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秘史 - 第 75 页/共 207 页

刘青道:“德公脾气还好,老哥倘然有意,兄弟愿为先容。此番招抚的事,德公倒也主张大半呢。” 罗思举大喜。 这日,刘青人寨招抚,罗思举跟随前往。先到王三槐营里,复到罗其清营里。罗其清原是刘青部民,刘青一见就大哭道:“本县不德,致我安分良民失身邪教,这都是我刘青一个儿的错误。” 罗其清听了,也不觉泪随声下,忙卸掉白袍伏地请罪。 刘青亲手扶起道:“能听约束,就是好人。大帅跟前,本县总竭力替你们恳求。” 其清谢过,当下设筵款待。酒到半酣,刘青笑指罗思举问其清道:“这位元老爷你认识没有?” 其清忙回“不认识”。刘青道:“跟你同姓呢,就是丰城劫寨的罗老爷。 你们纵没有会过面,也应闻到他大名了。” 其清道:“丰城劫寨那不就是一个人,赶走我们数万弟兄的罗思举罗老爷么?” 刘青道,“正是这位老爷。” 其青疾忙起身斟酒,口称“失敬! ”随道:“八卦旗罗家军,谁也不知?!谁也不晓?!照罗老爷的功劳,就花翎红顶,也不为过。现在罗老爷前程还只是个烂铜顶子,倒是那些深居简出的什么钦差参赞,倒一个个妻封子荫,那些人何曾费过一点子心力?所有功劳,都是别人的,别人竭心竭力,他倒白白的享现成,这真是最不公的事情。” 刘青才欲答话,忽听外面人马行动声响,一阵过去,一阵又来,询问罗其清,只笑着不答话。刘青心中疑惑,要出帐瞧看,其清阻住道:“老爷放心,老爷是世家上第一个清官,惩再坏点子的人,总不敢在老爷身上有什么奸计,何况是我?” 刘青心终不安,三回五次的要走,其清道:“我们这里,老爷是难得光顾的,一杯水酒,也不肯赏脸?” 刘青道:“我到这里来,原不是为着饮食,参赞大臣立候我回话呢。如蒙厚爱,就抚之后,请到本县署中,痛饮一醉,如何?” 其清道:“既然如此,罗老爷请暂留此,因为还有几件事,要与罗老爷商议呢。” 刘青目视思举,思举道:“公请先回去是了。” 其清送刘青去后,重复入席,与思举谈天,言语之间很有窥探军情的意思。思举知道他没有降意,设一个脱身法子逃回营来,却是个空营。正在不解,忽见两个乡勇自外而入,一见思举,就道:“罗老爷也回来了,好了,咱们走罢,刘老爷早走了多时了。 ”思举忙问“刘老爷走了哪里去?” 乡勇道:“你老人家原来还没有知道东乡早失守了,部统早被害了。刘老爷劝降时光,贼人一边跟刘老爷敷衍,一边就调人马打东乡。刘老爷回营得信,怕受暗算,立即拔队开去。” 思举十分惊讶,又问:“开向哪里,你们可知道?” 乡勇道:“刘老爷说过,是投德大人去的。” 思举此时空拳赤手,一个儿也成不了大事,只得也投德恭赞营来。 参赞德楞泰所了刘青的话,倒很看重思举。这夜接到军报,知道石子坪香炉坪两处险要,已被徐天德、王三槐分兵据守。 罗思举雄心怦然,入见参赞,请率领乡勇,飞腾绝壁,暗袭教营。德楞泰大大嘉许,并给了他十多斤火药。有志竟成,果然一战成功,杀得徐王两教首,弃营夜遁。德楞泰立赏了罗思举一个蓝翎千总。这一件事情,正与龙么妹肃清南笼同一时候。 当下额勒登保接到德楞泰公文,就向总文案舒举人房中来,商量个回复的稿子。不意才到门口,就听舒举人在里头拍案道:“真是第一个美人儿!第一个英雄儿!往古无双,来今少有,不知哪个有福的,能够消受她一辈子。我舒铁云生长中华,这艳福是没分的了。” 说罢发叹。额勒登保听了几乎笑出来,随咳嗽了一声,走进道:“老夫子这么多情,真不愧风流名士。” 舒举人红着脸,起身道:“晚生酒后狂言,不期被东翁听去。” 额侯坐下,见案上摆着张才写的字纸儿,墨渍还没有干呢,随问:“这是什么?” 舒举人道:“晚生见龙么妹那么英雄,那么美丽,情不自禁写了几首歪诗,无非想替她传流后世呢。” 额侯道:“偏是多情种子,偏不能享受艳福,也是很不平事情。” 舒举人道:“晚生这几首诗,也可算结成文字因缘,不辜负此情了。” 欲知额侯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获贼首懦臣得意 见上谕权相惊心 话说额勒登保听了舒举人的话,笑道:“那么情魔,亏你是老夫子呢!要是咱们当将帅的,就不行了。” 舒举人听了,肃然谢过,于是宾主重谈公事。舒举人道:“旬日之间,川黔两捷,军务呢,顺手很了。叵耐这班教匪,东流西窜,随地蔓延,终不是个了局。官兵收复了地方,还要招集流亡,办理各种善后的事,又未便跟着教匪追来逐去的赶。晚生为了这件事,千思万想,费尽心机,总没有个妥善的法儿。可巧昨晚想出一计,本来就要告知东翁的,因为里头稍有未妥的地方,现在德参赞既有公文来,那是很好的机会,这计策,正与他暗合,果然行了,教匪就此灭掉,也说不定呢。” 额侯忙问:“什么计策,这么的利害?” 舒举人道:“就是德参赞来文所说坚壁清野的法子,劝令各地乡镇百姓,筑造土堡,开掘壕沟,各自为守,贼人没处掳掠,没处煽勾,自然扑灭的就快了。” 额侯喜道:“果然妙计,费神起一个底子回复他,咱们准联衔儿会奏是了。” 舒举人应着,当下就复了一道公文去。德楞泰立刻题本,因明亮是两朝老将,推他领了衔,大意称说:“臣等自楚入陕,所经村庄皆已焚烬,盖藏毕已搜劫,男妇皆已掳掠,目不忍见。已扰者恤,未扰者尤宜提防。查各州县在城之民,有城池以为保障,其村落乡镇,仅恃一二隘口,乡勇或远不及防,或间道失守,仓皇逃避,不但衣粮尽为贼有,且备卫之火药器械,反以藉寇而资盗。而各贼所至之处,有屋舍以栖止,有衣食火药以济急,有骡马刍草以夺骑更换,有逼协之人为之乡导负运。是以自用兵以来,所杀无虑千万,而贼不加少。且兵力以保城为急,则村市已被虔刘,以保荆襄为急,则房竹安康,已难兼顾。为今之计,欲困贼必须卫民,莫若伤近贼州县于大镇,劝民修筑土堡,环以深沟,其余因地制宜,或十余村有一堡,或数十村为一堡,贼近则更番守御,贼远则乘暇耕作。如此以逸代劳,贼匪所至,野无可掠,夜无可楼,败无可协。如以大兵乘压其后,杀一贼即少一贼,灭一路即清一路。近日襄阳绅士梁有糓等设堡团守,贼屡攻不能犯。此保障之成效,至川东各属多有险峻山寨,只须令乡民临时移守其中,一如守堡之法,于以御贼安民,必可刻期扑灭”等语。似这么长规远略,以为必定可以仰邀宸允,不意朱批下来,竟说:“筑堡烦民,不如专禽首逆,所请着无庸议。钦此。” 各路将帅的兴头,被这一桶冷水浇得透体冰凉。不多几时,朝廷又特派勒保为湖广总督,宜绵为剿匪总统。这两位大臣,一味的贪财好贿,有功的不赏,有罪的不诛,将士愈益解体,匪势愈益猖撅。高宗闻之,心愈愁闷。仁宗再三劝解,说:“这都是子臣没福,乾隆年间,一竟很太平,才一改年号,就乱起来了,那不全都是子臣失德的缘故?” 高宗道:“事情依旧是我管着,如何好说是你失德呢?” 这日,仁宗到圆明园给太上皇请安,见太上皇盘膝儿坐在炕上,闭着眼宛如老僧人入定似的,嘴里头喃喃念诵,一个字也听不清,不知诵的是何经咒。仁宗不敢惊动,又没有赐坐的恩命,只得垂手侍立。一时和珅进来,见仁宗站着,也只得垂手侍立。忽见太上皇问道:“这两个是谁?” 和珅应声答道:“是徐天德、孙士风。” 太上皇听了,依旧喃喃的念诵,一时诵毕,才与仁宗、和珅讲话。太上皇说起要热河避暑去,仁宗道:“今年不知怎么,这里天气比了往年要热好多呢,那边气候不知怎样?” 高宗道:“那边树木多,总好一点儿。” 仁宗道:“太上皇高兴,子臣理应随侍。但这会子教匪还没有平靖,军务旁午,子臣留在京里整理一切,也好使太上皇少劳劳心。 ”高宗道:“你要整理,那边也好办事呢。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无非为扰乱当口,咱们走了,京里头人心不免就要摇动。其实都是小孩子见解,我正为白莲教扰乱,才要到热河去。外边人见咱们爷儿两个,还这么舒齐暇豫,不知咱们有怎么高深的庙算呢!年年逛的地方,为了乱事就停止,那不是自己先慌张自己了么,被白莲教听了去,扰的愈兴头了。” 随问和珅道:“你听我的话错了没有?” 和珅自然随声附和。仁宗不敢回驳,只得也答应了,当下散出。仁宗忽然想起那件事,随叫住和珅问道:“太上皇方才讲的什么话,我听不懂,你倒听的懂?” 和珅道:“皇上所问不就是太上皇喃喃诵念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