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70 页/共 136 页
胜爷点头,小道童将靴子取来,胜爷一穿正合适。衣服鞋袜穿戴齐整,走进鹤轩,胜爷叫道:“孔二哥!现有金龙在此,又有二义士,我的刀镖衣物俱都找回,咱们就此杀奔碧霞山去了。”
孔道爷道:“三弟你且养养精神,先叫小童每日去碧霞山左右打鱼,暗中打探究竟。”胜爷颇以为然,次日又打发小道童探听山中消息。小道童晚晌回来,就将蒋伯芳报仇之事探听明白,报告了胜爷。胜爷叫道:“孔二哥,我该出世了。”孔二爷道:“你与金龙在先,我与欧阳弟在后。”商议停妥,登船够奔碧霞山。来到碧霞山北山坡,胜爷弃舟登岸,正赶上两方面要群殴拼命,胜爷咳嗽一声:“刘家父子不要以多为能,道兄拦阻镖行人切莫群殴。”刘家父子心中纳闷:胜爷不死尚有可说,为何又是原样的衣服兵刃呢?
不表刘家父子纳闷,胜爷对刘士英说道:“你将我东西偷去,我又得回,咱们双方面谁也不栽筋斗。我的东西已经得回,你赶快将五个犯人交还,不然你打不了这场挂误官司。”刘士英叫了一声:“胜英!你早来一会,尚有可能余地,你看看地下躺着的死尸,那是我之胞弟!叫喽卒将二寨主搭开,非战不可。”胜爷闻听,将刀向地下一插,忙将大衣脱下,遂叫道:“三
太接衣服!”正在此时,正西上一声呐喊,好似巨雷一般,叫道:“三大爷您会飞,我来晚啦!”胜爷道:“胡说。”北面上站着的金龙也无法站在北面,此时两方面的人,俱都一阵大乱。
刘士英叫道:“胜老者!你以仁义待人,我刘士英与众不同。咱俩比赛输赢,你要赢了我,我自备其缚,交还五个犯人,我愿打出红差的官司,我不能后悔。”胜三爷就地拔刀,刘士英抖十三节点穴枪,二人凑到战场,方要交锋,刘士英背后一条白线,蹿到胜爷面前,叫道:“刘寨主且向后退!我林士佩与胜英有山破人亡之仇,请与林某交锋!六十二斤半的狼牙钻,就专为姓胜的打的。”胜爷一看,说:“算不上你。”就要动手。
正在此时,胜爷背后一道白影,纵到林士佩面前,叫道:“胜三哥后退!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愚弟愿再斗林士佩。”林士佩一看,正是蒋伯芳,不由得将精神打消了一半,皆因在萧金台被蒋五爷打了一棍,伤还未落。林士佩此时也说不出,只得摘钻头,据钻纂,按三尖两刃向蒋五爷刺去。蒋五爷用棍往外一绷,就听得当啷一声响,火星子冒起五六尺高,这一见面又是三碰。蒋五爷仍用六十四棍,林士佩使用纯熟的招数,二人战了五六十个回合,林士佩就觉伤痕疼痛。蒋’五爷六十四棍使完,又换了行者棒,林士佩恶虎掏心一钻,照定蒋五爷刺来,蒋五爷用棍往外一绷,林士佩两膀发麻,招数不由迟慢,被蒋五爷裹手一棍,连肩带背打来。林士佩欲待躲闪,哪得能够?这一棍照样儿打在原伤之上,林士佩身体一晃,栽倒尘埃。五爷钢牙一错,举棍照林士佩头上打去,林士佩倒在尘埃,只可闭目等死。胜三爷两纵身躯,来至蒋五爷背后,欲要伸手,已来不及了,胜三爷一抬腿奔蒋五爷背后蹦去,蒋五爷一伏腰,由林士佩头上纵过去,蒋五爷回头一看,乃是胜三爷,白脸面气得通红,问道:“三哥,这是何意?”胜爷道:
“林士佩是当世的英雄,切莫下此毒手。”五爷敢怒而不敢言。
林士佩趴身起来叫道:“胜英!南七省有你们弟兄,没有我姓林的!”喽卒给拾起狼牙钻,交于林士佩,林士佩从此气定,暂且不提。
且言闵德润见林士佩气定,一声呐喊,口中叫道:“胜英!
你害我家败人亡,又害我二舅一死,今天大少寨主与你誓不两立!手擎秋龙搠,来到战场。胜爷方要握刀,就听北面上一人喊道:“三大爷!您后退,让给我吧!我们两人是对儿。”金龙举杵够奔战场,大少寨主是急战,跃起来一搠奔金龙砸去,金龙举杵一挡,就听当的一声,将大少寨主的秋龙搠铁箍震落,四块枣木板、枣核钉俱都纷纷落地,金龙要活捉闵大少寨主。
列位,闵德润是急斗,二人战了六七个回合,贾明在胜爷、弼昆长老背后,团着舌头说话,别人可听不明白,遂叫道:“大小子!有勇无谋!一人拼命,百人难敌。你不会用爪抓他?”
金龙闻听,恍然大悟道:“早就将那玩艺忘啦。”金龙遂虚晃一杵,向外一纵,背后一伸手,大皮兜之中取出龟背驼龙爪,纯熟的学业,一伸手将钻练就套在手腕上了,绒绳一抖说道:“抓大白玉虎!”够奔头上而来,大少寨主往旁一闪,金龙将爪赶紧带回,用浪子踢球、仙人踢毽、黑狗钻裆、左穿花、右穿花,一百单八爪,都抓不上人家。外还有二十爪,大少寨主金钟罩才破了几天,力量不敌,不敢用搠杆拦挡,只可闪转腾挪,将大少寨主抓得热汗直流。贾明在胜爷背后又嚷道:“大小子!不懂真假虚实?三国的诸葛亮,列国的范期,添兵减灶,减灶添兵,真是虚实玄中妙。指上抓下,指东抓西!”孟金龙心中暗道:“还是小小子有主意,这回可就将大山贼抓住了。”
大英雄一扬手说道:“看脑袋!”一抖钢环子,哗啦一响,闵大少寨主闻听抓脑袋,遂向西纵来,右脚方一点地,龟背驼龙
抓奔右脚抓去,正抓在脚面之上,闵大少寨主向后一退,噗哧一声,正当中的钩抓入脚内,由脚面透入脚心,大少寨主一疼,噗通躺在就地。金龙用力一拉,脸往北一转,将绒绳背在肩头,向北就拉。金头虎叫道:“五叔帮着我捆他吧!”蒋五爷帮助贾明,将闵大少寨主捆好,只见闵大少寨主脚部血流如注。
老寨主闵士琼一看,心如刀搅,如狼似虎的儿子身带重伤,心中暗想:“我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勒十字绊,紧英雄带,摸了摸袖口中的毒药弩,叫道:“胜英!你我两人今天决一死战!”语毕,抖双枪,一只奔胜爷咽喉,一只奔肚脐而来。胜爷握刀,一飘身向东纵去三尺有余,胜爷一横刀,从双枪当中拦腰斩去!老寨主双枪一并,要夹住胜爷的刀,胜爷抽刀反手一刀,又奔闵士琼左太阳穴砍去,闵士琼左手的枪一立,右手的枪向胜爷头上便打,胜爷抽刀躲闪,二人这一合招,闵士琼是一力降十会,胜老者刀花步眼清亮。闵士琼的心中思索:“人言胜爷的刀法绝伦,果不虚传。若非闵某,早输于鱼鳞紫金刀下。”胜爷心中也是暗夸闵士琼的枪法,二老者互相佩服。胜爷心中暗想:“闵士琼毒药弩百发百中,神鬼难逃。”闵士琼心中暗想:“若容胜英打镖,自己必得输。”二老者俱有用暗器之心,无奈腾不下手来。只见胜爷一递刀,奔闵士琼华盖穴去,闵士琼双枪一并,一拿胜爷刀,将鱼鳞紫金刀刀尖拿住二寸来长。胜爷一较劲,“当啷”一声,抽出刀来,往西北一纵,纵出一丈二尺远去,闵士琼往东南一纵,也纵出一丈二尺远去。胜爷刀交在左手,右手拿镖,转身子扬手腕,闵士琼转身形双枪插在就地,扬手要打三十六只毒药弩。
正在此时,就听台上一声呐喊:“胜老三!你可吓死我也。
我到镖局子,听说你死在鹰愁涧了,我听得此信,我一着急,往上一纵,大脑袋几乎将房柁撞坏。”说着话够奔前来,叫道:
“胜三弟后退,我拿老猴崽子!”闵士琼一看,心中说道:“天不绝胜英,此时偏偏来了夏侯商元。”闵士琼遂提起双枪,双枪两颤,一只奔面门,一只奔胸前,剑客向上一纵,纵起一丈五六尺高。闵士琼一看,心中说道:“夏侯商元老糊涂啦,你纵五六尺高还不行吗?你纵一丈多高,空中站不住,你还得下来,我用双枪接着你。”果然剑客向下一落,闵士琼双枪照定剑客后腰,用了十分臂力打去,哪知剑客骨软如线,仰面躺在枪上了,双手一按地,脚跟一踢地,又纵起一丈多高。闵士琼双枪吞吐撤放,叭叭直打;老剑客耍弄身法,猫蹿狗闪,兔滚鹰翻,鹿伏鹤行。聋哑仙师叫道:“三太!你看,这是小六招,就得三十年的工夫。”剑客此时又用大六招,龙探爪,蟒翻身,风展翅,蛇吐信,虎扑食,豹搅尾,非六十年的工夫,不能如此。闵士琼连点了四十余枪,剑客说道:“闵老大,你将枪抛了吧,你这枪只可打死人,稍微有点气的人,你打不着。”剑客又道:“我站稳了身子不动,叫你打我两枪,我要是一闪躲,我那就算输啦。”语毕,双手往上一扬,露出肋骨条,一根一根的。闵士琼心中暗想:“我这一枪砸上你,将你砸得骨折筋断!”心中如此思想,双枪左右开弓式,奔剑客砸去。就听“噗咚”一声,剑客的左右手将闵士琼双枪抓住,叫道:“闵老猴崽子,你将双枪借给我一用吧,也该我打你几下啦。”闵士琼说道:“没听那么说过。”二人遂较劲夺那提炉双枪,闵士琼力气还是不弱,剑客也不放松,二人相持不下。剑客是双手过膝,胳膊比闵士琼长点,剑客夺不出双枪,将两臂膀向两下一分,闵士琼也随着两臂膀分开,二人面对面,剑客说了一声:“着!”双枪松手,一个羊头撞去,正撞在闵士琼胸部,闵士琼双枪松手,仰面朝天,五腑六脏俱都挪位。剑客过去,伸手一提闵士琼的右腿,向外一抛,抛出去有七八尺远,遂说道:“胜
老三,给你!”此时杨香五、金虎头全跑来,四马倒攒蹄,将闵士琼捆好。金头虎与杨香五搭着闵士琼,来到北面,叫道:“闵士琼,你与你儿子在一处歇会吧!父子亲,夫妇顺。”胜爷叫道:“明儿!不要说无关痛痒之话。”
不表闵士琼被获遭擒,再表刘士英一见姊丈外甥俱都被获遭擒,不由得心中一急,一抖十三节点穴枪,口中叫道:“胜老达官!我姓刘的与众不同,我偏要会斗你神镖将胜英。我若是输在你的手下,我亲自束缚,我打盗灯窝主的官司。你若是叫别位替你,我死也不瞑目,输了也不算!姓胜的,你要是人物,咱俩比赛输赢,你别叫他人帮忙。”胜爷闻听,叫道:“刘寨主!夜下一口鱼鳞紫金刀,三只金镖,甩头一子,走遍南七北六十三省,向来没用过别位帮助。花好不用绿叶扶,我镖行之人,我大师兄、三师兄与我四师弟、五师弟、六师弟、金龙、三太等,若是有一位前来帮忙者,那算我胜某输给你,盗灯的官司胜英去打,三鼠也不拿了。”语毕,回头叫道:“众位师兄师弟,三太等,大家俱都后站,向北退去,我与刘寨主较量,谁也不准上前!只见镖行之人俱都向北退去,退至北面靠水。
刘士英一看,心中说道:“胜英倒是人物,言必信。”刘士英回头叫道:“金祥、银祥、福祥、禄祥,众家寨主,俱都与我后退!我与胜老明公交手,谁要上前一帮助,我便用枪将他挑了,然后我放火焚山,咱们去打官司!”语毕,只见四位少寨主,与众位寨主喽卒“呼噜”一声,退到寨子墙切近,战场中只留灯球火把。刘士英抖十三节点穴枪,行龙过步,够上步位,左手练子枪点胜爷右肩井穴,右手的点穴枪点胜爷的左腿腋,胜爷向左闪身,鱼鳞紫金刀一提,刘士英的双枪一缠胜爷的刀,胜爷赶快撤刀,一双十三节点穴枪,裹脑缠头,吞吐撤放,双枪犹如怪蟒一般,胜爷的刀上下翻飞,双枪一刀,真是
棋逢对手。战了有四五十个回合,点穴枪净点三百六十骨节,七十二穴道,虽然胜爷刀法绝伦,年过七旬之人,因先战闵士琼,又战刘士英,胜爷在宝灵如意观避难三日,每日吃素,气力有些不敌,胜爷鼻洼鬓角见汗,刘士英十三节点穴枪一招紧似一招,胜爷此时已经喘息有声,汗珠下落了。蒋伯芳等一看胜爷力尽声嘶,叫了一声:“道兄!我前去替换胜三哥如何?”
诸葛道爷说道:“你胜三哥向来打仗不用人替换,兄弟替换,划地绝交;徒弟上前替换,驱逐门外。你看着吧,吉人自有天相。”金头虎在老道背后说道:“三大爷又把老道得罪啦,咱们大家跟刘士英群殴,把他收拾了就完了。”老道嗔目说道:“贾明!休要胡言,你胜三大爷与人家说的明白,如要有人帮忙助阵,自去打盗灯的官司。孺子口出此言,好不知道理!”贾明与五爷俱各默默不语。此时胜爷打算败走,无奈一对十三节点穴枪,吞吐撤放,裹脑缠头,把胜爷围住,竟败走不了。好容易抽了一个冷子,胜爷虚晃了一刀,奔刘士英面门,刘士英双枪一缠,将刀缠住,咯啷一声,胜爷撤刀向西败走,一纵身躯,出去一丈余远。胜爷对刘士英说道:“俺胜某气力不敌,情愿甘拜下风。”刘士英说道:“胜老者,不见胜负,不能罢战。你我二人有言在先,我若战胜了老达官,你放我姊丈父子;我若败了,我甘愿自被其缚。”刘士英口中说着话,心内思索:“打仗你气力不敌,跑你也不行。”刘士英遂在后追赶,二眸子乱转,留神胜爷打镖、打甩头。胜爷败走时,鱼鳞紫金刀刀把插在胸前,刘士英距胜爷一丈一二尺远,脚尖一点地,向前一纵,离胜爷背后三四尺远,二眸子看胜爷刀由右手交在左手,仍然刀把插在胸前,刀尖向外。刘爷思索:“胜老者真忠厚,刀交左手,仍然刀尖朝外,明明示人,要打暗器。我的点穴枪,点他肉厚之处,不能伤他性命,为救我姊丈外甥,不然我不能
赢他。”思索至此,左手点穴枪奔面部,右手点穴枪奔肩头下,一齐点去。胜爷此时,已暗将甩头皮套套在手腕,一提锁链,抖出了甩头,听背后刘士英的链子枪“ 咯啷”一响,胜三爷往右一转身躯,仍是刀尖朝外,刘士英双枪点空。胜爷这么一转身撤步,又让出三四尺远,距刘士英尚有七八尺远,刘士英双枪点空,向回一抽链子枪的工夫,就听胜三爷说了一声:“打!”
刘士英一看,甩头一子奔太阳穴打来,点穴枪正向回撤之时,见甩头到来,随着就势一抖点穴枪,要缠甩头。刘士英的用意,要用点穴枪缠住甩头,不输不赢,哪知道胜爷是虚招,他就是不用点穴枪缠胜爷的甩头,胜爷也不能下毒手伤他。他的链子枪方然抖直,胜爷的甩头早已撤回,又喊了一声:“ 打!”甩头奔眉心打去,刘士英欲待躲闪,焉得能够?甩头正打在眉心之上。甩头的犄角正划在眉心当中。刘士英向后一退,靴底一滑,一退两退, “噗咚”一声,仰面朝天倒在尘埃。刘士英翻身站起,胜爷已将甩头缠好,放于兜囊之中,刀交右手,口中说道:“刘寨主,多有得罪。俺胜某久而久之,眼目昏花,一时收招不住,误伤贵体,承让了。”刘士英此时双手一捋皮套,哗啦啦一声响,将双枪抛在就地,遂说道:“胜老者以仁德待人,我父子有眼无珠,不识贤愚,我刘士英甘拜下风。”语毕,点手叫道:“金祥、银祥、福祥、禄祥,你们四人还不过来,等待何时?”刘家四位少寨主,各抱鸡爪镰,气势汹汹,过来就要动手。刘士英怒道:“犬子!还要无礼吗?赶快给我将兵刃抛了,自受其缚,打这场挂误官司!”四位少寨主敢怒不敢言,将鸡爪镰俱抛于尘埃。刘士英双手一背,叫道:“胜英!我父子自受其缚,前去打官司,有言在先。我为的是我亲戚朋友,为朋友而生,为朋友而死,请你带我等到案,我刘家满门,死而无怨。”金头虎叫道:“杨香五小子!还怔着干什
么?还不过去捆吗?要不自己背过手去,咱两人捆不了,一脚就把咱们兜一溜筋斗。”杨香五一晃马尾透风巾,就要前去捆绑刘家父子。胜三爷一声咳嗽,厉声叫道:“香五!不要无礼!
刘家父子是朋友。还不后站?”金头虎、杨香五向后倒退,不敢作一语。胜三爷叫道:“刘寨主!你为的是亲戚朋友,份所当然。这场官司你跟着打不了,沾上点嫌疑,就是杀头之罪。
夜入皇宫内院偷盗圣上的万寿珍珠灯,并且又黑夜入院衙刺杀钦差大人,这宗官司了不得。刘寨主没有你的事,我绝不肯将你父子株连重案。私了吧,官不究。回去交差之时,我就报告在杭州捉住的要犯,绝不提碧霞山之事。”刘士英闻听此言,长叹一声道:“我与明公恨相见晚了,我若早与明公相识,绝不至于占山为王。胜老明公既开天地之恩,放我父子,我必将三鼠交出。”语至此,一仰头向南叫道:“三鼠!”刚说出一个三字,鼠字尚未说出,刘士英打了一个冷战,碧霞山之人一个不少,单单少了老道七星真人师徒与太仓三鼠。胜三爷一晃鸭尾巾,黄菊花乱颤,说了一声:“三鼠哪里去了?没有正犯,何以交差?”刘士英道:“胜老明公不要为难,走了三鼠,我刘士英就是三鼠,绝不叫胜老明公为难。”道爷说道:“不要耽误时候,三鼠方才尚在眼前,决不能远走,赶紧四外追赶,尚可拿获。”刘士英遂叫四子拾起兵刃,赶紧追拿三鼠。刘士英对胜爷道:“胜老明公,此山三面是水,决走不了三鼠。”四位少寨主先奔山口追去,工夫不大,回来报告:“把守山口的喽卒并未见三鼠出山。”二英正在为难之间,忽听得西南有人说话:“唔呀,胜三哥,不要着急,正凶已经拿来啦。”众人一看,前面是欧阳天佐,后面是天佑,天佑扛着一个人,二人都是皮袄马褂,扛到刘士英与胜爷面前,向地下一扔,二英一看,正是秦尤。秦尤闭目合睛。胜爷问道:“二位贤弟在哪里
捉住的孺子秦尤?”蛮子说道:“唔呀,胜三哥不要提啦,小冤家给明清八义栽了筋斗,现了眼啦。老哥哥你想想,此事都打他一人身上所起,刘家父子间接着也算为他,他不知以恩报德,反到后寨采花去了。”胜爷闻听一怔,秦尤并未有采花的毛病,今天是怎么啦?胜爷怕刘家父子面上不好看,遂说道:“刘寨主,我给你介绍这两位朋友。”遂指欧阳氏说道:“这位是大义士欧阳天佐,这位二义士欧阳天佑。”又指刘士英说道:“这就是碧霞山寨主,人称闭眼神佛刘士英。大家要多亲多近,幸勿寻仇。”刘士英控背躬身说道:“二位义士,在下刘士英得与二位义士相见,真是三生有幸。”欧阳大义士说道:“我们二人不识义士,我兄弟有眼无珠!结交秦尤,秦尤不知以恩报德,他倒上后寨,调戏刘家的儿妇。”刘士英闻听,气得浑身立抖,上牙直砸下牙,颜色更变。欧阳大义士一挑大拇指道:“你儿妇是个好的,百般调戏,宁死不从,我在后窗户外听得明白,你大儿妇用物打秦尤,秦尤羞恼变成怒,刀劈你大儿妇,鲜血淋漓。他又调戏你二儿妇,你二儿妇吓得骨软筋麻,瘫在床上。秦尤方要伸手,我在后窗户外咳嗽一声,吓得小王八羔子踹开前窗户就跑,我弟兄在院内拿住秦尤王八羔子的。不信你去到后寨看去,秦尤用匕首刀剁了你大儿妇一刀。”
胜爷此时呆呆发愣,暗道:“秦尤并没干过这宗下贱之事呀,这必是被下贱朋友传染。”
原来,碧霞山正在吃早饭时,三太等前来报仇,打了败仗,正要乱刃分尸之时,蒋五爷赶到。蒋五爷又单棍斗群雄,秦尤喝了好些闷心酒,又有叶六爷剑劈刘士雄之事,秦尤心中更不好过,又多喝了几杯。后来孟金龙又赶到,胜爷未死,老道师徒暗中逃走,张德寿叫道:“秦尤,你看道爷逃走了,镖行之人这么一来,此山怕不能保守,要不然你我弟兄也逃走吧。”秦
尤闻听点头称善,崔通说道:“咱们决不能走。人家闵家父子邀请天下朋友,设摆群英会,只闹得家破山亡,此时又在碧霞山被获遭擒,前者能逃,这次可怕逃不了啦。人家为朋友牺牲一切,真称得起为朋友而生,为朋友而死,咱们若是一走,那还叫男子汉吗?死何足惜?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若依我说,咱们不能偷生。刘士英也不是胜英的敌手,一会必得落败;倘若他落败,你还看不出来刘寨主的人格吗?人家决不能出乎尔反乎尔,扎挣着争持,必然自首打官司,那时节咱们别叫人家费事,也自首打官司。大丈夫敢做敢当,秦大哥夜刺钦差,盗宝灯,虽然死了也不白来一世。我与张德寿、柳玉春,我三人虽然不是正凶,能同秦大哥一死,也算义气,后来有人提起三鼠来,真能同生同死,也可留名于后世。”
张德寿说道:“你这是妇人孺子之见。无故的白白送命,死而不能复生。你们要送死你们去,我不能飞蛾投火,自焚其身。
玉春贤弟更不能作这愚事。为甚么叫胜英那么痛快呢?你要任意孤行,咱们各奔前程。”秦尤、柳玉春也在一旁道:“张贤弟之言甚合乎情理,为甚么自送其死?惹下这样大祸,所为害胜英一死,以报杀父之仇,今不能报仇雪恨,反送了自己的性命,这真叫妇人孺子之见。”崔通一人拗不过三人去,只得随同逃走。张德寿说道:“碧霞山的道路我最知底,先者我曾问过一名老喽卒,东面是寨门,西、北、南三面是水。山内有的是小船,咱们四人都会弄船,由水路逃走,先奔西湖,然后找一个穷乡一躲,叫他们这一辈子完不了案。”秦尤、柳玉春齐声说道:“好好好。”四人遂起身逃走,逃到后寨小树林之内,张德寿说道:“我有一事,要哥哥兄弟们当面相商。咱们此去,再不能出世了,我听说刘士英有二位儿妇,长得最标致不过,咱们将他两个儿媳带走,再作一号大买卖,从此一躲,就算完
事。水路又不大沉重,你们三位以为如何?”没容秦尤、柳玉春说话,盗粮鼠崔通说道:“张大哥,你一说此话,不用实行,你就损十年之阳寿。刘士英父子为咱们拼命,死生不惜,咱们这一来,就不是好朋友了,就叫交朋友的伤心了;然后再乘人家急难之间,将人家儿媳抢走,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你们快去办理,我姓崔的从此远走高飞。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但是秦大哥你可知道?你是秦八爷之后,秦八爷是明清八义之一,你可要对得住先人于地下。报杀父之仇,虽然千刀万剐,那算人物;办这宗下贱之事,畜类不如。你要再思再想。”语毕,一道黑影,登山越岭,奔旱路逃走去了。秦尤伸手一把未曾拉住盗粮鼠,就要去追,张德寿将秦尤拉住,说道:“他走他的,咱们办咱们的。你还听他那套老生常谈吗?
弄两个媳妇一走,我一个,柳玉春一个,你也得有洗洗缝缝之用。”秦尤一时酒醉,被张德寿、柳玉春所惑,遂应允此事。
三人商议已毕,站起身形,张德寿是早有此心,已将后山道路踩好。张德寿在前,秦尤、柳玉春在后,遂奔翠柏树林走去。
方进树林之内,就听树林中有人说道:“哥哥办了这些事,我不及哥哥多矣。你还给张茂龙订下亲事,真是好事。”又有一人说道:“咱们先放火烧他个王八崽子吧。”又听一人说道:“哥哥,不要放火,三哥谆谆嘱咐,不教放火烧山,水火无情。”
柳玉春、张德寿二人闻听,吓得尿流满裤,望影而逃。书中代言,秦尤是打东边进的内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