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八义 - 第 5 页/共 15 页

少时外边有人叫门,老家人出来与他们开门,那孔星与银凤走了进来。他二人终天每日在这方近左右,无事闲遛。那孔星看遍了那些少妇长女,总是没有出色的。他便向银凤说道:“兄弟你看,他们真没有嫂嫂好。”银凤一听,心中有些不愿意,可也没说甚么。又过了两天,这一天外边有人打门。丁祥出来问道:“何人叫门?”外边说:“丁祥啊,是我回来了。”丁祥一听是少主人回来啦,连忙将大门开了。丁银龙拉马而进,丁祥忙上前接过马来,口中说道:“您这一路之上,这路遥远,多受风霜之苦哇。”丁银龙道:“这也没有甚么可累的。”说着话便来到了上房屋中,落了坐。那李氏由东屋出来,到了银龙面前说道:“夫主回了。”银龙抬头一看,见李氏头发散乱,面色青白,连忙问道:“你这些日子是怎么啦。”李氏道:“没怎么呀。”说着转身进了东里间,丁银龙连忙跟了进去。到了屋中又一细问,李氏道:“你可有一个西川路的朋友吗?”丁银龙道:“没有没有,西川路我就不交朋友。”李氏一听便将借剪子之事,以及二弟银凤所说之话,一一的说了。丁银龙当时安尉她几句。此时外面银凤带着孔星二人回来一叫门,丁祥出去开了门。一看是他二人,遂说:“二爷,大爷回来啦。”银凤说:“好,待我看看去吧。”说着二人到了外面书房。孔星道:“老哥哥快到后面将大爷请出来,我有 话说。”丁银凤道:“咱们一同到后院不好吗?”孔星道:“不用,还是把他请出来的为是。”丁祥一听连忙到了后宅,向丁银龙说道:“大爷,外边孔爷请您哪。”丁银龙便随着来到书房,那孔星接到门口,上前跪倒行礼,口中说:“兄长在上,小弟孔星拜见。”银龙忙用手相搀,说道:“贤弟请起。”细一看,自己不认得他,不由心中纳闷,遂一同到屋中落坐。丁银龙道:“我怎么一时想不起阁下来了。”孔星道:“兄长真是贵人多忘事,想当年在金家楼吃酒,您给了钱,那伙计怔说没给,二人捣乱,是我上前解劝,有此事无有。”丁银龙道:“那我忘了,不记得此事啦,或者是我镖局子事忙,一时的忘了。” 话说完了,心中一想:这小子不定安着甚么心啦。又听那孔星说道:“兄长,我在西川治土务农。听说此地的刀最好,所以我特意前来买刀。又因为我有一个家人,输了银钱,出来找他,故此来到此地。”银龙说:“是啦。”当下命人摆酒款待不提。 这一天镖局派人来请丁银龙,说:“有一批镖,还得请大爷前去。”丁银龙便到书房,说明此事。又说:“我去了不过十数日便回。”银凤二人说:“好吧,兄长您请吧。”银龙来到内宅,李氏知道了,双目落泪,说道:“夫主哇,你此次出外,但不知去多少日子才回来呢?”银龙道:“至多十几天。”李氏道:“你要晚回一步,你我夫妻就不用相见了。我看那孔星,定非安善之人。你走后他要有不法行为,那时我为保你们家中脸面,我可行其拙志。”银龙道:“你且少安勿躁,待我到了那里少时即回。”说话之间,到了镖局子里,问明白上那里去。他叫人家插上镖旗子,尽管前去,一路无忧。镖店照他的言语,人家走了。他回到家中,命丁祥将银凤唤到内宅,向他说道:“二弟呀,我有一事,向你说明。我可没有孔星那么一个朋友。那西川路上可没有好人,全是莲花党之人。你一死说他是好人,我也无言可辩。这样办,五月十六日北边镇海娘娘庙庙会之期,叫你嫂嫂梳洗打扮,咱们一同前往。他要是到了那里,两眼竟看小男妇女,或是看你嫂嫂有些不规则行动,那时你我就可以明白他啦。你千万别露痕迹。”银凤说:“是啦吧。”当时他出来到了书房,告诉了孔星,要去庙上烧香求子,孔星一听也很喜欢。丁祥给雇好了小轿,到了是日,李氏梳洗打扮,出来上轿。丁银龙弟兄三个人,早有家人给带过马来,三个人一齐上马。到了那庙上,果然热闹非常。来的时候,银龙跟银凤说:“到了庙上多留神他。他要是双目竟看少妇长女,那小子准不是好人。”丁银凤道:“他倘若是淫贼,我要不把他杀了,算不了英雄好汉。”如今到了庙上,果然那孔星两双眼睛不够他用的啦。银龙便暗跟银凤说道:“二弟你看这小子如何?他竟拿别家妇女,比你嫂嫂。”银凤一看,心中不由大怒。当时不便发作。小轿子到了大门外,李氏下了轿,大家一齐往里走来。李氏在当中,孔星在上垂首,银凤在下首,丁银龙在后面。此时孔星两双贼眼,四下里观看。他心中所思:这一庙堂的妇女,全都不如李氏。想到此处,不由的邪火上升。心中又一想,他弟兄二人,也不是好惹的。两双猛虎一般,看守甚紧。不过他们今天前来镇海娘娘庙,烧香求子,叫我跟随前来,也不知他弟兄二人有何居心。那李氏貌美,但是一时不得近身。她长得好看,乃是一团正气,真称得起是女中魁首,恐怕难从心愿。再说一近她,我的性命难保。他一路上是胡思乱想,在殿上烧完了香,四个人往回而来。正走到庙门口,可巧从对面进来一个少妇,长得与李氏一般无二,面貌出众,身穿花花的锦衣,八幅罗裙,足下窄窄金莲,天女一般,拉着一个小孩,旁边跟着一个半大的姑娘。孔星他们出的是东角门,这个少妇是进的是正门。他不住往正门那里去看。银龙唤过小轿车,叫李氏上了轿。那孔星说道:“兄长。”银龙说:“啊,有甚么事?”孔星说:“我方才在大殿之上,看见一个朋友。我二人数载未见面,方才未得说话。我此去与他相见,您请先回,今晚我也许不回去,明早一准回到府上。”银龙说:“好吧。”说完那孔星又来到轿前,说道:“嫂嫂,兄弟我遇见一友,必须前去相见,请您先回去吧。”李氏点了点头,并没言语。那孔星又说道:“兄长跟二弟您就请吧,我们见面后,今晚也许不回去啦。”银龙说:“好吧,任凭你去。”他们便催着轿夫,抬着李氏,往家中而来,弟兄二人在后相随。银龙道:“二弟,你看孔星如何。果然是莲花党不是?你这还有何面目见你那嫂嫂?这可不是她给咱们拆散弟兄的和气吧。”丁银凤说:“是,是小弟的不是了。待我除去此贼。”丁银龙道:“二弟你可带好了东西物件啦吗?”银凤说:“业已带好。”银龙说:“好,给你两封银,暗暗跟在后面,离开此地,到了别的县界,那时亮刀除了此贼,你可得远走些日子。”银凤伸手接过来,带在身上,辞别兄长,径自到庙中去了,按下不表。 且说丁银龙,跟随李氏小轿,回奔家宅,来到门前,轿子落平,上前打门,里边有人问道:“谁呀?”银龙说:“丁祥,是我回来了。”家人急忙将门开了,打发轿子走后。夫妻二人,向内宅走去。那丁祥将大门关好,一齐奔上房。丁祥问道:“大爷,我那二爷上那里去了?”银龙道:“他随同那孔星去了。”丁祥道:“如何?那贼人是个不法之人不是?如今可洗出主母的心来了。老奴有一事,不是对您夫妻搭我人情。那孔星在咱家住着时候,我是白天睡觉。每天夜间定更已过,老奴便坐在屏门以外,直到四更,才回屋睡觉。今天他走了我才说出,那小子真不是好人。”银龙道:“老哥哥的美意,我很领情。我们夫妻平素可没拿您当外人看待吧。请你看着我那父母的身上,诸事多要指教我才是。”丁祥道:“少主人,您在外保镖为业,甚么人您全见过。人怕久挨金怕炼。老奴我说一件事情,您可依从?”银龙道:“您说吧,有话请讲。我拿您当我亲哥哥一样看待,有甚么话请您说吧。”丁祥说:“少主人,老奴我攀个大说,由起我的天伦,在您宅中,直到了我,传留有四辈。让我出主意,我才说出。要没有甚么好儿的事,老奴我是不敢说出。”银龙道:“虽然说您是奴辈,您跟我天伦是孩童之间,一同长大。我那天伦临危之时留下遗言,叫我有甚么事,全都问你老人家,与您商议。”丁祥说:“少主人,我今天攀个大,抖一回胆,我就拿你当我个兄弟,我算是你个哥哥。由打二弟银凤跟下淫贼孔星去啦,我想他杀死淫贼不杀死淫贼,他也不回来啦。因为他没有脸面回来啦。老奴我今天出个主意。”丁银龙说:“老哥哥您出甚么主意?请说出来,我无不依从。”丁祥说:“少主人,我说出来就得与咱们丁姓有益处,若无益处,对不起我那故去的老主人。我是叫您雇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仆,给您做菜做饭的。再买一个小丫头,为是服侍少主母。平常时候不准她们出去站门上街。你有朋友,让到外边书房,不可以往里相让他等。容等老奴我给他倒茶,看一看他是不是正当的人,那时再令他跟咱们相近。”丁银龙说:“好,我全依从了。”按下他们不表。 且说丁银凤暗中跟下孔星来,那淫贼做梦他也想不到哇。丁银凤在庙墙垛子一站,用眼注意孔星。少时就见从西配殿里走一位少妇来,满头珠翠,身穿花红招展的衣服,满面脂粉,手中拉了一个小孩,后边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长得有几分姿色。书中暗表,这是小姑嫂子。因为婆母病体沉重,所以前来烧香求炉药。在妇女身背后,隔着有四五个人,便是那孔星贼人,直勾勾两双贼眼,向那前边看来。那少妇长女出了庙,拐弯往西而去,离庙不远,有一辆轱轮车,车旁站着一个老头儿,见她们来到,笑嘻嘻的说道:“姑娘你们回来了。”姑娘叫了声:“亲家爹,我们回来了。”原来此老者乃是少妇的娘家父亲。当时搀她们上车,又将小孩抱上车去,拿起鞭子,轰车辆一直正西。在路上走着,向车里问道:“庙里香火怎么样啊?”少妇说:“香火很盛。”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西走着。老者回头往后边一瞧,看见有一个少年公子,紧随在后。车辆走的紧,他跟的紧,车走的慢,他也追的慢,不知是何原故。面前有片松林,他们车来到林外,那林中坐着许多老乡。看见他们车到,连忙问道:“庙上人多不多呢?”赶车老头说:“人倒是很多。”说着话那些人站了起来。随他们车后,也往西来。老者说:“列位,往这股道上来,也就是咱们这个村里的人。外人来的可太少啦。你们几位看,后边那个人,他往这里来,必有所为。”说话声音又小,那东边的孔星,他可听不见。那孔星见他们车进了村子,他也跟了进去。看见村子口内,路南有一坐大酒楼,西边有个店。街市上行人不少,买卖铺还真繁华。此时那车到了路北一家广亮大门,门前下车,少妇长女全进去了。老者赶车,便奔了店,赶了进去。孔星来到切近一看,这店名金凤驿。他又回头一看酒楼,乃是二友居,便到了酒楼来吃酒。此时那丁银凤暗跟在后头,看他进了酒楼,自己便到了酒楼旁边一家小饭铺。一进门说道:“辛苦了,掌柜的。”伙计说:“来啦客官,您就坐在这里吧。”将银凤让到一张桌旁。银凤要了点火烧饼子,跟两盘菜,一碗粥,自己用着,向他们问道:“我跟你们打听打听,贵宝村唤作何名?”伙计说:“这里叫作崔守峪。”丁银凤又问道:“您是这里陈住户吗?”伙计说:“不错,我是这里陈住户。”银凤道:“这个路北的那家住户是做甚么的呢?那老者是拉脚的吗?”伙计说:“不是。”丁银凤道:“我从打镇海娘娘庙跟下这辆车来,那么店里住着了保镖啦吗?”伙计说:“没有。”正这说着,过来一个老者,是本铺掌柜的,姓崔,前来问道:“客官您问这里做甚么呀?您贵姓啊?”丁银凤说:“我姓丁名唤银凤,住家在阴县东门外,丁家寨。若提起我的兄长,是大大的有名,我兄名唤神偷小毛遂丁银龙。我方才跟着我兄嫂,到娘娘庙烧香求子。是我们烧完了香,看见方才过去的车辆,拉了少妇长女,有一匪人追随在后。我兄长恐怕他是匪,这才叫我暗中跟了下来。要察出他有不法之时,叫我亮刀斩杀於他。我跟到此处,见他进了村子,上了酒楼。”崔掌柜的一听,连忙的出去,到了酒铺一看,楼底下并没有公子打扮的人。他上了楼一看,果然有一个武生公子,坐在楼梯门一张桌,两眼贼光不稳。连忙抱拳说道:“达官爷,您才来呀?”孔星抬头一看,不认得,遂说:“可不是吗。才来。您坐下咱们一同的吃酒吧。”崔掌柜说:“不用,我早吃完饭啦,您这是保下镖车来啦?”孔星说:“对啦,我是跟下镖车来了。”崔掌柜的说:“镖车怎么没进村子呢?”孔星说:“人太多,没有好意思叫他们进来。叫他们从庄外走啦。”崔掌柜的说:“达官,这笔酒钱让给我吧。”孔星说:“不用不用。”崔掌柜说:“那么回见吧。”说完他就下了楼去,来到自己铺中一看,那位姓丁的已然走去。原来丁银凤吃完了,给了钱,自己出了铺子,到了西村外。一看有密松林,相离很远,这才返回。又到那个大门旁边一看,插上旗子啦。就见在他们墙角下,用粉漏子漏一个莲花,心中明白,这是那小子留下的暗记。连忙去隐身之处,预备夜间前来拿贼。 而今再说孔星,他在酒楼上正然吃酒,上来一个人猛然认他为达官。那人走后,自己心中直犯狐疑。他就叫过伙计来,问道:“方才这个人是做甚么的?”伙计说:“他是东边火烧铺的掌柜。”孔星说:“他姓甚么呀?”伙计说:“那人姓崔,名叫崔义,是本村的首户。”孔星一听,心中才不疑,遂将包袱解下放到桌上,说:“伙计你给我照管一眼,我下去寻找一个东西,少时就回。”说完下楼,到了外面一看,恰巧无人,便暗暗取出粉漏子,就在墙上打了暗记。二次回到楼上,伙计说:“您找着啦吗?”孔星说:“没找着。”伙计说:“您丢了甚么啦?”孔星说:“丢了一封书信,倒是小不大要紧。”说着坐下照样吃酒,直耗到天色已晚,他才付了酒资,拿了小包袱,出酒铺。到了西村外一看,树林子相离很远。他出村往南绕,到了一个所在,是不大一片树林,自己进去歇坐。耗到二鼓已过,点上白烛捻,他急忙脱下白昼衣服,换好夜行衣靠,青帽帕包头,撮打象鼻子疙疸。打着花布的裹腿,纱包扎腰,背好了刀。又将白昼的衣服包好打成腰围子。低头一看一点物件不短。忙将树干上的白烛捻吹灭,带在身旁,出了树林。书中暗表,丁银凤也在这个林中,暗中监视他。看他换好夜行衣,他才换。那孔星,出树林进了村子,来到这家墙外,往墙里看完,忙又回头,往后来瞧。那丁银凤忙爬在地上,孔星一看四外无人,他毛腰先将墙角暗记擦去了,来到门洞里偷听。在宋朝年间,凡是盖在临街的大家房屋,全是宽大的门洞,外带廊子,为是有个刮风下雨的时候,有那山南海北的行路之人,可以在那里避一避风雨。这全是厚道的地方。 闲言少叙,且说那孔星用手扶住大门,向里细听,就听见门房里有仆人说话的声音。有一人说道:“今天咱们的小姐跟少奶奶,上庙去烧香,真叫孝顺啊。再说余江他这个女儿,给到咱家,总算门当户对。今天她们回来,一定洗澡,今夜跪香。”孔星听了,转身形到了门外。来到西面墙下,飞身上了墙,蹿房越脊,头一层院子过去,在第二层院子,南房屋中有灯光。他连忙用耳音一找,听见南房的西里间,有人说话。屋中正是那姑嫂说话,那少妇说:“妹妹,少时咱们姐俩到庙堂跪香。”遂叫道:“翠红啊,快将手灯点上,我们好去跪香。”小红答应。孔星在北房后坡,双手扶中脊往前观看,就见小红出来,上北房而去。那翠红到了北屋门前,卷好佛帘,开了门,进屋先点好一对素烛,又点上撮灯。预备好了,出来又到南屋,说道:“小姐啊,主母啊,那佛堂已然预备好了,您快去烧香去吧。”二人说:“好吧,我们就去。”当下由小红引路,姑嫂二人出了南屋,去到北房。孔星连忙从北房绕到西房,往屋内偷看,见她们忙着烧香。孔星心中暗想:“这倒是个好机会,莫若我先到西里间床下躲避,容她烧完香自然的就回来,那时再掸薰香不为晚。想到此处,他便绕到南房西南角上,飘身下来,到了屋门,伸手起帘子。忽然从东北角上,打来一块小瓦岔儿,吧的一声,正打在左肩头,又忙到地上,吧哒一声响,他连忙一回头,就隐到西边明柱之后啦。翻脸往东北一瞧,在那中脊的后头,有条黑影,冲他一点手。孔星这才一长腰奔了东房,来到房下飞身上了房,就见那条黑影儿奔了东边。口中低声说道:“朋友咱们走吧。”孔星不知是谁,急忙也跟了下去。那人走的可是真快,又听那人说:“朋友快跟我走,咱们林中一叙。”孔星说:“前边带路。”说话之间,俩个人一齐到了东边,飞身下了房,一直东村口,出了东村,到松林中。孔星问道:“前边甚么人?”丁银凤先将扑刀取到手中,问道:“来者可是孔大哥吗?”孔星一听是丁银凤的口音,不由一惊,忙问道:“前边可是丁银凤二弟吗?”银凤道:“好耳音,不错,正是小弟。”孔星说:“银凤,你来此做甚?”丁银凤道:“孔二哥,咱们在庙场分别,您不是说有朋友吗,数载未见。您的朋友现在那里?”孔星说:“我由朋友家中而来,追下一寇。”银凤忙道:“呕,我把你这个恶淫贼,你是满口胡言乱道,交朋友你也在五伦之中。我一时不察,误认你为友。你原是西川路上的淫寇,还敢瞒哄於我。”孔星说:“丁银凤,你既然看出我的行迹来,你家二太爷就说明了。不错二太爷在西川就欢喜美色,因为看见你的嫂嫂长得貌美,才与你结交。那妇人太已的节烈,你家中那老匹夫老丁祥,看守的太紧,未得乘虚而入。”丁银凤一听心中大怒,上前劈手一晃,就是一刀。孔星忙往旁一闪,用刀一扎他手腕子。银凤往回一撤刀。说道:“你们西川路上的淫贼,要跟你家二太爷,走个八九个照面,我怎对的起我那兄长?”说着一错腕子,往上一撩,那刀尖就划在贼人星门上啦。孔星手腕挂了伤,他抹头就跑,要打算想法子暗算哪。银凤一见,大声说道:“小辈,我看你往那里逃走。上天追到你灵霄殿,入地追到你水晶宫。”说着飞步追来。那孔星刀交左手,右手就掏出镖来啦。丁银凤追到切近,捧刀对他后身就扎。孔星听后面带着风来啦,急忙往旁一闪。那银凤早飞起一脚,踹贼人一个滚儿。银凤踢他倒下,上前举刀剁他双足。孔星一见,心中大惊,连忙使了个就地十八翻,滚到一旁。银凤伸手掏出一块飞蝗石来,往前打去,忙着一纵身,到了切近,石头打上,刀也到啦,噗哧一声,已将淫贼的双足剁下。当时孔星就嗳哟了一声,疼死过去啦。丁银凤一见,咬牙愤恨,上前伸手,揪住了头发,举刀又将人头砍下,心中这才气平,遂说:“小辈,这就是你们莲花党的下场头。多亏我家还有德行,要不然早将名姓失去。”说完他用刀刨了一个坑,便将入头放在一旁,将他尸身及双足,一齐拉在坑子内,用土埋好,又将新土掩好了血迹。这才提人头出树林,直奔自己家中而来。 此时天已三鼓,来到了家中,飞身上房,赶奔内宅,从西房下抖身窜了下来。先将孔星的人头,放到院中。一看北上房,灯光明亮。银凤提刀到了廊沿底下,说道:“兄嫂,为何尚未安睡?”老家人丁祥一听,说道:“二爷回来啦。”丁银凤知道他们还没睡啦,这才走了过来,先向丁祥行了一礼,说道:“老哥哥,请你看在我那兄嫂的面上,多多原谅于我。是我不对,有那冷言冷语,请您不要见怪。”又与兄嫂行礼,说道:“哥哥啊,咱们的家门有德,若是无德,早已出了事啦。老哥哥丁祥,以后您得重用他。是小弟一时的朦撞,竟引贼人来家。今夜我已将淫贼斩杀,人头现在院中。兄长可以将他埋了,那尸身早被我在树林埋了。”李氏一听说道:“兄弟呀,可不是嫂嫂我拆你弟兄和美。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好人,因为你年青,百般的护庇他,我未敢十分得罪於他,怕你错想。如今你看如何,还是堵了你的嘴了不是。”说的丁银凤哑口无言,不由得双目落泪,遂说道:“兄嫂哇,我今天非出去,闯荡江湖去了。家中一切,多求老哥哥关照就是了。”丁银龙一听,上前一把拉住,说道:“贤弟,你年十八岁,乍出世面,休要如此的狂傲。小马出世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在外难免出了意外。”银凤说:“不成,我非出外不可,兄长就不用相拦啦。”丁祥道:“二爷,您太年轻,千万别出去。您走后大爷与我家主母,一定放心不下,那时岂不是个麻烦吗。当时有事,可上那里找你去呀。”丁银龙看他是一定要走的,遂说:“二弟,你要飘流在外,掌中一口刀,能为武艺,倒是不错。可必须往正路上走,千万不准镖喂毒药,身带薰香。倘要做出不义之事,被我访知,那时可别说我意狠心毒,我是亮刀砍下你的人头。”银凤说:“兄长,你请放宽心,我一定不能作那伤天害理之事。小弟此去必定杀赃官灭恶霸,偷富济贫。”银龙说:“好,正应当如此。我看你面上带煞,也不好相拦於你。你可知咱们门户吗?”银凤说:“知道,咱们是左十二门第八门。”银龙说:“咱们的门长,你可知道?”银凤说:“知道,门长乃是镇海金鳌王殿元。”丁银龙:“对啦,那么他住在那里你可知道?”银凤说:“我不知。”银龙说:“他住家在山东青州府南门外,离城八里,大道以东,王家坨。掌中三尖两刃短把钿一支,水旱两路的家伙。”李氏道:“二弟呀,可不是嫂嫂我多心。你与孔星如同生死弟兄一般,就如你一说,你把他杀了,有何为证呢?”银凤说道:“嫂嫂不信,人头现在院中,待我取来。”说完来到院中,拿起人头到了屋中,说:“嫂嫂您请看,这不是恶贼的人头吗。”李氏道:“二弟呀,今天当着你哥哥,是你说的老太太花银钱花红彩轿,将我接到你家,这还不要紧,那么以后老哥哥丁祥,就不许你向他发脾气。咱们要依照我那婆母的遗言,要看了丁祥如同咱们长兄一个样,不准错看了他。”银龙道:“二弟从今以后,你在外交友,可不准往里面带。你有友人可以在外面书房一叙,老哥哥叫你让他见你嫂嫂,你再往里带,见你嫂嫂。如果不叫见,千万不许往里带。”丁银凤说:“是。”李氏道:“二弟你看我有这个记性没有,是你的事,以及在外交友,我是一概不管。婆家娘家的名声要紧。”丁银龙道:“老哥哥先将恶贼的人头,找个地方埋了吧。”丁祥说:“是,是。”银凤此时心中不大痛快,说道:“哥哥啊,照您说来,此后是我交的就是淫贼吗?”丁银龙道:“二弟呀,你太年轻,不知事务。自从你从小长大,直到如今,你看我多怎向老哥哥暴躁过。咱们弟兄二人全是他抱起来的。再说你交友不慎,竟说凭咱俩掌中刃,别人不敢。倘若他们是淫寇,使出薰香,那时你也受不了,不知事啦,他再到后院宅进掸薰香来,不论如何,你我的名声可就栽啦。二弟你就不用提着人头啦,交给老哥哥去把他埋了吧。”银凤一跺脚:“说道:“兄长啊,待我拿着出去吧,省得老哥哥害怕。”丁祥说:“我去埋去,不害怕。”银龙说:“老哥哥你们可要埋在僻静的地方,千万别叫风声外出,免得发生了意外。”丁祥说:“是了。”当下二人,一同来到院中,出了屏风门外,来到影壁头里。丁银凤问道:“老哥哥就将他的人头,埋在此地吧。”说着用刀刨了一个坑儿,将人头脑袋儿朝下埋下。银凤站起身形,又向丁祥施了一礼,口中说:“老哥哥,您多原谅我,我一时的鲁猛。今天既然将此贼斩杀,才出了我心头之恨。以后您在我家多多分心,受累,我要告辞,出外闯荡江湖去了。”丁祥说:“二爷,你走也不要紧,别向我告辞啊,有甚么话去向大爷交代去。”银凤道:“没有那么大功夫。老哥哥您看我兄嫂来啦。”丁祥回头一看,那丁银凤飞出了西屋,飘流在外去了。家人丁祥回头一看,屏风门那里并无有人。容再回头一看,那丁银凤是踪影不见。不由唉了一声,这才往里回报丁银龙。到了屋中,银龙问道:“老哥哥,人头已然埋好了吗?”丁祥道:“二弟总是年轻哟,那兄弟想我主母害怕,他将人头提了出去,到外边去看。”银龙道:“呕,这可是老哥哥您的错哟。他这一来,是羞臊难当,一定远走不回来啦。”丁祥道:“对啦,他临走的时候,还给我磕了三个头。”丁银龙当时心中不悦,面沉似水。李氏一见,忙说:“咱们没叫他走哇。”银龙道:“就是你一句话,将他逼走。”李氏说:“夫主我那一句话,把他说走了。”银龙说:“你说的是二弟,你以后在外交友,是我一概不管。他冲这一句就走啦。”李氏道:“那么他走了,还能找的回来他不能哪?再说,我叫他个兄弟,可不是我娘家的人。他也不姓李,叫他为是近,谁知他一怒走去。那么从此我半夜与他烧一股亮香,保佑二弟在外平安无事。”说完之后,三个人心中各有不安,一夜也没睡觉。第二天,天亮,他们才各自安歇,按下不表。 且说丁银凤,出了家中,到了外面,心中很是难过。他想一来对不住兄嫂,二来对不住老家人,一气往下走去。白天住店,夜间行路,他这样的住下走去,这天吃完了晚饭,又往前赶路。可巧这时刮起北风,乌云密布,雷声阵阵。丁银凤一看不好,急忙往前飞奔,好容易看见前边有个村庄,连忙跑了进去。书中暗表,这个村子,乃是中三亩园。进了村子,雨就下起来了。他连忙来到路西一家的门洞里躲避,一看外边雨已下大啦。细看这个店房倒屋塌,不像样子了。他正在这里避雨,天已然黑了。里面有人说道:“天到这般时候,没人住店,把门关了吧。”又听有人答言,少时出来一个老头儿,到了门洞里。一眼看见了丁银凤,遂说道:“你是做甚么的呀?”银凤道:“我是镖行里一个小伙计,奉命去送了一封信,回来晚啦,遇雨,这才借您的门道,暂避一时。”老头啪他一下说,一边冷得直哆嗦。那屋中有个老太太问道:“你还不快关上店门,天下雨的与谁说话啦?”老者说:“咱们门道里有个人,在此避雨啦。”老太太说:“你看看他是好人不是。要是好人,可以把他让进屋中。要是歹人呢,趁早找人把他轰了走。”老头在门道里看不甚真,这才将店门关好,将他带到了屋中,往东屋里让。银凤往屋中一瞧,东屋里床沿上坐着一个大姑娘,那床上坐一位老太太。他连忙止住了脚步,说道:“老伯父,我不能进您的屋子。”老太太说:“不碍事,您进来吧,不碍事,这全不是外人,就是我母女二人。”老头儿也说:“小伙子你进屋中去吧,不要紧的。”丁银凤道:“老伯父,您不知道,屋里有我大姐,我不好进去。您这里若是店呢,请您与我找一间房吧。”老头说:“我这里倒是店,只是无钱修理,房屋早已坍塌啦,只有这个三间房啦,你就先到屋里来吧。”老太太说:“那么姑娘你先到西里间内去吧,那位也好进屋来。那姑娘一闻此言,就上西屋去啦。银凤这才进到东屋,老太太下了床。丁银凤面如敷粉,长得一表人材,穿蓝挂翠,浑身衣服全被雨淋湿。遂问道:“你老贵姓啊?”银凤道:“我姓丁,我叫丁银凤。”老太太说:“你在镖行作事吗?”银凤说:“不错。”老太太说:“你吃过饭了吗?”银凤说:“在前村用过。”老头道:“你还用问他作甚么,快给他做碗汤,我还吃呢。”老太太说:“唉,我给他做去,别管他做甚么事,他看见屋中有姑娘,不进来就是个好人,知道尊卑长幼礼节。”说着出去与他们作好了汤,与银凤吃了。老太太说:“你看你身上衣服全湿啦,脱下来换换吧。”说着到了西里间取出来一身,叫他换下。老太太又说:“少时你们爷俩个在屋里睡吧,我们母女在外间。”丁银凤说:“不可,您要是留我,可以找一个单间屋子。”老头说:“没有单间啦,只剩下这三间啦,堂屋还漏呢。”丁银凤说:“老伯您这样恩待我,令我心中不安。咱们素日不相识,家中有我这位姐姐,我怎敢同屋睡呢,与我名誉有碍。这个房山还可以不漏,就可以在此处睡吧。”老太太一看说:“也好,那么你就给他搬过一个铺板吧。”当时就给他支搭好了,又搬出一份铺盖来,说道:“银凤啊,你就在此住吧。夜间解小手,出去往东随便一地方全成。”丁银凤点头,说:“我谢过伯父伯母,我那位姐姐。”老夫妻说:“嗳,不用客气啦。”老夫妻到东里间,银凤自己睡好。谁知第二天,浑身发烧,头胀难受,是卧病不起。这一来不要紧,他才招赘王家。 书说至此,暂作结束。以后尚有许多热闹节目,如丁银龙伯侄相会,三亩园拿普莲,贼铠入都,普铎火烧何家口,一镖三刀制死何玉,石禄误走火龙观,夏得元火烧穿山熊,种种节目,尽在下文再为表出。 第十二回 丁银凤王家招赘 小毛遂伯侄相逢 话说丁银凤,住在王家老店,不想到了第二天,竟自浑身发烧,病在这屋中。那老者王会出来一看,知道他夜间受寒,白天雨淋的成病。忙上前一摸他身上,是锅边一般的热。叹道:“银凤啊,你是怎么啦?”丁银凤道:“老伯父,这可害了我啦。”老头说:“不要紧,你病了在我这里济养吧。”银凤伸手取出六十两银子,说道:“老伯父,您可以拿这个银子,请医生与我看病。”老头答应。从此是给他煎汤熬药,老头给他端屎端尿,一展眼就是三个多月。 这一天老太太的娘家兄弟来啦。老太太娘家姓杨,他兄弟叫杨忠,杨忠是卖野药为生。他常上丁家寨,因此认得银凤。可是丁银凤不认得他。今天他来到屋中,看见了他,急忙到东屋问道:“姐姐,您知道外间屋中坐着那人是谁?”杨氏说:“他是一个过路的病人。”杨忠说:“他做甚么事的?”杨氏说:“他镖行做事。”杨忠说:“不错,他是在镖行。那么他姓甚么呀?”杨氏说:“他姓丁名叫丁银凤。”杨忠说:“对啦!他叫丁银凤,他哥哥名叫丁银龙,是山东一带著了名的人物。他武艺能为,比世人都强。我常从他们丁家寨过,所以认得他。那么他怎么会来到您家呢?”杨氏便将那经过的事,说了一遍。杨忠说:“是啦。那么我姐夫,上哪里去啦?”杨氏说:“他上涟水县与病人买食物去啦。”杨忠道:“甥女玉蓉,今年也不小啦,何不招他为婿呢?”杨氏道:“你那姐父眼中并不瞎,想必早已打定了主意啦,大概也就照着这样去办。”姐弟这里说着话。老头从外边回来,说道:“屋中是谁说话哪?扎啦扎啦的。那病人还怎么睡觉哇。”说着走了进来。丁银凤道:“老伯父我没有睡觉,您去看看去吧,屋中您来了宾客啦。”老者来到屋里,说道:“兄弟,你几时来的?”杨忠说:“我刚来不大工夫。姐丈啊,外边这个人他是干甚么的?”老者王会说:“他是在镖行做事。”杨忠说:“不错,他姓甚么呀,您可知道?”王会说:“他姓丁,病在我这里两个多月啦。他说住在丁家寨,现下父母双亡,只孤身一人。”杨忠说:“他今年多大年岁?”王会说:“他说十八岁。”杨忠说:“岁数倒对,不过他说孤身一人,那可不对。我倒常上他们那个庄儿去,他有一个哥哥,在镖行作事,人称神偷小毛遂丁银龙。他的外号人称赛彦章丁银凤。您这里来,我与您说两句话。”当时将王老汉带到西里间,问道:“我甥女今年多大啦?”王会说:“她今年十七岁啦。”杨忠说:“姐丈啊,如今莫如招他为婿。这可是一件好事,可称起是打灯笼都没地方找去。”王会点头微笑道:“不劳兄弟提拔,我早已有了此心。如今正缺少一人,从中说合。你既有此意,那么你就在此多住些日子吧,容他好了好与他提亲。”杨忠答应,从此他也住在了店中。后来丁银凤病体完全好了。王老者说:“银凤啊,我与你指引一个朋友,此人姓杨名叫杨忠。是我们姑娘的舅父。”银凤一听,连忙上前行礼,遂说道:“我病倒您家,多承你老人家关照,才将我命保住。可称是我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一般。他老人家既是我姐姐的舅父,当然也是我的舅父啦。”杨忠说:“不要客气啦,实不相瞒,我认识您,您不认识我。我时常到丁家寨去。”银凤说:“啊。”心中暗想:或者他与我兄长相认,也未可知。当下没敢往下再说,他们就坐下用饭。 过了一个来月,这天杨忠说道:“姐丈姐姐,不是爱看练把式吗?如今有人会练,为什么不叫他练一趟,咱们看看呢?”王会夫妻说:“谁会练呀?”杨忠回答道:“银凤,你可以活动活动腰腿,叫他们看看。” 丁银凤答应,收拾好了衣衿,取出刀来,在院中练了起来,三个人一看果然是好,容他练完,四个人一同来到屋中,王会问道:“你与何人所学?”银凤道:“与我拜兄所学。”王会一听点了点头、假作不知,杨忠说道:“银凤我姐夫这里有个姑娘,你不单知识,我那姐姐到是常见,每日与我那伯兄母做饭做菜。如今我跟你提一件事情,你可不要推托,只因为我姐丈所生一女,今年十七岁,长的如何,咱们先不用说,现在他们打算将此女,许配你身旁为妻。你要不答应他们二老羞臊难当,一定在西里间上吊。 丁银观说道:“舅父啊,那是我的一位姐姐,我焉肯做那灭人伦之事。”杨忠道:“此言错矣。这不是你强行,是他二老因无人照管,再说你又无有妻室,正好是一举两得。有何不可呢?银凤,你要是不点头啊,你可丧尽天良。你再一走,他家三口,一定是全行死去。”丁银凤一闻此言,臊得面红过耳。杨忠一看,又不好一死的钉问。这才大声说道:“姐姐请过来。”杨氏来到西屋,又将王会也叫了过来。杨忠道:“银凤,快给二老叩头,答应此事了吧。”银凤忙说道:“二位老人家,我可不敢做此事。因为我受了您的大恩,实在不敢应允此事。”杨忠道:“此事出于我们的本心,与你没有甚么关系。你要不应,那你就远走去吧,我三人是悬梁自尽。”说着伸手取出三根缠绳来。杨忠说:“银凤,真忍得他们三口人一齐断送了吗?”丁银凤一看,不由双眼落泪,连忙跪倒,口中说:“老人家您千万不可如此,我应允了就是。”当时与二老叩完了头。王老者说:“快与你舅父磕头。”银凤答应,又与杨忠行完礼。原来那老太太在平日服待他病的时候,暗中早把他生辰八字问明白啦。便跟他女儿的八字,求人一合,还是上等婚。四水相合,并无妨克。因此这才一死的给他,今日他既然答应了,不由大喜。便来择选黄道吉日,给他二人圆了房。丁银凤不由心中难过,遂说:“嗳,我只可就拿他二老当作自己父母看待吧。”从此他们四口人,还真过得很好。不在话下。 这一天,有掌灯时候,外边来了老夫妻二人,前来住店。银凤一看那老头儿,用手巾蒙着脸,像是被人打伤的样子。那老太太也是满面红肿,满身泥土。口称:“店家,您赶紧开门救命吧!”银凤连忙上前将他们让进来。到了里间,王会出来看了看,说道:“我看着您面熟哇。”那老妇人说:“王会哥哥,你还认识妹妹吗?”王会一听,心中暗想:她能叫出我的名字来,大半不是外人,可是自己一时想不起来啦。遂说:“这位姐姐,我可实在想不起来啦。”那妇人说:“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可记得生养玉蓉的时候吗?那不是我接的生吗?”屋里杨氏一听,连忙出来。说道:“那么那位可是李德山,李大哥吗?”那老头道:“正是我呀。”杨氏问道:“你夫妻为甚么落到这步天地?”李德山道:“不用提了,你那侄媳妇被恶贼给抢了去啦。他们一死的要杀我,多亏你嫂嫂跪地苦苦的哀求,才保住生命。如今将我左耳削去,我用手巾这里包着啦。”旁边丁银凤一闻此言,不由大怒,忙问道:“这一位大娘,但不知被哪里贼人所抢?”老太太说:“从此西北,有个荒草山,那上头住了许多匪人,是被他们抢了去啦。”杨氏道:“那么你们上了哪里啦,怎被贼人抢去。”李德山说:“唉!您是不知。只因你嫂嫂,带着儿妇住娘家,一去三日未归。我放心不下,这才套车去接她们,原来在那里会上了亲,所以耽误着,没回来。不想今晚我们吃完饭,一同回来。可巧,就遇见山寇了。本来那荒草山,不打抢过客,拦道劫人,因此我们放心大胆的从那里经过。当时到是有五六个贼兵在山口站着,我们赶车过来,他们就往山里去啦。不想来到了南山口,忽然过来十几个人,各执明亮刀枪,拦住去路。内中有一个头目之人,横眉立目,要抢我那儿妇。我夫妻不答应,他将我二人弄得如此模样。后来还是被他们把人抢走了,还削了我一个耳朵。”丁银凤大怒,问道:“荒草山离此地多远?”王会说:“离此地约有五里多地。”李德山道:“我认得那小子,他叫小丧门张燕。” 书中暗表:荒草山上原有三家寨主,这全是二寨主与三寨主私自在外做的事,大寨主不知道。大寨主便是闹海白猿焦豹,乃是扬州焦家林人氏。他路过荒草山。那二寨主金毛吼王德与张燕,二人下山来劫路,被焦豹把他们战败。这才请他上山,充当大寨主。他们俩个人,乃是吃浑钱的。绿林人名册子上,没有他们两号人。自从焦豹来到山寨之上,从新改了规矩。王德让他为大寨主。焦豹对他们说:“你们武艺浅薄,不准私自下山断道劫人。要打算去做事,可以先禀报我知道。要不叫我知道私自去做买卖,那时我可全要了你们的命。”二人答应。可巧这一天焦豹下山访友去了,天晚了,还没回来。有那喽兵坏的主儿,进来禀报说:“西山口来了一辆轿车。上面端坐一个少妇,长得容艳貌美,足下窄窄的金莲。赶车的是一个老者。趁着大寨主不在山上,何不下山将她抢上山来,做一名压寨夫人呢?”王德一听大喜。急忙与张燕弟兄二人,带着喽兵下山。来到南山口,便将他们拦着了。李德山一看,忙说道:“呕!这不是看青的王德吗?”王德说:“呸!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你休要胡言乱语,趁早将此女留下,万事皆休。不然我是要你的狗命!”德山一见,忙跪倒尘埃,哀告道:“王寨主啊,请你放了我们合家三口吧。”王德大怒,上前一腿,竟将李德山蹋倒。叫人给捆上了,举刀要杀。老太太跪倒说道:“大王爷呀,您千万的留下他的命吧。”张燕说:“胡说!来人先把那少妇掠上山去。”说着手起一刀,先将套车的驴头砍落,那死驴腔子就栽倒啦。众罗兵上前,便将少妇拉下来,向山上而去。王德道:“本当将你这老儿剁成肉馅,看在你的老婆身上,暂且饶你一命。不准你们在外说是我们抢的,如果说出,我全要了你们的命。此时可不能白白的放你。”说着揪了左耳,“哧”的一刀,耳朵就掉啦。那张燕是左右开弓的打了那老太太一顿,他们才走啦。 李德山夫妻二人无法,这才来到王家店。向王会夫妻一述说此事经过。丁银凤一听,在家的时候,听说过有这一个焦豹,谅他也没有多大的能为,自己有意要管。那王会看出来,遂说:“银凤啊,可不准你管。如果要管也可以,必须明日白天,先去涟水县报案。你帮助他们去剿灭才成。”丁银凤连连答应。少时天有二更,银凤说:“四位老人家,在此说话吧。我要到西间睡觉去啦。”王会一听,心中放心,自然是许他去睡。他到了西间,将荷叶门带好。王会还不放心,将门扣好,软帘放下。那银凤到了屋中,将大枕头放在被褥里头,用小头枕垫好。又拿过大氅来,盖在被上。然后换好了夜行衣,背上了刀,取出匕首刀来,划开窗户,推开便出来了。飞身出去,直奔西北方面去。 如今说王德他们将少妇抢到了山上,放到后寨,他要立逼成亲。正在此时,外面有人说:“大寨主回来了。”王德一吩咐:将大躺箱的东西搬出,将少妇便藏在箱子里了。他要出来,忽听院子里有人说道:“好个贼人!你也敢抢少妇!”王德一听,先将灯吹灭,然后提刀正要出去。背后张燕说声:“且慢!待小弟前去杀他。”王德说:“你要小心了。”张燕纵身形跳到院中,轧刀一站。丁银凤抬头一看,见出来这人,也就在三十里外,穿金挂翠。忙问道:“对面甚么人?”张燕说:“我姓张名燕,外号小丧门的便是。你是何人?也敢三更半夜,来到荒草山,真乃大胆!”丁银凤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们胆敢在此地插草为标,占山为寇?”张燕说:“你是做甚么的?”丁银凤说:“我乃是开店为生,住在上三亩园。只因有住店的二老,言说她儿妇被你等劫来。想你等这个行为,令人有气。离我眼前十里开外,去做去,二太爷不管。”张燕说:“我看那车辆上女子长得好,你家三寨主,才抢来受用。你这不是三个鼻子眼儿,多出一口气吗?”丁银观说:“小辈,你们胆子可真不小!待我将你绳捆二背,送到涟水县,前去原案。”张燕说:“你满口胡言乱道,别走你看刀吧!”说着举刀搂头就砍。银凤也是淫贼不让,因为他败坏好人家儿女。见贼人刀到,忙往旁一闪,抽刀换式,二人当时打在了一处。两个人也就有六七个照面。丁银凤这回托刀一扎他,是个虚式。张燕往旁一闪,托刀往他中脐一扎。银凤一看他。忙用刀往下一挂他的刀,刀背对刀背,“呛啷”一声响。他跟身一进步,左腿就入在他的裆里。双手抱刀施展凤凰单展翅,往外一推他刀,张燕连忙往后矬身。银凤兜住他脚后跟,贼人纵出去有五尺远摔倒在地上。银凤口中含刀,上前按住,摘绒绳,便将他绑了。站起刀交右手,大声说道:“我看那个人敢与他松绑。”此时王德也出来了,大声说道:“好一个大胆的丁银凤!你敢来到荒草山撒野,将我三弟绑了,休走看刀!”说话提锯齿刀上前来战。此时丁银凤很是为难,你说前去对敌吧,又恐怕他们兵卒过来与他解绑绳,自己无法,这才上前来战。有两个后兵卒站在张燕旁边。张燕说:“兵卒们,你还不与我解开,等待何时?有一个兵卒,刚过去毛腰要解,丁银凤回来又来不及。一想:也罢!待我治死一个,好振作振作他们。想到这里,伸手登镖一甩腕子,“哧”的一声,直奔兵卒的脖子打来。兵卒一闪,那镖就打在右耳底下,“噗哧”一声,兵卒连话都没出来,当时死尸就倒在地上了。丁银凤镖打贼兵,回头问道:“对面贼人,你姓字名谁?你家二太爷刀下不死无名小辈!”王德说:“你家二寨主姓王名德,外号人称金毛吼。休走看刀吧!”丁银凤一见,连忙闪身形,躲开了此刀。王德使了一个转环刀,就是两下,丁银凤又都躲过去了。银凤忙说:“且慢动手,我看你不像酒色之徒,为何与他作主哇?你家二太爷先让你三招,你要再过来动手,可要小心你的人头。”王德说:“小辈你休要夸海口,上前来动手,你家二寨主刀下不死无名之辈。”丁银凤一听大怒,上前进招,两个人便杀在了一处。王德看来人武艺超群,自己这才使出绝命三刀。他是举刀直砍银凤,叫他无处闪躲。丁银凤一见,急忙使了个铁板桥的招数,然后左胳膊一拐他,施展八卦滚轮刀,右手使刀向王德攻了进来。王德往上一纵身,稍微慢了一点,那刀尖就在右脚上划上啦。贼人脚带重伤,立足不住“呛啷噗哧”,人晕倒在地,刀就出了手啦。银凤一见,急忙纵起身形,托刀就扎。此时那小丧门张燕,从后面一声没言语,托刀就刺他。那丁银凤一闻耳后带着风来到,连忙向前一跳。“噗哧”一声,一刀刺在王德的腿上。银凤回头说道:“小辈,你休要做那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的行为。”小丧门张燕说道:“逢强者智取,遇弱者活捉。”丁银凤说:“小辈报上你的名来,二大爷手下不死无名小卒。”张燕说:“我姓张名燕,小丧门的便是。”说完托刀就扎,丁银凤一看,哈哈大笑道:“那王德的刀法,都不足为奇。小辈你这刀法更稀松拉。”便用刀背一磕他的刀。张燕忙一坐腕子,刀躲开啦,二人杀在一处。张燕的刀法也不弱。丁银凤心中所思:若不与他一个便宜,量他也上不了当。想到此处,步法一乱,用刀一扎他,回身败走。张燕往前一跟他,知道他要打暗器。谁知银凤有手绝艺,是败中取胜的工夫。那丁银凤猛然回头,看见贼人跟的很近,连忙回身往后纵,一刀直向他头顶平着削来。张燕一看,连忙往下一坐腰,“噗哧”一声,竟将他发胆去。银凤跟着一掌,将贼人打倒。争着上前便将他的腿抄了起来,右手一刀,就将他腿扎伤啦,然后将张燕捆好。兵卒一看两个寨主被获遭擒啦,大家忙扔军刃,跪倒一片,苦苦的哀求,说道:“这位大太爷,您千万手下留情,饶了我们吧。我们大家是迫不得已,出于本心,并不愿意在这里啊。”丁银凤道:“那妇人您们给放到哪里了?快说!”兵卒们说:“现在放到那大躺箱中啦。”银凤说:“快去放出来!”当时有那年老的,去到屋中,就将那少妇放出,解开绑绳。丁银凤一看,她脸上有一处划伤,尚带血痕。便取出金创散来,命人给她上好。进到屋中,翻出许多金银,打成一个小包袱。叫一个兵卒套好了车辆,将二贼扔到车上。令少妇上车坐好。他便对兵卒们道:“你们大家,可以分点东西物件,下山散伙去吧。”兵卒叩谢,大家一哄而散。 银凤便令车一直赶到上三亩园,到了店门外,上前一打门。屋中王会正跟李德山说话呢,不时到西屋看看。他知道姑老爷在床上睡觉啦,自己心中放心。忽听见外面有人打门,不知何故。急忙出来,开门一看,正是丁银凤。银凤便叫“将大门开了”,把车赶进店中。那少妇先下车,上前与王会施礼。说道:“老伯父啊,多亏了这位大爷,救了小妇人一命。”王会说:“来吧,快进来。”就将少妇让进来。银凤道:“小婿已将荒草山的二寇拿获。少时天亮,我便将他们送涟水县。这是真赃实犯。”王会说:“你不是在屋中睡觉啦吗?甚么时候走的呢?”丁银凤道:“老人家不知,我是听见了此事,心中就有气。进到屋我从窗户出去的,我既然在这一方住,岂容毛贼草寇在这一带骚扰呢。”王会不由心中暗暗佩服,爷俩个进到屋中。那李德山与他儿妇相见,是抱头痛哭。 丁银凤到了西里间,换好了衣服,外面天已大亮。出来查看,小兵早已走去。他便叫王会赶着车,一同去到涟水县城而来。将一进东门,就听路上的来往行人说道:“嘿!你们看上面捆的那两个人,那一天他抢了我的毛驴。”又有一个说:“不错,他也劫过我的银钱。”又有人说:“他也抢过我的东西。”大家纷纷言讲。丁银凤将车来到十字街前,车后跟来不少的人。丁银凤道:“你们大家有那吃他亏的,可以也跟了去,打质对。”众人说:“好!”当时赶车过了十字街,到了道北衙门,丁银凤下了车。早有一人上前说道:“门上哪一位该差,现有一位侠客爷,扫灭荒草山,解交二寇来了。”里边官人出来一名王海,上前来问。丁银凤还没说啦,早有旁边众人全替他说了。那王海便叫人取出刑具来,当时就手镯脚镣的给二人带上了。王海这才往里回禀。县太爷一听,忙整理官服,迎了出来。丁银凤一看,县太爷面目忠正,是个清官。王会上前行礼,说道:“县太爷,我王会拜见。”那县官忙往旁一闪。这位太爷倒痛快,问道:“老者何事?”王会道:“县太爷,现捉住荒草山二寇,望太爷重办,要是一放了他们,那时他二人怀恨,不定又出什么麻烦。”知县道:“正是,但不知是那位达官,替本县清理地面,拿住了贼人。”王会回头叫道:“银凤,快上前来见县太爷。”丁银凤连忙过去施礼。知县问道:“这位达官,贵姓高名?府上那里?”银凤当时说了出来。知县说:“你贵门户,我有一朋友,您可知道?”丁银凤说道:“我是左十二门第八门。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但不知县太爷您打听那一家?!”县太爷说:“此人住家阴县东门外丁家寨,姓丁名银龙,在镖行人称神偷小毛遂。”银凤道:“不瞒您说,那是我近当族的哥哥。”书中暗表:当年小火龙孔容,来到县衙采花,被丁银龙追走,因此留下名姓。今天听见银凤一说,所以想起来一问。又说道:“达官,你说你姓丁,我有点不信。”丁银凤道:“县太爷如不信,我有个证明。”说着伸手拉出刀来,说道:“请您观看刀把上,便知分晓。”知县接过来一看,果然有两行小字,刻得是丁银龙、丁银凤弟兄执掌丁家寨,左十二门第八门二人为门长。知县又抬头看他的面貌,这才知道不假,忙将他让进去,到了书房,令他落座。银凤说:“有太爷在此,焉有草民我的坐位。”知县说:“不要客气。”丁银凤将刀接过,归入鞘内,这才落了坐。那知县一问他为甚么来到此地,银凤便将自己的来厉,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知县不由点头赞美。银凤道:“县太爷请你重办那二寇,免得他们出去再滋生事端。还有一节,请您派人去搜一搜二寇的身上,有没有薰香盒子等物件,如要有那可是莲花党。”知县点头,当时派人到班房一搜,果然二寇身上全都有,遂将二寇押下南牢。丁银凤告辞,随同王会回到店中。那李德山夫妻是千恩万谢的,带着他儿妇,回家去了。 银凤便将带来的金银物件折卖了,从新修盖起来。大店一新,上面横着一块匾,上写“丁家老店”,墙上是“五路镖店”,安寓客商。雇了几个伙计,便安心做买卖,在此落户了。他是安心敬奉王会夫妻,后来王氏连生了五个男孩,银凤是给他们从小就折腰踢腿,将自己兄长所传的武艺,完全教给他们五个人了。后来王会夫妻死去,由丁银凤执掌店务。这一天闲暇无事,夫妻对坐。银凤这才将自己离家的实情,说了出来。王氏道:“容等有人,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你兄嫂可曾在不在。”丁银凤道:“我已向人打听。咱们兄嫂,仍然健在。” 书不可重叙,五个小孩长大成人,银凤是每天忧虑兄嫂。这一年青爪熊左林,保着七辆镖车,路过此地,到了上三亩园的北村头。他急忙下了马。看见道东道西,铺户不少。抱拳跟人打听:“此宝地唤作何名?”有人说:“这叫上三亩园。”左林说:“是啦!”心中暗想,何不前去看看呢?这才打听好了,来到丁家店门口。大声问道:“店家,你们这里可有上房?”伙计出来三四个,说道:“达官,您请进去吧。里边有上房。”他们这才将七辆镖车赶进店内。令他们将车摆好,卸下马来,涮饮喂溜。伙计将达官请到北上房。问道:“达官,您这是从那里起镖,往保处去呢?”左林道:“我从青州府东门外,路北三元镖店起镖,西川尤家屯落镖。”伙计又问:“您贵姓啊?”左林说:“我姓左名林,外号人称青爪熊。”伙计说:“原籍是那里呢?”左林说:“我本是青州阴县,北门外左家寨人氏。”伙计说:“是啦。”原来他听见老掌柜的说过,他住阴县东门外。如今一听他也住在阴县,这才来到里院屏风的,用手一叩门。里面丁银凤问道:“外边谁叫门呢?”伙计说:“是我。”丁银凤出来一看,原来是曹伙计。遂问道:“曹三,你有事吗?”曹三说:“现今咱们店中住一位达官,他住阴县东北门外左家寨。此人姓左名林,外号人称青爪熊。您何不前去向他打听打听大掌柜。”银凤说:“好吧你头前带路。”当下来到外面。伙计上前打帘子,说道:“达官爷,我们掌柜的来了。”左林说:“请进来吧。”银凤急抢行几步,跪倒行礼,说:“兄长在上,小弟拜见。”左林一见,不由叹了口气。说道:“二弟呀,你好狠心。只因为与你嫂嫂呕了一口气,你就抛家在外,二十多年音信不通。”银凤站起身形,连忙问道:“大哥,我那兄长可曾健在?”左林说:“还在还在。你这里属那县所管?”银凤说:“属涟水县管。”左林说:“你兄长在南门外占山为王,你可知晓?”银凤说:“不知。”左林说:“如今他把山寨让啦,自己退归家下。”银凤说:“我那嫂嫂可好?”左林说:“已于年前故去了。”丁银凤一听,是放声痛哭。说道:“我对不起我那嫂嫂。”止泪问道:“但不知留下多少男女孩儿?”左林说:“只有一个八岁女孩,名叫丁小霞。如今他带领小霞去到李家寨李文生那里去啦。李文生也有一女,名叫李秀英。她二人拜了乾姐妹。有秀英的娘亲,与他们梳洗打扮。”银凤道:“左大哥,您到了西川回来之后,务必要从此经过。咱们好一同的回去,看望我兄长。”左林说:“是了吧。”丁银凤忙将五个孩儿叫了出来,拜见了左林。后来他在此住了三四天,告辞走时给店饭钱,银凤不收,他便给了伙计,做为零钱,竟往西去。丁银凤看他走后,来到了后宅,不由心中思想故土原籍。竟自卧病不起,后来医治无效,一命而亡。 这一天左林从西川回来,到了店前一看:这里是大办白事。不由一怔,忙到里头一问,原来是丁银凤死了。要过药方子一看,乃是一种思想的病,忧愁死的。左林等他们办完白事,从此走了。银凤的长子丁世凯,外号金面熊,说道:“大伯父你可以请我伯父到我们这里来住吧。”左林说:“不用,你们不知道,你那大伯父脾气古怪,住不了一起。你们可要将你天伦的刀,好好保存起来,将来可以相见之时以刀为证。你大伯父也能认你们。”五个人答应。 左林走后,事隔多年,仍不见回音。在他们西边二友庄,住着有二人。一个叫金棍董相,一个叫单鞭刘贵。二人过庄拜望,弟兄见面很投缘。后来又与中三亩园白面判官徐立会见到一处,弟兄四个人爱好,结为生死弟兄。徐立大爷,二爷丁世凯,三爷董相,四爷刘贵。年多日久啦,他们这三处三亩园联合到一处了。他们哥四个,每日是教给庄人打拳踢腿,练得成了乡团啦,互相保护。后来涟水县下来通知,说上谕下来,八主贤王府失去了闹龙宝铠。宫门钞上写着回汉两教,僧道两门。或是会练武之人,若将宝铠得住,贼铠一人都,是大功一件,他们就全知道了。 这一天晚上,左林丁银龙,前来住店。杜林取笑丁世安,这才引出伯侄相逢。丁银龙来到店中,吩咐赶紧摆酒,事情紧要。世平一见,知道不是外人啦,这才出来命人将绷腿绳、绊腿锁等,全行撤下。丁世凯便命厨房,早行预备酒席。酒菜做好,一齐摆好,大家入座吃酒。酒饭已毕,献上茶来。银龙便将世凯弟兄五人,与杜林相见礼毕。丁银龙道:“杜林呀,你必须上何家口去一趟。先令姜文龙、姜文虎看守孔良孔玉;叫老家人何忠,看守大门。”嘱咐好了他,杜林这才出店。丁世吉、丁世尘弟兄送到店门外。二人说:“兄弟,你多受累啦。”杜林说:“这倒没有甚么的,咱们回头见啦。”说完告辞,离了上三亩园,直奔何家口而来。施展夜行术的工夫,少时来到何家口。进到店中,与大家相见。他一看石禄没回,忙问道:“我石大哥呢?”刘荣说:“没回来,你就不用管了。”杜林便将上三亩园之事。叙说了一遍。众人一听大喜。此时天已三更,大家收拾俐落,出了店,向前走来。杜林道:“今夜可不是跟我叔叔大爷们夸海口,也不是比脚力,咱们快走一回吧。”说完他一毛腰向前飞奔,那刘荣与他走到一处,可没使出绝艺。再使绝艺,杜林也不成。他们二人走一刻钟,便须等一等众人。三四次便来到上三亩园。一齐到了店门外,上前叫门。有丁世庆上前开了店门,众人往里,到了北上房。丁银龙便对他人大家一致引,该长辈该平辈,全见礼毕。大家是一阵大笑。 丁世凯问道:“列位叔父、伯父、哥哥兄弟们,但不知是那一位是原办宝铠?”李翠云龙二人说:“是我二人。”丁世凯为尽交友之道,要保他们徐家满门,这才跪下求道:“我那大拜兄徐立,为人最孝。奉母命,金盆洗手,请过转牌。下三门全到了,就剩李玄清、钻云燕于良、一文钱谢亮,下三门的门长,他们没来。竟在西川地面独立莲花党,贩卖薰香蒙汗药。不论他是那路的人,只要身带薰香,就得归下三门的门长所管。那转牌没到普莲那里去,他以为小看了他,所以他记恨前仇。我那大拜兄徐立,闷在家中坐,是祸从天上来。”鲁清道:“世凯你先来,事款则圆。你帮助我们只要将贼拿啦,得回宝铠,从我这里说,能可以设法,请王爷赦去了徐立满门。”世凯说:“谢过了叔父。”说完,站了起来。又说道:“事在紧急,我这就得走。”鲁清说声“且慢!那西川路的贼人,向来是疑心太大。你去了之后,倘若被他看破,那时可有危险。再说那三个人也不是好惹的,倘若出了意外,那可就麻烦了。再者说,你到了那里,你可怎么说呢?”丁世凯说道:“我就说买了点地,叫我徐大哥前来替我铺纸写字。”鲁清连连摆手,说道:“此计不成。别人不用说,那普莲猜疑心最大。倘若被他看破,你二人与他家中人全有性命危险。你等一等我问问你,他家中都有甚么人?”世凯说:“那里有我的义母、贤嫂,还有一个丫环、一个婆子、一名老家人。”鲁清说:“好,你到了那里,就说你的店中来了一位医生。家传的医药,能治诸般劳症。暗中问宝铠在他家否,如果贼铠全在,你也快回来,就说徐母病体沉重,回来我们大家好一同前去。”丁世凯是连连的点头,转身形将要走。杜林连连摆手,说道:“不成不成,鲁大叔,这不是当着我爹爹,我在背后还给您磕了头啦,拜您为师。如今一看您的坏,还是不成,必须看我的。”鲁清说:“那么您说出一条计策,我听一听。”杜林道:“您要拿普莲当三岁的玩童看待可不成。他从西川来到山东地面,执掌打虎滩。错非他有好算计,能成不能成,一说这样的去,他怎不犯疑心呢?这件事要是据我想,必须有您的身上,暗带短小的军刃,然后您拿好了一蒲包茶叶、一匣子点心,要是到了那里,必须如此如此的说法,使他不疑。再到后宅做为与老太太上寿,到后面问明白宝铠可曾在他家。如果在他家中,您还是到前边相候。他们如果看出,与您动手,必须如此如此的对他说,自可免去他的猜疑。三贼要是逃啦,您午前回来。如果贼逃铠全在那里,设法拌住他们,天到定更,我们大家是一齐到中三亩园去。咱们伸手拿普莲,那时他绝逃不了走,想逃走是比登天还难。” 丁世凯一听,这才围上十三节亮银鞭、一个点心包、一个茶叶包,由家中起身赶奔中三亩园徐立的门首来。此时也就早饭之时。来到徐家门外,将周身的尘土掸了掸,这才上前叫门。里面有人问道:“外面是丁大爷吗?”丁世凯说:“不错是我。”老头一听是主人拜弟一边开门一边在里面说:“闷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丁世凯说:“我正为此事而来。”徐忠一听甚喜,忙来开大门。那西屋普莲听见外面有人叫门,便一长腰就站了出来。到了门口说:“老哥哥且慢开门,但不知外面是何人叫门?”徐忠道:“是我家主人的拜弟,姓丁名世凯,外号金面熊的便是。”普莲说:“他家住那里?做何生理呢?”徐忠说:“他住家在三亩园,开店为生。来到这里望看我家主母来啦。”普莲说:“那么你与他开门吧。”老家人答应,去开门去不提。且说普莲,他回到了西屋,说道:“二位贤弟,丁世凯此来,定是为我普莲而来。”黄云峰说:“岂有此理!您怎么能知道呢?”普莲说:“不然,想你我弟兄自从来到徐仁兄家,大门就没开过。他要出外撒尿,咱们就得看着他;不撒尿都得陪着他,他要是到别的地方去,我全用眼看着他回去。就恐有了意外。”段峰说:“仁兄您太多心了,据我想咱们到这里是高枕无忧。”普莲说:“二位贤弟,你们少时看,徐立他出来,将那丁某人让了进来。要竟与我见礼,不理你二人,那准是为我来的。咱们再想办法。”按下他三人在背后商量不提。且说徐忠,开了大门,将丁世凯让进来。世凯问道:“老哥哥方才在门洞与那讲话之人,那是谁呀?”徐忠说:“是金花太岁,普莲普寨主。”世凯低声问道:“宝铠在咱家吗?”徐忠说:“在咱家呢。云峰段峰也没走,全在咱们家呢。”世凯说:“你到里面回禀我那兄长一声。”家人答应,接过两个点心蒲包,进到里面。来到院中,说道:“少主人,您的二弟来啦。”徐立急忙出来,接过两个包来,送到屋中,二次出去迎接世凯。丁世凯一见,紧行几步,跪倒叩头。说声:“兄长在上,小弟丁世凯参见。”徐立往旁一闪,说:“二弟请起,随我来,到西屋我与你引见一位朋友。”当下二人到了西屋,与普莲礼见。徐立说:“二弟,此位是屯龙口打虎滩的大寨主金花太岁普莲。”又说:“普寨主,此位是我一个拜弟,他叫丁世凯。”那丁世凯上前施礼,普莲伸手扶起说道:“朋友快起来,但不知你来此何事?”世凯说:“我来此看望我义母。因为现下我店中,来了一个医生,专治劳病。我义母年老病多,我打算给荐了来,给他老人家看看病。”普莲说:“朋友,你不用跟我说。我猜透了你的其肺肝然,你不是上这里来看你的义母来了吗?那就到后面去你的吧!你跟他有交情,咱们二人无细谈的必要,去你的吧!”丁世凯一听,这太不像话了。遂说:“姓普的,你与南蛮子赵庭打赌,盗来金书帖笔闹龙宝铠。你不敢明斗人家,如今你的事败,来在这里。”普莲说:“世凯,你怎么知道我的事?”丁世凯说:“只因你弃山寨一走,那刘荣他们到各处查找。找到我那店中,是我一盘问他们,才知此事。如今我来是举荐大夫,谁知你们在此呢?这不是屈死我吗?再说我又不是掐指会算,阴阳有准。”普莲说:“得啦,姓丁的,你就别胡说啦。到后面瞧你的义母去吧。咱们无的可说。”徐立道:“得啦二位,不用说啦,这是一种误会。”回头嘱咐老家人道:“老哥哥快到外边看守大门,再有人找,就说我没在家,千万别放进来。”说着他二人往里而去。暂且不提。 且说普莲,看他们已走。忙说道:“二位贤弟,你们看如何?果然不出我所料吧。”云峰、段峰说道:“那又如何呢?”普莲道:“你二人是尽其交友之道呢?还是另行别计呢?”二峰说:“决对尽其交友之道,死生共之。”普莲说:“此言差矣!你二人跟我在一处,倘若被获遭擒啦,那时人家得了势。人赃一入都,我原是盗铠之人,死而无怨。你二人随我一死,未免有些冤。再者说,咱们三个人一死,西川你二哥,他知道吗?那时有何人能够与你我报仇?你们二人看事不祥,即行逃出重围。到后面斩杀徐立的满门,然后拿宝铠一走,回到西川。一是报告我二弟普铎,是与我交好的朋友,全告诉他们,大家来给我报仇。你们两个人预备好了,少时听我的,莫若先下手杀他们,然后再说。我还得见景生情,看出了破绽。说杀,咱们就来他个凑手不及。” 按下他们拿准备不提,如今且说徐立丁世凯二人,来到上房,徐立说:“夫人,兄弟来了。”说着打帘笼,说:“兄弟你请吧。”丁世凯说:“哥哥您太谦啦,咱们弟兄情同手足,何必如此的客气呢。”说着话二人一齐进到屋中。那张氏迎了出来说道:“二弟来了。”世凯说:“是。”说着上前行礼。张氏道:“还得二弟救我全家满门。”世凯道:“嫂嫂莫要心惊,兄弟正为此事而来。”说话之间,一同来到西里间。到了老太太的病榻之前,双膝跪倒,说声:“义母在上,儿丁世凯拜见。”老太太忙命徐立将自己扶了起来,说道:“我儿世凯呀,你可要搭救我的全家性命才好。”丁世凯看老太太面带惊慌之色,遂说道:“义母您不必担惊害怕,小儿此来正为此事。那宝铠可曾在咱们家中?”老太太说:“在咱们家中,现在此箱子内存放。”丁世凯说:“好,您快将钥匙交给我嫂嫂,好拿出我兄长的夜行衣来。这是白天,可以多做出点吃食来,大家全在西里间隐藏。晚间我将办差官全引了来,好拿他们。义母您就放心吧。”老太太一听,这才将钥匙拿出,交给张氏,张氏忙接了过来,到东里间打开箱子,取出夜行衣与短把刀一口,交与徐立。 徐立一拉刀,没拉出来。原来当年金盆洗手的时候,刀跟鞘也得过水,刀能用布擦,鞘没法子擦,所以长锈了。他二人各揪一头,才将刀拉了出来。世凯要来桂花头油,倒在了鞘里,将刀装上,来回一摇,自可将锈磨掉。徐立穿好夜行衣,绑上左右手腕的袖箭筒儿,一按簧“嗄吧哗啦”一声,袖箭不出来啦。徐立不由长叹一声,说道:“十四年的工夫,已然失了用处。今天要动手,哥哥我要涉险。”丁世凯道:“兄长请放宽心,兄弟我有护身的军刃,不怕他们。”二人将后宅安排好了,徐立暗带短把刀,然后罩上大衣。俩个人这才来到外院西房。普莲道:“徐仁兄、丁贤弟,你二人在里面可将主意商量好了?怎么样下手拿我们三个人呀?”徐立道:“普寨主此言差矣!我们单有我们的事,普莲贤弟千万不要多心。”普莲说:“事实在此,还容我多心吗?那么老太太的病体怎样?徐立说:“病体沉重。”世凯说:“大哥,您先陪着他弟兄讲话。待我回到店中,将那医生请来,好与老太太看病。还得请他们三位作陪。”普莲一闻此言,哈哈大笑,一咬牙,说声:“二位贤弟预备了。”那二峰推簧亮刀,便要动手。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巧设计诓哄三寇 三亩园普莲遭擒 话说徐立见三人亮军刃,连忙说:“何必着急,有话可以讲在当面。”丁世凯说:“哥哥,看来是我一时之猛撞。不知普寨主在您家中,要知道我真不来。如今果然发生误会了。”徐立说:“那倒不要紧,我且问你这位大夫,能可以多等个三两天再请,成不成呢?”世凯说:“那倒没有甚至不成的。不过是那个先生是昨天晚上才来,今早就有人请。我想老太太病的很重,为甚么不先来给老太太来看呢?所以我才来到此处。先跟您说一声,谁知有此差事。”徐立道:“二弟到我家,普寨主不知你是干甚么来着,当然猜疑你。而今之计,最好你先留在我家中盘桓三两天,大概那先生不致走吧。”丁世凯道:“这倒可以。”说着话他跪在地上,面冲西北,头撞地,口中说道:“上天有眼,吉人自有天相,多保佐我那义母。等些日,容待那大夫来到,病体全除。我今原本前来为好,与你老人家请先生诊治。谁知遇了此事,没别的可说,只可稍等时日吧。”说完站了起来,说道:“哥哥,我就为保护老娘,为是让他老人家多话几年,是咱们弟兄的造化。普寨主,你可把话听明白了。我可不是畏刀避箭,怕死贪生。你要跟我们动手,我不敢跟你动手,那你可想差了。不过我想交一个朋友不容易,要得罪一个朋友,很容易。那么我今天不回去,夜间二更天,与你们三位摆下一桌饯行饭。给您拿上川资,从此回西川。天明我再到店中请那先生,前来与我义母看病。这样的办,普寨主您看怎样?”当下普莲一闻此言,信以为真,这才点头答应。世凯说:“大哥,他们三位既然允许,您为什么还不预备饭呀。”徐立点头。忙命人告诉厨房,便备上酒饭来,五个人团团围住饮酒。世凯与他们布菜,说道:“普仁兄,您三位多多原谅我。我是不知你们三位在此,要是知道,我也先不必来,或是派人将先生送了来也可呀。这个没别的可说,您得冲我徐仁兄才好。”普莲哈哈大笑,说声:“丁贤弟你就不用多心了,我决不再猜疑你啦。”大家一同吃喝完毕,坐在屋中闲谈。 忽然又听见外边有人打门,普莲他的耳音全在门外啦。连忙说:“二位贤弟先别说啦,你们听外边有人叫门。”说着他起身,来到院中。这四个人也跟了出来。普莲到了门洞,左手按刀把,右手一摆手,是不叫他们答言。老家人徐忠上前问道:“外边何人叫门?”就听外边有人说道:“我是尹家堡的,我姓尹,名叫尹兆林,百随翁的便是。”徐忠说:“我家员外未在家中,出外办事去了,您有甚么事,可以留下。容等我家员外回来,我好告禀于他。”又听外面那老头说:“有事,徐忠啊,我是来问打刀的尺寸。我们不知道多大尺寸,告诉了我,我好回去告诉明白打铁的,好叫他们按着尺寸去打。”徐忠道:“这一层我到知道,您在外稍候,待我去到门房取出字条来,交给您带回去吧。”说话之间,回到屋中,取出一个纸条来。他刚要往外递,普莲说道:“且慢”立时走了过来,从打家人手中拿过一看,见上面写的是:刀苗二尺八寸五长,宽二寸七,刀把一尺八寸五,为斩马刀。打二百口,攒竹松七尺一寸长,白蜡杆花枪七尺七长,也是二百条。他一看并无别的,便又递给徐忠。徐忠这才从门缝递出去啦,说:“尹员外,您就照着字柬行事去吧。”尹员外接了纸条回转尹家堡去了。 丁世凯道:“徐兄长,这军刃全在尺寸之内吧。”徐立道:“跑着海打军刃可不成。这军刃是一寸长一分强,一寸少一分小,一鲁降十会,一巧破千斤。你看咱们五个人吧,全都是能为出众,武艺超群。由咱们正东有座孔家庄,那里二位名为伸手必赢孔芳、抬腿必胜孔玉。他弟兄手使七寸梅花枪,能为出众,武艺超群,出人头地。”大家在此闲谈,天已过午。丁世凯道:“普仁兄,我听人言,你们西川莲花党之人,归为下三门。李玄清谢亮于良,他们没有护庇你等之心。普寨主你们三位想一想,是不是谁要惹事,由谁自己去搪。要按理说他们三位门长,应当出头露面,解去此围,才是作门长的道理。就以您说吧,为与赵庭呕气,盗来宝铠,回到山东。他们三位就应当前来,在山东当面说明,解了此结才对。怎么能缩手缩脚,由普兄自行了结呢?”普莲道:“贤弟此言差矣!想当年那江南蛮子赵庭,爬碑献艺,在碑上辱骂莲花党。那三家门长都不敢答言,惧怕赵庭,我一怒才盗来宝铠。”丁世凯一听,心说:“你不用如此夸耀,人家前来拿你,看你如何?”徐立深恐他们说僵了,便用言语差开。五个人在外面西房,直谈到天色昏黑。徐立起身说道:“丁贤弟你先在此陪着普寨主说话,待我到后边看看老娘的病体如何,少时我就出来。”他四个一齐说:“您请吧。” 徐立当时回到了后宅,先来见老母。说道:“娘啊,今夜您在这屋中,千万别点灯。要点也行,必须放到桌子底下,叫前面窗户上可别有灯光。因为今晚来拿三寇,恐怕滋了事。倘若有一个来到后面,那咱们家里可就有危险了。”老太太说:“是啦吧,你去你的吧。少时吃完饭,我们全在这屋里,死也死在一处。”徐立回身又嘱咐好了他妻子,然后来到外面书房。说道:“老哥哥,您给我摆饭呀。”徐忠说:“你们五位一齐用饭可不行,那火顶不下来。”徐立说:“我此时觉得饿的慌。”徐忠说:“不要紧,我可以先给您摆点蒸食吧。”徐立说:“可以吧。”当时徐忠将蒸食端了上来,五个人一齐用。那丁世凯竟看着普莲,就见他面上变颜变色,透着惊慌,心神不定。那普莲说道:“丁大哥,我们今天这一顿饭,也就算是最后的一顿离别饭吧。”徐立笑道:“普寨主说那里话来,咱们日后往来之时日很多很多,何必单在一时呢。”普莲说:“不然,我所想的,决对不错。再者据我猜想这位丁贤弟是前来探听于我,准是为我来的。你二人可要记住了我所说的那两句话,倘有不测,就照那样办。”段峰云峰点头道:“大哥不必忧虑了。”普莲说:“是你不知,我总觉外面有人是的。再说我心内不安,发似人揪,心慌意乱,坐卧不安。今晚恐怕凶多吉少。”又对徐忠道:“老哥哥,今天我身上未带分文,不得赏与厨师傅,就请您先告诉他一声罢,叫他预备一桌酒席。我们哥三个吃完了,好赶路。”徐忠说:“普大王,我们那厨子在那里用扇子扇火啦,少时就可以得啦。”普莲一听无法再催,只好等候吧。徐立道:“世凯呀,你到后面看看你嫂嫂将宝铠要得出来,再拿出五封银子,交给他们哥三个,叫他们好作盘费。”普莲说:“不用,徐大哥我们走到路上,遇见那片水大,可以随便借他点。路费不缺,这一层您倒不必虑了。就请将宝铠给拿了出来,就得啦。”徐立说:“好。”可是那丁世凯竟答应不动身。普莲一看心中就猜了八九,遂说:“丁世凯你跟徐立是过命的交情,为甚么你竟答应不动身呢?”说着话用手一按刀把,眼珠一动,忙“噗”的一声,将灯吹了。云峰忙问道:“大哥为甚么吹灯啊?”普莲说:“人全都来啦,你们还不知道,房上瓦响哪。”此时徐立二人见他一吹灯,便长腰纵出屋来。往四外一看,房上人全满啦。屋中普莲说:“二位贤弟,你们看如何?在那丁世凯一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好意。叫你们动手,你们不肯。而今如何?”黄云峰说:“那没法子,只可杀他们吧。”三个人一边收拾,普莲说:“贤弟,我在此地被获遭擒,宝铠一入都,那何家口可就空啦。你们勾来我的二弟,到他们那里,务必杀他全家。然后给他挑亮子。”二人说:“是啦。”普莲拿好刀。伸手揪下帘子往外一蹿,房上瓦就打了下来;然后他站在院中,轧刀一站,四外人就下了房。 书中暗表:群雄在上三亩园店中等候。天已过午,鲁清说:“咱们别闲着,可以在院中过一过家伙。”大家说:“好吧。”说完各人拿兵刃,在院中走动半天。然后大家一齐拿好了自己的夜行衣包。出了店门,来到中三亩园西村外路北柳林。众人到了里面,各将衣包放下,耗到天黑。鲁清伸手探兜囊,取出白蜡捻儿粘在树上。大家一齐更换夜行衣。换好了之后。将灯息灭带好。鲁清说:“诸位,今夜咱们可别叫三寇逃走。”大家说:“对,今夜就得拿住三人才好。”杜林说:“我得带着三将。”鲁清说:“你带哪三将呢?”杜林说:“我带水中蛇谢斌、独角蛟谢亮、水豹子石俊章。随我杜林明着看守徐家满门,暗中为是保护宝铠。”鲁清说:“就是吧。”大家这才一齐出了柳林。丁世安在前引路,鲁清杜林等跟随在后。进了西村口,鲁清当时派飞抓将云彪、赛昆仑小黄龙二人把守西村口。又派林贵林茂二人去把守东村口。然后大家一齐来到徐家门前。鲁清说:“你看守这个大门。”李文生点头。杜林说:“我可不管你们啦。”鲁清说:“你去吧。”杜林等四个人飞身上墙,往里而来。他们到了中院的东房上,双手扶脊长身往西屋观看。就见西屋点着灯,人影乱恍。杜林说:“你们三位听我吩咐:谢斌谢亮可以在东房上不用动;石俊章您到北房上后坡等他,全拿着两块瓦,看着前坡。只要有人上来,不用管他是谁,就拿瓦打他。”三个人点头应允,各人埋伏好了。杜林这才拿出问路石来,向地上一摔,并无人声犬吠。他才下了房,到了屏风门里面南夹道。往地上一伏身,埋伏好了,伸手取出飞崩子十六块。 按下他们四个人不表。且说鲁清众人也跟着上了房。他在南房之上,鲁清等众人,全在南房上。此时三寇已然跳在当院。鲁清说:“大家可要小心了。何斌你可要拿普莲。”何斌说:“是。”丁银龙说声:“且慢!我与他有三江四海仇,今天非我拿他不可!”丁世安说道:“伯父,现在有我们弟兄在场,您就不用下去啦,待我拿他去。”说完跳下房去,摆刀上前在当场一站。普莲问道:“甚么人?”丁世安说:“你家三爷,姓丁双名世安,翠面熊的便是。”普莲往上一跟步,左手一右手刀就扎。南房上丁银龙就嚷道:“世安你可是一着不用让他。此贼特以可恨。”丁世安用刀往下一垂,翻腕子二次向他砍去,当时两个人杀在了一处。那边黄云峰抱刀过来说:“小辈丁世凯,你往那里走!”说着上前举刀就剁。世屺往旁一闪身,由腰中拉出十三节亮银鞭,还手一抽他,二人也打在了一处。那边黄段峰与徐立也杀在一处。徐立一时的不便,拉不出鞘来。头一个抹丘刀躲边,他往下一矮身,段峰立刀再砍,段峰的意思是打算砍他,那徐立用刀一轧他的刀,段峰用刀趁势也一磕他的刀,将刀滑出,跟着一刀,徐立再躲不及,就在后脊背划了一个血印子。东房上抱刀手宋锦就跳下来迎着段峰杀在一处。丁世吉蹿下来,一拉徐立,到了东房底下。南房上鲁清手中挽着刀,提着两块瓦看阵说道:“大家围吧。”众人一听,“忽啦”一声,当时将三寇围在当场。徐立一看三个贼人杀法甚是骁勇。正在此时,忽听门外有人说道:“判官,你来开门来呀。”鲁清一听,忙问道:“门外是谁叫门呀?”李文生说:“玉蓝来啦。”鲁清忙到了前坡,往下问道:“石爷来啦吗?”下边答应道:“正是我呀。”书中暗表:石禄自从店中走后,来到外边问伙计道:“老肚子带着小棒槌一根,他们是从那边来的?”伙计说:“从东边来的。”石禄说:“好,那我往东去啦。”说完他竟自往东去了,伙计回报。刘荣问鲁清道:“石禄走,你怎么不拦他呀?倘若走丢了,那可怎么好哇?”鲁清说:“不要紧,走不丢了他。”按下他们不表,且说石禄出了何家口的东村头。一直正东,来到了东头,石禄一看,只好下去吧。他也没脱衣服,就下去啦。到了东岸,上来一看,靴子里头水全满啦。说道:“喝!鸭子渴啦。”一边倒着,一边往前走去。抬头一看,天色西沉。石禄说:“了不得喽,白灯笼要灭啦。来人我打听打听道吧,不知判官在那里住啊。”眼前有一股大道,斜着向西南,他却往东走来。此时天已昏黑,正东来了一人。 书中暗表:原来是个樵夫,扛着一条扁担,手中拿着斧子。石禄说:“站住吧小子。”打柴的一看,以为他是劫道的,遂说:“大太爷,我是打柴的,刚卖回来。家中还有一位老娘,等着我吃饭啦,并且还在病着。”石禄说:“你家中老娘病着啦?”打柴说:“对啦。”说着跪下。那石禄说:“我不跟你要钱,你拿钱回去给你的娘买吃食去吧。我为是跟你打听道儿。”打柴的站了起来问道:“大太爷,您打听哪里呀?”石禄说:“我们跟大何二何,上滩子打蜂子。后来那莲峰子挠鸭子啦,连铠儿也没啦,不知上那里去啦?今天老杜子带着小棒槌来啦,他们说峰子太岁上三花一个滚判官他们家去啦。这个判官,他上那里去啦?”那打柴的说:“您打听的是三亩园吧?”石禄说:“对啦。”那打柴的一想:我要告诉他远,他一定叫我带他去,莫若告诉他不远吧。遂说:“大太爷,要不是我家中老娘病着,我送您去。您一直往北,不远就是。”石禄说:“小子,你先在我旁边站着,等一等。东边再来人,我问他,他要说也往那边去,你们就可全绷。要说往别处去,小子,你看。”说着拿出那把铲来,说道:“我全要你们的命。”打柴的一看:好家伙!铲子头赛过小箕,拍上就得死。他们二人在此处等着,工夫不大,又从东来了一个老头。石禄说:“老排子,站住!”那老者忙站住啦,问道:“您是要钱呀,还是打听道儿呢?”石禄说:“我跟你打听道。”老者说:“但不知打听那里?”石禄说:“我们在店里,大家上了窝子,去拿峰子太岁。天黑啦,太岁拿着老王爷的铠挠了鸦子啦,也不知上哪啦。白灯笼还亮着的时候,来了老杜子小棒棰,小棒锤说的,上三个环一个滚判他们家去啦。这个地方在那里呀?”那打柴的站在他背后,抬手往北直指。老头儿不知怎么回事,后来明白啦。一定是叫我告诉他往北去。遂说:“你往北吧,就到啦。”石禄一听,先前那个人说是往北,他也说往北,这一定没错儿,那就往北吧。说道:“那么你们两个人去吧。”老头与打柴的二人往西而去不提。 这里石禄一直往正北,走到天黑,还没找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我错啦,为甚么不叫他们带我来呀?这真岂有此理。”说话之前,来到一片松林,进到里面,坐在地上倚着树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把他饿醒啦。正在此时,听见远处有小鼓声,正是卖馍的。(就是馒头)不由心中大喜。站起身来,出树林便大声喊叫,一边叫着,一边伸手去摸铲兜子里,是一文钱都没有。少时那个卖馒头的过来。石禄一看此人,身高六尺开外,一身蓝布衣裤。白袜青鞋,腰中系着一件围裙,挑着一对圆笼。过来放下,石禄过去一看那圆笼里,满全是馒头火烧。他问道:“怎么卖呀?”那人道:“三个钱两个。”石禄说:“吃饭了多少钱呀?”那人道:“好办,反正你吃多少算多少钱。”石禄说:“好啦。”当时毛下腰去,伸手拿了两个,往嘴里就咬。”那人说:“你可慢着,别因为吃的急,再堵死一口子。”石禄也不理他,吃了个饭。吃完他问道:“我吃了多少钱?”那人说:“倒不多,一共才九百六十钱。”石禄说:“好,那么你随我到家中去取吧。”那人说:“多远呀?”石禄说:“不远,少时就到。”那人说:“可以。”当时盖好圆笼,便随着他一直往北而去。石禄走的太快,那人急啦,说道:“这个样的走还成吗?眼前就是村子,还不快走。”石禄说:“我不敢快走,怕你小子追不上。”那人说:“没关系,你快走我也追的上。”石禄说:“好,我快走。”说话之前,他一毛腰往北跑了下来,那人如何追的上。一边追一边喊:“好小子,别走哇,你敢情是骗子手哇。”石禄一走直到天色黄昏。南北一条大道,路西有一片松林。石禄进了林子,席地而坐,石禄的肚子又咕喽喽直叫唤。石禄说:“老肚哇,白灯笼着着,有卖馍的。白灯笼灭了,就没有卖馍的啦。老肚你再叫唤,我可要打你啦。”肚子仍然还是响,他急啦,抡圆了打三拳,打得肚子很疼。他说:“得啦,我不打你啦。”遂倚在树木上,一时心血来潮,竟自睡着了。 忽然南边来了十三辆镖车。人家一喊镖号,把他惊醒。心说:“好呀,来了卖吃食的啦,待我买点儿吃吧。”说完站起来,出了林子。一分双铲,大声说道:“卖甚么的呀?”伙计说:“我们这是喊镖荡子啦。”石禄说:“呕,我会晾凉了再吃。”伙计说:“黑汉闪开!让镖车过去。”石禄说:“不成,你必须放下。我吃完了你们再走。”伙计说:“朋友,你是合字吗?”石禄说:“我是石字的。”伙计说:“你乍入芦苇?”石禄说:“这里没有苇,有树林。我就知道饿,别费话小子。”这伙计一听,正要往回来报。第二匹马来到,问道:“哥哥怎么样了?”这个伙计说:“你快回去禀报达官爷,就说前边有个浑字,把驮子给横啦。”那伙计一听,来到前边问道:“合字,你把你们瓢把子的万儿道上来。”石禄说:“我们瓢把子没万儿,竟是葫芦头。”伙计说:“你满口乱道。”石禄说:“你才满口里放炮呢。”那伙计一听,忙拨马往回跑,嘴辱哨子一响。正南的镖车,当时就打了盘啦,十辆镖站到了一处。那三辆车上满装好了他们的东西。北时押镖二老,下了马,甩大氅,勒绒绳,收拾俐落,捧军刃,来到当场。书中暗表:这二爷乃是十老中的二老。上前一位,手捧护手双钩,来到当场。石禄一看过来一个有须子的,心中烦啦,说:“对面来的老排子。”老者说:“你叫甚么?”石禄说:“我姓走,叫走而大。大门大村,树林子没门,你进去不去?”那老者说:“你满口胡言乱道,趁早闪开!如若不然,你可知道我的双钩利害?”石禄说:“你非得把我钩趴下,我才躲开哪。”老者一听,气往上撞,往前进招。石禄说:“我就不要两个啦,我再要这个,你就上那边去啦。”说完将军刃扔到林中,见钩到双手抓住,往怀中就带。老者用力往后一掖,石禄往上一入步,使了一个裹合腿。老者往上一纵,稍微慢一点,被他脚给挂上。石禄往上一踢儿,那老者就来了个高掉儿。那边又来了一个老头,问道:“兄弟怎么样了?”这个老头说:“四弟你要小心了,这个小子扎手,他可是横练。”此人说:“是啦。”当时往前来战。石禄一看,又来了一个老头儿,手使一口锯齿刀。心说:你有锯拉我,我也不怕。见他刀向心口砍来,忙用脚尖一找地,往身边一转儿,真叫快。当时来到老者身后,由左脚勾住那老者的左脚,单掌打在背上,当时把老头打出一条线去,那老者就地十八翻爬起,说声:“三哥,快传弩箭匣。”那六十名兵丁上前就把石禄围啦。石禄一看,说:“喝!小子!不给馒头饭,先给面条吃呀。小子那咱们就先尝尝吧。”说完他用手将鼻子跟耳朵眼堵好,往地上一蹲。二老叫人放弩箭。弩箭手立刻开匣放箭。石禄说:“你们看这个面条没完啦,小子!”此时大家箭放完了,正要向袋中取箭。石禄是真急啦,往起一站身,双手一分,弩箭满掉。往前一扑身,伸手捉住一个兵丁,两手一叫功夫,“吧碴”一声,当时打得万朵桃花,死于非命。那些人一看,忽拉后退,又立刻围上前去,抽兵刃要群殴。石禄也不示弱,拿兵刃相迎。忽听一声大喊:“且慢动手!不是外人,前边可是玉蓝吗?”石禄一听,有人叫出自己的小名来,一定不是外人。这才不敢动手。少时来了一匹,上骑一人,自己不认得。 原来此人乃是飞天豹神枪焦雄,焦雄自从店内回镖店,要拜客,很怕遇见石禄,知道他浑小子,甚么全不懂。他临行之时告诉镖行说:“老三老四,要是回来,千万别走,等我再说。因为他们不知外面的规矩,倘若有了舛错,自己弟兄们全不用混啦。”说完他就拜客去啦。他走后,多背长须尤昆凤、双翅飞熊穆得方二人回来。一看店中有镖车十辆,遂问道:“柳金平、柳玉平,你们快去把木匠打来,把匾下来。”二人说:“您为甚么下匾呀?”尤昆凤说:“咱们这镖行不做啦。”二人问:“为甚么不做了呢?”昆凤道:“咱们店中,几时摆着过镖车呀?这个买卖还怎么做呢?”当时旁边有个伙计姓李名四,外号叫拴对儿李四。那李四说道:“三爷四爷,据焦雄所说,要没有他,这个镖行立不住。”他二人一听,当时就火啦。说:“怎么着没有他不成,冲他这一句话,镖咱们走啦。”忙命人开饭,收拾一切。这才叫马子江与李四等一齐人。在十辆镖车以外,他们自己的拉东西车三辆。下海擒龙马子燕、柳金平、柳玉平等,与一百三十名家将大家由店中起身,往下行走。那镖行十老,蒋兆熊一看,也不好管。他们全是兄弟,只可由他们去吧。在他们走后两天啦,焦雄才拜客回来,一看镖车走啦,急忙进到屋中。说道:“兄长,您没有执掌镖行之权,我们九个人,您谁也镇吓不住。”蒋兆熊低头不语。焦雄忙沐浴身体,然后参拜武圣人。烧香已毕,又来见蒋兆熊。说道:“兄长,我不是说过吗,如今刘荣把玉蓝请出来,在山东一带,捉拿普莲。他是混天地黑,任什么不懂。一个人走单了,遇见他,他有横练在身,任甚么不怕。倘若吃了亏,那时岂不摔了十老之牌。”蒋兆熊说:“那可怎么办呢?”焦雄说:“那只可我追下他们去吧。兄长在店中照看一切。”说完他便命人备马,挂好了大枪,离了店往下来了,连夜的往下赶。 这天未到济南地界。面前树林那边有哨子响,少时反哨子又响,焦雄就知道不好啦。他急忙催马往前跑来,就听见石禄喊道:“小子!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这全包围啦。咱们是一巴掌一个。”焦雄连忙答言,说:“玉蓝,且慢动手。不是外人,全是自己人。”石禄一听,有人叫他小名,当时就不敢追他们了。尤昆凤、穆德方弟兄一看,悔不听兄长之言,如今真吃了苦子啦。少时焦雄来到,翻身下马。叫道:“玉蓝呀,怎么剩你一个人啦?”石禄说:“对啦,你是谁呀?”焦雄说:“你这孩子怎么忘啦,我是你二伯父。”石禄一听,想了起来。遂说道:“你是我二伯,常上我们家去。你养活的娇,对不对?”焦雄说:“对对!”石禄说:“你跟咱们爸爸有交情。”焦雄说:“你不用说啦,你为甚么一个人在此地呀?”石禄说:“只因太岁跑了后,我们回了店。来了老杜子,带着小棒锤,说太岁在三环一个滚判官家里。我一个人出来找判官,来到这里肚子饿啦,他们来啦,骑着马卖馍。他们竟给我竹铁吃,我急啦,刚打死一个,你就来啦。”焦雄一听,心里不明白:甚么叫三环一个滚判官家里?遂问道:“那么你是饿啦?”石禄说:“对啦。”焦雄说:“三弟四弟,快取来干粮牛肉干。”当下有人从车上拿了下来。焦雄便命人快掌灯笼,往起捡弩箭,又叫人过去查看,是谁受了伤。灯光点上一看,那人头已碎,认不出来。又叫人翻他的衣襟,看出记名的白布条来。当地撕下白布条来,又把尸身埋好,立了个暗号。白布条带白,为的是将来给他家里,好叫他们每时来镖局取钱。这便是他们厚诚的地方。 书说当时,石禄问道:“二伯父,他们叫甚么呀?”焦雄说:“这是你三伯父尤昆凤,那是你四伯父穆德方。”石禄道:“呕,一个姓尤,一个姓穆。对不对?”焦雄说:“对啦。”石禄说:“给他们叫到一块儿就得啦,我管他们叫木头油儿。”焦雄一听:好吗,两个人叫木头油儿。只可如此吧。遂命人将灯光息灭,收拾好了,便一齐来到了上三亩园,丁家老店。看见店门已关,焦雄纳了闷,便问道:“你们可喊镖荡子没有?”穆得方说:“喊啦。”焦雄说:“喊啦他们怎么不出来接镖车呀?要不然也许关了门喽。”说着上前叫门,里边曹三答言,将门开了。焦雄一问,曹三说:“您是不知道,他们诸位来了。那何家口的老少英雄,随我家五位全上中三亩园徐立家中,去捉拿普莲去啦。”石禄一听,过来一把将他揪住,说道:“小子,你带我找判官去!”焦雄说:“对啦,曹三,你带去,到了那里你就回来。”曹三答应,当时将他们带到了门首。石禄一看,说:“喝!花脑袋在这里啦。”李文生说:“对啦,玉蓝你来啦。”石禄说:“对啦。我来了。”当时上前叫门。房上鲁清听见是他的声音,忙过来一问。石禄说:“大清啊,你接着东西。”说着先把皮搭子扔了上来,然后上了房。问道:“那个是太岁呀?”鲁清用刀一说:“那个就是,你看明白啦?”石禄说:“看明白啦。嘿!小子们,给我拿梯子呀,我好下去。”他一边说着,顺着瓦陇往下走。一个不留神,瓦坏了几块,把他摔了下去。头西脚东掉在地上,来回打滚儿。说了:“不得了!我的跨骨掉了。”来回翻滚,他往北翻身,左腿蜷着,往南翻身,是右腿蜷着。普莲一看,石禄摔在地上,扭腰岔气全是偶尔的事。如今他这一岔气,正是我们逃走的机会,又是我报仇的时候了。想到此处,遂说:“二位贤弟,你们可要见机作事,千万记住了我的话。”二人点头答应。普莲说完话,他一边动着手,就往东北退来。猛然跳出圈外,撒腿就奔石禄来啦。来到切近,说声“你归阴吧。”举刀就奔他心口砍来。石禄用了个蛇行纵,两手掌一按地,往北一翻身,躲过此刀。一伸右腿,便将普莲的左脚勾住,左脚一登使了个剪子腿,“克喳,”普莲的左腿就折了。当时刀就出了手啦,倒在地上,当时疼死过去啦。石禄长腰就纵过去了,大声喊道:“鲁清呀,太岁趴下了。”鲁清说:“赶快把他胳膊腿撅折了。”石禄说:“先别忙,等他缓来再说。”正说着普莲缓了过来说:“石禄哇,你快将你家大太爷一掌打死吧。”石禄说:“好吧。”说完扬掌就要往下打。那旁云龙说:“石爷且慢动,王爷要盗宝之寇,可要的紧。留着活口,千万别要他的命。”石禄这才不动手。鲁清跳下房来,说:“石禄哇,先把他四肢废了吧。”那普莲说:“云峰、段峰,你二人还不扯乎了。千万记住给你二哥送信,路过沿关渡口,见了我的朋友就说此事。好叫他们给我报仇。”二贼说声记住了,飞身上了屏风的楼,要上后院斩杀徐立的满门。两足刚落到院内,就听见头上带着风,就打来了。云峰没敢抬头,急忙往旁一闪。不想后面的段峰没躲开,打在胸口之上,倒在地上,当时喷出一口鲜血来。云峰一揪他,两个人便飞身上了西房,逃走去了。按下不表。 且说石禄,走过先将普莲的胳膊腿一齐撅折了,众人将他捆上。鲁清说:“那位姓徐?”徐立当时向前,答道:“不才我就是。”丁世凯给介绍道:“鲁叔父这个便是我大拜兄徐立。”鲁清说:“好吧。宝铠在哪里?”徐立说:“在后院我娘的箱子里。”这时,普莲又缓过劲来,破口大骂。鲁清说:“先把口给他堵上。”李翠便用他的包头巾将他嘴给堵上。大家看守普莲。此时天尚未亮,鲁清说:“徐立呀,你去到后面,快将宝铠取出来。”徐立说:“是。”当时来到屏风门,用手一推,里面插关阡着。徐立忙纵上门楼,落在院中。忽见从黑影之中,跳出一人,横刀问道:“甚么人!快站住!”徐立忙问:“你是何人?”那人通了名姓说:“我是杜林,你是作甚么的?”徐立说:“我是本宅之人,姓徐名立,到后边来取宝铠来啦。”杜林说:“好,你看北房上。”徐立抬头一看,那北房上站着好几个人。杜林说:“谁叫你来拿的,你叫谁来取吧。这是尽其交友之道,一半保护宝铠,一半是保护你的家眷。”徐立一听,心中感念,连忙到了屏风门,拉开插关,来到外面,见了丁世凯。说着:“大弟,我谢谢你,你多分神了。里院还派好保护我全家的。”世凯说:“大哥,那不是我的主意,那是杜小爷的高见。我来您家一切的说话行事,全是那位杜小爷教给的。”徐立一听,不由钦佩杜林,实在是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