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秘史 - 第 181 页/共 207 页

后人有诗赞道: 翔鸾飞舰掉湖波,天上嬉娱乐事多。 不爱内家妆束贵,居然雨笠与烟蓑。 到了二十日这天,太后才早朝,克女士已携了画具进宫了。 退朝回宫,克女士望见太后,按着欧洲觐见君后之礼,急忙趋前吻手。太后只道她要来咬指头儿,唬了一跳。当下敷衍了几句应酬话,随更换衣服,从事绘画。起初几日,也还高兴。到后来渐渐懒怠了,坐不到十分钟,就要歇息。克女士没奈何,只得先绘宝座与屏风。这原是仰体上意迁就的举动,不意太后异想天开,向德菱道:“我想克女士既能绘宝座与屏风,我的衣饰,她总也能够绘画,不必我亲临了”。德菱道:“这怕不能么,衣服首饰,总要有人穿戴了才能绘画。” 太后道:“这个很容易,你可以穿我的衣服,代我坐着。” 德菱道:“怕画士不答应呢!” 太后道:“那不要紧,画起面庞来,我自己坐就是了。” 于是德菱每日代替太后,默坐四点钟,直至绘成才罢。后人有诗道:朱丹绣罽大秦妆,鳀壑人来海宴堂。 高坐璇宫亲赐宴,写真更召克姑娘。 这海宴堂是仪鸾殿改建的,全殿都是西式,殿内陈设的,也都是西洋器具,专备召见外宾,这也是德菱的翊赞。当时克女士肖像绘成之后,陛辞而去。太后问德菱道:“克姑娘可曾问起拳匪的事情不曾?” 德菱道:“从没有提及过。彼时她在巴黎,乱事始末,大概不很知道呢。” 太后道:“我很不愿提及此事,并不愿外人把此事询问我臣民。间时我自己忖量,我实是妇女中最明智的,他人鲜能及我!英后维多利亚,她的历史,我也曾瞧过译本,觉着她关系的重要,经历的忧患,还不到我一半呢。我的生涯,今方未艾,未来的事,没一个人猜的着。我或者要大反故常,做出奇特举动,惊醒外人耳目,也说不定。英吉利是列强中头一国,但是并非维多利亚一人之力。 他们国会里头的英杰,时常帮助她,凡百施行,总拣善的做,英后不过画诺而已。咱们中国人民有到四百兆,统靠我一个儿。 军机虽可备我咨询,他们只不过监察着。重要的事都须我一个儿决断,皇帝是一点知识没有的。我一辈子事情,从没有失败过,但是从不曾梦见拳匪的害人,会这么利害!综计我一生事情,不过这一桩是大谬误。初乱时光,我很该严降谕旨,禁他蔓布。无奈载漪、载澜,坚称拳匪降自上天,为是荡清国耻,剪除外人。他们所谓外人,就是教士。我生平最恨的是教士,所以这时光,未尝稍置可否,也不过要坐观成败呢。不意他们举动太暴,载漪竟然领了拳匪头儿入颐和园,聚集了众太监,验看他头上,有没有十字。那头儿道:‘这个十字,你们不会瞧见,只有我找的着,知道他是基督教。’载漪入宫见我,拳民头儿候在宫门口,查着两个信教的太监,问我如何处置?我听了大恼,立谕载漪,没经有我答应,如何擅准拳匪入宫?载漪奏称这一个头儿,法术极大,能把外人悉数戮尽,并且得着诸神呵护,不怕西人炮火。并称亲见一匪用手枪击射他匪,已经打中,一点子损伤都没有。随请将两个入教的太监付与匪魁,我允准了他。后来听得这两个太监,即在离此不远的地方斩首呢。次日,匪魁又随载漪、载澜人宫,叫太监都焚香跪迎,表明不曾信从基督教,又叫太监们练习拳术。过不到几时,太监都弃掉公服,穿着拳匪的衣服,一个个红衫黄裤,红布缠头,载澜且贡一套与我。此时军机领袖荣禄,恰恰请着假,我每日总派太监去瞧他。这日,太监回来,告诉我荣禄已愈,预备明儿入宫陛见,我听了很欢喜。次日,荣禄入见,奏对之际,面呈忧色,他说拳匪实是叛徒,不过要百姓帮他杀戮外人,至其结果,实不足为朝廷之福。我就问他如何处置?他说待与载漪商量了,总有办法。到了次日,载漪来见,称说为了拳匪的事,与荣禄大大冲突,并称北京居人,没一个不是拳匪,如果要禁止,必把北京人尽数屠掉才好,就是宫廷也不能免。又说拳匪已经选定日子,尽杀各国使臣,董福祥也答应率兵帮助,放火烧掉使馆。我听了万分焦灼,知道大乱即在目前,立召荣禄商议。荣禄叫我立刻下诏,宣称拳匪罪状,叫人民切勿轻信。并谕九门提督,驱逐匪徒。载漪听了大怒,奏称此谕果出,拳匪必然入宫行逆。我彼时没了主见,只得任他们去干吧。一日,载漪、载澜又要我降谕拳匪,尽戮使馆中人。我没有答应,他竟矫诏而行,致使外兵逼近都城,咱们娘儿仓皇西狩。这都是我优柔寡断,所以闹下这么大乱子。” 说着时,不禁大哭。众宫眷见太后伤心,也都陪着下泪。这一夜,很是不欢。 不意次日上朝,又得着一个很忧愁的消息,却是日俄两国宣战的事情。原来日俄两国,积嫌已久。甲午年中日这一役,李伯相赴日议和,原有辽东半岛割隶日本之议。彼时俄人为了自己在远东的利益约了德法两强国,索还辽东。果然行得好心有好报,丙申年俄皇加冕,中国李伯相前往庆贺,就在俄京订了几条密约,把东三省权利,尽送给俄国,山东的胶州湾,也带在里头。偏偏事机不巧,山东地方出了一桩教案,杀掉两位德国教士,德人就派兵占据了胶州湾。俄人因我背了密约,强租旅顺大连湾以相抵制,又约满洲铁路,可以直筑到旅顺。庚子年义和拳之乱,俄国乘机进兵,占据了东三剩北京议约,俄人又把东三省提出另议。喧宾夺主,年复一年。癸卯年三月十一日,原是《辛丑合约》第二次撤兵期,俄人非但不撤,还增了无数的兵马,筑造兵房,斩伐林木,为久驻之计。我国行文责问,俄人以七事相要:一、满洲不开商埠;二、俄人全占满洲佳矿;三、俄人管满洲卫生事宜;四、俄人助练兵;五、牛庄关田俄人管理;六、中俄共设商务衙门;七、俄人全占满洲铁路。 我国政府,为了急于收地,就拟应允一二条。不意各省官绅士庶,纷陈利害,力持不可。英美日三国,也劝我国政府,勿允俄人之请。偏偏俄人得寸进尺,招抚胡匪,派兵入龙严浦,又占据了奉天官署,并令华民遇着俄国庆节,尽揭俄旗。八月,俄人要求奉天将军增祺将满洲地租,详细报告,并将牛庄税关及厘金局,让与俄人管理。俄皇又特命阿力克塞夫为远东总督,凡远东事宜,均令与该督直接商办。政府闻之,甚有震骇,叫驻俄钦使询闻俄外部。俄人冷然道:“这是俄国政策,何劳贵国询问?” 从此之后,凡为了远东事宜,政府电询俄外部,总是搁置不答,总推说已经简放远东总督,给与全权,凡百事宜,均可往商。此时俄人又占据了三道江头,于是西自旅顺大连湾,东沿鸭绿江上流,越长白山以抵豆满江上流相近之珲春,沿途筑电线,驻守备兵,包括东三省,与朝鲜境划绝,以阻日本势力之侵入。又在奉天设立衙署,办理路矿及在满洲工业等事。 牛庄街巷,悉改新名。派哥萨克兵六千至盛京,又派兵驻伊黎各地,大肆东封,实逼处此。中国兵微将寡,奈何他不得。 东邻日本,见此情形,竟然大动义愤,跟俄人大大不答应,于是日俄两国,遂有协商的事情。先在俄都,后在日京,经几次之会议,日木外务省大臣小村氏,与俄使罗笙男爵会议,开出协商条件,计共五条:一、彼此允将中国高丽之主权,悉行保全;二、彼此又允各国在中国高丽工商之利益,彼此均沾;三、日本在高丽独一之利权,与俄国在东三省之铁路利权,彼此均须明认。又互相申明,俄日两国有权可以保护以上所列利权,但不得与第一款所载之宗旨,有所违背;四、俄国须明认日本有特别之权,以劝谏帮助高丽,使彼国维新,将政府改良;五、俄国须允不阻高丽铁路推广至东三省南方,以期与中国开外铁路相连。 俄使急赴旅顺,与远东总督阿氏协定。彼时日俄交涉,在圣彼得堡,有俄外部大臣蓝斯道夫伯爵与日使栗野氏之会议;在东京,有小村氏与俄使罗笙男爵之会议。十月八日,是俄人第三次撤兵期,依旧恃蛮不撤。协商已经五次,依旧不得要领。 俄人的答复,绝不提及满洲,不过在朝鲜方面,稍示退让。日外相面访俄使,声言俄国的答复,不惬日本政府心,务请重行答复。于是俄人遂布告各国道:“日本名为协商,实是挑战。 ”日政府闻知,忙着分电辨诬。俄皇又特开极东委员会,俄皇自为议长,商议答复日本之要索。驻俄日使奉本国政府训令,屡促俄人,速行答复。日政府宣称日本候俄国复书,以西历一月三日为期。如期不至,再展限七日。再不答,日本就要在清韩方面,自由行动了。此时两国征兵发饷,准备战事,极形忙碌,所以皇太后非常愁闷。 这日,早朝既毕,太后告知宫眷等:“俄日两国,怕旦夕要启衅,心中很是忧闷。虽然两国的事情,跟中国是不相干,虑的是在中国境内开仗,无论谁胜谁败,于中国终有不利呢! ”宫眷们听了,也不很注意。不意次日,太监总管奏称,今儿点卯,走失太监五十人。” 众人听了,很是惊讶。过了一日,又报走失太监百人。太后恍然道:“我知道了,他们必是听了我的话,以为俄日将有战事,怕再见义和团的乱了,才相率逃避呢!” 照例太监逃走,必派騠骑四出拿捕,捕到了必然按律惩治。此番,太后传谕,不必拿捕。又过了两日,一个太后素所亲信的某太监,又不知去向。太后大怒道:“不意这个奴才,竟这么无良心!我平日待他,何等优渥,竟博得他如是的报答! 乱机甫萌,丢掉我走了。” 说着,很是懊丧。从这日之后,太监逃走的,几乎无日无之。太后于是决计移居禁城,俟至来春,再作计议。 此时俄日惊耗,日甚一日。宫中诸人,渐为震恐。一日,太后召集宫人,谕令:“勿自惊扰,果然有变,与咱们是不相干的,决然不会波及。咱们有祖宗保佑,决不会有什么意外。 从今而后,我也不愿再有人提起俄日事情呢。” 又叫宫眷们各在祖宗神脾前虔诚祷告,叩求保祐。太后虽说不愿人再提此事,心里却很愿知道外间消息。一日,与德菱等无意中谈及,德菱道。” 这个很容易,只消购几份西报,并一份露透特约电,外边的事情,天天能够知道。” 太后大喜,就叫裕庚出面,购了几份西报并露透电,每日转送到宫中来,由德菱译呈御览。一日,德菱译出一段新闻,却是已经决裂的惊信。不知太后瞧见之后,有何议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一八回  旅顺口俄将丧师 东京城日皇宣战 话说德菱译呈一段新闻是: 一千九百零四年二月八号,即华历癸卵十二月二十三日也,是日为俄水师提督夫人之诞辰,俄舰各武官齐登岸赴跳舞会。提督司塔君开樽宴客,宾主酬酢,甚欢乐也。及晚,且留观刽孰意惊天动地倒海翻山之一极惨酷极激烈之大事,即乘此嘉宾宴乐时而爆发乎!噫,夫岂在席诸人所料哉!时俄舰之泊旅顺口者,均列于港口东北,与炮台相倚,计分三行:一鱼雷艇,二大战舰,三巡洋舰,戒备颇严密。晚十一点钟,炮台守将见鱼雷艇数艘入港,即发暗号问自何而来。来舰以俄国暗号答曰:余等从青泥洼来。于是台将遂放心,许其入港。呜呼! 此果自青泥洼来之俄国舰乎?乃自佐世保来之日本舰也。惟日舰如何能知俄军暗号,则不可得知矣。 日本中将东乡平八郎于二十二日,亲率全舰队,轴轳相街,自佐世保起程,至仁川,另派舰队使抵挡在仁川之俄舰瓦利耶克及哥烈芝二艘。然后并力齐行,直向旅顺口进发。是行也,共计统带三人,战舰十六艘,水雷驱逐舰数艘,内一等战斗舰:朝日、三笠、初濑、敷岛、富士、八岛等六艘,少将梨羽是起统带之;巡洋舰:千岁、高砂、笠置、吉野等四艘,少将出羽氏统带之;装甲巡洋舰:出云、磐手、吾妻、入云,浅间、常磐等六艘,少将三须宗太郎统带之;水雷驱逐舰则村雨、早鸟、白云、朝潮等,言最着也。 日舰既抵旅顺,离俄舰六英里而阵。其水雷队即发鱼雷射俄舰,俄人还炮相击。斯时也,弹丸雨飞,炮声雷震,海波腾涌,如喷泉,如沸水,其酷烈之情形,实非笔墨所能形容者。 而俄国之武弁,尚在提督行辕宴饮也。闻斯惊报,立即归船,而俄舰之阵形已乱。先是日本水雷舰于炮战正酣时,潜行至旅顺港口黄金山之麓,以待俄船狼狈之时机。既而果有俄舰二艘,自战地逃出,盖图窜入港口,以避日本之水雷也。孰意适与水雷艇相遇,日艇即趁势放保武鱼形水雷以射其胴腹。俄战斗舰沙里维茨立即沉下,佛里维仙亦相继沉下,于是旅顺之港口遂阻塞。港口既阻塞,俄舰之败归者不能入内,而日舰并力猛攻,不少暂缓,故俄帕拉达舰与一不知名之运兵船,均遭鱼雷击坏。 是战役共有三十分钟之久。俄舰与战者,为沙里维茨,载重一万三千一百十一吨,载炮六十八尊;帕拉达载重六千六百三十吨,载炮三十四尊;佛里维仙载重一万二千七百吨,载炮六十五尊;亚斯哥载重六千一百吨,载炮三十六尊;努维克载重三千二百吨,载炮十九尊;雪巴斯托波载重一万零九百六十吨,载炮五十尊;石脱罗帕夫洛斯克载重一万零九百六十吨,载炮五十尊,而沙里维茨,佛里维仙,与一不知名之运兵船,均遭沉没。拉帕达亦受伤搁浅。日本舰队,则无一损伤。 战时炮弹四飞,波及甚广,岸上房屋被毁者几居大半。城中大扰乱,居民多奔山上以避炮火。城内与船嶴,均受重伤。 有三炮弹落于东港内,幸并未伤物。又有一弹透过船嶴外之运兵船,幸该炮弹并未炸裂。城内被炮弹所击之孔甚多,有宽至十五尺者,有深至六七尺者。门窗之玻璃,尽被震坏。各路及码头上,均煤斤四散,幸尚未着火,否则其祸不可问矣。 二十四日午前八点半钟,日本巡洋舰三艘,往来游弋。俄舰遂将水手之行李,悉推入水中,预备开战。日舰忽退去。九点钟,日本全舰队并立于黄金山下,离俄舰仅三英里,即行开炮。相战约四十五分钟,俄人复大敚是役也,俄舰之被轰沈者一,击坏者六。而日本亦失掉鱼雷船一艘,为俄舰努威捕去,但俄人进入船内,早不见有一日人矣。 是役也,努威舰在港中两面宾士,以乱日人之耳目。当该船进港时,沿路各船,大声申贺,且奏俄国国乐及总督之乐。 俄水师提督司塔之坐船伦佛罗伏司,离出港口,欲逐一受伤之日船,越数点钟即返,且有一大孔于船之左首。 是役之猛烈,较二十三日之战为尤甚。有众多之商船,多被波及,中国怡和洋行之商轮科仑比亚受创为最刽云:盖战时科仑比亚船适在战场中,故船身四周之海水,宛如沸汤。船上各舱,全行毁坏。船面落有许多之碎弹,总机器师佛来君面色变黑,缘炮弹在前炸裂故也。两次合计,俄舰之被击坏及轰沈者,共八艘,其他亦均受微伤。故巍巍数十艘之雄舰,至是而完全无缺者,已不及十艘矣。 是日岸上巡捕往各洋人之屋内,掷下一纸。此纸之字,译之则系令于二十四点钟内,速离旅顺,且令不去者,须自备粮食。因恐防守兵之食物不敷也。 越日晨,俄人设法将沙里维茨等数船设法救起,移进港内,然苦无修理之处。因旅顺口之船嶴大小,不能容装大舰。而建于石上之七百五十尺之大船嶴,则尚未竣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