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秘史 - 第 193 页/共 207 页

黄三道:“依我看来,万人迷也平常得很。” 载旉道:“你的眼界,未免太高了!直到如今,俗谚还称‘六部三司官,大荣小那端老四;九城五名妓,双凤二姐万人迷。’荣铨、那桐、端方倒也不必去说他,那大金凤,小金凤,都是窑姐儿中很有声名的。大姐二姐都姓魏,应酬工夫,是再没有说的了。 南城百顺班的万人迷,最为了得。听说这万人迷原是某副都统的丫头,为了私通仆人,被主人撵出。那时万人迷向那仆人道:‘坐食定然饿死,你我当各谋生计。听说百顺班的掌班,人很良善,我就要依他去了。’她就卖身到百顺,得价四百金。把百金给了那仆人,以三百金装饰了房间。数日间万人迷之名就大噪。有一个内务部郎中姓海的,为了万人迷,倾家荡产,弄得精穷,到了除夕,被债主逼不过,没奈何,逃到百顺班躲债。 万人迷询知其故,就出金替他料理债务,并购田产,姓海的感她恩义,就把她娶了家去。这件事京城里哪一个不知道?你倒又说他平常了。” 黄三道:“二爷求的是美人,并不是要她的钱。万人迷从前我也见过,模样儿很是乎平。” 载旉道:“模样儿俊的眼前有么?” 黄三道:“怎么没有?二爷要见,我就可以同你去。” 载旉道:“别又是鬼话!” 黄三道:“谁敢谎二爷?包在我身上,给二爷一个妙人儿。” 载旉道:“叫什么名字,说出来先给我听听。” 黄三道:“不必问得,横竖见了自会知道。” 说到这里,随喊了一声:“来”,一个当使的掀帘进来,黄三也不待载旉开口,吩咐道:“给二爷套车,把我的车也预备了。” 当差应着出去,一时二人坐上车,展轮启行,不多一回就到了。 黄三打前引道,踏进门就笑着道:“我可替你们引进一位贵人来了!” 随见二名侍婢,簇拥着一个二十来岁南边打扮的美人儿,自内姗姗而出。载旉见了,眼前顿时觉着一亮。黄三指着美人,向载旉道:“二爷,她叫苏宝宝,二爷瞧是如何? ”载旉喜的只是笑。苏宝宝笑盈盈的道:“请房里头坐罢!” 于是三人都进了房。黄二向苏宝宝道:“这是庆亲王爷的三王子,当代贵人,你只称他二爷就是了。” 随回头道:“倘然我保荐的还不错,就恳求二爷,赏我一席酒!” 原来这苏宝宝,又名情天楼,江苏上海浦东人氏,姊妹三人,宝宝是排行第二。幼时黄毛蓬首,骏稚蠢笨,很是不济。 乃姊名叫嫒媛,在上海鼎丰里县牌作妓,恣睢放浪,跳荡不羁,极喜妍戏子马夫,因此市井恶习,沾染极深。每赴客召,昂头大步,目无余人。嫖客与窑中姊妹,都称她做“老英雄”。宝宝依姊为活,瞧见姊氏风头如此之健,心中异常艳羡,于是举止动作,无不类比姊氏,私语婢媪:“他日倘能与阿姊共张艳帜,使人家都说弱妹也不弱,就遂了我的愿了。” 到了十四五岁,出跳得竟与姊氏一般美丽,并且生有媚骨,极善修饰。当她一曲清歌柔声作态时光,人家都说为嫒嫒所不及。嫒嫒有一个恩相好任少爷,是任道台的公子,生得十分漂亮。宝宝情窦初开,未免心存爱慕,眉稍眼角,就不觉时时流露。任公子原是偷香老手,两个儿都有了心,不知如何,竟被他得着了机会,各遂了心愿。谁料这件秘密事,竟被乃姊侦知了,顿时大发雷霆,把宝宝痛殴了一顿,并与任公子绝交。宝宝受了挫折之后,发愤为雄,向她妈道:“孩儿已经长大,情愿自立门户,阿姊会干的事,孩儿也会干。依人赖家,究竟不是终局的事。” 她妈见她这么有志气,也深嘉许,就替她卜日悬牌,出应(角分)政。才只一个多月,“苏宝宝”三个字,就轰遍沪江花界了。 话虽如此,但是她的宗旨,却是向不犹人的,专喜美貌精壮男子,臃肿蹒跚的达官臣商,恁你挥金如土,从不肯轻交一语。她尝向人道:“咱们做生意,须有擒贼先擒王的气概,如果时运未到,还不如自择面首,乐意逞心一会子。” 做窑姐儿抱定了这么的宗旨,生意如何会发达?加之行为放荡,喜妍伶人,先昵春桂、某伶,次及新剧场某伶,尤悦花旦周蕙芳。一日,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被周伶毒打了一顿,不能再做生意,住在鸿兴里私宅养伤。宝宝寂处无聊,就妍识了一个匠人的儿子机器炮。这机器炮偏是悭吝,一钱如命,不到三日就绝交。 宝宝愈益诧寂,经她妈百方譬喻,再出来操淫业,改名叫“情天楼”,生意依旧不振,债台百级,屏挡无术。 这个当儿,恰好老妓梁溪李寓从北京回来。李寓索契宝宝,遂怂恿宝宝的妈,说此儿终必贵显,不如叫她北京去。在南边一辈子,白埋没了她这副才貌。于是措金一千二百,替她偿还了夙愿,携之北上。天赐良缘,今儿认识了载旉,彼此心投意合,即夕定情。次日,载旉就令黄三于原价一千二百金外,另加千金,即叫李寓携之登车,载往苏州胡同黄三宅内暂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二八回  瞿鸿玑多言遭严谴 谭鑫培奉旨吸乌烟 话说载旉娶了苏宝宝过门,不庸说得,自然是燕尔新婚,缠绵恩爱。偏是报馆多事,消息也真灵,才只三五天,北京各报馆,竟一家家都把此事揭载出来,满城风雨,哄动一时。奕劻大怒,立刻把载旉喊来严责,并叫撵出去,不准再入我的门儿。载旉力辨是外边谣言,儿子再没干过这种事,老爷尽可查访。左右也替他尽力掩饰,弈劻道:“此刻我不管,倘有什么参案发现,我再与你计较!” 载旉大惧,于是把苏宝宝匿在西河沿客栈里,报纸上又揭载了。改匿到城北某宅去,又揭载了。 这办报的人真是鬼,恁你如何秘密,他立刻就会知道。载旉走投无路,恐蹈乃兄振大爷覆辙,连累老爷,只得忍痛割爱,暂避风潮,商之好友刘十。这刘十是乐亭著名富户,与载旉为嫖友,十分密切。当下代为划策,允将苏宝宝暂寄刘宅居祝刘就命他的侄儿某迎苏宝宝于城北某宅,乘京奉快车赴乐亭,载旉亲送她登车。宝宝盈盈含泪,载旉也泣下沾襟,异常哀感。 看是这么恩爱,年轻公子,究竟有何常性?见红爱红,见绿爱绿,不多几时,载旉又娶了个名妓洪宝宝。乃兄载振也为(口匿)南妓谢珊珊,被御史张元奇所参。时人有诗叹道:翠钿宝镜订三生,贝阙珠宫大有情。 色不误人人自误,真成难弟与难兄。 竹林清韵久沈廖,又过衡门赋广骚。 转绿回黄成底事,误人毕竟是钱刀。 红巾旧事说洪杨,惨戮中原亦可伤。 一样误人家国事,血腥新化口脂香。 娇痴儿女豪华客,佳话千秋大可传。 吹皱一池春水绿,误人多少好因缘。 庆亲王父子,数被参劾,而蒂固根深,终难动他分毫。后来御史江春霖,又因直隶总督陈夔龙,为奕劻之干女婿,安徽巡抚朱家宝之子朱纶为载振之干儿,上疏参劾。朝旨以牵涉琐事,罗织多人,肆意诬蔑,有妨大局,着全国原衙门行走、御史陈田、赵炳麟、胡思敬等奏请收回成命。究竟有何效力?时人又有诗道:公然满汉一家人,干女干儿色色新。 也当朱陈通嫁聚,本来云贵是乡亲。 莺声呖呖呼爷日,豚子依依念母辰。 一种风情谁识得,问君何苦问前恩。 一堂两世作干爷,喜气重重出一家。 照例自然称格格,请安应不唤爸爸。 歧王宅里开新样,江令归来有旧衙。 儿自弄璋翁弄瓦,寄生草对寄生花。 又有人把“儿自弄璋翁弄瓦”,对了一句“兄曾偎翠弟偎红”,成为绝对,传诵一时呢。此系后话。 却说军机大臣中,两宫眷注最隆的,共只两人:一个是庆亲王奕劻,一个是大学士瞿鸿玑,恩宠优渥,常常独承召对。 瞿相国是湖南人,偏偏这参劾庆王的御史赵启霖,也是湖南人,这回的事情,奕劻心中,就不免疑及瞿相所授意,跟瞿相就有了个心,瞿相却仍懵然不觉。也是合当有事,这日,奕劻因身子不大好,请了个病假,瞿鸿玑一人入对。议政既毕,皇太后忽蹙然道:“奕劻又病了么?他有什么病?不过为钱财忙碌罢了!七十岁的人,有数百万银子家资,也可以罢手了,还这么营营不已,做什么呢?” 瞿鸿玑应了几个“是”,退值回家。 家人闲谈,无意间就把太后的话,告诉了他夫人。恰好中书汪康年,人前来闲谈,瞿夫人就把庆王眷遇已衰,上头这么这么的话告诉了汪夫人。汪夫人回家,告知汪康年。汪康年又告知曾广铨。这曾广铨也是湖南人,是中兴名臣曾国藩之后,现官某部部丞,充着伦敦《太晤土报》访事。本年二月里,邮传部尚书张百熙因病出缺,调四川总督岑春煊为邮传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