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秘史 - 第 4 页/共 34 页
中原莫道无麟凤,自是皇家结网疏。
世传子牙钓于磻溪边之石,有脚迹尚在,宋贤东坡苏先生,曾题其石云:问道磻溪石,犹存渭水头。
苍苍虽有迹,大钓本无钩。
又有一律独题磻溪云:夜入磻溪如入峡,照人炬火落惊猿。
山头孤月耿犹在,石上寒波晓更喧。
唐人梁肃先生有磻溪铭云:至人无心,与道出处。
处则土木,出则雷雨。
惟殷道绝,粤有尚父。
爰宅于幽,盘桓草莽。
天地开辟,阴阳运行。
明极而昏,昏极而明。
遇主水滨,谟泰八纮。
牧野恒恒,一麾而平。
维彼日月,得天而光。
维彼圣贤,得时而彰。
独夫昏迷,我乃豹藏。
文武作周,我乃鹰扬。
大道无休,运行有常。
运周变通,至虚而恍。
竹铭磻溪。古今茫茫。
西伯引子牙归朝,群臣进贺,西伯大悦。拜子牙为镇国大军师,总领内政。子牙辞曰:“臣献治国三策,王能受纳,则臣敢任此职,不纳臣不敢受也!”西伯曰:“愿闻其教!”子牙曰:“治国之要,一敬天,二爱民,三亲贤。”西伯曰:“然则为天下为何?”对曰:“王得之国富民,伯者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无道之国富仓廪,是谓上溢而下漏,为国大要,不可不知。”西伯曰:“善!”子牙曰:“宿善不祥,宜行仁政之实。”西伯即日发仓廪之粟,以赈鳏寡孤独,大排筵席以宴群臣。即以大政,日与子牙评议。行得一年之间,西方大治。
时,崇侯虎倚纣王宠爱之势,不敬父兄,苦虐百姓,百姓投告于西伯。西伯曰:“崇可伐矣!”遂调辛甲为先锋,亲自出征。
”子牙请曰:“臣自出磻溪,未建尺寸之功,愿领精兵伐崇回报。”西伯大悦,即许子牙运筹,自督大兵出城。
时,子牙行不数日,复屯石楼山下。子牙下令,诫诸将无得妄进,挂榜文于崇城外,示崇侯虎之罪曰:崇侯虎蛊惑商王,陷害百姓,蔑侮父兄,不敬长上,决狱不平,百姓方尽,不得衣食,此所谓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不可为民父母。今西伯侯亲率大兵五万,前来与民除害,曾诫三军,入城之日,毋得杀人,毋坏房屋,毋伐树木,毋伤六畜,有犯一件,斩首不赦。尔等崇民,急早出降,免遭涂炭,榜文至示,军民知悉。
百姓见榜,自相告曰:“吾之父母也!”相率投降。崇侯虎闻知大怒,急令姜皓、崇应彪截住四门,出城者乱斩,城中百姓,悲号鼎沸,争攻军吏,突门而出。姜皓、祟应彪不能禁止,反被百姓所伤。入见崇侯虎,崇侯虎慌忙披挂,率将士杀出西门,列开阵势,以候厮杀。祟侯虎大骂:“姬昌逆贼,我等皆为商家诸侯,何得兴兵犯界!”辛甲闻知,更不答话,拍马直取崇侯虎。崇侯虎亦轮刀相迎,两人战至二十余合,子牙令太颠姬旦出马夹攻,崇侯虎措手不及,被辛甲活捉而归。祟应彪见父被捉,拍马杀出。辛甲架满弓弦,望应彪直射一矢,应彪落马,太颠捆缚而归。
大兵掩杀一阵。子牙忙令收兵,遂请西伯驾入崇城。左右请斩崇氏父子,灭其社稷。子牙曰:“不可!崇侯虎作乱,此来正欲除暴救民,安可覆其社稷?”西伯然之,令斩崇侯虎头,悬于城下,释崇应彪之缚,立其为后,召集崇之群臣,安抚百姓,即令大军班师。崇应彪叩头谢罪,率百官送出西伯,离崇城而去。此子牙初出磻溪第一功也。后人有诗一绝云:渭水溪头一钓翁,谟谋西伯扇仁风。
止凭片榜收崇邑,能显先生第一功。
大驾车马即日西还,归至岐山,议功论赏,大宴群臣。过数月,西伯有疾,宣太公望托孤,又谓世子发曰:“商虽无道,吾家世称臣,当守其职,事太公宿父,睦爱兄弟,恤悯百姓,吾死无憾。”又曰:“见善勿怠,时至勿疑,知非勿处,此三者道之所起也!”世子发再拜受命。是夕,西伯遂崩,年九十七岁,后谥为周文王。时,商纣王二十年也。
彼美文王德,巍然甲众侯。
际遇昏君时,小心翼翼求。
商都三道谏,羑里七年囚。
卦发先天秘,易传后世周。
飞熊劳入梦,丹凤出鸣州。
仁风光后稷,德业继公刘。
终守人臣节,不逞伐商谋。
万古岐山下,犹传西伯侯。
又史臣评曰:文王生无道之世,大修仁政,天下三分而有其二,以服事殷。孔子曰:“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诗云:“惟此之王,小心翼翼。”此之谓也。程子又曰:“文王德似尧舜是也。”
太公望率群臣立姬发嗣西伯之位,武王葬父既毕,尊太公望为师尚父,其余文武百官,各加一级,君臣同心协力,继志述事,尽遵文王之政,四方诸侯等皆来朝贡。
当时,纣王不理朝政,与妲己日夜游赏,妲已乃狐狸之怪托身,每谗纣王杀无罪之人,彼则夜吸其膏血,其貌愈妍。一日,宴于摘星楼上,时当隆冬,遥见河边有数人将渡,二三老者揭衣涉河中,有后生者逡巡不敢下岸涉河。纣王谓妲己曰:“河水虽寒,老人尚敢过,幼者犹自怯冷,此何为也?”妲己对曰:“妾闻人生一身,得父精母血,方得成胎。父壮母盛故生子,气脉充足,髓满其胫,虽至年老,耐寒傲冷。苟父老母衰则生子,气脉衰微,髓不满胫,略至中年,必先怯冷怕寒。”
纣曰:“岂其然乎?”妲己曰:“大王不信,即将此一起渡河者,断胫视之,便知分晓。”纣王然之,即令蜚廉活捉五人至于楼下,一人一斧断去两胫,果然老者髓满,少者骨空。纣王抚掌大笑曰:“卿真神人也!”妲己曰:“妾不但能辨老幼阴阳,虽妇腹内阴阳,妾亦能知!”纣曰:“何以知之?”妲己曰:“此亦不外父母之精血而已。夫阴阳交媾之时,男精先至,女血后临,是为阴包阳,故其胎为男;若女血先至,父精后临,是为阳包阴,故其胎为女。是以知之!”
纣王不信,妲己曰:“大王不信妾言,可搜城中孕妇与大王验之!”纣即令费仲捉得数十孕妇于楼下。妲己一一指曰,某妇生男,某妇生女,纣令剖妇视之,果皆应验,纣王大喜。
自是恣意妄为,无所忌惮。妲己白日伴纣游赏,夜则露出本相,吸此剖斩之血,以益花貌。一日,纣宴群臣于琼林苑,忽见一狐,隐于牡丹之下。纣王急令蜚廉射之,蜚廉曰:“但放金笼雕,足可逐之。”纣即令放雕,狐被抓破面,遁入沉香架后不见,令武土掘而搜之,见一大土穴,堆积骨骸,狐则不见矣。
纣亦不究是事,群臣宴罢各退。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周武王议伐商辛姜子牙檄降殷郊
却说纣王,入宫见妲己两腮俱破,以花叶贴之,乃问其故,妲己笑曰:“适早被白莺儿抓破耳!”纣亦信之,然不知其在牡丹下为雕鸟所搏也。自是,妲己之形,夜夜出入宫庭,宦官嫔御,多有看见。城中谣嚷,司空商容闻知,乃一日向纣王一本,单说云中子与杜元铣除妖之事,疑或可信。今城中百姓,皆知王宫有妖,大王不省,反斩无辜之胫,剖孕妇之胎,以耗国家元气,用召灾变,臣实痛为杜稷惧,纣王默思不语。妲己忙奏曰:“自有摘星楼以来,妾观天象,并无灾异,万乘之主,杀数小民,岂为累德,此群臣妄陈异议!”纣即怒曰:“吾斩元铣,有禁在前,汝等又何忤旨!本当杀汝老匹夫,姑念为先朝之臣,何不速退!”商容遂即脱下官诰,谢罪出为庶人,百官无一敢保。
妲己专宠。纣王惟言是听,顺之者生,逆之者死。百姓入周者纷纷不息。武王升殿,闻知纣暴滋甚,问群臣曰:“先君羑里之囚,吾兄醢尸之惨,此仇未尝少置,然先君之命不敢违忽。今闻纣王剖胎斩胫,民陷既极,欲举吊民之师,伐商辛,公等之议若何?”太公望奏曰:“臣虽对先君曾言不可行以下弑上之兵,然商德滋昏,生民陷极,若举兵东伐,乃代天救民,何所不可?况先君临崩曾言,时至勿疑,看如今商命当革,民心西归,正其时也!东征之举,不可迟疑。”
武王大悦,即令子牙,聚集诸军,操练讲武,以待东征。
子牙并不谢恩,散宜生曰:“古者明王命将出师,必须筑坛拜将,亲为捧毂推轮,如此将得其用,所向皆捷。臣等请仿古制,拜将行师,名正言顺。”武王曰“我令姬奭、辛桓率壮士五百,筑将坛于城南五丈,按五行之数,历三层备三才之仪。”台成,武王驾龙车与群臣来至南郊,戒令百官,各循规矩,勿得喧哗。
武王端拱立于台下,散宜生执笏进曰:“主公先登,祷于天地,然后拜将。”武王历阶而上,拜罢天地。散宜生又请师尚父登坛,子牙抠衣而上,立于北面,武王请升将座,子牙三辞然后就位。武王亲捧金印,降拜曰:“商辛无道,四海愁怨,今发兵顺天应人,吊民伐罪,争奈智微略短,莫知兵道,万乞尚父为发谋之!”子牙接却金印,曰:“天命靡常,惟德是归,惟德爱民敬事,其运筹料敌,尚之职也。”于是,子牙降座,请武王升南面位,行君臣礼拜谢恩。群臣在台下者,各相告曰:“今日得见先王拜将之制也!”武王下台,命驾而归。散宜生曰:“拜将虽行,捧毂之礼未尽,望主公宜尽诚心,勿慕虚名。
”于是,武王请子牙坐中军之车,双膝跪下,为捧车之毂,推车之轮。命辛甲为引车驾先行,自与群臣在后,扬扬归朝。满城百姓,无不称羡。
武王升殿,封子牙为东征大军师,兼督内外诸军事,赐公牌一百,宝剑一口,自大夫以下,斩砍自由,子牙谢恩。武王曰:“克商之兵,尚父当用几桓?”子牙对曰:“东征之兵,只和三万六千五百人,破商必矣!”武王曰:“商虽无道,其兵不下百万,战将尚满千员,今尚父以三万六千五百之兵,何能克商?”子牙对曰:“臣闻用兵之道不在多寡,而在仁智。
今商辛无道,残虐下民,虽有雄兵百万,谅亦必不尽力。主公以堂堂义兵,名正言顺,以一当百,勇气十倍。况臣用三万六千五百之人者,法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之数,自有克商之术。”
武王曰:“善!”即诏子牙,次日操军练卒,以备东出。
次日,子牙升帐,召集辛甲、尹逸、祁宏、太颠、闳夭一班武将,戒令各率本部,屯于教场,操演韬略,定先锋,然后调遣。诸将得令,各率本部,至教场中,分散屯立。第一队,殿前军骑将军,姓尹名逸字存道。青袍锡甲,方天画戟,领兵七千三百,各服青衣,执青旗,屯于东方。第二队,引车左将军,姓辛名甲字继先。红袍铜铠,耿日钢刀,领兵七千三百,各服红衣,执红旗,屯于南方。第三队,耀威大将军,姓祁名宏字子开。白袍银铠,丈八蛇矛,领兵七千三百,各服白衣,执白旗,屯于西方。第四队,镇西大将军,姓闳名夭字英美。
皂袍铁甲,九节神鞭,领兵七千三百,各服皂衣,执皂旗,屯于北方。第五队,镇国大将军,姓太名颠字守正,金甲黄袍,开山铁斧,领兵七千三百,各服黄衣,执黄旗,屯于中央。子牙纶巾羽扇,升坐中军,诸将参见已毕。子牙令军吏窃通诸将,挨次而出,各逞其勇。子牙又逐名训饬了一番。令其各按部位,勿得乱轶。
次日,上策请武王发驾亲征。武王即留二弟姬旦、姬夷、群臣等守国。即日大兵出城,旗旌掩日,刀戟横空,诈称五十万,杀奔朝歌。行至三日,忽有一阵怪风,从子牙马前飞尘卷幕而起。子牙喜曰:“今日当有破商大将,从西而至。”众皆不信,行近潼关,西北角上有一将,年约十五六岁,身长九尺,腰阔一围,肩抱大斧,高叫:“西兵且住!等我来见军师。”
辛甲俱以为奸细,射住阵脚,问是何人?其将曰:“吾乃西伯侯所生之子雷震也!”辛甲莫知其故,引见子牙,子牙亦不知其故,奏知武王。武王曰:“吾闻昔者,先君入商之时,因避雨于燕山,忽然雷破棺中女胎,得一男子,因名雷震。莫非此子吗?”召而问之,果是雷震。武王曰:“汝在何处,今日至此?”雷震曰:“臣自蒙先君恩救,当时有云中子收臣,养于终南山,一十五年,终日教臣演习武艺。前日吾师因观天象,言商命当改,谅主公必然起兵东伐,故命臣下山助阵。臣愿乞一先锋印挂,力破无道!”
武王顾子牙曰:“此乃先君所收,亦吾弟也。可改为先锋印乎?”子牙曰:“军册已定,不可轻改,但立为保驾大将军,建功若多,然后改职。”武王然之。遂封雷震为保驾大将军。
兵进屯于关下,先锋辛甲回禀:“潼关不开,何计进兵?”子牙曰:“关主与吾曾有旧约,兵至东伐,彼要相助。汝且按甲勿动,待我修书,诏其来降,如不纳降,然后进兵。”辛甲乃退。
当时子牙即修书遣使,上关来见殷郊。殷郊与姜文焕,朝夕操兵讲武,专侯合同东伐。有哨马来报:“西伯兵至,未知真实,所以未敢放关!”及得子牙之书,拆而读之曰:尚自违殿下,直到岐州,感西伯恩遇,位绝群僚。今闻商德滋昏,生民陷溺,惟我主候,上敬天时,下恤民苦,筑坛拜尚为军师,大发精兵,前欲东伐。前承合兵助阵之言,敬有此告。倘殿下愤雪重仇,深忧民溺,望乞到关会议,共举征旗,只此直明,引领而待。
殷郊览罢大惊曰:“姜尚一贵如此耶?”即日同姜文焕收拾本关军册粮簿,直请子牙。子牙延入中军,各叙款曲,即引见武王。武王受其军册,即封殷郊为东征大将军,姜文焕为各营都巡检。大兵遂过潼关,直抵黄河。守将胡雷闻知,急引弓弩,列于河内,以拒西兵。子牙自督先锋进兵。辛甲请计,子牙责曰:“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乃前部之事,何反来问我?”
辛甲曰:“船支已备,但不能挡抵其箭。”子牙密书数行字与辛甲,领计而归本寨。即令南宫适领五百船支,密渡上流。日引数百船支,摆列河下。将至酉末,令各船燃起火炬,鸣金呐喊,诈若犯岸之势。胡雷急令万弩齐射,西舡渐渐撑进岸上,箭如雨点,然隔河而箭矢落空。将至二更,哨马来报:“南宫适部兵,已渡上流!”胡雷大惊,抽兵来救上流。辛甲挥进诸舡,一齐投上东岸。南宫适引兵杀至,胡雷拍马迎敌,战不数合,欲从僻路走入城中。辛甲追及,大喊一声,拖翻下马。武王大驾亦到黄河,辛甲解胡雷来见子牙,子牙斩却胡雷。令辛甲速进兵攻渑池城。
渑池城主秦敬,闻知大惊,坚闭不出,修书洛阳,问徐盖求救。西兵攻打不息,城池将陷,秦敬大恐,心中无计。时,渑池城东有轩辕庙,倾颓冷淡,庙中有木刻千里眼顺风耳,二小鬼乃托化为人,前见秦敬曰:“吾乃城东小民,颇能武艺,今西兵攻城,闻主公欲降,小民愿出力解围。”敬曰:“汝姓甚名谁?”二人脱口虚报曰:“小民姓高名明,弟名觉,至亲兄弟。”与他盔甲兵器演武,惯习如飞,秦敬大悦,即令挂左右牙将之牌,俟破敌胜回之后,再奏商王加封官爵。二人领兵出城之日,南宫适力不能支,屡为所败,遂坚守不出。子牙令殷郊、雷震,各引本部伏于渑池城下,候辛甲战败,高明兄弟追赶,尔杀入城中,二将领计而去。
次日,辛甲披挂盔甲,抖擞精神,引兵挑战。高明兄弟果然杀出,南宫适、辛甲与之交战十合,复又抵敌不住,拨马逃回,高明兄弟并不来赶。雷震、殷郊回告子牙,子牙正惊疑间,忽报:“高明使者递书到!”子牙召入其卒,手持一牌,书两行曰:“姜尚不必深思苦索,汝之浅谋皆在吾之胸臆,若不解围速退,五万兵马片甲不归。”子牙读之,叱退小卒,大异曰:“此莫非魅耶?”是夜观渑池县内,妖气甚盛,即取照魔镜引之,二将果然露出本相。子牙笑曰:“原来是此二畜生!”
诸将请问曰:“是何怪也?”子牙曰:“此乃千里眼顺风耳塑于神庙以察百邪者是也!”诸将曰:“然则何计可破?”子牙曰:“吾若设计,彼必听见,不能得致。”乃召殷郊、雷震二将,密嘱其计而出。
次日,子牙亲出阵前,大叫:“高明兄弟,何不出马打话?”高明日:“钓鱼野夫见识,焉能出吾之手?”子牙曰:“你武艺颇高,吾今排下一阵,你敢来打阵乎?”高明日:“你且排下,与吾观看!”子牙即将本寨士卒分为九队,开八门,内设日月二宫,星辰垣位。又令南宫适、姬叔度、祁宏、尹逸各引四十九名壮士,分为四队,排列紫微之四方,以按二十八宿。又令雷震着青袍,执铜锤;殷郊着红袍,带火箭,立于天门左右,以按雷电二神。又令太颠、武吉、闳夭、辛甲、姜文焕共引二千四百旗鼓,旋进阵内,以按五行二十四气。高明看见,谓高觉曰:“此老贼排下天阵,又以旗鼓杂处,以壅吾之闻见。”高觉曰:“然则,当从何门打入?”高明日:“直从天门打入!”
次日,子牙大叫:“高明识吾阵乎?”高明出马曰:“此乃天阵,焉有不识?”子牙曰:“敢打阵乎?”兄弟笑曰:“破此阵易如反掌,焉有不敢!”遂引高觉,拍马杀入天门。子牙将太白之旗一麾,诸将金鼓乱鸣,旌旗杂舞,九宫混乱,八门改变。高明兄弟欲寻武王之座,阵中昏黑,左冲右突,不能得出。欲舒千里之眼,则旗帜掩映,不能得见。欲开顺风之耳,金鼓乱振,又不能闻。自辰至午,困于阵中。子牙指麾诸将,殷郊连放数枝火箭。高明兄弟将露本相,雷震轮起铜锤,望高明一打,金光散乱,二人乘空而走,诸将乱杀一阵,遍搜不见高明兄弟。子牙急令乘势打入渑池,秦敬大惊无措,即欲从西门走入洛阳,辛甲追及斩之。西兵入城,收其府库,出榜安民。
忽报:“城东轩辕庙,有木刻小鬼,俱被劈去头颅。”子牙即令焚却破庙。大兵望洛阳而进。
是时,伯夷、叔齐隐居洛旧城内,见武王车驾至此,二人乃叩武王之马首而谏曰:“父死不葬,援及干戈,可谓孝乎?
以臣弑君可谓仁乎?”武王心知其贤,亦不致罪,左右欲杀夷、齐。太公曰:“不可,此义人也!”命左右扶而去之。武王伐纣有天下,伯夷、叔齐耻食周地之粟,乃隐于首阳山下,采薇而食,作歌自悲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安适归矣。吁嗟徂兮,世之衰矣。
后遂饿死于首阳山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后人有古风,以吊其义者,今并录于此云:商泽涸,商民苦万状,呻吟思乐土。独夫之心日益骄,周家沛作援民雨。噫嘻!此心将何举,谆谆秉义留车舆。成成宗庙已丘墟,收习藏身耻周粟。君不见,首阳山下人,至今千古扬芳誉。
第八回姜子牙收服洛阳孟津河白鱼入舟
却说洛阳城,乃徐方、徐盖兄弟为守。盖有二子,长曰升,次日变,俱有智勇。兄弟正在堂议战守之策,忽卫卒报曰:“西兵五十万,战将数千员,今出潼关,枭高明兄弟,过渑池,杀秦敬,大军已至洛阳城下!”徐方听罢大骇曰:“谁人前去敌住西兵?”其弟徐盖请兵愿往。徐方与军五千,令左右从其出城。太公闻洛阳城中,徐家父子兵强,不可轻敌。乃传令命祁宏以下六队之兵,各执青黄赤白黑五色之旗,各被五色之衣,摆下一阵,名曰六甲神阵。命南宫适引战。徐盖将阵势摆开,倚父子之兵,并不打话,手持长枪,直望南宫适杀来。适即诈败,走归本阵。徐盖追入阵内,太公用旗一麾,六队精兵浑作一围,将徐盖困在垓心。徐奕、徐升正欲望阵杀出,以救其父,却被殷郊截其来路,二子忙归入城。告伯父发救兵,徐方不许。
徐升兄弟,怒气冲冠曰:“我父为朝廷受苦,既不念兄弟之情,亦念朝廷之难,何故不发救兵,以救我父?”升、变遂密来见太公,献了洛阳城。
太公拥武王车驾入城,斩了徐方,释却徐盖父子,咸封官职。大兵遂进汜水关,令人报与关主尤项得知,尤项只欲坚守不出,是夜入朝歌求救。忽阶下一人,身长九尺,腹阔十围,怒目填胸,而进曰:“大丈夫当为国家出力,奈何效儿女之态?”众人视之,乃东海人氏,姓邬名文画,能陆地行舟,勇名盖世。尤项曰:“吾闻西兵有姜子牙献谋,殷郊效力,自出岐州,一路破竹而下。今以区区小关之众,欲抗五十万雄兵,何啻以孤羊投群虎哉!”文画曰:“关主何壮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文画视姜尚、殷郊不过庸常之辈,文画愿自出建功!”说罢,乃单马杀下关来。尤项只得随后相助。
先锋南宫适扬眉怒气欲攻关城。只听一声鼓响,抬头一看,邬文画已从关上杀来。其人雄威壮大,手使丈八蛇矛,身坐千里追风马,相貌甚是可畏。南宫适自思:“出岐州以来,一路如风偃草,并无敌手,今日此汉,诚是劲敌。”抖起精神,向前问曰:“来者何人?”文画曰:“岂不闻吾陆地行舟邬文画耶?”南官适更不打话,轮起神斧,直取文画,文画即将蛇矛刺来,两马相交,斗上六十余合,南宫适神威少壮,西兵阵上突出辛甲。兵威如箭,邬文画真盖世之英雄,又与辛甲斗上数十合,并无惧色。辛甲心下思量:“此人枪法精妙,不能抵敌,当以铁箭除之。”遂佯为败走,文画勒马后追,辛甲按住钢刀,挽满月弓,一声弦响,一箭正中文画心胸。文画眼力高强,翻身一闪,接住铁箭,辛甲连发二十四弦,都被文画左闪右避,尽行收去。文画自思:“平生未遇此敌手!”乃佯为败归,辛甲拍马追之。文画按住蛇矛,从掩心甲内取出流星铜锤,认定额门,回头一打,却被辛甲用刀一隔,掷落空尘,文画速放五锤,如星赶月,辛甲刀刀闪退,似海抛球。二人再欲合马厮战,红日沉西,两下鸣金收兵,各归本寨。
南宫适与辛甲来见太公,备述交锋之事。太公曰:“此人可以计破,不可与之抗力。”令退歇息,再作区处。次日,太公升帐,聚集诸将,各吩咐毕。令辛甲为引战,诸将各受命而行。太公与武王在鸡鸣山顶,以观厮杀。次早,辛甲领五千兵,离汜水关,于南鸡鸣山下,摆开阵势,令士卒大骂。邬文画果引精兵前来,谓辛甲曰:“昨日不因日色西沉,难饶汝命,今日又敢出马?”辛甲曰:“不必多言,今日与你决定雌雄!”
二人拍马相杀,自辰至未,不分胜负,诸般兵器比试,将及申未。辛甲佯马望荆索谷而走,文画以其力弱,不能支持,拍马后追。辛甲且战且走,引至谷内时,红日沉西,东山月上。文画追之不及,正欲勒马收军,太公从鸡鸣山上将旗摇动,谷口将士,尽用木头大石,塞断归路,红光一起,四围山上,火起连天。文画进退无路,本部五千兵卒,尽烧死于荆索谷口。此是太公先排下火炼洪炉,以待文画也。后人有诗为证:陆地行舟倚势强,横行西阵莫能当。
子牙一试洪炉火,盖世英雄烂额亡。
西兵回攻洛阳,尤项闻文画败死,开城出降。武王驾入洛阳,犒劳诸将,出榜安民,大兵遂渡孟津河。
先锋创建大舟,接武王之驾。王驾行至中流,忽有白鱼,身长八尺,跃入武王舟中。子牙曰:“此吉兆也!”即令取之。
驾登东岸,屯营下寨。是夜又有火光一派,自上而下流行,而伏于武王之屋,顷刻又化为鸟,其声扬,其色赤,各寨俱各看见。次日,子牙向武王道贺!武王问:“主何吉凶?”子牙曰:“白者商家正色,舟者国家,白鱼入于王舟,此天命归周之兆。火赤色,乃周家正色。火鸟伏于王屋,亦周室当兴之兆。
是以进贺!”武王大悦!
诸侯闻西伯伐商,皆不期而会于孟津。武王停驾俟候,不数日陆续而至者八百余国。皆献玉帛,而告武王曰:“商德滋昏,侯伯合宜征之,以救下民!”于是,武王将诸侯之兵,分作八队,前后相顾,缓缓而行。子牙之车将行,忽起狂风,飞砂走石,拔木扬尘,将子牙之盖伞吹折其柄。众皆惊惧,武王望见,急令前锋旋师。诸侯请曰:“侯伯自出歧州,一路无敌,焉可因一阵之风,弃商不伐?”武王曰:“汝等未知天命。”
即日班师,退修德政。诸候各归本国,不在话下。
且说纣王,内嬖妲己,外嬖费仲、蜚廉,宴游不息,群臣缄口不谏。武王出兵,一路告急表章,连次不息,费仲截下,不以奏闻。及兵至盂津,费仲惊惧,始奏纣王。纣王遂召蜚廉、费仲、雷开督兵五十万,生擒姬发。边臣奏知:“西师已退五日矣!”纣令三将,直逼入岐,斩灭西镇,然后班师。群臣皆曰:“大王不务令德,偏信谗佞,烦刑重敛,苦虐生民。姬发承祖父遗业,布德施仁,天下三分,生民西归其二。此来正欲救民拨乱,所以大兵一出,四方顺应,大王正宜省修政刑,除去谗佞,焉用兴兵,以攻岐周?”纣王默思半晌,令费仲领兵五千,出守潼关。又令雷开,沿路增修营堡,以守渑池。二将领兵出朝,遂与妲己宴于摘星楼下。
妲己见纣颜有不悦之色,复令宫女,脱衣戏于酒池,百般逞戏,纣亦不悦。妲己曰:“大王欲观孕妇乎?”纣但低头不语。妲己又曰:“大王莫非欲观斩胫乎?”纣亦低头不言。妲己曰:“大王有何不乐,小妾愿闻?”纣曰:“西伯侯姬发,兴兵五十万,日出潼关,殷郊、姜文焕,尽皆拜降,海内百姓,三分有二,所以使朕深忧不乐也。”姐己曰:“何不出兵发敌?”纣曰:“姬发之兵已退,但百姓逃亡者,至今不息。”妲己曰:“百姓叛大王而西投者,皆由刑薄故也!大王宜遣众使,查访各处百姓,西投者夷其宗族,则民惧而不逃矣!”纣然之。
遂遣蜚廉、恶来等巡行四方,查考逃民。比干、胶鬲皆曰:“不可!”纣王叱退二臣,遂与妲已并车游玩。
箕子叹曰:“社稷倾如朝露,尚且游宴不止。”即具表告退,至离宫时,蜚廉解到逃民大小共计二百七十余口。纣问妲己,要加何罪?妲己曰:“男子投下虿盆,女子丢下酒池!”
纣依令施行,男子女人号哭,声振天地。箕子止住监押,遂为上表奏曰:臣闻禹王有训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今大王内宠妲己,荒于色也。
外猎不息,荒于禽也。长夜宴饮,荒于酒也。淫声邪乐,鼎沸靡靡,荒于音也。高建楼台,竭民财力,峻宇雕墙也。大禹王以六事训乎子孙,言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况大王兼犯六者,而又剖孕斩胫,炮烙焦民者乎?夫民犹赤子也,悬爱保惜,尚恐不悦,焉有惨酷锻炼,而能得赤子之欢心乎?今西伯行仁,大王行暴,百姓弃暴投仁,必然之理。大王正宜率德改行,迁善去非,然后可振朝纲,可复亡民,焉可又将数百民户,投于极刑乎?此臣痛为社稷惊危,故献此言,望乞纳臣之语,准臣之章,实为社稷万幸。
纣王览罢谏章,本欲加刑,念是伯父,喝令囚箕子于南牢,戒再谏者斩!群臣谏曰:“箕子乃皇伯,至亲有罪,不宜囚辱。
”纣放箕子。箕子出离宫,即佯卧于地,披头散发,自吠自悲。
妲己曰:“箕子妄毁大王,何不斩之以示众!”纣令费仲捉箕子,而箕子蓬头跣足,呕血不止。费仲捉见纣王,纣见箕子或啼或笑,语话颠狂。纣曰:“此废弃之人,杀之何益?”遂放之。箕子即佯狂为奴,隐而不出。
王子比干叹曰:“君王有过,为人臣者,不尽死而谏,是废伦也!”遂直具纣王杀皇后,谪太子,嬖妲己,陷百姓数十件以进。纣王大怒,喝令斩之。妲己曰:“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试剖比干以视其心何如?”纣然之,即杀比干,剖视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