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家训集解 - 第 59 页/共 85 页

〔一三〕赵曦明曰:「左昭元年传:『晋侯有疾,秦伯使医和视之,曰:「是谓近女室,疾如蛊。」赵孟曰:「何谓蛊?」对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为蛊,在周易『女感男、风落山谓之蛊●』,皆同物也。」』」      〔一四〕赵曦明曰:「左襄三十年传:『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绛县人或年长矣,无子而往,与于食。疑年,使之年,曰:「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吏走问诸朝,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士文伯曰:「然则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也。」』」      〔一五〕宋景文笔记下:「学者不读说文,余以为非是。古者有六书,安得不习?春秋『止戈为武』,『反正为乏』,『亥二首六身』,韩子『八?为公』,子夏辨『三豕渡河』,仲尼登泰山,见七十二家字皆不同,圣贤尚尔,何必为固陋哉!」      〔一六〕赵曦明曰:「俗本分段,今从宋本连。」器案:续家训亦分段。少仪外传、示儿编引省略「又相如封禅书曰」云云一段,直接下文「大抵服其为书」云云,则所见亦不分段。      〔一七〕赵曦明曰:「汉书司马相如传:『相如既病免,家居茂陵,天子使所忠往求其书,而相如已死,其妻曰:「长卿未死时,为一卷书,曰:有使来求书,奏之。」其书言封禅事。』注:『郑氏曰:「   导,择也。一茎六穗,谓嘉禾之米于庖厨以供祭祀。」服虔曰:「牺,牲也;觡,角也;抵,本也。武帝获白麟,两角共一本,因以为牲也。』」卢文弨曰:「案:作『导』者,汉书也,文选从之,史记则作『』字。觡,古百切。」      〔一八〕说文系传卷三十六祛妄篇引作「导,择禾也」。      〔一九〕赵曦明曰:「后汉光武纪:『建武十三年正月,诏曰:「往年已有豫养导择之劳,至乃烦扰道上,疲费过所;其令太官勿复受。」』」器案:后汉书和熹邓皇后纪:「自非供陵庙稻粱米,不得导择。」亦以导择连文为义。      〔二0〕各本「」都作「导」,下同,抱经堂校定本作「」,今从之。胡本「禾」讹「未」。四库全书考证曰:「『禾名』,刊本『   禾』讹『未』,今改。」      〔二一〕说文系传引「引」上有「乃」字。      〔二二〕续家训「」讹「道」。      〔二三〕胡本「穗」讹「稔」。      〔二四〕卢文弨曰:「强,其两切。」      〔二五〕卢文弨曰:「案:是禾名,亦有择义。凡一字而兼数义者,说文多不详备;若如颜氏之说,则其书之窒碍难通者多矣,岂独此乎?」学林五曰:「详观封禅书四句,每句首一字皆虚字,非实字,曰囿、曰徼、曰、曰牺,乃一类也,其义可见。若以为瑞禾,则其句曰禾一茎六穗于庖,于句法为无义矣。前汉百官公卿表,少府属官有导官令,颜师古注曰:『导官主择米。』唐书百官志有官令二人,掌择米麦而供。在汉书用导字,在唐书用字,而其官皆以择米麦为职,则导、皆训择,又可知也。」黄生字诂曰:「汉时相如、杨雄,皆通古文,许氏多取其说,此字特引相如,则知封禅本作,汉书导字,或传写之误尔。索隐引郑训择字,乃知相如自以择米为,而以为嘉禾之名,则诸家皆承说文之误也。(据索隐所引,则今说文训内,脱一「嘉」字。)又案导字本训引,无择义,汉少府导官主择米,以导为择,必汉时之通语,特相如识其本字宜为耳,后遂通作导。释名:『导,所以栎鬓,齐主衣中玉导。』古择米必有其器,栎鬓之器似之,故以为名。唐百官志有官令,尚用此字。」黄承吉字诂附校曰:「按:牺即是牲,不过祭祀牲之美者,而谓之为牺,其实牲也。封禅文下句云:『牺双角共抵之兽。』而上句云:『一茎六穗于庖。』以下句例上句,则可见即是禾,不过祭祀禾之美者,而谓之,其实禾也。必如此而后相如上下句之文义乃为相当适合,非是则辞义不合。然则说文训为禾,实不误也。凡实象之字,必先起于虚义,相如用牺二字,乃以实象而当为虚义用之,许氏所训之禾也,是解字之实象,下文引相如云『一茎六穗』,兼解字之虚义;郑氏之训,专是训其虚义。然字中有禾,而泛训为择,不属于禾,已非字之全解,不逮许矣。乃实是择禾,不择何以成为美禾,以供祭祀;犹之牺字,未有不择而成为美牲,以供祭祀者。若竟训牺为择,亦不可矣。盖非凡牲皆谓之牺,乃于众牲中独别择此牲,而谓之牺,则一举牺,而别择之义自在其中,以非别择,先无以为牺也,所谓虚义也。然虽别择,而牺固原是牲,不得谓牺因别择而遂非牲也,所谓实象也。然则牺字因原当训牲矣。牺既原即牲,则其牲虽由别择而来,然不能以别择为其牲名号之实象,亦断不得以其所以名号此牲之字,反属于别择之虚义;然则牺字亦必不得训之为择牲矣。以牺字例字,则字即明,牺既仍当训牲,则自然仍当训禾,封禅文之与牺,乃谓以之为,以之为牺耳,说文固不误也。」器案:黄氏说是,所谓实象,即今之所谓名词,所谓虚义,即今之所谓名词动用,以其时尚无文法专业,故尔不觉辞费耳。      〔二六〕示儿编引「隐」作「?」。少仪外传「有」作「其」,疑「   具」之误。说文木部:「?,栝也。栝,?也。」徐锴曰:「按尚书有隐栝之也。隐,审也,栝,检栝也;此即正邪曲之器也。荀卿子曰:『隐栝之侧多曲木』是也。(见法行篇)古今皆借隐字。」      〔二七〕少仪外传「玄」作「氏」。      〔二八〕以,原作「其」,今据少仪外传、玉海四四引改。郝懿行曰:「郑氏杂记注,明引许氏说文解字一条,其它随类援证,难以悉数。又陆玑诗疏『山有栲』下,亦引说文为证。」器案:仪礼既夕礼、礼记杂记注都引说文解字:「有辐曰轮,无辐曰辁。」周礼考工记注引「锊,锾也。」其它相合,而未揭橥说文之名者,尚非一二端也。      〔二九〕赵曦明曰:「下当分段。」器案:续家训、少仪外传、示儿编都连写不分段。      世间小学者,不通古今,必依小篆,是正书记;凡尔雅、三苍、说文,岂能悉得苍颉本指哉?亦是随代损益,?有同异〔一〕。西晋已往字书,何可全非?但令体例成就,不为专辄耳〔二〕。考校是非,特须消息〔三〕。至如「仲尼居」,三字之中,两字非体,三苍「   尼」旁益「丘」〔四〕,说文「尸」下施「几」〔五〕:如此之类,何由可从〔六〕?古无二字,又多假借,以中为仲,以说为悦,以召为邵,以闲为闲:如此之徒,亦不劳改。自有讹谬,过成鄙俗〔七〕,「乱」旁为「舌」〔八〕,「揖」下无「耳」〔九〕,「鼋」、「   鼍」从「龟」,「奋」、「夺」从「雚」〔一0〕,「席」中加「带」〔一一〕,「恶」上安「西」,「鼓」外设「皮」,「凿」头生「   毁」,「离」则配「禹」,「壑」乃施「豁」,「巫」混「经」旁,〔一二〕「皋」分「泽」片〔一三〕,「猎」化为「獦」〔一四〕,「宠」变成「」〔一五〕,「业」左益「片」〔一六〕,「灵」底着「器」,「率」字自有律音〔一七〕,强改为别;「单」字自有善音,辄析成异〔一八〕:如此之类,不可不治〔一九〕。吾昔初看说文,蚩薄世字〔二0〕,从正则惧人不识〔二一〕,随俗则意嫌其非,略是不得下笔也〔二二〕。所见渐广,更知通变,救前之执〔二三〕,将欲半焉。若文章著述,犹择微相影响者行之,官曹文书,世间尺牍,幸不违俗也〔二四〕。      〔一〕?,宋本如此作,续家训及罗本以下诸本作「各」,少仪外传上、示儿编二二引亦作「各」。又示儿编「同异」作「异同」。赵曦明曰:「?、互同。」郝懿行曰:「?,俗互字。」      〔二〕本书杂艺篇:「加以专辄造字,猥拙甚于江南。」晋书刘弘传:「敢引覆餗之刑,甘受专辄之罪。」又王浚传:「案春秋之义,大夫出疆,由有专辄。」说文段注云:「凡人有所倚恃而妄为之。」      〔三〕续家训「特」作「时」。消息注见风操篇。      〔四〕郝懿行曰:「说文亦有屔字,不独三苍。」器案:「说文:屔,反顶受水丘也。」尔雅释丘:「水潦所止曰泥丘。」释文:「泥又作屔。」则名丘字仲屔,义正相配。汉人又作「仲泥」,见隶释夏堪碑。盖屔是正字,泥是通用字,尼则假借字也。古人文字简质,故多以假借字为正字也。      〔五〕宋本、续家训及罗本以下诸本,「尸」都作「居」,今从抱经堂校定本。卢文弨曰:「说文:『?,处也。从尸,得几而止。孝经曰:「仲尼?。」?谓闲?如此。』案:今之居字,说文以为蹲踞字。」严式诲曰:「案:居字不误,犹下文所谓『席中加带,恶上安西』也。」      〔六〕少仪外传及示儿编引省略「考校是非」至「何由可从」一段。卢文弨曰:「颜氏此言,洵通人之论也。庸俗之人,全不识字,固无论已;有能留意者,率欲依傍小篆,尽改世间传授古书,徒然骇俗,益为不学者所借口,颜氏所云『特须消息』者,吾甚韪其言。且以汉人碑版流传之字,亦多互异,何可使之尽遵说文?晋、魏已降,鄙俗尤多,若尽改之,凡经昔人所指摘者,转成虚语矣。故顷来所梓书,非甚谬者,不轻改也。」器案:宋景文笔记中:「仲尼居,三苍作尼,说文作?。」本此。      〔七〕少仪外传「过」作「适」。      〔八〕刘盼遂曰:「以下十四句,黄门所举诸俗字,具见于邢澍金石文字辨异、杨绍廉金石文字辨异续编、赵之谦六朝别字记、杨守敬楷法溯源、罗振玉六朝碑别字诸书,而陆德明经典释文叙录条例云:『五经文字,乖替者多,至如鼋鼍从龟,乱辞从舌,席下为带,恶上安西,析傍着片,离边作禹,直是字讹,不乱余读。如宠字作,锡字为钖,用?代文,将?混旡,若斯之流,便成两失。』张守节史记正义论字例云:『若其鼋鼍从龟,乱辞从舌,觉学从与,泰恭从小,匮匠从走,巢藻从果,耕耤从禾,席下为带,美下为大,裹下为衣,极下为点,析傍着片,恶上安西,餐侧出头,离边作禹,此之等类,直是字讹。宠锡为钖,以支代文,将旡混?,若兹之流,便成两失。』陆、张所举,与黄门大同小异,殆即转袭此文欤。」      〔九〕程本「下」作「右」。徐鲲曰:「案:后魏吊殷比干墓文『   揖』作『●』,所谓『下无耳』者也。顾炎武金石文字记所载诸碑别体字,如『缉』作『●』、『葺』作『●』之类甚多,不独『揖』字为然。又考『?』为『胥』之别体,乃更有『胥』误为『咠』者,如『婿』作『●』、『揟』作『揖』之类,辗转讹谬,即『咠』之一字,已不可致诘。」      〔一0〕徐鲲曰:「案:此非正作『雚』字,如后魏吊比干墓文『奋』作『●』,曹娥碑『夺』作『●』,皆从『雚』之破体耳。」雚,原注:「胡官反。」宋本「反」作「切」,秦曼青校宋本仍作「反」。续家训及罗本以下诸本「胡官反」作「音馆」。      〔一一〕器案:文选上林赋:「逡巡避廗。」李善注:「『廗』与『   席』古字通。」隶书「席」作「●」,见汉司隶从事郭究碑、益州太守高朕修周公礼殿碑。      〔一二〕徐鲲曰:「案:太公吕望碑『巫』作『●』,而诸碑中『经』字旁多有作『●』者,『●』与『巠』相似,『●』与『●』亦相似,故以为混也。」      〔一三〕续家训及宋景文笔记上「片」作「外」。卢文弨曰:「家语困誓篇:『望其圹、睪如也。』荀子大略篇作『皋如也』,如此尚多。」郝懿行曰:「『皋』、『睪』古通用,大戴礼及荀子书,并有此字。」器案:古「皋」、「泽」字相同、孙叔敖碑云:「收九●之利。」娄寿以为「泽」字;但「皋」为白下●(土刀切),「●」为四下●,本一字,汉碑从四下●者误矣。诗大雅鹤鸣:「鹤鸣于九皋。」毛传:「皋,泽也。」释文引韩诗以为「九折之泽」。左传襄公十七年:「泽门之皙。」诗大雅绵正义引作「皋门之皙」,释文:「『   泽』本作『皋』。」史记范雎传:「举兵而攻荥阳,则巩、成皋之道不通。」战国策秦策三作「举兵而攻荥阳,则成睪之路不通」。史记封禅书泽山,集解徐广曰:「『泽』一作『皋』。」此俱「皋」、「   泽」古字同之证。      〔一四〕原注:「獦,音葛,兽名,出山海经。」鲍本「葛」误作「   曷」,宋景文笔记、少仪外传、示儿编引注都作「音葛」。佩觿上:「兽名之獦(音葛,见山海经。)为田猎(力业翻)。」即本之推此文,亦作「音葛」。      〔一五〕原注:「,音郎动反,孔也,故从穴。」卢文弨曰:「从穴者,窟字,五经文字音笼,今两音俱有。」      〔一六〕「片」,今从秦曼青校宋本;颜本作「阜」,续家训及余本误作「土」,宋景文笔记误同。段玉裁曰:「『土』字误,当本是『   片』字;『业』俗作『●』,见广韵。」严式诲曰:「尔雅释宫:『   大版谓之业。』释文所据本正作『●』。」      〔一七〕器案:御览十六引春秋元命包:「律之为言率也,所以率气令达也。」又引蔡邕月令章句曰:「律,率也。」广雅释言:「律,率也。」      〔一八〕郝懿行曰:「案:篇海:『●,时战切,音善,姓也。』广韵:『单,单襄公之后。』然则●、单二文,作字虽异,音训则同,辄析成异,非通论也。又姓亦有读单复之单者,广韵云:『可单氏后改为单氏』是也。」      〔一九〕卢文弨曰:「治,直之切。」案:少仪外传引「治」作「知」。      〔二0〕少仪外传、示儿编引「蚩」作「嗤」,古通。      〔二一〕续家训「识」作「及」。      〔二二〕少仪外传「略」作「为」。      〔二三〕胡本「救」误「敕」。      〔二四〕卢文弨曰:「今常行文字,如中间从日,绵?亦从日,但从艹,准许从两点去十,橘柿从市之类,亦难违俗也。案:下当分段。」器案:示儿编引止此,则以为当分段也,今从之。      案:弥亘字从二闲舟,诗云:「亘之秬秠」是也〔一〕。今之隶书,转舟为日;而何法盛中兴书乃以舟在二闲为舟航字,谬也。春秋说以人十四心为德〔二〕,诗说以二在天下为酉〔三〕,汉书以货泉为白水真人〔四〕,新论以金昆为银〔五〕,国志以天上有口为吴,〔六〕晋书以黄头小人为恭〔七〕,宋书以召刀为邵〔八〕,参同契以人负告为造〔九〕:如此之例〔一0〕,盖数术谬语,假借依附,杂以戏笑耳。如犹转贡字为项〔一一〕,以叱为匕〔一二〕,安可用此定文字音读乎?潘、陆诸子离合诗、赋〔一三〕,栻卜、破字经,〔一四〕及鲍昭谜字〔一五〕,皆取会流俗〔一六〕,不足以形声论之也。      〔一〕赵曦明曰:「大雅生民之篇。」卢文弨曰:「亘,古邓反,本作●。」器案:宋景文笔记中:「亘从二间舟,隶改舟为日,何法盛以再一为舟航字。」即本此文,而字有讹舛,当据此订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