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平南 - 第 6 页/共 8 页

兵法两施虚实变,三军司命见材人。   当下段小姐见焦廷贵铁鞭打来,即将双刀架住,呼声:“将军,奴特来找寻你。”焦廷贵闻言大怒,喝声:“好贱婢,你既寻找我,不要走,吃我一鞭。”手提铁鞭打去。段小姐将身一闪,双足一蹬,连人带马起在空中。焦廷贵大骂:“贱婢不要使邪术逃走,你若好汉,可下来拼个死活。”段小姐在云端呼声:“将军,我如今不是与你敌手,何必动怒!奴只问你,狄公子今在何处?”焦廷贵说:“狄公子与你有甚相干,你要寻他么?”岳纲听他言语,忙上前说:“焦廷贵将军,不必性急,且听她说来。”段小姐说:“二位将军听禀,自从奴在武侯庙遇见了狄千岁在此参山神圣,只为众英雄被困于阵中,许为狄公子结为姻缘……”小姐言到“姻缘”二字,就不觉羞惭起来,不说下去。焦廷贵大呼:“因何不说?”段小姐无奈,只得说:“奴与狄公子,先在阵上许了姻缘,后在富春山狄千岁面允。公子既困于阵中,那有不怜惜之理?是以不惜辛苦,与芦台关王兰英一同冲破恶阵,放出众将军。忙中有错,如今将缘故说明,谁知你五人疑心,忙中将奴拿住,奴家用法逃脱,不然遭你毒手。昨夜回关,今朝奉父命前来投降,岂知狄千岁见阵虽破,不见五将回营,心中疑我不是真心归降,限三日找寻公子等回营,然后方准投降完婚,故奴到此地找寻。你们五人被困,缘何只剩二人,公子往哪里去的?”   岳纲二人听了,回嗔作喜,请小姐落下了云头。岳纲口称:“小姐,我五人自从出了阵,有劳搭救,意欲归营,不想迷失路途,错进此山。早间,张忠、李义与狄公子往问道路,遇了山寇擒去,我二人舍命去夺,无奈兵器、马匹不合,是以不能取胜。如今赶回营中,欲破此山救取公子。”小姐说:“你们战败于何处?”岳纲说:“倒也不远,直向西去,一转,山左树林内就是,”小姐说:“如此说来,此地乃竹枝山也。二位将军何不与奴同到此处,救出三人一同回营,岂不为美?”焦廷贵说:“使不得的。我们饿了一日一夜,回营食个饱顿,睡觉养神。”岳纲说:“休讲闲言,我想,公子与:二将被擒,未知生死,事关不小,倘你救不得,岂不误了我事?”小姐说:“既然二位要回去,奴不敢相强。二位见了千岁时,须替奴禀上,说我舍命前去找寻,救回三将,随后就到了。”说完,将身一晃,连人带马随风而去。   二人同声称她法力高强,今得她投降,实乃圣上之福,南蛮当灭。赞叹之间,无奈人困马乏,只得缓缓而走,又走了半个时辰方回到营前。进内,有小军早已通报,杨文广大喜。二人已至中军大帐,又不见了二位元帅。有杨文广说:“二位将军因何今日方到,昨天在于何处,又不见张忠、李义、公子三人,是何缘故?”岳纲因将三人失路在竹枝山,他二人特回取救说明。杨元帅说:“失去狄公子与二将非同小可,快些到蒙云关取救方好。”岳纲闻言,呼声:“杨元帅,休要戏言。我营中雄兵猛将不少,因何反到蒙云关敌人取救?”杨文广听了,将得关缘由说知。岳纲二人说:“原来如此、但此事缓不得,肚中饥饿难当。”二人往后营中用过膳,岳纲辞别众人,飞马向蒙云关而来。   又说狄元帅见王兰英去后,一心牵挂狄龙与四将,见交午后尚不见回来,放心不下,纳闷沉沉。王怀女劝慰说:“段小姐已去找寻,定有消息,元帅何须过虑。”正言间,忽探子报说:“岳先锋现于关外求见。”元帅忙令进来,岳将军来到帅堂,参见已毕。元帅一问前事,岳纲将脱离敌阵并失去三人一一说明。元帅说:“你二人回来,因何不见焦廷贵到来?”岳纲说:“他已在杨元帅营中,小将一人来报知。但段红玉一人去救公子三人,犹恐未必可胜,如元帅发兵去帮助,方保无虞。”此时,元帅听了,说:“既然如此,你且退去歇息,本帅自有商量。”岳纲谢了元帅,往后堂安歇。   当下,狄爷对王元帅说:“本帅自提兵将有二载,方得一关,如此迟延岁月,不知何日奏凯班师?他三人被擒,不知生死;段红玉女子一人,果然厉害,胜败未知。”王元帅呼声:“元帅,天命有归,但杀运已起,懮不来的。段红玉法力高强,何虑不能救回三将?慢些等待自有回音。”言谈不表。   却说段小姐别了焦、岳二人,驾云即刻落下山坡一看,前面好派树木荫林,十分幽静。小姐一步步纵马上山来到,走入林中,不提防,扑通一声响亮,连人带马落在陷坑中,吓惊不小,急忙将身一晃,腾空而起,往下一看,只见山林内走出三四百军兵,手执挠钩赶到坑边,不见一人,望上一看,见一女将身骑红马,手执双刀,唬吓得小军四散奔逃。段小姐说道:“怪不得三人被捉。但不知守山将何人?不免拿个小军问个明白,方好讨战。”将身飞下,将一军人横拖于马上。这小军吓得魂不附体,大呼饶命。小姐喝声:“你快说明白,此山何名?守山将何人?一一说知,饶你一命,倘有半字虚词,只挥为两段。”小军慌忙说:“此地就是竹枝山,守山副元帅大金环,山寨中结下五个大营,每营五万兵,战将十余。原因为大宋南征,是以主帅设此陷入坑,等待来师过山,一鼓而擒。今早来五将,被我元帅拿了三人,走了两个。如今不知仙姑下降于此,小人一时冒犯,望乞恩宽。”小姐想来,三人虽被捉去,但不知吾的狄龙性命如何,倘若伤了我小将军,虽斩金环,不足消奴之恨,不免再问明白,免得挂怀,又喝道:“你今主帅拿了三员宋将,今在哪里?快快说来。”小军说:“今早拿了三将,如今现因在山中,明日起解往邕州昆仑关,待南王发落。”小姐喝声:“我饶你性命,你快去报知主将,叫他即刻放出三员宋将,万事皆休,倘若延迟,奴乃蒙云关段小姐,奉了狄元帅将令,杀进山中寸草不留。饶你去罢。”小军慌忙鼠窜而去。段小姐想道:“山中顶尽是陷坑,我虽不惧,倘若踏翻了药箭、架刀,躲之不及,就不妙了。不若低驾起祥云,离地数尺,四个马蹄不沾尘土,如此方好。”于是,驾云扬鞭乘马,径奔山寨而来。   先说这小军跑回山中,到府堂禀上主帅,说:“山下来了一员女将,口称蒙云关段小姐,奉狄元帅之命,前来救取三员宋将,若早早放出便罢,若稍迟延,杀进来寸草不留。”当时金环已将三人装入囚车,方要起解去。一闻此言,喝声:“胡说!蒙云关主段洪与我无仇无怨,焉得差人犯我?况狄青提兵到他关对敌年余,两为仇敌,他女儿焉有替狄青来救三人之理?”有通臂猿众将说:“莫非段家敌不过宋将,投降了也不可知,何不出山一看,便知明白。”正言间,又报:“女将在山前讨战。”大金环只得带兵一干、八员战将出寨而来,列成阵势。   段红玉一见,将刀一指,喝声:“来将莫不是大金环?好好放出三员宋将,饶你一命,若有半个不字,即叫你尸横于野。”大金环听了,怒目圆睁,大喝:“贱人休得妄语!本帅正是竹枝山管辖五营头领大金环也。你既是段洪之女,我主待你父子不薄,不能尽忠,反替宋人出力,讨他三将,如此卖国反叛之人,不如吉类也。”段小姐喝声:“你乃山禽野鸟,焉知鸿鹅之志!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南天王依智高乃一叛逆之民,妄自称尊,不久亡灭,故我父子弃暗投明。今奉狄元帅之命,前来讨取三将,你不早献出,妄自逞舌,要你死在目前!”金环喝声:“小小丫头死期至矣。左右,与我拿来!”早有先锋王仁答应一声:“待小将擒来。”说罢,拍马舞锤砍去。段小姐双刀架开,喝声:“留下名来!”王仁说:“吾乃协定山先锋王仁也。你这个丫头快快下马受缚。”段小姐听了,怒道:“你乃无名下将,敢逞狂言。”双刀直下,王仁铁锤架开。二人战斗,不知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大金环中术被诛 段红玉夺山救将   诗曰:     行军首重是关机,有勇无谋不是奇。     轻敌定然遭败失,小心为胜古规辞。   当时,男女二将杀了二十多合,胜败未分。这南将王仁想来诈败,待她往隐坑跌下,方可取胜,即纵马向陷坑边地而逃。小姐乘云,离地数寸,往坑中而追,早已赶近,抢上喝声:“奴才看刀。”照定脑后双刀一下,王仁跑闪不及,已砍于马下。副先锋吴智看见王仁被杀,摧开战马,挺抢刺去,小姐双刀架迎,战有三十合,又被小姐杀于马下。   大金环见段红玉一连杀他二将,大怒,持铁叉刺来,小姐急架相迎,刀枪各碰得叮当响亮,火粒飞扬。小姐见他恶狠的叉乱戳,看来抵挡不住,将刀虚砍一下,往下跑走。大金环拍马追赶。小姐用法,使个借影移形之术,向王仁尸骸念咒几句,刀一挑,尸骸变作一个段红玉,她原身一闪,借影已不见了。这尸骸跨上小姐战马,飞跑而逃。大金环正在追赶段红玉,一到陷坑边,只见段红玉连人带马跌于坑中。大金环心中大喜,哪里认得出马上人是尸骸化的,不敢从坑中跑走,只绕道边赶近向段红玉陷坑,双手一叉将尸体切为两段。只因用力太猛,将尸骸截断,铁叉还刺入泥土二尺多深,定睛一看,乃王仁尸首,方知被段红玉摆弄,急急转用力拔叉。未及拔出泥土,段小姐已在后面双刀砍下,早已分为两段。   他手下将一员,名叶惠,浑号开山豹,抢大刀,拍马杀来,与段小姐不分高下的大战,他的妻刁氏,又名母大虫,一见,拍马追来。段小姐想来,战一人尚且费力,何况又添一人相助,不如用仙索擒他罢,急向怀中取出捆仙索,向空中一抛,往这叶惠落下来,捆跌马下。母大虫一见大怒,飞马抢来,并不答话,大锤劈头砍来。段小姐双刀一架,红玉两手震得疼痛,马退几步,说:“不好了,这泼妇力狠锤重,力战反遭其害的。”即忙退后,双刀急挂于马鞍上,取出葫芦,放出豆子,撒起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好仙家妙用,非比寻常,只化成千军万马,纷纷从空中而下,喊杀如雷,向母大虫杀来。   刁氏见空中落下许多人马,个个盔甲鲜明,摇旗喊杀,就堆涌来,心中大怒,骂声:“贱人,你使妖术拿老娘,只怕万不能了。”也住了大锤,向袖中取出一条绿绫帕,口念真言往空中一丢,登时之间,就滚长有十余文,好不厉害,变化作一条大蟒龙,眼睛圆睁,竟向神兵阵直闯去,冲得些神兵纷纷自乱。此时,段小姐见母大虫用帕化成蟒怪,冲乱她神兵,喝声:“泼妇,你要耍弄法力么?”即念真言,把五指一放,半空中响亮一声大雷,大喝:“逆畜,还不回头!”五雷齐震。果然,邪不胜正,这蟒怪被小姐五雷正法降它,就不敢向前,竟奔回向刁氏扑来。刁氏心中慌乱,即念咒收回绿绫帕。段小姐见她收回绿帕,挥动神兵一齐杀去。小姐又拿出红绒套丢起,万丈红光冒落刁氏身中,实时绑于马下。   只剩二员南将,一名关奇,一名云海,看见主帅已死,母大虫如此厉害也被她擒了,我二人如何迎敌,只得愿降。小姐说:“既然你们投降了,这三员宋将在于何处?”关奇说:“现在山寨中。”小姐说:“你们既降顺,须回山传渝众将兵知之,奴然后进山。”二将与众兵人人领命去讫。小姐见他投顺了,即收回神兵,来到叶惠夫妇跟前,说:“你合山人马俱已投降了,你二人今要生或还死?”叶惠夫妻说:“段小姐,如今我主将已死,众人既已投降,何独于我夫妻二人?况小姐法力武艺非凡,我夫妇一时冒犯,但求宽恕,足见大恩。”小姐见他愿降,大悦,忙收回法宝。夫妇得放,起来拜谢。山中又有两将,一名梅聘,一名贾青,一同二十万军,内有一半自愿回家去的,小姐也不勉强。   当时,众人引进她山寨中,升了大堂,众兵参见。当时,小姐早已命人带至三员宋将。小姐一看,只见三人被她囚牢,人人闻目。段小姐离座,呼声:“三位将军,奴段红玉来迟,有赖三位多受磨难,幸今得脱虎口,此地相逢,直乃得幸也。”三人听得“段红玉”三字,一齐二目睁开一看,果见段红玉立在跟前,便喝:“丫头,昨天被你逃脱,今日反来拿我们么?”小姐说:“你三人不知缘由,只因奴在武侯庙遇见狄千岁,说明铁头王和尚摆下一阵,将五位英雄困于阵中,奴即许投顺千岁,与芦台关王兰英带领人马大破此阵,救出众将军,只因仓忙,未曾说明详细,反被众位疑心,将奴拿住,幸奴用法逃走了。不料众位将军错走路途,却被此处陷坑拿了。千岁不见众将回营,限奴三日,命我找寻。幸得途中遇着焦、岳二位将军,说三位被擒,故奴找寻到此,杀了本山守将,合山人马投降了。搭救来迟,奴多有罪。”吩咐:“快将三位放下。”叶惠众人将绳索割去。   三位听了小姐之言如梦初觉。李义、张忠说:“原来小姐投降了我元帅,今又蒙搭救,活命深恩,不敢有累。”三人深深打拱的相谢。段小姐回视说:“均皆一殿之臣,何必言谢。”张忠说:“昨夜得蒙搭救,实出不知,反将小姐捉拿,乞祈恕罪。”小姐说:“不知不罪,焉有恨心。”三人大喜。小姐又吩咐备办酒筵。与三人起来,早已排开盛馔。小姐情意殷殷,与公子眼角传情,但见着众人,不敢说秘情,只言:“奴不奉陪了。”移步进去了。三将饿了几大,一见此佳肴美酒,好不甘甜,如龙取水,似虎争餐,吃个尽饱大醉方休。三人用膳已毕,即要告别回营。当时,日已晡了。小姐允说:“想必千岁在营中指望,正该早些回去。”又吩咐小军牵着马匹候着三人,命二小军引路。小姐说:“奴本该与三位同往,但合山人马恐有不愿投宋,听其自便。奴今夜点过名,来日必到。有烦众位上达元帅。”三人连诺起程,小姐送出山门外,作别而去。   这三位将军出山,顺平川大路而走。时已日落西山,得到营中。有军士报知,杨将军接进,一同坐下言谈,又说:“狄元帅众人已在蒙云关。”是夜歇了一夜。次日,三将拜辞杨将军,往蒙云关而来。   先说狄爷与王夫人说:“狄龙三人被山贼擒去,今早不见段小姐回来,定然凶多吉少,不若即发兵去灭焚此山,助着小姐,方知下落。”王元帅说:“千岁放心。我思段红玉为着令公子的姻缘,她舍命也夺回来。况此女法力高强,有胜无败,千岁何须过虑?”   正在言谈,有小军进禀:“三位将军回来。”二位元帅大喜,即令传进。不一时,三将直至帅堂,一同参见元帅毕,狄爷说:“昨天焦廷贵二人回来说,你三人被擒,今日怎得回来?”张忠说:“元帅,只因出阵,我众人迷失路途,误落虎口。后得段小姐寻到,杀了守山将,救我们回来,皆得此女不惜辛劳之力也。昨夜,末将等回营,杨将军说明,方知元帅得了蒙云关。段小姐临别时,多多致意,明日到来。”张忠说完,三人退出。   狄元帅思量,段小姐到来,如何调停?自觉闷闷不悦。王元帅一见千岁不乐,说:“如今众将已回,又得段红玉平了竹枝山,不用我们吹毛之力,岂不是大喜之事,因何不乐起来?”狄爷说:“元帅,吾所懮者,这段红玉既与我儿有婚姻之约,若得成就姻缘,有愿献关投降。当时五将又被擒困于阵中,不能解救,又得武侯梦中指示,往富春山,有老道人指点,得遇于她,面许为婚,所以她破了阵,却不惜辛劳救出五将,是有功于我大宋。况此女虽然生长蛮地,却也美貌超群。吾儿虽也不才,乃一王侯之子,才貌不弱,岂不是相配佳偶?又有救将一段功劳。所悔者,本帅不该错疑于她投降,不应该令她寻找五人,才有狄虎小畜生妄杀她父亲之祸。本帅思量,过意不去,段小姐到来,如何调停,倘若一闻父亲被戮无辜,她怎肯罢休,本帅如何答她?此事难于算账,如何不闷的!”不知王夫人如何答话,怎生设计,段小姐到来,姻缘得就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庆洞房恩成虚愿 露缘故爱反为仇   诗曰:     洞房花烛本姻缘,何故初谐反结冤。     一丝未系因前定,谋事人为成在天。   当下王夫人呼声:“元帅,事已至此,说不得了。依妾愚见,即日与大公子完了婚,趁她初时不知其缘由,权且瞒过于她,不然迨缓了数日,一旦回关知二公子之事,必然要报仇雪恨了。她的神通广大,法力多端,我营中谁是她的对手?一反起来就不妙了。趁她不知,与大公子两下成了亲,既知此事,不过是叔嫂争斗一场,到底看着手足分上,不至十分反面,又着旁人劝解,自然停安。千岁意见若何?”狄元帅听了,点头说:“多蒙指教。”即拨令一枝,唤到旗牌:“吩咐众将与大小三军,有段小姐问杀段洪之事,俱言不知,若有漏泄半言,即斩首。”又令中军:“在城外搭起一座鼓乐亭,俟候着至洞房花烛。”二事已毕,旗牌、中军回来交令。二位元帅商议已毕,退人后堂,将诸事停当,只待段小姐一到,迎接完婚,好瞒其杀父之仇,慢表。   又说刘庆,用席云帕回汴京,求请穆桂英来破阵。是日,一同驾云到了南方,一齐落下云头进宋营中。杨文广见母亲到来,大喜。母子言谈一回,刘庆方知得了蒙云关,阵又破了。他要到元帅交令,穆夫人也要同见元帅,二人起程,杨文广送出营外方回。二人进蒙云关,见了元帅,言谈一会,又知会了段小姐婚事,也且慢表。   再说段小姐送别三将,到了次日,梳妆了,吩咐众将兵守住山寨,带领了叶惠夫妇、一千小军,提刀上马,往蒙云关而来。行了一会,已过宋营,杨将军出营会她。小姐一见,拱手请杨元帅通报:“奴已救出三将,今日回关投降。”杨将军说:“原来小姐不知狄元帅众人俱在蒙云关了?”小姐说:“原来千岁准我父投顺,兵俱扎屯于关内么?”杨元帅说:“然也。”说罢带转马,说:“小姐请往,某不陪了。”拍马回营去了。这也是狄爷预先吩咐杨义广的,犹恐他多问询出情由。   当时,小姐一程来到关前,只见城闭,外搭起一座鼓乐亭,小姐看罢,只要进城。只见外面来了一人,高叫:“小姐住马。”小姐一看,认得飞山虎刘庆,便呼:“刘将军,因何阻奴进城?”刘庆说:“小姐有所不知,某奉了元帅将令,在此专候着小姐到来。”小姐说:“不知元帅主意若何?”刘庆说:“今日乃良辰吉日,元帅吩咐,小姐到来不可进城,暂扎屯于城外,等候帅府之中,鼓乐三通,王夫人亲来迎接小姐入城,与狄公子完婚。”段小姐说:“因何如此急速也?本该让奴见过父母,为何不许进城,反要在城外安扎?”刘将军说:“这是阴阳官选日辰说,本月本日乃吉,其余多有冲犯不美,但此日仍有碍父母,成亲三日后方可相见,这亦是日辰所忌。是以元帅吩咐安扎此亭于城外完婚。”段小姐听了,又要询问,只见城中来一旗牌,手执令箭,呼声:“刘将军,元帅有令,唤你急速回关,有急事差你。”刘庆听了,明知元帅之计,心中会意,便呼:“小姐,快到鼓乐亭侧安屯人马,某今回关听令,不得奉陪了。”小姐听了刘庆之言,半疑半信,只得吩咐众兵离城二里之地安屯下。   当时,段小姐坐于中营,思量说道:“既是完婚,出自真诚相待,因何狄元帅不许我入城,又不许我见双亲之面?据刘庆所说,是选择日辰所忌也未可知。难道父母亦不差人来看看我么,此是何故?”正想象之间,远远只闻音乐悠扬之声,又有小军人报:“狄元帅命人来俟候小姐。”言未了,音乐已至,营外早有四个妇女,一见了小姐,一齐跪下,口称:“小姐在上,奴等奉了狄千岁、王夫人之命,前来俟候小姐的。”小姐听了,即吩咐她起来,厚赏四人。众妇女喜悦,言言语语也不烦叙。当日,四名妇女又带来宫妆之物,这公子乃四品之职,诰命小姐的凤冠、霞佩、玉带定然是四品的。梳妆各物俱已齐备,专候着吉辰。   歇一会,时已交西刻,四个妇女拜上小姐:“请小姐早些梳妆起来。”段小姐说:“暂且停一刻,待奴家中人一到,问个详细,梳妆未迟。”众妇女说:“小姐,你家中人只恐没有人来了,等候多久,岂不误了良辰?”段小姐听了,心中就有些不喜悦,说道:“你们这些妇女,说话全无道理,难道老爷、夫人不知今日成亲的日期?见不得他面,定然差我两位哥哥来的,因何你们知道我家中就没有人来的?”众妇女见小姐怪责,自知失言,不敢再说。当时,小姐猛然看见内中有一个妇女暗暗下泪,小姐一见大怒,细看此妇女,有些认得她,喝声:“你这妇人,莫非我家夏连女么?”这妇人见小姐呼她的名,一发悲哭起来,当时跪下说:“正是奴婢。”小姐听了,骂声:“好贱人,你一向来去在何处?今日随到于此,难道不知奴喜事,因何两泪汪汪赚我势头?快快说来何故,免得动刑。”夏连女闻言,呼声,“小姐,如今事到其间,奴婢不得不说了。奴自初笄,蒙夫人育长成人,老爷将我嫁军兵王成为妻。自从出了帅府,不上两年,丈夫死了,孤身苦恼,日食难敷,时常思念夫人小姐,未得见面,因奴一个下流婢女,不敢进见夫人、小姐一面的。”小姐说:“你这几年既在民间苦挨,今日奉宋元帅前来是何缘故?”夏连呼声“小姐”,即将昨天段洪被杀缘由,一一说知。小姐闻言,不禁悲啼大怒,即命叶惠速即回山,立行快点人马杀奔进关,擒拿狄虎与老爷报仇,叶惠领命实时拨寨。三个妇女哭声:“小姐,你们既去,我三人回关俱是死的。”小姐说:“不必啼哭,一同随我去罢。”说完一齐上马而去。吓得同来俟候兵丁,急忙回关报信。是夜,段小姐回到竹枝山,再点起三千人马,恨不得赶到芦台关来,慢表。   话分两头。再说狄虎奉了帅令到芦台关招安段氏兄弟,人马正在行程,后面王兰英领了五百兵赶来,已到狄虎跟前,说明奉令回关劝父归降。狄虎闻知大悦,合兵一处,二人一路并驾而行。公主闻言,呼二公子:“你今去招安段氏兄弟,如何主意,乞道其详。”狄虎说:“公主,我去招安段氏,少不得说明误伤了段洪,带罪前来,倘若段氏不允,自然与他交锋。今求公主帮助,如何?”公主冷笑说:“你言差矣。芦台关非同小可,我父王既有万人之勇,手下雄兵有二十万,九溪十八洞有名,段氏兄弟与你有杀父之仇,焉肯投降?定然以死相拼,尚且不知鹿死谁手。”狄虎闻言大惊,说:“不好了,你父骁勇还是小事,段氏与我乃杀父之仇,果然焉肯投降?定有一场恶战的,但我兵微将寡,收兵回去父王必不容情,这便如何是好?”想一会,不觉长叹一声。王兰英说:“公子,你若果有真心许我婚姻,奴自有妙计,何愁段氏兄弟不降?”不知公子如何答话,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王兰英劝父归宋 段红玉兴兵讨仇   诗曰:     劝父归投大宋朝,只为姻缘配合调。     赤丝系足非今定,五百年前宿愿招。   当下狄公子听了王兰英之言,便说:“公主,你却多心,前日已蒙公主不弃,订了姻盟,我一男子之汉,岂有失信之理?你休得起疑。”兰英呼声:“公子,若果诚心许为夫妇,少不得将计就计:与你进关见过父王,只说军前被你擒拿,狄千岁不杀,反与二公子匹配成亲,已有三日,特要送回关见父母,但父亲平生性烈,定然不依,幸他原有降宋之心,又值母亲慈善,从小溺爱于我,在旁必然庇护的,奴再申理劝谏父王,无有不允。我想,父王既已归顺,何愁段家兄弟?”狄虎听了大喜,说声:“公主果然妙计。”二人一路并马言谈,不觉已到芦台关。公主勒马叫关,有守城军士看见公主回关,连忙报与主帅。   王凡与夫人言谈,只见小军跪下,口称:“千岁,如今公主回关了。”王凡听了,吩咐军士退出,说:“前日段龙说,这贱人投降了大宋,暗引敌人杀夺了蒙云关,今日回来是何主意?”夫人听了大喜说:“女儿去后,妾日日懮心,今幸回来,大王有甚狐疑之处?”王凡闻言,冷笑说:“夫人,自从女儿去救蒙云关,已有一月,只道他与段红玉去退宋师,岂知前数天段氏带来家口,逃进关中,说这贱婢投降了大宋,勾引敌人杀了段洪,抢了蒙云关,与段红玉同谋。我想,她乃幼年之女,与敌人为伍,败坏我声名不小,岂不被人谈论?”夫人听了,呼声:“大王,这是耳闻之言,未为凭信,不如命她进来询明,便知内中详细。”王凡听了,即令:“传公主进来!”   不一时,只见女儿与一位少年宋将并步而来,并无愧色。王凡一见大怒,即拔出剑来。夫人一见大惊,暗呼:“女儿啊,只怕你今日性命难保了。岂不闻:男女授受不亲,你如今竟同这少将并首而行,但不思你父向日为人性刚,今日怎肯容你?”又不好明言,暗暗着急。只见丈夫抢上几步,手起剑落。公主将手托住手腕,呼声:“父亲息怒,巳听女儿告禀一言。”王凡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七内火生烟,喝声:“贱人,任你巧语花言,不过多活半刻,总难逃一死。”公主说:“父王,君要臣死,必死;父要子亡,必亡。但内有缘由,女儿说明,父王且放下此刀,待自己受用罢。”王凡听了,顶上生烟,喝声:“贱人,你敢恶语伤父?我的宝剑杀你不成,你反要为父留着自用,好生胆大。快快说明!”公主说:“不是女儿言词伤父,待女儿明白禀了,虽死亦甘心。”王凡被她苦苦哀求,接托住手,砍不下。夫人共扯住袍袖,两泪汪汪,无奈,只得放了手。宝剑落于地下,夫人连忙拾起,命侍女拿去了,劝丈夫坐下。   公主跪于地中,眼含泪珠说:“自那日起兵去救蒙云关,岂知大宋能人不少,女儿出敌被他擒去。不知狄元帅不加杀害,将女儿匹配于二公子,王夫人为媒,已与公子成亲数日。如今奉命前来劝父归降。叮咛吩咐,倘父允降,奏明大宋天子,许以永封王爵,强如父王做此伪官。”王凡听了,喝声:“贱人,你贪生畏死,投降了敌人,又匹配了宋将,已将名节丧尽,还敢前来劝说我的?你不思,食君之禄,报君之恩;不思为父平昔为人,岂效此寻常下等之辈!”公主说:“父王,你言差矣,古云:‘君不正,臣逃外国。’如今,南王乃一反叛伪王,所行残忍好杀,陷害了多少良民,上天必然不信,焉能成得大业?目击南天王大势,犹如风前之烛,釜中之鱼耳,倘若父王不及早知机,只恐临时悔之晚矣。”王凡喝声:“小贱人且住口!只要心无二向,尽君之忠,任君之祸。”   公主又呼:“父王,女儿已匹配了狄虎,蒙云关又失,我国人人尽知,父王纵有忠心,自许南王一生疑忌,那时祸及满门,反为不美者所笑也。况他所任之人,俱是邪说妖言害民之贼,足见奸佞亡命之徒。今大宋差千岁狄青,统领堂堂正大之师,手下是个个英雄豪杰,南蛮王灭在眼前,父王与之俱亡,甘作亡命之徒,莫若及早降宋:一者或得封王之位;二来脱了叛贼之名。识时务者为俊杰,父王,请自参详。”王凡平日见南王无故常夺民妻女,种种不仁,原有退步之心,今听女儿言词,句句合理,他心原乃明白的。   夫人此时见他不语,料他有投顺之心,便呼声:“大王,妾想,女儿匹配敌人也是万分无奈的,况狄元帅身居王位,狄公子乃玉叶金枝,女儿配了他,也不辱没你的。据女儿言来,降宋实乃高见不差。”王凡说:“此言虽是,但降了大宋,有知道者,说我女儿被擒,出于无奈的;有不知者,说我畏死贪生,献女与敌人为妻,只贪荣华不顾耻辱也。”夫人说:“这事不然。在前被擒,谁人不知女儿已失身于宋将?今事已至此,悔已不及,不如趁早归降方为万全之策。”王凡听了,只得应允。公主见父王允降,心中暗喜,起跪。狄虎又上前施礼。王凡看见公子果然一表人材少年美貌,大悦,令人摆宴。他虽是外国伪官,已封王位,家宴比之别官不同,美肴琼浆,说不尽的丰厚,阶下音乐齐鸣。畅叙之间,有小军来报,说:“蒙云关段小姐领兵前来,要狄公子出马。”王凡吓了一惊,便问女儿冤恨缘由,公主回言误伤他父。王凡说:“你二人一师之徒,异姓骨肉之谊,公子不该伤他父亲,岂不是咎归于你的。她与你夫妻有杀父之仇,既领兵前来,怎肯罢休。况她武艺高强,我儿非她敌手。”公主说:“父王放心,女儿自有退她之兵。”王凡说:“不可粗莽的。”公主允诺,戎装已毕,上马提刀出关去了。   先说段小姐正在讨战,忽见关门一开,涌出一支人马,乃过了吊桥,兵阵排开。小姐一看乃王兰英,心中大怒,喝言:“贱人少歇,红玉在此。”公主见了,呼声:“姐姐,你到竹枝山找寻五将,得胜回关与狄公子成亲,正要新婚燕尔,不去享受,因何领兵到此,有何缘故,莫非怪着奴不曾贺喜么?”小姐听了大怒,骂声:“贱人,你还敢巧语花言。从小至长,与你义结金兰,情胜同胞,你今忘恩负义,勾引狄虎杀我父亲,谋抢关城,以至奴父死母逃,一家离散,今日与你有一天二地之仇。你若将狄虎献出,万事皆休,如若不然,誓不与你同生。”王兰英冷笑说:“姐姐休得错怪他人,不想你自身不正,反来怨我。大宋与你敌国仇人,因何见了狄公子就起淫心,忘了君父之恩,父母、手足全然不顾,谎言欺哄,妄想成亲?一家骨肉分散,皆是你自己招来。今日兴兵到此,姊妹相攻,不知是何主意?”段小姐大怒,抡刀砍去,公主将刀架住,呼声:“姐姐息怒。奴与你一师姐妹,倘有不是之处,还望你海涵。”段小姐喝声:“贱人,难道我杀父之仇忘了,来念什么私爱?”说完,双刀又落。公主架开又呼:“姐姐,你休要使尽势头,望宽一线,后日还有相逢,若认真反面无情,只恐你往日英名从此尽矣。”小姐听罢,气得咬着银牙,喝声:“我与你仇如渊海,日后还有什么相逢,今日不斩你,誓不为人!”提起双刀,当头就砍。公主亦怒,急刀相迎;二人在阵中四刀交加,杀在一方。   又说王凡坐在中堂专候女儿消息,忽想起一事,说:“不好了。”夫人与狄虎忙问其故,王凡说:“孤想起段龙兄弟带来家眷在此,倘若闻知贤婿在此,二人岂肯容情?况段红玉兴兵关外,不知与我儿打仗否?这事到其间有些为难,段洪与我有一拜之盟,岂有心陷害?他弟兄若留在关外不妨,今居关内,必然生祸端,如何是好?”狄虎说:“愚见却也不难,将他兄弟并带来家口,哄差到一所僻静房屋,把他关锁此处,用人看守,进膳不容出人,待退了段红玉人马,大王亲自去劝他归降,共为一殿之臣,岂不两全礼义?”王凡听了大悦:“贤婿妙算不差。”即差人将段氏家口关锁了门,令人看守去了。   王凡说:“不知女儿与段红玉对敌否?不苦孤与公子出关去看看罢。”二人披挂,领兵一千出关,向前一看,只见她二人杀得如同猛虎下山,蛟龙出海。王凡看见女儿与段红玉交锋多时不分胜负,暗暗称赞,向狄虎说:“你看她二人杀得难解难分,真乃女中豪杰也。”狄虎说:“据我看来,段红玉双刀上下飞腾,真乃厉害,令爱只有抵敌之功,没有还兵之力,若再走上几合,只恐有失就不妙了。待我前去相助,共擒于她便了。”王凡说:“须要小心,不可伤害于她。这也原是你夫妻不是的。”狄虎应允,即飞马跑去冲杀。   段红玉正与王兰英杀个平交,一见狄虎冲来,犹如火上添油,不胜忿怒。不知三人争战那人胜败,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红玉败走竹枝山 王凡归降狄元帅   诗曰:     金兰雅谊已成仇,只为姻缘各自谋。     恩义两乖从此日,当初何必结绸缪。   却说段红玉正与王兰英大战,只见狄虎冲到阵前来帮助,心中忿起,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咬牙切齿大喝一声:“小畜生,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来得甚好。”即撇了王兰英来杀狄虎。二人动手,杀得翻江搅海,刀斧交加,公主又跑来助战,三人又战了二十合。段小姐想来抵挡不住两般兵刃,欲用法伤他,王兰英俱已晓得,不如用红线索擒他罢。想完,将双刀虚砍,飞马败走,狄虎拍马赶来,小姐取出红线索祭起当空,犹如天罗地网一般,将公子捆于马下。王兰英飞马来救,段红玉看见说:“奴的法宝拿他,被贼人救去,岂不枉用力的?”连忙把索用力一收。狄虎此时被索缠住,心中慌乱,只望挣脱,又被小姐收紧。王兰英转马向段红玉背后一刀,谁知刀短,落在马后腿上,这马负痛,后足一掀,把段红玉已掀于马下。王兰英一把双刀,尽力一下,段红玉大惊,魂不附体,忙借地云起在空中。兰英只因用力太猛,亦跌于马下,砍地略深有数寸。   段小姐见他跌下,亦思回手,只因下马时失去双刀,手无兵刃。想道:“趁众人在此,关内无人,将母亲、哥哥放出,同到竹枝山,再点人马来报仇。”即驾云落下城中。找寻一遍,只见一所屋宇有兵数百看守住,小姐就知是王凡的主意,说:“奴在城外战斗,不道王凡这老贼放心前去掠阵,原来将我的家口困住,如今,且去看母亲、哥哥,一同杀出城来再作道理。”实时腾空跑下,只看母亲、哥哥闲坐于一处。小姐来近,夫人一见,吃了一惊,母女相逢,不觉下泪。小姐又将前事说知,吓得夫人、哥哥目瞪口呆。小姐说:“母亲,哥哥,如今不必慌忙,可与我保着家口杀出关去,到竹枝山点起军马再来报仇。”段龙应允,实时披挂,保了家口出来。数百看守兵抵挡不住,由他杀出。   又说王兰英跌于马下,见段红玉驾云走了,连忙爬起来与狄虎松去索子,奔回到王凡跟前,说:“段红玉败走了。”王凡说:“她既逃走了,我们回关罢。”公主正在催兵回关,只见城内冲出一队人马,当先乃是段虎兄弟,后面红玉保着夫人、家小。王凡一见,手持大刀一柄,将人马分开,拦住去路,喝声:“你往何处走,快快下马受缚。”段小姐见手下兵少,只得取出葫芦揭开,倒出豆子,念动真言,撒起空中。登时,迎风化出数千军马,手持兵刃,吶喊摇旗。小姐用刀一挥,只见众兵上前冲杀,段龙、段虎也趁势动手。众兵抵挡不住,被她冲杀出阵。小姐保着家口,断后而去。王兰英与狄虎见红玉走了,又要追赶,王凡即令收军,带领人马一同回城。三人回进内堂,卸下盔甲。王凡向夫人细将交锋之事说知。夫人早已命人备酒宴,再坐花烛,与儿联婚。席间,夫妻、父女言谈,酒至三巡,时交二鼓,用过晚膳,夫人命侍女掌了灯烛,送公子夫妻归洞房。丫鬟领命,提了银灯,公子夫妻拜辞父母,携手归房。此夜正在成婚之期,夫妇二人股肱恩爱万种风流,一夜欢娱,成了百年姻眷,春风一度,倍觉情浓。   慢言此夜之欢,到次日黎明,夫妇二人起来,梳洗已毕,王凡要前往未营投降。是日同了狄虎,上马出关,一路往蒙云关来。此时正逢季夏佳景,只见山花满目,荷沼凝珠,绿荫交加,青莲径道,真堪注目,足驻行人。王凡对狄虎说:“贤婿,如今又是夏残秋至了,真乃光阴迅速的,令尊大人自起兵南征,不觉已有二载多。”狄公子点头称是。二人一路言谈许久,不觉到了关前。   狄公子问守城军士,通知狄元帅传进。当时,狄公子引了王凡,直进关来。王凡进去,见大宋一旗一旗的军马,真乃人雄马壮,粮积如山,不觉唱然长叹曰:“行军在于主将,信不诬也。怪不得西辽败降,只有我南王妄图天位,强侵疆士,自取灭门之祸耳,纵使他再攻下一二省,亦非久远,如今他得了邕州西粤地,安坐昆仑关,与几个佞臣日夕此行不仁之事,命将把守关地,以为安然万全之固,岂知今日段洪已死,妖僧既诛,蒙云关已失。吾初时以彼为豪杰,激一时之忿,见酷吏剥民,随了他攻下了许多疆土,后来见他残暴伤民,劫夺妇女,河无远大之谋。实思退步,趁今随儿降宋,脱了此祸,正就了机谋。”言罢,不觉已到了帅堂,看见左右众将状貌十分威武,但见:     凛凛神威众杰豪,岩岩气象把枪刀;     鲜明盔甲多骁勇,个个忠心为国劳。   王凡看罢众将英勇,说:“固然中国将士非凡,狄青用兵井井有条,诚不及的。”行至滴水檐前,只见左边狄千岁,右边王夫人,早上站起坐位。王凡连忙上前拱手,呼声:“二位元帅,我王凡乃边地反逆之人,昨天蒙元帅差二公子与小女到关招安,今日奉命前来,情愿投降,献上芦台关,今时请元帅前去安民。”二位元帅大喜,连忙离位下来还礼:“请老将军皆坐罢。”三人告坐。狄元帅说:“将军,本帅虽然奉旨征战,但非好杀之辈,是以破了蒙云关,不肯兴兵到你边城,故差人前来招安,果然将军从顺见机,待本帅奏闻圣上,恩封官爵。”王凡拜谢。   又有狄虎跪下交令,禀上父王:“孩儿奉命括安,遇着段红玉,与她交锋一阵,她施法逃去,与段龙、段虎保了家眷奔往竹枝山去了。请令定夺。”狄元帅听得段红玉又反上竹枝山,便说道:“这丫头反复异常,待本帅亲自提兵拿她便了。”王元帅说声:“千岁,段红玉虽然反去,其势已孤,蛮王又疑忌于她,虽有法力,也无用处,元帅何必着急兴兵,不若先差人去芦台关招安百姓,此乃要紧,后到竹枝山。”狄爷说:“言之有理,谅段红玉虽反回竹枝山,然已计穷力尽,走不远矣。”令军中设酒庆贺王凡,然后差使杨将军往芦台关安民去讫。当日,二位元帅与王凡吃酒间说起狄虎与兰英匹配成亲,狄爷允诺。到次日,狄爷留下五万精兵、三员大将:孟定国、萧天凤、高明守蒙云关,然后带领大兵往芦台关挂榜,树起大宋旗号不表。   却说南天王在昆仑关,是日正与达摩军师言及蒙云关已失,王禅师阵亡,段氏不知逃走何处。正言间,探子又报:“芦台关王凡投降了,与狄青之子联为婚姻,归属大宋,请令定夺。”蛮王听了大怒,骂声:“王凡老贼,孤家见你立功多次,封你王位,谁知你忘恩降敌。”正在大怒,有达摩道人呼:“我主息怒。王凡降了大宋,乃癣疥之疾,何足为懮?待贫道提一支兵,兴师前往,杀他片甲不回。”蛮王大悦,说:“若得国师前去,何愁宋师厉害。”即令设酒饯行。次日,道人带领雄兵十万,往芦台关进发,非止一日。   原来这达摩乃冒名的,他本是大蟒蛇,神通广大,千年得道,修炼功夫,变化无穷,冒了达摩名字,前来哄动依智高作叛。他果有法力无边,反叛日屡次藉他得胜,妄言数年后大宋江山必得。当时伤了许多性命,交趾王的地方,乃粤西全省,与攻至云南,至伤了百万生灵。天生之物,尚且惜养,何况妖道伤害多人,上天如何不怒!后来,不免刀下而亡,倾了千年道行,皆因自作之孽,后话不题。   当日,道人一路带领人马,来至关前,屯扎下寨。有探子报进,狄元帅闻报大惊,说:“僧道领兵,只懮众将兵难星到了。”王夫人点头说:“果然。”这些人出阵倒要提防。”   却说达摩次日升帐,便令飞将军孟浩出马。此人乃毒水溪寨主,姓孟,名浩,自称孤朵王,南天王命他领兵为后队。此人乃后汉孟获苗种,生得身躯雄壮,力大无穷,颏下根根短须,一柄钢叉一百五十斤。宋军飞报,狄元帅便问:“何人愿往?”焦廷贵上前说:“小将愿往。”元帅说:“你出敌切不可养为,须要小心。”焦廷贵领命,带兵出阵。孟浩看见来了一员宋将,十分凶恶,便喝:“通名!”不知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狄元帅计斩孟浩 达摩祖毒陷宋军   诗曰:     南蛮孟浩也称能,逞勇沙场赛斗争。     无奈天时归大宋,夸强轻敌必伤生。   当下焦、孟二将会阵,焦廷贵见来将生得面如锅煤,马壮人雄,高喝“通名”,便喝:“贼奴,吾祖焦赞,拜兴国公之职,六国闻名,幽州菌石闻他丧胆,只因盗取尸骨,死于吴天塔下;吾乃焦廷贵,大宋天子驾下、狄元帅麾下官封威烈将军。你老子鞭下不死无名之卒,快快报名。”孟浩说:“吾乃毒水溪孤朵王孟浩也。南王命吾为后军主帅,统兵前来灭你大宋。你非本帅对手,急唤狄青出马受死。”说罢,拍马抡叉当胸刺来,焦廷贵铁鞭急架相迎,大战三十多合,孟浩本事高强,杀得焦廷贵抵挡不住,孟浩将钢叉横旁一捣,使个乌龙伸爪过去,焦廷贵说声“不好”,将身一闪,在左肘下早已中了一叉,刺进征衣透甲,鲜血流出。焦廷贵喊叫一声,负痛拍马逃走回营。   孟浩又来讨战。狄元帅见焦廷贵被伤,怒道:“谁人出马擒他?”张忠说:“小将愿往。”即领人马杀出关前,大喝:“贼奴休得逞狂,我来也。”孟浩喝声:“来将何人?”张忠道:“吾乃大宋天子驾下,官封五虎上将,本将军乃狄元帅麾下,扒山虎张忠也。若知厉害,快快下马受缚,免得动手。”孟浩听了大怒,喝声:“休得多言,看叉。”张忠大刀一架,二将飞开战马,杀得刀斧交加。一连冲锋四十多合,张忠觉得招架不住,虚斩一刀,拍马便走,回归本阵。   孟浩正要追赶,有长沙小将石玉一马飞抢来,大喝:“贼将休来!”孟浩见他来得凶狂,提叉指道:“本帅刀下留情,不斩你无名小卒,快唤狄青出来受死。”石玉怒道:“吾乃五虎名内将军,难道斩不得你这奴才么?”孟浩笑道:“本帅尝闻人言,大宋五虎将英雄无敌,却原来乃狐假虎威的伎俩。”石玉闻言大怒,喝声:“不必多言,看枪!”孟浩钢叉又急架迎,冲锋到五六十合,石将军看看抵敌不住,想来难以取胜,只得拍马回来。   狄元帅早已闻报,实时披挂上马,带领众军,出到关前。孟浩催马正追赶石玉,只见关前来了一支军马,旗下一员大将,手持大板刀。他忙勒马看,见宋将来得威风凛凛,相貌非凡,把马退后几步,喝声:“来将何名?”狄爷大喝:“奴才听着,吾乃大宋天子驾前征南主帅、平西王狄青也。本帅威名四方畏服,扬名宇宙,谁人不知?你们依智高乃一无赖小民,妄敢倡首为乱,据陷五土,本帅今日奉旨征剿,还不献上首级,尚敢抗拒么?”孟浩听了大怒,放马过来,一叉直刺,狄爷大刀架开,二将一来一往,杀得征云遍野,雾气腾空,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杀过平交,一连争持百十合,两边战鼓如雷,三军吶喊。狄爷想道,若与他力战,便费力了,不如用拖刀计斩他罢。即虚砍一刀诈败而走。孟浩冷笑道:“谅你走到哪里?”拍马追来。狄爷故意把马一催,见孟浩来得切近,狄元帅即带转马,大喝:“贼将休赶,看刀!”孟浩已退后不及,砍于马下。元帅见孟浩已死,他手下众兵逃回营去,狄爷也不追赶,即令回兵。王元帅出关迎接,设酒贺功不表。   又说南兵败回,报知这道人。此时,道人大怒,正要出马报仇,一班众将功息说:“天色已晚,难以交兵,况宋将已回关去,我兵又是初到,正在劳动,国师且息一宵,明日出马如何?”道人说:“列位将军之言有理。”言罢,退去。   次日用了战饭,实时拿了铁铲,三声炮响,大开营门,向关骂战。早有小军报知帅堂。狄元帅闻报,怒道:“本帅明知这妖道有异术伤人,我何惧怕?事君致身,何懮利害机关?必要与你拼个雌雄的!”传令:“抬进金刀、盔甲,马匹俟候。”王夫人说:“千岁且息怒,今日切不可亲临敌地。你乃一军中主帅,倘有差池就不妙了,不若命别将出关吧。我想,僧道出军临阵,定然恃用妖术的。”言未了,只见帐前恼了穆桂英,大呼:“元帅之言也差了,妾想,邪不胜正,堂堂大国岂惧一妖僧?如若是迟延不即出敌,由他辱骂,岂不被妖道耻笑我大家无人,惧怕于他?”   此位穆夫人,乃天门破阵惊夷狄,杨家女将是名员。当时这位穆夫人,头一位女英雄,怪不得她一团豪气,不肯任敌人施威。   这王夫人见她定要出马,便呼:“贤媳,你出关迎敌倒也使得,只是要小心为主,千祈勿恃法力穷追妖道。”穆桂英应诺,实时戎装上马,带领女兵三千,放炮出城,来到沙场。妖道一看,只见宋营中队伍内冲出一员女将,但见妆扮得:     头挽青丝用勒箍,外披铁甲内征袍;     猖头兽面腰间系,锦翠貂裙脚下符。     金莲斜踏葵花蹬,玉腕手提雪片刀,     虽然半老佳人质,四海闻名女丈夫。道人看罢,喝声:“妖妇通名受死。”穆夫人一看这道人,生得面如朱砂,一面杀气,颏下一派红须。夫人道:“吾乃天波无佞府杨府穆桂英也,你这妖道不必言语支吾,看刀。”言未了,大刀夹头砍来。道人大怒,铁铲急架相迎,杀将起来,不分胜败。   却说狄元帅在关,只闻远远战鼓之声,狄爷对王夫人说:“穆夫人出关与妖道交锋,本帅也放心不下,不苦与元帅同出关视敌如何?”王夫人说:“妾也有此意。”二人各各戎装披挂,带领三军众将,炮响出城。   又说这道人与穆桂英,没有三十多合,耳边又闻炮响之声,就知道有救兵出城,远远见关内果然涌出大队人马,中央两柱龙杆帅旗,左右分开男女二员大将,后面数十将拥护。道人心中暗喜,料得二将乃大宋的中军主帅,倘若伤她,宋师何然愁退。当时与穆桂英斗杀,料难取胜,只得混成一口毒气喷将过去,形如黑烟,腥气难禁。穆夫人按捺不住,毒气归心,自知不好,忙借上遁走回关去不表。   场中二位元帅大惊,连忙喝令众将冲杀过去,将妖道围在中央厮杀。当时道人依仗法力赛斗。这穆夫人与他法力本差不多,现有王夫人为助;所厉害者,他未脱蟒形,千年毒气,凡体故不能禁受,即练成仙道,亦要避他。此时来将刀斧交加,杀得道人前后受敌,蛮兵一万已被杀散。道人大怒,即混口毒气向王凡喷去,王凡立时跌于马下,道人伸手一铲,王凡脑浆迸出。王兰英大惊,抢回尸首。道人一连四喷,四员偏将落马,他一铲四下,已分为八段,他趁势杀出重围。   狄元帅见他伤了许多大将,心中忿怒,舍命拍马追去。王元帅大惊,早已驾云跟随狄爷,刘庆也飞来随后。道人当时见一大将随后追来,心中带怒,把马兜回,也不动手,将毒气喷出。狄爷打个寒噤,又跌于马下。道人正要动铲,王夫人跑上一枪,向他面门刺来,他吃了一惊,收回大铲。刘庆将元帅抢回。道人毒气又向王夫人喷来,不意王夫人驾云走了。道人得胜回营。   当时王夫人进回关中,吩咐将王凡与四员偏将尸骸收殓了。但狄元帅、穆夫人面如黑漆,七窍流血,然心头尚暖,身体未被伤。狄家兄弟下泪纷纷,王兰英放声痛哭,众将均为伤感,王夫人与杨文广十分悲痛。王元帅含泪呼声:“孙儿众人,不必过哀,已死不能再活。一来狄元帅已死,军心懮榴,二来妖道得胜,今日一阵,将我大宋军威挫尽。这妖道如此厉害,毒气伤人,看来三军之众危矣。”王兰英带泪说道:“妖道,南地屡闻他这口毒气厉害,伤人无药可救。依妾愚见,一面紧守城池,理了元帅丧事,赡养三军。然后差刘将军回朝奏知圣上,元帅归天,待天子知道,再选能人。速令公子往竹枝山,招安了段红玉来投降,可以抵敌这妖道。”王夫人说:“公主之言有理。”即拨令与狄龙,命他往竹枝山去招安段红玉。公子含泪领令去讫。王夫人又拨枝令,正要差刘庆回朝,他忽然想起一事,大呼:“元帅与夫人有救了。”不知如何有救,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鬼谷师遗丹救将 狄公子奉令招安   诗曰:     托形蟒怪法高强,助逆违天拒宋邦。     毒气纵伤中国将,难逃罪恶过刀亡。   当下刘庆想起一事在心,满怀大悦,说:“众位不必心烦了,元帅、夫人有救星的。”王夫人与众位问何故,刘将军说道:“前时,末将奉令回朝,请穆夫人至此破阵,席云于空中,与王禅鬼谷仙师相遇于半途,他有言嘱咐小将说,取了芦台关之后,有一场恶战,伤将甚多,只恐主帅凶多吉少,有性命之懮。服下丹九二颗,倘有元帅不测,服此丹可救了,一颗可活一人。我当时求恳仙师下降破阵,他说,阵有人破的,但元帅服丹之后,南蛮渐渐当灭,吩咐收藏好。我回来亦未泄知众人。今日元帅、夫人被害,正应了机会。”说完,王夫人、众将大悦。刘庆箱中取纸包拆开,上有二丹一柬:     二命难逃丧毒中,丹丸二颗见奇功。     回生起死非凡妙,一服还阳化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