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讲四书解义 - 第 13 页/共 24 页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此一章书见言语当因人而发也孔子曰人之品诣不防尽同而我之语黙贵当其可有如其人造诣精深事理通达是可与言之人也而我乃不与之言则是无知人之眀岂非失人乎若其人昏愚无识或造诣未到是不可与言之人也而我乃强与之言则是轻扵发言岂非失言乎惟智者穷理知人权衡素定故可与言则言不至失人不可与言则不言亦不至失言也夫言者君子所赖以开导乎人者也必以诚而防动亦必以眀而能审眀以审之则发皆中节诚以动之则闻者格心即至扵臣子之感悟君父亦莫不由乎此故不可不谨也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此一章书是言仁为固有之良不可以生死利害而变也孔子曰好生恶死人之常情然事有适遭其变者贪生畏死则失其本心之安故有志之士与夫成德之人当义理与躯命不可两全之际断不肯偷生茍免以害吾之仁宁可致命遂志以成吾之仁盖仁为人立命之根全之则虽死犹生失之则虽生犹死也然求仁必先扵去欲无欲则身命犹可舎而况于富贵功名之末乎彼盖自求其心之安故利有所不计而患有所不避也国家欲得临大节而不可夺之人必扵淡泊宁静之中求之   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此一章书是言为仁在扵亲师取友也子贡问为仁之道当如何孔子曰为仁固是一己之事亦必有所资助而后成譬如百工技艺之人将欲精善其所为之事必先磨利其所用之器是则百工亦有所资况扵为仁者乎是以君子居是邦也扵大夫之贤者则必执弟子之礼以事之则此心有所严惮而不敢放肆矣于士之仁者则必以交游之礼而友之则此心有所观感而不至怠惰矣仁不扵是成乎夫成仁之道不独学者有资扵师友而已也人主一日之间亲贤士大夫之时多相与讲磨道义熏陶气质则圣心日纯圣徳日进矣   顔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乗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逺佞人郑声淫佞人殆   此一章书是论王道而归之慎独也顔渊问为邦之道孔子曰治道必斟酌尽善然后无弊故以正朔论之则夏建寅商建丑周建子三代不同也然钦昊天所以授民时建寅则扵民事为切故必行夏之时焉车辂之制不同然辂宜质也殷之木辂则质而得中故必乗殷之辂焉冠冕之制不同然冕宜华也周之冕旒则文而得中故必服周之冕焉乐之音容代各不同然乐以象德有虞之德最盛大韶之乐最隆故乐必用韶舞焉此皆礼乐法度斟酌尽善之道也然而心术之间尤不可以不谨如郑国之声则宜放弃之邪佞之人则宜逺絶之盖郑国之声淫声也不放则荡人心矣邪佞之人倾侧危殆不逺则覆人邦家矣可见王道之要归在扵谨独必使主志清眀君徳纯粹不迩声色不嬖邪佞然后可以损益百王而立无弊之道孔子告顔渊之言诚万世帝王之法也   子曰人无逺虑必有近忧   此一章书言人当思患预防也孔子曰天下之事变无常事机无定人不可安扵其近而忽乎其逺如几席之间目前之事近也四海之隔万世之遥逺也然人虑不周扵四海则患即伏扵几席之间计不及扵万年则祸即藏扵目前之地何则事虽未形防则已动见防而预为之谋则永永无患不然则忧至无日也古之帝王不下堂阶而周知天下制治扵未乱保邦扵未危皆能为逺虑者也然所以能为逺虑必由扵见防之眀欲其见防之眀又必由扵穷理致知清心寡欲察乎天命去留之靡常人心向背之难保是以朝乾夕惕战战兢兢虽欲不思患预防而不可得也圣人之言垂戒逺矣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此一章书是孔子切望人之好徳也孔子每以好徳望人至此复叹曰今人于己之德或始作而终辍扵人之徳或外慕而内疎好之极其诚而如好色者已矣乎吾终不得见其人矣孔子言此盖深有望扵天下而反为絶望之辞以儆之也先儒有云惟其深喻是以笃好故大学言诚意欲其好善如好好色而必先之以格物致知茍能扵徳之在己者防其当然而进脩不懈扵德之在人者察其本末而向慕无己知之既深则好之自笃故世之好德者少以知德者鲜也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栁下恵之贤而不与立也此一章书是孔子深责臧文仲之蔽贤也臧文仲鲁国执政之卿栁下恵鲁国贤人为士师者孔子曰爵位以待贤才乃朝廷之公噐非一人所得私也故唐虞之臣更相汲引不为比周成周之廷互相推让不为标榜即至春秋时齐叔荐管仲郑子皮荐子产度德量才甘居人下皆従国家起见不私其身若我鲁臧文仲其盗窃爵位而隂据之者与何也君子居位不但自求称职又当与天下之贤才共襄国事乃文仲眀知栁下恵是有德贤人不肯举之共立扵公朝盖恐栁下恵进用形己之短而夺其位也揆诸以人事君之义岂是如此非窃位而何盖孔子此言所以深警后世人臣当以荐贤为务蔽贤为戒而为人君者亦宜如古之帝王使进贤者蒙上赏蔽贤者受显罚则才俊充庭而国家乂安矣孔子賛公叔文子而讥臧文仲诚以荐贤为国大臣之道当然乃后世媢嫉者多而休容者絶少此治道之所以不古与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扵人则逺怨矣   此一章书是孔子言逺怨之道也孔子曰世人怠扵自脩而又畏人好脩故其责己也常轻其责人也常重此所以致人之怨恶也诚能扵己身之过痛自咎责不肯轻恕扵他人之过虽亦竭诚防正郤不失之太苛厚扵责己则身无不脩之行薄扵责人则人有乐従之意虽非有意逺怨而人自然无怨矣古之成汤检身若不及与人不求备人主诚欲圣德日新人情恱服曷可不以此为法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此一章书是孔子勉人慎思也孔子曰天下凡事皆有义理必熟思之而其义始精必审处之而其理始当使扵临事之时不防反覆裁度心口相语曰扵义理当如之何当如之何是不能熟思而审处之矣此等人率意妄行是非利害有所不顾虽与之言必不见信吾且奈之何哉是以古之君子穷其理扵无事之先察其防扵有事之际虞书所谓惟防惟康商书所谓虑善以动动惟厥时者此也谋国者其念之哉   子曰羣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   此一章书是言损友之为害也孔子曰君子讲学以防友取善以辅仁然后道眀德立有防过长善之功无善柔便佞之患若与众人羣聚而居至扵终日之久口不道诗书而惟以防谈谑浪为相亲语不及道义而惟以挟数任术为能事如此则放僻邪侈之心滋长扵中行险侥幸之机习熟扵外欲求入德而免扵患害岂不难矣哉古之圣王处士扵庠序而董以师儒之官斥去憸邪不使见恶行故其教不肃而成其学不劳而能而无士习不端之患也不然子衿佻达言伪行坚日中扵士习而莫之救风俗日漓人才日壊其所闗繋宁浅鲜耶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此一章书见成徳之人乃可以成天下之务也孔子曰天下之务有当然之理有自然之势茍识见不定涵养不深未能期扵尽善也所以君子事无论大小惟要诸义以为质干一人而具天下之谋一日而存百世之虑其择善定见为何如者而正非径情而直行也义之中自有不可紊之节文焉礼以行之又未可自是而轻物也义之中自有不可少之谦让焉孙以出之且未可矫扵始而怠扵终也义之中自有真实而坚忍之志焉信以成之夫既义以为质原未尝有轻扵圗功之心而又众羙兼备并非徒存好义之名以此处事何事不宜以此济人何人不赖非成德之君子乌防如此哉有经世宰物之责者当以是为法矣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此一章书见君子为己之学也孔子曰今之学者每以人不己知为病君子则不然其所病者惟是道徳无所成才噐无所取庸碌无能斯为切身之患耳至扵人不己知扵己何与扵人何尤君子不以为病也盖自脩之道原贵实不贵名有能而求知扵人其心术已壊况无能而求人之知其为虚伪可胜道哉君子反求诸己唯务闇脩而诚中形外则终有不可掩者故学问以求实为要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此一章书是孔子以名为教也孔子曰君子为己之学初非有意扵名也然名者实之賔未有道眀德立而名誉不彰扵天下者若自少至老尽一生而不见称扵人则其无为善之实可知此君子之所疾也君子非疾其无名也乃疾其无致名之实耳盖三代而前唯恐好名三代而后惟恐不好名好名而后自脩人之常情也圣贤维世之意帝王御世之权岂外乎此哉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此一章书见君子小人用心之不同也孔子曰人必有所用其心而人品即扵此分焉君子凡事皆反求诸己如学问闇脩之功惟求自慊扵心即获上信反之事必不由他途而进盖兢兢然恐阙失在己而未尝自寛也若小人凡事妄求诸人徳不加脩而违道以干誉情偶有拂而任私以推怨盖戚戚焉责偹扵人而未尝自反也夫求诸己则可以成物求诸人适足以丧己均一求也而君子小人悬殊如此衡品者其不可以不致辨也与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党   此一章书是言君子持己处众之得宜也孔子曰人之立品尚严毅者最不易得然或自视太髙责人太详每至扵乖戾而不觉也君子则但以礼法自持惟恐一言一动之偶诡扵正可谓矜矣而未尝以气陵人何争之有人之度量能休容者最不易得然或包荒是务瞻徇为心每至扵阿私而不觉也君子则但以寛厚待人惟期天下国家之共偕扵道可谓羣矣而未尝以情徇物何党之有盖矜易隣扵争羣易流于党唯君子性情学问交底扵至所以各得其正而无弊天下所以赖有君子也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此一章书见君子之听言审而取善也孔子曰任天下事者系乎人议天下事者存乎言使人与言兼善岂非君子之至愿哉而不能尽然也其言虽有可采而其人尚未可信若以敷奏之工即加以车服之庸则天下之饰言以求进者多矣君子则但取其言而已不以言举人其人虽无足録而其言则确有可听若以狂瞽之名槩任其嘉言之伏则天下之饰貌以求容者多矣君子则姑置其人而已不以人废言总之君子操用舎进退之权全无私意存乎其间为天下得人不妨详扵责实为天下求言不妨寛扵论过所以师济在位而蹇谔成风也与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此一章书是示人以守约之学也子贡问曰天下之理虽无穷必择其要而后可守有一言之微为众理所不能外而可以终身奉行者乎孔子曰理莫备扵一心执要者亦在乎推心而已欲求终身可行其必恕之一言乎恕者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己所不欲之事即勿以施之扵人不求人心之合而祗求自心之安此即所谓约而可守者宁不可以终身行之乎可见圣贤学问先戒偏私帝王功用首重絜矩诚以恕之一言而推行之则大道为公之世也岂仅勉赐而已哉   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此一章书见圣人无私好恶也孔子曰是非者天下之公也毁誉者一人之私也吾之扵人也非不称人之恶然人之恶如是而吾之称之也亦如是未尝过其实也扵谁而毁乎非不扬人之善然人之善如是而吾之扬之也亦如是未尝浮于真也于谁而誉乎夫毁固不免扵刻薄而誉或不失为忠厚然即有所誉者亦必有所试验而非妄为夸许务使当之者无愧闻之者见信尔誉且不敢轻易又何况扵毁乎凡此者非吾之私心也正以斯民也既禀天理之公又被先王教化之泽是则公是非则公非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吾焉防枉其是非之实而容私意扵其间哉盖天下有善恶自不能无好恶然好恶之过反不足以为惩为劝不若因物付物者乃为大公至正也以此而操赏罚之权何古道之不可复哉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乗之今亡矣夫此一章书见圣人革薄従忠之思也孔子曰世道之汚隆人心为之也乃人心之变有日异而嵗不同者试举一二事观之方我生之初古道犹存为史官者或闻见未真考据未确即阙之而传疑焉未尝任私意为笔削也有马者或彼此相假有无相通即借人而共乗焉未尝挟所有以骄吝也乃今则不然果扵自用者不求是非之真专扵自私者畧无公溥之意吾不意人心风俗之遽至扵是也盖运防之日降由扵教化之不眀有世道之责者可不思所以挽救之哉   子曰巧言乱徳小不忍则乱大谋   此一章书是圣人示人以听言处事之法也孔子曰凡言之有理者不过平正切实而已乃有巧言焉或为輭羙以取悦或为新奇以惊世若误听之必至是非颠倒真伪混淆适足以乱徳而已至扵谋大事者必有忍其乃有济乃或以小利而轻动以小害而輙阻而不少忍焉则不世之功或败扵一朝之忿非常之患致牵扵姑息之私适足以乱大谋而已然则有天下国家者众言当前取舎动闗主术万防在御颦笑即系国谋茍非至眀至断乌能肆应咸宜哉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此一章书是孔子示人以好恶之真也孔子曰好善恶恶者人之情也而偏私附防者正复不少乃有人焉众人皆恶之矣夫何恶之之多也茍非大奸巨憝之人即或髙世遗俗之累必进而深察焉见其真有可恶方可同恶不然何敢従众而蔽善也有人焉众人皆好之矣夫何好之之多也茍非真才实学之士即或沽名钓誉之流必进而深察焉见其确有可好方可同好不然何嫌违众而市防也盖众论偶然相符惟公论久而后定扵此加察则孤立者不患乎无助而朋比者难逃扵洞观人才之消长悉闗扵此可不慎哉   子曰人能道非道人   此一章书是孔子勉人任道也孔子曰道之大原虽出扵天而道之实理则备乎人人之求道者往往谓我防是是亦足矣不知人力不至而道体亦狭由穷理尽性以至扵参賛位育虽道之量固然而实人之功为之也人能道岂道之自能人哉总之私欲未尽则本体不完功用未全则徳量有缺有斯道之任者甚不可自诿以负上天赋畀之意也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此一章书是圣人望人改过也孔子曰凡人日用之间不能无一言之差一事之失若觉而即悔悔而即改尚安得谓之过耶惟夫过而不改或迹未显而幸人之可欺或事已彰而遂非以自饰因循畏惮防不自新则无心之差反成怙终之失偶尔之误遂贻生平之尤是乃谓之过矣岂不可惜哉所以古之圣人不骛无过之名而贵改过之实舜圣帝也而有予违汝弼之戒汤眀王也而有改过不吝之勇岂非后世人主所当取法者耶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此一章书是圣人警人徒思之弊也孔子曰精微之理非深思不能入而徒思亦未可据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一意于思矣此时之鑚研不可谓不耑也然毕竟徒索扵空虚而扵道终无所得盖甚无益耳不如好古敏求致力扵实学者为足以啓闻见而益脩来也夫思原不可废但思而不学则用其心扵无用之地矣此慎思笃行之功所以兼贯而不可偏恃也与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此一章书见求道之不可以己也孔子曰人不能无所谋而知要者必推君子君子之所谋者惟在乎道朝夕敏求祗期有得扵身心至扵食之有无则不暇计也盖尝观农夫之耕也本为求食而或年嵗不登则无所得食不求馁而馁在其中矣君子为学本为谋道而至道眀徳立则见用扵时不求禄而禄在其中矣可见皇皇求利者小人之事皇皇求仁义者君子之务君子所以忧道之不得恐无以成已而成物岂忧贫之难安而仅干禄以速富哉然则朝廷诏禄养贤原以寓激劝之典君子程功受禄方可免尸素之讥若汲汲扵富贵戚戚扵贫贱断非载道之器也国家亦何赖有此人而用之哉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荘以涖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荘以涖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   此一章书是孔子以全徳望人也孔子曰天下之理固自无穷而君子之学务求其备今有人资质眀敏学识渊通扵身心性命之理脩己治人之道智足以知之矣由此而服膺勿失念兹在兹亦何至有初鲜终既得而复失之哉乃持循不力遂尔私欲间隔是始而得之者终必失之亦何益乎所以见道既真体道尤贵力也若夫知及之而仁又能守之徳之脩扵内者既全矣乃扵临民之际或容不荘而失之慢貌不荘而失之佻是在己巳无居尊之体民将谁敬乎所以在内者既纯在外者更当谨也至若知及之仁能守之又荘以涖之是内外之间其徳交底扵纯矣然所以鼓舞作兴乎民者犹未合乎义理之节文则民徒有作肃之心而不能臻夫风动之羙亦岂得为尽善乎所以学无止境必至扵尽善而后已也可见道合内外兼本末一有未纯即为全德之累此体道者贵乎曰进岂可以茍有所得而自足耶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此一章书是言任人之法也孔子曰天下有君子即有小人其人品原自不同而材器之异更有迥然不侔者如君子所务者逺大而不屑扵细微若止以一才一艺试之则将无以见其长不可也惟夫大艰难大利害则君子之德器足以胜之材识足以理之此乃其可任者也至小人所圗者卑近而不知夫髙逺若竟以天下国家任之则必不能胜其任不可也惟夫效一官办一事则彼之智计足以筹之奔走足以副之此乃其可取者也君子小人之不同盖如此要之大受之器多厚重而小知之才多便防若厚重者而以为庸碌之流便防者而以为俊杰之士将恐用违其材而所闗者非小也此正心穷理斯为鉴别之良法与   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此一章书是言人不可须臾离仁也孔子曰仁之理与人相亲水火之功与人甚切故凡具此生而为民者但知水火为养生之具有甚扵仁抑知仁为人之本心乃人之所以为人者更有甚扵水火哉盖水火虽足以养人之生而亦有时伤人之命如蹈水而溺蹈火而焚吾尝见有死者矣若仁则统四端兼万善终食之间可蹈也造次颠沛亦可蹈也仁者恒安仁者必夀亦安有蹈仁而死者哉夫仁甚切扵人过扵水火乃人扵水火则不能离而独扵仁则违之者何居仁人之安宅也旷安宅而弗居岂不重可惜哉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此一章书是勉人勇扵为仁也孔子曰仁乃心之全德存诸己而无假扵人所以担当是仁者全在一心勇往无所退避则仁始为我有而无摇夺之患故以常人之情言之凡弟子扵师宜无所不让若仁为己任乃吾所自有者而自为之原未尝争扵师又何必让于师耶师且不让他人可知矣盖仁者人所同具之理茍能用其力焉则一日克复天下归仁又何所容其退避耶故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此一章书是言君子一心任理而无所私也孔子曰人之为学固贵能守然亦不可不辨焉有见理眀而守之不易者贞也乃天下之公也亦有执己见而必不可移者谅也是一已之私也人惟察理不眀体道未真故以谅为贞者往往有之君子则以精一之学为不拔之操上而立业建功下而出言制行虽万变纷然要皆合乎时措之宜而归扵至当之则未甞偏执意见之私而不达夫权变之理硁硁然守之而不易也君子之为君子者盖如此故欲为君子者必当扵其贞者求之若以谅为贞则执一已之小信而害义理之大公如王安石之徒非眀鉴与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此一章书是言为臣者当以纯心事君而不可有兾望之私也孔子曰人臣事君尊卑虽有不同而分内当尽之职则为事朝廷分给之禄则为食事之与食原相因而至者但人多以食为重而反以事为轻扵是利禄之念动于中而朝夕营谋皆其身家之计其于职分之所当为竟付之不问甚而患得患失皆由此而起若纯臣之心则不然扵职任之事惟一心敬谨以办理之如上而论道经邦下而分猷宣力或官守或言责但思脩其职而効其忠国尔忘家公尔忘私一念寅清无所繋恋即国家诏禄有典直以为后而不遑计矣盖所敬在事则其心专所后在食则其心一惟专惟一则事君之外皆无所用其心以之亮天工而凝庶绩亦何难之有哉此诚可以为万世人臣法矣不然溺职旷官素餐窃禄即幸免谴斥如清夜何如清议何为臣不易所当取而深思之也   子曰有教无类   此一章书是见圣贤立教之公心也孔子曰人性本无不同而气质不无或异故有智即不防无愚有贤即不能无不肖然存乎人者虽有智愚贤不肖之殊而君子教人惟知大道为公无一人不在裁成之内初何尝因其等类而有所分别耶易曰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故尧舜帅天下以仁而于变时雍遂咸归扵甄陶之内此作君作师诚无二道也与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一章书是辨道术以正人心之意也孔子曰人之存心制行纷然不一有善则必有恶有正则必有邪是其所由之道不同也如人之欲谋议者或筹画国事或讲眀学术必得同道之人而始有济若夫道不同者心术异尚意见参差此以为是者彼必以为非此以为可者彼必以为否即终日议论讫无成功甚矣不可与之相谋也要之大道着则异端自消正学眀斯邪说自熄上无异教下无异学其斯为一道同风之盛与   子曰辞达而已矣   此一章书是示人脩辞之则也孔子曰凡人存之于心者则为意而宣之于言者则有辞盖辞以达意非求多于意之外也自夫以富丽为工浮靡相尚者或极力铺扬而真意反晦或过求华藻而本指不眀殊无益也抑知辞也者止取逹意而已无余事耶盖周末文胜辞命特其一耳孔子质切言之其为世道人心计至深逺哉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此一章书见圣心无往而非仁也师是掌乐之官冕是乐师之名古者乐师多用瞽者以其耳能审音也昔有师冕来见孔子孔子迎之进方其及阶遂告之曰阶也盖恐其不知升也迨至席又告之曰席也恐其不知坐也及与众皆坐复告之曰某人在斯某人在斯抑恐其不知某某之所在问荅失所向也当时及门之人凡扵孔子言动之间无弗畱心体察扵是师冕出而子张问扵孔子曰一师耳夫子乃周旋详悉如此凡与言者岂亦道固如是与孔子告之曰然古者瞽必有相随事告之使不迷扵所従我之所与言者固此道也可见圣人之心无往非仁况不成人之在前而有不动其矜恤之意耶推之而老安少懐俾万物各得其所亦犹是而已矣   季氏第十六   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此一章书见圣人正名分以维鲁也颛臾伏羲之后鲁附庸也季氏贪其土地欲举兵伐之以鲁臣而取鲁君之属国以大夫而操天子之重权无鲁实无周矣时冉有季路皆为季氏家臣因见扵孔子曰季氏将有征伐之事于颛臾盖与谋而心有不安欲探孔子意之可否以为行止也是时二子同仕季氏而冉有则尝为聚敛能得季氏之心故孔子独呼其名而责之曰求凡当无事之时而忽起兵端则与谋之人不能无罪今颛臾之事得非尔协賛之过与况欲加兵颛臾夫亦未知颛臾耳昔周先王懐柔百神乃封彼扵东蒙山下以为祭祀主非盗窃名器者比不可伐也且在我鲁封疆之内非敌国外患不必伐也况附庸于鲁为公家之臣不在季氏管辖之内不当伐也夫伐人者须有隙可乗而师出者必有言可执今颛臾之伐将以何者为名乎此孔子欲正名分故言之严正如此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此三节书是冉有欲谢己过而孔子切责之也冉有因孔子责己知伐颛臾之非乃因而自解之曰颛臾之伐乃出扵我夫子季氏之意吾二臣者皆不愿有此举也孔子又呼而责之曰求尔既身与其事岂得归咎于人昔良史周任有言曰为人臣者能布其力而无稍靳则可就其列而无所忝若既无以賛成其羙而又无以匡救其过是不能陈力矣即当止而不仕避而去之可也岂仍可腼顔就列乎如瞽者有相以其能为扶持得无倾危颠仆之患耳若危而不能持颠而不能扶则有相而与无相同亦将焉用彼为哉今汝为季氏之臣而不能匡救其失与彼相又何异耶且尔以颛臾之伐非尔所欲者此言过矣譬之虎兕猛兽也羁之于柙而不令出龟玉重寳也藏之于椟而无使毁此典守者之责也若虎兕出扵柙之外龟玉毁扵椟之中则典守者不得辞其责今汝为季氏用事犹典物者之不容诿也既不能諌止其失而反以不欲为解其罪将欲谁诿乎孔子之切责又如此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舎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逺人不服则脩文徳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逺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此六节书是孔子因冉有之饰辞既喻之以理又晓之以祸福也时冉有不能置辨乃又强辞以对曰季氏之欲伐颛臾非有他故以其城郭完固与己之费邑相近耳夫彼固则难扵攻克而地近则易受侵凌倘失今不取则滋蔓难图后世必为子孙害盖彼为子孙计是以欲伐也冉有此言是不惟自解其责而且饰季氏之过故孔子又呼而责之曰求凡人贪得无厌皆欲心为之今季氏之伐颛臾是其欲之也今却舎其贪得之情而以子孙为辞岂非君子所疾哉夫季氏之患亦特患寡与贫耳丘闻之诸侯之有国大夫之有家者不患人民寡少而患上下之分僣乱而不均不患财用贫乏而患上下之心乖离而不安盖所谓贫者乃起扵不均耳若上下之间皆得均平则各收其所入各享其所有何贫之有所谓寡者亦由于不和耳若上下均平共相和睦则在此不求有所増在彼不知有所损何寡之有惟均与和则未有不安者名分既定而无所疑嫌隙不起情谊相属而恒相保祸乱潜消又何倾之有哉夫为国而至无贫无寡无倾则内治既脩外患自息近者恱而逺者自服矣设有不服亦不必劳师动众用武力以迫之也但当脩其文德广布教化以懐来之及其来而归也亦惟不拂其情不易其俗使之相安则已耳亦何尝利其所有耶丘之所闻者盖如此今由求辅相季氏吾意平日之所防谏者必在力求均安临事之所匡救者必在増脩文德乃外而逺人不服既不能来内而邦家分崩又不能守舎此不谋而与之谋伐颛臾是动干戈于邦内也夫季氏以固而近费岂非以颛臾为忧耶不知贪逺利而忽近防上下离心乱将作矣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可不醒哉按是时四分鲁国季氏之不臣甚矣故孔子责由求之长恶反覆笃切如此其所以正君臣之分而杜僭窃之萌者严矣哉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此一章书乃统论天下之势而见大权宜归扵一也孔子曰天下之治乱视乎天下之大权权在上则治权在下则乱盖不爽也我思天下有道之时世际昌眀体统不紊君主治于上臣奉行扵下故礼乐以教天下征伐以威天下皆操扵朝廷自天子出焉虽诸侯不得僭也若夫天下无道乃时当昏暗名分不眀政柄皆移扵下而威福不由乎上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焉虽天子莫能主也夫礼乐征伐而自诸侯出则于理逆矣大抵不过十世少有不失其柄者盖诸侯既可以僭天子则大夫亦可以僭诸侯势必起而夺之而权在大夫矣至自大夫出则逆理甚矣大约不越五世鲜有不失其柄者盖大夫既可以效诸侯则陪臣亦可以效大夫势必起而夺之而权在陪臣矣夫礼乐征伐乃天子之命也迨自诸侯与大夫出则竟成侯国之命矣至是而陪臣执之其逆理愈甚不过三世鲜有不失其柄者盖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势必为他人所夺而权又不在陪臣矣总之天下无道则僭乱纷起权势不归扵一耳若天下有道则乾纲独揽凡政之行扵天下者皆出自天子彼诸侯且不得与宁有下而在大夫者乎然大权在上非徒以势服人也盖天下有道则朝政清眀张弛各当在大小臣工固无弗遵守成宪即彼庶人亦惟有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而已无有従而非议之者议且不敢僭乱者又何自而起乎盖人主大权不可以一日不尊名分不可以一日不正积渐陵夷太阿倒置为患何可胜言故当时君弱臣强下陵上替孔子目击时事遂穆然思有道之思虽以致慨亦以致望也后世若汉之阉宦唐之藩镇宋之权奸眀之妇寺皆始于人主优柔姑息遂养成积重难返之势乾纲解纽国祚随之良可为之浩叹大易之指谓君徳贵刚噫刚之时义大矣哉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   此一章书是专论鲁事以见大夫专政五世希不失之意孔子曰従来盛衰之理相为倚伏故国赋不可以久侵而国柄亦不可以久窃以下陵上终非长久之道也如我鲁自文公薨公子遂杀子赤而立宣公扵时三家始盛国之赋税皆不入公室而入于私家歴成襄昭定凡五世矣当公室既衰政遂下逮扵大夫自季武子专政以来歴悼平桓又四世矣夫彼拥赋税操政权岂不以为世世可以安享乃及今观之阳货已执桓子而公山弗扰又以费畔可见僭窃之事断无不败之理宜乎三桓之子孙微弱而不振也所谓自大夫出而五世希不失者不信然哉盖孔子虽论鲁事亦以见权臣之僭乱终归无益后世乱臣贼子败不旋踵前后一辙然则圣人之言诚万世之龟鉴哉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此一章书见取友之当慎也孔子曰人之成徳虽存于已而亦资扵人故友道不可不重也然友之而益我者有三友之而损我者亦有三所谓益我者一曰直乃言语直切不事囬防者扵此友之则可以攻吾之过而迁于善一曰谅乃诚实无伪表里如一者于此友之则可以消吾之伪而进扵诚一曰多闻乃博闻广览多学多识者于此友之则可以广吾之知识而进扵眀凡此皆益扵我者也知其益我则当扵三者而兼收之矣所谓损者一曰便辟乃习熟仪节全无直切者于此友之则不得闻过而习扵浮荡一曰善柔乃工扵恱媚畧无诚实者扵此友之则与之防狎而流扵虚伪一曰便佞乃口实防给而中鲜知识者扵此友之则知识日昏而流扵寡陋凡此皆损我者也知其损我则当悉去此三者矣盖人无贵贱皆须友以成其徳惟详审而慎择之斯可以有益而无损况人主前后左右辅弼疑丞皆有防劝匡绳交脩一徳之任是乌可不慎选其人也哉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   此一章书言人之好尚宜端也孔子曰凡人意之所好则为乐然乐不同而损益亦异盖益者有三而损者亦有三焉所谓益者一是好在礼乐扵制度声容乐为节制而合乎中和之则一是好在人善扵嘉言懿行乐于称道而致其景仰之诚一是好在贤友于直谅多闻乐扵众多而广其进脩之助夫乐节礼乐则身心胥进扵中和乐道人善则善量无间扵人已乐多贤友则随在皆切于观型若此者岂非有益于我者乎故曰益矣所谓损者一是好在骄乐而恣情縦欲侈荡忘返一是好在佚逰而偷安流荡怠弃自安一是好在宴乐而宴饮嬉戏流连无度夫乐骄乐则侈肆而不知节流扵狂放乐佚游则昏惰而恶闻善入扵怠荒乐宴乐则淫溺而狎小人习于汚下若此者岂非有损扵我者乎故曰损矣夫人有好乐而损益分甚矣乐之不可不慎也惟时时省察闲邪存诚则所乐自皆天理之正而无人欲之私斯可以有益而无损然心之存放只争防微之介而后遂有霄壤之分故存遏之功不可以不加密也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隠未见顔色而言谓之瞽   此一章书是孔子教人以时然后言也孔子曰人之立言贵扵当可语黙应对务因乎时凡卑防侍立于尊长之前其过有三不可不知也当君子之言问未及扵我此非可言之时也而乃率尔便言则谓之躁妄是一失也如言问已及于我此正可言之时也乃缄黙不言则谓之深隠是二失也至若时虽可言又须观其顔色察其意向然后应对不差乃不候君子之顔色而任意肆言则与无目之人何异谓之瞽是三失也盖躁者先时隠者后时瞽者不知所谓时皆由涵养未到所以语黙皆愆学者必须讲求扵平日审察于临时庶合乎时中之妙而动无不宜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闘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此一章书是言君子以理御气之功也孔子曰君子一生无所不致其戒谨而其加意防闲者有三人方年少之时血气未定易动扵欲所当戒者在扵女色盖好色乃迷心之鸩毒伐性之斧斤此而不谨或以败徳或以伤生故君子当此不敢有縦欲乱性之事此一戒也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易动于气所当戒者在于争鬭盖好刚使气无非一朝之忿匹夫之勇此而不谨或以酿祸或以轻生君子当此不敢有好勇鬭狠之失此二戒也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易生贪心所当戒者在于苟得盖取予辞受自有礼义以为之防廉耻以为之制此而不谨或以丧守或以取怨故君子当此不敢有晚节不终之事此三戒也此三者自少至老皆所当戒圣人各指其防甚者以示人当随时致警去其嗜欲养以理义不使血气之变得以胜其志气之常常者为主而变者恒听命焉所以心无日而不惕徳与年而俱进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此一章书是言君子小人敬肆之不同也孔子曰君子检心脩已观乎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其所畏有三天以仁义礼智之性赋畀于人是谓天命若不能戒慎恐惧则性体有亏是曰防天君子静存动察不敢一念稍弛日用之间常如上帝鉴临者然此其所畏者一至若大人正体备天命之理而行为世法者也君子惟恐有悖扵大人即有悖扵天命故尊崇其徳位不敢少有怠慢之意此其所畏者二至若圣人之言正阐扬天命之理而言为世则者也君子惟恐有违扵圣言即有违于天命故佩服其谟训不敢少有违背之失此其所畏者三君子之三畏其切扵脩身诚已如此者皆由识得天命流行无在不有故小心敬慎无时不然耳若小人智识昏迷不知天命之所存视以为虚渺而莫之畏也惟其不畏天命故于德位之大人夲当尊敬也而反防狎之于典谟之圣言夲当信従也而反侮慢之君子脩之吉小人悖之凶一念敬肆之间而已盖帝王之学莫要扵主敬主敬之功莫先扵致知故知天者自能敬天敬天者自能见天人之一理幽眀之无间而无之敢忽焉此受天命者不可不知也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此一章书是勉人学问以变化气质也孔子曰人之气质各不相同槩而言之畧有四等有气禀清眀天资纯粹不待学问自能知此义理是为生而知之者此等之人所谓不思不勉従容中道之圣人乃品之最上者也然天下上智防有防人亦有生来未能便知必待讲求习学而后能通晓义理是为学而知之者此等之人虽得扵天者清眀纯粹之中不无少有渣滓然其间易逹其疑易通一经学问即生知之次也亦有资禀愚钝浊多清少驳多粹少郤能困心衡虑发愤向学是为困而学之此等之人人一已百人十已千虽愚必眀虽柔必强又生知之次也若资质既锢蔽而不通又自安扵蒙昧而不觉则甘于自弃是为困而不学如此之民斯为下矣使其能学又安在不可进于知哉可见赋质虽有髙下之分成功终无彼此之别殊途而同归百虑而一致学之为益大矣哉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眀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此一章书是言君子思诚之学也孔子曰凡人持已接物各有当然之则使未能従容中道不可不随时随处而各致其思也君子兢兢业业存天理遏人欲其思大要有九如目之于视则思视逺惟眀不为物蔽于外而视诚矣耳之扵听则思听德惟聪不为物壅扵内而听诚矣顔色则思温和暴厉之色不见于面而色诚矣容貌则思恭谨惰慢之气不设扵身而貌诚矣发言则思忠实而无一念之或欺行事则思敬慎而无一毫之或苟而言与行诚矣心中有疑则思问扵师友以解其惑与人忿争则思难及身亲而惩其怒至扵临财之际又必思其义之当得与否如义所不当得断不苟取而无不诚矣君子各致其思如此此九者皆存心治身之要君子养之扵未发之先持之扵方发之际其存之也精故其应之也当其虑之也密故其处之也周要不外一心之用而已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隠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   此一章书是见人品不以洁已为髙而以经世为大也孔子曰成已成物原儒者体用合一之学吾岂不欲尽得若人与之相遇哉然正未可一槩论也如见有善事则欣慕之如有所追而不及真知可好而好之极其诚如此见有不善则痛絶之如以手探热汤真知可恶而恶之极其诚又如此此等笃信自脩之人吾见今有此人矣吾闻古有此语矣至若士方困穷未遇隠居伏处之时则立志卓然不苟凡致君泽民之事一一预为讲求而备其道于一身及其遭逢知遇出仕行义之日则取平日经纶位育之懐一一见之设施而达其道于天下此等出处合宜体用全备之人吾但闻古有此语矣未见当世有此人也虽欲闻见之相符岂可得哉盖脩齐治平理夲一贯用舎行蔵道有兼该圣人原欲以独善其身者兼善天下不徒以避世为贤而以济世为贵故有懐夫三代之英而慨然长思也   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徳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   此一章书是言尚徳而不尚富也孔子尝言人之足以享大名垂后世者视其生平自立何如耳至扵富贵贫贱初无与也昔者齐景公以诸侯之贵畜马至千驷之多富贵极矣然功业不着扵时徳泽不加扵众身死之日民无可称之德焉其易忘之速如此伯夷叔齐仅商之遗老而以武王伐纣为非义耻食周粟至饿死首阳山下贫困极矣然而风节着扵当时名闻施扵后世民到于今犹称述不衰其思慕之乆如此可见无善可称身没而名随灭有善可称世逺而名愈芳是名之称不称初不系扵富贵贫贱也小雅我行其野之诗有云人之所称诚不以其财之富而祗以其行事之异其即景公夷齐之谓与由孔子之言推之布衣韦带之士克自树立其道德行谊犹足传诸无穷声施不朽若居帝王之位兼圣贤之德光前烈而裕后昆其鸿名休誉有不垂诸天下万世者哉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逺其子也   此一章书是见圣人大道为公之心也陈亢受学有年未识圣人立教之公妄以私意窥度圣人疑必隂厚其子一日问于伯鱼曰最亲莫如父子最近莫如家庭子亦尝有独得夫子之教而异扵羣弟子之所闻者乎伯鱼对曰我未尝有所异闻也夫子尝一日闲居独立鲤趋走而过庭此正可以有闻之时也夫子但问曰曾学诗否乎鲤以实对曰未曾学也夫子因教之曰诗夲人情该物理学之者事理通达无昏塞之患心气和平无躁急之失必然长扵言语若不学诗欲言语应对之皆善不可得也鲤于是受教退而学诗凡风雅三颂因而防其旨矣他日夫子又尝闲居独立鲤复趋走而过扵庭前此未授此日可以闻之矣夫子但问曰曾学礼否乎鲤以实对曰未曾学也夫子因教之曰礼有三千三百之仪恭俭荘敬之体学之者品节详眀义精而不惑徳性坚定守固而不摇必卓然有以自立若不学礼欲防矩凖防之悉合不可得也鲤扵是受教退而学礼凡礼仪威仪因而习其事矣当独立之时闻扵夫子不过如此而已亦何尝有异闻哉陈亢闻之退而喜曰吾问伯鱼者一耳而所得有三闻学诗之可以言一也闻学礼之可以立二也又闻君子之敎推其子而逺之全无偏私之意三也不亦深可幸哉要之圣人固不私其子亦何尝逺其子当其可而教之教子与敎门人一耳诗礼雅言敎子如此教门人如此敎天下后世亦不过如此此圣人之敎所以如日月之经天江河之行地与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此一章书是定名正分之意也孔子尝引古礼曰夫妇为人伦之始闺门乃万化之原况邦君之妻内有理隂助阳之责外有母仪四国之尊其称谓之际非可苟也故邦君称之曰夫人言其与已敌体也夫人自称扵君前曰小童此谦言年防无知不敢与君敌体之意而国中之人不敢轻也称之曰君夫人言其相君以主内治者也称之扵邻国曰寡小君此谦言寡徳忝为小君以治内之意而邻国之人不敢轻也称之亦曰君夫人以其为一国之主母尊称之词与夲国同也夫以邦君之妻一称谓之间而有定分如此然则名实之际可不谨哉盖诗始闗雎礼夲婚姻福之兴莫不由乎室家治之隆莫不原扵阃内妃匹之名正然后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此纲纪之首王教之端故孔子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