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秘史 - 第 198 页/共 207 页

连天雨雪玉兰开,琼树瑶林掩翠苔, 数点飞鸿迷处所,一行猎马疾归来。 袁安踪迹流风缈,裴度心期忍事灰, 二月春寒花信晚,且随野鹤去寻梅。 人生难得到仙洲,咫尺桃源任我求, 白首论交想鲍叔,赤松未遇愧留侯。 远天风雨三春老,大地江河几派流, 日暮浮云莫君问,愿闻强饭侣初不。 昨夜听春雨,披蓑踏翠苔。 人来花已谢,借问为谁开? 楼小能客膝,檐高老树齐。 开轩平北斗,番觉太行低。 世凯又尝同乃兄世廉,弄小舟,听莺观鱼。世廉披蓑垂纶,世凯持篙立船尾,故为淡泊自甘不求闻达的态度,其实沈机观变,没一刻忘情政海呢。暂时按下。 却说军机处自退出了袁公,便少了个揽权喜事之人,气象顿时变为沉寂。因为领袖大臣奕劻,上了年纪,不喜多事。世续素性好静不好动。张之洞少了袁公个好伴傥,便不能够奋发有为。鹿传霖素来是看风使帆惯了的,大众既多沉静,自己也未便多言。那桐是新进晚辈,更不敢越分妄为。所以这年年底,政府中竟无新奇事迹可纪。 次年就是宣统元年己酉岁,才开得新年,就有御史谢远涵奏参邮传部尚书陈譬“虚廉国币徇私纳贿”等款,内有“陈譬于订借洋款,秘密分润,开设粮行,公行贿赂”等语。监国摄政王立派大学士孙家鼐、那桐秉公查办。孙、那两相,不敢怠慢,便就不动声色,按款密查。不多几日,早已查明复奏,大旨说是“陈譬于订借洋款,秘密分润,开设粮行,公行贿赂各节,虽属喷有烦言,究未指有确据。惟开支用款,颇多糜费,前后所调各员,不免冒滥”等一派都是出脱的话。监国大怒,立降上谕道:方今时事艰难,该尚书责任綦重,自应整躬率属,于用人理财力求实际。现据查明各节,实属有负委任,邮传部尚书陈譬着交部严加议处。邮传部员外郎金恭寿,候补小京官王守爵,卑鄙委琐,迹近营私,均着均行革职。民政部员外郎丁惟忠以曾经被参,奉旨撤差人员,未至数年,复卧今职,较前尤招物议,着即行革职,永不叙用。余着照所议办理,该部知道。钦此。 过不到两日,吏部议复上来,请将陈譬即行革职。监国准奏,旋命徐世昌补授邮传部尚书。 此时监国摄政王励精图治,每日朝晨五时即进养心殿,批阅章奏,无论是否紧要,总要从头至尾,瞧完卷才歇。八时,召见枢臣,并京外臣工,还苦日不暇给。谕令内监奏事处,每日将本日所进章奏,送至公所,以便随时详细批阅。又因前在军机任内,素知各省与军机处往来电报,皆关机密要政,特谕每日调取军机处全份电报,详细浏览。倘在未臻妥善之处,次日,军机入值时,必再三垂询,指示办法。 这日,召见军机,商议了好些要政,先与军机大臣谈论用人的事,监国道:“现在时事艰难,需才佐治,在朝廷原不惜重禄劝士,破格用人。奈京外各衙门,近来于缕办要政,奏调人员,请加经费,都未能综核名实。有以微员而膺不次之擢,也有以一人而兼多处之差,究竟所荐的未必皆奇特之士,所用的实不免奔竞之人。近年新设衙门,新建省分,往往多坐此弊,冒滥虚么,真是恶习!你们想想可有甚好法子,可以除掉此弊? ”奕劻道:“此种恶习,一时断难革除尽净!挽救之法,只有着各部院堂官,各省督抚,嗣后需用人员,不论是奏调,是咨调,均先由吏部切实考核,官阶履历,件件相符,再准发往。 那兼差支薪的事,也责由该管长官,切实裁汰。各衙门官员薪费,并着核实厘定,不准漫无限止。如果实心办去,未始不可挽救一二。” 监国点头嘉许,随命拟旨实行。张之洞奏道:“修订法律,大臣奏呈的刊案草案,当经宪政编查馆分咨内外各衙门讨论参考。现在学部及直隶、两广、安徽各督抚,先后奏请将中国旧律与新律详慎互校,再行妥订。也经奉旨令修律大臣会同法部详慎斟酌;修改删并,奏明办理。但是上年所颁立宪筹备事宜,新刊律限于本年核定,来年颁布,事关宪政,似不容稍事缓图,恳旨催促修律大臣会同法部迅遵前旨,克日修妥进呈。” 监国道:“此事我已再四思维,中国素重纲常,故于干犯名义之条,立法特为严重。现在寰海大通,国际每多交涉,原不宜墨守故常,但只可采彼所长,益我所短。若将数千年圣帝明王兢兢保守的伦常大义,悉数弃掉,那就与修律本旨离的太远了!” 张之洞应了两个“是”。随拟上谕稿进呈,监国览过,也就钤章发出,众军机大臣都各签了名。 看官,颁布上谕,须由摄政王钤章,军机大臣签名,这是监国以来的新例。监国又命拟旨宣示朝廷一定实行预备立宪,军大臣退值之后,监国传谕召见筹办海军王大臣。一时召人,却是善耆、载泽、铁良、萨镇冰四个,各接仪注见过礼,先询问了几句筹备情形,由萨镇冰一个儿回奏,监国颇为嘉许。随面谕道:“重兴海军,重在宽筹的款,经费既定,其余各事,均可依次设置。其中以常年经费,尤为要着。汝于海军上阅历素深,且于南北洋一切情形,尤为熟习,究竟各省水师与现议海军,如何通并,也应预定,俾将来成立起海军始基来,得免疏虞。务当与肃亲王等悉心筹画,据实奏闻,别负朝廷的倚任! ” 筹办海军大臣退后,即召见各部尚书,面谕农工商部尚书道:“各省现设的农务局及农官等,必与农民时相接洽,才能研究地质土宜,以及种植培养灌溉各法,逐渐改良,于农业前途,始得实收效果。那么农务人员,务以朴实为主,绝不容有官场习气,要有了官场习气,小民畏避他都不暇,如何还能够求农事进步呢?嗣后各省农官,如有犯以上情弊的,即当严加惩处!” 又谕外务部尚书道:“近来办理外交人员,每以易丛民怨为虑,但果能不损主权,何来訾议?倘一味将就了事,就是百姓不说什么,遗祸也很不小!” 召对完毕,天已近午,监国方才命驾回郏贤王当国,万象维新,朝野臣民,无不额手称庆。偏偏有一个不识时务的强项总督,谔言惊世,飞电痛陈立宪利弊,并以一官相拼。此臣是谁?原来却是陕甘总督升允。监国大怒,立命军机拟旨道:前以预备立宪,系奉先朝明谕,朕御极后复行,申谕内外大小臣工,共体此意,翊赞新猷,毋得摭拾浮言,淆乱聪明。 乃陕甘总督井允,前奏请来京面陈事宜,当经电谕尽可由折电奏陈,原以新政繁巨,不厌详求,内外大臣如有所见,不妨随时条陈,以资采择。兹提该督奏陈立宪利弊,并即恳请开缺,迹近负气,殊属非是。本应予以严惩,姑念该员外任封圻,尚无大过,着照所请即行开缺。钦此。 时宣统元年五月初六日也。到了五月廿八日,又特定皇帝自为海陆军大元帅之制,特降朱谕道:前经宪政编查馆奏定宪法大纲,内载“统率陆海军之权,操之自上”等语,已奉先朝旨颁行,朕今钦遵遗训,兹特明白宣示,即依宪法大纲内所载,朕为大清帝国统率陆海军大元帅,并敬符我太祖太宗肇其鸿业亲总六师之制,以振我军人尚武图强之心。并着先行专设军咨处,赞佐朕躬,通筹全国陆海各军事宜,即着贝勒毓朗管理军咨处事务。惟朕现在冲龄典学之时,尚未亲裁大政,所有朕躬亲任大清帝国统率陆海军大元帅之一切权任事宜,于未亲政以前,暂由监国摄政王代理,以合宪法。 至一切应如何定拟筹办事宜,即着军咨处随时妥酌奏请施行。 将此通谕臣民知之。钦此。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三三回  汪兆铭行刺被捕 孙洪伊请愿未成 话说这一年新旧政务,忙乱异常。孝钦后,德宗帝梓宫两次奉安,神牌两次升拊。此外新政中如筹备海陆军,派遣载洵、萨镇冰巡视沿江沿海各省武备,旋至欧洲各国考察海军;颁行资政院章程,各省咨议局开议,降谕诘诫议员及各督抚,江苏创办南洋劝业会,特派张人骏为会长;颁行清理财政处各项章程,定出丁忧人员,无论满汉,一律离任守制的新章;申谕禁烟办法;钦准地方自治;又命载振往日本,戴鸿慈往俄国,答谢派遣专使来送梓宫的盛意。 在外交上,新订的条款,就是与日本交涉的五大案。日本在东三省地方,因安奉铁路改筑的事情,自由行动,交涉几至决裂,经外务部费尽心机,才并吉长借款契约等五大案,一齐议结。又有两起查办案子:一起是查办督办津浦铁路大臣吕海寰,为失察局员李德顺营私舞弊,开去差使;一起是查办直隶总督端方,为恭送孝钦后梓宫当儿,令人在隆裕皇太后行宫外摄影,恣意任性,不知大体,下部议革职。那大员里头,却又凋谢了张之洞、孙家鼐两位,都各赠官赐谥,备极荣哀。 一年易过,又是新春。这一年是宣统二年岁次庚戍,不意正月里就出了两件大乱子,监国异常忧闷。一件是广东新军与巡警交斗,革命党乘机起事事情。先是军二标与警兵口解起衅,继因统带官不准放假,一标营兵首先斗闹,统带官刘雨沛唬得躲避了开去。营兵见统带逃走,胆子更大,哄闹得更为利害。 革命党倪映典就乘机煽惑各员,希图起事,当众昌言,不如下一个根本解决的爽快办法,推翻满清,一劳永逸。防军得了信,立时挟枪驰至,开枪轰击。战斗多时,新军大受夷伤,被格毙二十八名,捕获正法十一名。先后捕去党人四十余名,官军方面,也伤掉一标一营队官胡思深,二营队官宋殿魁,二标二营队宫李铮来,并军士多名。这一次革命,又遭失敚一件是川兵入藏,达赖喇嘛遁入了印度去。当下监国与众军机大臣商议了一会子,命拟旨把广东新军各官分别斥革惩办;一面降旨革去西藏达赖喇嘛名号。其辞道:西藏达赖喇嘛阿旺罗布藏吐布丹甲错济寨汪曲却勒朗结,夙荷先朝恩遇,至优极渥!该达赖具有天良,应如何虔修经典,恪守前规,以期传衍黄教。乃自执掌商上事务以来,骄奢淫佚,暴戾恣睢,为前此所未有!甚且跋扈妄为,擅违朝命,虐用藏众,轻起衅端。光绪三十六年六月间,乘乱潜逃,经驻藏大臣以该达赖声名狼藉,据实纠参,奉旨暂行革去名号,迨达赖行抵库伦,折回西宁,朝廷念其远道驰驱,冀其自新悛改,饬由地方官随时存问照料。前年来京展觐,赐加封号,锡赉骈藩,并于起程回藏时,派员护送。该达赖虽沿途逗留,需索骚扰,无不量予优容,曲示体恤,宽既往而策将来,用意至为深厚! 此次川兵入藏,专为弹压地方,保护开埠,藏人本无庸疑虑。 讵该达赖回藏后布散流言,借端抗阻,诬诋大臣,停止供给,叠经剀切开导,置若罔闻。前据联豫等电奏,川兵甫抵拉萨,该达赖未经报明,即于正月初三日夜内潜出,不知何往,当经谕令该大臣设法追回,妥为安置,迄今尚无下落。掌理教务,何可叠次擅离?且查该达赖反复狡诈,自外生成,实属上负国恩,下辜众望,不足为各呼图克图之领袖!阿旺罗布藏吐布丹甲错济寨汪曲却勒朗结,着即革去达赖喇嘛名号,以示惩处! 嗣后无论逃往何处,及是否回藏,均视与齐民无异。并着驻藏大臣迅即访寻灵异幼子人,缮写名笺,照案入于金瓶掣定,作为前代达赖喇嘛之真正呼毕勒罕,奏请施恩,俾克传经延世,以重教务。朝廷彰喜瘅恶,一秉大公,凡尔藏中僧俗皆吾赤子,自此次降谕之后,其合遵守法度,共保治安,毋负朕绥靖边疆维持黄教之至意!钦此。 这两件事情,方才办妥,山西湖南两省的警报又至。山西是交城、文水两县人民为了禁烟的事暴动;湖南是长沙饥民为了米贵的事暴动,焚毁巡抚衙门及教堂、学堂。山西为的是黑饭;湖南为的是白饭,都不过是口腹细故。监国览过电奏,分别降旨办讫,两处官吏都受了很大的处分。 在监国办理庶政,总算忧勤惕厉,对得过国家,对得过人民。不意,国民中偏还有人跟他大大不答应,定要把他置诸于死地。此人姓汪,名兆铭,字精卫,是革命党中著名人物。谋建共和,志存暗杀,携带炸弹来京,想把摄政王炸为墨粉,借这一炸之威,警醒国人立宪迷梦。机事不密,被官吏拿捕了去。 这汪精卫真也利害,到了法庭,侃侃直供,一字不讳。究竟预备立宪时代,似这么政治重犯,只判了个永远监禁之罪。 人民救国,志愿偏是不同;方法也偏是不同。有用暗杀革命等激烈手段的;也有用伏阙上书等稳健手段的。不能说用激烈手段是救国,用稳健手段便不是救国,此话从何说起?原来直隶各省咨议局议员孙洪伊等,上年冬季,已经联名上书,请愿速开国会。彼时监国谕以俟将来九年预备业已完全,国民教育普及,然后毅然降旨,定期召集议院。孙洪伊因请愿未成,未肯就此罢手,驰书各省,再事进行。到了此刻,联合了各省旗籍各代表,为第二次的请愿。其辞道:窃上年冬间,某等伏阙上书,吁请速开国会。蒙温旨慰请敦勉,跪读之下,感激涕零!某等同具天良,苟时势尚可支援,救国尚有他策,亦安忍渎于陈君父之前,致重贻宵旰之累?惟是细绎朝旨,于宪政期于必立,国会期在必开。其所以审慎图维者,实因筹备之未完全,国民程度之未划一,且谓资政院可为国会之基础,故仍期以九年。然某等之所以谓国会不可不即开者,亦正因筹备之不完全,国民程度之不齐一,资政院之性质,尚未明了耳。今谨将其理由,为我皇上缕陈之。 一曰欲宪政筹备之完全,不可不即开国会也。夫有国会然后可以举行宪政,无国会则所谓筹备皆空言。此官骤闻之,似近于激,然证以近两年来之政治,实不为诬。内而各部,外而各省,其筹备宪政,大率真诚之意少,敷衍之意多。观其报告,灿若春华;按其实际,渺如风影。两年之情形如此,推之九年可知!所以然者,因无国会以立于其旁,则人民与官僚声气隔阂,其始也;则行政官不能借重全国人之研究,以决定其施政方针,其继也;则因无国会以编订法律法规,一切政治无所遵守,其终也。因无国会以为法律上之纠问,则行政官所负之责任,究属有名而无实,有始而无终。夫朝廷之所以三令五申,皆促筹备宪政者,岂非出于治国安民之至诚?若如今日官僚之奉行不力,则国家因筹备宪政,而较之前日财力更困,元气更伤!是吾国日日言筹备,而宪政之利未收,害已先着也。且考各国宪政之成立,惟英国由于自然之发达;其余各国,大率模仿英国,并无所谓筹备之时期,而不闻各国以此致败者。良由立宪制度,首重机关完备。去其一而取其一,则运用不灵,反以取祸。惟模仿其全体,则有百利而无一害。人之几经参酌而后得者,而吾国可以顷刻吸收之。稍涉游移,即危国本!夫吾国今日为宪政萌芽时代,即今国会组织,未尽适宜,亦应属有之情实。而国会一日不成立,即筹备一日不完全,此必然之势。 然则吾国惟其欲筹备宪政,亦当速开国会也。 一曰欲国民程度之划一,不可不即开国会也。夫国会者,所以演进国民之程度。若不开国会,即人民程度,永无增进之日。今以欧美人民之程度,衡吾国民,诚见其不及。若以吾民之程度,参与吾之国会,何遽见其低?夫一国务有特别之历史政治风化,即各有其肆应之能力。既不能强彼以就此,更何容抑己以扬人?且国会制度者,非尽人而参与国政之谓也。世界无行普通,选举之国家,必有限制之资格。吾国资政院、咨议局之选举,即系此种限制制度也。于千万人民中,择其少数有程度者,畀以选举权;又于千百人民中,择其少数有程度者,畀以被选权。国家既限制之于前,而犹谓其程度不足,是矛盾其法令也。况国会将来被选之议员,其大半必系曾有官职有资望者,并非纯系齐民。不过因其为人民所选出,而混称之,曰人民而已。例如现在各省咨议局之议员,以在籍之职员为最多。 其在本籍为士绅为人民;在他省即为官吏。前既受朝廷之录用,后更邀乡议之推崇,其程度岂反逊于泛泛之官吏乎?其次则以其有新智者为多,此种人才,朝廷近来亦常破格录用,各部院各新政衙署,无不纷纷调用,委以重权,岂一旦置之国会中,即虑其程度之不足耶?故以议员概视为人民,因人民程度不及,而并谓议员程度不足者,吾侪小人,不乐闻也!至各全体议员中,虽不无少数之滥竽,然宪政者多数取决之政治也。少数人程度不足,于事何伤?即如全国官吏又岂能人人称职乎? 夫专制国之人才,专投身于官吏;立宪国之人才,则分布于朝野。欧美各国,无不如此。若以专制国衡鉴人才之法,施之于立宪国,则所失多矣!且求智识程度之划一者,为多数国民言之,其收效在于二十年后之教育;求智识程度之较高者,为少数国民言之,其发端在于现在之政治。谓中国亟宜择民间之优秀者,许其参政。其多数之国民,一面普及之以教育,一陶熔之以政治,庶几并行而不悖。若待人民程度之划一,而始开国会,是无其时!然则吾国今日,惟其欲培养国民之程度,亦当速开国会也。 一曰资政院不能代国会之用也。夫资政院,为上下两院之基础,近于各国一院之制。然细察其性质,又与国会迥殊。君主不负责任为立宪齐拥戴元首之良法,而资政院与大臣有争执时,则恭候圣裁。道仍以君主当责任之冲,而大臣逸出于责任以外,行政官不兼议员,亦立宪国之良法。而资政院议员,则有各部院司员,是仍为行政立法混合之机关。况总裁副总裁,较之议员品秩特崇,尤与行政部院之常属无殊。夫国家颁一法令,立一机关,先视其组织之若何,许可权之若何,而后效力,因之而生差异。今资政院之组织与许可权皆不相融洽,既不利于人民,复不利于官吏!窃恐开院后,将酿成朝野两派之冲突,行政官吏无所适从,冰霜所兆,识者忧之!故朝廷既欲实行立宪,必自罢资政院而开国会始。按以上所陈各节,实与去年冬间所颁之谕旨,精神隐合,想在圣明洞鉴之中!抑某等更有请者,方今国中舆论混淆,多有不悉朝廷股殷图治之苦衷,而怀觖望。或争路争矿,或拒借外款,或攻击官僚,亦恒有走于狂热昧于事实之弊。甚或主持舆论者,亦以偏激挑拨之惯技,邀誉于社会。而社会靡然从风,而涵濡于浇滴之舆论中,而不能自拔。众喙争鸣,公理湮晦,不独朝廷荧其听视,即士大夫亦几几不敢与闻国事。危象至此,亦由于无国会以统一舆论、训练舆论之故也。盖专制国无人民参与政治之机关,故舆论散布于社会。立宪国有之,故舆论汇归于国会。舆论散布于社会,故无统一无训练,其是非淆乱宜也。舆论汇归于国会,则主持舆论者,事事受法律之节制,有一定之轨线。是以定国家之大计,供政府之采纳。至如国会以外之人民,因有国会耸立于国中,有百千议员参与国政,有确定之责任内阁,彼自不能横倡浮议,鼓动风波。观各国当未立宪之时,舆论披猖。既立宪之后,民安,职守,即可知此会中之妙用。夫天下有道,庶人不议者,因盛世无可议之由。若国会既开,庶人亦可不议,因有议员代表庶人议政也。吾国近来当道见国中民气稍激,深恐开国会之后,人民据有机关,更难遏抑。此种谬见,恰与世界治理相反。夫英法两国,前日人民要求立宪之时,革命大起,岁无宁日。日本人民当明治初年,亦屡次几成革命。今日英法日本之人民,其皆各守法令,各尽职务。何也?国体己定,民心已安,乱机无由生耳。倘吾国能步趋各国之成规,急以国会范围民心,则国家安荣,翘起可待!万一再因循不决,则民情日郁,恐日后虽欲定立宪二字,收拾民心,已无及矣!某等观近今来各省兵变民变之事,至十数起。天下骚然,遇事发难,虽一时暂归于扑灭,终有铤而走险之时!朝廷若无雷霆之举动,以昭苏薄海之生机,恐人心一去不复回,国运已倾而莫挽!大势滔滔,何堪设想?近来人民窃窃私议,课吾国历代倾覆之危机,与世界各国灭亡之原因,吾国今日,皆已备具,恐国事从此已矣!某等骤聆之,痛恨此种不祥之言。而一转念间,神魂又未免为所搅乱,觉前途一切之惨豫,时悬悬于梦寐中。故今日不得不妄陈圣听,伏愿我皇上念祖宗付托之重,体先帝求治之怀,祛屏浮言,从速颁布国会之诏,以国家之安危,与四万万人共之!则某等冒犯忌讳,身膏斧钺,亦所甘心!国家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