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案 - 第 45 页/共 50 页
张文彩说:“大人且放宽心,我这就前去。”马玉龙吩咐摆酒,要与张老先生宴叙,又说:“现在闪电神萧静叫我等他三天,有这三天工夫,老英雄将这位高人请来,将闪电神战败,大家再破木羊陈。”张文彩说:“明天我就去,众人可在此等侯。惟有一节,这个萧静乃是教门的老师,在这里无人敢惹他,他能勾串西五路天王,马大人要能跟他和美,总是和美为是。”马玉龙道:“我无可无不可,我并没找寻他,是他要无故为仇,事到如今,只可瞧事做事。”酒宴散后,各自安歇。次日早晨起来,张文彩就要告辞。纪有德说:“我在此无事,莫如你我同去。”二人这才备了两匹战马,起身径奔冷岩山,去约请高志广。
马玉龙在这里按兵不动,等候消息。不知不觉过了两天,还不见张文彩、纪有德回来,心中甚是焦躁。忽听对面金鼓大作,人声呐喊,小军进来禀报说:“现有萧静前来讨战。”马玉龙一摆手,回头向师兄金眼雕、岳父刘云、拜兄邓飞雄一干人说:“我料想,今天闪电神萧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邓飞雄说:“贤弟,你我一同出去,凡事要胆大心细。”马玉龙说:“言之有理。”这便调齐了五百兵队,一干老少英雄,把队伍排开。
自那日马玉龙剑斩了简天雄,闪电神赶紧给简寿童送信,顺便邀请金氏三杰。此时西洋山的曹氏兄弟,已不管闪电神之事。萧静又想到灵桠山,请他师父老山海霍金章,来跟马玉龙决一死战。他这位师父,受到十路天王的供奉,此人会使八卦乾坤掌,能打金钟罩、铁布衫,故此闪电神想把他师父请来,可以报仇雪恨。他打发他儿子去下书邀请,自己按兵不动,专候他师父前来。这天有人禀报:“老山海霍金章到。”萧静赶紧迎了出去,上前行礼说:“师父,你老人家来了甚好,弟子真乃万幸。”连忙让进大寨,就把与马玉龙为仇之事如此如此一说。霍金章听了,气住上冲,就要与马玉龙决一死战。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百回 霍金章下山会群雄 僧道俗大战西洋山
话说闪电神萧静把霍金章让到中军帐,一听马玉龙伤了文保和武保,骁勇无敌,霍金章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说:“明天吃了早饭,我亲身去会会这马玉龙是何许人。”立刻吩咐童子,把应用的东西收拾起来,叫人给马玉龙去下战书,定于明日开仗。闪电神萧静甚为喜悦,摆酒款待霍金章,尽欢而散。一夜无话,次日用过战饭,立刻把番兵调齐,队伍列开,闪电神带着自己的孩儿在旁助阵。
马玉龙早得了信,将五百子弟兵排开,带同金眼雕、伍氏三雄、刘云一干老少英雄,大家摩拳擦掌,各擎兵刃,虎视眈眈。往对面一看,只见萧静队内,霍金章年有七十多岁,须发皆白,手中拿着一件兵刃,其形状象个八卦太极图,上面有一只手,下面有把,在怀中一抱。后面跟着四个童子,个个都拿着兵刃。马玉龙刚要出去,大爷伍显说:“你我是知己之交,这个人来得特别,待我去拿他。”马玉龙说:“兄长且慢。他昨天既跟我下了战书,我要不去,会被他耻笑是畏死避剑,怕死贪生。”旁边伍元说:“大哥不必争竞,马贤弟也不必多心,待我来。”说着话,一摆手中杆棒,蹿出队外,直奔两军阵前,大喊一声,说:“萧静!你既勾了兵来,今天过来会会你家三老爷。”霍金章一摆八卦乾坤掌,说:“孽障休要逞能,你是何人?”三爷说:“我姓伍名元,谁人不知我伍氏三雄。我看你这年岁,乃世外之人,何必前来送死!尔可有名?”霍金章说:“我乃灵桠山带管西十路天王的掌教教主,老山海霍金章是也。
知道我的名姓,趁此回去,叫马玉龙出来认理服输,我还有一分好生之德,如若不然,必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伍元一听,气往上冲,抖起杆棒,打算把霍金章缠倒。焉想到霍金章身体灵便,微微一闪,用八卦乾坤掌在三爷伍元肋下一点,伍元只觉心内一迷,立即栽倒。这八卦乾坤掌能点穴,又能打金钟罩、铁布衫。伍芳一瞧兄弟躺下,赶紧出来,摆杆棒要跟霍金章拚命。金眼雕把伍元夹了回来,用脚踢他身上,这才还醒过来。
伍芳跟霍金章动手,三五个照面,也被霍金章点倒。大爷伍显一瞧,气往上冲,赶紧把二弟救了回来。金眼雕用脚把二爷一踢,周身血脉活了,苏醒过来,站在那里发愣。大爷跟霍金章动手,也不能取胜。
马玉龙恐怕伍大哥受他人算计,这才一声喊叫,说:“伍大哥闪开,小弟来也!”说着一摆宝剑,离了本队。大爷见马玉龙来了,心中甚为喜悦,因知道自己不是贼人的对手,要是栽了,一世英名将成流水。他往圈外一跳,说:“贤弟来得甚好,让你拿他。”马玉龙一摆宝剑过去,就听闪电神那里喊嚷:“老师!这就是马玉龙。”霍金章抬头一看,见马玉龙身高七尺以外,五官俊秀,怀抱宝剑。霍金章用乾坤掌一指,说:“马玉龙!今天我来,为的是给我徒弟报仇,你要知事达理,便跪倒磕头,我饶你不死。”马玉龙一阵冷笑,说:“我等来此安抚闾阎,你却无故来为仇做对。好好好,你如赢得我,我甘拜下风,如赢不了我,你休想逃命。”说着话,一摆宝剑,搂头就砍。霍金章用八卦乾坤掌急架相迎,打算要把马玉龙点倒,无奈马玉龙身体灵便,处处留神。这两个人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彼此暗暗吃惊。马玉龙暗想:“我自学艺下山,今天初遇敌手,如战长了,我得输给他,可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霍金章亦甚佩服马玉龙的剑法,心想:“难怪我徒弟败了下来,除非是我,别人焉能敌得了他。”
正在动手之际,马玉龙的剑法已渐渐迟慢,只听东边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来者正是道高德重的千佛山真武顶的红莲和尚,刚从昆仑山访友回来。老和尚颇晓奇门,乃是小方朔欧阳德的师父,由东边大摇大摆而来,在后面跟着一个老头,乃是铁牌道人龙雅仙师。金眼雕一看,连忙过去行礼,说:“师父来得甚好,我师弟正同霍金章杀得难解难分,你二位怎么会走到一处?”原来龙雅仙师也是到昆仑山访友,与红莲长老相遇,两个人就在山上盘膝而坐,就地讲道,直谈了一天一夜,彼此都有爱慕之心。这天两个人正往前走,铁牌道人说:“咱们今天奔西洋山。”这僧道过来,见马玉龙正在大战霍金章,便来至切近说:“马玉龙闪开,待我二人上前。”马玉龙往旁边一闪,一瞧是恩师来了,这才赶紧说:“恩师来得甚好,弟子有礼。”过去给师父行礼。僧道说:“少时再见礼,尔等闪开。”
说着话,这二位便赶奔上前。
霍金章见来了两位僧道,便把八卦乾坤掌一顺,说:“来者你是何人?”龙雅仙师说:“我劝你两句话,世事如棋局,不着者便是高手。”霍金章哈哈一笑说:“老道,你既知世事如棋局,不着者便是高手;你可知一身如瓦瓮,打破时才见真空。”
红莲和尚也哈哈一笑说:“霍金章,你可知一根竹枝担风月,担起亦要歇肩。”霍金章说:“和尚,你既知竹枝担风月,担起亦要歇肩;你可知两只空拳握古今,握住亦须放手。”红莲和尚说:“好,既然如是,老僧奉陪你操练操练拳脚,你如能用八卦乾坤掌将老僧赢了,我情愿甘拜下风,你如不能赢我,又该当如何?”霍金章说:“我要输给你,就带我徒弟回归灵桠山。”红莲和尚说:“好。”这才一摆禅杖,与霍金章战在一处。
那八卦乾坤掌乃是道门中的传授,这禅杖乃是佛祖的法宝,二人一动手,也是未分胜负。二人往圈外一跳,霍金章哈哈一笑,说:“洒家自出世以来,并未遇见过敌手,自以为能为天下无二,焉想今天得遇二位,你我倒不可为仇,总算是道义相投的朋友。二位若不嫌弃,可到我灵桠山一叙。”僧道说:“甚好,就此拜访。”众人也不敢拦阻。霍金章又嘱咐徒弟,说:“萧静!不准跟官军营为仇,也不准你拦阻打木羊阵,打开打不开,也不与你相干。”萧静只是答应。说着话,那红莲和尚、龙雅仙师同霍金章竟自去了。
两下各自收兵,马玉龙就在西洋山住扎,等候纪有德和张文彩。因久不见回来,心中甚为着急,又打发碧眼金蝉石铸、追云太保魏国安去冷岩山访问。李福长、李福有说:“二位不大熟悉道路,我二人同去一趟。”马玉龙说:“好,你四位一同去吧。”这里正要起身,外面禀报说:“现有张文彩、纪有德将高志广请到。”马玉龙赶紧率众迎接这位贤士,大家要同破木羊阵。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一回 高志广泄漏摆阵机 纪有德率众探山寨
话说马玉龙在中军帐正盼望纪有德、张文彩,打算派人前去探访,忽见营门官前来禀报:“有纪老英雄回营。”马玉龙赶紧带人迎接。
书中交代:纪有德和张文彩自那天去请高志广,怎么到今日才回?原来张文彩、纪有德到了冷岩山,一找高志广,家人说:“我家主人不在家。”到了书房,家人献上茶来说:“张老丈,这几日怎么不到我们这里来?自从你老人家那天由我们这里走后,我家主人就出去了,至今没有回来。”张文彩说:“我们在此等他,给我们准备点吃的。”家人答应,知道他们跟主人是知己的交情,立刻置酒款待。
住了一天,那张文彩问家人高得福、高得禄,说:“你家主人哪里去了,你们必定知道。”家人说:“我们正北有一道涧,离这里十五里地,那里有个聋哑和尚,我家主人常去跟他下棋,也许就在这五福寺庙里,明天我们找一找去,要不在那里,我们可就不知道了。”张文彩说:“也好。”家人退了出去,一夜无话。次日早晨,高得禄来打洗脸水、倒茶时说:“我哥哥早已去了。”张文彩和纪有德二人正在吃茶,就见帘子一起,高志广走了进来。张文彩一见兄长回来,就说:“我给你引见引见,这位就是我跟你常常提起的纪有德,人称神手大将。”纪有德一看这位老者,倒是一副文雅的样子,年在七十以外,须如三冬雪,发似九秋霜,慈眉善目,身穿宝蓝绸长衫,足下白袜云鞋。
彼此通了姓名坐下。张文彩说:“兄长今天从哪里回来?”
高志广说:“我从五福寺回来。路上听家人说,这位兄台曾光顾一次,实是我失迎之至。”纪有德说:“久仰兄台大名,如雷贯耳,今幸得遇仙颜,真是三生有幸。”张文彩用手一指纪有德说:“我与纪贤弟乃孩童之交,都是知己的朋友。前者我与兄台提过此人,他也懂得些西洋的削器埋伏,现在被彭中堂所请,就因为白天王的那座木羊阵。前者,彭中堂与白天王在金斗寨合约,定下百日之内要破木羊阵,有公馆的几位差官前去看过,死了一位,彭中堂才用文书把这位贤弟请来,叫他破阵。
他去瞧了一瞧,见这座阵甚是奥妙,便约我出来,无奈我才疏学浅,也不得其门而入。我想,兄台必然知晓这摆阵的人。“
高志广一听,心中一动,说:“你我乃知己之交,我不得不说。
这座木羊阵实在奇巧奥妙,我虽然也知道些削器的法子,对这木羊阵的奇妙实在还不能尽知。那摆阵的人,不是你我同类,跟我等又素无来往,我知道也请不出来。“张文彩说:”既是兄长知道此人是谁,咱们再想别的主意,大家共同商议。“高志广说:”要问这布阵之人,在这里大大有名,无人不知。此人姓周名叫百灵,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排兵布阵,逗引埋伏,样样精通。他住的那个地方,离这冷岩山有四十五里地,地名叫八卦山周家寨,人们都说他就好似当年的水镜先生。他跟金枪天王白起戈是亲家,白天王的儿子还跟他练武,这个木羊阵就是他摆的,要打算破阵,非得把他找着不可。“张文彩和纪有德二人一齐说道:”兄台跟此人必有来往。“高志广说:”我跟此人并不相识,听说他还有点古怪脾气,轻易不与人交谈。
到那里去请他,他不出世,也是白费心机。再说他跟白天王是知己的朋友,白天王按丞相俸供给他。“纪有德说:”既然如是,有劳兄台大驾,同我二人到官军营见见马大人,大家再商量办理,不知兄台肯屈驾否?“高志广说:”既是二位贤弟来约,我可以遵命。“立即吩咐摆酒,款待二位,在这里住了一天。
次日早晨,高志广便随同张文彩和纪有德下了冷岩山,来到官军营。往里一回禀,马玉龙带着老少英雄,亲身迎接出来,见这位高志广身高八尺,打扮好象是朝廷的职官,头戴新纬帽,身穿单箭袖袍,腰束凉带,外罩红青跨马服,足下粉底高靴,面如美玉,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四字方海口,一部花白胡子。
马玉龙赶紧上去见礼,说:“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会,真乃三生有幸。”纪有德过来给引见说:“这就是高志广高老先生,这位是副将马大人。”连金眼雕众人都给引见了,彼此行礼。
马玉龙连忙往里相让,来到中军大帐,众人分宾主落座。马玉龙说:“前番有纪老英雄、张老英雄提起尊驾,乃当世之人物,故此我等特为聘请。”高志广说:“小可有何德能,敢劳大人下顾。张贤弟已提说木羊阵之故,但那阵内奥妙无穷,我也不得其门而入。摆阵之人我倒知道,非得将他找出来。否则此阵断不能破。这人姓周名百灵,就住在八卦山周家寨。”马玉龙说:“此人大约必跟老先生素有往来。”高志广说:“此人与我并不相识。闻说他性情古怪乖僻,不与俗人来往,再说他跟白天王是知己之交,白天王按丞相俸供给他,白天王的儿子,都在跟他学艺,他岂肯帮咱们去破木羊阵,那是断断乎不能够的。”
马玉龙听了这话,自己一想,这件事不大好办,还得另想个主意才行。
大家这才摆上酒席,众老少英雄一起商议,此事该当如何办理。追风侠万里老刘云说:“他住在八卦山周家寨,四面必有削器埋伏,要去非得精明强干之人不可。”刘云话犹未了,碧眼金蝉石铸和追云太保魏国安二人答言说:“可惜我二人不知道这个地方,要是知道,我们可以去探一探。”高志广说:“那地方我倒知道,我给你二位开个路程单。他住的那个地方,离此处有七十余里,那里是八卦连环山,藏的削器埋伏甚多,你二位要不懂削器埋伏,可千万别去。”纪有德说:“只好我再卖卖老,我去一趟。”孔寿、赵勇锐:“我二人随习随习。”武杰、纪逢春说:“我二人也去。”这六个人都要同纪有德前去。
纪有德说:“可以,咱们急不如快,今天就走。”高志广说:“可有一节,你们要去,可得带了干粮水瓢,那里没有卖吃食的。”
众人立刻带上炒米水瓢,带好兵刃,收拾停当。马玉龙说:“你几位去了,如明天不回来,我们再去接应,到那里可要见机而作。”纪有德说:“勿劳大人嘱咐,我自有道理。”
纪有德率众告辞,离了大营,按路程单扑奔正北。一过三宝山,就到小溪桥,过了小溪桥,离八卦山就不远了。路程单写的明白,这座山外面是水,这河往东通向绵江口,水是芝麻酱颜色。纪有德等人往前走去,日色西斜时,已来到八卦山的南山口。这座山的东西两边有鹅头峰,是坐北向南的山口。前面这道河有三丈宽,河里有船,河岸上栽着许多垂杨柳。在山口以外,有一道木板桥,这桥的两边有栏杆。纪有德说:“石大爷,你看这桥,白天才放下来,晚上一拉起来,就出入不通,这道河的水是活水,往东通绵江口。”石铸说:“老英雄,咱们既来了,何妨过桥去瞧瞧里面是什么局式。常言说,一处不到一处迷。”纪有德说:“好,你等既有此胆量,可随我来。”众人刚一过桥,纪有德抬头一看,有一件岔事惊人。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二回 七豪杰夜探八卦山 神手将舍命捉敌人
话说纪有德带着六个人进了这座山口,一看是一块平川之地,方圆足够十里,四外皆山。当中有一座山峰,借着山坡,随高就低盖出来一片房屋,楼台亭阁总有五六百间。往北一看,树木不少,透着杀气。纪有德心中一动,这个人必晓得奇门卦爻之秘,看样子里面必有些削器埋伏。此时一轮红日将要西沉。
在山口里面,东边的一所宅子,外面有一栅栏门,门上有一块匾,上写着“巡捕所”三个大字;西边的一所院子,是黑油漆大门,上面也有一块匾,写着“回事处”。门口贴着告示,上写查拿奸细,一应闲杂人等,不许私自进山。幸喜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吃饭,纪有德等人进来,没人看见。纪有德说:“咱们往前观看动作,要瞧事做事,如其不好,我们就往回退。”
石铸说:“任凭你老人家行事。”大家往北,越走越暗,就要掌灯。走来走去,曲曲弯弯,眼前有一带树林。纪有德说:“你们几位在此少待,咱们进了他的这座山,我看这个地势,虽然走过几道山岭,可没有埋伏。我总怕中了他的诡计,我想到前面去探一探,你们几位别往前去了。”石铸说:“你老人家可要留神。”
纪有德这才出了树林,往北一瞧,是一带墙,却没有门,暗想:“奇怪,这里怎么没门,中间必有情节?”再瞧那墙上,都有鸡爪钉。纪有德久在置造削器,当初画春园的那些埋伏,都是他所置造,今天见这一道墙,从东至西,足够三十余丈,却找不着门,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他不往墙上去拨,只用手拍了拍,听到有空的地方,便拧身蹿墙过去。脚着实地,用刀往地下一试,走了不远,见前面有绊腿绳,就用刀将绳索割断。
往前一看,前面一所院子是由北面进出,房屋内隐隐有灯光,墙头房檐俱有鸡爪钉。他细细看了一看,心中想道:“这个无非可以挡挡笨人,焉能挡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何不进去探探?”
想罢,蹿上房去,一瞧北上房有灯光,东屋里间有人说话,西配房黑暗暗的,北配房也有灯光。纪有德来到北上房窗外,用舌尖舔破窗纸,见是顺前檐的炕,靠北墙摆一张八仙桌,上边放有蜡灯。一边有一张椅子,东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年在半百以外,西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年有二十以外。这两个人,乃是水镜先生周百灵的管家,东边的叫周荣,西边的叫周春,正在谈心叙话。就听周春说:“大哥,今天金枪天王打发一个人来见咱们的主人,说跟彭中堂订下了百日内攻打木羊阵之约。
现已有两月之久,听说就打了一回,由东门进去,破了一两道削器埋伏,虽说有两位有能为的,也没有怎么样。咱们主人说,这座阵能要了他们的命,就是有铜铸的金刚,铁打的罗汉,也休想破阵。这两天主人说,叫咱们严加防范,昨天庄主占算出来,已有人泄机,还怕有人来。“那周荣说:”兄弟,你只管放心,慢说没人来,就有人来,那是他自来送死!咱们主人今天正同简爷在后面喝酒呢。“周春说:”可不是,简爷今天由金家坨来,提说要给他哥哥简天雄报仇。“周荣说:”天也不早了,咱们该出去绕个弯查查去。庄主爷吩咐,叫咱们留神查看庄丁中有偷闲躲懒的没有。“
纪有德听到这里,一拧身蹿上房去,这房上都是活瓦,也倚仗他是个行家,要是笨人,一蹬滚瓦就得摔下去。纪有德一瞧,北边有一所院子,南房五间,北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
北房廊檐上面有一块匾,上写三个字是“问心堂”。纪有德往房里一看,靠北墙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放一盏把儿灯,有许多书籍。两边椅子上坐着两个小童,说:“今天庄主爷喝得大醉,过来安歇还得一会子。”纪有德外面一听,心中暗想:“原来周百灵就在这院内,我且在暗中等候他,瞧看瞧看他是什么人物。”
想罢,就在东边房檐下的黑暗处一隐身,静等周百灵过来。此时大约已经有二更多天,工夫不大,只见西角门有两个小童打着纱灯引路,后面跟定一人。这个人年过半百,穿的衣服是道家的打扮。上房那两个童子,迎接出来,口称:“庄主爷来了。”
此人大摇大摆地进了上房,童子转身出去,捧茶进来,又问:“庄主爷今天在哪里安歇?”就听这人说:“今天就在这里吧,看我的卦盘伺候。”童子答应,转身下去,不大的工夫,就把卦盘拿来摆上。纪有德暗中一瞧是奇门卦,就听他在里面把盘子一摆,说:“不好!今天有人来暗算于我,童子快把舅老爷请来。”纪有德暗吃一惊,心中想道:“这人善晓卦文,他的能为在我等之上,怨不得我不行。”那小童转身出去,不大工夫,由西角门又进来一人,看此人有三十以外年纪,面皮微紫,也是练功夫的把式。
书中交代:此人姓吴名占鳌,外号人称紫面天王,练得一身好功夫,长拳短打,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他二弟吴占魁、三弟吴占元,都跟姐丈周百灵度日。周百灵本来家大业大,有些山产和果木园子,他自己一天不管,都交给这三个内弟照料理家。他有五百庄丁,皆会操兵演阵,爬山过岭,也归吴占鳌兄弟带管。吴占鳌来到北上房,问道:“姊丈,叫我有什么事?”周百灵说:“方才我摆了一个卦盘,今天必有奸细乘隙来搅乱八卦山。这个人是土命,我是水命,他克着我。
你且带庄丁去四外搜查搜查,看看各处的削器破了没破。我想他既能上我这里来,这个人必有惊天动地之大能为。“吴占鳌说:”是!我去搜查搜查。“带着庄丁就出去了。纪有德一想:”我今到此,也没瞧见有什么稀奇的削器埋伏,我看此人,虽然举止动作不俗,似也没多大的能为,我何不进去将他拿住,把嘴一堵,将他捆走?“想罢,由房上跳下来,把金背刀一顺,往里就闯。周百灵在东边椅子上坐着,正要看书,只见帘子一起,进来一人,年有六十以外,微紫脸膛,手中抱着一口金背刀。周百灵问:”什么人?“纪有德说:”今天特来拿你,只为木羊阵之事。“周百灵心中一动,说:”了不得了,这必是那彭大人派来的能人。“纪有德往前奔来,周百灵并不着急,一闪身,只听哗啦一声响,由房上掉下来一个铜罩子,有一人多高,就把纪有德罩在当中。这个罩子上面有铜钩,把纪有德的衣裳钩住,他只觉得脚底下一软,两条腿便沉了下去。周百灵吩咐来人,手下人一声答应,从外面进来了二三十人,竟将纪有德拿住。不知老英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三回 入虎穴逢凶被获 遇埋伏豪杰遭擒
话说纪有德被遮天网罩住,脚底下又入了地陷空,家人过来就将他拿住。老英雄心想,自生人以来,还没有栽过这样的筋斗,竟被人家给绑上。那周百灵一按墙上的螺丝,遮天网仍然起去,归入天花板内;下面咯嘣一响,地板仍然复旧如故。
周百灵这才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干?你要说实话。”纪有德说:“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既被你拿住,杀剐存留,任凭于你。我姓纪双名有德,前番到木羊阵观看,见造的甚为巧妙,我到处访问,才知道此阵是你所摆,我今特意前来拿你,跟你要那阵图。”周百灵哈哈一笑,说:“你就是那神手大将纪有德么?你打算要把我拿去,那怎么行呢?你们今天来了几个人?”纪有德说:“并无别人。”正说着话,吴占鳌回来说:“我到各处搜查,并无奸细,听说姊丈拿住人了,故此回来。”周百灵说:“现在是拿住了一个。”吴占鳌说:“姊丈打算怎么办呢?”周百灵说:“把他一杀,斩草除根就完了。”吴占鳌说:“不必,依我之见,先把他搁到后面空房,做个香饵钓金鳌。他们必定还有人来,拿住十个八个,再送到天王那里,这也是姊丈的脸面,再问问他们为何来此搅闹地面?”周百灵说:“既然如是,暂把他搁到藏蛇洞里面,外面要小心留神。”
吴占鳌点头答应,叫几个家人把纪有德绳缚二臂,搭到了藏蛇洞。
单说碧眼金蝉石铸及魏国安、孔寿、赵勇、纪逢春、武杰六个人,在树林等候多时,还不见纪有德回来。纪逢春说:“哎呀,了不得了!咱们爷别叫人拿住了。快瞧瞧去,别等着了。”
石铸说:“你们几位别动,我同魏大哥两个人瞧瞧去。”赵勇、孔寿说:“我们在这儿等着,你们二位可要回来。”石铸说:“那个自然,焉有不回来之理。”二人往北拧身蹿上墙去。魏国安说:“兄弟留神,墙上可有鸡爪钉。”石铸答应说:“是。”
两个人蹿房越脊,扑奔里面,见是一个四合房,北房里面灯光闪闪,人影摇摇,屋中正有人说话。石铸想就近听听说些什么,便往院中一跳。魏国安也跟着跳了下去。刚往前一迈步,觉着地下有什么绊住,魏国安用手一摸,把手又套住了。两个人一愣,就听墙上铃铛一响,那边的小锣也响了。这时由上房出来一个人说:“快去给吴舅爷送信。”外面早有更夫答应。
工夫不大,就见吴占鳌过来了,有人给他打着灯笼,把地下的串地锦、连环扣解开,将二人搭到上房。吴占鳌说:“你二人姓什么,叫什么?”石铸说:“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石名铸,绰号人称碧眼金蝉。这是我师兄,他姓魏名国安,绰号追云太保。”吴占鳌说:“你二人既是官军营的差官,我且问你,上我们这里做什么来了?我们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呢?
你二人要说出情理来,我抖绳把你们放了。“石铸说:”你要问,我二人是来找周百灵的,因知木羊阵是他所摆。我等素日跟他也无来往,我们来此,是想把他带走。既被你拿住,杀剐存留,任凭于你。你我也无冤无仇,你若知时达务,带我见见你们这位周百灵,叫他跟我们到宁夏府去见钦差大人。我家大人是一位清官,只要他把木羊阵机关一泄,我家大人必要专折进京,奏明皇上,必能得高官显爵,如不愿做官,也要赏赐黄金白银,落一个流芳千古之美名。我虽被你等拿住,就是死了,总算为国捐躯,死而无怨。“吴占鳌说:”你两人说的话也对,且等我跟庄主商议。“吩咐手下人,暂把他搁在地牢之内。家人答应,就把他两人四马攒蹄地捆上,用杠子一抬,曲曲弯弯的绕了几层院子,搭到一座花园。
石铸一瞧:这院子还真宽大,在北边有一溜台阶,借着山坡修盖的十间地牢,有门没窗户,墙上有个黄沙碗,里面有油,点上灯光,牢里有四根木桩,就把石铸绑在东边头一根木桩上,第二根绑了魏国安。家人绑好转身出来,将门倒带。石铸说:“师兄!你瞧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有多难受。大概纪老英雄也是凶多吉少,被他们拿住了,这便如何是好?”魏国安说:“既被他拿住,这也无法,听天由命吧!”此时天已四更,吴占鳖拿住两个人之后,就叫家人去给周百灵送信,可是那周百灵早已安歇了。
武杰、纪逢春、孔寿、赵勇四个人等到四鼓。不见石铸、魏国安回来。武杰说:“唔呀,了不得了!多半这三个人进去,都被人家擒住了,里头的削器必然厉害。依我之见,咱们回去吧,不要进去送死。”纪逢春说:“你们回去,我不回去了,我爹被人家拿住,要死就死在一处。”孔寿、赵勇说:“咱们进去也是白送死,你我的能为浅薄,连纪老英雄那样精明强干之人,都被人家拿住了。再说魏爷、石爷,总比你我强胜百倍,也都不行。莫如你我回去给马大人送信,再想主意来救他们。”纪逢春说:“你们回去请马大人吧,我要进去瞧瞧我父亲是死是活。”孔寿说:“那焉能够?”武杰说:“也罢,我也去探探,要是五更不回来,你二人可千万别再进去了,快请马大人来与我等报仇。”孔寿、赵勇点头答应,说:“就是,你二位去吧。”
武杰走在前头,纪逢春在后面,两个人来到了长墙边。纪逢春也懂得些削器埋伏,一看上面有鸡爪钉,就告诉武杰说:“总要蹿得越过鸡爪钉去。”武杰点头。两个人这才越过墙去,蹿房越脊,走过两层院子,见下面有些巡更守夜之人。他们在各处寻找,也没动作,也没听到究竟拿住人了还是没拿住人。
武杰看那打更的总是围着外面夹道来回巡查,只走当中,不走旁边。武杰、纪逢春由房上蹿下来,就把那两个打更之人,一人拿住一个。武杰拿刀在那打更的脑袋上一蹭,打更的吓得满口央求:“老爷饶命。”武杰说:“你不要喊,一喊当时要你的命。”打更的说:“不喊,只求你老人家饶命。”武杰说:“你家庄主在哪屋里住?”打更的说:“我家庄主在哪屋里住,我可不知道。我们这里分八个院子,好几位姨奶奶,他不定在哪院住?”武杰说:“今天晚上拿住人,你可知道?”打更的说:“我知道,在问心堂拿了一个姓纪的,叫神手大将纪有德,又在紫霄院拿住一个姓石的,一个姓魏的。”武杰说:“不错,这三个人现在哪里,你可知道?”打更人说:“姓纪的在藏蛇洞,姓石、姓魏的两个人在地牢,都在北花园。”武杰说:“北花园在哪里?”打更的说:“就由这往北头,进到北边八角月亮门就是,可别往东拐,也别往西拐。”武杰说:“藏蛇洞在哪里?”
打更的说:“在北花园西北犄角。”武杰问明白了,两个人把打更的捆上,堵上嘴,这才扑奔北花园,要搭救三位英雄。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四回 问更夫地牢救友 回公馆报信请人
话说武杰、纪逢春二人把打更的捆好,搁在一旁,一直扑奔正北。来到月亮门,一看花园迎着门有个木影壁,挂着照灯,上写“接福迎祥”四字。两个人慢步进去一瞧,这座花园里面,也有水阁凉亭。往北走去,却不知道地牢在哪里?正往东走,见前边有一所院子,由里面射出灯光,是个八角月亮门,上面有花瓦砌的轱辘钱,白灰抹的棋盘心。这院子是北房三间,满出廊檐,东西各有配房,在北上房中有灯光闪烁。两个人进了屏门,院中并无人声犬吠,见屋中靠北墙有一张八仙桌,一边一张椅子。东边椅子上坐定一人,淡黄脸膛,浓眉大眼,年有三十以外。墙上挂着一对虎头钩,两旁站立两个童子。就听这人说:“童子,外面可有三更?”童子说:“早已打过三更,此时快五更了。”这人说:“哎呀!我喝醉了,这一觉睡的工夫不小,外面可有什么动作没有?”童子说:“没什么动作。”这人说:“没动作好,今天拿住的两个人,现在交给我看守,恐怕还有余党前来救他。少时天光也就亮了,给我倒过一碗茶来。”
武杰一想:“地牢离这里一定不远。”
这人原来是周百灵的内弟,名叫吴占元,手中使一对虎头钩。他弟兄三个都在周百灵家里,自己爱喝酒,方才喝醉了,就在桌上睡着,刚刚醒来。武杰一听,便回身出了这所院子,又往北边去找。只见北边一溜有十间房屋,高不过四五尺,一看没有窗户,门上俱都有锁锁着。武杰心想:“这必是土牢了。”
便伸手由兜囊中掏出钥匙来,刚要开锁,就听里面有人说:“魏大哥!结了,完了!你我被贼人拿住,倒不如杀了还好,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有多难受,真是人生有处死有地。”武杰一听,正是石铸、魏国安,赶紧把锁捅开,把门一推。石铸睁眼一看,见是武杰、纪逢春,连忙说:“快把我放开,我腰里围的杆棒,他们疑是裤腰带,幸亏没叫他们拿去,我的刀可叫他们得去了。”
武杰说:“不要紧。”两个人进了土牢,刚要解开石铸、魏国安,外面一声咳嗽,说:“何人大胆,敢上我土牢之内救人?”武杰一回头,见来者正是那吴占元。武杰说:“你要问,你家老爷乃是朝廷的游击,今天特来拿周百灵。”说着一摆刀,照吴占元搂头就剁,吴占元用虎头钩急架相迎,两个人就动起手来。
纪逢春一摆锤,过来就喊:“捅嘴!”协力相帮,也就三五个照面,被吴占元一腿踢倒,吩咐手下人捆上,急速鸣锣,聚齐庄丁来拿奸细。纪逢春一被擒,三五个照面,武杰的刀也被虎头钩绞住,吴占元左手绞住刀,右手的虎头钩使了一个顺水推舟,竟奔脖颈而来,武杰赶紧缩头藏颈大闪身,刀一松手,被吴占元往前一赶,使了一个分身驼子脚,把武杰踢倒,立刻捆上。
叫手下人将他二人搁在西边地牢,等候天明,就去回禀庄主爷,再派八个更夫巡查花园。吴占元这才回到自己的屋中,吩咐手下人严加防范搜查。
此时天交五鼓,孔寿、赵勇在树林等侯,直到天光闪亮,还不见武杰、纪逢春回来。二人商量道:“大概不好,你我不必进去了,进去也是白送死,不如回山去禀明马大人,大家商酌办理。”赵勇、孔寿两个人想罢,这才离了八卦山的护庄桥,顺着原来的道路往回走,天有午时,来到了西洋山马大人扎营的所在。两个人进了中军大帐,马玉龙正同张文彩、高志广、金眼雕、伍氏三雄、追风侠刘云、千里独行侠赛判官邓飞雄等老少英雄,共同商议破木羊阵之军情大事。一见孔寿、赵勇进来,马玉龙等人赶紧问道:“二位是从哪里来?上八卦山去,那里是怎么一个样子?”孔寿、赵勇二人说:“了不得了!我们到了八卦山周家寨,头一位纪老英雄进去,就没出来,后来石铸、魏国安、武杰、纪逢春进去,也没出来,这五位大约凶多吉少。我二人心想,进去也无济于事,倘若被擒,音信不通,那更坏了,故此回来给大人送信,好早作准备。”马玉龙一听此言,不禁吓得一愣,问大家这件事该当怎么办?张文彩说:“这事可不好办。周百灵做事太狠毒,老少英雄被擒,恐怕凶多吉少,咱们先得设法救出来才好。”马玉龙说:“既是如此,就求老先生辛苦一趟,你老人家地理还熟。”张文彩说:“要去,我跟大人借窦福春、钱玉,我同高志广二人带了去。”马玉龙说:“好,二位老英雄一同去更好,我随后派人接应。”众人只顾说话,转眼却不见了千里独行侠邓飞雄。
原来邓爷这人大有心胸,一听众人被擒,想必凶多吉少,一声没言语,带上红毛宝刀就出了大营。他知道八卦山那个地方多见树木,少见人烟,没有卖吃食的,自己便带了一包炒米和水葫芦。由大营起身的时候,天也就在中午,赶来到八卦山,一轮红日将要西沉。到南山口一看,这座山四外是水,山口道前有木板桥,河岸两旁栽着垂杨柳,山里杀气腾腾。邓飞雄过了这道桥,见正北树木森森,有一片房屋随着山坡而盖。此时天已黑了,邓飞雄一忖度:“要凭自己的能为,不敢说天下称第一,也算第二第三。今天来到这里,身临险地,必须要小心留神,不可大意。”想罢,把红毛宝刀抽出来,怀中一抱,来到周百灵这所庄院的南墙以外。抬头一看,见墙上俱有鸡爪钉,庄门大开,当中挂着门灯,也不见门房里有人。自己迈步进了大门,左右前后上下都留着神,见大门以内俱是平川之地,里面东西两个门都悬着帘子。刚走到门洞当中,只见由东边门房走出一个人来,把邓爷吓了一跳,一看却是个千姣百媚的女子,出来就几乎把邓爷抱住。邓爷往后一撤身,又见由厢房出来一个女子。邓爷刚一愣,就见这两个女子滴溜一转,伸手由背后取出匣箭,啪啪啪连珠射来。邓爷一蹲身,用宝刀去拨挡,才未能射着,再仔细一瞧,这两个女子原来俱是假人。也是邓爷手急眼快,要换个人就休想躲得了。邓爷心说:“好厉害,我何不用宝刀将弩箭全给他毁了!”正要用刀去剁,却见那两个假人滴滴溜溜又都回去了。邓爷用红毛宝刀往地下一扎,没什么动作,往前蹲着走了七八步,便瞧见从墙两边出来一股白烟。
邓飞雄往回一撤身,由墙两边又出来两根枪,忙用宝刀削去两个枪头,剩了半截还来回的动。邓飞雄把枪削了,一瞧迎面是八字影壁,东西都有门,转过影壁,想进正门,抬头一看,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有一宗岔事惊人。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五回 邓飞雄奋身入虎穴 吴占鳌设计救恩人
话说邓飞雄进了正门,抬头一看,见北房屋中灯烛辉煌,东西各有配房。邓飞雄用刀试着,往前行走,见北房迎面挂着一块匾,上写着“藏书阁”三个字。借着灯光一看,屋中书籍满架,头前一张八仙桌,两旁有椅子,坐着两个家人,都是青衣小帽,正在对坐说话。只听东边这个说:“周升,咱们今天值前夜,三更天再换他们,大家都要小心谨慎。这屋里可要紧,庄主爷说过,他老人家的道书,连木羊阵的阵图,都在这屋里,恐怕有官军的能人前来盗书,那可了不得!”邓飞雄一听,心中暗喜道:“我既来到此山,焉肯空回,要把木羊阵阵图得着,真乃是万全之幸。大约这两个家人,也没有多大能为,我何不进去将他拿住,跟他要阵图。”想罢,刚一掀帘进去,就见由门后出来一个大鬼,青脸红发,手执宝剑,照定邓飞雄搂头就剁,吓得他急忙往后一撤身,用红毛宝刀往上一迎,呛啷一声就把宝剑削断。刚刚削了,上面哗啦一响,又由上头落下一个铜网,把邓爷罩在当中。这时锣声响亮,不大的工夫,过来二三十个家丁,把邓爷的红毛宝刀先拿过去,把邓爷给捆上了,才将邓爷浑身的网钩摘去。邓爷情知凶多吉少,只得认命了。
吴占鳌过来一瞧,吩咐把这个人给搭到我那屋去。手下人答应,立刻搭了起来。吴占鳌叫家人小心防范,来到他自己房中,吩咐把邓爷放下。这时外面有家人来禀道:“现在大门外的削器破了,被这人毁了两条大枪,两个美人的匣箭已放完,屋里大鬼的宝剑也被他毁了,都待修理。”吴占鳌说:“叫他们头目去修理,不用禀我知道。”家人就出去了。吴占鳌住的这院子。是北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有八个家人伺候。吴占鳌吩咐家人出去之后,把拿住的人放在椅座上,纳头便拜。邓爷心中一动,赶紧过去,用手相扶说:“请起请起。”吴占鳌起来,旁边一站,说:“恩公,你老人家不认得我了。”邓爷说:“我实在一时想不起来,我已然被获遭擒,万死犹轻,多蒙尊驾不杀之恩,反以客礼相待,未领教尊驾姓名。”吴占鳌说:“恩公真是贵人多忘事,提起这话,已二十载了。”
书中交代:这个吴占鳌乃是山西红洞县孝义庄的人,他父亲叫吴恩贵,娶妻邓氏,所生三子,长子吴占鳌,次子吴占魁,三子吴占元。这位邓氏大娘,跟飞雄是远族一家,论起来还是邓飞雄的姐姐,亲戚虽远,走的甚近。他们这孝义庄,有一家势棍土豪姓冯,原先在外头做过知府,名叫冯开甲。他有一个少爷,名叫冯文卿,是个秀才,倚仗他父亲做过知府,家大业大,家中养着些打手,时常在外头抢夺妇女,无所不为。他瞧见吴占鳌的姊姊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记念在心,带着打手,时常要来抢人。这天他突然带着打手,来到吴家叩门。那时节吴占鳌弟兄年幼,吴占鳌的父亲出去,问他是谁?冯文卿这厮并不答应,带着二十多个打手,闯进院内,逢人便打,遇人便捆。
正赶上邓飞雄由门前经过,一问方知抢人,邓飞雄立刻拔刀相助,将这些打手赶走。焉想到冯文卿这厮仍不死心,仗着跟红洞县素有来往,又倚仗是世家子弟,有钱有势,就把吴恩贵锁到县里,说他家中窝藏江洋大盗,上堂就打了二百板子,上了夹棍,钉镣入狱。暗中又使人到狱里向吴恩贵说:“只要你把女儿送给冯公子,这个官司就算完了,如若不然,你父子休想逃命。”吴恩贵一听就气死了,把尸首给领出来,那冯文卿仍不死心。当时邓飞雄刚练成了武艺,专好管不平之事。这天来到吴家,邓爷说:“你弟兄三人,带着你母亲和妹子,不必在此住了,赶紧收拾,我送你们到边外去吧。我今往他家去,把恶霸杀了,给你父亲报仇。”吴占鳌一听,说:“你老人家给我父亲报仇,我弟兄粉身碎骨,难报你老人家之恩。”立刻收拾细软金银,套好了车辆。邓飞雄说:“我今天把狗子冯文卿的头杀了,取来给你父亲上坟。”
商议好了,邓飞雄晚间施展飞檐走壁之能,来到冯家各处一窃听,只听见西跨院北房屋中,有琵琶丝弦弹唱的声音。邓飞雄由房上施展出珍珠倒卷帘,往屋中一看,当中一个团桌面,桌上有一张蜡灯,坐着的正是狗子冯文卿,年有三十内外,面皮微白,两道贼人眉,一双三角眼。东边坐着两个歌童,十四五岁,面皮微白,搽着一脸粉,陪着狗子喝酒,说说笑笑,带着轻狂之态。在西边坐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个抱琵琶,一个把弦子,正在那里唱得快活到极点,这一出是“妓女从良后悔”。桌子上摆满了时鲜果品,这几个男女,正陪着恶狗子作乐。在东里间屋中,是顺前檐的炕,炕上摆着烟盘子,有一盏烟灯,旁边搁着一杆大烟枪。这个恶狗子,果然是不安分。
邓飞雄不禁气往上冲,拉出红毛宝刀,把帘子一掀,闯进屋中,伸手把狗子冯文卿揪住,说:“恶霸!你买盗攀赃,将我的亲戚害死,今天我特意前来结果你的性命。”冯文卿吓得痴呆呆的一阵发愣,尚未开言,被那邓飞雄手起刀落,将人头砍落,又把胸膛打开,将人心取了出来,吓得这几个歌童舞女跪成一片,战战兢兢。邓飞雄说:“你等起来,不必害怕,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杀你们。”说着话,又奔往后面,将冯文卿的一家大小俱皆杀死。
邓飞雄拿着人心,提着人头出来,交给了吴占鳌,说:“你拿着人头人心,给你父亲去上坟。你兄弟三人,赶紧同你母亲姊姊逃命去吧。他年相见,后会有期。”吴占鳌兄弟三个,给邓爷磕头说:“恩公!我弟兄以后但得一地步,必要报答你老人家这点好处。”吴占鳌这才带着他母亲和姊姊兄弟,逃至嘉峪关外。后来他姊姊就给周百灵为妻,他母亲已经去世,他三人都成了家,跟随周百灵度日,练了一身的功夫。今天听说拿住人,吴占鳌过去一瞧,原来却是恩公邓飞雄。当着众家丁不好说明,故此把邓爷搭到自己屋中,叫家人退出,就把邓爷解开,这才问道:“恩公!还认得我么?”邓飞雄一时蒙住,愣够多时,才想了起来,说:“原来是你,你在此处做什么呢?”
吴占鳌说:“我自从与恩公分手,便逃至此处居住。我母亲已故,我姊姊给与周百灵为妻。你老人家来此何干?可以说说。”
一面叫家人倒茶,又吩咐摆酒。邓飞雄说道:“且慢,我来此倒不在吃,我既遇见你,我不能不说实话。”邓爷这才如此如彼一说,吴占鳌一听,吓的亡魂丧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六回 放群雄义动姊丈 周百灵亲见宾朋
话说千里独行侠邓飞雄与吴占鳌对坐吃茶,谈心叙话。邓飞雄说:“贤甥你要问我,自从与你等分手,我逃至潼关外,在八卦教里存名。我后来倒反佟家坞,改邪归正,跟彭大人当差,现在保举了游击。前者,彭中堂跟白天王合约,定于百日内来破木羊阵,因知此阵奥妙无穷,甚为难破,头一次有大人手下办差官来看了一回阵,后来打了一回阵,死了一位差官,又请出纪有德三探木羊阵。现在一访问,知道此阵是周百灵所摆。前天有神手大将纪有德,同着碧眼金蝉石铸、追云太保魏国安、一位姓纪的,一位姓武的来到这里,俱皆被获遭擒。我今天来到这里,也被削器拿住,幸亏遇见了你,这是已往从前的实话。”吴占鳌一听此言,说:“恩公,今天要不是见到我,定有性命之忧。我在亲戚这里居住,也不知外边有这些事。我姊丈是贺兰山金斗寨金枪天王白起戈的掌朝太师,虽说在这里不当差,也吃宰相俸禄。木羊阵实是我姊丈摆的,我可不知内中的情形。今日你老人家来此,我不能忘恩负义,我暗中先把纪有德、石铸、魏国安、纪逢春、武杰放出来,交给你老人家,把他们带回公馆。你老人家在公馆之内听我的消息,我慢慢的设法劝解我姊丈,看他意思怎么样,他要愿意弃暗投明,我和恩公再议妙计反正。我在暗中调停,总要把此事办理好了。”
邓飞雄一听这话,心中想:“吴占鳌是个好人,我托他办理就是。这俗话说得好,恩义广施,人生何处不相逢,冤家免结,路逢险处先回避。”想罢又说:“贤甥,你我也不必客套,你先把那几个人给放出来,我带他们回到公馆之内,等候你十天。”
吴占鳌说:“可有一件,这十天之内,你老人家千万别叫人来,要有人来,被削器拿住,我一个救不了,反伤了和气。”邓爷说:“就是,我说与他们,十天之内,必不许人来就是了。”吴占鳌说:“你老人家先喝点酒,等着我去放他们。”立刻叫家人摆酒,伺候邓飞雄。
吴占鳌先来到藏蛇洞看纪有德。有德被人家拿住,不死不活,心中正在焦躁,忽见灶光一闪,进来一个人。纪有德一看,那天被拿的时候有他,便破口大骂,说:“你这些小辈,既把老太爷拿住,杀剐存留,快给我个爽快。”吴占鳌说:“老英雄休骂,我特意前来救你。”过去便把绳扣解开。纪有德说:“你姓什么?”吴占鳌说:“我姓吴,现在有朋友来救你们,跟我走吧。一同到地牢,把那四位也救出来。”说着话,来到地牢。
纪有德说:“谁来救我们?”吴占鳌说:“邓飞雄,他跟我原是街坊,又是亲戚,论起来是我的舅舅,又是我的恩人。”过去把牢锁打开,里面碧眼金蝉石铸同魏国安正在大骂:“好贼子,把大太爷拿住,不死不活,犹如地狱一般,倒不如一刀把我杀了。”魏国安说:“兄弟,你不必骂了,外面门响。大约是这狗头来杀咱们,一死倒也痛快。”吴占鳌进到里面,说:“二位别骂了,我来救你们。”石铸说:“你放屁,你要杀就杀,何故来戏耍大太爷?”纪有德这才答言说:“二位别骂。”石铸一抬头说:“纪老英雄,你从何处而来?”纪有德说:“刚才也是这位把我解开的。”吴占鳌过去,把二人解开。又到两边地牢,把武杰和纪逢春放了出来。大家一通名姓,吴占鳌说明自己的来历,众人这才知道是邓爷来了。
大家一同来到吴占鳌屋中,见邓飞雄正在喝酒。邓飞雄连忙站起来,说:“众位受惊。”纪有德说:“若非是邓兄来了,遇见你这位朋友,我等就如坐狱一般。这里既然有吴庄主,我们可好办了,大众商议吧。”邓飞雄说:“我已然说好了,众位喝一碗茶,咱们一同走吧。吴占鳌送咱们出去,这院子里削器埋伏太多,你我道路不熟。”吴占鳌立刻叫家人倒上茶来,吩咐备酒,留众人吃了饭再走。大家用过酒饭,已交五鼓。吴占鳌带领众人,弯弯曲曲地出了周家寨,说:“邓恩公!你老人家回到了大营,将这件事回明大人,十天之内,千万要等我的回信。成与不成,我必给公馆送信。”
邓飞雄这才告辞,带着五个人往前行走,不知不觉,天光已明亮了。邓飞雄说:“纪老英雄,前者怎么会被他们拿住?”
纪有德就把被罩子罩住的情形一说。石铸和魏国安说:“我二人是被串地锦拿住。”纪有德说:“这周百灵实在有能为,他这些削器埋伏,连我都看不出来。论削器埋伏,我可算无一不懂,他削器用的法则,是比我高明。”众人说着话,正往前走,只见张文彩和高志广,带着小白猿窦福春、小太保钱玉,四个人迎面而来。众人赶紧过去问道:“二位意欲何往?”张文彩说:“我二人正打算起身奔周家寨,因为不见了邓飞雄,我等找了一天,你几位在哪里遇到一处的?”纪有德说:“邓兄到周家寨,遇见了亲戚,不然,我等也回不来了。”遂将上项事细述了一遍。张文彩说:“原来如此,我二人因与周百灵有一面之识,原打算凭两行伶俐齿,三寸不烂舌,顺说他归降,必要把他说好,免动刀兵。”纪有德说:“二位兄台瞧着办吧,我在公馆候信就是了。”说着话,众人分手。
张文彩等人来到周家寨庄门,已是红日东升,家人问道:“二位找谁?”张文彩说:“我姓张名文彩,这位姓高名志广,我二人特来拜访周庄主。”家人一看是两位儒雅先生,每位带着一个小童,立刻回禀进去。此时周百灵尚未起来,家人便先去回禀吴占鳌。吴占鳌夜间放走了纪有德等人,自己心中盘算,明天我姊丈一问,我要说给放了,他准不答应。自己一夜也没睡,天光大亮,喝下了两碗茶,正在吃点心,外面家人来说:“现有张文彩、高志广拜访庄主,庄主尚未起来,回舅老爷知道。”吴占鳌吩咐有请,家人出去,把二位请了进来。吴占鳌见过高志广,却没见过张文彩,只耳朵里听人说过。一看这二位都是儒儒雅雅的,带着两个小童。吴占鳌说:“原来是二位先生,请坐吧。”高志广说:“吴贤弟,我二人今天特来拜访令姊丈,烦劳贤弟给回禀一声,我弟兄许久未见。”吴占鳌立刻吩咐家人待茶,说:“二位少待,我去去就来。”
这才穿宅过院,来到内宅。周百灵刚起来漱口,见内弟进来,说:“贤弟来此何干?”吴占鳌说:“外面来了两位姊丈的故友,一位是高志广,一位是文雅先生张文彩。”周百灵一听,赶紧来到外面,进了书房,见上面坐着高志广,下面坐着张文彩,这二位都是周百灵时常盼念之人,就说:“原来是二位驾到。”急忙躬身施礼。高志广说:“贤弟久违了,我给你二位引见,这就是我常提的张文彩。”周百灵说:“久仰大名,今幸得会,真乃三生有幸。今天你二位因何来此?”张文彩说:“我常听高兄说,兄台乃世外高人,今天特来拜访。”正在说话,由外头跑进一个人来,周百灵一看,有一宗岔事惊人。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七回 高志广良言劝友 吴占鳌暗进忠言
话说周百灵正同张文彩、高志广二位谈话,由外面进来一个家人说:“回禀庄主爷得知,现在花园内土牢和藏蛇洞的所有拿住之人,俱被人救去,踪迹不见,连他等的兵刃,俱被一起盗去。”周百灵一听,心中暗想:“我这院中,多有削器埋伏,怎么竟会被人劫去?这中必有缘故,只怕是内里有人勾引,如若不然,万万不能。”便说:“你去看看,由哪边进来,由哪边出去,赶紧看个明白,回来禀我知道。”众家人都明知是吴占鳌放了,又不敢说,只得转身下去。周百灵这才问道:“高兄今天贵足踏贱地,来此何干?”高志广说:“我今天来此,非为别故,一则到兄台处来请安,二则有一件事要与兄台商议。”
周百灵说:“兄台有话请讲。”高志广说:“兄台在此摆的木羊阵,甚是奥妙无穷,现在彭大人的手下来打木羊阵,两次俱未能打破。彭大人一向求贤若渴,必要前来聘请兄台。”周百灵道:“贤弟既提起这件事,我告诉你吧!前者,彭大人手下的几位办差官,被我用削器埋伏拿住了,可是我并未结果他等的性命,也没有解到白天王那里去。我正想法办理此事,没想昨天夜里被人救去。我这院中真似铁壁铜墙,天罗地网,他们竟能把人救去,也算是奇巧古怪之能人了。我现今已受白天王之聘,重任相托,就是斩头流血,我也不能归降官军。木羊阵实是我所摆的,里面也没什么削器,他们能够破了,白天王自然年年来朝,岁岁称臣,如破不了,那可任凭他自己。”高志广说:“兄台,今天直说吧。我来此非为别故,现在官军营有我知己的一个朋友,苦苦相求,要我说兄台改邪归正,彭中堂必然保兄台官高爵显,骏马能骑。我说的是良言,不知兄台意下如何?”周百灵说:“贤弟,若不是你我道义之交,我就拿你当作奸细。今天只准你说这一次。如要再说,你我画地绝交。
自古忠臣不事二主,白天王既然看重我,给我宰相俸,我焉能反复无常。朝廷自有朝廷的忠臣,白天王待我天高地厚。“高志广说:”兄台不要着急,我与兄台因是知己,我才不加隐瞒,不然我也不敢直言奉上。“
正说着话,吴占鳌由外面进来。周百灵吩咐摆酒,家人立刻摆上酒茶,吴占鳌在一旁相陪。周百灵说:“贤弟!昨天在地牢拿住的人,被人救去,你可知道?”吴占鳌说:“小弟知道的,我追了半天也追不上。我们院中的埋伏,人家必然知道,见他好象是绕着走的。我想官军中能人甚多,洪福齐天,你老人家莫如改邪归正,倒是正果。”周百灵一听,甚为诧异,说:“你怎么也说出这样无父无君的话来?就准你说这一次,如下次再说,我定要按国法治你。”吓得吴占鳌默默无言,他知道姊丈的脾气太急,不敢再说,再说就恐其反目。
众人喝酒已完,高志广、张文彩二人看他这个光景,也不敢再说了。善说不成,非得制服了他,万不能归降官军。要说这高志广也是精明强干,艺业绝伦,出类拔萃之人,便告辞来到了外面,说:“吴贤弟!你跟我来,有句话说。”吴占鳌答应,一同来到无人之处。高志广说:“我们来的时节,夜半路遇见邓爷,已提说贤弟的情由。方才我见贤弟跟你姊丈一说,他那样子,你我脸上都挂不住,不知贤弟你还有什么妙法?”吴占鳌说:“你二人先别走,在我们这八卦山北边,有座山神庙,当初是玉皇阁,那里有个老道跟我相好,你二位先在那里住一两天,我再设法拿话试他,倘能劝过来更妙,如若不成,那时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