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秘史 - 第 192 页/共 207 页

大地秦关□,秋风易水寒。 雪花歌一曲,听罢泪漫漫。 “秦始河山百二重,而今无地觅尧封。 郑洪义举斜阳冷,葛岳奇才碧水空。 人事何曾哀乐尽,野花依旧寂寥红。 鱼龙残夜谁能啸,只此伤心万古同。 □,□。 李杜文章嗟莫及,蔺廉肝胆喜相磨。 西方有梦归犹急,北斗无声泪更多。 太息江东豪杰尽,糟糠无复铸夷齐。 年逾弱冠,不言婚娶,或问他为甚久不言娶,林文正色道:“瓜分之祸,旦夕立至,尊严祖国,行见丘墟,亲爱同胞,将即于奴,岂志士授室时耶?” 当日林文跳上演坛,向众人道:“革命的事情,尚实行不尚空谈。自吾党组织到今,日日以革命鼓吹,日日以革命号召,究竟真实干过了几回?在明白的人呢,果然知道我们持重,不肯轻举妄动;不明白的人,只道我们挂着虚牌子哄人,就难免要说我们坏话。这件事跟革命进行的前途,很有关碍。现在难得各党合并,革命的势力,顿时雄壮了许多,不如趁这当儿,切切实实干一回儿,一可以争回已失的名誉,二可以唤醒内地同胞的立宪痴梦。诸君以为如何? ” 话声才绝,早见众中又跳起一个少年来。众人都喊道:“遁初起立,又有惊人议论发表了。” 原来起立的那位少年,姓宋,名教仁,字遁初,一号桃源渔父,湖南桃源人氏。天资俊伟,志愿不凡。十二岁丧父,家境很是清贫。刻苦好学,年未弱冠,文名已经大著。癸卯年,在武昌文普通学堂肄业,即抱改革大志。这时光,只有二十二岁呢。甲辰年八月里,回到湖南,与黄克强、刘揆一等,组织华兴会,推举黄克强为总理,共分五路,教仁自己主持常德一路。又与同志胡经武在湖北地方,设立机关,名叫科学补习所,以与湘中遥应,大集同志,定议十月十日起义。不意才到九月十五日,机关已经破露,教仁从常德走长沙,知道武昌学校已将己名除掉,于是逃到上海,乘邮船到日本,入东京宏文学校,又入早稻田大学。乙已年,创办《二十世纪之支那》杂志,鼓吹革命。孙文从欧洲到日本,会合各省革命同志,组织同盟会,宋教仁也很出力呢。欲知宋教仁此时起立,有何惊人议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二七回  振贝子私娶杨翠喜 赵启霖疏劾庆亲王 话说宋教仁步上演坛,各会员异常注目,只见他从容不迫的道:“今儿这个伟举,党会同盟,万人一致,今后于革命进行上,不必说自然增起无上便利。但是这么一个大团体,没有个机关报,终是个缺点。兄弟的意思,拟把《二十世纪之支那》,归给同盟会,作为机关报,未知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齐声赞成。当下众豪杰又商议了一会子,议决克期举事,分头进行,有赴安南的,有赴香港的,有赴长江一带的。 宋教仁见同志都在南方运动,北方尚未着手,于是投袂奋起,同了党员白逾桓、吴昆并日人末永节起程赴东三省,以便设立辽东支部,运动马贼,占据奉天,以与南方回应。不意才到半途,就得着江西萍乡会党失败的消息。原来赴长江一带的革命党,到了湖南浏阳县,就竖旗起事。萍乡矿工,事前早受了运动,这会子便如铜山东倾,洛钟西应,都起来相应。无奈军火缺乏,人手稀少,恁你气壮如山,只不过如电光石火,现了一现,依旧被官军扑灭了。白白使长江一带的党人,被官军拿捕了去,丧命的丧命,监禁的监禁。如江督端方派探在扬州地方,拿获党人杨恢、李发根、廖子良,并搜出炸弹八枚,制造炸药药料多件。又获到孙毓筠、权道涵、段沄三个。审讯完结,杨恢送掉了性命,权道涵、段沄永远监禁,孙毓筠等三人,各受了监禁五年判决。江西官场,获到陈祥友等二十五名,都送了性命。湖北有曹玉英等七人,湖南有禹之谟等九人,都先后遭难。 这个恶消息,传入宋教仁耳中,教仁并不在意,向同行的人道:“管他,咱们尽干咱们的。” 行到辽东,筹定计划,便在碱厂地方,秘密招兵,忽地机关破露,白逾桓被官军捉了去。 宋教仁没奈何,只得且自回东,图谋再会。 且说江西官场剿平了萍乡会党,立即飞章入告。皇太后深为诧异,向军机大臣道:“古怪极了!朝廷已经降旨预备立宪,这一起乱党还要革命?做什么?” 奕劻道:“从前国中只有新旧两党,现在新党里又分出立宪派、革命派两派了。那起没王法的乱党,全是革命派人。” 皇太后道:“立宪派都是何等样人?有没有欢喜革命的?” 奕劻道:“立宪派大半是读书明理之士,不过见解太偏点子。喜欢革命?怕还不至于呢!” 皇太后道:“原来读书于国家,有这么的关系,我就知道对付革命的法子了。” 奕劻应了一声“是”,也不敢细问。 不意退值之后,朝廷忽降下一道旨意,大旨说是孔子至圣,德配天地,万世师表,允宜升为大祀,以昭隆重。中外臣工见了此旨,无不疑心,以为正值预备立宪,新政进行,忙得不得开交时光,忽有这闹中取静、忙里偷闲的间着,朝廷举措,真是出人意外。他又哪里知道上头为此,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时光迅速,转瞬又是新春。交了新春,朝廷更现出一番特别的新气象。整理庶政,改盛京将军为东三省总督,兼管三省将军事务。奉天、吉林、黑龙江,各设巡抚,以徐世昌为东三省总督,并授为钦差大臣,唐绍仪为奉天巡抚,朱家宝署吉林巡抚,段芝贵黑龙江巡抚。这一道旨意不打紧,不意又引起一桩极有趣昧的公案来。 据说庆亲王奕劻的儿子贝子衔镇国将军载振,奉旨到东三省查办事件。公毕回京,路过天津,道员段芝贵夤缘迎合,购了一个绝色美人杨翠喜,献给载振。这杨翠喜是天津著名歌妓,原是直隶北通州人氏。十二岁时光,她老子娘带了她到天津,恰遇着义和拳之乱,于是避难到庐台。兵乱世界,无可谋生,她老子娘穷得要饿死,就把她卖给了土棍陈某。等到联军攻破天津,义和拳四散,商民渐渐走集,陈某挈翠喜至津,住在城中白家胡同,与邻人杨茂尊,一时话得投机,就将翠喜转售于杨某。彼时津沽间声伎,颇称一时之盛。有一个叫陈国璧的,买了两个女孩子,一个叫翠凤,一个叫翠红,在上天仙戏园演戏,赚的包银很不少。杨茂尊异常眼热,就叫翠喜跟着陈家两个女孩子学戏,专演花旦。究竟心灵智巧,不多几时,《拾玉镯》、《珍珠衫》、《卖胭脂》等几出著名戏,早唱得声容毕肖。十四岁,在侯家后协盛茶园登台,未几受大观之聘,声价顿时一振。 津门豪客,多替她揄扬,说是女伶魁首。十八岁,到天侧园演唱,月得包银八百元,声名愈益高了,为的是她唱得一口好梆子,生的偏又千娇百媚。 段芝贵在贝子爷跟前送了这么一个大人情,又从天津商会王作霖处,筹措十万金,为庆亲王寿礼,仗着这点子人情勋绩,就得不次超升,升署为黑龙江巡抚。偏有个好事的什么河南道监察御史赵启霖,据实纠参,折内话头很是利害,有“疆臣夤绿视贵,物议沸腾”等语。两宫览折异常震怒,下旨御史赵启霖奏参载振各节,有无其事,均应彻查。着派醇亲王载沣、大学士孙家鼐确切查明,务期水落石出,据实复奏。一面降旨,段芝贵着撤去布政使衔,毋庸署理黑龙江巡抚。这段芝贵也算他倒运,已经到手的巡抚,平白地被人参掉。过不多几天,两钦差复奏上来,把这件事洗刷得干干净净,于是参人的赵御史,可就糟了! 这日,奉到上谕: 前据御史赵启霖奏参新设疆臣“夤缘视贵”一折,当经派令醇亲王载沣、大学士孙家鼐,确查具奏。兹据奏称:“派员前往天津,详细访查。现据查明,杨翠喜实为王益孙即王锡英买作使女,现在家内服役。王作霖既王贤宾,充商务局总办,与段芝贵并无往来,实无措款十万金之事。调查帐簿,亦无此款。均各取具亲供甘结”等语。该御史于亲贵重臣名节所关,并不详加访查,辄以毫无根据之词,率行入奏,任意污蔑,实属咎有应得。赵启霖着即行革职,以示惩做,朝廷赏罚黜陟,一秉大公。现当时事多艰,方冀博采群言,以通壅蔽。凡有言责诸臣,于用人行政之得失,国计民生之利病,皆当恳切直陈。 但不得摭拾浮词,淆乱观听,致启结党倾轧之渐。嗣后如有挟私参劾,肆意诬罔者,一经查出,定予从重惩办!钦此。 赵启霖落职之后,全台顿时大哗。振贝子内不自安,也具疏辞职,略称:臣系出天潢,夙叨门荫,诵诗不达,乃专对而使四方,恩宠有加,遂破格而跻九列。倏因时事艰难之会,本无资劳才望可言,卒因更事之无多,遂至人言之交集。虽水落石出,圣明无不烛之私而地厚天高。蹐局有难安之隐,所虑因循恋栈,贻衰亲后顾之忧,岂惟庸懦无能,负两圣知人之哲,不可为子,不可为人。再四思维,惟有仰恳天恩,开去一切差缺,愿从此闭门思过,得长享光天化日之优客。倘他时晚盖前愆,或尚有坠露轻尘之报称。 文词斐然,说得很是婉曲微妙。 德宗降旨道: 朕钦奉皇太后懿旨,载振奏历陈下悃,恳请开去各项差缺一折。载振自在内廷当差以来,素称谨慎,朝廷以其才识稳练,特简商部尚书,并补御前大臣。兹据奏陈,请开差缺,情辞恳挚,出于至诚。并据亲王奕劻面奏,再三吁恳,具见谦恭抑畏之忱,不得不勉如所请。载振着开去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农工商部尚书等缺及一切差使,以示曲体。现在时事多艰,载振年富力强,正当力图报效,仍应随时留心政治,以资躯策,有厚望焉。钦此。 参人的,被参的,不论谁是谁非,尽都革职开缺,朝廷办理此案,已经至公无私。不意御史台那班都老爷,偏是不识窍,御史赵炳麟,都御史陆宝忠,先后陈奏,宽容台谏好似有意跟朝廷闹意见似的。 这日,上头又明降谕旨道: 朕钦奉皇太后懿旨,昨据陆宝忠奏,言官参劾失当,心实无他一折;本日御史赵炳麟奏请宽容台折一谏。御史赵启霖,诬蔑亲贵重臣,既经查明失实,自当予以惩儆。台谏以言为职,有关心政治,直言敢谏者,朝廷亦深嘉许。惟赏罚之权,操之自上,岂能因臣下一语,即予加恩,至所虑阻塞言路?前降御旨,业已明白宣示,凡有官责诸臣,务各殚诚献替,尽言无隐,以副朝廷孜孜求治之至意。钦此。 照谕旨看来,载振这一桩公案是冤枉的。其实年轻人喜欢女色,也是人情之常,何况他系出天潢,身居要职,终日在这富贵繁华队里,又怎么能够志虑澄清呢!当下载振开去了差缺,无精打彩,回到邸中,想找兄弟载旉谈谈。太监回称“二爷又往黄三家去了。” 载振道:“谁是黄三?我不认识。” 那太监回头瞧了一瞧,似乎防人听见似的,然后低声回道:“奴才起初也不很仔细,后来因二爷连着三五日不回家,怕老爷问着,可怎么回复呢?私问跟二爷的小太监,才知有一个洋行买办黄三,是浙江人,跟二爷很是要好,引诱二爷逛窑子。现在索性把个窑姐儿娶了来,寄在黄三家里。二爷天天便都在那里。” 载振道:“怪道呢,好多天不见他!原来瞒了我在那里乐呀。 黄三家在哪里,谅你总知道。” 那太监道:“听说在苏州胡同,奴才却没有去过。” 载振道:“好好这孩子这么干,被老子知道,又要找一顿骂了。” 原来载振的兄弟载旉,也是个风流人物,举止豪华,却比乃兄胜起数倍。偏有个商界交际能手黄三,不知用什么手段,结上了二爷,万般凑趣,万般讨好。一日,载旉在黄三家喝酒,停杯慨叹道:“自从万人迷嫁后,这北京城里,再没有好姐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