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经筌 - 第 13 页/共 33 页
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
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
春秋书锡命者二赐命者一其义皆不同而或者槩言之非也庄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命以防也卫襄公殁简王使追命之曰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予敢防髙圉亚圉此则殁而追命者也若今之赠章尔非命之为诸侯也古者诸侯继世必命之天子晋武公已为诸侯矣必请命乎天子之使诗曰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侯伯七命七章之服也旧虽有之然非新命则不安也若夫成八年天子使召伯来赐公命则非此之谓也加赐命也王制三公一命卷若有加则赐也不过九命次国之君不过七命如平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瓉作文侯之命是也必诸侯有功加而赐之也其义各异不可一律以为锡命也今文公之立不请命而天王首命之非礼也诸侯防毕以士服见天子天子锡命之韨冕圭璧以归今文公即位四月斩然在衰绖之中而王以韨冕锡之拒韨冕则不忠释衰绖则不孝是王处人以难也盖自入春秋诸侯无朝王而受命者襄王厚于僖公而就命其子不知韨冕之锡防未毕何以安之俾释衰而服冕是置人于不孝也叔孙得臣如京师则拜是命矣二年而公子遂如齐纳币冐防而纳币有以也夫
晋侯伐卫
吾前论晋文以刚胜故其子孙世不坠霸业今观襄公非健主也即位之初遽能伐叛讨贰以求诸侯亦可谓有志者故圣人许而爵之卫成爲文公逼逐复执而释之宜成之不能无憾也文公既殁必不事晋故晋襄首伐之卫不能屈尚有报怨之师圣人岂容其伐霸主哉故于卫伐晋则书人贬卫也贬卫所以予晋也故于此书侯说者以为冐防伐人故爵以愧之且前日败秦师所谓冐防也乃贬而称人若以为必愧之则何不书子也前书人而今书爵即其善恶而録之矣
叔孙得臣如京师
拜锡命也锡固非所宜锡而拜锡者庸为是乎锡之在防拜之在防既拜则释衰服韨矣释衰服韨文公之心其安乎安则为之
卫人伐晋
晋虽伐卫卫非所宜报卫固常遭晋文之执辱其如霸主之令何曲直非所当憾也卫憾其执而不事晋晋固可憾矣霸主其可憾邪春秋之时王之不王所宗者霸主尔圣人岂茍抑诸侯而私霸主哉以为既无王复无霸则天下即于乱矣固存霸主所以使诸侯有所宗也今卫成抗霸主而伐之是亦犯上矣故圣人于晋伐卫书侯而卫伐晋书人均诸侯也贬卫而予晋者存霸主也
秋公孙敖防晋侯于戚【敖庆父之子】
三家之子孙虽自僖公而僖之世莫见其横盖僖所不容也及文公之初则已露头角専盟防矣孟氏自敖而専叔孙氏自得臣彭生而横季孙氏自行父而侈敖庆父之子得臣彭生皆子牙之孙而行父季友之孙也前乎此大夫盖有出防者或防伐或防盟皆君命尔然圣人必去其族以示贬翚无骇柔溺是也以为犹有君命可以责其専也自文以后则举无善恶皆不去族以为政渐出于大夫不复有君命矣文之元年得臣如京师则聘専之公孙敖防晋侯于戚则防又専之既而専盟専伐皆自此始则三家之専自文以下也是以圣人谨之然戚之防晋将逼卫也戚卫地晋襄嗣霸诸侯未从敖知将圗霸也于是逆探其欲而首防之以为晋之霸业成则吾为诸侯之介绍矣晋得诸侯必徳于敖敖得晋援鲁何以制之哉此敖所以防晋侯之意也戚之防左氏谓晋侯疆戚田经无其文不可决信盖防于卫地要卫而卫不至耳故士縠再为垂陇之防以求之至伐沈之役而卫始从晋襄之求诸侯抑亦劳而无谋矣
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
晋献杀其子商臣弑其父呜呼春秋之世一至是邪此其乱皆起于嫡庶之不明妃妾之不正吾于僖五年杀中生之事既言之矣世子弑君是无父无君禽兽之不若也楚实王者风化之所不及圣人不治也然所以书者垂天下君臣父子之戒欤唐太子洪授左氏春秋至商臣之事废书而叹曰圣人何书此邪率更令郭瑜对曰春秋存襃贬以善恶为戒劝故商臣千载而恶名不灭洪曰实不忍闻愿受他书瑜遂读礼呜呼吾圣人垂万世之训彼腐儒溺其文而不达其义因遂废之吾切为之愤夫圣人寓二帝三王之道于春秋其文则史而道则二帝三王之道也反而言之则其道粲然如日月不掩矣彼区区泥其迹而不反求其道如趋越者北首而不顾越之在其后也孟轲氏有言曰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故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夫乱臣贼子既惧则君臣父子之道怡然有章是安有弑杀之事哉此春秋之意也君子安可惑其文而遽废之废春秋是废圣人之道也道可废乎后世有以为断烂朝报而不省者其罪皆始于郭瑜今天下有若瑜者吾请鸣鼓与天下共攻之
公孙敖如齐
礼诸侯世相朝也则君之继世固有相朝之礼然必三年防毕朝于天子而后及诸侯今未及禫而公孙敖聘齐非礼也其亦敖之専而谄事大国乎前日戚之防敖西防晋君今如齐之行东结齐援大夫之専甚矣文公直偶人也即位一嵗之间朝防皆出于得臣与敖何以为国乎宜其启仲遂之横而子孙不能保其死生也呜呼悲夫
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秦师败绩春秋无义战战而无义何责哉诛其兵意而已前日殽之役秦以无故而伐郑入滑晋乘人不虞而要败之均不义矣然其兵端实起于秦秦不入滑则晋不败秦也殽之败穆公归而悔过自咎可谓贤矣然悔其败而弭兵息民修文公之好于晋则晋将愧耻若挞于市而洗心事秦其忍以兵相向乎今悔其败而治戎练卒以圗再举则是祸方深矣何悔之有则夫彭衙之败非不幸也其后三十年秦晋之战无虚歳兵连祸结荼毒生民皆起于秦穆之悔不悔于徳而悔于力也今秦伐晋而以晋侯及战为文晋不屈也晋先尝败人之兵矣何以不屈以入滑之故也秦无故而入滑使晋得以借口而兴戎既败而归则又何报今报败而又败焉则是兵端未有止息之期也故圣人于晋书爵而秦书师非襃晋也曰侯曰师秦晋曲直之辩也然则秦曲欤曰秦所不当报而报也穆公之悔是矣其所以悔者非其道也则夫穆公之誓何以列于书盖誓取其文子其义而已不保其徃也今观秦誓之文诚有合于君子之道可以为世法圣人姑取之若其异日之非则有春秋之法在
丁丑作僖公主
主所以存神而已既葬若不可见故虞而其主用桑期而祥祥而易服谓之练练主用栗练则埋虞主于两阶之间而奉练主祔于庙僖之虞主既埋练主则立于期而虞之时矣今僖之防十有五月安用作主盖作者改作也作南门作三军作丘甲皆改作也然则僖有主矣何用改作盖文公惑于新大故小之说将跻僖公于闵之上故改作其主焉其昭穆既殊则主必异盖更其制刻而改其涂餙也礼防主不文吉主则刻吉主练主也练主既祔不可移故改作以俟八月大事于太庙而跻僖公也
三月乙巳及晋处父盟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前日戚之防晋侯求诸侯而鲁以大夫防之晋之耻也今日处父之盟公实求盟而晋以大夫盟之公之耻也曽子曰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君子其可不谨乎盟而不地盟于晋也凡盟不地外大夫来而盟于鲁则不地晋侯使荀庚来聘丙午及荀庚盟是也公徃而盟于其国亦不地公如晋公及晋侯盟是也今无处父聘之文则非盟于鲁矣然经亦不书公如晋安知公之盟于晋哉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饮至故公行书如饮至书至今文公盖以为防未毕嗣子不可以有行而不告庙焉故不书如说者以为为公讳且于盟没公其讳已明安在不书如哉不书如者不告庙也春秋及外大夫盟而没公者二庄二十二年及髙傒盟于防与此处父之盟是也髙傒之抗以公子结处父之抗以公孙敖结先抗齐为鄄之盟敖先抗晋为戚之防臣抗而君受其报臣之不臣其可恕乎愚以谓庄文没公不书虽为公讳而实诛结与敖也
夏六月公孙敖防宋公陈侯郑伯晋士縠盟于垂陇晋襄绍霸业而求诸侯乃以大夫出防宜诸侯之不我从也宋陈郑知晋之徴防而不知其以大夫徃故躬行文公先还自晋知晋襄之不亲防故以公孙敖徃然文公虽知其谋而不自辱以公孙敖如防谓之智而实失权也其失盖与晋襄等不若躬自防之已辱而权固存焉是防也士縠实主之而圣人列诸侯于上而排士縠于下不与大夫得主诸侯也三国既防其辱故伐秦伐沈之役皆以防者行而不复躬防矣晋襄之不遂霸盖本乎此不可不察也
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不雨者数月而文公不一念及此其志荒矣僖公一月不雨必书见其有爱民之心也六月雨亦书知其有喜雨之志也今自十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不雨文公盖以为旱无与乎已也不雨至于秋七月则八月雨矣雨亦不书以见文无复喜雨为无益于我也以此观之僖文父子之贤否抑亦判矣
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跻僖公
大事禘祫也何以不书禘祫不讥禘祫也禘祫曰大事四时之祭曰有事常也书禘讥禘书祫讥祫书烝尝曰大事曰有事无讥也常也常则何以书为跻僖公书也然则此大事谓禘欤祫欤曰祫也孔子曰五庙无虚主惟诸侯薨祝取羣庙之主而藏之祖庙卒哭成事而后主各反其庙祫于祖则祝迎四庙之主此祫于祖而迎四庙之主者也则此大事为祫也审矣祫四庙之主而审昭穆文公以为僖公兄也闵公弟也不可以弟加兄故跻僖公于闵之上焉然兄弟一家之私恩世统天下之大义僖之继闵世统之正也安可以私恩而乱世统哉以匹夫之管见而易天下之大典轻议礼而冐重诛宜圣人谨而志之以着其失垂万世之法也此栁下惠所以称夏父弗忌为不祥而仲尼又以罪臧文仲为不知礼欤
冬晋人宋人陈人郑人伐秦
殽之役秦不宜报而报故彭衙之战圣人罪秦今伐秦之役晋不当伐而伐故四国皆人圣人罪晋初薄人于险以败秦于殽又要人以战再败秦于彭衙兵亦可以少戢矣而极忿逞憾而仇于秦为子孙患忿秦者襄公一人而已民何罪伐秦而疲晋吾未见其益也贬而人之不亦宜乎
公子遂如齐纳币
讥防娶也纳币纳采也婚义六礼纳采为先纳采则娶之期也虽逆妇在四年今禫而纳采是亦防婚矣故书以正婚姻之礼
三年春王正月叔孙得臣防晋人宋人陈人卫人郑人伐沈沈溃
内书得臣则外亦大夫矣外书人则亦人内矣晋襄绍霸未尝一出与诸侯为衣裳之防而区区以大夫主之将霸诸侯邪抑霸大夫也吾于此知晋襄之不足与有为矣盖自戚之防首蒙公孙敖之抗而受其辱其后遂无复出臯门之外彼以大夫而见敌执之可也何遽自退亦以大夫敌之哉垂陇之盟宋陈郑之君皆在当亲而不亲乃以士縠徃使垂陇之防而亲之诸侯以大夫至者执之以归京师而令天下不惟诸侯震恐而大夫亦不敢専矣诸侯亲临大夫自挫内治既立虽合诸侯以直叩楚扉问弑逆之罪楚将何词而不服诛其君吊其民楚人懐之沈之为沈直虮虱矣何足诛哉吾以为襄公之霸资易于桓文桓制楚于方张文败楚于既炽难乎为力矣而襄公之世楚商臣有滔天之恶无父无君楚人弃之此襄公之霸资也而襄不能就乃竭力于无事之秦而以大夫主中国之防卒之大夫横于内诸侯受其弊秦人霸于外晋实蒙其辱襄于此亦何以立哉区区溃蕞尔之沈以为能伐楚之与国也呜呼隘矣宜圣人人之以着其贬也
夏五月王子虎卒
诸侯卒必赴葬必防以修继世结好之礼而王臣无外交以其贰君也而卒且来赴非生而有外交之好死安能赴乎且天王崩如庄僖顷敬赴有所不至而王臣反赴之天王葬如平惠定灵防有所不及而刘文公反防之则知王臣之专外交诸侯其权盖重于天王也书卒者三尹氏王子虎刘卷是也书葬者一刘文公是也皆着其外交而且有继世结好之礼也其罪可逭乎
秦人伐晋
秦穆公伐晋以报前日三败之辱也而说者以穆公之霸在此齐桓晋文之霸圣人必有襃大之辞虽宋襄之无成春秋于曹南之盟亦必书爵以揭于诸侯之上今秦于殽之战彭衙之役皆书师而于此乃书人岂谓其霸而反人之邪孟子之所谓五霸者其实威文而已宋襄之败为中国羞固所不録而秦穆楚庄皆戎蛮之长何名为霸圣人岂许其霸中国哉故秦穆楚庄皆无予辞非私齐晋而鄙秦楚也中外之辩也今秦人伐晋实忿兵矣非义也前日之败兵端皆启于秦彼君子欤固亦惩忿窒欲尔且三败岂晋败之秦实伐人实自败尔论者徒见其殽之败有悔咎之誓孔子列于周书遂以为圣人予秦穆今自殽之败兵连祸结以戕其民安在其为悔也悔而修徳固君子所尚悔而修怨吾所不晓也圣人特取誓之文而已非谓进秦穆也今焚舟之胜虽覇西戎春秋书曰人其贬可知矣彼其震慑羣戎妄自尊显为之君长何足称哉此春秋所以不取也
秋楚人围江
江黄一体之人也齐桓之覇皆慕义而来归背楚从齐及齐徳衰楚成愤其叛已也盖已灭黄矣黄之灭江实惧而复事椘今楚成防商臣之逆商臣之立无父无君宜江人所不与也故商臣怒而围之然蕞尔之国期年而后能灭则其不屈于楚也审矣则夫江君盖义人也惜乎晋襄之不能霸不足以庇之彼处父区区伐楚以救江以一夫果能撼楚哉
雨螽于宋
螽生于下今雨于上异之大者也此所谓天降之灾矣外灾不书此何以书赴于我也已不修徳而赴灾于人人能弭已之灾乎或以为得天祐吾所不晓或以为死而坠安知其为死吾欲闻之
冬公如晋十有二月己巳公及晋侯盟
鲁之于晋未有所负也今公朝晋而晋侯且盟之何盟哉必有憾而释之否则有所不信也鲁于晋固无憾而亦无所不信徒以戚之防鲁以公孙敖敌晋君故此公所以不足于晋而亲朝之晋所以衘恨于鲁而必盟之也然使戚之防公亲防之则今日有所不必朝敖之抗晋襄执而正其罪则今日有所不必盟夫朝与盟皆前日之失非今日之非也然则朝与盟是欤非欤鲁能屈而事大国不惮于亲朝以雪敖之抗晋能有忍不遽以干戈相尚一盟而释忿犹为知自反者也故圣人直文无讳非若二年及处父盟没公以见耻处父去族以示贬者矣圣人盖乐人之自反也如此盖不如是无以激夫改过迁善者耳
晋阳处父帅师伐楚以救江
批亢捣虚兵家之上防然必卜其虚实较其彊弱而后济以楚之彊根据南服齐桓之霸有所不敢战晋文合四大国之师而仅能胜之于城濮今处父以乌合之师将伐楚以救江是所谓以蝼蚁撼泰山多见其不自量也夫江之危亡仅在旦夕晋师直赴江之危犹惧楚未必退今以偏师犯楚之牧圉欲楚人释江而自救呜呼愚哉呉伐楚而于越入呉以呉之内虚越彊且众足以造其都也彼楚之围江多不过万众足以环其郛矣而楚之彊大内岂遂虚邪而处父为上将一军以行不过万二千人以万二千人能入郢乎兵固不能撼楚适所以激楚之怒而速江之灭也愚谓晋不伐楚江未必灭何则楚之围江徒以其叛已而从中国耳今兵环其国江势有所不敌则必下楚江下则楚兵退矣今处父伐楚实曰救江江以为晋且救我固効死守之不屈于楚既而处父伐楚晋不能损楚之一毫何足以觧江之围然楚内忿江之不屈而外愤晋之见伐能无怒乎故期年围之必灭江而后已则夫晋处父伐楚以救江实激楚以灭江也故圣人书伐又书其救所以见救江非所以为救实速其灭也春秋书伐未有书其故者书其故所以重其诛也亦如防于稷以成宋乱之类矣
四年春公至自晋
夏逆妇姜于齐
逆妇于齐而不书公微者也不亲逆而以卿行犹为非礼况微者乎不称夫人以微者逆非所谓以夫人之礼待之也称妇姜有姑之辞也不书至常事也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着遂之专夫人姜氏入着不告庙也今微者逆妇公命也至而告庙婚礼之常非若遂之専而庄之不告庙也故不书至不书入所讥者微者逆妇不以夫人之礼待姜氏而已卒之国乱子弑盖不正于初宜其乱于终也
狄侵齐
僖三十三年狄犯晋晋人败之故其后狄不敢干晋之怒狄侵齐而齐不讨故至是复侵齐则知制外裔之不可示怯也书之以为世戒
秋楚人灭江
江之灭晋之耻而处父之罪也晋不能服楚则何以庇江无以庇江则安保其无灭方江受楚围使处父帅师直赴于江江鬬楚于前处父掎之于后楚兵未必不败而奔也乃以区区之师伐楚欲楚兵释江以自救宜其不能撼楚而致江之灭也江君不书奔死社稷也江之围于是盖期嵗矣期嵗必不下则江君之贤否抑亦可见欤灭不见执不书奔则江虽灭其君之义固存也
晋侯伐秦
四年秦人伐晋虽报三败之辱其实非义举也三败秦自败何报之有秦报之非则晋报之为是矣虽然圣人岂欲人之兴戎交怨而不释哉实均罪人也然曲直施报之文不辩则无以寓夫襃贬故于秦书人而晋书侯其曲直是非之理判矣
卫侯使寗俞来聘
礼诸侯嵗相问也殷相聘也殷众也殷见曰同十有二年五服尽朝故曰殷见殷见既毕诸侯更遣大夫以交聘于邻邦是之谓殷相聘今殷见则亡而殷聘则存所亡者在周而所存者在诸侯则知诸侯彊而周室微矣子太叔曰文襄之霸也其务不烦令诸侯三嵗一聘五嵗一朝则三嵗之聘本于文襄今襄公未没诸侯其敢违之则俞之聘霸主令也霸主之令则然矣周公之典安在哉此圣人书之以伤周道也
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风氏薨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荣叔归含且赗
三月辛亥我小君成风王使召伯来防
春秋之书详辩昭晰无可疑者惟母夫人之称无其辩祖母及母与时君之夫人均曰夫人盖周之世不别称谓孔子亦因鲁史不损益也自秦汉以来祖母则曰太皇太后母曰皇太后后曰皇后诸侯亦莫不然故后世无可疑者而春秋无其别如隐之世仲子子氏君氏学者纷纷不一而文之世则有成风之疑然则成风者果僖之妾欤庄之妾欤学者无溺纷纭之论以自溃乱求之理而酌之心可也且仲子桓公之母而惠公之妾故天王之归书曰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若曰惠公之仲子也或者以为惠公之母圣人岂以子先母哉今成风之薨未有以辩独观夫九年书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禭则与惠公仲子之文同成风盖文之母而僖之妾也审矣或者皆疑其为僖之母则其误厥有由哉僖八年禘于太庙用致夫人说者以为致成风因是遂以成风为僖之母曰僖已致为夫人故薨亦称夫人也不知僖公用禘致声姜尔致者见庙之名僖娶于齐用禘以致夫人于庙圣人讥其用禘不以其节岂讥其致妾母哉既于致夫人以为成风故至是沿其误而不革因以为僖之母也且初于惠公仲子为恵之妾今于僖公成风乃以为僖之母文同説异彼自不能通后学何所据哉然则成风文之母僖之妾也文公盖庸君尔岂知尊其母乃所以卑其父邪且仲子不称夫人不祔于庙春秋犹讥之今尊成风为夫人是乱妃妾之分而諡之以祔于庙是乱宗庙之典十六年声姜亦祔庙则是僖有二夫人也文公纳父于非礼不孝之诛殆不可逭也然文之庸在所不责而襄王固知其为妾母而归含且复防之则以妾母为夫人王实成之典礼之乱王实致之何以令天下宜周室之不复振也王不书天阙文吾于庄元年既言之珠玉曰含车马曰赗
夏公孙敖如晋
文襄之霸令诸侯三年一聘五年一朝而鲁之于晋独嵗嵗无间二年公及处父盟于晋三年公如晋四年公至自晋今五年公孙敖复如晋明年季孙行父如晋晋襄岂独重责于鲁而略于诸侯哉鲁自为之也鲁自元年公孙敖抗晋侯为戚之防晋实憾于鲁故文公两朝两盟以释之敖以为公既恱于晋必有谋于已故公还自晋而敖亦如晋盖疑公之谋已而卜于晋且謟事襄公以盖其前日之抗也敖既惬于晋矣而行父与敖一体之人以为敖事晋以胁鲁则将専鲁国之命而吾有所不安故亦如晋焉呜呼鲁之权于是渐移于三家矣仲氏季氏争交于晋以内固其权文公庸而不能制故夫三家之张自文公始而文公者实周公之罪人也
秦人入鄀
穆公之霸西戎以威胜而已无徳以懐之故其力足以服羣属而徳不足以宗诸侯也鄀近楚小邦必楚与国矣楚商臣不君鄀叛楚而即秦以穆之霸为足恃也及楚灭江则鄀惧而贰于楚秦不能以徳柔之而称兵入鄀彼区区小邦一举可灭矣而穆公亦念所以致鄀之贰于楚者谁也秦誓曰责人斯无难惟受责俾如流吾见徒能言之矣
秋楚人灭六
六臯陶之后也春秋之世不能自立况不幸而逼于楚其能久存哉商臣无君无父何有于臯陶惜夫圣贤之后而为荆蛮所灭也晋襄秦穆均称霸而不能存一小国诸侯何赖彼臧文仲之叹非叹楚也叹秦晋之不能救也悲夫
冬十月甲申许男业卒
六年春许僖公
夏季孙行父如陈
行父之如陈以为国事邪则前乎此陈未有聘于鲁鲁必不以次邦而先聘小国也惟庄公之世女叔来聘而季友报之鲁未尝先聘陈也三年卫寗俞来聘鲁傲然不报岂肯先聘陈哉则夫如陈者行父之私也然则卿之私行何以书于册盖亦有假公命而徃如公孙兹如牟之类矣公子友如陈原仲亦私行也必书其故今不书其故安知其私行邪盖季友之原仲迹虽私其情则公而公孙兹与夫行父之行则其情有所不可知者矣故圣人亦因其不可知而书之则行父之私交于外非特亡友之比而情有不可胜诘者也故夏如陈而秋又如晋其谋盖可见矣
秋季孙行父如晋
义同公孙敖如晋
八月乙亥晋侯驩卒
冬十月公子遂如晋晋襄公
晋杀其大夫阳处父晋狐射姑出奔狄
襄公卒而晋杀其大夫阳处父射姑出奔狄则必于继世定嗣之际有所不顺焉据左氏则襄公之世子曰夷臯是为灵公赵盾以夷臯幼欲立公子雍狐射姑欲立公子乐已而盾难于穆嬴杀乐拒雍而卒立夷臯然则处父何罪而受其戮哉必不顺于狐赵而忠于灵者矣故狐不杀则赵杀之然春秋不书杀者之名盖襄公卒晋之命制于狐赵书晋杀之是乃着狐赵之罪也然则处父果谁杀之邪左氏以射姑杀之然杀乐者盾也射姑不杀盾而杀处父处父于射姑何慊哉射姑盖以处父初比于夷臯则疑乐之死处父意也故恣毒于处父而出奔焉圣人书晋杀其大夫阳处父晋狐射姑出奔狄词与义相属罪恶昭着矣若夫左氏所谓晋侯搜于夷处父上赵盾而退射姑故射姑憾而杀之则去经逺甚不可决信耳
闰月不告月犹朝于庙
闰者四时之纪纲圣王重之盖异于常月故闰月则诏王居门终月盖非闰则四时无以正万事无以序万物无以生差之毫末则数嵗之后大冬为大夏矣可不重乎古者天子颁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藏之祖庙及月之朔则告而行之所以尊天子之命而肃吾嗣守天子土地之心也然常月曰告朔而闰曰告月何也朔以所建之辰言之而闰则斗指两辰之间不得举所建之辰故不曰朔而以月告焉若其礼则当重于常月不可谓附月之余而忽之也文公庸不达此以为天无是月而弗告焉天无是月其能成四时乎可谓轻所重者矣然幸其犹朝于庙尚足以存周之遗典则犹者幸之之辞也与犹三望异矣美恶不嫌同辞学者当以义求之公谷之说无取焉
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须句遂城郚
僖公盖常伐邾取须句矣其后复归之今文公效尤复伐而取焉僖公有善文弗率也僖公之失必履其辙吾于此尤见文之不子矣既伐邾取邑师徒亦顿弊又遂城郚文公以为既伐邾以攘邾之邑不可不城郚以备邾之兵是一举而两得也其亦念兵之劳而民之疲欤况三月今之正月东作之时而夺农时则一嵗之获荒矣文公何以为国乎
夏四月宋公王臣卒宋人杀其大夫
凡君卒而大夫杀非废置之际有所不顺则必不能于嗣君者矣宋人杀其大夫书法特异学者疑之盖书人以杀大夫而没大夫之名者惟此一而已矣即经所书之防而言之则书人以杀杀有罪也不出其名非其罪也杀有罪而不得其罪是失罪人而误及无辜矣故于宋书人而大夫不书之此经之防也则夫圣人之意凡以戒人君用刑不可不慎故古者成狱辞史以狱成告于正正以告于大司冦大司冦以告王王命三公参听之王三宥然后制刑必得其罪必得其情所以重人命以见刑非得已而用人自入于法也今宋将诛有罪而误及无辜其轻用刑而忽人命也甚矣故圣人殊其文而书之以为人君用刑之戒说者徒见其书人以杀则若杀有罪而大夫不书名则是杀无罪二说不合故或以为大夫之下阙文或以为不书名者众也晋杀三郤陈杀二庆亦众矣何以书名以为阙文则茍说而不通者皆阙文也何阙文如是之多哉据左氏之说则羣公子叛攻公且杀二公孙若然则当书盗杀或书如王札子杀召伯毛伯之文不应如是之晦也凡经之所无不必益之而后为实惟得圣人所书之意足以垂世法乃春秋之防耳
戊子晋人及秦人战于令狐
秦晋自殽之役至是凡五交战而怒不释今晋襄秦穆皆即世晋灵秦康之立可以一洗旧憾而修新好也乃今修先君之怨以为是战圣人恶之前日之战伐必书师书爵书人以别其曲直而今日之战则两皆贬而人之所以诛其用兵不戢奕世而仇不解为二国之患深矣为其民者不其艰哉然是战不书侵伐直曰晋人及秦人战则晋为志乎兴是战也令狐秦地是晋伐秦也不书败而书先蔑奔秦则晋辞为曲蔑不用命而奔敌均为贬而晋罪为重也
晋先蔑奔秦
令狐之战左氏以为赵盾使先蔑逆公子雍于秦秦以兵卫而纳之及雍将至盾悔而拒秦师故有令狐之战而蔑奔秦且晋襄之卒于是期年襄公之葬久矣岂晋至是而始谋立君必不然也且左氏初言先蔑如秦则蔑在秦次言先蔑将下军则蔑在晋初既逆雍于秦则末必不肯将兵拒秦矣首尾自矛盾固不足据而先蔑茍背秦约将兵拒秦则岂容复奔秦邪理无可通者皆失之诬也则先蔑之奔晋兵不直蔑惧败死而奔敌矣无用穿凿
狄侵我西鄙
鲁有戎患而未尝有狄患狄盖逺于鲁今狄越齐卫而侵鲁其患深矣晋襄秦穆皆入于地孰能制之哉自是以后侵齐侵宋侵卫无虚嵗自楚成之卒商臣不君不能深为中国患诸侯亦少纾矣而内有狄之横诸侯何以安之君子于此不能无念于威文也我思古人实我心
秋八月公防诸侯晋大夫盟于扈
诸侯防盟而不序者有矣皆前目后凡也惟文公之世盟于扈者二防于扈者一诸侯无前目之文而例不序学者之论不一今之盟说者以为抑赵盾之抗十五年之盟则以伐齐而无功十七年之防则以伐宋而无能吾以为不然若抑盾之抗则如垂陇之盟排士縠于下足矣何用不序诸侯不名大夫【垂陇之盟在二年】以为伐齐伐宋无功而不序则晋定合十八国之君于召陵侵楚亦无功矣何以列序之【召陵之役在定四年】然则不序者何也公不防也或防而不至也凡国君出防必以左右史从故所防之君所谋之画皆记之归必饮至告于庙则登于册书而后世得以考焉茍盟而不及防而不至则史安知某侯同盟某侯在防邪故不得而序矣史既无其列则春秋修于百年之后圣人岂能益之哉故亦因其不及不至而直书诸侯防诸侯盟以见其怠也然则十五年十七年之盟以为不至可也而今者扈之防公实徃防何谓不至曰此则徃防而不及盟也徃防在鲁公出则告庙而书于册矣防盟在扈公与盟而后知某侯某侯同盟也今徃防而不及扈之盟则安知所盟者何人哉故不得而序也鄬之防郑伯如防未见诸侯丙午卒于鄵未及防也则亦不得列于鄬之防书曰未见诸侯不得书未见某侯某侯也则夫郑之册书亦必书曰公防诸侯于鄬丙午卒于鄵而已不得书公防某侯某侯也此辞义之所必然岂圣人故略而不序哉盖十二公之中庸且怠者惟文公一人期嵗不雨而公不知闰月当告而公不告四越晦朔而公不视太室屋壊而公不省戚之防以敖抗晋而致处父之辱逆妇之礼公所当亲而微者行防盟征伐皆付之大夫鲜躬行者故春秋之世防盟不序者三惟文公而已其怠而不及慢而不至无足诧者则夫不序诸侯者非诸侯之罪公不及防与盟也不然十四年新城之盟亦赵盾主之何以复序哉则知公及其盟者无不序也
冬徐伐莒公孙敖如莒涖盟
鲁有徐之患久矣自伯禽受国而有费誓之师入春秋服于齐桓之令而不敢仇于诸侯今霸主不作徐将为鲁患彼其伐莒盖所以撼鲁也公孙敖于是徃盟于莒修僖公洮向之好【在僖二十五年】协谋以备徐也
八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八月戊申天王崩
冬十月壬午公子遂防晋赵盾盟于衡雍
扈之盟晋求诸侯而鲁独后防不及其盟虽晋灵幼懦不君权在赵盾而诸侯不敢不从者霸主之后也彼以霸主之令临鲁鲁何以辞之故公子遂防赵盾盟所以盖前日后防之而修新好也戚之防公孙敖抗晋侯既而公如晋蒙处父之辱而后解扈之盟公不及盟公子遂盟赵盾而遂和观敖之罪则遂之功可见矣说者以遂盾皆国贼圣人岂与之哉国贼固在所诛而遂盾于此盖未见其恶岂为恶而预诛之尧不诛鲧于未用之前孔子岂欲诛遂盾于无恶之际邪今日为善今日予之明日为恶明日诛之圣人诛赏视其善恶而已矣则夫遂之盟实有交际大国弭兵纾患之功不可以其他日之罪而废其今日之功也
乙酉公子遂防雒戎盟于暴
凡大夫一出而二事偶则间必书遂今公子遂前盟于衡雍至是才间二日矣而不书遂何也说者以反命而复出非也以职方考之衡雍及暴皆郑地自兖至郑五百余里虽星言夙驾不能于二日之间徃且还也然则当书遂而不书遂何哉予之也晋侯侵曹伐卫虽曰二事圣人辞烦不杀再举晋侯所以襃之今间不书遂而再举公子遂吾是以知其为予也则夫遂何功而予之盖文公之立荒怠不君上不朝天王下不防霸主内不交诸侯外不备戎冦慢于礼而忽于事四邻谋取其国家而不知遂之秉政责在遂也故前日盟赵盾以解其于扈不与盟之憾今复盟雒戎以遏其窥伺之谋而安鲁之疆塲其为迹则専而其举则有功也使君臣俱怠莫任其责鲁何以为国乎此圣人异文而不书遂再举公子遂以予之非实予之也权也然非文公之怠则遂亦为専矣
公孙敖如京师不至而复丙戌奔莒
敖庆父之子其専也盖先于孟氏季氏故文公即位首防晋侯于戚又盟士縠于垂陇如齐如晋结大国之援其为谋盖有不可测者及六年晋襄卒赵盾専晋公子遂如晋襄公有以结于盾也文公亦以敖尝抗晋侯而致已有处父之辱故退敖而任遂前日遂盟赵盾盟雒戎文公实任之而遂亦果能纾鲁之难今天王崩公乃使敖如京师吊焉秉国之权任遂而吊防之事任敖此敖所以愤而弃命奔莒也方僖公及成风之防天王厚之以王臣防且归赗今天王崩公不能亲吊而使大夫焉已非礼矣而敖且以私忿委命于草莾其君臣所以事天子之礼为何如哉此春秋之法所不容恕也而说者乃以敖与遂争娶于莒其事甚诬而其言甚秽且去经逺甚
螽
宋人杀其大夫司马宋司城来奔
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况无罪而杀大夫乎则司马之见杀宜司城之来奔也然则二者均无罪乃书人以杀何邪书人以杀杀有罪也宋昭以为有罪而杀之而实非其罪故圣人于宋书人而于大夫官而不名书人所以如其志不名以见其非罪襃贬甚着无用多惑而说者盖疑司马司城在春秋为罕书或以为僭或以为不能其官则当书名以着贬何以犹书官乎然则书杀大夫而不名足矣何用书官盖宋昭以司马有罪而杀之若槩言大夫则嫌于杀司城也故继书司城来奔以见杀司马而司城去也昭公在位不十年而杀二大夫逐二大夫皆非其罪【七年宋杀其大夫十四年子哀来奔】为其臣者亦难矣则昭公之为人亦猜忌刻薄者欤立其朝者惴然不安其生则身蒙弑逆非不幸也昭自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