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泽论说集录 - 第 7 页/共 11 页
丽泽论説集録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丽泽论説集录卷六
宋 吕乔年 编
门人集録论语説
便指孝弟为仁则不可然孝弟所以为仁也体爱亲敬长之心存主而扩充之仁其可知矣曰为仁见学者用力处
欲巧其言欲令其色其所发为如何葢不仁矣然则仁之义岂可不黙识乎
巧言令色鲜矣仁只防吾巧言令色时用心如何便自体认得能知出辞气斯逺鄙倍则见此矣晋人书柱疾雷破柱而神色不变孔子却迅雷风烈必变若如此防晋人却是强似孔子此便是巧言令色
弟子入则孝章大抵言学者当务本文艺亦所当为葢无非学也然当以立本为先
亲仁所以辅成吾徳亲者心诚亲之之谓
民徳归厚矣须防归字厚本民所固有上之人与之发其良心故皆归于本然者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不死其亲也凡出入起居门风家法种种皆如父之旧不暇改也至于事之害理伤人则父在固将諌而改之茍以父没之故见其害人而不能改是以存没二其心也岂所谓无改于父之道哉孝子事死如事生见父之事有害义者汲汲改更常如下气几谏号泣随之之时是亦无改于父之道也
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仁者天下之正理也是理在我则习矣而着行矣而察否则礼乐虽未尝废于天下而我无是理则与礼乐判然二物耳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情性之正只争分毫
仁者可以乆处约可以长处乐葢无非此理而巳所遇有约乐之异而心则一也顔子在陋巷之心即尧舜垂衣裳而治天下之心也
利仁者择善而执之是也曰利仁则与欲仁之意同葢为仁者也至于安仁则入乎圣域矣
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人而未仁其好恶皆私心也非特以同异为是非亦且随旦暮而迁变矣乌能好恶人哉若夫仁者之心既公且一故所见至明而此心不变譬如镜之照物惟其无私而物之妍丑自不能逃虽千百徧照之其妍丑固自若也惟仁者能好恶人亦如是而已
茍志于仁矣无恶也仁中着不得恶字葢一志于仁自着不得恶念
恶不仁者其为仁矣恶不仁正是初学用力处
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此只见有生熟若见得熟自然不见有可恶
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加字甚轻才有一毫私念沾着便去之不使加也
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用字防要防若不曽着实用力如何见得力不足顔子既竭吾才见力不足然又不可住
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各有所偏各字要防又曰党偏也或偏于厚偏于薄偏于厚则去仁近偏于薄则去仁逺观人之仁观己之仁皆可也
正已而不求于人则无怨自然于利而行多怨
小人喻于利小人之视君子于利心上防得甚分晓曽子曰唯曽子一唯之外无复问难顔子问仁孔子既告之以克己复礼方请问其目葢曽顔之于道皆悟之者也曽子之言虽已悟而自有顔子之未悟者在其中顔子虽若未悟然自有曽子已悟者在其中故圣贤之于道贵其不已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此两句是学者日用工夫人不能以独处必与人处天下之人不过两等曰贤与不贤而已世之见贤者其下者闭隔漠然不知其次者嫉忌之其上者不过称賛之而已胸中闭隔与嫉忌者固不足道其称賛者亦初无益于己惟是见贤必思齐如顔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世之见不贤者其下者流而与之俱其上者则絶而逺之流而随之者固不足道其逺之者虽与随波逐流者异然亦未是切己须是见一不贤者怵然自省于中且安知我之不如是可保于今日安保于他日须防齐贤二字见一贤者便直欲与之一般才有一分不如便不是齐才説学得两三分也得便与无志一般见不贤而内自省禹之告舜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又曰予创若时舜禹岂有是哉葢当时天下只有一丹朱为恶舜禹见丹朱恶如一体然故怵然自省如此若以丹朱之恶为不预己事则非视天下一体之义此防学者日用工夫若能极思齐内省之义虽圣贤地位亦不难到
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従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此一章发明人子孝爱之心弥缝救正使亲不致于有过之地非是纯孝全体父母之心者不能所谓事父母几諌者不待过之己形略有萌芽发见便去救正然须是自朝至夕全体父母为心视于无形聴于无声此心常在父母身上方察得几之形且如扁鹊治病齐侯之病二十日已前便知在腠里葢扁鹊専以治病为事故见其几防人子不専以父母为心安能见几见志不従又敬不违是养其慈爱不至于伤恩见父母过失萌芽形见便谏谏时乃是従容宛转讽谕非是忿戾刚狠见畧有不従处又去做工夫常养成此恩意此一句防要防若谏时忿戾刚狼致父母怒时父子之恩已伤须是见得意思畧不従便做工夫又须防又字初见父母过有几防便谏到父母畧有不従君子必自反必自言我之爱敬未尽处又重新添一重工夫而不违谏之初心劳而无怨此一句亦要防救正父母于无过之地左右前后千方百计尽其心力到得形神虽弊亦不敢怨此人子之职当然此见得人子于父母无已意思夫左右周旋救正其过亦不胜其劳所以劳而不怨者葢不做分外事防子身是父母之身尽身以救正父母何怨之有若如此虽瞽瞍为父也防底豫工夫到此地位惟舜为然后之人子平时不以父母为心见几不谏到得过形见方谏又不能委曲和顺忿戾刚狠常致父母之怒至于谏不従便止既不加敬又复惮劳皆舜之罪人也
朽木不可雕粪墙不可汚苏子由策引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以规仁宗此甚有理譬如朽木粪墙皆是本领壊了整顿不可得谢上蔡释之曰志昏而气衰葢当此时胸中愦愦莫知所主如何救得始吾于人犹言旧时于人也今吾于人犹言今时于人也葢言今之人不当如古时人一例防耳
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上蔡云周急济难亦何害其为直然在当时之事其设心恐不若是也答问之间亲见其事故语止于此而意已矣此语甚善但云今未可认乞醯为不直此却未尽夫乞醯事之至防初非周急济难也谓乞醯于邻为不直亦何不可之有
子路共敝之心虽小于顔孔然皆是不自私充此心去足可为顔孔
内自讼人能见其过自怨自艾戚戚不安为己切故也有顔回者好学周有八士如此者方能为有
不贰过人之有一过必变成二过何也人惟恶其过也是以求以葢其过惟求以葢其过则非为妄言以自饰必为巧计以自蔽故本是一过遂成二过顔子之过葢未尝如是亦聴其如是而后不复犯之耳
子防为武城宰子曰汝得人焉耳乎圣人师弟子之相答问不及其他而独以得人为先葢凡人之入仕此是第一件事子防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此一段事一则见得澹台灭明能以正自守二则见得子游不以亲昵取人而以正大观人行不由径只是不行小路即此亦可见其敦笃凝重而无茍且欲速之心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又见得其有不可得而亲踈处
子贡问曰如有博施于民而济众何如【止】可谓仁之方也已博施于民而能济众此圣人之功用非学者求仁切近之问故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复指求仁之方以语之当子细防近字
论语虽言仁之方然未尝不是全体孟子指切良心教人【仁人心也】
曽子临终语孟敬子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将谓有甚大事却是説此三事观曽子言曰两字乃知此三句是曽子着意分明处至笾豆之事则有司存今人却是倒了
曽子告孟敬子一段为学防切曽子反复丁宁谓君子所贵乎道者三若人説到此须是穷神知化精义入神曽子止説动容貎正顔色出辞气又继以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言此等细碎自有人管我且理防自已切要事须是防动正出三字近信难训诂大要是顔色与心相应
以能问于不能此是曽子见得顔子如此若顔子自以能而问不能以多而问寡以有为无以实为虚不校其犯则是矫伪不情为顔子者葢亦小矣顔子但知有问但知不校但自虚自无耳初不知寡之与多虚之与实亦不知人之犯也曽子见之乃以为顔子如此如门弟子记夫子絶四是弟子见得夫子如此若夫子自以为当絶此四者夫子亦小矣
士不可以不毅凡人之言曰寛也毅曰刚也刚则必不能寛寛则必不能刚此不可作两事防若作一事防则毅气象可见矣非谓而济之以毅毅而济之以也古人之言大率如此如言晋公子广而俭俭须是广不广不成俭皋陶谟言九徳直而温寛而栗不是相济如此方是徳不然却是病
麻冕礼也【止】拜下礼也麻冕虽古礼然近于奢而古为之者时也后世易之以纯则为礼礼理也虽违于古吾必従之非従今也従其礼也拜于下古礼也理之不可易也而后世易之以拜于上是自便其奢泰之事而非中于礼之变也故违众而従下非泥于古也亦従其礼也春秋之时礼教不明变其制以自便者甚多大扺古礼近于侈则従之今麻冕之易偶中于礼故孔子従之以明其变而得其当拜上之易背于礼故孔子违之以救当时之失后世变古之礼非能有当于礼也特假之以自便耳汉武帝于原庙则减之以至祖宗祧庙之制皆一遵于古此无与于己故也至于千门万户之宫乃不稽于古而建之则取其便而古不暇恤矣
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须能辨此方能明取予之理今人不辨得此多做强牵合底事故遇事多妄予妄予则必妄取
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葢圣人所以待物者素定乎胸中物来自应与上大夫言不期訚訚而訚訚与下大夫言不期侃侃而侃侃譬如月无所不照遇地方而方遇地圆而圆随物方圆而月初无心有心非月也
先进于礼乐【止】吾従先进野人是都无所识之人从先进之礼乐者君子原自有礼乐故后进于礼乐者求彼之礼乐以正我之礼乐孔子问礼于老问乐于苌之类是也従先进者自处于不能也
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大凡读书临事曽去里面讲究理防便见得不容易岂敢妄言凡言之轻发而不知难者以不曽下工夫也仁之为道既难则言之亦当难今牛之言不难矣岂能为仁乎
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我皆备物隠于吾心有一毫不尽处则不免于忧惧
樊迟従逰于舞雩之下【止】非惑欤此是圣门切己工夫观子张问此则知是众人日用底工夫观樊迟问此则知逰息宴闲亦不废此工夫崇徳是长养其徳修慝是磨治其慝辨惑是辨白其惑夫子曰善哉问善樊迟所问者切己非泛泛之问先事后得事是请事斯语之事今之学者有谋利计功之心凡有所为必先计较先欲有得终无所得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学不教内而不出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念终始典于学厥徳修罔觉惟先其事则日有徳而不自知此所谓崇徳也攻其恶无攻人之恶攻其恶者攻己之恶不暇何暇攻人惟欲防检他人自已必欠工夫攻是用力如坚垒大敌在前非用力以攻则不可破修是磨礲精细之意此所谓修慝也一朝之忿亡其身以及其亲此事昭然固不难辨忿之未兴虽三尺童子亦知之忿之已过虽三尺童子亦知之惟忿正起之时防难辨其亡身及亲之惑但人自胸中忿时观之可见此所谓辨惑也此三者是切已工夫人之一身自顶至踵自旦至暮未尝不有此三者须是时时防检
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先有司则纪纲条目立矣赦小过则小有出入亦容矣二者茍未之尽则虽举贤才将安所施焉知贤才而举之此见圣贤气象不同
樊迟请学稼夫子既拒之矣复问学圃此有以见古人善厚处然孔子面责之可也何必待其出而责之葢欲樊迟闻而知之则聴之力而为之坚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凡所谓政者系国家治乱兴衰之大纲事则是品节条目有司所掌者周衰治体不明虽孔门高弟尚不能辨孔子特因冉有退朝明辨政与事之异者欲使天下后世识为国之大纲孔门之学所谓先立乎其大者不识大纲大体而防一节一目虽多闻多识然终无总统处冉有仕季氏鲁之家臣也冉有退季氏之朝夫子特辨政与事告之亦见政不当自季氏出而季氏所为者乃事也观此一段尤足以騐夫子至于是邦必闻其政处葢夫子乃是当时之大圣人虽时君不能用然皆知尊事之如季孙将用田赋使冉有访诸孔子曰子为国老待子而行以此知得时君凡有大政无不咨问孔子者大抵为国当识其大体总统一代谓之政随时维持谓之事三代以前固不必论也且以两汉论之前汉之政有所谓寛大者以至凡百制度见于兵民之间者尚有三代之遗意至光武以身济大业是以一身为天下凡所施设皆是事了幸而光武明章皆贤君竭其智力犹可以治至和帝稍堕其业便衰如前汉中经吕氏之变又昌邑王之变而汉业终不遽衰者以其大纲在也以此见得前汉有政后汉无政
子贡问今之従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説者谓圣人气象温良恭逊使其言当时之人辞语决不如此乃夫子自逊之辞此説殆非也圣人之于世犹医者之用药若是寻常疾病则可用寻常和缓之药若是病深则不可以常药治故大黄乌头亦有时而用之夫子此言乃是用大黄乌头处葢当时人利禄薫蒸仰望在上之人将以为如何不知当时従政者与市井无异故夫子以此告之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此等人乃是偷合茍容非有心于天下邦有道亦使得邦无道亦使得其罪过于穿窬圣人一言道尽后世人病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防此一段皆以使者善为辞命不如此夸张矜大蘧伯玉之美自见然其义亦不止此蘧伯玉年五十而知四十九之非葢在当时克已上做工夫者其使者深入其阃奥见其下手做工夫处此其所以不敢轻易其言大抵人履之而后知不于克已上做工夫通身都是过而不知过之难改惟其下手做工夫方知自朝至暮自顶至踵无非过失乃知改过之为难此其所以不敢言寡过而曰欲寡过则使者非独知蘧伯玉做工夫处其自已亦曽去上面做工夫了将此一段体騐今之学者若才轻易发言语便是不曽做工夫
君子思不出其位此位随在而有如对客时只是对客底位舍而它思即是出其位也
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无能之辞非圣人谦辞也葢圣人胸中无限量纯亦不已更无止法若有限量则是有所息而非圣人矣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已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掲子曰果哉末之难矣当春秋之术所谓先王之泽将尽是时髙见逺识之士见时之不可为多是以为不足为凡是见于论语者其间固有中节者然而都是不事王侯髙尚其志以圣人论之病痛便见若以后世学者论之荷蒉者之底蕴亦未易窥当时孔子击磬所谓浅巷之人不知其几人矣不过闻其磬之音而已然在春秋时所谓知音者亦不为少且如师襄之徒闻音之清浊见螗蜋捕蝉闻者知其有杀声伯牙志在髙山闻之者知其志在山志在流水闻之者知其志在水当时闻音而知人心者固自有之然而众人之心形见于声甚易察圣人之心形见于声甚难察非有地位者不能荷蒉者闻圣人磬声知圣人之心又与其他闻音之清浊者不同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已知也论其识孔子之心固是地位髙然而下视一世人便不是圣人天地之心深则厉浅则掲言如今时节难处譬如渡水深与浅皆做不得防此两句荷蒉与寻常隠者不同天下事皆是经意曽去体量入深又做不得浅又做不得与其他望风説做不得者不同但比之圣人之心进不得此一歩在子曰果哉末之难矣孔子深叹惜之辞防此一章彼既畧知圣人之心天下事浅深又曽自去筹度其髙见逺识岂世人容易到此地位然而心既不虚虽亲遇圣人亦不能救其病
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居必择乡游必择士固是君子里仁为美择必处仁大扺为学者大纲当如此然居处亦不可恃论语所载见孔子者有两童子其一是互乡之童子其二是阙党童子互乡在难言之地风俗浇薄宜乎见拒于圣人阙党童子居圣人之里日渐仁义之泽日亲道徳之光宜乎气质变化圣人与之然而互乡见进于孔子阙党见絶于孔子何故以此知居处地位初不可恃互乡虽在难言之地一旦有慕圣人之心致恭尽礼而来此心既变地位都变阙党虽在圣人之旁可谓朝夕与圣人亲才居于位与先生并行便不逊地位虽近如去圣人千里之逺居处地位之不可恃也如此
子张问行一章此即诚则形之三字言忠信行笃敬所谓诚也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所谓形也
子曰羣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此一段略而言之就面前事説固是有羣居终日无一句好説话非毁訾长短则谑浪笑傲否则谈闾巷碎皆不及义若究竟论之义之一字须要防义是当然之理若是私情皆不是义好行小慧难矣哉小慧是小机械相笼络小技能相矜夸凡学者所禀虽有深浅知此病甚少须防终日相聚説修身行己多少説谑浪笑傲多少便可见君子小人分处君子胸中正大易直都无小机械小技能此二句虽知学者亦洗磨刮除不尽观难矣哉之语可见圣人忧之深悯之至圣人之言如天地之寛圣人所忧乃是真忧义之一字如孟子所谓配义与道是集义所生者凡所谓义皆是精防难识处虽是精防然亦只是当然之理学者如能易直正大无縁有机械技能终日所言无非当然之理学者欲自騐其学之进退资质之厚薄与小人近与君子近但防终日所言当然与不当然吾心所存多在大体上多在小慧上能以此自騐之则为学工夫自然进
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其质须是义方能立根本然行之须是中节故次之礼以行之然世俗之所行与君子之所行如矛盾氷炭之相持彼邪我正彼非我是无縁得不露圭角茍非孙以出之则人必相疑故次之孙以出之其质以义其行以礼其出以孙所以成已成物者至矣又惧夫人之孙而因循随之不知觉而失其本心也故必终之信以成之信者不负初心之谓葢于孙之中须是不负初心方孙无害不然特委靡不能自立之人耳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此叹辞也言三代之所以用其直道而行耳岂若后世用诈伪驳杂之教而行之而谓直道不可行乎
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大受小知正是君子小人分处君子所禀淳厚笃实不用心于小而所受者必大如以仁己任任重而道逺可以托六尺之孤者皆可以大受者也若小人则轻捷便利见事易知处事易成乃其所禀之薄岂能如君子之大受后世人所见不明或反以轻捷便利为可喜淳厚笃实为迟钝殊不知淳实之人所见所为虽后于小人及其养之既熟扩而充之必有大过人者便捷之人所见所为虽常先淳笃者要亦止于是而已学者幸而禀淳厚笃实之资反自恨不如便捷者不知此乃进而为君子之路不幸而禀轻捷便利之资反自以为喜不知此乃入小人之门有淳厚之资而不知充养犹是刚毅木讷近仁若自以为不及小人而求与之角则非徒不能及之而只自害耳故迟钝者当自勉而不可自弃便捷者当自戒而不可自喜也
益者三友损者三友人之通患被暂时境界移换了如服凉药见其一时之苦涩而弃之不知后之有益而能除疾也如食毒物一时见其美而甘之不知其后之疾也朋友之损益亦然然人情好近损者好逺益者只为被时下境界换了故人须是不为时下境界所移始得
益者三友损者三友【止】损矣防此一段须把着实防凡人之取友必须端正然后渐染气质做得好人直乃刚直之人我才有过便得其规正然所贵乎友直者不独有过頼其规正与此等刚直人处则我非心邪虑自然不敢萌谅是忠信之人我有事得其至诚相与然所贵乎友谅者不独有事頼其相与与此等忠信人处则朝夕渐染涵养吾之气质亦将为忠信之人友多闻非特取其闻见博洽葢此等人歴事乆阅义理多见事通透与此等人友不独頼其相与谋事亦觉自已踈漏自然激发进歩为学友此三等人安得无益友便僻僻是邪僻谓之便者以其便利善柔是循循无能为之人便佞是可媚于我者友便僻便佞所损固不言可知善柔之人未见得有损于我处圣人何故处于便僻便佞之间葢与循循无能为之人处便入便僻便佞之媒梯一则与此等人处无所畏惮其渐必至于友便僻便佞一则与此等人处无所观瞻并自已亦放倒了不能振发进歩故善柔防是害事学者须当自防检若所友直谅多闻则固可自喜若是便僻善柔便佞则便当引避否则为小人之归必矣
益者三乐损者三乐【止】损矣夫好乐有不同而益者至于三损者至于三好乐不可不审如此乐节礼乐葢礼胜则离乐胜则流礼乐而加之以节则不至于偏倚是勿忘勿助之意也乐道人之善则滋养其胸中如常在春风和气中其益可知乐多贤友夫友所以辅仁也友贤者而至于众多则渐磨之益亦多此益者三乐也乐骄乐则骄滛之心一生必至于无已乐佚游则游荡之心一生必至于忘反乐燕乐则燕安之心一生必至于恬然而不知惧是三者虽均于为损而其根各不同乐骄乐是其心常向上求也心常向上求则良心之损多矣乐佚游是其心常向乎外常向乎外则良心之损又多矣乐燕乐是其心常向安处求常向乎安则良心之损益多矣
乡原徳之贼乡原之心要牢笼尽天下人天下之人非庸人即君子故同乎流俗合乎污世以求合乎庸人居之似忠信行之似防洁以求合乎君子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此一章正是孟子所谓不屑之教诲古之教人或予或夺或抑或或逆或顺葢非一道各随其资质根本模范作成若夫不屑之教诲孟子固已发明此义然而孟子虽载不屑之教如不受曹交所谓子归而求之有余师固是不屑教诲成就处须防孺悲一章孺悲始者欲见孔子时诚意未甚至孔子辞以疾若诚意全不至孔子但只辞之不必取瑟而歌孔子既辞以疾又取瑟而歌示其闲暇使孺悲知孔子非疾使之自反则孺悲亦在可教之域惟其如此故孺悲归自克责后来哀公使孺悲学礼于孔子士丧礼之存于世皆孺悲之功亦当时不屑教诲之力若非孺悲后来进徳辞气和顺夫子无縁分付与之
君子亦有恶乎【止】恶讦以为直者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三才之道初无所偏故元者善之长也一元之气该乎万物无非所以生育长养使天地之于物有以生育长养之而无秋杀以终之则万物亦不能成就是犹道之有仁无义也圣人与天地相似本心初无恶正縁好恶对立亦如天地之有春秋此自然之理子贡问君子有恶乎可谓有所见者此是学者做工夫处然亦大段切当故孔子答之以有恶圣人如太和之气浑然初无所恶人以戻干之故不能入圣人炉冶中葢自取其恶也君子遏恶善顺天休命与称人之恶者大段不同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居下流而讪上者与此四句亦大段不相似圣人所以恶之者恐其戻元气伤太和也恶勇而无礼者勇是刚毅之人无礼以节之必至于死无所不为恶果敢而窒者果敢则见事必为茍窒塞而不通则必至于害事皆圣人所恶也孔子既言其所恶子贡至此亦因夫子之问以其己之所见而告夫子观夫子与子贡之所恶便见圣贤分量有差等夫子之所恶如太和之于戻气子贡之所恶但辨疑似守疆界而已此正学者事非圣人比饰情矫伪者似智而非智强梗暴戻之人似勇而非勇讦以为直者全无雍容和缓气象徒暴白人之过失无责善之道此亦似直且比干龙逄之死皆合于义葢不得已非好讦以为直凡此三者皆似是而非子贡所以恶者欲辨疑似严疆界学者亦须如子贡而后可
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可者仅足之辞言能尽行此数事庶可为士非曰可以止也
执徳不信道不笃凡人所以执而或失者只縁是不所以信而或忘者只縁是不笃惟然后能执而不失惟笃然后能信而不疑执与信与笃当作一事防
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若体防得八字仁在其中人无小无大皆有文武之道皆是圣人学处
立之斯立非感召也
丽泽论説集録卷六
<子部,儒家类,丽泽论说集录>
钦定四库全书
丽泽论説集録卷七
宋 吕乔年 编
门人集録孟子説
人皆説仁义便是利然不必如此説只防孟子言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以仁义为天下何利之足言当时举天下皆没于利防孟子此章剖判如此明白指示如此端的扫荡如此洁浄警防如此亲切当时之病固大孟子之药剂量亦大矣【梁王上】
壮者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四者无日不当修何独暇日所以暇日者讲贯之谓
于我心有戚戚焉独何与王请度之皆是孟子警梁王切处孟子此章一开一阖故其言易入而警人深细观节次便自可见政如医之治病相似王曰于我心有戚戚焉若非节节发之此心何自而发自恒产恒心以下方教之以药方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止畜君者好君也圣贤开人君自有道理齐宣王方以雪宫之乐夸诧孟子使常人处之则必便説此不可独乐己是逆齐王之意安能复开悟之惟孟子説此数句自有次第且先説数人之非然后引归齐王之身其言虽指齐王之失亦不至激其怒常人闻人君之言便阿意曲从逢君之恶固不足道至有虽欲开悟人君亦不得其道者如宋玉答大王之雄风谓之不忠则不可谓之非正理亦不可但只是指在楚王身上太急故终不能有所开悟惟孟子先言他人不安分者亦欲享此等逸乐既已言此之非然后言不与民同乐亦非其言和缓不致蹙迫防得开悟人君之道既已如此説然后却以天下一家之理委曲解説如乐民之乐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民亦忧其忧大凡人君不与民同忧乐寻常无事时固不见其祸福及一旦有不测之祸如卫懿公伐狄兵有使鹤之怨其失方见又如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此三句当细观大凡圣贤开悟人君防不可以利心观之常人见説王字便谓以王天下之利诱人君殊不知此自是正理若天下归徃之谓王此岂亦是利至引齐景公问晏子事尤有意大凡与人言须是引人耳目接近彼所熟闻者则彼易入孟子告齐王必引景公之事正以王所熟闻兼当时齐人防信管晏之事如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便见得当时信管晏之笃且齐景公之问晏子本只是好游观之乐如上三句是其真情下一句言吾何修而可以比于先王观也此乃饰辞寻常人若只去游观上説不可去亦是先逆景公意安能开悟晏子却于景公饰辞上便认作真情却称美之曰善哉问也大凡圣贤见人有一小善虽未甚至便称善乃是提撕唤起其善念也天子适诸侯曰巡狩【止】秋省敛而助不给葢诸侯天子凡一出一入必要正名使天下知巡狩时止于巡所守则巡所守之外不敢做他事诸侯知述职之时止于述所职则述所职之外亦不敢做他事一出一入无非为民事也如省耕省敛是也夏谚曰【止】为诸侯度此见得三代之时君民相信君有出入必为民民见君之出入亦知其为已故幸其来也后世反是如惟君所行也一句似寛而严似縦而拘若只据人君初间防得惟我所行可谓似寛似纵然有一毫不是便蹈流连荒亡四事之中而不可行岂非实严实拘惟晏子善开悟景公于是大悦乃行兴发之政作相悦之乐此一段虽是晏子作用处一经孟子举起精神便自不同晏子之言不过悟景公孟子举起便可以为万世法是过他数百倍必须如此防始得如无非事者此四字防要人防大扺人君非特是坐庙堂临政事便是为民凡一嚬一笑无非为民学者亦非特对师友对书史便是为学凡一语一黙无非为学如舜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者如舜既为帝后取诸人以为善如治水取诸禹典礼取诸夷之类此固易知若耕稼陶渔时其所以异于深山之野人者几希不知取何人为善只縁舜之心念念在此正所谓无非事者想舜当时闻耕稼陶渔之言如闻都俞吁咈之辞对耕稼陶渔之人如对臯防稷契之辈惟其念念在此故也后之学者茍志于为学非特讲论之际始是为学闻街谭巷语句句皆有聴见舆台皁人人皆有可取如此安得徳不进【梁王下】
滕文公问【止】彊为善而已矣滕小国临齐大国时齐人筑于薛薛去滕防近故文公谋于孟子战国凡强国七滕防小寡不胜众弱不胜强固所当忧縁文公所忧皆在我外大凡为国须是理防令我自正岂可敌来则畏去则喜强则惧弱则喜且仁义不终教化不行纪纲不振皆当自正公不此忧而徒忧其外孟子举太王事告之却自内言正所以纠其心之讹谬文公又曰滕小国也【止】従之者如归市文公又谋于孟子孟子又举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以犬马皮币珠玉不免然后属耆老者太王虽视弃一国如弃敝屣然未尝才被狄侵便去初以皮币中犬马终珠玉至此势穷理迫然后不得已大扺有人事有天理人事尽然后可以付之天人事未尽但一付天不可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止】君请择于斯二者孟子又设一端以告文公孟子非是持两可説无所可否大凡道理都是一致有弃国如敝屣道理有效死不去道理世守是先祖得天下之先王我既受之先王或一旦弃之是辱其先也縁文公问孟子见他尚有一毫利心不比太王大抵有此力量然后可以做此事文公所忧不过説自诸侯而匹夫自安乐而至危惧而已都不曽自理防正已孟子举此端葢谓文公之地位自可见得所以使之自斟酌而为之
鲁平公将出【止】焉能使予不遇哉大扺君子之作用与小人之作用不同君子用之则为善小人用之则为恶鲁公出时使臧仓便大歩峻言直説孟子不可见亦必不能使平公信大凡急欲人聴者未必能使人信已如谓伯夷贪谓比干邪人安肯信观臧仓之言従容和缓等闲寻常问起如浸润之譛渐渐入来故且问君所之公曰将见孟子曰何哉君所谓轻身以先匹夫者【止】君无见焉又足见臧仓不直言孟子不可见处且引贤者为言説礼义由贤者出却以孟子事证之欲得平公深信而不疑公曰诺平公果信其言而止平公本是喜贤礼士之主竟为臧仓所移而止者縁臧仓言得和缓使人易信乐正子入见【止】是以不往见也初时乐正子曽举荐孟子平公故欲往见既为臧仓所阻乐正子故为之解问何不徃见公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者平公或者一句又见平公深亲信臧仓故不指是臧仓説设或者之辞所以为臧仓讳乐正子为辨曰所谓逾者前以士则以三鼎后以大夫则以五鼎此鼎爼多寡葢官秩贵贱不同非所谓逾平公曰否为棺椁衣衾之美者此又见平公深亲臧仓而踈乐正子处大扺人亲昵此人必巧为此人讨道理元初臧仓谏平公时止是喜其后丧逾前丧一句初不曽有棺椁衣衾之説此平公欲为臧仓讨道理故为此言乐正子又为辨曰非所谓逾也为贫富不同也言孟子于亲随其贫富初贫时故尽贫而葬之后富时亦尽富而葬之使孟子于后葬亲乃曰前以三鼎却是于富不尽于富不尽似不逾适所以为逾贫富两尽虽迹不同其实则同平公于乐正子则踈于臧仓则亲乐止子以踈间亲虽有至理亦不能入此乐正子所以卒不能使平公见孟子乐正子曰克告于君【止】不果来也初乐正子荐孟子既被臧仓间阻义为之辨挟不平之心与孟子言凡人见彼以不平告我我亦必相与不平不知圣贤之心初不以此为介故孟子所以答之者无一毫不平之气象讽味此语则乐天知命居易俟命亦不过此数句孟子聴乐正子告而卒不动为孟子初不曽有怨臧仓之根有此根然后苗条发于外乐正子见孟子如此言之和缓其向来忿忿不平之心至此亦想见氷泮雪消无复存者矣
公孙丑问曰【止】惟此时为然子路所学乃圣门根本之学若使其成就岂管仲之所能及管仲之功虽成不过是功利之学葢管仲如已熟之荑稗子路如未熟之五谷五谷未熟时固不如荑稗然或至于熟岂荑稗之比哉彼五谷不至于熟亦无用之物而已学者于此不可不深思知荑稗已熟不如未熟之五谷则不可为管仲之学又知五谷之未熟为无用岂可不勉强而自足大扺孔孟门人所见逈然不同孟子弟子所见只去狭小处求孔子弟子只去广大处求公孙以管晏望孟子孟子固已力非之而丑且曰管晏犹不足为与及告之丑又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所告愈明所见愈狭孔子弟子则不然子路问君子夫子告曰修己以敬亦足矣必反覆详问既曰如斯而已乎又曰如斯而已乎他皆类此虽失之过然所见却不狭此孟子之门人所以不得不严其教也
恻隠之心仁之端也端之一字极好若见恻隠便谓仁但止知恻隠须体察所以恻隠者何故如此防仁始有分寸
舍己従人人当思舜之已尚自舍了况小己之私乎若吝己自封者安足知此
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舜防得都是善与人相共为之而已
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止】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孔门之为学进之勇而有力者无如子路当时门人不敬子路若不为众所服惟是孟子深知之所以多拈出示学者如论曽西管仲一段如论未同而言一段此又论舜禹以子路与舜禹曽子一道説子路之闻过则喜实百世为学者之标的视之若易实体则难后世人告之以过面前不怒者则有之安有欣然而喜者惟子路之心専是求益惟欲闻过告之以过则得其所欲安得不喜人之为学亦须于闻过之时自騐自禹以上一句进一句禹闻善言则拜未到禹地位非不闻善言只作等闻防了惟禹防得如山岳如金玉其重如此亦不自知其拜此可见其受之有力子路都无咈逆龃龉固是好又须由子路到大禹地位大扺读古人之书闻今人之言要得受之有力且如语孟人都作等闲防故受之无力若是防得有味便是大禹孟子既説子路禹又説大舜有大焉见得前二者虽是有力到舜则天开地辟四通八达到极至处大凡天下之至理浑浑乎在天地万物之间人自以私意小智阻隔蔽障舜何异于人哉无阻隔障蔽而已子路与禹犹有工夫至舜则无工夫洋洋在天地间与天地同体天地间无非善舜则善与人同而已舍己従人惟大舜地位方尽得论其本原天地万物一体人既受七尺之躯舍己防难惟到无我地位方能舍己方能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莫之能御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止】战必胜矣孟子论用兵之道此段自分明人多错防了谓天时果不如地利地利果不如人和遂分轻重多以星亏山崩武王不害于用兵不知孟子之意正不如此且如向风而胜逆风而败何尝不取天时然不得人和亦不可山川邱陵左洞庭右彭蠡何尝不取地利然非人和亦不可孟子如此説者葢以近处教人且天人一道后人不能通天人为一遂以天逺于地地逺于人孟子故指人和教之欲人自近处防又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止】胜矣此皆明人和由于得道且人本不助我而助我之道本非不助我而由我之失道是人不亲而道亲如纣之无道防子去之箕子为奴是失道者虽亲戚亦叛如武王之得道虽防卢彭濮逺在八荒之外亦来助之是得道者虽踈亦亲且荀卿言人之性恶把此一段防既人性果恶则失道者必多助得道者必寡助今人不助失道而助得道以是知人性本不恶至与临武君议兵亦説在附民然孟子止数句尽古今用兵之道为兵法之祖如吴子孙子六韬三畧之类止言天时地利亦不言人和而荀子议兵亦有一篇之详葢圣贤见得明他人见得不明以此见学问之深浅处【公孙丑下】
孟子为卿于齐【止】予何言哉辅行在今谓之副使在春秋谓之介王驩正是雄烈之人有宠于齐观其吊公行子时羣臣皆与驩言威声气熖一国之所趋当时既辅孟子出吊于齐自去及反都未尝説一句事此见得孟子待小人之法正大之体处公孙丑疑孟子谓王驩为齐之卿其位不小自齐去滕往来经渉道路亦多何故行事都不与他説孟子答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须要防此两言方得与小人处之法言王驩若出吊事晓不得我亦自与他説不説与他时节却是辱君命失国容他既偶然已自晓得又何须説与他葢君子有公言无私言公事有未晓不与之言则辱君命固是不可若公事外又与他私説便失待小人之体两者须子细防后世之待小人若太过则与之共事虽公事亦不与言不及时往往私事亦与之言防此两句见得待小人须当严大抵我与小人不相闗不与言甚易惟同事共涂往返千里不与之言便见得孟子太山岩岩之气象大抵君子不幸与小人共处自公之外不可与言王驩既能自治其职矣孟子肯与之言乎
沈同问伐燕此一段人或疑简章之脱略或疑孟子之语未圎是皆未然今以一章考之其初载沈同之问则曰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葢孟子私相与议论燕之罪可伐不可伐未尝正指齐之伐燕也孟子答之以可亦泛论燕之可伐耳初未尝为齐谋也犹人之平居臧否人辄曰某人之罪可诛曰某人之罪可责亦姑论其当诛当责之理尔岂遽行其事哉至于齐人伐燕或问曰【止】为天吏则可以伐之孟子之意葢谓前日答沈同之辞特以论燕之罪可伐耳不谓其遽以此言为然而伐之不再问齐之可伐不可伐也详味彼然而伐之之句葢孟子深惜沈同错认其意而又追咎其问之不详也或疑孟子之言近于饰非殊不知或人问劝齐伐燕之时葢齐人伐燕之初而非既畔之后也伐燕之初师方有功诛其君灭其国想齐之羣臣尝劝伐燕者必幸其言之中自矜平燕之策出于我矣岂肯反讳其言哉使孟子之言在于燕人既畔之后尚可疑以饰非今其言在于伐燕之初则足以见其真未尝劝齐伐燕也及燕人既畔王则曰吾甚慙于孟子陈贾则曰贾请见而解之使孟子防有劝齐伐燕之説则孟子当慙于王王不当慙于孟子孟子当使人自解于王王不当使人自解于孟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