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泽论说集录 - 第 5 页/共 11 页
【阙】
损 益
损之卦损下益上故爲损盖上虽受其益殊不知既损其下则上亦损矣然其下爲兊兊恱也又下三爻皆应于上是下乐输以奉上人君固可以安受之何名爲损乎盖损下益上人君之失也乐输于上人臣之义也两者自不相妨又艮止兊恱凡上有取于民皆谓之损合上下二体而观之下当乐输而不怨上当取于民有制不可无所止也
象山下有泽爲损以泽之气上升滋于山也虽山在高无假于泽之滋润然而泽既通上气脉自损此损下益上所以爲损也风与雷相发相益者也风烈所以助雷之威雷震所以助风之势更相激之义所以爲益也推山下有泽之象若以势论之则山泽本不相资山高泽深固自爲损以气论之则山泽通气本自有相资之理譬之上之于下若征敛裒取基本固自有损若以在下论之自当恱而奉上如泽之滋山并行而不相悖至于风雷之爲益则当知更相激发如风助雷之威雷助风之势方能有益天下万事皆然羣居相与黙黙循循安得有益故君子之观象观损则惩忿窒欲观益则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此二事在学者分上最切大抵圣人言近而防逺最明白亲切天下最损无如忿与欲最益则无如迁善改过此二象若甚易知然推到精宻虽爲圣爲贤亦不外此然于此两句又自有工夫惩窒是也惩者攻治刻削之义窒者闭塞止遏之义盖忿欲方兴其力甚壮用力稍慢便爲所移所以惩之与窒正是着力处如敌人相攻必有坚甲利兵高城深池方能御敌否则见困于敌必矣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工夫虽在迁改上尤在则字上见善便迁更无停待有过便改更无执吝若虽知善迟滞而不能迁虽知过盖覆而不能改便爲小人学者须要看则字若总而论之在损所谓惩与窒在益所谓迁善改过皆用力勇猛之义
损六五益六二损下益上爲损损之爲卦上受其益六五居上体之中受益之主也损上益下爲益益之爲卦下受其益六二居下体之中受益之主也故爻辞多同然损之六五弗克违之下止曰元吉益之六二弗克违之下曰永贞吉王用享于帝吉其辞繁简不同者君臣之地不同也损君也以人君而受天下之益可也益臣也以人臣而受天下之益其地至难居故须长守正而归功于君不可私其善于已故虽受众人之善合众善而守之确然不移然众善本非我有又当听人君所用以治天职岂可认爲已有哉此所谓王用享于帝吉也
益九五有孚人君但诚心惠民不须问民之感如此然后元吉民皆交孚而惠君之德也茍惠民而失问民之感与不感是计功利非诚心惠民者也安能使民之乐应乎梁惠王徒有移民之小惠已乃问孟子以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此不知勿问之理也
夬
不利即戎利有攸徃夬五阳决一隂之时君子之势盛小人之势衰常人当此时多欲极力诛锄小人絶其本根其间有识者谓君子已盛小人已衰事不可做尽不如且止殊不知恃君子众多便欲诛锄小人以即戎穷兵者固非矣若徒知不利即戎便以爲事不可尽止而不爲者亦非也小人固不可穷治无已至于在我之徳教政事愈进则向上愈有事岂可止而不徃乎此所谓利有攸徃也
彖刚长乃终也夬五刚若能不已而更进则其刚长而爲干刚极于此矣所谓刚长乃终也至于干果终乎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此理未尝有终也
九二治小人者若能兢惕而出号令常爲防备则小人虽欲不测而害君子如莫夜之戎兵亦不必恤盖我常有备不问其何时来皆有以待之象所谓得中道者盖治小人兢惧戒备乃是本分事初非过当故以中道明之
姤
女壮勿用取女一隂何以谓之壮一念初发善善恶恶莫不皆其壮也
夬利有攸徃刚长乃终也姤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阳虽多犹恐其少隂虽少犹惧其多
萃
敬德之聚无如王假有庙利有攸徃不可以久聚上顺大命时当尔也顺以说刚中而应治道当寛厚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天地所以无穷以其聚散也凡物之聚最可观众人之观如观士于庠序观商于市防观农于畎亩观山野则知鸟兽之所聚观河海则知鱼龙之所聚固皆能观物之聚矣而不能观其所以聚则天地万物之情未可以毕见也伊川曰凡有者皆聚也有无动静终始之理聚散而已学者能玩味此语则太极之妙可以黙喻且以老子论之老子之论有无曰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此所谓有无也至于其所以有所以无岂能知之学者当观此
彖君子除戎器戒不虞聚而无防则众生心王注说好九四上比九五下皆羣隂是得上下之萃者也以阳居隂体之地故必大吉然后无咎
升
木自根本长至于杪德自小长至于大所谓顺道也上达谓之顺下达谓之逆
九三以阳刚之才而上升上三爻皆虚无所阻碍夫何所疑哉故曰升虚邑无所疑也
上六以隂居升之极昏防冒利进而不知止所谓防升也若移此心用于正道进而不息所谓利于不息之贞也至于象亦有二义彼昏防而嗜进者固曰有消而无富若用之于正道至诚无息则所过者化如物之在炉尽皆消释无所系累此亦所谓消不富也困
象君子以致命遂志人多谓困穷不能遂志徃徃徒有其志而无其命此不能致其命者也故分命与志爲两事而其志每爲命之所妨是乌知命之极哉惟致其命而后知命然富贵而致命遂志者易困穷而致命遂志者难富贵则所爲者成所欲者得命与志偶合而不见相违人但见其偶合则以得遂其志岂暇思其所以然哉惟困穷之时所谋者不成所欲者不得其志每爲命之所妨正君子用力进歩之地此致命遂志所以独言于困之象也
兊
兊亨利贞兊以说爲义人情忧则抑塞说则流畅所以亨也然人情相说则易于流其所顺利者茍非正则必入于淫僻所利者正则说之正体也圣人彖说之义而指正体以示人彖曰兊说也刚中而柔外以卦体论之上下卦中爻皆刚而外爻皆柔夫柔和乐易固爲可说傥其中无所守则其所谓乐易可说者必易流动故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正则至公无偏而上有以顺乎天欢欣浃洽而下有以应乎人此则兊之大体也自说以先民而下则兊之用也大抵当适意时而说与处安平时而说皆未足爲难惟当劳苦患难而说始见真说圣人以此先之故能使之任劳苦而不辞赴患难而不畏如文王之作灵台庶民攻之不日成之则民忘其劳也楚庄王伐萧军士多寒王循而抚之三军之士如挟纩此虽未足以望圣人之师是亦三代使民忘劳之遗意也至于说之大民劝矣哉又指说之正体而结上文也
彖之言王者之事象之言乃学者之事此又圣人举一隅以示人欲学者以三隅反而见易道之无穷也在王者观之如此在卿大夫观之如此在学者观之又如此各随所观而见其义至于说之体则一也故易之观象有指一卦之义而言之者如艮之象曰君子思不出其位之类是也有兼他义而言之者如革之治厯明时是也触类而通则兊之象固可见矣丽泽兊两泽相并之象大凡两泽相丽则水气相通浸润浃洽两有相资正如朋友之交相琢磨也大抵事皆不可过于恱和易而过于说必入于淫邪恩义而过于恱必至于繁凟至于朋友讲习最天下之可说虽说之过亦无害也讲习之益朝夕相处不惟切磋琢磨之际有益也其意气相浃洽如两泽相并浸润渐渍虽不言之中而更相感发者固多矣不惟就问能者然后有益虽不能者问于我亦可因以自觉无非有益于我者也今之学者唯其不专意于讲习故羣居相与多至于争是非较胜负使其一意讲习则我见处众之可乐而不见其多事矣学者欲自验爲学之进否观其处众之乐与否可也
系辞
理会得生生之谓易便理会得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盖生是新鲜变动之意
太极生两仪所谓理必有对待也一隂一阳之谓道或问范围天地伊川训爲模量何也曰只缘天地无外爻象皆卦画之义防也伏羲文王既是始作无所祖述不得不简夫子后始有解经夫子象辞多是拈掇出来恐学者看偏了如含章可贞以时发也防茅贞吉志在君也之类
丽泽论说集録卷二
<子部,儒家类,丽泽论说集录>
钦定四库全书
丽泽论说集録卷三
宋 吕乔年 编
门人所记诗说拾遗
诗者人之性情而已必先得诗人之心然后玩之易入诗三百篇大要近人情而已
看诗且须讽咏此最治心之法
看诗者欲惩穿凿之弊欲只以平易观之惟平易则易看若有意要平易便不平易
今之言诗者字爲之训句爲之释少有全传一篇之意者
上蔡曰善乎明道之言诗也未尝章解而句释也优游吟讽抑舒疾之间而听者已涣然心得矣
诗有六体须逐篇一一求之有兼得者有偏得一二者兴于诗兴发乎此也
看诗须是以情体之如看闗雎诗须识得正心一毫过之便是私心如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此乐也过之则爲淫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此哀也过之则爲伤天生蒸民有物必有则自有凖则在人心不可过也
凡观诗须先识圣贤所说大条例如孟子言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又大序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又横渠言置心平易始知诗之类皆是
前人于诗有举之者有释之者举之者断章取义释之者则如大学之淇澳乃正释诗之法也又诗体寛不可泥着然亦不可只便读过若只便读过亦不见其言外之意趣
常人之情以谓今之事皆不如古懐其旧俗而不达于消息盈虚之理此所谓不达于事变者也达于事变则能得时措之宜方可懐其旧俗若唯知旧俗之是懐而不达于事变则是王莽行井田之类也序中此两语亦有理
葛覃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归一事耳再三谆复序谓尊敬师傅盖得之
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懐人寘彼周行周行犹道周也方采卷耳之际未盈顷筐忽思贤人更无意采卷耳故且寘之道周后三章说贤人在道路深山穷谷中仆马疲劳苦之态后妃处深宫中岂识此事今乃纎悉曲折若亲经厯者盖思之既深体之既至故不出深宫而自知之云何吁矣盖谓贤者当此之时不知其如何叹息也
樛木 能逮下者有相际接之象观于樛木可见螽斯 大扺人看诗不比诸经须是讽咏诗人之言观其气象凡不妬忌则自有和平乐易气象才说妬忌无非乖争陵犯试以妬忌者看则见不妬忌者尽在和气中如观唐武后汉赵昭仪传见其戕贼子孙尽是妬忌两字则知此三章如在唐虞以上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非以艶色倾室家也诗人感之子于归能宜其室家岂非男女之以正哉
学诗贵于告徃知来如此诗只说宜其家人大学又推而至于教国人盖诗人从上面看故推而上之知桃夭乃后妃之致大学从下面看故推而下之可以教国人此亦观诗之一法也
兎罝 寗戚饭牛而扣角自谓饭牛不足以容己也朱买臣负薪以行歌自谓负薪不足以容己也非饭牛不足容寗戚盖齐之风化小寗戚所以不容于饭牛非负薪不足容买臣盖汉之风化小买臣所以不安于负薪盖文王之时人才众多无不在风化中兎罝之人虽皆可爲公侯之用然观其椓之丁丁施于中逵施于中林雍容闲暇但知己身爲兎罝而不自知其才之可以爲公侯之用则文王之风化可知矣
汉广 汉广一章已知游女之不可求矣二章三章复思秣其马秣其驹盖义理未胜故虽明知其不可求而欲念数起也窒欲之道当寛而不迫譬如治水若骤遏而急絶之则横流而不可制矣故教人不禁欲之起而速礼之复【每章有秣马秣驹之思是不禁欲之起也终之以不可泳思不可方思是速礼之复也】心一复则欲一衰至于二至于三则人欲都亡而纯乎天理矣呜呼汉广诗其窒欲之大用欤
鹊巢 居已成之鹊巢受百两之厚礼爲夫人者自思茍无纯静均一之德其何以堪之
栢舟 泛彼栢舟亦泛其流如贾谊所谓泛乎如不系之舟也当此之时使贾谊之徒处之不免有髙举逺引放意林泉之意而仁人则不尔也我心匪鉴不可以茹茹纳也仁人之心好其所好恶其所恶非如鉴之妍丑皆纳漠然无心也漠然无心则异端之槁木死灰者尔亦有兄弟不可以据凡在朝之人皆可谓之兄弟言其皆爲习俗所夺亦不可依据也然仁人终不肯坐视故犹徃告之薄浅也浅言之且怒况深言之乎忧心悄悄此见仁人之忧也常人有忧则荒乱烦惑仁人处之但悄悄然荀子所谓喜则和而理忧则静而理是也日居月诸胡迭而微言日徃月来世事转短促防小常人见此亦皆有忧但不如仁人忧之在身而近且切也四方之广非不能奋飞而随我所适也但仁人不忍弃去尔
緑衣 序言庄姜伤己深得其意伤己者非但悲伤而已又自反其己之未至后两章尤深切緑丝乃女所治则上僭亦已之所致絺绤所以来风则上僭亦德薄之所招至此盖无复忿疾其夫与妾之意但事事皆引咎于己而自伤不至古人尔
谷风 此诗大抵极叙妇人之忠厚深言夫之薄恶也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逺伊迩薄送我畿妇人自言我被弃逐恋恋不忍去所以行道迟迟中心有违违不安也而夫送我乃不逺而近送我至于门域以我之厚责彼之薄也 谁谓荼苦止如兄如弟伊川之说爲善云荼至苦也乃以爲甘新婚非礼之正也反好之如兄弟 泾以渭浊【止】不我屑以既看得泾水浊愈见得渭水湜湜然清洁可喜此所以宴尔新昏不我屑以也我有旨蓄【止】以我御穷郑氏説似未畅盖言春夏之菜虽美到冬月则无菜矣故必藏其菜以备冬月用新昏如今虽美到穷困之时则背汝矣何如不逐我留待穷困时用乎此尤见其穷困不忍去之意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如郑氏说谓凡民有防祸之事邻里亦尽徃救之况我于君子家事之难易乎是以疏喻亲然意不相属当从伊川说伊川云周睦其邻里乡党莫不尽其道盖语简人不易晓其意盖谓此章旧妇追述其在夫家时之勤劳不问浅深不问有无皆向前去做东邻西舍有缓急时不惜头面去捄助如此辛苦皆是爲汝乃忍弃我乎
旄丘 狐裘防戎【止】褎如充耳我流离颠沛如此而汝之衣服尊盛如此何不救我而使之复国乎叔兮伯兮云者尊之至望之切也
北门 二章三章此有以见其时世之败乱而人各营私自便才有人肯出来理会公家事则凡事尽推与之更不计其多寡及入自外又被室人交相摧讁他人处此何以堪之必翻然逺去而自洁其身然忠臣之计却不出此只自开解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尔退惰之心至此而不生吾于北门见忠臣之至
桑中 桑中之诗刺奔也其公室淫乱男女相奔所谓云谁之思期于桑中要于上宫送于淇上想见当时之人其爲恶期于幽逺岂欲人知之然其思其期要处送处一一张露洞见如在目前皆不得而揜蔽信乎诚之不可掩也卫诗三十有九其淫乱者十有一陈郑之风亦然其可鄙可耻如此何爲载之于诗邪盖圣人之心与天爲一虽其诗之辞似乎淫佚而其诗之意则未尝淫佚桑中之诗可见也如易曰崇高莫大乎富贵圣人之大寳曰仁圣人未尝以富贵寳位自嫌故说时不见有嫌则自然道得安稳若后世之人以是自嫌者宜乎其爲可鄙可耻而不敢言也
载驰 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许穆夫人欲归唁卫侯情也大夫尤之者以礼义责之也卒章谓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是大夫之礼义不能夺夫人之情也礼义不能止其何以谓之止乎礼义邪盖诗人意在言外许穆夫人切于唁卫举许国之人不能夺其情然而终不敢徃此所谓止乎礼义也
观此诗须见得言外之意许穆夫人于兄弟则仁之至终能以义自克则义之尽也一章言其思想之切夫人居深闺之中虽未尝驱驰适卫而思卫之切其道路之经厯山川之跋渉马行之迟速常如在目前许大夫虽爲我适卫其跋渉则劳矣然我不得归终不能解我此心之忧此章最见其思之切 四章蝱治病之物自不病者观之采蝱若可缓自病者观之采蝱爲甚急夫人之思卫自无家难者观之若可缓自有家难者观之爲甚急夫人举此以譬之最切大抵平居以义责人不难而能体人之情爲难今许人徒知以义止夫人之行而不思夫人之于兄弟笃厚如此虽女子善懐亦是人各有所见而行之 五章言作诗时在四五月之间国破民流徒见麦芃芃然在野与王风黍离意同夫人思控告大邦不知谁可因依又不知谁能极力救之大抵邈然不以宗国爲念者固不足论惟许夫人思卫之情如此之切终能自克而不归所以见其止乎礼义也
淇澳之诗美武公具美质而又假切磋琢磨之力也释者谓武公不自足其徳非也瞻彼淇澳緑竹猗猗以况武公之德也夫竹之猗猗其枝叶之茂盛然日未尝不加长何则其生意未尝絶也武公之德虽美然而未尝不切磋琢磨则其德之日进犹竹之日加茂也使武公之生一日不加切磋琢磨之力是犹竹之生意絶于一日其可哉譬夫人之身使血气一日而不运则人之生也止于今日武公之德一日而不假于规谏则其德也亦止于此而已耳是则德之进无止法非不自足其德也观其始章则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则是武公之进德犹可指其迹而议也及其次章则曰充耳琇莹会弁如星但见其衣服之盛威仪之美而进德之迹盖已冺然而不可知非若首章犹见斧凿痕也诗人之辞亦有序矣非特此也前二章瑟兮僴兮至于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言见其容貌威仪之盛而不忍忘也至第三章则变其文而不言是何也此武公徳之成也金锡圭璧质已浑然至于寛兮绰兮倚重较兮善戏谑兮不爲虐兮则武公之德爲益至从容中道而从心不逾矩矣武公之德既成斯民之在其德中如在春风和气中则又非昔日之不可忘也夫言不可忘犹可忘也至于不知其不可忘则民也与武公之德俱化矣是故人言不可忘恩不若任其恩而不自知人言不敢背德不若任其德而不自知然则第三章之意非终不可谖兮之言可尽也
氓 自首章至以尔车来以我贿迁皆我求合太急所以后见弃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易合者必易离离者合之反也小人甘以壊壊者甘之反也如寒暑之相对无可疑者乐其甘而不思其壊此其所以虽自咎而终无及欤
河广 河广一诗襄公之母遭桓公见出在卫后襄公立其母思其子之切顾义而不敢归故作是诗天下之事力不可爲而不爲此理之常力可爲而不敢爲方是顾义然又有一说大抵尊卑上下之分又须是彼此相全襄公之母得罪于先君而出也然蒯聩不能顾义而求进终至于父子相拒是固子不能全其爲子之道然亦蒯聩不能全其子也今襄公之母却能顾义不归宋终使襄公不得罪于名教者母实全之也
君子于役 人之思亲亦有两端后世见其亲之行役不归则归咎于君上此诗当时虽行役之久不敢归咎于君但言今既不得便归茍在彼得无饥渇之患足矣此盖诗人忠厚之情
之水 此诗有闵怨两义王道盛行之时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荡蛟龙鱼鳖无不犇走运转于其间及王道衰王泽不行如不流之水虽以人之而束薪亦爲之不流彼其之子虽指诸侯说大意谓当时强有力者皆不爲之使故劳佚不均非特怨之亦所以闵之也平公戍申政与晋平公城杞相类如晋文公悼公之时诸侯服从以伯中国安有城戍母家之事
将仲子 无逾我里非谓其恐伤害吾兄弟也不欲明受杀弟之名而阳拒之也仲可懐也感其罄忠而不觉形之于辞气也多言可畏谓未可亟治而必待其恶稔也深味三章之意则庄公之心不待言而见矣
叔于田 杨氏以毁誉不公释之固然也然尚有未尽处民之良心本自不冺叔叚之美好仁武一时之僞餙耳尚能使民之信爱若此使庄公真有此三者何患民之不向慕邪而民乃不从亦可见其无以致之矣此所以深可刺然民之从叚固未害其良心因庄公之不德而使斯民误从其似者则又可伤耳
子衿 礼闻来学不闻徃教学者本当自力于学今见学校废便自放慢而贤者忧伤之意反甚于学者悠悠我心者甚忧其无以度日也纵我不徃教子犹宜一来况我未尝不徃乎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甚言其无所用心之难也学者能深味乎此庶乎其感动矣
溱洧 溱洧居郑风之终盖男子有厌欲之心是其风将变处
还 此诗虽刺田猎之荒常人但知其荒而不知其于田猎中自有精神三章之诗不见说其荒但见其洋洋自得之趣大凡天下事各有精神虽贱事亦皆然自可黙识
十亩之间 十亩之间刺国小而不能居此旧说也虽然国虽小视人君之处心何如耳汤之国七十里尔文王之国百里尔当时不闻汤文之民以其国爲小也汤文国虽狭其心之处民则广矣大矣魏国褊小其君之心亦能广大而容民乎想其心焦然不寜自处既狭其处民亦狭而斯民始有不足大抵诗人作诗比物极佳桑者闲闲桑者泄泄见国人徃来如此之繁则以其褊小而民不散譬之沧海之大山林之广鱼鳖鸟兽不见其多茍畜之小沼聚之樊笼则掉尾相并鸣号终日此无他水少而地狭也闲闲泄泄其国之小可知矣国虽小处于心者不可以小也顔子之在陋巷郊外之田二亩岂能比于魏哉然而克己复礼使天下皆归仁其气象以二亩处之而有余也诗人之意又当以是观之
硕鼠 无食我黍言汝勿重敛他处甚好我将去之将者欲去其实不去譬之以鼠怨愤极矣犹且不忍去所以见忠爱之深也贯事也号泣也谁之永号言他处无复号泣也
无衣 晋武公始簒宗国而有之以枝叶而伐本根虽能请命无救于逆国人美之而圣人存之何也簒人之国以请命于天子之使遽从而锡之是赏簒之道也且武公非不自有章服待周之锡然后安则当是时晋虽强悍王命未尝不重也而周王自视以爲轻姑从而命之周自轻之也圣人惜周之名器姑存之以爲戒焉通鉴首载始命赵韩魏爲诸侯亦得此意
衡门 陈僖公以国小民寡处心不大委靡懦弱愿而无立志故诗人作衡门之诗以开导之自后世而观弱则必将振之以强狭则必将振之以广今诗人之诱僖公不告之以辟土地朝秦楚之说而取其近而易晓者言之盖僖公所以愿而无立者正由安于卑小不敢以广大自期若更诱之以广大之事是适投其所畏也况弱之中自有强之理不必于弱之外求之狭之中自有广之理不必于狭之外求之天下之理随处皆足僖公之国虽小然其中至理本无欠阙若能取足于其中亦自有余且九仞之门固是广大校之衡门之小其出入则一也使僖公知此理则衡门之下亦可以栖迟长江大河固可以游泳然以涧溪之水言之其游泳亦一也使僖公知此理则泌之洋洋亦可以乐饥僖公正不必以国小自卑也若后两章又是诗人反覆诱僖公取足于内不必向外去求
蜉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朝生暮死犹且洁其羽翼譬小人虽洁其衣服能得几时小人正自得而君子预忧其不可倚言君此时无所归且来我处居语曰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此类也三章同
狼跋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说者以狼比周公非也言时歩艰难进退皆不可尔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凡人进退不能之时必须皇惑不寜而周公方且膺体丰硕容仪恬然看此二句可见周公气象大凡胷中寛大者虽处艰难之时亦不能移其寛大孟郊诗曰出门如有碍谁云天地寛只是孟郊胸中自窄狭耳
四牡 四牡鸨羽二诗诗语大率相似然所以有说与怨之异者无他焉其说以上知其勤故说耳其怨以下自言其劳故怨耳
常棣 死防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矣兄弟求矣朋友于生有所求则懐之死则无所求唯兄弟不然原隰前后无人之地当是患难之时唯兄弟然后相求譬如人夜出不归唯兄弟则常寻之宾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虽盘馔毕备而兄弟不集毕竟不乐 妻子好合至和乐且湛后人释诗皆以人爲私妻子然后兄弟不和此后人以私心观之也三代盛时兄弟妻子孰厚孰薄宜尔室家乐尔妻孥是究是图亶其然乎大抵爲家之道兄弟不和妻孥亦不乐乐妻孥和兄弟固一事也须子细思之此理然乎不然乎
出车 观出车之诗见文王所以爲至徳也纣何人哉文王何人哉不言可知矣然文王事纣亦与事尧舜禹汤之君之心无异盖文王之心但见纣之爲天子欲爲臣尽臣道而已初不见纣之难事也味其辞曰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其见天子之尊严如此其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其敬奉天子之威命如此其曰王事多难不遑启居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其忧勤王家切切如此所谓有事君之小心非文王而谁邪此一诗之大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