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演义 - 第 5 页/共 8 页
次日平明,帝同百官俱至教场演武厅前下马,帝于御帐坐定。文武参拜已毕,只见羿全身披挂,左带千斤硬弓,右插狼牙铁箭,结束威风,打扮整齐,坐一匹白骏马来至御营,下马见帝,山呼曰:“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乞陛下赦臣之罪!”帝曰:“朕同群臣在此观卿才能,卿可用意射之。”羿叩首谢恩,飞身上马,左行三转,右走三遭,指定一箭射去,只见天上光闪闪落下一日于水中,大响一声。帝与群臣、三军百姓俱惊得呆了。羿见射下一日,精神倍增,东走西驰,连射八矢,八日皆落水中,只存一个日光。羿射得性起,将那真日亦连射三矢,端然不动。帝见射之不落,急命止射。羿遂下马见帝,帝大喜。排驾回朝,登殿宣羿封为落阳侯。羿谢恩。帝命设宴以侍众臣,日暮而散,帝入后宫。
却说帝后乃散宜氏之女,名女皇,大贤德,迎接帝入官礼毕,帝命坐,后曰:“我主治天下七载矣,臣妾闻民不作忒,鸱鸮逃于绝域,麒麟游于薮泽。此非我主化行仁德之政,安能至此?”帝曰:“人无全德,但朕为君,无一日不以天下为心。朕欲定天下道里远近广狭之名,一时尚未可得,心甚忧之。”后曰:“今宫中庭前忽生一丛草,臣妾数之,有十五根,十五日以前日生一叶,十五日以后日落一叶,更有落至只一叶,或厌而不落。不知此何草也?”帝听后之说,大悦曰:“朕一承位,每怪朔望不分,正欲定之,不得其法。卿言有草如此生落,朕可依之以定朔望矣。”即命名之曰蓂荚草。
一夜无词。次日早朝,群臣山呼拜舞毕,帝曰:“昨日朕在后宫,朕后见庭前出草一丛,共十五根,十五日以前日生一叶,十五日以后日落一叶,或一叶厌而不落。朕思度之:每一月不可俱以三十日为则,亦必有大小之分。一味厌而不落者,其月只该载二十九日为一月;落尽者,其月方可载三十日为一月也。依次而排推,则天道明而朔望定,可不至于混淆矣。朕即命名之曰蓂荚草,又欲传之于天下,与万民悉知其月有大小之分。但此草不可移种,难以颁行,卿等有何高论?”帝言未毕,有臣羲和现为司天政之职,出班奏曰:“未遇蓂荚,难定朔望;既见蓂荚,不必移种四方。臣得观之以三百六十五日,将数推算,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作历象星辰,察其气候,敬授人时,与我主颁行天下,则万民统知其要法矣。”帝闻奏大悦,问曰:“此历几时可成?”羲和奏曰:“必得三年之功,而闰法,朔望、月之大小,自可定也。”帝赐御酒三杯、金帛二表里,嘱之曰:“卿其用心!历成之时,其功不小。”羲和拜恩领旨,辞帝出朝,回家自去作历法,以十日为一旬,十五日为半月,后依蓂荚草之落叶而推之,厌则二十九日为一月,落尽则三十日为一月。明四时往来之寒暑,察一岁长短之节候,以三个月为一季,以十二个月为一年,以周天三百六十五日以定闰月,昼夜循环,以一日十二时,一时分为八刻。时光似箭,不觉三年,历法以成矣。
第三十九回 羿缴大风除兽害
却说尧帝升殿,文武两班山呼礼毕,羲和出班奏曰:“前臣奉旨定造历日,今已完成,献上我主,请龙目观之,以赐颁行!”左右近臣接上,帝即于御案上展开,见历中朔望种种得法,节节有则,帝览毕大悦曰:“卿成此历日,永为人间耳目,无天地,方不用此历矣。如有天地,此历用之无穷!”即赐金花二朵,采段四端,加封为正历总世侯。羲和再拜谢恩。帝命每年十二月造一历颁行天下。命徘御宴以待群臣。
正饮之间,忽大风吹来,对面不能开口共语,筵食皆吹散于地。帝看风从东方来,吹之甚亟,民屋皆倒,拔术扬沙,半日不息。帝叹曰:“朕闻天有风伯能害人房。前遇日害,今又逢风害。日害已除,而风害不除,民何得安?必须制之!”即召平羿谓之曰:“前日害,得卿射除,今又值风害四方吹来,最狂者东方。卿可统三万人马于青坵青州之泽,其地有山皆高耸,东方有缺宽阔三百里,其风从此来。故东方最急。卿去指示众军先筑土缴遮蔽之,以分其势,则叹不能急也。”羿领旨出朝,即领人马三万至青坵,依帝之言,漏夜催督三军,筑起土缴遮蔽。果风一至,被其抵散,以分其势,遂不似前为害矣。
羿领兵还朝回奏,帝大喜,言未毕,使臣又奏曰:“今洞庭有兽,名曰猰音压貐,高五尺,长一丈,横行地方,食人食畜;又桑林凤阳有兽,名封豨;又岭南有修蛇,长三五丈者,皆为民害。百姓表奏,望我主速为制之!”帝闻奏叹曰:“自朕为天子,天上日风并害,地下兽蛇杂出,负愧实多。”羿奏曰:“此非我主圣泽所致,乃山林水道不通之故。臣虽不才,我主可发一万人马,用强弓硬弩射之,自然平伏矣。”帝大喜,即命羿行,辞帝出朝,众臣皆散。
次日,羿早升帐,整点人马一万,分付三军各带钩镰长枪、强弓硬弩而行。不数日来至洞庭地方,百姓接见。羿问曰:“兽形如何模样?”百姓对曰:“兽多种类、俱似牛马之形,有两角者,有无角者,有食人食畜者,有不食人食畜者,有止食禾果者。我等欲捕之,彼来甚众,多遭其害。若今一至,则我等皆逃避矣。”羿又问曰:“何日而来?”百姓曰:“无有定期。或五日,或十日,或半月。但众兽至,有见人直冲进者,有见人而逃者,善恶不一。人皆避之,将军亦宜仔细!”羿即分付众百姓曰:“汝等且退,我自有分晓。”众百姓叩头而去。羿传令立下营寨,即唤三军听令曰:“我问百姓,已知其详者。来日,汝等三千人各用锹锄于山路平坦之处挖下一坑,约长十余丈,阔四丈,深三丈,限二日完,勿致违悮!”又令三千人各带干草一束,亦限二日完,不得有悮。又令三千人破木成牌四百面,高八尺,阔三尺,牌后钉铁圈八个,以便手擎,亦限二日完,不可有悮。三项如有悮者,各按军法。众军得令各去备造不题。
至第三日,平羿升帐,辕门外画鼓三通,各营官参见已毕,挖坑军、刈草军、打牌军,各各都来报完,羿大喜,即传令分付曰:“三者既完,某料这群怪兽只在此一二日必出。汝等刈草军可将此草虚铺坑上,汝等不可离远,只在坑左右俟候。兽若见人,必对面抢来,必定跌落坑中。汝等急用铙钩搭起,以绳索捆缚,解来请赏。”三千兵领命去了。又令三千执牌军分付曰:“汝等各人皆执牌向前,以防兽冲突,后军各放弓弩射去,矢头俱要涂毒药。汝等不可身出牌外。”三千兵亦领令去了。次日平明,羿亲自披挂袍铠,结束弓马,于坑前指挥军士。
却说诸兽一连六日未出,见此日天气晴朗,一来无食,俱出于旷野之处向日游行,听见坑边人声,相争向前。见三军对面排立,诸兽只说是人欲捉他之状,觑了一觑,不知虚实,吼声大展,对面一直抢来,一声响亮,皆跌下坑中。三军大喊一声,一齐向前,将坑中诸兽尽皆钩起。捆倒打入寨去请赏。更有未跌入坑者,三千兵执牌弩齐出,乱矢射去,被伤死者十有七八,止逃得一二归山。百姓鼓舞大悦。羿升帐,百姓叩首谢曰:“害我等者,皆此兽也。今得将军除之,万民蒙福矣。”羿曰:“汝等百姓可向前观看,诸兽皆缚倒,不能挣动。前云有食人食畜者,食禾果者,俱一一指示我军人,以便发落。”百姓领令,俱各看过,先指豺狼虎豹等曰:“此几种兽专食人食畜,猛不可当。”羿即令军七剜去一目,剉其齿牙,割去尾足,扛入山中示众。有死者,令宰而食之。百姓又指獐鹿、野猪、山羊等曰:“此几种兽只食禾果。”羿令军士:野猪杀而食之,獐鹿、山羊各鞭责三十,纵之入山,不许到民田园扰害。责得诸兽或拐足者,或皮裂者,叫吼之声,甚是惨人。得放回者,俱自低头伏耳而逃。诸兽亦有灵性,但不能言语。见被责者割去尾足者,剜去目齿者,岂不免死狐悲,各伤其类?逃入深山,再不敢出。羿令百姓将草堆放山傍,放火烧入山林,老兽逃匿,小兽多有烧死者。又教百姓制牌弩以备捉而食之。
遂起马至桑林。桑林百姓于路迎接。羿问百姓曰:“汝等地方有封稀,今在何处?”百姓对曰:“此兽大似牯牛,一出势不可当,人不敢近,见其利害,不知踪迹。此兽无食,自然出游。”羿曰:“汝等且去,我自有法擒之。”令三军且安营去歇息。
次日,羿令兵卒亦于平地开一深坑,上虚铺草,等候此物到来。却说此物数日未出,是日出游,军士见其来,抛食诱之,引至坑边,随即跌入。众兵遂乱枪戳死。百姓大悦。
羿除桑林地方之害,不敢留停,径领兵前至岭表。百姓拜迎,羿问曰:“汝等地方多有修蛇,可说详细,以便除灭。”百姓告曰:“地方有蛇,长大者食人,小者咬人,被其搅乱,民不安生。或有在田,或在水,或在山,人若遇之,必即遭害。”——“汝等且退!我知道了。”百姓退去。羿下寨屯住人马,唤三千兵分付曰:“前者,我用坑、牌以制猛兽,今用毒药以灭修蛇。汝等三千人,各身穿铁甲,脚穿铁靴,手执长刀,宰猪、犬、鸡等肉,以毒药酒浸三日,外又将毒药拌香油麻面炒熟各肉,我自有用处。”三千兵领令去了。又唤三千兵分付曰:“汝三千人可于有蛇去处乱掘土窟,深一丈,长、阔三丈。”三千人亦领令去了。又唤三千兵分付曰:“汝等三千人各备干草一束,伺候听用。”三千兵亦领令上了。第三日众兵俱来报完,羿曰:“汝等既已完备,可将毒肉散放窟内,蛇出闻香,必争趋入食之,定然毒死。汝等将干草点火,丢下窟内烧之,然后用土填塞。此蛇害可除矣。有未离水者,可用毒肉放于上流随水而下,蛇闻香味,必然食之,亦定死矣。更有未离山者,亦将毒肉炒香,引他出食,自然平静,再无有不死者。”众军得令,各去依计而行。
次日将毒散于窟内,诸蛇闻见香气,果然成群而出,争奔入食之。三军见蛇已入窟中食肉,各将于草点火,乱丢入窟。其蛇有毒死者,未毒死者尽被烧死,腥羶之气冲天,一时以土填满。三军又将毒肉并汁弃于上流,水中之蛇有未出者,食之尽死。山凹亦放毒肉,大小蛇闻香味食之,皆被毒死。羿令穿铁甲靴三千兵各执长刀于山中搜寻,遇者斩之,所逃者百无一二。百姓看见,欢声如雷。
羿见三处俱已宁静,拔寨起马,百姓遮道跪送。羿发放回归,一路无词,领人马回朝复命,正值尧帝升殿,羿随班拜伏于地,一一奏知前事。帝龙颜大悦曰:“卿前除九日,大风,今收猰、封豨、修蛇,与民除其大害,有没世之功。”赐金银各一百斤,彩段一百匹,加封为总平侯。命排御宴庆贺太平。群臣、羿谢宴,朝散。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平羿夫妻入月宫
却说平羿既立此数件大功于世,自以得意,喜气扬扬,又得封赏,朝散回家,见妻出迎,手内执药丸一颗,光焰闪的,香气袭人。羿问曰:“卿手内所执何物?”妻对曰:“此长生不死药也。”羿曰:“有此佳宝,卿从何处得来?”妻曰:“自君奉差去后,仙人西王母怜我孤身独宿,夜夜到此相伴。迟月明时,则呼侍女捣药。我问所捣何药,西王母答曰:‘此长生不死药也。每一月捣一丸,一年捣十二九,朔旦则服之,以调阴阳之畸毗。’三日前捣得一丸在此,命我收起,他去蓬莱探望东王公约,至半月后到此取讨。我见今晚月明如昼,取出试一展玩耳。”羿曰:“卿何不吞之?”妻曰:“他来取时,我何词以对?是欲求长生,先得短命也!”羿曰:“既号灵药,是处可以潜形,何必拘此而自悮乎?汝试吞之,亦自有说。”其妻依夫之言,一口吞之,习习欲飞,身轻若云,遂奔入月宫之内。羿紧揽其衣,随之而去。妻为嫦娥,羿为蟾蜍。时尧帝六十二年甲辰岁八月十五夜也。后来唐朝诗人杜工部看到此处,有诗二首为证。诗曰:
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入河蟾不没,捣药兔长生。
只益丹心苦,能添白发明。干戈知满地,休照国西营。
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尘镜元开匣,风帘自上钩。
兔应疑鹤发,蟾亦恋貂裘。斟酌嫦娥寡,天寒奈九秋。
又唐人李义山亦有诗一首云: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第四十一回 四岳举鲧治洪水
却说尧帝治天下,六十有二载。是岁洪水为灾,天下诸侯雪片表章,入朝告急。帝升殿,问群臣曰:“今天下方略清平,又有洪水之患,谁可治之,以解朕忧?”四岳出班奏曰:“陛下若除洪水之害,可用崇伯侯鲧前去,堪称任此职。”帝曰:“朕闻鲧之德政刚倖违众,易于败事,不得民心,方逆上命,恐其不可用也。”四岳又奏曰:“我主圣见甚明。但今洪水之灾至急,臣观在廷诸臣,固是皆可用,若论其才能,则无出鲧之右也。臣料鲧此行,必能成功。陛下姑试用之,如不能,则又召回,另选有才德者代之。”帝曰:“卿言虽是,但洪水非小智者可治。既卿公举,朕试用焉。”即宣鲧至朝见帝,山呼礼毕,帝曰:“天下洪水为灾,朕欲得一人治之,第其务非小可之事,今四岳保卿领此重任,卿行当钦哉以勉之。卿可试言,该如何制度布置?”鲧曰:“蒙君天恩,正无有报效。量治洪水一小务,臣至其处,临机应变,自有方略治之。不劳圣虑。”帝曰:“卿可戒其所短,取其所长,酌其才而用之,加之以敬谨,朕何虑哉?恐卿以才自负,忽不加意,万一不然,王法无亲,卿悔弗及矣!”鲧顿首曰:“谨领圣谕,焉敢有违。”帝当殿亲赐御酒三杯,金花二朵,迎出朝门,百官远送,点人马三千为从。
鲧别过百官,催动人马,一路长行,来至华渚姬水二处。本镇诸侯,闻有朝廷差官到此治水,皆出城六十里迎接。鲧下马相见毕,延入公馆分宾主而坐。鲧问曰:“华渚侯自那一朝受封为侯?”起对曰:“某祖太昊帝朝阴康氏之后,至下官姓前名增。”鲧曰:“尧帝有加封否?”增曰:“前同十九路诸侯废挚帝立尧帝有功,加封为青文侯。”鲧又问姬水侯曰:“足下自那一朝封侯?”起对曰:“某祖黄帝朝命荣氏之后,至下官姓钟名协。”鲧曰:“尧帝有加封否?”协曰:“亦前同十九路诸侯废挚帝立尧帝有功,加封定数侯。”鲧曰:“二位既皆朝廷有功之臣,今遇此洪水之灾,不与国家建功出力,何袖手旁观,使民受害至差某劳苦?”二侯曰:“此朝廷知足下才能,故有此差,非于某等之累及也。”鲧曰:“不必多说,可速去各备民夫五千名,锹锄器械五千件,以便来日兴工应用。”二侯只得唯唯而退,自相言曰:“今尧圣明之君,欲与民兴利除害,所差遣之人,必贤良方正,公直忠厚,终可为事。今见崇伯侯鲧之言,似一刚贪之徒,恐非制治终事之人也。”乃曰:“我等且佥讨人夫器用,看他来日行事何如。”二侯各回去齐备人夫器用。不题。
却说次日,这差官崇伯侯升帐,带来三千兵马,簇拥排开,甚是威武,端坐帐上。二侯入见参拜,列坐茶毕。鲧恨二人无贽见礼,心怒不平,问曰:“昨曾分付民夫什物,可完成否?”答曰:“一切完成,俱于台下伺候遣用。”鲧曰:“既已齐备,今日且退,明日起工。”二侯起身告曰:“今洪水为灾,百姓昼夜不得安生,今幸明公驾临,犹久旱得降甘雨。若待明日,即要虚费数百金,民心不安。乞赐动工,上报圣恩,下救万民。”鲧大怒,曰:“汝二人只知费一日之财,不知某之劳苦!”二人见其大怒,只得退出来,发放了民夫,明日俟候,百姓亦散。二侯相议曰:“看彼昨日之言,今日之语,此皆是明要我等财物。今民穷如洗,那有财物?不若将库中所有财物,且充与之,告彼动工,以救众民。”于是二人各将府库之财,查算计止得五千之数。二人商议留下三千镇库,取出二千,来日馈送。
次日,鲧早升帐,二侯入见,礼毕,告曰:“明公驾临敝治,人民久遭洪水为灾,库无余积,尽数搜括,止得微末,含愧贡上,少申鄙衷,伏乞笑纳,不胜荣幸。”鲧看礼帖上,写白金各二千两,乃笑曰:“此朝廷差使,何劳二公厚惠?”二人曰:“菲薄微礼,不足以奉清光,聊表寸敬。”鲧乃小人,一见四千之金,竟不推辞而受,令左右侍从取过。二侯曰:“今明公兴工治水,某闻金木水火土,各有一神主之,水必有水神,可用猪羊祭告,然后起工。”鲧听罢,大笑曰:“水岂有神?如其有神,其心必正,肯害人民?水是无神。纵若有神,亦邪妖而已。某乃奉命钦差治水,何用祭为!”并不信二侯之言,又无治水之法,但分付军民人等曰:“凡有水急流之处,只挑土以壅塞之。”今日壅塞,明日冲荡去。每皆如此,非止一处,劳民伤财,无法可治。二侯掩口笑之。鲧见不能阻其水流,且自离了华渚姬水,又往他处。凡经过处,不问长短,只要贿赂。唯令军民用土,以掩小流。不三五日,或半月,一遇大雨滂沦,依然推荡大流,人民反受其害。百姓只得自相计议,开沟放流,暂时栽种。但洪水一发,或一二年,或三四年,高处犹可栽处。至其漫野水势,飘没人民牛马庐舍,不知推荡去几千里。
却说崇伯侯鲧自领旨出治水,已历九载,未见寸功。滥受官民之财,数盈百万。每年上表,但言“工程浩大,臣鞠躬尽力而后已”。自度不能成功,恐帝问罪,只得收拾领了人马回朝,一日,帝坐金殿,群臣山呼拜舞毕,传奉官奏曰:“有崇伯侯鲧治水回朝,现在午门外候旨。”帝命宣来,鲧拜舞于御阶下。帝曰:“卿别朕九载,洪水为灾,用何法以治之,今民安否何如?”鲧奏曰:“洪水滔天,势不可治,力尽法穷,暂且令民以土壅塞之。特来回奏,容臣再作区处。”帝听罢大怒,骂曰:“无谋匹夫,唯知贪财好货,害国家大事。朕已久知汝凶顽嗜酒忘工,四岳保妆,朕亦勉之。何今日敢无忌惮若此!”立命武士,推出朝门外,殛之于羽山在连云港。即传旨晓谕天下诸侯,各用军人,于急流之处开沟,放至会水所在,暂时寺护,不用土掩。候另差官制治。自此天下洪水之灾颇安,无复有似前之患矣。
第四十二回 尧帝康衢听童谣
却说尧帝治天下,六十有八载。此时天道人事,鸟鲁草木,禾稼财货,俱各有序。四民乐安其业,诸侯咸服,百姓鼓舞太平。虽有洪水一端,帝亦教民权宜开流,以去其水。盖未得全法,而不至受全害矣。帝见天下诸侯进来表章,无有告急者,皆颂圣德。帝不知天下治与不治,问于左右。在朝在野之人,亦不知之帝心不安。乃命排驾,出巡于康衢,见儿童唱谣歌曰:
立我烝民,莫匪是极。
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帝听罢,微笑曰:“朕今日方知民得安矣。”命左右赏众儿童金钱果豆儿。童见赏,皆大欢喜,嘻嘻而笑,口称“万岁”,复歌而去。
帝命驾回至襄陵,有九十老人姓席氏击壤歌于途曰: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帝闻歌嘉之,曰:“此朕之老师也。”命左右引前,赏以绢帛。老不受而去。帝益叹其贤云。
又巡狩于华封,华封老幼人民,俱出迎接圣驾,齐跪路旁。帝下御辂,命扶起众老,问曰:”朕为君无役于民乎?”众民对曰:“无。”又问曰:“朕无削于民乎?”众民对曰:“无。”又问曰:“汝等安乎?”众民对曰:“安。”帝闻众民之奏,大悦曰:“卿等既安,各宜孝敬勤谨,尊卑和睦,朕无忧矣。”众民奏曰:“百姓自圣上为君以来,就之如日,望之若云。仁昭而义立,德博而化溥。民等无以报圣德,惟三祝圣人,愿圣人多富、多寿、多男子。”帝闻奏,笑曰:“朕何当之。若多男子,则多惧。多富,则多事。多寿,则多辱。朕不愿此三祝。”封人曰:“天生万民,必授以职,何惧之有?富而使人分之,何事之有?天下有道,与物皆昌。天下无道,修德就闲。千岁厌世,去而成仙,乘彼白云,游于帝乡,何辱之有?”帝听罢,大喜曰:“诚哉是言也。但朕躬无为,何敢当此。”遂命左右近侍,遍赏封人,众民叩谢圣恩。帝命排驾回朝,众民不忍帝去,至望不见方散。
第四十三回 大舜躬耕于历山
话分两头。且说大舜,乃黄帝八代孙也。黄帝生昌意,昌意生颛顼,颛顼生穷蝉,穷蝉生敬康,敬康生句望,句望生蟜牛,蟜牛生瞽叟,瞽叟生舜。瞽叟姓妫,娶妻名曰握登,见大虹有感而生舜于姚墟,故不姓妫而姓姚。母握登早丧。瞽叟继娶后妻,名曰壬女,又生一子名曰象。象下愚不移。继母溺爱己子,欲害前子,往往不能,无可奈何。
一日,舜同弟象出耕。象偶失足,跌在田水中,舜负之归家。母见象衣服皆湿,象告曰:“失足跌倒所湿。”后母候夫回唆之,时告瞽叟:“今日同象出耕,推象水中,几欲害死。他意独占家财。”瞽叟大怒,唤舜询之。舜曰:“弟自失足跌倒,非舜之过。”父不信,杖之。舜惟吞声隐忍也。瞽叟不明,每听后妻之言,溺爱于后子,欲至舜于死地。一日,瞽叟夫妻商议,欲陷舜于古井在济南。后妻故出至言,躇踌设计,陷舜死地,故将头上金钗堕下井中,忙呼舜曰:“我失一股金钗于井中,喜得井中无水,汝可下去拾起,即以与汝,勿可惜了。”舜并不辞,即下井去拾之。后母、瞽叟、象三人见舜下井,上面各将砖石以塞井口,自料此回绐舜,必死无疑,各各大喜回家。岂知舜之孝心感动天地。古云,举心动念,鬼神皆知。况王者不死,有当方土地早知其事,预先分付一青面狐,于井中掘开一路,直至山前。彼时狐见舜到井下,即向前引舜至路,只见上面砖石乱纷抛下。舜已走离井中,犹若梦中,只顾逃避,望光处奔走。行有半里许,乃出穴道,至一山中,四无人烟,神魂不定
却说瞽叟、后妻、象三人,正在家中言舜此回定无生还之理,言未讫,忽见舜已至面前。三人皆大惊失色,乃曰:“汝人耶,鬼耶?”舜双膝跪地,告曰:“儿人也,非鬼也!父母不必惊疑。”瞽叟即转语曰:“我常与汝母弟言汝有术法不死,汝母弟再四不信,故试汝与他母子看,今果然不死回家。汝恐肚饥,可去吃饭。”舜不敢违父命,自去吃饭。饭毕,父又曰:“日前我往前村,见仓中稻谷朽者甚多,汝可明日去搬出晒干。此乃一年之计,勿可惜了。”舜怎知是计,只得领诺,退入后堂去。三人于堂前密议,待明日舜去上仓搬谷,我等四围堆起干草放火烧之,他纵有腾空驾云手段,也逃不出去,不怕他不烧死,三人密议已定,忻喜去寝不题。
却说舜至次日早起吃了早饭,即去仓所,只顾搬谷。三人密地而至,四围暗堆柴草,放起一把火来,顷刻烈焰冲天,烟迷四野。三人忙走回家。舜正在仓搬稻,只见烟逼入仓,目不能开,急上仓观之,仓外四围火起,心中大惊,无计可施。忽见仓上有破叶笠二片,连忙取之,用两手各拿一片,拼命凭空跳下,离火丈余。舜有天子洪福,百灵护助,幸有二片叶笠在手扇开,犹如两翅飞下一般的,故得不死。舜亦不知是魂中梦中,看火灭息,然后回家。后宋贤看到此处,有诗一绝为证,诗曰:
古今继母总皆然,瞽叟偏顽听惑言。
大舜虽存孝悌道,那如闵损父亲贤。
却说瞽叟三人回家,自相言曰:“今次四面火起,更有何计逃出,烧死必矣。”各皆大笑,饮酒而乐。舜归至家,有一更初,见门已闭,只得叫门。瞽叟闻见其声,与妻曰:“此又是舜声气,莫非又烧之不死?”象曰:“岂有此理?待儿开门看去。”象一开门,舜入于庭下,拜见父母。父母惊跳不定,象亦骇倒,疑是鬼回。舜见三人大惊小怪,问曰:“儿今回家,一家为何惊骇?”父母闻言,定睛再看,果是舜,非鬼也。瞽叟佯言曰:“我昨日曾分付汝今早去前村仓中搬晒稻谷,汝曾去否?”舜告曰:“儿早去仓中搬晒稻谷,正搬之间,不知忽然烟火四起,儿命险些烧死。赖父母福庇,幸而仓上有破叶斗笠二片,拿在手中,拼命跳下走开,方得不死。”父大怒曰:“汝不小心,失火烧仓,又焚了多少稻谷,故延捱至夜而回,尚敢在此胡言妄语!”笞之流血。舜再不敢分剖,唯唯受责而退。父见舜退,出与妻曰:“井陷火焚,俱不能死,此是何也?”继母壬女曰:“必思一毒计除之,不然舜强象弱,日后我夫妻年老,终久象遭渠害!”瞽叟惑于后妻之言,每欲杀舜,非止此数端。
史云:父顽,母嚣,象傲。舜但尽孝弟之道,事父母待兄弟尤加恭顺,乃有小过,则受罪,自适不失子道。年二十,以孝闻于朝野。一日躬耕于历山东昌,山中之象代舜犁上,众鸟为之耘草。历山之人,见舜孝德,耕皆让畔。
又渔于雷泽荷泽,雷泽之人皆让舜居。陶于河滨,河滨之人,器不苦窳音与,缺,制陶不缺。舜自此名闻于天下。士民咸感仰云,为景星庆云耳。
第四十四回 尧帝访贤让天下
却说尧帝治天下七十年。皇后名女皇,生一子名丹朱。帝每观之,不足以承天下。每欲求贤自代,奈一时未得其人。
却说箕山有一隐士,以树为巢,而息其上,不肯告人以姓名,人只号他作巢父。不与远方人交通,衣食自足。夏则巢居,冬则穴处。无杯盂,以手捧水而饮之。人见其饮无杯,以瓢遗之。许由授以操。饮罢,挂于树枝,风吹瓢动,历历有声。巢父恶其繁,取而弃之。
尧帝闻其贤,亲赍图籍到山,以天下让之。巢父曰:“君之牧天下,犹予之牧孤犊,焉用惴惴。然以所牧而与予,予无用天下为也。”不顾尧帝,径牵犊而去。帝纳闷回朝。
又闻得箕山隐士许由,与巢父极相善,埋名市泽之中。帝遣使至其家,请他入朝,致天下而让焉。许由延使入坐,安之宿歇,走告巢父。巢父正在树上睡熟,闻树下有人呼唤,启窗视之,见是许由,立在月下。召他上来,问曰:“汝深夜到此何干?”许由欲说不敢说,半吞半吐的。巢父曰:“贤弟有话明说,我代汝区画便是。”许由方说:“尧帝已知其名,欲以天下让我,还是受之,还是辞之?”巢父大怒,责许由曰:“何不隐汝形,韬汝光,令人晓得姓名,把那天下来相累。汝非吾友也!”即击其膺。而速下之。许由被巢父责了一顿,奔走回家,对使者曰:“匹夫结志,固如磐石。采山饮泽,所以养性。非以食天下也。”辞却使者。遂退耕于中岳颖水之阳,箕山之下。
使者回朝,奏许由高致,不肯受天下之任。帝曰:“此乃高士,他必怪朕不亲造其庐,所以不来。须待朕亲访让之。”遂责图籍,与二三文武到市泽。见他门户封闭,问于市人,市人说:“他退耕于箕山下去了。”帝即访到箕山下,见他与妻二人坐在大树下,补衣曝日。帝趋向前施礼,谓之曰:“朕自即位以来,经营宵旰起早睡晚,今天下稍得治平。久闻高士有德,分明日月出矣,而我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分明时雨降矣,而我犹然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可以大治,我敢贪位蔽贤乎!请致天下。”许由曰:“子今治天下,天下既已治矣,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于君,吾无所用天下为也。”不顾尧帝,遂与妻子竟入深林去了。
第四十五回 尧让舜天下而崩
却说尧帝以天下让贤,访得巢父、许由高致,皆亲往致之,俱不肯受。帝与二三臣下,只得回朝。
一日升殿,群臣朝毕,帝曰:“夫天下者,乃万民之命脉。系于一人,务在贤明有德者居之,方不负苍天民命。朕有子丹朱不肖,朕甚病之。况且朕年迈,恐不久立。前者亲访让巢父、许由,皆不肯受。今卿等可公举天下有贤明才德兼备之人,可代朕位者,朕受之以厥职。”群臣皆奏曰:“太子可。”尧帝笑曰:“知子者莫若父,朕肯私一人之利,而病天下哉!卿等若知有其人,公举便是,不必多疑。”群臣又奏曰:“太子贤愚,臣等不知,陛下不受太子,欲授贤明之人,臣等惟闻得历山姚舜,孝悌闻于天下,且贤明忠正。我主欲授天下与人,非斯人无可当之者。”帝闻奏大悦曰:“朕亦闻名久矣。”即命四岳为使,直至历山,召舜入朝。四岳领旨,辞帝而行。
却说大舜正在历山耕耘,四岳适至,见舜接入,礼毕,茶罢,四岳曰:“尧帝年迈,太子不肖,欲传大位于贤者。朝臣奏与明公,孝友贤能。帝命下官召明公入朝,托以大事。”舜曰:“某乃孤陋拙夫,决不敢当此重职,恐负所托。”四岳曰:“明公德播天下,民皆仰望,今非一人所知者,不必太谦。”舜曰:“父母在堂,必不我行。”四岳曰:“尽忠不能尽孝。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岂有不行之理?”舜见辞不可,只得随使命入朝。夜住晓行,不数日已达帝都。怎见得皇州景色,唐人有诗为证:诗曰: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
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尧帝升殿,文武两班山呼拜舞已毕,四岳出班奏曰:“前蒙陛下差臣往召姚舜,今至朝外,未敢擅进,奏取进止。”帝闻四岳之奏,大喜,即命宣入。舜至殿前拜舞于丹墀之下,帝降阶而接,亲手扶起,赐坐而问之曰:“朕再欲治平天下,今无有长策,如之奈何?”舜对曰:“执一无失,行微无怠,忠信无倦,而天下自来。”帝曰:“奚事?”对曰:“事天。”帝又曰:“奚任?”舜对曰:“任地。”帝又曰:“奚务?”舜对曰:“务人。”帝又曰:“人情奈何?”舜对曰:“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人之情也。若夫从道则吉,反道则凶,犹影响也。”帝见舜对答如流,又欲试察其才能,又问之曰:“为君之道,更当何如?”舜对曰:“美五常,无违教也。揆度庶政之官,以时而叙无废事也。开四方之门,以宾礼亲帮国诸侯,各以方至而使主焉。此和之至也。今有洪水之害,使臣至山足,雷雨大至,而不失常不迷,知其度量也。此则慎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得斯人而天下治矣。”帝闻舜奏大悦曰:“卿言皆合朕意,今天下得人,朕无优矣!”便即欲授天子位于舜。帝又自思曰:“舜之贤能虽见,而恐内不得其贤妇。有生内患。”当日朝散。
次日早朝,帝即以二女妻舜。长曰娥皇,次曰女英。二女皆大贤,事舜无娇色,无喜容,雍雍默默,躬修德化,不耽乎枕席之私情,不溺乎房帷之偏爱,倾心乐从,齐执妇道。
时光似箭,日月如梭,帝召舜至朝,不觉有五载矣。帝一日升殿,命台官涓吉,使舜摄位,凡大小事务尽决于舜。尧帝忽沾疾不起,数日而崩。在位七十二年,又摄位二十八年,寿一百九十八岁。舜尽心臣道,理吊事毕,葬帝于羽山,避位于河南不出。天下诸侯朝觐讴歌讼狱者,不朝丹朱,而朝舜。舜无可奈何,只得出即天子位。
补遗:史记帝王世次云,昌意曾孙敬康,与尧四从兄弟,为舜高祖,则舜为尧四世从孙,与尧同时。尧以二女嫁之,是舜以曾祖姑为妻,已若可疑。又禹与尧亦四世从兄弟,舜亦禹四世从孙,乃先受尧之天下,而后授之禹。又舜五世从孙,乃殛五世从祖于羽山,有是理哉。第鲧为国怠政,殛之理也法也,曾祖姑为妻而为天下,亦理也。今人无得论其微而失其大。先圣但知大而不顾其微,乃圣贤度量,非圣人不知其道也
第四十六回 舜帝即位召八恺
却说尧帝既崩,诸侯成立舜为天子。于丙辰年即位,以土德王,建都于蒲版。国号有虞氏。舜帝乃黄帝八代孙也。父瞽叟,母握登,见大虹意感而生舜于姚墟。正月上日,受命于文祖,摄行天下事。群臣朝贺,山呼拜舞毕。舜帝知高阳氏有八才人,天下谓之八恺,颛顼朝曾同勾龙征灭九黎,八人皆老迈。帝登基,命召至朝,使主后土。八恺名曰苍舒、愦凯,梼戭、大临、庞降、庭坚、仲容、叔达,皆贤能。又高辛氏有才子八人,天下谓之八元,曾同尧帝谏挚帝无道,亦皆老迈。舜知其贤能,命召至朝,封为种谷侯,使教人种布五谷于四方。八元名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权豹、季狸。又封禹为司空,进宅百揆。封弃为后稷,教民稼穑。封契为司徒,敷五教。封皋陶为上师,明五刑。封垂为共工,理百工。封益为虞侯,治山泽。封伯夷为秩宗,典三礼。夔典乐,龙作纳言。是所谓九官也,各执一务。
舜帝自察璇玑玉衡,以齐七政,以象星辰之位。广开视听,求贤自辅。立诽谤之木,设旌谏之鼓,以广直言之路。访不逮于总章,养国老于上痒,养庶老于下庠。宪其行止,责德尚齿。藏金银于巉岩之山,捐珠玉于五湖之渊。杜邪淫而绝觊媚。作米廪以藏帝籍,立两学以教国士。戴其功以加四海。
恭已无为。而天下大治。麟凤呈祥,云霞献瑞。但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舜帝歌南风之诗
却说舜帝自即位以来,无日不以天下民为念,乃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
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帝又思之乐教天下。一日升殿,文武朝见已毕,帝问群臣曰:“朕欲正音乐以教天下,谁为可任?”重黎出班奏曰:“夔足可任。”帝悦,即以夔为正乐官,命延益八弦为二十五弦之瑟。夔领旨。于是造九韶之乐,布六列六英,以明帝德。乐成,舜帝早朝,夔进乐器,奏曰:“臣前领旨,制造八弦为二十五弦之瑟,呈上陛下,龙目观看。”帝取于御案视之,巧妙极甚。
帝大喜,命夔从首至尾,演弹整操,看其果否何如。夔领命,乃一弹操,远近闻之,爽心通窍,悦耳开目,草木亦为生辉。真可正六律,和五音,以通八风,帝曰:“卿何以识之?”夔奏曰:“臣以四方四维配合而成。”帝曰:“夫乐,天地之精,得失之节。故惟圣人和乐之本。今卿能和之,则天道正而四时序,人民安而五谷登。用平天下,一夔足矣。”命作太平筵宴,以待群臣。帝自歌南风之诗,调七弦之琴,弹二十五弦之瑟。命禹与九韶之乐。帝重加赏赐,群臣谢恩而退。
自此天下太平,万象明德,皆自帝始。时景星出,卿云兴,风凰来仪。近臣奏知,帝登殿,百工相和而歌。帝乃偶之曰:
卿云烂兮,礼缦缦。日月光华,旦复旦。
八伯咸进,稽首曰:
明明上帝,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帝闻奏大悦,群臣庆贺。君臣筵宴,日暮而散。
第四十八回 舜帝命禹征三苗
却说尧帝朝,有四诸侯。一浑沌氏,二穷奇氏,三梼杌氏,四饕餮氏,皆不开通其行,俱好奇贪财嗜食。尧时谓之四凶,每欲削其职,值多事未能。舜帝即位,命使晓谕,皆不听从。帝大怒,遂逐之四裔之地为民。四凶见帝明德威严,不敢迁延,只得前去。正是打草惊蛇。时有三苗者,亦三诸侯。一名共工,二名欢兜,三名政鲧。此三侯,亦贪名好利之徒。一闻帝削去四凶之职,流窜为民,恐罪及己。三人暗通文书,出下榜文,谣言帝欲灭各国,剥民之财,煽惑苗民。三侯于苗地,先行谋逆,各会定不遵帝训。
消息传入京都。帝一日升殿,群臣奏曰:“今三苗侯反逆,乞主上遣将征伐。”帝闻奏,召禹曰:“三苗作反,卿可领兵三万讨之,仍命益佐卿。但至其处,以理先谕之,如其不然,方可制兵。”禹、益顿首领命,各赐御酒三杯,辞帝而行。群臣朝散。早有细作飞报三苗,言帝命禹、益领兵三万征进。三苗闻报,议曰:“前朝九黎背反,被其绝灭。今我三人,只不出战,亦不受召,其奈我何!”
却说禹、益领大兵而行,益谓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谦受益,满招损。帝初耕历山,号泣昊天于父母,祗载见瞽叟,瞽叟亦允若。至诚感神,矧兹有苗。”禹拜昌言曰:“余俟至彼,递以道谕之。”不数旬,兵至苗地,安下营寨。探马报知三苗,三苗即传令紧守城池,不许出战。禹闻知,亦传令按兵勿动。次日,单马至边关城下,高叫曰:“请三苗侯临城,某有话说。”三苗侯正在城上听见,忙出拱手曰:“高密侯领兵至此,有何见谕?”禹马上答礼曰:“先帝弃世,为子不贤,天下咸知舜帝孝道,才德兼全,举之承位。今帝恭已无为,立诽谤之木,广开视听,求贤自伐,天下之人,谁不感戴。汝苗氏三侯,理应归顺,以朝正朔,而行仁义政,为朝廷出力。今何不尊王化,荒淫好货,致怒圣君,命某来问罪。某不忍加兵困城,汝等速遵王命,入朝请罪。若执迷不省,休得后悔。”三苗氏笑曰:“高密侯是何言也,我等久仰汝知天命,达道理,今出此言,何若愚夫!”禹曰:“某言何愚?苗曰:“我等闻天下贤明不少,似舜亦广,何不于众诸侯中举一人以王天下,而举一匹夫。”禹曰:“此论德不论位,有仁德者,便可为主,何为匹夫!”三苗又曰:“舜既仁德,何一承天位,即逐四帝之裔,去四千里之外,其仁何在?今又妄自兴兵,欲灭我等之国,其德何存?”禹曰:“今汝等立意何如?”三苗曰:“我等无罪,亦不敢抗命出战,亦不敢奉召命。汝若必欲我等奉命,城中粮足,可支数年,只守边关,任汝督兵,焉奈我何!”禹曰:“某甚不忍言军旅事,某代汝等回奏,容其改过自新何如?”三苗谢曰:“若得明公片言鼎力,我等世不敢忘大德。”禹即回寨,同益班师还朝。一路秋毫无犯,不许鸣金击奏,至帝都,犒赏三军,散归各营。
次日帝早朝,文武山呼礼毕,传表官奏禹、益征苗回朝,帝命宣入。禹、益见帝,拜伏阶下。帝问曰:“卿往征三苗,胜负若何?”禹奏曰:“臣往晓谕,三苗不省,违逆王命。臣思乃鼠窃狗盗之辈,我主诞敷文德,天下万民归服,臣料三苗格矣。”帝遂罢征三苗之事,亦窜之于三危之山。故曰窜三苗于三危。不知后事如何,下回便见。
附纪:三苗今之苗蛮是也。其地方周回千里,内种麦粟豆而食,有酒,有牛羊犬马,但无猪。其言语皆正音官话,若请客,先问客食何物,若食牛则宰牛,食羊则杀羊,以钩吊肉于中,放一火炉,主客各自割生肉于火上,炙熟食之,酒亦用埕放火边,欲饮酒,主客各自手执一竹管入埕中吸饮之。其屋宇只用茅草苫盖,无砖瓦。衣皆牛羊犬马等皮为之,无布帛缎等件。为王者方衣缎布帛之服。苗地无有绌布,但苗兵不时出劫杀人,创其货物进与王者,故王者有其服矣。内苗蛮分作七处,为七镇,每镇有一王,同姓为婚。其地通四省,乃湖广广西云南贵州。常不时出掳,民遭其害。或掳得人去,着其刈草看牛马等。人有病即杀之,或生丢于坑涧。最恨我南朝人,呼南朝人为汉人。自舜至汉苗兵常作乱。马援领兵征之,绝其种,遍搜四方无一人矣。马援与行军司马曰:再候七日,总有搜不尽者亦饿死矣。种类若绝,可无后患。司马曰:纵有几十人亦不能为害,停兵在此无益。促之班师。马援只得从之,令铸一铜柱立于洞口以记其功,遂传令回兵。岂知天容奸盗,更有四男子三女人逃于山僻地,一闻马援兵退,俱出作一处,寻果实等食,皆得不死,生育至今,又有数十万人矣
第四十九回 舜命禹治水救民
却说舜帝登殿,两班文武朝贺拜舞毕,怎见得:
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
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云车驾六龙。
帝召禹谓之曰:“今天下地上,方八千余里,至于荒服,南抚交趾,西抵昆仑,东长岛夷,北发戎狄,四海之内,今虽咸载,朕颇无忧。但今洪水为灾,先帝曾命卿父治之,无功而受罪极。朕每欲得一人治之,以救苍生,为万民莫大之功,惜未得其人。朕观卿之才德,可堪此重大之任。欲卿不惮勤劳,以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未卜卿意慨然否?”禹闻帝之言,流泪叩首曰:“臣父有负先帝,自当受罪臣。每思至此,未尝不三叹流涕。臣本不才,蒙君委任,敢不奉命!愿舍身王事,以报陛下知遇之恩,焉敢偷生自安!”帝闻禹之奏,大悦曰:“朕得卿此行,洪水无虑矣。”命设宴待禹,亲赐御酒三杯,金花三朵,笙萧鼓乐送出朝门。
禹谢恩领旨而行,百官皆饯于十里之外。一路见洪水滔天,禹伤父鲧功不成而受诛,乃劳身焦思。次日升帐,传令买办祭物,虔诚祷告曰:
禹本一匹夫,蒙君委任,疏通洪水,以救万民。今备祭物,祷尔上千神祇怜祐。臣禹决不敢偷生怠事,负君之德,伤民之财。如有不专,神天降罚。
禹祭毕,散了祭物。一夜展转不能寐。至三更时,梦一神身披绛绣,手握一册,自称玄夷使者,谓禹曰:“上帝嘉君一意为民,故使某至此,授汝以治水之经。江、河、淮、汉、伊、洛、瀍、濉、汝、济、泗、渎、泾、渭,凡属地方之水,皆遵此册以治之。黄帝有《水经》,藏在宛委山绍兴。北方之治已成,然后治南方。汝可登宛委,而取此书。”言讫而去。禹醒来,觉有册在手,取火视之,皆赤文篆字。
次早升帐,分付左右,各备锄锹使用。传令曰:“帝都起先开九州青徐荆扬兖豫冀雍梁,用绳牵准,以为规矩,不致错乱。次通九州水道弱汉江河淮泗济洛汭,度九山会稽衡嵩岳岱沂华霍恒。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檋以铁锥置屐下,上山不跌。”禹治江北诸水,皆不十分费力,只有淮水治之甚难。
一日,往淮水边相度地势,见一水怪形如大木,长十余丈,身如黑漆,其声戛戛然,浮于岸旁,以身触岸,岸皆为之崩。禹召本地父老询之,老人曰:“此名支期巫也,当天阴则浮沉出没,涨怪浪高数丈,坏人家屋舍。”禹遂令兵数千,皆执强弓硬弩,俟其出现,登高射之。次日其怪果浮水而出,兵皆登山射之,箭密如雨,支期巫死于水中。禹见水怪已除,传令三军动工掘堑。只见水流澎湃,逾岸数丈。三军漫散而逃。见一兽行踏水面,往来如飞,耳目俱无,八首八足。禹询诸父老,皆不知何名。亦令兵射之,无一箭着肉。禹叹曰:“天乎是使我不得成功,盖愆斯民长从鱼鳖侣矣!”抱闷不已。
是夜复梦玄夷使者谓之曰:“此天吴也,不食不死,千岁乃毙。吾为汝召庚辛之神以治之。但须佐之以铁门四扇,各长八尺,阔四尺,厚一尺。铁柱十六根,长一丈,各重八百斤。铸成沉之水底,令千兵齐呼曰,‘雕其骨,刻其脂,戕锣戕锣,委渚为夷。’仍鸣金擂鼓,以助庚辛之威,波恬浪息乃止。”言罢而去。禹记其言,令军人如法铸成铁门铁柱,沉之水中,金鼓呐喊之声,闻百余里。只见阴云四布,怪风波浪拍击不绝。须臾云开浪息,禹令止金鼓,分拨疏通,旬日告成。
禹大喜,至岷山,疏凿江流。至白帝城,见其悬崖削壁,水门狭隘。令军人用火燔之,不开。工人曰:“不可为也。”禹曰:“岷山周回千里,惟此一道,若不安流,其害更有甚于淮河之水者。今暂劳,乃得永逸。汝等勿得阻难。”是夜梦神赐以九牛黄龙导水。次日兴工,岸崩如雷,上起西陵峡,中巫峡,下归峡止,三峡共七百余里,顷刻疏通。至今西陵峡壁岓,犹有影不灭。故人皆称神禹焉。一带江流底平。禹遂南登宛委山,取黄帝《水经》看过。然后南疏云梦、洞庭、潇湘、沅沣、长酉、资、溆、渐九江也,既治,遂东疏彭蠡、震泽、松江、娄江、东江三江。
当其东疏三江之时,三过涂山氏之门而不入。涂山氏自夫高后,生子四岁,名曰启。闻夫治水过其家,抱启出视,启呱呱而泣。禹皆不顾,弗以妻子挠乱其心,帷相度治水为急务也。在外一十三年,所在皆欢声载道,箪食壶浆以迎。禹呼百姓告之曰:“今洪水已平,粒食可兴,须辨土色以为耕艺,汝等自此安心矣。百姓感谢。禹遂回朝复命。
第五十回 舜南狩禅位于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