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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乙巳六月以儒士胜毅杨训文为起居注皇祖谕毅曰吾见元末大臣门下之士多不以正自处惟务谄谀以图合见其人所为非是不相与救正及其败也卒陷罪戾尔从徐相国幕下久而无过故授尔是职且尽心所事勿为茍容茍事有差谬皆是为己之累辟之良玉一有微疵即为弃物不能成器矣谕训文曰起居之职非专事纪録而已矣要在输忠纳诲致主于无过之地而后为尽职也吾平日于百官所言一二日外犹寻绎不已今尔在吾左右可不尽言且尔素称谨厚当始终一致茍易其所守则患必生矣辟如驰马能戒于险阻则不坠肆意于平旷则颠蹶吾每以此自警故以语尔等
臣若水通曰人臣以正自处则能以正事人是能正厥官矣皇祖之谕胜毅者其此之谓乎人臣以谨自守则能以谨输忠是能尽其职矣皇祖之谕杨训文其此之谓乎虽然人臣固当正已以事君而人君尤当正已以率臣君心一正则羣臣莫敢不一于正矣皇祖之所以正已以正百官者惟圣明念之哉
洪武十三年正月己亥胡惟庸等旣伏诛上谕文武百官曰朕自临御以来十有三年矣中间图任大臣期于辅治故立中书省以总天下之文治都督府以总天下之兵政御史台以振朝廷之纪纲岂意奸臣窃持国柄枉法诬贤操不轨之心肆奸欺之弊嘉言结于众舌比朋逞于羣邪蠧害政治谋危社稷譬隄防之将决烈火之将然有滔天燎原之势赖神发其奸皆就殄戮朕今革去中书省陞六部仿古六官之制俾之各司所事更置五军都督府以分领军卫如此则权不专于一司事不留于壅蔽卿等以为何如监察御史许士防等对曰歴朝制度皆取时宜况创制立法天子之事圣裁实为典要但虑陛下日应万几劳神太过愚臣以为宜设三公府以勲旧大臣为太师太傅太保总率百僚庶务其大政发兵铨选制礼作乐之类则奏请裁决其余常行事则脩制奉行庻几臣下絶奸权之患主上无烦剧之劳上然之
臣若水通曰明王之治天下在于端大本正大体揽大权而已也我皇祖鉴奸臣之弊收下移之权乃革中书省陞六部以分理机务置五军都督府以分领军卫虽有内阁以阅总百官庶务而裁决实由于上此大本所以立大体所以正也其法制至精至备此所以为亿万年之规而享久安长治之福也欤
洪武三十年正月己卯陞翰林院脩撰张信为侍读编脩戴彛为侍讲上谕之曰官翰林者虽以论思为职然旣列近侍且在朕左右凡国家政治得失生民利病当知无不言昔唐陆贽李绛之徒在翰林皆能正言谠论补益当时显闻后世尔等当以古人自期勿负朕擢用之意
臣若水通曰孟子谓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况翰林近臣他日将膺台鼎燮调之任君徳之得失治道之兴废系焉诚不可非其人也茍得贤徳之士以充其任则能正身辅徳以致主于王道凡国家政治之是非生民之利病皆举之矣若唐陆贽诸人居翰林之任虽其正言谠论不能无补于当时然君则未志于仁亦岂能尽其职哉皇祖训迪侍读侍讲之官如此其董正庻官之道至矣
洪武礼制一凡文武官常朝视事以乌纱帽圑领衫束带为公服一品玉带二品花犀带三品金钑花带四品素金带五品银钑花带六品七品素银带八品九品乌角带
臣若水通曰古者服饰车旗之辨尊卑贵贱之所由分也我圣祖创制立法必致谨乎此其所以辨尊卑之分而正百官之等者皆在是矣
诸司职掌凡文武百官出入朝门各照品级第加逊敬如一品以下官遇公侯驸马加敬礼立则旁立行则后从三品四品官遇一品官加逊礼行立俱后从五品以下官仿此俱不许搀越失仪如有宣召不在此限臣若水通曰朝廷莫如爵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圣祖制朝仪凡百官出入朝门各照品级相逊所谓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济济相让而国无不治矣其有道之气象岂不宛然可见乎
诸司职掌监察御史职专纠劾凡文武大臣果系奸邪小人搆党为非擅作威福紊乱朝政致令圣泽不宣灾异迭见但有见闻不避权贵具奏弹劾
诸司职掌凡百官有司才不胜任猥琐阘茸善政无闻肆贪坏法者随即纠劾其外有司扰害良善贪赃坏法致令田野荒芜民人受害体访得实具奏提问
宪纲风宪任纲纪之重为耳目之司内外大小衙门官员但有不公不法等事在内从监察御史在外从按察司纠举须明着年月指陈实迹明白具奏若系机密重事实封御前开拆不许虚文泛言若挟私搜求细事及纠言不实者抵罪
臣若水通曰风宪之司所以肃百僚贞百度其任重矣然欲正其官者当正其本是故大臣百官之本朝廷四方之本正之在风宪而已风宪之人必公恕存心然后可也盖公则明而不枉恕则愼而不滥正直忠厚兼备矣圣祖谟训其风宪之矩范欤
宪纲都察院按察司堂上官及首领官各道监察御史吏典但有不公不法及旷职废事贪淫暴横者许互相纠举毋得徇私容蔽亦不许挟私妄奏
臣若水通曰风宪之职得其正则百官皆得其正矣所谓正者公而无私也茍为不公过则为作威以削不及则容隐不振不惟无以正人亦且不能正已矣书曰位不期骄禄不期侈此之谓也圣祖之制勉之以秉公戒之以徇私可谓至中至正也是宜治官董正而奕世永昌也乎
宪纲凡监察御史按察司官分巡去处但知有司等官守法奉公防能昭著者随即举闻若奸贪废事蠧政害民者即便拏问应请防者具实奏闻若知善不举见恶不拏杖一百烟瘴地面安置有赃者从重论
臣若水通曰风宪之职在于举善去恶而已矣恶不去不足以为惩善不举不足以为劝故去一恶而千万人惧举一善而千万人慕故惩恶劝善之典行而百官正矣虽然昔姚崇请择十使朱熹曰本源之地在朝廷二者惟明主图之
礼仪定式凡房舍服色伞盖器皿床榻鞍辔弓矢各照品级遵用上可以兼下下不可以僣上并不许雕刻龙鳯纹并黄紫色金饰硃漆
臣若水通曰百官之正在名器而已故降杀之间不可以毫发僣差也孔子曰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左氏传曰辨等威异物采皆纳民于轨物语谓禁乱之所由生犹防止水之所自来也观于圣制则与孔子正名谨器之意脗合矣晋文之请隧于奚之请繁缨奚有哉
格物通卷五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五十五 明 湛若水 撰
正万民上
易履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臣若水通曰此履卦大象之词也干为天兑为泽履卦上干而下兑故天在上泽居下上下尊卑理之正也所谓履也人之所履莫大乎礼故为履君子观此象以辨别上下之分以定其民志孔子曰道之以徳齐之以礼礼者所以一民志于徳者也盖民之心志同得此理然情荡而性凿故有不定若上下之礼旣辨则礼有以制其心而人心之本体以复无将迎而动静皆定矣故正万民之道莫大于礼有君民之任者所当深念焉
蛊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徳
臣若水通曰此蛊卦大象之词艮为山巽为风蛊上艮下巽故为山下有风之象山下有风山之木以风而摧故其象为蛊也君子体蛊之象而治天下之蛊者当振民以育其徳也盖徳者人所同得之理也人惟不知修徳而风俗弊坏此蛊之极也治蛊之道无他鼓舞作兴使人皆察识其徳性之眞而复其本然者而已耳天下皆知修徳风俗美而至治臻矣蛊之元亨其以此欤
噬嗑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勑法
臣若水通曰此噬嗑卦大象之词也嗑者合也噬者囓也上初皆刚爻中三柔爻其间又有九四一刚爻梗于其中必噬囓之然后可合故为噬嗑欲噬嗑之者必在于刑法以去其梗化之人然非明威则无以用其刑法也雷取其威电取其明雷者震也电者离也上离明下震威而后可以用刑法而噬嗑矣夫法者垂世立教之典也明罚以勑之者惧其法之易堕也盖法不立则任情以遂其私罚不明则玩法而不知守故约之以法而归于道惩之以罚而振其法使人皆知循法而行则罚不必用也罚也者待夫犯法者之奸恶也民无有犯则正矣先王正民之道岂有加于此哉
系辞子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小惩而大诫此小人之福也易曰屦校防趾旡咎此之谓也
臣若水通曰威谓刑罚也校木械也趾足也屦校防趾者以木械屦之于趾而伤其趾也仁义人之本心也不仁不义其可耻而畏甚矣小人无恻隐羞恶之心故不耻不畏则无所用耻无复可畏矣然趋利避害小人本心之明也故茍为仁义而利焉则劝矣茍为不仁义而威焉则惩矣上之于民岂能尽以利导之哉必初九为用刑之始加于民者故屦之以校而防其趾薄刑于下将以禁于为恶之初是小有所惩使民大有所畏而不为不善则有处仁迁义之机矣其为福孰大于是传曰君子以义正万民其刑法之谓乎
书商书盘庚永敬大恤无胥絶逺汝分猷念以相从各设中于乃心
臣若水通曰此盘庚告庻民之言也恤忧也絶逺不相联属也猷图也相从相与也设立也言汝当永敬我之所大忧念者无相絶逺而上下之心志不相聮属然后可也汝当分君之所图而共图之分君之所念而共念之然必各存中正之心而后可以分猷念以相从不然则心不中正各执己见之偏安能从人乎
周书洪范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
臣若水通曰此洪范皇极之畴也皇君也建立也极者至极之义无过不及之名即天理是也言人君当体天理之纯尽人伦之至语父子则极其亲而天下之为父子者于此取则焉语夫妇则极其别而天下之为夫妇者于此取则焉语兄弟则极其爱而天下之为兄弟者于此取则焉则极建矣然此极乃人之福诗所谓自求多福也人君集之于身则为已福用敷极于民则为锡民以福当时之民亦皆观感而化于亲义序别信之理与君保守其极而不敢失坠也夫皇极君民所以相与者如此无非一心之感应尔仰惟皇上居皇极之位当日臻圣学以纯其心以尽天理人伦之至极立而天下化之所谓君正莫不正矣
君陈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训辟以止辟乃辟臣若水通曰此成王命君陈治洛之言也若顺也政者纪纲法度训者命令教诫言殷民有不顺汝之政不化汝之训刑之可也然刑期无刑刑必当刑乃可以为戒所谓刑一人而千万人惧也必如此而刑则可以止刑矣然后可以刑之也夫情伪微暧天下至难辨者莫刑狱若也非秉至公至明之心者其孰能与于此
毕命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不臧厥臧民罔攸劝
臣若水通曰此康王命毕公保厘东郊之言也有升降犹言有隆有汚也世道有隆汚人事气运之变迁也政由俗革因世道之隆汚而为吾纪纲法度之施也如周公之时殷民方汹汹不靖不得不尚严以谨毖之至君陈时民渐式化不得不用寛和是也毕公之时已非周公君陈之时盖殷民有化而为善者矣善之可也不善厥善民将何所劝乎夫有善不赏有恶不罚虽尧舜不能以治天下岂惟殷民然哉人君欲正天下之民者必致愼乎赏罚之际可焉
诗国风鸤鸠鸤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臣若水通曰此诗美君子之用心均平专一而仪足以正四国也言鸤鸠之在桑其子则在棘矣善人君子其仪则不忒而可以正四国矣盖人君者四国之所取正者也故欲正四国之民者在不忒其仪也大学引此诗而言曰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人君欲正万民在先正其伦理父父子子兄兄弟弟而仪法立焉所谓其仪不忒矣由是四国之民得于观感而兴起者莫不一出于正而罔有邪慝之风焉故君子正己而物正书曰表正万邦孟子曰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皆此意也后之为人上者徒欲正民不先正己而人伦之间惭徳多矣顾乃欲以声音笑貌矫民于正是谓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故曰欲正万民在正仪表欲正仪表在正一心以为正天下之大本焉
春秋庄公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肆大
臣若水通曰书肆大讥失刑也肆者纵也大眚者大罪也夫刑罚之设所以禁奸惩恶使人易避而难犯也书曰眚灾肆赦盖谓过误者尔若大罪皆肆则废天讨亏国典纵有刑虐无辜恶人幸以免矣吕刑有五刑五罚之赦以其有疑也大眚果有疑乎周官有三宥三赦之法以其有故也大果有故乎无疑无故肆为轻贷之典则恶不惩而善不劝将何以正民乎
礼记王制曰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命市纳贾以观民之所好恶志淫好辟
臣若水通曰诗之所咏民风寓焉中正则其风美矣淫荡则其俗恶矣故以是观民风也物贾之贵贱系民之好恶好质则用物贵矣好侈则玩物贵矣故以是观民情也以二者而观之志淫荡则其好必辟矣是故观诗观贾而其俗可知也知其俗而其教可立也
王制曰命典礼考时月定日同律礼乐制度衣服正之臣若水通曰此先王巡狩之典所以大一统于天下者也时谓春夏秋冬四时月谓月之大小日谓日之甲乙律谓十二律黄钟太簇姑洗防賔夷则无射仲吕林钟太吕夹钟南吕应钟是也礼者五礼乐者六乐制度者权衡丈尺之类衣服者上衣下裳之制也盖礼制不定则风俗不同风俗不同则道徳不一而民志且不定矣今之天下一统而民风土俗或有因地而异者矣观风之臣所以代天子巡狩布王化而一之也其亦有能以耳目之见闻而达之宸聦者乎
内则曰后王命冢宰降徳于众兆民
臣若水通曰书曰惟皇上帝降于下民徳也者固兆民之所自有也而曰后王命冢宰以降之何也盖百姓日用而不知其裁成辅相固有待夫君相之教矣是上帝之降降于有生之始也后宰之降徳降于有生之后也君相也上帝也固民性之所以正也
坊记子曰小人贫斯约富斯骄约斯盗骄斯乱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故圣人之制富贵也使民富不足以骄贫不至于约贵不慊于上故乱益亡臣若水通曰礼者分而已矣夫富贵贫贱匪分以定之大乱之道也是故圣王为之井田以养其生为之服采以章其等为之党序庠校以养其徳夫然故富焉而有制贫焉而有资分定而弗约弗骄弗盗以乱也夏商周运祚灵长者岂不由于此哉呜呼自井田一坏而乱源始啓矣故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其不骄而乱则约而盗尔乌望其民徳之正哉
坊记曰子言之君子之道辟则坊与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为之坊民犹逾之故君子礼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
臣若水通曰圣王之坊民也至矣故化之不足则以礼坊之所以制其心也礼之不足则以法坊之所以禁其奸也法之不足则以命坊之所以安其义也是故三坊立而民俗正矣
周礼天官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国都鄙乃县治象之法于象魏使万民观治象浃日而敛之
臣若水通曰此周礼天官之职也周以建子为正正月则子月也子月一阳生于地中气始温和嵗功将兴而王法之所当行矣于是颁布六典以下之事于天下然布之以言不若示之以象尤为着明易晓也故又以治法画之为象悬于雉门之两观以示夫民必至一旬乃已吁此民之所以易于治也旣颁之以典则而又示之于象魏则民徳其有不正民俗其有不正乎
地官州长各掌其州教治政令之法正月之吉各属其州之民而读法以考其徳行道艺而劝之以纠其过恶而戒之若以嵗时祭祀州社则属其民而读法亦如之春秋以礼防民而射于州序
臣若水通曰州长所掌教治政令之法即所谓三物八刑之属也读法读此而已夫一州必有才徳兼备之士即所谓徳行道艺者也因有以考而劝之所以作兴之也一州未必无不率教化之人即所谓过恶者也因有以纠而戒之以禁厉其余以至春祈秋报嵗时之祭祀则以此时不惟令之以读法又令之以习射使其容体比于礼节奏比于乐以养其正而禁其邪也先王正万民之道可谓至矣备矣
夏官训方氏掌道四方之政事与其上下之志诵四方之传道正嵗则布而训四方而观新物
臣若水通曰此夏官之政也训方氏夏官之属掌训正万民者也道四方之政事者道其善政于民也上下之志君臣之善念也四方之传道传説往古之善事者也一嵗之始布为教言旣训以所道又训以所诵则四方之民所闻无非正言所见无非正道矣又于新物之出陈而观之以察其民之好恶即王制之命市纳贾以观民之好恶志淫好辟者也夫然则所以正民情正民志正民风俗之道莫备于是矣为人君者可以不法乎
周礼大司徒令五家为比使之相保五比为闾使之相受四闾为族使之相葬五族为党使之相救五党为州使之相赒五州为乡使之相宾
臣若水通曰使之者何各立其长而教令使之也相保者保其不为非也相受者宅舍容其寄托也相葬者助益丧礼也相救者救恤凶祸也相赒者给足其礼物也相宾者宾兴其贤者也自比至乡其人渐多故其责渐大各从其重者言之以互见尔其实比闾族党州乡每处数者兼备非谓比则保而不受闾则受而不保也是故比闾族党州乡之法行而万民各得其正矣
论语子曰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臣若水通曰孔子此章之言欲为治者知化民之本不可徒恃其末也齐一也格至也盖徳与礼乃所谓本徳礼皆天理也自其得于心而言则谓之徳自其见于事理而言则谓之礼人心同有此理特蔽于欲溺于习而为不善尔为人上者能以人治人徳以正其心礼以正其行因其所同然者而感触之良心未有不勃然而兴起者感化之效至于耻其不善而且有以至于善去不善以至于善则民皆归于正矣
孟子曰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庻民兴庻民兴斯无邪慝矣
臣若水通曰孟子此章言正民之道在于自正其道也君子不求于邪道之息而求于正道之兴尔经常也君子但明乎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妇之别长防之序朋友之信五者之常道使之复大明于世则庶民同此心同此理者皆勃然兴起其同然者矣如此则邪僻不善之説自不能容夫邪正之不容并立者也世衰道微邪説并起以为吾道害要之大经之不正故也欧阳脩云使王政明而礼义充虽有佛无所施于吾民矣意亦如此如今之世异端末学足以妨道者岂少哉司世道者尚求端本澄源之道焉
国语周语祭公谋父曰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徳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脩之使务利而避害懐徳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
臣若水通曰茂勉也阜大也大其财求不障壅也乡方也示之以好恶乡方也文礼法也保守也滋益也书曰正徳利用厚生惟和谋父之言盖本诸此乎夫民衣食不足则礼义不兴故利用阜财所以厚生而正其徳也夫然后民知务利而避害懐徳而畏威也为万民之主者可不求诸
鲁语曹刿曰夫礼所以正民也是故先王制诸侯使五年四王一相朝也终则讲于防以正班爵之义帅长防之序训上下之则制财用之节其间无由荒怠
臣若水通曰王谓来王事天子也嵗聘以脩业间朝以谋礼五年之间四聘于王国将朝天子先相朝也终毕也谓朝毕则习礼于防以正爵次序尊卑之义其间朝防之间也夫先王之治天下也必立礼以正之羣牧师长讲防以训帅之所以正民也是故朝防之典各有常期故天子郊则诸侯防焉诸侯祀则卿大夫佐焉讲防以正班爵训道以制财用故怠荒之心无自而生也为国以礼岂虚语哉
鲁语公父文伯之母曰昔圣人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
臣若水通曰墝确为瘠瘠土利薄又劳而用之使不淫逸不淫逸则向义故长王天下也沃肥美也不材器能者少也善心生故向义也夫善恶之几思与忘而已矣故天之欲成是人也使之动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思而已尔故能向义而知方焉公父文伯之母斯言诚万世治民之良法也君天下者其可不求诸
晋语管敬仲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从懐如流民之下也见懐思威民之中也畏威如疾乃能威民威在民上弗畏有刑从懐如流去威逺矣故谓之下其在辟也吾从中也
臣若水通曰敬仲夷吾字疾病也懐心也从心所思如水流行民之下行也见懐思威者见可懐则思可畏民之中行也能畏上乃能威下能威民故在人上也弗畏有刑者不畏威则有刑罪也去威逺言徒知可懐而不知思威故相去之逺为下也辟罪也弗畏有刑故曰罪也高不在上下欲避罪故曰从中也夫圣人之治万民也仁以育之义以正之故徳以化之其仁乎刑以威之其义乎是故使民畏其刑而慕其徳禁其欲心而动其畏敬民不纵欲则不溺于懐民知敬义则必知畏矣管敬仲谓民之上者必畏威民之下者必从懐至于其中则见懐思威也君子之居民上可不观民以自考耶
晋语范文子曰吾闻君人者刑其民成而后振武于外是以内和而外威
臣若水通曰刑其民谓以刑正其民成平也天地生万物而成之以秋圣人正万民而治之以刑故武也者刑之大者也茍内治不平岂能振武于外故圣人必明刑弼教于其国然后国无不和外无不威而武斯振矣治天下者当以正民为先
齐语管子曰昔圣王之处士也使就闲燕处工就官府处商就市井处农就田野令夫士羣萃而州处闲燕则父与父言义子与子言孝其事君者言敬其防者言悌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夫是故士之子恒为士令夫工羣萃而州处审其四时辨其功苦权节其用论比协材以旦莫从事施于四方以饬其子弟相语以事相示以巧相陈以功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夫是故工之子恒为工令夫商羣萃而州处察其四时而监其乡之资以知其市之贾负任担何服牛轺马以周四方以其所有易其所无市贱鬻贵旦莫从事于此以饬其子弟相语以利相示以赖相陈以知贾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夫是故商之子恒为商令夫农羣萃而州处察其四时权节其用耒耜耞芟及寒击菒除田以待时耕及耕深耕而疾耰之以待时时旣至挟其枪刈耨镈以旦莫从事于田野脱衣就功首戴茅蒲身衣袯襫霑体涂足暴其发肤尽其四支之敏以从事于田野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是故农之子恒为农野处而不昵其秀民之能为士者必足赖也
臣若水通曰萃集州聚也物事也权平也赖赢也枪桩也芟大鎌也所以芟草也监视也资财也视其贵贱有无也背曰负肩曰担荷掲也袯襫蓑薜衣也茅或作萌萌竹萌之皮所以为笠也昵近也夫先王之处民也士农工商各有其地所以专其业也地壹则事专事专则业专业专则志定矣民志定则天下治矣齐桓师管子之言犹足以成覇图况明君圣主本之以诚而化之以道者乎
格物通卷五十五
<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五十六 明 湛若水 撰
正万民下
汉高帝元年十一月沛公悉召诸县父老豪杰谓曰父老苦秦苛法乆矣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尔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余悉除去秦法诸吏民皆按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无恐且吾所以还军覇上待诸侯至而定约束尔乃使人与秦吏行县乡邑告谕之秦民大喜争持牛羊酒食飨军士沛公又让不受曰仓粟多非乏不欲费民民又益喜惟恐沛公不为秦王
臣若水通曰秦之所以得罪于天下者暴虐之政使民无所措手足尔高祖入关之初而遂除秦苛法约法三章其庻几仁以育之义以正之者矣此汉之所以兴乎史氏掲而书之盖其仁义之举虽未足以追配汤武亦庻几秋杀之中而寓春生之仁乎
汉文帝六年冬十月梁太傅贾谊上疏其畧曰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嵗秦俗日败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借父耰锄虑有徳色母取箕箒立而谇语抱哺其子与公并倨妇姑不相悦则反唇而相稽其慈子嗜利不同禽兽者亡几矣今其遗风余俗犹尚未改弃礼义捐亷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嵗不同矣
臣若水通曰先正有言风俗者起于上而成于下者也故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秦因商君以其惨刻之心务功利之政风俗薄恶至文帝之世其俗尚在宜乎有更化善治之君也记曰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本则在于君相而已有天下者当正其所好尚好尚正而民心正民心正而天下之风俗正矣
汉光武建武十四年秋大中大夫梁统上疏曰臣窃见元帝初元五年轻殊死刑三十四事哀帝建平元年轻殊死刑八十一事其四十二事手杀人者减死一等自是之后着为常凖故人轻犯法吏易杀人经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自高祖至于孝宣海内称治至初元建平而盗贼浸多皆刑法不愚民易犯之所致也由此观之则刑轻之作反生大患惠加奸轨而害及良善也事寝不报
臣若水通曰仁育义正古昔圣王所以治民之要道也故天之道非春不生非秋不成故有肃杀所以成其生长之功也元哀二帝法弛而轻纵是失其所以正万民之道矣及民易犯刑罚何以异设水于前而使之易玩而溺之死也哉梁统之论救正其弊光武不能嘉纳其言而用之此东汉之治所以不能追三代之隆也然则光武其亦中才之主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