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秘史 - 第 9 页/共 34 页

却说天子设朝,闻郑伯取十二邑之田,不片言而得,乃问于周公,公曰:“王可遣使告郑说,四邑归周供奉祭祀,郑伯必不肯给,然后会诸侯之兵,讨其不供祖祀之罪可也!”王喜。   遣使至郑,告以如此,郑伯问群臣,子封曰:“此削政之意明矣!”伯曰:“然则奉田以上何如?”子封曰:“不可!割田不已,必至削政,削政不已,必至灭国。明公且舍其大绩,举政归朝,退守臣职可也!如其不然,必拒命而后可!”太子忽进曰:“我父为国家征宋伐许,结怨邻国,一旦解国大柄,则诸侯之兵毕集,郑不保矣!宁上表辞田,如天子必欲取之,则弃臣节而拒命,庶不失为伯国也!”郑伯然之,上表入朝辞田。   周公劝王即此事为辞,传诏列侯,命会兵于孺葛,以伐郑伯不供之罪!王命虢公林父为先锋,蔡侯、卫侯副之。周公黑肩为左翼,陈侯副之。王亲率大军于后,杀入郑国而来。郑之孺葛戍卒飞报于郑伯。郑伯闻之,问子封计,子封曰:“事到如今,不得不为,公当率兵以拒之。”郑伯即令公子元为左翼,曼伯为右翼,祭仲为先锋,出城三十里下寨。   次日,郑伯列开阵势,见周阵中黄旗开处,一将当先,熊腰虎背,白齿圆睛,手轮大刀,高声骂阵曰:“寤生背祖宗,违王命,何不下马受缚?尚敢兴兵来拒!”郑伯横枪勒马,举目视之,乃王上卿虢公林父也。两军战未数合,王兵既奔,虢公抽马便回保驾,公子曼伯持戟望虢公背后刺,虢公落马,太子忽拔剑便砍,周公黑肩救起,望西而走。郑兵四围桓王,桓王不能出,从马上手舞双刀,力抵四将,忽子元曼伯、郑将祝聃执弓搭箭,望王左肩射中一矢,王坠马下,聃将近前斩之,郑伯大叫曰:“君子不欲多伤人,况敢凌天子乎?且勿动手。”   遂令鸣金收军。潜渊居士读史诗云:君臣大义死无仇,郑伯如何敢拒周。   败后徒兴安否问,春秋首恶抗王侯。   又东平先生一绝云:繻葛风高滚战城,郑庄初动抗王兵。   劲弓偏射周王驾,战捷何谦不伤人。   周兵始救得天子回寨,是夜郑伯使大夫祭仲,于周寨中问王安否,周公惧郑兵复至,遂拔寨逃回。郑兵虽胜,郑伯恐得弑君之罪于列侯,故亦不追赶。桓王既败兵回,忧愤成疾,问群臣曰:“吾承先王之统,不能匡服诸侯,反见辱于郑,卿等为我谋计,以雪朕耻!”群臣奏曰:“陛下善养圣躬,郑不足忧!”虢公林父曰:“当今诸侯,惟齐最强,齐与郑相善,王请差使征齐兵伐郑,齐不忍加兵于郑,必率郑来朝,倘齐郑相恃为强,然后下诏大会天下诸侯,将齐郑两灭之,可免后患!”   王遣使齐征兵伐郑。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独家提供】《周朝秘史》 2/5(明)余邵鱼著   第二十三回郑太子救齐辞偶郑祭仲杀婿逐君   王使至齐,僖公曰:“郑与齐本相善之国,焉能背义而相并吞,不伐又抗王命。”乃谢王使曰:“为我辞王,不日我将率郑伯归朝代罪!”使者出,公正欲使人会郑伯归朝,忽有人报曰:“今有北戎大良小良二国,率戎卒十二万,奔临淄而来,望我主早赐定夺!”齐侯即问群下战守之策,大夫闻仲宣曰:“戎人骁勇难敌,况天子以齐兵伐郑,明公可还求救于郑,使其为先锋,我会鲁卫之兵以继之,戎必破矣!然后可与鲁、卫二侯共劝郑朝周,庶几两得!”齐侯然之,遣使于三国求救。   使者直投郑来见郑伯,具来意相告。郑伯曰:“齐有难,郑不可不救。”乃令太子忽率兵二万,祭仲副之,前往救齐。   太子忽兵至齐境下寨,便欲进兵。祭仲曰:“戎卒气锐,不可轻进,俟诸侯兵集,然后交锋。”至次日,齐使来报曰:“卫鲁之兵,屯于齐城,乞太子之兵先进,以二国为犄角之势,戎可退矣!”太子忽问祭仲计,祭仲曰:“可令鲁、卫挑战,戎必拔寨出敌,然后我之大兵袭其后,功在我矣!”太子乃遣使告于鲁卫,明日鲁公子五父、卫大夫羊肩二人,果引兵挑战,戎主大良小良引兵拒敌,斗不数合,齐鲁兵败,大良小良拔寨而追。郑兵遥见戎兵出寨,乃振鼓从寨后杀入,夺得兵器粮米,戎卒急追大良小良回兵救寨。郑兵已伏,四队戎兵有勇无谋,望本寨杀入,郑兵将二良斩于马下,尽虏戎之旗鼓以献齐侯。   齐侯闻之,喜不自胜,乃开城门,以迎诸侯之兵,谢曰:“远劳跋涉,孤之罪也!”诸侯曰:“与邻国御夷,中华之礼,何劳之有?”齐侯大设宴于昭阳殿以待。三人使羽父叙班,羽父曰:“鲁、卫、郑皆同姬姓,然郑乃伯爵,若以朝礼享之,鲁当居右,卫居次,郑班在三。”太子忽恃有大功于齐,及宴乃居下位,甚有不忿之色。酒至数巡,齐侯起曰:“往岁天子欲削郑政,以致君臣交战,此非先王命土分侯之意。今孤与二大夫劝郑伯归朝奉,天子赦其前罪,用合君臣之好,公等何如?”羽父与孺羊肩刘曰:“明公所言,不失君臣之体,极盛德事也!”太子忽起辞曰:“令在家尊,小子不敢知!”齐侯曰:“此言是也!”约再日请会郑伯商议。宴罢,各请回国,相送出城。   闻仲宣告齐侯曰:“郑太子有功于我,而鲁大夫黜其下位,心有不忿,请明公以公主妻郑太子,结成二国之好,庶几不速怨于邻国。”齐侯遂命仲宣往见忽。时,忽归寨,正怨羽父慢己于下位,欲率兵攻羽父。祭仲曰:“不可!姑容归国图之。”   言未讫,仲宣至。告曰:“寡君以太子保全齐国,无所申敬,故以幼女侍巾于殿下。”太子辞曰:“人各有偶,齐大郑小,非吾偶也!况吾奉父命以救齐国之急,若受室而归,是私婚也!大夫为我谢齐侯,实不敢奉命!”仲宣出,祭仲曰:“汝之兄弟众多,庶母专宠,汝不娶大国为援,日后争长,以谁为依?如齐使再来,公可诺之!”忽曰:“然!”及宣至,曰:“寡君以太子辞婚,不敢强命,特奉金帛各五车,聊资军饷之用万一耳!”忽辞而不受。宣再三劝纳,太子受其礼。   次日,谢齐侯而归见郑伯,言鲁五父简慢郑之故,郑伯怒曰:“五父辱我太甚!郑虽伯爵,功高卫、鲁,何得班我儿于下位?”子封曰:“天子欲削郑权,皆是鲁、卫君臣设计,今若因此慢郑之故,加兵于鲁,鲁破天子孤立,诸侯必相率朝郑,郑之伯业成矣!”郑伯遂令忽领三万精兵伐鲁,忽领兵屯于郎。   却说鲁闻郑兵犯境,鲁候乃奏天子,欲以王师拒郑。时,桓王忧疾,闻郑伐鲁,乃长叹曰:“齐侯不能率郑以朝,反致郑攻鲁,若是列国逞强,王纲愈弱!”其疾愈笃,是日宣周公虢公受遗诏,谓曰:“长子陀能持国务,不待朕虑,然次子克,年虽幼小,聪明爱敬,朕甚爱之。朕殁后,烦公等保护之!”   二公顿首受命。是夕王崩,在位一十三年,时春三月乙未也。   群臣乃奉太子陀即位,是为庄王。   庄王即位,设朝问群臣曰:“郑今加兵于鲁,欺寡人新立,不能救鲁故也!寡人欲率大兵救鲁,卿等何如?”周公、虢公皆曰:“王如亲出,可寒郑兵之心!”独大夫辛伯谏曰:“我王初立,不可用兵,生怨于民。王必欲救鲁之急,下诏征诸侯之兵可也!”庄王犹豫间,忽鲁使报到曰:“郑兵已抽回矣!”   王问其故,使者曰:“郑伯将死,有书追太子忽回国传位,是以抽兵。”王曰:“既如此,可遣兵追之!”辛伯又曰:“臣闻郑伯内宠颇多,公子突乃雍姬所生,常有杀忽之心,今忽恃祭仲专权,所以得立。王如使一人告仲,令逐忽立突,使其内自相攻,然后起王师伐之,郑必破矣!”庄王信其说,遂差人往郑国打探。   却说太子忽得父之书,班师而归。时父疾将革,遂入寝室来见郑伯。郑伯谓忽曰:“我国虽小,东征西伐,诸侯咸服,虽亏人臣之礼。今我殁后,汝善事郑国,和爱兄弟,量度以为朝周,使不失诸侯之位可也!”忽问父王曰:“晏驾之后,国家大臣,谁可任事?”郑伯曰:“高渠弥可在上卿之位,其余祭仲、子封、原繁皆守旧职可也!”言尽而薨,子忽即位,是为郑昭公。   昭公设朝,祭仲、原繁、子封皆进职一级,惟高渠弥不拜为卿。群臣进曰:“先君曾有遗诏,进渠弥为卿,明公何故忤父之命,取怨于大臣?”昭公乃勉强拜弥为卿,弥虽谢恩,心甚怨之。邻国咸来称贺,昭公谓祭仲曰:“邻国来贺孤即位者,惟宋公乃舅氏之国,不可失礼,卿宜为孤使宋以报礼焉!”祭仲受命往宋未至时,周庄王遣人送书告宋庄公,执祭仲而立郑公子突。宋庄公甚喜。周使出,祭仲至,曰:“寡君遣臣谢贺!”公曰:“郑新君是谁?”仲曰:“新君乃长子忽也!”宋公怒曰:“为何不立吾甥突也?”仲曰:“立忽以长故也。”   公曰:“忽乃邓女所生,舍大邦之甥不立,而立鄙人所生之子,此皆汝匹夫所维。”命推出斩之,然后动兵逐忽立突。仲惶惧曰:“不必斩,但得明公诈书,会忽于郑宋境上,仲即归突而立之!”庄公听其谋,遣仲归,且诫曰:“汝归不逐忽而立突,吾必引兵至郑灭汝之族!”仲唯唯而退。   仲既归见昭公,公问曰:“宋公曾道甚来?”仲曰:“宋公闻主公即位甚喜,但令臣带回书一封在此,主公可览之。”   昭公览罢,曰:“原来宋约本日欲与孤会猎于境,孤欲不往是示怯于邻国也!”传令速治车驾,盛陈文武,出与宋公会猎。   昭公出城五十里,祭仲潜奉公子突即位,诈颁雍妃之诏以喻群臣。昭公闻变,便旋车驾时,祭仲使卫卒坚闭四门。昭公正欲攻城,祭仲使人于城西南,虚张旗帜,鸣金呐喊,口称宋攻昭公,昭公闻之惧进,弃文武单骑奔卫。仲开城门,群臣不知其故,诈称是雍氏之诏,皆朝突为郑伯,是为厉公。   祭仲以厉公为己所立,乃傲慢朝廷,厉公不悦,常有忧色。   祭仲之婿雍纠心中不忿,欲代图之。公曰:“何计?”纠曰:“祭仲乃臣之妻父,是月十五乃仲之诞,臣置鸩于酒中奉寿,则不血刃而仲受戮矣!”公曰:“汝既是仲婿,何心毒彼?”   纠曰:“臣系先君下僚,今既执政,但他门下之人皆得进职加官,不肯擢臣上职,是以怨之!”公曰:“如此,卿能除仲即拜卿为大夫!”纠谢回家谓妻子祭氏曰:“你父居权要,郑伯恶其专政,令吾于是月十五谋害汝父,你意何如?”祭氏曰:“妇人之道,适人从夫,何敢拒命?”纠大喜。至期,方与妻同至仲府贺寿,祭氏先至,问母亲曰:“夫与父孰亲?”其母曰:“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祭氏尽以纠将杀仲之故告之,其母告知于仲。仲大怒,及纠至,将上贺,仲接酒倾地,火光焰烈,遂命手下捉纠斩之。后人有诗为证:山东男子本刚强,谋及好人遂不藏。   雍纠斗筲难料此,致成事败与身亡。   祭仲既斩雍纠,以其尸暴于周池,率家奴数百人,持戈入朝,近臣知其事以告厉公,厉公曰:“雍纠谋及妇人,宜其死也!”遂从北门奔蔡。祭仲仗剑入宫,闻厉公出奔,乃引群臣迎归昭公归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鲁桓公入齐遭弑齐襄公出狩遇怪   昭公既归复国,亦知先为祭仲所卖,将欲杀之,以其有迎己复位之功,亦置而不问。乃问群臣曰:“今郑因国家不幸,弟兄相残,遂舍周、鲁之战,今孤欲率兵伐鲁以攻周,而继先君之志何如?”子封曰:“今明公内有兄弟相为不安,举兵远出,似非善计,依臣愚见,今周公黑肩专政,莫若遣使厚赂黑肩,使阻周兵,周不加兵,鲁亦息战,诸侯相安,待时而举,无不克矣!”昭公准奏,取金宝遣使于周见黑肩。   黑肩得郑之赂,次日入朝,言于庄王曰:“今周与郑,连年交兵,兵疲国虚,卒无所益。据臣之见,莫若休兵息民,以安国家。”王曰:“郑国兄弟内攻,加兵灭其社稷,正在此时,冢宰何为反言罢兵?”肩曰:“郑虽有内难,然其带甲百万,战将雄多,加以子封、祭仲,运筹于内,臣以征郑之兵,胜败未卜,反启天下诸侯叛周之心,王熟思之!”王曰:“此非朕与卿二人之所能料也,姑容明日与群臣议之。”   肩出朝于午门外,遇桓王之弟,名克字子仪者。仪曰:“冢宰何退朝之晚也?”肩具其事以告子仪,遂携肩手造于宫府中,二人坐定,肩屏退左右,告子仪曰:“周王亲爱殿下,临崩曾托肩传位之事,今观汝兄王行移,无复有传汝之意,此肩不能赞助,所以负罪于先王也!”克曰:“望家宰代为区处!”   肩但目视子仪数次,子仪知其意,告别而出。大夫辛伯见子仪从肩府中出,乃会其意,辄入朝王奏曰:“周公黑肩与御弟克谋反!”王令辛伯率卫卒五千伏于殿,次早黑肩果挟短剑入朝,前奏罢兵一事,复与王议之。言至日昏,群臣皆退,惟肩不出。   王将退朝,肩随王入宫,言称进谏,其实欲弑庄王。庄王见其相近,大声曰:“冢宰欲逼朕耶?”伏卒齐起,辛伯挺剑砍肩之首于后宫,搜其怀果有短剑,遂请王命。卫卒来捕子仪,子仪闻事发,乃奔于燕。庄王既诛黑肩,自叹曰:“先王迹息泽竭,故吾兄弟尚且自相攻击,况可以罪责他人乎?”乃召鲁桓公曰:“周纲不整,兄弟相攻,本欲兴兵伐郑雪耻,奈国家多故,不能区处,朕欲息兵,惟齐侯可以服众,汝乃齐侯之妹夫,可代朕往,会齐以图焉。”   桓公受命归国,与夫人文姜商议往齐。文姜曰:“齐父母之邦,妾愿同往!”大夫申缙谏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渎则致乱,女子父母在则归宁,今夫人父母俱无,不可往齐!”文姜坚意不听,欲往。鲁桓公不禁,遂与同往。至于烁齐襄公闻桓公与文姜同至,遂远迎入城,宴其夫妇于清光台,酒中齐襄公见文姜杏脸桃腮,眼去眉来,遂起奸淫之心,见其起身更衣,遂踵其后,以曳其衣。文姜曰:“兄妹之礼,不当近袭!”襄公不顾廉耻,遂因而淫之。襄公恐桓公所觉,乃与之出猎于齐囿。二骑随行,只见山明水秀,草木苍苍,麋鹿交戏,鸳鸯争飞,齐襄公谓鲁桓公曰:“明公之囿,鲁有此乐乎?”鲁桓公曰:“敝邑之囿狭隘,虽有鸟兽往来,却无草木畅茂。”且说二侯田猎而归,襄公遂使公子彭生与桓公同乘,即弑死桓公于车内。鲁之从卒咸见彭生所弑,乃奋归告。鲁大夫申孺闻其事,即奉公子同即位,是为鲁庄公。庄公即位,乃欲举兵伐齐,申孺曰:“齐强鲁弱,不敌明矣!只遣使问罪,如其不服,然后率诸侯之兵讨之。”于是,遣使往齐告襄公曰:“寡君奉王命至齐,贼子彭生辄杀之,敢请其故?然后动兵,以问其罪!”襄公见事露,谓鲁使曰:“其实彭生之奸,孤不知也!”乃诱彭生入朝而杀之。   彭生意欲自白,其头早已落地。齐襄公使囊其首,更备金帛数车,遣使谢鲁,其罪一归于彭生。自是文姜不归鲁,日与齐襄公饮晏淫乱。国人作诗以讥之曰:南山巍巍,雄狐绥绥。   鲁道亲亲,齐子由归。   既又归止,曷又怀止。   后人有诗讥鲁桓公曰:男女闺门最要珍,鲁桓何事与同行。   当时要听申玁谏,不作亡躯乱纪人。   一日,齐襄公与文姜宴于御花园,连称、管至甫二大夫相率上表,谏襄公不宜留文姜在齐。齐襄公怒,贬二人往戍葵丘,且诫之曰:“今瓜熟之时而成,明年瓜熟之时方唤汝回。”二人即日便往葵丘。自是国中无人敢谏者。文姜曰:“我先君奉王命至齐,所以欲启和郑也!今先君卒于本国而郑又不和,妾终年在齐与君作乐,非惟得罪于先君,如王知之,君亦何安?”   齐襄公悟,将往郑说郑伯朝周。   忽郑使至,曰:“郑国上卿高渠弥弑郑伯,群臣今立忽之幼弟子亹,将欲与君侯会盟于首止。”遂回书,许子亹之会。   命石之纷、孟阳二将,引兵五千,伏于首止,以听行止。至期,子亹、高渠弥至,齐襄公命擒子亹,斩之于野,车裂高渠弥之尸,使迎公子突复位。祭仲恐其害己,又立公子仪为君。时,厉公在蔡,闻子亹被齐人所杀,祭仲立子仪,欲归争位。郑祭仲闻之,即令大夫傅瑕领五千甲士屯于大陵以拒之。厉公无兵,只得暂居于栎养蓄兵将粮饷,俟时而动。   却说连称、管至甫戍葵丘及一年,襄公全不使人代之,二人怒相谓曰:“齐君不纳我等之谏,反遭贬出戍,既约及瓜熟而代,今瓜熟而代者不至,若不预谋保身之计,祸将及矣!”   至甫曰:“然则何如?”称曰:“吾闻公孙无知乃齐侯之从弟,先主在时,常管恤之,今齐侯减其禄爵,无知怀怨,不如遣人言于无知,弑齐侯立他为君,则我等富贵必矣!”至甫然之,连夜逃归见公孙无知,与之谋弑襄公。无知曰:“此吾志也!   奈无所与谋之人。”至甫曰:“连称有妹在宫中,公子许以事成之后立为夫人,使彼问公,劝其出城狩猎,伏兵郭外,待其归而弑之,大事就矣!”无知然之,使连称之妹告襄公曰:“妾闻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此先王之善政也。齐废此政久矣,公何不修举此政,出狩郊野,使民殷国富,邻国愈加敬畏电?”襄公从之,遂命整驾出猎。   忽一人自外而入曰:“不可出狩,车驾若出,劳民伤财,恐招奸细小人!”公视之,乃大夫鲍叔牙。襄公叱之曰:“狩乃为政急务,何劳民之有?”遂不听。叔牙退朝,与友人管夷吾曰:“齐侯政令无常,今不早去,国将亡矣!”管仲然之,叔牙遂奉公子小白,出奔于莒。管仲、召忽时为公子纠之傅,亦奉子纠奔鲁。管仲字夷吾,颍上人,少与叔牙相善,同贾分金,仲家贫,叔牙常多与之,故二人智虑相同。   次日,襄公率众文武驾游于姑棼,转猎于贝丘,时值秋末,枫林似染,衰草连天,遂披襟感兴,而赋之曰:秋光暮兮,枫叶翻;寒威作兮,露正漫;青烟赘翠兮,光景盘桓。   因见田畴广阔,百姓众多,又赋之曰:田畴辟兮,疆界宽;鸡犬闻兮,生齿繁;千乘之国兮,我独奠安。   襄公在马上贪看风景,忽有一大豕,横拥于马前,公呼左右曰:“为我打去此豕!”左右举目视之,告公曰:“非豕也!乃公子彭生也!”襄公怒曰:“彭生敢现!”遂发矢射之。   豕人立而泣曰:“尔淫妹而嫁祸于我,汝禄将终,尚敢以矢射我乎?”言讫不见。襄公惧,倒翻马下,口吐鲜血,不知人事,左右扶归。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齐召忽从主死节管夷吾条陈伯策   襄公车驾回至东门,管至甫伏兵一起,刺襄公死于车中。   连称亦归国,奉无知而立之,群臣不朝。有一人挺剑而入,数无知之罪曰:“汝弑君之贼,焉能主社稷,吾奉内宫之旨斩汝逆弑,别立新君!”无知正欲奔走,其头随剑落于殿下。众视之,斩无知者,乃中军大夫雍廪也!至甫、连称见事发,出走于外。鲁庄公闻齐国大乱无君,谓公子纠曰:“汝兄既死,无知亦亡,公子盍往正大位!”纠曰:“无一旅之师,何能兴国?”   庄公曰:“孤助公子精兵五千,命召忽管仲送汝归国!”纠遂谢而奔出鲁国,走至中途,呐喊振天,旌旗遮日。忽人报:“莒人与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归也!”管仲告纠曰:“小白将先入齐,仲请分兵,从间道以阻之。”纠许仲从山阴后抄出,以精兵遮道,谓小白曰:“我主兄也,汝弟也,焉得争先夺位?”   遂拈弓搭箭,直射小白。小白马上翻身一闪,其箭正中玉带之钩,白遂收其箭以囊之。时莒人奄至,管仲不能抵阻,大夫雍廪开城门,接小白入城,群臣奉其即位,是为齐桓公。公子纠与管仲攻城不下,乃回鲁请益兵来争位。   桓公即位,赏功罚罪,升雍廪为上大夫。问群臣曰:“公子纠在鲁,孤寝食不安,此事如何?”鲍叔牙曰:“臣请精兵五千于鲁,说鲁以杀纠,如其不然,臣愿生擒纠于鲁中。”桓公听其言,遂与精兵五千,即日奔鲁,屯于长勺。牙使人递书于鲁庄公曰:“寡君以诸侯咸服,百姓戴己,故敢奉先君之祀,践其大位。但念国无二君,公子纠与寡君手足,不忍加戮,愿明公为我讨之!管仲、召忽请囚归以戮,否则齐鲁将为仇敌矣!”庄公得书,问于大夫施伯,施伯曰:“若小白为君,叔牙为臣,必强齐伯国,不如以纠和邻国也!”庄公遂召纠入朝,谓曰:“齐侯有诏杀汝!”纠曰:“鲁侯何惧小白,成我而不终乎?”左右遂拥纠斩之,将囚召忽、管仲,召忽仰天恸曰:“忽为人臣,不能为主讨贼,反事仇敌,非吾志也!”遂以头触殿而死。管仲甘心受囚。潜渊读史诗云:召忽平膺子纠恩,主已何忍苟偷生。   莫言小谅非臣守,曾有何人追仲能。   公子纠与召忽皆死,施伯告庄公曰:“管仲天下才也,不可送还于齐。”庄公令囚于生窦:“待孤请齐侯赦其罪,然后释囚,便为我用。”遂囊纠、忽二首级,付与叔牙归齐。叔牙将纠、忽二首级归见齐桓公,公拜牙为上宰,使预国政。叔牙辞曰:“君加惠于臣,使不冻馁,乃君之赐,若必治国家,则非臣之所能也!其管夷吾乎?臣所不若夷吾者五:宽惠柔民,弗若也;治国家不失其柄,弗若也;忠信可结与百姓,弗若也;制礼义而法于四方弗若也;执桴鼓立于军门使百姓知勇焉,弗若也。”公曰:“昔者管仲射我一箭,正中带钩,吾蒇之,以待报仇,今若得之,吾当斩首,何可更用?”叔牙对曰:“臣闻明主立贤无方,不念旧恶,管仲有经济之略,明公当置怨而用之,方能富国强兵。”   桓公从牙之言,差使往鲁。牙又曰:“施伯鲁之谋士,知齐将用管仲,彼必不肯放还,必得能辩使者,方得仲归。”公曰:“谁可奉使?”牙曰:“公孙隰朋可往!”桓公遂使隰朋至鲁,告庄公曰:“寡君有不令之臣名管仲者,现囚在鲁,命臣乞归斩首,以戒不忠。”庄公问施伯,施伯与庄公曰:“管仲天下才也,故齐侯欲脱归而用之。若管仲用于齐,则鲁国必弱。公宜杀之,以尸付使可也,庶免后患。”庄公欲杀仲,以尸还隰朋。隰朋曰:“寡君以管仲遮道射其带钩,欲亲手戮之,以雪旧恨,君以尸还齐国,寡君何以释恨?何以戒群臣?”公谓施伯曰:“齐侯果欲杀管仲,又焉用之?”遂命取管仲付隰朋,隰朋谢而归。   至堂阜,叔牙闻管仲生还,亲至堂阜解其缚而礼之。管仲曰:“吾该死贱俘,子何待我?”正欲触道而死,叔牙忙救之曰:“贤友抱经济大略,不遇明主,是犹明珠藏土。今主上亲贤纳士,大度宽仁,子能舍怨而事,则可展子之志矣!仲泣曰:“吾食公子纠之禄,纠死不能殉节而亡,今又弃怨事仇,有何颜立于世哉?”叔牙曰:“吾闻大丈夫贞而不谅,子能舍怨事仇,展经纶之才,致太平之治,垂功名于竹帛,扬声誉于后世,岂不为美,又何必区区效小信乎?”仲乃与叔牙入齐。   叔牙先见桓公曰:“管仲既至,主公舍其旧日之怨,效明王而尊礼之,庶几贤才方为我用。”公悦,亲自迎之入朝赐坐。   仲稽首拜曰:“臣乃该死贱俘,得蒙君宥不死,已为万幸,何敢预坐!”桓公乃赦其罪,仲谢恩。   公问曰:“齐乃千乘之国,列于诸侯。自因先君政令无常,以致国势不振。寡人欲修国政,立纲陈纪,其道何如?”仲对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今明公欲立国之纲纪,必以礼义廉耻而使其民则,纲纪立而国势振矣!”   公曰:“为之若何?”管子对曰:“昔者圣王之治天下也,其发政施仁,必以爱民为先。”公问曰:“爱民之道何如?”对曰:“公修公政,家修家族,相连以事,相养以禄,则民相亲矣!赦旧罪,修旧典,立无后,则民生殖矣!省刑罚,薄税敛,则民可富矣!乡建贤士,使教于国,则民有礼矣!出令不改,则民俱信矣!此爱民之道也。”   公曰:“爱民之道既行,处民之道何如?”管仲对曰:“士农工商处于四等,则民有定矣!”公曰:“民既定矣,齐国偏小,甲兵不足,若何处之?”仲对曰:“甲兵欲足,制重罪赎以犀甲一戟,轻罪赎以鞼盾一戟,小罪尽皆以金分宥问罪。   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锄夷斤欘,试诸壤土,则甲兵大定!”公曰:“甲兵既足,财用不周何如?”管仲对曰:“销山为钱,煮海为盐,其利通于天下,则财用足而国富矣!”   公曰:“国家财用既足,军旅不多,兵势不振如何?”仲对曰:“制国之兵,五家为轨,轨为之长;十轨为里,里置有司,四里为连,连为之长;十连为乡,乡有良人焉。五人为伍,轨长率之;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里有司率之;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连长率之;十连为乡,故二千人为旅,乡良人率之;五乡一帅,故万人为一军,五乡之帅率之;十五乡出三万人,以为三军。君主中军,高、国二子各主一军。四时之隙,从事田猎,春搜索不孕之兽;夏苗除五谷之灾;秋狝行杀以顺秋气;冬狩固守以告成功,使民习于武事。是故伍整于里,军旅整于郊,内教既成,令勿使迁,徒伍之人,祭享同福,死丧同恤,祸灾共之,人与共之。人与人相畴,家与家相畴,世同居,少同游,故夜战声相闻,足以相死。居同乐,行同和,故昼战目相视,足以相敌,是故守则同固,战则同强。君有此士也,三万人可以横行天下,以诛无道,以屏周室。”   公曰:“国既富足,兵既强盛,吾欲操练将士,以征天下诸侯何如?”管仲对曰:“未可!邻国本吾亲也,君欲从事于天下诸侯,则亲邻国。”公曰:“若何?”仲曰:“审吾疆场而返其侵地;正其封疆,无受其资,而重为之皮币,聘頫于诸侯,以安四邻,则四邻之国,皆亲我矣!请以游士八十人,奉之以车马衣裘,多其资币,使周游于四方,以号召天下之贤士,皮币玩好使人鬻之四方,以监其上下之所好,择其淫乱篡弑者而先征之,则天下诸侯,皆信吾不为并吞,相率而朝于齐矣!”   桓公大悦,斋戒三日,欲拜管仲为相,仲辞而不受。公曰:“吾纳子之伯策,欲成吾志,故拜子为相,何如不受?”仲曰:“臣乃有罪之人,何敢居此大位?明公必欲成其大志,若能用五杰,伯业成矣!”公曰:“五杰为谁?”仲曰:“昭权度之娴雅,辨言辞之刚柔,臣不如隰朋,请立为大司行;垦草辟土,聚粟多众,尽地之利,臣不如宁越,请立为大司田;平原对敌车不结辙,士不旋踵,鼓之而三军之士视死如归,臣不如王子成父,请立为司马;决狱折中,不杀无辜,不诬无罪,臣不如宾须无,请立为大司理;犯君颜色,进谏必忠,不避死亡,不挠富贵,臣不如东郭牙,请立以为大谏之官。君若政治国强,然则五子者存矣!若欲伯王,臣虽不才,强承君命以效区区。”桓公拜管仲为相,隰朋以下五人皆如管仲所请。遂出榜于朝门外,管仲所奏之政,尽举而行之。百姓奉法,齐国大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东屏先生有诗云:莒道弯弓射带钩,纳言鲍子竟忘仇。   强齐定霸安夷夏,小谅何防召忽求。   潜渊居士五言一绝,赞美管仲有的叔牙知人,而桓公纳士云:夷吾负大器,鲍子早相知。   初释堂阜缚,便为齐国基。   铺张政就日,羽翼霸成时。   一举三贤萃,桓公大可奇。   又有古风一篇:世降春秋离乱极,君臣迭起相篡弑。   士抱尺寸文武材,投秦齐楚争售艺。   夷吾莹莹经纶才,明王不遇甘尘埃。   叔牙一释堂阜缚,桓公便筑迎宾台。   君臣既合如鱼水,谟谋霸策条陈开。   扬眉吐气通世务,兵能强盛国能富。   先定四民正纪纲,再制十轨排军伍。   军伍既多兵甲强,便出游骑监四方。   内安王室尊天子,外攘胡夷固夏强。   诸侯有乱随征讨,扶倾济弱义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