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东藩民国演义 - 第 27 页/共 41 页

中华民国 西历一千九百十七年八月十四日宣战。同上   巴西 西历一千九百十七年十月二十六日宣战。同上   海地 西历一千九百十八年四月二十二日宣战。即中华民国七年   危地马拉 西历一千九百十八年四月二十三日宣战。同上   此外尚有玻利维亚、尼加拉瓜、散多明各、哥斯德黎加、秘鲁、乌拉圭、厄瓜多诸国,亦与德、奥宣告断绝邦交,几乎五洲列国,统与德、奥反对。惟巴尔干半岛中有二孱国,一是土耳其,一是保加利亚,向在德人势力圈内,不能不听德人指挥,与众宣战。两孱国有何大力?简直是不足齿数。那奥国也自顾不遑,全仗德人帮助,勉力支持。照此看来,实是一个德意志帝国,抵当全球二十余邦,相持至四年有奇,德皇威廉第二,真好算是个欧洲霸王呢。却是罕有。但古人有言:“佳兵不祥,过刚必折。”难道威廉第二,果能持久不敝,战胜群雄吗?当美国未曾宣战时,大总统威尔逊,屡思出作调人,劝双方休战言和,辗转通问,终归无效。嗣因德国潜艇政策,妨碍海上交通,美乃提出质问书,向德抗议。德仍操强硬手段,却还美牒,因激起美人公愤,加入战团,与德宣战。德之失策在此。德人与各国交哄,已将三年,正是兵疲粮尽的时候,怎堪加入一财厚兵雄的大国,与他争雄?而且美政府商决军情,派遣百数十万大军,直入欧洲,与联合国军队,并力进行,又输送军械食品,分助各国,使之再接再厉,联合国当然益奋,德意志当然益怯。更经过一年有余,保土两国境内,已被联合军冲入,相继降服。奥亦一败涂地,只好向联合国请和。德皇威廉第二,还想倔强到底,偏国内社会党勃发,昌言革命,推倒政府,竟将威廉第二父子,逐出国外,亡命荷兰,于是空前绝后的大战争,至此始止。当由联合国推举美总统威尔逊,为世界牛耳,开会议和,时正中华民国七年十月中,为徐东海当选就职的时期。小子有诗讥德皇道:   善败不亡善战亡,楚歌四面总难当。   要知中外原同辙,好向西欧鉴德皇。   欧战将了,徐氏因有此言论,欲借欧洲和局,劝示南方。   欲知南方果否愿和,待至下回再叙。   ----------   历届新总统登台,必有一种政见,颁告大众。无论其言之匪艰,行之维艰,但观其发言之时,已别具一难言之希望,不过借普通论调,笼络舆情。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圣言岂欺我哉?欧洲战史,于本编无甚关系,第有时牽及中国,如绝交参战,以及俄乱影响、侵入蒙古等情,不能不撮举大要,以晓阅者。故本编依次插叙,而本回于德、奥战败原因,尤简而不漏,作者固具有苦心也。      第一百回 呼奥援南北谋统一 庆战胜中外并胪欢   却说广东非常国会,闻北方新选总统,当然反对,曾于双十节前一日,特开两院联合会议,决定方针,暂委广东军政府代行国务院职权,所有总统选举,从缓举行,当下宣布议案道:   选举大总统,为国会议员之职责。依大总统选举法第三条第二项,大总统任满前三个月,国会议员,须自行集会,组织总统选举会,行次任大总统之选举。惟现值国内非常政变,次任大总统之选举,应暂缓举行。自民国七年十月十日起,委托军政府代行国务院职权,依大总统选举法第六条之规定,摄行大总统职权,至次任大总统选出就职之日为止。特此宣言,咸使闻知!   议案既定,复咨照广东军政府。军政府即开政务会议,承认国会议决案。当日通电布告,代行国务院职权,并摄行大总统职权,越日又发一通电云:   军兴以来,军政府及护法各省各军,对内对外,迭经宣言,其护法之职志,唯在完全恢复《约法》之效力,取消解散国会之乱令,以求真正之共和,为根本之解决,庶使奸人知所警惕,此后以暴力蹂躏法律之事,自不发生,民国国基,乃臻巩固。至具希望和平一切依法办理之心,尤为国人所共闻共见。军府及前敌将领,屡次通电,可复按也。及北京非法伪国会选举伪总统,本军政府于事前既通电声明非法选举,无论选出何人,均不承认,事后又致电徐世昌,劝其遵守《约法》,勿为人愚。   乃闻徐氏已就伪总统,事果属实,何殊破坏国宪?以徐氏之明,甚盼及早觉悟,勿摇国本,而自陷于危。本军政府代行国务院职权,依法摄行大总统职务,护法戡乱,固责无旁贷也。特此布告,咸使闻知!   看官阅此两电,可想见南北论调,是绝对不能相容。就使北方的徐总统与钱代总理,如何劝告,也属枉然,徒落得舌敝唇焦,不见成功。徐总统未肯罢休,想从外交上着手,联络美、英、法、日、意各国,从中调停,力谋南北统一;也算苦心孤诣。且美大总统威尔逊,尝一再演说,力劝世界和平,中国为世界中一部分,理应如美总统所云,列入和会,唯南北自相争扰,内部尚且未和,怎好对外?所以穷思极想,呼求外援。外人却也赞成,愿效臂助,乃再由徐氏分饬前敌军队,一体罢战,且申颁一令云:   欧战以来,兵祸至烈,影响政治,震动全球。而立国久远之图,究未可悉凭武力,故欲保障人类之幸福,必先维持国际之和平。美大总统有鉴于斯,迭次宣言,咸以尊重和平为主旨。吾国政府,以逮士庶,莫不佩其悯世之诚,而大势所趋,即列邦亦多赞进行,以为世界和平之先导。吾国此次加入欧战,对德、奥宣战,原为维持人道,拥护公法,俾世界永保和平。苟一日未达此的,必当合国人全力,勷助协商诸邦,期收完全之效果。本大总统适以斯时,谬膺众选,亟当详审世局,用定设施。   夫以欧西战祸,扰攘累年,所对敌者视若同仇,所争持者胥关公议,犹且佳兵为戒,倡议息争。况吾国二十余省,同隶于统治之权,虽西南数省,政见偶有异同,而休戚相关,奚能自外?本无南北之判,安有畛域之分?试数上年以来,几经战伐,罹锋镝者敦非胞与?糜饷械者皆我脂膏,无补时艰,转伤国脉,则何不释小嫌而共匡大计,蠲私忿而同励公诚?俾国本系于苞桑,生民免于涂炭。平情衡虑,得失昭然。惟是中央必以公心对待国人,而诚意所施,或难尽喻。长、岳前事,可为借鉴。故虞诈要当两泯,防范未可遽疏。苟其妨及秩序,仍当力图绥定。兹值列强偃武之初,正属吾国肇新之会,欲以民生主义,与协商诸邦相提挈,尤必粹国人之心思才力,刷新文治,恢张实业,以应时势而赴时机,以兹龜勉干济,尤虑后时,岂容以是丹非素之微,贻破斧缺斨之痛?   况兵事纠纷,四方耗斁,庶政搁滞,百业凋残。任举一端,已有不可终日之势,即无国外关系,讵能长此搘持?   所望邦人君子,戮力同心,幡然改图,共销兵革。先以图国家之元气,次以图政策之推行,民国前途,庶几有豸。以言政策,莫要于促进民智,普兴民业,而二者皆当具有世界之眼光。我国文教早辟,而民智蔀塞,进步转晚,是宜旁采列邦之文化以灌输之。吾国物力素丰,而兴业之资,母财尤乏,是宜兼集中外资力以辅助之。以国家为根本,以世界为步趋,务使人民智识,跂及于大同,社会经济,日臻于敏活。民智进则国权自振,民生厚则国力益充,夫如是乃可保文物之旧邦,乃可语共和之真谛。本大总统不惮晓音瘏口,以尊重和平之主旨,告我国人,固渴望我东亚一隅,与世界同其乐利。此时大局未定,保养为先,军民长官,各有捍卫地方之责,仍应遵照前令,力除匪患,用保公安。民瘼攸关,勿稍玩忽。惟兹有位,其共念之!此令。   令文云云,虽似明白剀切,语语皆真,但终是纸上空谈,怎能感动南方军队,使他幅然变计,愿息战争?嗣经美国公使,出来帮忙,电告驻粤美领事,向广东军政府提出说帖,劝他速息内争,自谋统一。于是广东军政府,乃通令前敌各军,一体休战。政务总裁岑春煊等,方有电文传达北京,寄与徐总统道:   徐菊人先生鉴:护法军兴年余,双方相持,国是莫由解决。比者欧战告终,强权消灭,吾国亦有顺世界潮流,而回复和平之必要。美总统威尔逊,于本年九月二十九号为开募第四次自由公债之演说,实为国际及国内解决一切政争之本据,无论何国,均可赖之以为保证。世界各国,方将崇正义而永息兵争,岂吾国独不可舍兵争而求和平之解决?执事既令所部停战,本军政府亦令前敌将士止攻,惟彼此犹未实行接近和平谈判,玩日废时,殊属无谓。煊等特开诚心,表示真正和平之希望,认上海租界为适中之中立地点,宜仿辛亥前例,由双方各派相等人数之代表,委以全权,克日开议。一切法律政治问题,不难据理而谈,依法公决,庶可富民利国,永保和平。特电表意,即希速复!   徐总统接到电文,喜如所望,因即致电作复:   广州岑云阶先生、春煊字云阶。伍秩庸先生、廷芳字秩庸。林悦卿先生、葆怿字悦卿。武鸣陆干卿先生、荣廷字干卿。毕节唐蓂赓先生、继尧字蓂赓。上海唐少川先生、绍仪字少川。孙中山先生即孙文。鉴:来电敬悉。生民不幸,遭此扰攘,兵革所经之地,膏血盈野,井里为墟,溯其由来,可深悯恻。欧战告终,此国彼国,均将偃戈以造和平,我以一国之人,犹复纷争不已,势必不能与世界各国,处于同等之地位。沦堕之苦,万劫不复。世昌同是国民,颠覆是惧。况南北一家人也,本无畛域可分,故迭次宣言,期以苦心谋和平,以毅力致统一。今读美总统威尔逊今年九月间之演说,所主张国际同盟,用知世界欲跻和平,必先自求国内息争,然后国际和平,乃有坚确之保证。爰即明令停战退兵,表其至诚,冀垂公听。固知诸君亦是国民之一分子,困心横虑,冒百艰以求一当,决无不可解决之端。令果同声相应,是我全国垂尽生机,得有挽救之一日也。世昌忧患余生,专以救世而出,但求我国依然比数于人,芸芸众生,得以安其食息,营其生业,此外一无成见。所有派员会议诸办法,已由国务院另电奉答,敢竭此衷,唯希明察!   又由国务院附致一电云:   读诸公致元首电,敬谂开诚表示,共导和平,至深佩慰。欧战告终,潮流方迫,元首鉴于世界大势,早经屡颁明令,申正义而弭兵争,当为国人所共见。近于通令停战之后,继以筹议撤防,积极进行,实出渴望和平之旨。会议办法,前已详细荩划,向李督秀山转商,兹承示双方各派代表,克日开议,筹谋所及,实获我心。所云代表人数,论省区版籍,不能无多寡之殊,惟为迅释纠纷,固可不拘成见,似可由双方各派同等代表十人,临时推定首席,公同协议。至会议地点,原定南京,本属适中之地,宁、沪同属国土,焉有中立可言?且会议商决内政,不宜在行政区域之外,鄙意仍在南京,最为适宜。至来电所举辛亥前例,辛亥系因国事问题,不幸同时而有两种国体,今则双方一体,论对内则同系国人,协商国政,固无畛域之分。论对外国交,只能有唯一政府,尤非辛亥之比。值此时局急迫,促进和平之意,彼此所同。亟当于会议办法,切实商决进行,其他枝节之论,宜从蠲弃,以免旷废时日。此间现在酌选代表,为先事之筹备。尊处遴派有人,即希电示,以便双方派定,克期组织,俾法律政治各问题,日趋接近,速图解决,民国幸甚。   如上电文,乃是北方和议,拟委任江苏督军李纯主持。李纯本服从河间,素来主和,联同赣督陈光远,鄂督王占元,称为长江三督,与主战派相龃龉。此次徐政府鼓吹和平,李纯当然同意,所以与中央往来文件,除例行公事外,多是筹商和平办法。惟一方欲在江宁议和,一方欲在上海议和,两方交争地点,尚未决定。不过和平空气,总算有些鼓动起来。中外人士,统以为和平在即,喁喁望治,再加欧战终了,协约国得了战胜的结果,中国亦居参战地位,虽未曾发兵临敌,亲获胜仗,也觉得借光他族,与有荣施。自民国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为始,至三十日为止,举行庆贺协约国战胜大会,居然有古时大酺三日的遗意。无非是张皇粉饰。大总统亲至太和殿前,行阅兵礼,凡京师所有军队,都排成队伍,各执枪械,鹄立东西两旁,听候总统命令。徐总统带同国务总理陆军部长等,序立殿阶,检校军队。又有外国公使及使馆中卫兵,亦由徐政府先期通知,彼此关系协约国,不能不请他参加,所以碧眼虬须的将弁,也来会集。端的是鹳鹅耀采,貔虎扬镳,约计有四五小时,各军队左入右出,纷纷告退,外兵亦皆散去,惟各公使同至总统府,相率留宴。宾主交错,中外一堂,大家欢饮至晚,兴尽始归。是日黄昏,商学界各发起提灯会,游行都市,金吾不禁,仿佛元宵,银火齐辉,依稀白昼,红男绿女,空巷来观,白叟黄童,胪欢踵集,几疑是太和翔洽,寰宇升平。就是各省奉到中央命令,亦如期庆贺,绿酒笙歌,唱彻太平曲子,红灯灿烂,胜逢熙世良辰。还有北京的克林德碑,乃是清季拳匪作乱,德使被戕,特约竖碑,垂为永远纪念。至此亦皆毁平,不留遗迹。惟是胜会不常,盛筵难再。   小子叙到此处,转不禁忧从中来,随笔凑成一诗道:   自家面目自家知,粉饰徒能炫一时。   漫说邻家西子色,效颦总不掩东施。   三日大庆,忽成过去。各协约国将开议和大会,择定法国巴黎即法京。凡尔赛宫,为和会地点。中国当然要派遣专使,赴会修和。欲知所派何人,容至下回报明。   以本国之内讧,而乞援外人,出为调停,不可谓非徐东海之苦心。然中政府失权之渐,实自兹始。属在同种,谊本同袍,乃连岁战争,自相哗扰,东海登台,不能以诚相感,徒欲为将伯之呼,乞灵外族,其心可悯,其迹实可愧也。至若协约国之战胜,实由彼数年血薄而成,中国徒有参战之名,而无参战之实。外人之胜,于中国似无预焉?乃以各国之举行庆典,遂亦开庆贺大会,政府倡于前,各省踵于后,慷他人之慨,以为一己之光荣,得毋为外人所窃笑耶?虚憍之态,只可自欺,欺人云乎哉?      第一百一回 集灵囿再开会议 上海滩悉毁存烟   却说欧战已毕,各国将开议和大会,中国政府,不得不派遣专使,赴会议和,当下由徐总统择定一人,就是外交总长陆徵祥。徵祥曾因事请假,部务委次长陈箓暂行代理,此次奉使赴洋,不便逗留,便即束装起行,乘轮赴欧去了。是时英美法日意五国公使,统奉五国政府训令,愿为中国南北调停和议,先提出劝告书,递交北京政府。徐总统本是请他帮忙,当然心心相印,不烦琐复。五国公使,又电令驻粤领事,各向广东军政府,致书劝和,大略说是:   法、英、意、日本、美诸国政府,因见此二年内,中国内乱,已久不停,大有分崩景象,甚为悬系。此项纷乱情形,不特与外国利益有损,且致中国治安之惨祸,因此所生不靖之情,反足鼓励敌人之气,而与大战紧急之转机,妨碍中国与协和诸国实行会办之举。今该转机已成过时黄花,各国人民,正盼组织环球,以达各处人民平安公允之时,中国未能统一,则各国民应为之事,更属难为。兹法、英、意、日本、美诸国政府,对于中国大总统解决内乱之所设施,深滋冀望之怀;且对于南方各要人之态度,亦乐观其有欲和平了结,同等趋向。是以各该政府,就此声明对于北京政府及南方各要人,愿与废除个人私怀,及泥守法律之意见,一面谨慎从事,免除障碍议和之行为,一面迅以慷慨会商之行,而以法律暨顾及中国国民利益之热心为根据,寻一两造和息之路,始克使华境以内,平安统一,此各国政府同心暨殷盼之忱也。此时法英意日本美诸国政府,声明其切实赞同双方,欲解决向日分裂之争端。惟拟欲使知毫无最后干涉之策,亦无指挥或谏劝此次议和条件之意,故此项条件,必须由中国国人,自行规定所欲者。只系尽其所能,鼓励双方于所望所行各事上,达议和统一之目的。俾中国国民,对于各国,冀望重建之功所肩之责,于中国历史上更为扩充矣。特此劝告。   这篇劝告书,已经将西文译作华文,广东军政府,即用华文答复云:   两年以来,中国因内争而致国内治安及外国利益俱受损失,并使中国不能切实协助联盟国,为公道正义之竞争,军政府对此殊深痛惜。军政府对于此项协助尤为关切者,盖以其战争之主义,与法、英、意、日、美各联盟政府之主义若合符节。护法者非为个人意见,或法律细节而动干戈,实为反对武力主义,并求民主主义之得安全于中国也。国会被非法之解散(今幸仍正式开会于广州),宪法视为具文,武力派之横暴乱政,皆所以使护法者迫不得已,而以兵戎相见,伸张直道。今各友邦觉悟,欲缩短中国内争,回复和平之唯一善法,在停止供给款项于武力派,本政府极为感佩。本政府信武力派现有意言和,已经令所部各军停止进攻,且告知武力派所选出之首领,在适合地点,直接开和平会议矣。此种和平,不能苟且从事,无相当之保障,遗留势力,使将来随时复可扰乱国内和平。英、法、意、日、美各联合政府之意见,谓须根据法律及注重全国人民利益,以为调和之主旨,各政务总裁深表同情。然则此次和平,必为公正的和平,及永久的和平,庶几中国得以设立一适任及进步之政府,发展真正共和民主之政治,在国际会议上,占应得之地位。各政务总裁,感谢法、英、意、日、美各联合政府关切中国之幸福,而对于各政府希望中国在筹议世界善后,亦应列入。关注盛意,尤为深感。谨此布复。   先是徐总统与钱代总理,已得外人承认,许为调人,因即通电各省,召集督军等至京,会议办法。于是奉天督军张作霖,安徽督军倪嗣冲,直隶督军曹锟,吉林督军孟恩远,湖南督军赵倜,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西督军陈光远,山西督军阎锡山,淞沪护军使卢永祥,绥远都统蔡成勋等,均先后到京。徐总统特在集灵囿四照堂中,作为会议场,带同全体国务员,暨参战督办段祺瑞,入堂开会。各督军联翩趋至,列席讨论,本来是党派不同,有主战的,有主和的,此番因内外交迫,主战派亦不便坚持前议,只好见风使帆,同声呼和。就是倡议平南的段督办,也以为久战无益,与徐总统表示同情。非服徐东海,实为外议所迫,不得不然。当时议定政策五条:(一)便是停战撤兵;(二)乃是应付外交;(三)是被兵各省的善后;(四)是收束军队的办法;(五)整理财政的用途。彼此讨论了大半日,即在四照堂开宴,饮酣乃散。越宿,便将议决各节,通电各省。各督军亦陆续出京,各回原任。嗣是禁募军队,饬守官方,各种弭乱求治的通令,蝉联而下。徒托空言。还有熊希龄、汪大燮等为联络协约国感情起见,特在京中发起协约国国民协会,组织就绪,推定熊希龄为会长,汪大燮及法人铁士兰为副会长。又由总统府中特设外交委员会,令汪大燮为会长,熊希龄等为委员,调查审议对外事项,凡各部署亦得派遣事务员,入会与议。此外如全国省议会、商会、教育会,亦皆推举代表,就京师组织全国和平联合会,于民国七年十二月十八日成立,宣告大众,略云:   本会联合全国省议会、商会、教育会,业于十八日开成立大会。各法团推定代表到会者,已逾过半数,本会实为完全成立,用特宣布本会进行宗旨,以告我国民。   本会由全国法定团体组织而成,为真正民意机关,故对于南北和平会议,应实行共和国民应尽之职务,遇有双方冲突之点,及与大多数利益关系之处,实行发表国民真正意见,以立于第三者仲裁地位,此其一;本会对于南北双方,本无偏袒之见,惟此次南北会议,凡关于种种善后问题,均待解决,兹拟于本会内附设各种研究部,于事前预先讨论,以便将来发表民意,主张公道,不居国民会议之名,实行我第三者仲裁之本旨,此其二;本会既立于第三者仲裁地位,我国民责任之重可知,兹后计划进行,尤关重大。本会自当推出对内对外最负重望之人,主持一切,为会中之砥柱,并将本会一部分事务,移至南北会议地点,实相结合与贯彻我国民正大之主张,非达到南北真正根本和平之目的不止,此其三。凡此三大宗旨,均经本会评议部议决实行,用特宣布,深望于全国同胞,赞成本会,协同进行,除通告南北当局外,谨此宣言。   朝野上下,一致言和,饶有转危为安、悔祸求存的希望。差不多望梅止渴。但中国人往往有口无心,口中虽说得天花乱坠,心中却未必真能践言。又况各省军阀,统是意气自豪,不顾国家,专顾自己,所有逐月赋税,除拨作军饷外,多半纳入私囊,所以一做督军,便成富翁,多则千万,少即百万,百姓原不能过问,就是中央的财政部,也未敢彻底清查,只好听他一塌糊涂,迁延过去。此外如关卡征榷,局厂征收,又皆抵充外债,无从支取。看官试想,这中央政府,只有支出,没有收入,叫他如何支持?所以徐总统就职以后,仍然是借债度日,什么电话借款,什么纸币借款,表面上俱为整顿实业起见,由财政交通两总长出面,告贷东邻,暗中实多是指东话西,救济眉急。还有各种公债名义向人民借贷,不一而足。当时虽有一种定例,按期抽签,逐次还本,但也未能确昭信用。故民间所受的公债票,平时若有急需,转向他人抵押,不过三折四折,最多至五六折为止;而且中国人多不愿转受,有时反由外人出为承揽,吸收中国各种公债券,视为投机生意,以十易百,以千易万,将来好执券坐索,不怕中国政府,不将全数偿还。为渊殴鱼,总是中国人民晦气。但自中国加入欧战,外人格外帮忙,协约各国,许将庚子赔款,延期五年,然后交付。即清季拳匪时之赔款。独俄国只允延交三分之一,共计五年延交总数,约六千余万圆,政府稍得暂纾困难。   但自民国成立以后,历年借债,除外款不计外,如积欠中国银行,及交通银行款项,多至八千万圆以上,遂致该两银行转运不灵,钞价日跌,市面动摇。到了民国七年的残冬,简直是支撑不住。财政部无法可施,没奈何再向国民借贷,发行短期公债券,称为民国七年发交国家银行短期公债,额定四千八百万圆,票面定为一万圆,一千圆两种,利息六厘,每年付息两次,仍用抽签法,分五年偿还,每年分作两度抽签,每届抽还总额十分之一。此项公债券,全数发给中交两银行,令他经募,募集诸款,即归还两行垫欠各账。所有公债本息,即指定每月延期赔款为基金,就中八成还本,二成付息;并援照三四两年公债办法,即将此项公债基金,按月拨交总税务司安格联存储备付。当下草定章程,提交国务会议,国务员当然通过,但教私囊无损,安往而不赞成?再呈与总统察阅。徐总统为救急计,也即指令照准。无如国库既空,民财亦尽,一国中有限脂膏,半被外人盘剥,半遭军阀搜括,穷民已不聊生,就使有几个豪绅富贾,亦怎肯毁家纾难,效那楚子文、汉卜式故事?坐是公债券无人过问,免不得硬行指派,骚扰民间,或且搭付官吏薪金。官吏统有父母妻孥,日需事畜,再加百物日昂,米珠薪桂的时候,哪堪承受这种公债券?有名无实,不能抵用,于是吏民俱困,都累得扼腕兴嗟,愁眉百结了。只有军阀各家,还算财星照临。   当时尚有一种鸦片烟,本在前清宣统三年间,由清政府与外人订约,限期戒绝,转眼间已有七八年,期限已届。上海洋商所储鸦片,数尚不少,民国七年一月间,苏省督军、省长,与英商公司妥商,立约收买,约中载明条件,乃是专供制药,并不转行销售。洋商已经允认,且愿把每箱定价,减短英洋二千圆,悉数归苏省承买,统计得一千五六百箱。过了数月,驻京英美公使向外交部致书抗议,略云:“苏省收买存土,不免有私下贩售,赚钱欺人等情。”又被外人查出瘢点。外交部看到来文,应归财政部理处,即将原书移交财政部。财政部调查苏省公文,已早备案,因即据实答复,具陈理由,内称:“近年以来,政府对着烟禁,未尝不积极进行,只因沪滨洋商积存关栈的印药,为数甚多,不能令他过受损害,所以上年一月,由苏省督军省长与英商立约收买,专供药品,严杜吸售。今来文谓有转销等情,未免误会。查烟土制药,各国皆然,此次苏省收买存土,与宣统三年禁烟条约,并无违反情事,请即查照”云云。这项复文仍须先递外交部,然后由外交部转交英、美公使。英、美公使始终不甚相信,尚有微言。再经中国政府,特开国务会议,决定将所买存土,一并销毁,当由徐总统核准,下一指令道:   政府前次收买存土,专为制药之用,原为体恤商艰起见。顾虽慎加考订,限制綦严,而留此根株,诚恐易滋流弊,转于禁烟前途,不无影响。着内务财政两部,转饬查明此项存土现存确数,除已经领售者不计外,其余均由部派员督视,一律收回,汇集海关,定期悉数销毁。   并候特派专员会同地方官及海关税务同等,公同监视,以昭慎重。此令。   越日,又复严申禁令道:   鸦片为害最烈,迭经明颁禁令,严定专条,各省实力奉行,已著成效。惟是国家挽回积习,备极艰难,设禁令之稍疏,愚民即怀侥幸,在稽察所不及,遗害仍恐潜滋。此次厉行烟禁,在国人固具毅力,在友邦并致热诚,倘复阳奉阴违,始勤终怠,将何以策内政之修明,而树国家之威信?兹当政治刷新,亟望荡秽涤瑕,共臻仁寿,所有前次收买存土,业经特令汇集上海地方,克期悉数销毁。国家不惜捐弃巨金,委诸一烬,凡以注重烟禁,力策进行者,当为中外所共喻。嗣后我中华人民,当益知鸦片流毒之酷,中于民生,政府禁令之严,不容尝试。凡曾犯吸食者,既经戒除,自应振作精神,力祛习染,至私种私运私售,均干厉禁,并当各懔刑章,勿贻伊戚。各地方长官,有督察之责,务各分饬所司,认真稽察,期在有犯必惩。其办理不力者,着随时纠劾,依法惩戒。本大总统以保民为重,不惮为谆谆之告诫,先哲有言:“除恶务尽”,又曰:“旧染污俗,咸与维新”,凡兹有众,其共勖之!此令。   两令既下,特派专员张一鹏赴沪监视焚土,一面再由外交部出名通告英、美公使。英、美公使得悉后,即电令沪上海关监督税务司,会同中国专员,督视存土焚毁。至张一鹏到沪,与江苏长官,调查买储烟土一千六百余箱,除已售出三百余箱外,尚剩一千二百余箱,悉数运至浦东,邀同海关监督税务司到场,并及地方各团体代表,统皆会齐,当场开箱查验,果非假冒,于是架薪纵火,陆续焚毁,共阅三日有奇,方将一千二百余箱的鸦片,尽付劫灰。沪上不乏烟鬼,到此可尽量一吸了。上海各国领事团,及地方长官绅商军学各团体,更组织万国禁烟会,主张限制烟土吗啡,务使除医药用途外,不得种销。乃即就销毁烟土的第一日,在沪北开会,严订条约,总道是中外同心,朝野合力,好把那数十年的毒盅,从此永除。但究竟除绝与否,想看官具有见闻,自能察知隐情呢。只小子却有一首俚词,作为焚土的余慨,诗云:   欲除烟毒愿捐金,一炬成灰示决心。   可奈莠民偏不谅,私销私吸总难禁。   禁烟禁烟,仍旧有名无实,或包运,或偷销,时有所闻,政府不得不再行查缉,从严办理。欲知如何设法,待至下回表明。   ----------   议和足以安民,禁烟足以祛毒,两事俱为美政,徐东海上台之初,首先注意,着手进行,宜乎为中外所属望,交口赞同也。况集灵囿之会议,主战派亦有悔祸之心,上海滩之焚烟,领事团且有开会之助,祝南北之统一者在此,起斯民之膏肓者亦在此,岂非中华民国之一大转机,饶有革新之望乎?乃观于后来之结果,俱乏成效,屡次议和,而冲突如故,屡次禁烟,而吸售如故,徒见长官之忙碌而已,徒见存土之焚销而已,天岂未欲平治民国耶?何事与愿违若此?至若债务之日增,吏民之两困,元气已枵,如何持久?有心人固杞忧无已矣。      第一百二回 赞和局李督军致疾 示战电唐代表生瞋   却说徐总统有志禁烟,特命将上海存土,悉数毁去,再加万国禁烟会严禁种销,也算是竭诚办理。偏包运偷销的奸民,专知牟利,不顾大局,事为徐总统所闻,因复饬令严查道:   近今烟禁綦严,乃以厚利所在,莠民奸商,多方尝试,甚至有假冒军人,由各路包运销售情事,似此违禁营私,肆无忌惮,若不严行查缉,则禁烟要政,直同虚设,于国家前途,影响至巨。本大总统治军有年,凡隶军符,夙知国纪,岂容佥壬影射,玷我戎行?嗣后应责成各省督军省长,遴派专员,会同各税关严密查禁,无论是否假冒军人,但遇有包运烟土,亟应切实拿办,勿任漏网!其京奉、京汉、京绥、津浦各路,为近畿绾毂之地,尤应切实侦缉,着京师军警督察长马龙标,督饬所属干员,随时梭巡稽察,一面由交通部通饬各路警员,襄同认真办理。一经查获,即予尽法惩罚,查出烟土,悉数焚毁,仍当侦查明确,勿得扰累行旅。经此次通令之后,凡我邦人,当知令出惟行,除恶务尽,其各涤瑕荡秽,力祛旧染,用副保民除害之至意!此令。   未几,复有禁运吗啡的严令,大致与禁烟相同。但天下事,往往法立弊生,立法时均欲求效,偏效力未睹,弊已百出。各处铁路的站旁,环列警察,调查来往客商,镇日里翻箱倒箧,闹个不休,或且搜检身上,视客商如盗贼一般,客商稍有忤意,便即狐假虎威,任情凌轹。甚至私出鸦片烟,掷入旅客行箧,硬指他为偷带禁物,拘入警署,威逼苛罚,取财入私。可怜遭害的客商,不能与抗,只好忍气吞声,倾囊相赠,还要索得保人,方准释出。这真是行路艰难,荆天棘地,较诸前清时代,交通无阻,任从客便,试问是谁利谁不利呢?尤可恨的,是真带鸦片吗啡的人犯,反得贿通警察,由他过去。又有军队过境,借军阀作靠山,虽满身藏着鸦片吗啡,警察亦不敢过问。有几处乃是军警串通,联络一气,所赚厚利,彼此分肥。再加各省军官,多半染着盘龙癖,以芙蓉膏为性命,半榻横陈,吞云吐雾,虽经中央政府,禁令煌煌,彼且视若弁髦,毫不少悛。又或借此取利,暗中授意左右,包运包销。俗语说得好:“袖大好做贼,”威灵显赫的军阀家,作奸舞弊,何人敢来侦查?试看徐总统所下禁令,尚说是佥壬影射,未敢显斥军官,如此军阀滔天,横行无忌,还要问甚么烟禁有效无效呢?慨乎言之!这且搁过不提。   且说钱代总理能训,摄职两月,当由徐总统提出咨文,交与参众两院,征求同意。两院照例投票,钱得多数,因即复咨总统府。徐总统便下明令,特任钱为国务总理。钱既正式秉政,当然要重组内阁,自将内务总长的兼职,递呈告辞,此外一班国务员,连带辞职。旋经徐钱两人,商定后任国务员,再向参众两院咨问,是否同意,竟得相继通过,乃再经下令,仍使国务总理钱能训兼任内务总长。外交总长一缺,亦令陆徵祥原任。惟因陆赴欧议和,未到任时,由次长陈箓,代理部务。司法总长朱深,教育总长傅增湘,海军总长刘冠雄,亦均继任。交通总长曹汝霖,本兼财政总长,此时免去兼职,但令曹主交通部,另授龚心湛为财政总长,独撤去陆军总长段芝贵,改用了一个靳云鹏。新内阁既皆任定,乃再从事内外和议,添派外交委员顾维钧、王正廷、施肇基、魏宸组四人赴欧,与前遣的外交总长陆徵祥,同为巴黎和会见前回。全权委员。一面令朱启钤南下江宁,作为南北会议全权代表,会同江苏督军李纯等,开始议和。广东军政府,也推选政务总裁唐绍仪,做了南方总代表,行次上海,不肯过往江宁。两下争执和会地点,又费了一番笔舌,复经江苏督军李纯,曲为调停,请朱启钤移往上海,允从南方所请。朱为速和起见,因亦许诺,时已为民国八年二月间了。李督军因再发一通电,宣告中外道:   时局纠纷,垂及二稔,幸赖内外上下,一德一心,舍己从人,共谋宁息。护国者知法坏而国无由立,护法者知国坏而法亦罔存,遂以和平之公理,共谋善后之解决。   纯与湖北王督军,江西陈督军,内承中央政府之指挥,外荷西林即岑春煊。武鸣即陆荣廷。诸公之启迪,黄陂、河间、合肥暨在位英俊,在野名贤,随时指导维持,经迭次之洽商,得各方之同意,议定开一会议,双方各派总代表,解决法律事实等项问题。比由朱桂莘、唐少川两总代表商定于本年二月二十日在上海开会。是纯与王、陈两督军二年以来,千回百折,所希望于护国护法两方面,有两全而无两伤者,幸已达其目的,遂其请求,凡所担任,已可告一结束。嗣后解决各项问题,总代表与各代表诸公,皆一时人望,必有可以慰吾侪之具瞻,副人民之心理者。纯惟当与居间诸君子,洗耳听之,拭目俟之。鲁仲连有云:“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窃愿会议诸公,本良心上主张,从根本上救济,为国家谋长久,为人民谋福利,期有以善其后而已。浮图七级,重在合尖,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纯仔肩虽卸,愿望正殷,苟其义不容辞,力所当尽,敢不从诸君子之后。更愿当代弘达,布所蕴蓄,同力匡扶,弼成郅治,则尤纯所馨香祷祝也。谨布悃忱,伏惟鉴照!   看此一电,李督军的苦心孤诣,亦可想见。当下派定会议办事处干事数十人,充当朱总代表的差遣。各干事均来谢委,正由李纯出来接见。坐谈未竟,那朱总代表亦来拜会。复经李纯迎入别厅,略谈数语,复出与干事接洽。各干事并出厅站班,李纯向他摇手,似叫他不必客气,且口中方说出“各位”二字,不防脚下一绊,竟从第一层台阶,跌至第四层台阶,直挺挺的仰卧台阶面上,背骨被第一层台阶所硌,忍不住疼痛起来,一时不便呼号,只好闭目熬住。嗣经从役将他扶起,勉强在廊下缓行数十步,舒动筋骨。各干事见此情形,只得告辞。李纯复慢慢儿回入别厅,再与朱总代表谈话片时,朱始别去。   纯素性坚忍,尚以为稍稍痛苦,不必多虑,又往签押房批览文件。到了午刻,背骨越觉加痛,乃趋入内室,取饮舒筋和血的药酒,大约数杯,继以午膳,然后睡息了两三钟点。至起食夜餐,仍照午膳办法,是夕尚得安睡。越宿醒来,觉得腰背酸疼得很,再加两胁气痛,以致不能起床。麾下僚属,闻知督军有恙,自然前来请安。适警察厅中有张医官,素精按摩各术,大众统交口保荐,请李纯召入医治。纯乃将张医官召至军署,先令亲吏传述病状,与他讨论,嗣闻他确有心得,乃引入上房,嘱用手术疗治。张医官问及事前种种情状,并倾跌后种种感觉,纯历述无遗,即由张医官诊视脉象,并替他前后按摩,果然胁间气痛,较前舒快。张医官方说道:“失足跌倒,七日内必发酸痛,这乃当然的事情。而且仓猝跌倒,因痛闷气,害得两胁气痛,亦是寻常病患,毋庸深忧。”纯不待说毕,便诘问道:“此外果无别症吗?”张医官答道:“此乃失足致跌,与风火痰三种症候,毫无关系,但教用止痛和血的药料,按穴敷治,再施运舒筋顺气的手术,逐日抚摩,待阅一星期,自然痊可了。”张医官颇有经验。李纯点首称善,遂命张医官如法施治,一面乞假静养。过了七日,疼痛虽已减轻,举动还未能复原,直延至旬月余,始得告痊,这也是翊赞和议中一段轶闻。恐即是不祥之兆。惟当李纯告假时,朱总代表启钤等,已赴上海,履行开会期约,借上海旧德国总会为会场。二月二十日上午,南北总代表各引分代表等,同莅会所,衣冠跄济,秩序雍容,相见无非旧识,两派并聚一堂,差不多与辛亥会议相似。彼时唐为北方代表,此次却易北为南。少川少川,可曾回忆七年前情事否?当时列席诸公,姓氏如下:   (北方总代表) 朱启钤 (分代表) 吴鼎昌 王克敏   施愚 方枢 汪有龄 刘恩格 李国珍 江绍杰 徐佛苏   (南方总代表) 唐绍仪 (分代表) 章士钊 胡汉民   缪嘉寿 曾彦 郭椿森 刘光烈 王伯群 彭允彝   开会伊始,不及议款,但两总代表依次表明宗旨,先由南总代表宣言云:   国内战争,至今日告一结束,但推厥祸源,外力实有以助长之。盖武人派苟不借助外力,则金钱无自来,军械无从购,兄弟阋墙,早言归于好矣。何至兵连祸结,延至今日,使人民痛苦,至于此极?今北方已经觉悟,开诚言和,舍旧谋新,请自今始!   南总代表宣言甫止,北总代表也即宣言道:   民国成立以来,国家政权,多提于武力派之手,故战争纷乱,迄无宁岁。迩者时势所趋,潮流所迫,将化干戈为玉帛,换刀剑以犊牛,一切干羽戈矛,皆应视为过去陈旧之骨董,后此战争,当无从再起,和平统一,请视诸斯。   宣言俱毕,两总代表与各代表均起座,向着国旗,欢呼中华民国万岁!和平统一万岁!极力为下文反射。嗣复闲谈数语,各随意取食茶点,便即散席。越日,始开正式会议。南方总代表唐绍仪,首先提出陕西问题,要求撤换陕督陈树藩。原来南方民党于右任,曾入陕西境内,纠合党徒,与陈树藩互相争论,致起战争。树藩本段派健将,不肯容留民党,占据片土,因此屡攻于军。于军亦不甘退让,相持未下。徐政府虽已通令停战,但于陕西一方面,不甚注意。且陈树藩靠着段氏势力,玩视中央命令,自由行兵,所以唐总代表首先质问,迫令将陕督撤换。此外尚有闽鄂冲突等情,亦曾连类谈及,但尚未及陕西的紧要。北方总代表朱启钤,愿转达中央,即席草就电稿,着人拍发,请政府速令陕督陈树藩停战。此外所议各件,如八年公债,参战借款,以及湘督张敬尧仇视民党等情,尚没有极大辨难。或拟电京问明,或拟电湘阻止,否则交付审查,决诸后议。越日,得徐政府复电,谓已特派妥员张瑞玑,赴陕监视,实行停战。于是两总代表又复会议,彼此商榷,决用和会名义,致函张瑞玑,催他即日赴陕,监束两方军队,以便和议早日结束。当下函电并发,约俟陕战实停,再申余议。两下便又散归。又越两日,再行开会,两总代表相见后,南方总代表唐绍仪,取出陕西于右任来电,声言陈树藩部下刘世珑,仍率众进攻于军,如此情形,显背和议,应归北方担负责任。朱总代表只好申电陈请,权词相答。又越二日,唐绍仪又邀朱启钤赴会,取示于军失去盩厔的警电,累得朱总代表无可容喙,但言政府如不速停陕战,自当辞职以谢。再越二日,已是二月二十八日了,唐总代表至会议席上,竟向朱总代表,抗议陕西战事,限期四十八小时答复,也是一篇哀的美敦书。说毕即去。朱总代表自觉中央理屈,未便议和,特与各分代表,全体电京,请即辞职,徐政府复电慰留,并令陕西一体停战。令文有云:   陕西兵燹频年,疮痍满目,眷言民瘼,轸念殊深。亟应促进和平,早谋安集。前由国务院依照协定办法,通饬停战划防。已派张瑞玑驰往,监视区分,务在一律实行,克期竣事。各该将领,自应共体斯意,恪遵办理。倘或奉行不力,职责所在,不得辞其咎也。此令。   徐政府虽决意停战,始终谋和,但陈树藩仍未遵令,备战不休。南方总代表唐绍仪,且得于右任亲笔书函,谓:“陈树藩密奉参陆处电文,促令进攻,故北京运陕军械,或由参陆处,或由汉阳兵工厂,次第出发,络绎不绝”云云。唐总代表乃复提出宣言书,归咎北方,中止和议,是为第一次和议停顿。江苏督军李纯,得知消息,很是愤闷,因力疾起床,特拟定办法五条,电陈中央请行。徐总统原无他意,不过为安福系所牵掣,未能贯彻主张,既得李纯电请,自然照准。李纯又电达广东军政府,请求同意,随即通告全国云:   万急。北京国务院,各部院,广州军府各总裁,保定曹经略使,各省巡阅使,督军,省长,都统,护军使,海陆军各司令,南京朱总代表暨代表诸公,上海唐总代表暨代表诸公,永州谭月波、组庵两先生,衡州吴将军均鉴:近月以来,和平空气布满全国,因善后之解决,有会议之盛举。既经中央复准,各方赞同,双方各推总代表、代表,亦均先后分莅宁、沪。惟以中央颁布停战罢兵令,广东军府亦通令停战罢兵,各省虽皆奉行,而陕、闽、鄂西等处,尚有纠葛,经多次之协商,定简捷之办法:(一)陕、闽、鄂西双方,一律严令实行停战。   (二)援闽援陕军队,即停住前进,担任后方剿匪任务,嗣后不再增援。(三)闽省、鄂西、陕南,由双方将领,直接商定停战区域办法。签字后,各呈报备案。(四)陕省内部,由双方总代表,公推德望夙著人员,前往监视区分。(五)划定区域,各担任剿匪卫民,毋相侵越。反是者国人共弃之。此上五条,均陈奉中央允准,电得广州军府同意,即日双方通令,按照实行。所有陕、闽等问题,指日解决,会议即可进行。知关廑念,特此布闻!   自经李督军通电后,上海和会又有复活的趋向。再经朱总代表启钤,函致陕西陈树藩,并及于右任,竭诚劝解,为赓续和议地步。就是中外舆情,也多方敦促,催令速议。只南方总代表唐绍仪,因未得陕省停战确闻,尚未便与北方议和,连日托词称疾,杜门不出。冤冤相凑,又有一种外交刺激,从海外传入中华,遂致群情大愤,竞起诋诽,东也噪,西也闹,反把上海和会,视为缓图。正是:   内地欃枪犹未靖,外洋波浪又重生。   究竟外交刺激,从何而生,容待下回再详。   ----------   督军如李秀山,尚为军阀中之有心人,故本回具述其求和之苦心,并及当时致仆情状,为世间之凉血动物,作一龟鉴。朱启钤之平时行谊,虽不甚卓著,然观其赴沪议和,犹非悍然不顾公议,自作主张。陕战未停,曲在陈树藩,陈无大过人之才力,乃敢违背中央命令,备战不休,此非有人煽使,谁其信之?天下方日望和平,而主战派乃好为播弄,必欲破碎河山,涂炭生灵而后快。甚矣其惑也!鸡鹜相争,终无了期,虽有文治派之徐世昌,亦奚补乎?而李督军则更枉费苦心矣。      第一百三回 集巴黎欣逢盛会 争胶澳勉抗强权   却说外交总长陆徵祥,奉命赴欧,参与和会,嗣又有顾维钧、王正廷、施肇基、魏宸组,依次续发,同充巴黎和议全权委员。陆徵祥到法国时,各协约国所派专使,先后驰集。既而顾、王、施、魏各委员,亦皆踵至,共计列席会议,得二十七国使人。全权大使,约有数十,代表及秘书等,不下数百,好算是五大洲中,空前绝后的盛会。当时会中议定各国列席委员,多寡不一。中国指定两人,除陆总长外,余四人得轮流出席。小子闻得和会组织的大略,开列如下:美国专使列席得五人。英国同上。法国同上。意国同上。日本同上。比国三人。波利维亚一人。巴西三人。中国二人。古巴一人。厄瓜多尔一人。希腊二人。危地马拉一人。海地一人。汉志国二人。即阿剌伯国。哄都拉斯一人。里卑利亚一人。巴拿马一人。秘鲁一人。波兰一人。葡萄牙二人。罗马尼亚二人。塞尔维亚三人。暹罗二人。捷克斯洛伐克二人。乌拉圭一人。   [[和会中正副会长]]   会长 法人克勒孟沙   副会长 美人蓝辛 英人劳合乔治 意人欧兰都 日本人西园寺侯爵   [[协约国最高议会中会长会员]]   会长 法人克勒孟沙   会员 美总统威尔逊 蓝辛 英人劳合乔治 贝尔福 法人克勒孟沙 毕勋 意人欧兰都 沙尼诺   日本人 西园寺侯爵 牧野男爵   据上所列,已见得和会大权,实为美、法、英、意、日本五大国所把持。中国专使,虽得列席,已等诸自郐以下,无足重轻。就中对于德、奥两国,如何赔偿损失,如何割让土地,如何放弃权利,如何撤除兵备,统归五大国主张,中国专使,几无容喙余地。堂堂古国,如此倒霉,岂不可耻?惟关系中、德事件,始准中国与议,但也须由五大国决定,大致如下:   (一)德国对华,放弃由一九○一年拳匪条约而得之各种特别权利与赔款,与其在天津、汉口德租界,及其他中国境内,除胶州外,所有之房屋码头营房炮台军火船只无线电台及其他产业,惟使署领署不在其内,并允将一九○○年与一九○一年所夺取之所有天文仪器,一律归还中国。   (二)中国未经署名于拳乱条约之各国同意,不得施行处分北京使馆界内德人产业之计划。   (三)德国承认放弃汉口与天津之租界,中国允准两处租界,辟为万国公用。   (四)德国对于中国,或对于任何与国之政府,不得因在华德人被幽禁或被遣回,及因德人利益于一九一七年八月十四日被没收或被清理之故,而有所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