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晋演义 - 第 5 页/共 35 页
次日,辛冉以兵出城,大骂流贼焉敢谋反!李特大怒,骂曰:“吾尽忠于国,汝何无故加兵夜攻?”于是两下各拍马持刀掩杀,不十合,冉大败而逃奔德阳城。李特引兵入据广汉郡。
居数日,进兵攻成都,与蜀民约法三章,施舍赈贷,上下无滞,军政肃然,蜀民大悦。
却说辛冉与李苾大败,来见罗尚曰:“使君以李特兄弟为心腹,今日如何?”尚曰:“特本无反意,因卿等促劫流民,催其为乱。事既成,宜火速攻讨,一面使人求救于梁州及南蛮校尉。”冉曰:“然。”于是,罗尚自将兵围郫水,作营连延七百里,与特相拒。
太安元年夏,河间王司马颙闻流民李特兄弟为乱,即遣督护卫博前来讨特。卫博以军至梓潼,李特探知,使其子李荡以兵五千来迎,两军皆遇于德阳。次日,两下结阵交战,李荡出马与卫博交锋,未三合,博败走,其众悉降。李特乃自称为大将军、益州牧,招军以攻罗尚。
却说齐王司马冏久欲专政,以惠帝子孙俱尽,大将军颖有次立之势。清河王司马覃,武帝孙也,年方八岁。冏乃上表,请立为皇太子。惠帝从之。以齐王冏为太师,东海王越为司空,尽领中书监。
至八月,闻蜀李特谋反,复以张微为广汉太守,令其起兵讨特。张微既受诏,即以军至德阳,抄小径来攻李特大营。被李荡闻知,以兵塞截中隘,张微兵不得出,尽被李兵上山以木石滚下,微兵皆死之;李特使李骧进兵攻成都之北,又使李流进兵攻成都之南,约会合兵共击罗尚。时罗尚闻张微被陷,令辛冉率精兵二万人前来攻李骧。时骧前驱已到成都之北,辛冉即以兵迎战,与李骧交锋,连战十数合,胜负未分。正战间,忽东南征尘起处,一彪人马飞至。冉回头视,旗上写得分明,乃李流之兵,急欲以兵拒敌。前兵已至。骧见流兵到,大驱兵众来战。两下夹攻,冉支驾不住,拨马自逃,余兵尽被杀死,得遁还者什一二耳。因此骧、流攻成都。
时十二月,齐王冏骄奢擅权,起府第与西宫等,中外失望。
侍中稽绍上疏曰:
存不忘亡,《易》以善戒也。臣愿陛下无忘金墉,大司马无忘颍上,大将军无忘黄桥,则祸乱之萌无由而兆矣。
惠帝勿能用。齐王耽于宴乐,不入朝见,坐拜百官,符敕三选举不均,嬖宠用事。南阳处士郑方上书谏曰:大王安不虑危,宴乐过度,一失也;宗室骨肉,互相疑贰,二失也;蛮夷不静,不以为意,三失也;百姓困穷,不闻谋救,四失也;义兵有功,久未论赏,五失也。有此五失,若不早救,诚恐家国难保厥终矣!
齐王冏不能用之。孙惠亦上书曰:
天下有五难、四不可,明公皆居之。冒犯锋刃,一难也。聚致英豪,二难也;与将士均劳苦,三难也;以弱胜强,四难也;兴复皇业,五难也;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权不可久执,大威不可久居。大王行其难而不以为难,处其不可而谓之可,惠窃所不安也。殿下宜思功成身退之道,委重二王,长揖归藩,则太伯子臧不得专美于前矣。
齐王冏不能用,孙惠辞疾而去。醊谓曹摅曰:“孙惠劝吾委权还国,何如?”摅曰:“物议太甚。大王诚能居高虑危,褰裳去之,斯善之善者也。”冏不听。王豹亦致牍于冏曰:河间、成都、新野三王以方刚之年,并兴戎马,处要害之地,而明公挟震主之威,独据京都,专执大权,未见其福也。
请悉遣王侯归国,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为北州伯,治邺;王为南州伯,治宛,分河为界,各统王侯,以夹辅天子可也。
时长沙王义见豹上笺,因入谓冏曰:“小于离间骨肉,何不于铜锤下打杀之?”冏乃鞭杀之。豹将死,曰:“可悬吾头大司马门,见敌兵之攻齐也。”言讫而死。
第四十四回 长沙王攻杀齐王周
却说河间王司马颙,亦恨齐王司马同久专大权,威势震主,欲举兵攻之,恐力不足。当长史李含说之曰:“成都王至亲,有大功,推让远藩,甚得众心。齐王越亲而专政,朝廷侧目。
今檄长沙王,使其讨齐王,齐王必诛长沙王。吾因以为齐罪而讨之,去齐立成都,除疏建亲,以安社稷,大勋也。”颙曰:“然。”于是颙使人入朝,上表陈齐王冏罪恶,请长沙王义废冏,以成都王颖辅政。使人去讫,遂举兵,以李含、张方领兵趋洛阳。
十二月,表至京师,冏见大惊,忙会百官议之。尚书令王戎曰:“二王兵盛,不可挡也,若以王就第,委权崇让,庶可求安。”言未毕,冏从事中郎葛旟怒曰:“汉魏以来,王侯就第,宁有得保妻子者耶?可斩之。”百官震悚。戎伪药发坠厕,得免。时李含兵屯阴盘,张方兵屯新安,使人持河间王檄与长沙王义,义即遣董艾袭之。义自将左右百余人驰入宫,闭诸门,奉迎天于,攻大司马府。齐王冏亦恃府中左右兵众出战。是日,城内大战,惠帝惊得面如土色。亲幸东门,会集御前群臣,死者相枕藉。连战三日。齐王冏与长沙王义交锋,未经一合,大败而逃,余皆溃散,冏被义执而斩之,挥兵入府,收其党,并夷其三族,令李含、张方等以兵还长安。长沙王义奉天子还宫,自执朝政。然义虽在朝廷,事无巨细,皆使人诣邺咨成都王颖。
第四十五回 罗尚以兵讨李特
二年春二月,成都李特以兵潜渡江击罗尚,水上之军皆散走,蜀中太守以小城降,李特入据之。惟取马以供军食,无侵掠百姓,赦境内,自号建初元年。蜀人见两下交兵,恐兵入扰乱乡村,咸相聚为坞以保二境。因见李特杀马为食及赦境,不干于民,诸坞皆送牛酒款待李特。特恐粮食不敷,分流民于诸坞就食。李流大惊,急入谓特曰:“诸坞新附,宜委其大姓子弟聚兵自守,以备不虞,何故散兵就食于坞耶?”特怒曰:“大事已定,但当安民,何为更加疑忌,使之离叛乎?”时朝廷已知李特占去州郡,遣荆州刺史宗岱等率水军三万来救。罗尚军势稍盛。况诸坞闻尚军益振,皆有二志。参军任叡献计于尚曰:“李特散众就食诸坞,骄怠无备,此天亡之时也。宜遣人密约诸坞,刻期同发,内外击之,破之必矣。”尚从之,使人说诸坞,诸坞大姓皆愿应之。
罗尚至二月始发兵三万来攻特营,李特急召诸坞。诸坞起兵反应罗尚,共击李特,特兵大败五十里。罗尚自引五千人马出益州来迎敌军,李特先自怯战。又值初春,阴云布合,雪花乱飞,军马皆冒风雪。罗尚骤马提刀出阵,与李特打话。特曰:“汝何人,到此如何不降?”尚大怒,纵马向前。李特挺枪采迎,两骑相交。尚拨回马斜刺便走,李特赶来,转过山坡,尚回马大喝一声,舞刀直取李特。特早拦截不住,却拨回马走。
尚右手倒提宝刀,左手将套索把李特拖下鞍鞒马上,擒回本阵。
两军呐喊,李特军便走。尚军赶上,夺得百十匹马,其余走脱。
尚叫休赶,绑缚特回益州,押在厅下。尚大怒,骂曰:“吾待汝不薄,命汝权督流民,汝何谋叛?今日被执,有何言说?”
特无言对。尚怒,命左右牵出斩之,传首洛阳。
李流、李荡、李雄收集余众,还保赤祖。李流自称为益州牧,守东营,李荡、李雄守北营。罗尚使督护何冲以兵二万来攻南北二营。李流驱流民出战,交马只三合,李流之众大败而走,何冲乘胜以军进抵成都。流入闭城自守,查点部下,李荡中矛而死,雄等皆哭伤情,要与兄荡报仇。时流虽是坚守,甚惧宗岱军至,难以拒迎,心下欲主降尚,因与李雄等商议。李雄等迭谏休降,流勿听。李雄乃诱流民曰:“今李益州欲降,若降,汝等何得全生?辛冉恨汝,必被坑之。不若火速从我尽力一战,杀退罗尚等兵,可安性命。”流民踊跃答曰:“生死愿从将军之命。”于是,李雄即大呼流民各执兵出城,与何冲交锋,大战十余合,遂杀退何冲诸军,连追一百余里方还。闻宗岱起兵,至半路而卒,其众无主退还。李流甚惭,因谓李雄曰:“吾前日议降,今得汝杀退敌军,甚是壮剑凡日后事,可与子谋。”由是,李流奇雄之才,凡军事悉以任之。
流又说使李雄取郓城。汶山太守以军拒迎,被雄杀之。李流徙军屯郓城,蜀民皆保险结坞以防之。时南入宁州,东下荆州,先被李特劫掠,城邑皆空,野无烟火。李流之众皆饥饿无食,惟涪陵千余家,依青城山处士范长生据之,流不敢攻。平西参军徐举献计罗尚曰:“某虽不才,望使君委以守汶山,邀结范长生,共讨李流,不日可平。”罗不许。举大怒,去降李流。流使举去说长生以粮应接其军,长生从之,因此李流之兵复振。
第四十六回 张昌攻杀新昌王
却说新昌王司马歆都督荆州,为政严急,失蛮夷心。因此,义阳蛮张昌聚党五千人欲为乱。会荆州以调发武勇兵讨李流,流民惮远征,皆不欲行。诏书督逼。
却说张昌初得石冰,以兵五千降,着其为前部来寇扬州。
刺史陈徽调兵出战,皆败走。于是陈徽引腹心数百逃遁,因是诸郡尽没。江州、武陵、零陵、豫章、武昌等处州郡皆为张昌所破。昌更置牧守,皆贼盗小人,专以劫掠为务。刘弘大惊,急使陶侃等领军三万去击张昌。侃引军至竟陵,驱军出战。张昌以兵拒迎,两下各自结阵。侃自将出阵前,大骂:“张昌逆夷,何敢谋反?”张昌大怒,舞刀便砍。佩以枪来迎,二人在阵斗至二十余合。张昌气力不加,勒马便走。陶侃挥军追杀,杀得张昌大败,逃于下隽山。而其众悉降陶侃,惟石冰尚据临淮。
却说陶侃自幼孤贫,为郡都邮。长沙太守方嗣见而异之,命其子与结交。后举孝廉至洛阳,郎中令杨晫荐之于顾荣,侃由是知名。既克张昌,刘弘谓曰:“吾昔为羊公参军,谓吾后当居其处,今观卿必继于老夫矣。”时荆州守宰多缺,弘请补选,朝廷诏许之。弘叙功铨德,随才授任,人皆服其公。当上表以皮初为襄阳太守,朝廷议以初望浅,更用弘婿夏侯陟补。
弘下教曰:“凡治一国,宜以一国为心,必若姻亲然后可用,则荆州十郡,安得有十女婿然后为政哉!”乃复表“姻亲旧制,不得相滥,皮初之勋,宜先酬之。”朝廷诏听之。于是,劝课农桑,宽刑省赋,公私给之,百姓爱悦。
第四十七回 桓穆北魏并诸国
却说北魏神元皇帝自太子沙漠汗死后,宠爱诸子,思念沙漠汗成疾,是年崩,享国共五十八年,寿一百零四岁。神元既崩,诸部大人乃立文帝少子弗政为帝。帝刑政宽简,百姓怀服,在位一年而崩。诸部大人又立神元帝少子禄官为昭帝。禄官既承大位,选日朝会诸部大人。时诸部大人毕至,俱各拜起立两边。昭帝与诸部大人议曰:“我欲分国为三部,一居上谷北、濡源西,东接宇文部,我自统之;一居代郡之参合坡北,使文帝长子猗竾统之;一居定襄之盛乐城,使文帝少子猗卢统之,其议如何?”诸部大人曰:“大王所为,无可无不可也。”于是,昭帝即降诏,封猗竾为桓帝,封猗卢为穆帝,各授以兵五万人,命其统领诸部大人往二处去讫。
其时先是神元与晋和好,并不动刀兵。却说穆帝猗卢引所部军马出并州,迁杂胡去北,自徙都云中、五原、朔方城,其地乃是匈奴乌桓国王所统,被穆帝引众霸居之。匈奴主乌桓国王闻知,乃引所部大兵十万前来争夺。穆帝猗卢亦领军五万出迎。乌桓国王兵分两路掩至,猗卢身先出阵,来杀匈奴之兵。
诸部大人见穆帝当先向前,众领军尽力击之,乌桓国王兵大败,诸部连追一百余里。乌桓国王势孤力寡,引残兵走还国。猗卢追赶至杏城之北八十里,迄长城与晋分界而回,招兵买马,积草聚粮不提。
却说桓帝猗竾引所部五万人马渡漠北,占西路为都,分军守把险隘。其地乃是乌戈国王所统。乌戈国王闻知猗竾占其西地,心中大怒,乃引所部人马及兵十万前来攻讨。猗竾王大惊,遂唤鲁供、余光先带一万人马守西关,临行嘱供、光曰:“如十日内失之关隘,必斩你二人;十日外失了关,不干你二人事。我亲率大军随后便至也。”二人领了将令,是夜便行。鲁仁进曰:“兄弟鲁供性躁,恐误大事,某当代往。”猗竾王曰:“你与我押送粮草,随后接应。”
却说鲁供、余光到关上,坚守关隘,只不出战。乌戈国王选军人能言快语者来关下大骂猗竾王,毁辱太甚。鲁供大怒,要提兵下关厮杀。余光谏曰:“此时乌戈国王见我兵不出,故来相激,将军不可出战,待主公大队军马来时,自有主意。”
因此止祝乌戈国使军人日夜轮流数番来骂,鲁供大怒,只要厮杀,被余光苦苦哀告所阻。当时已过九日了,鲁供在关上看时,乌戈军都下了马,坐在关前草地上骂。鲁供见了,即备马点起五千兵马,开关杀将下来。余光闻知,恐供有失,领兵随后接应。乌戈军弃马抛戈而走。鲁供得胜,领军赶去,余光骤马来赶,请供速回。乌戈大军杀来,鲁供抵挡不住,折军大半,杀出重围。鲁供、余光急往关上奔时,山背后两军截住,左是乌戈王,右是西水王。鲁供等见腹背受敌,不能复关,乃弃关引众而走。乌戈王等引兵随后追赶。
其时桓帝猗竾,招集各处军马已齐,次日起行。鲁仁为前锋,军行之际,正遇鲁供、余光败回。鲁仁方知失了西关,乃下住营寨,与余光、鲁供接着。过了一日,猗竾王大军方到,供、光前去请罪。猗竾令扎下营寨,唤鲁供、余光问曰:“与你十日限,缘何九日失了关隘?”供曰:“乌戈军无般不骂,某等因见彼军懈怠,乘胜赶去,不想中贼机彀。”猗竾曰:“鲁供年幼躁暴,余光你须晓事。”光曰:“我累谏不听,当日光在关东点视粮草,将及知道,小将军已自下关去了。光恐有失,因此亦引兵接应。”猗竾大怒,喝斩鲁供。一班儿诸将皆跪下告饶,猗竾方曰:“权且记罪,后有功可赎,如无功必诛。”因是鲁供伏罪而退。猗竾次日传令,进兵直叩西关。鲁仁曰:“可先下定寨栅,然后打关未迟。”猗竾方始教军砍伐树木,立起排栅,分作三寨。左寨鲁仁,右寨夏渊,中寨自领。
次日,西军哨马直到寨前,猗竾并三寨大小将校起追西军哨马,未上十数里,西军全队亦到,两边各自布阵。猗竾自出,立于门旗下,看西兵人人勇猛,个个英雄,各执长枪,排列阵脚。门旗开处,中间涌出一员大将,红袍银铠,白马大刀,生得目如傅漆,唇若涂朱,腰细膀阔,声雄力猛,乃即乌戈国王。
上首乃西水国王,下首乃代山国王。见猗竾在阵前,高声大叫曰:“汝何故侵犯我之国王!此仇必与汝贼势不两立。”言讫,三人各舞大刀,杀过阵来。猗竾欲出迎敌,背后王示出曰:“割鸡焉用牛刀,大王请看小将出阵。”王示拍马挺枪出迎,与乌戈国王两骑交锋。战不数合,示兵大败。鲁仁等杀出助战,皆敌不住,被西军混杀,却得鲁供引一军死拒定寨栅,西军方退。
猗竾传令固守,乱动者斩。诸将告曰:“西兵甚是强壮,尽使长枪。若非选择前锋以迎之,则难挡也。猗竾曰:“战与不战皆在于我,虽有长枪,安能便刺汝等也?诸将皆坚壁观之,贼自退矣。”诸将退而言曰:“主人自来征战勇敢当先,如今一败乌戈,何如此弱也?”因是各不知其主意。次早,细作报来,西关昨日又添十七个国王,来合兵七万相助乌戈,乃是羌胡部落人也。猗竾大喜。至日脯时,细作又报入中军来,说乌戈又添十三个国王,共合兵六万相助。猗竾在帐大笑,置酒作贺。诸将问曰:“乌戈添兵,大王欢喜,何也?”猗竾曰:“待吾破了却对汝说。”诸将皆暗笑之,自此相持三个月余。
忽一日,猗竾集诸部将佐至帐下,谓鲁仁曰:“今乌戈盛兵皆在西关上,此去西陇必无准备,是贼之无谋也。卿等领二万人从北径度岭西,直入陇中截之,吾自领部佐穿西关左路,烧其粮草。夏渊引五万大军打关搦战,待其出战,却举火为号,三下进兵,可破西军矣。”计议已定,诸将各依计而行。是夜,鲁仁、鲁供以兵二万渡岭西去了,猗竾自领兵亦穿关左,去烧粮屯。次日,夏渊以兵五万杀上西关。乌戈王与西水王、代山王见军至,各点起大兵出战。未及交锋,夏渊便走。乌戈国王率诸国王驱兵追赶,未上十里之程,追兵传报猗竾引军抄左路上关,放火烧了粮蓄。乌戈大惊,正欲回兵,又报道称说鲁仁兄弟阴入西陇,截我兵归路。乌戈慌乱,急引诸王杀还关上。将及至关,已被猗竾横拦截住相杀,乌戈王传令,教休要恋战,退复西陇。于是,诸国王各尽力冲过西关,猗竾与夏渊合兵后追,乌戈王大兵穿至西陇,被鲁仁以军敌住,不能前进。乌戈国王乃自引本部兵穿阴谷而逃,走还本国。西水十余国见乌戈王走了,急欲奔逃,已被截住归路。欲战时主兵甚锐,无奈只得倒戈卸甲,自缚伏道请降。猗竾一见,教释其缚,带还大寨。
猗竾置酒款待三十余国诸王,皆以善言抚慰其心,令其各还本国,去讫。
诸将问曰:“前日乌戈王得胜,日日添兵,羌部齐集而来三十国,诸将胆颤心惊,大王反加欢喜,置酒作贺,此意何也?”猗竾王曰:“前日乌戈添兵,兵无纪律,兵多心必不一。吾用火攻焚其粮草,食绝无依,众心必乱也。且三十余国若一一从头去征,非十年安可服也?今全集在此,一计破之,功成一旦,吾故喜也。”于是诸将曰:“大王天资高远,智量宏深,我等不及也。”猗竾王曰:“非吾一人之力,皆赖卿等之力也。”言讫,传令班师还国。猗竾王人物生得英杰魁梧,战马不能胜其坐,乘车驾大牛而行。
第四十八回 二王起兵攻长沙
九月,却说河间王颙初用李含计,欲俟齐王醊杀长沙王,因而讨之,遂废帝,立成都王颖,以己为相。既而不如所谋,心甚不乐。颖亦恃功骄恣奢侈,百度废弛。嫌义在内,不得逞其欲,欲与颙共攻义。卢志谏曰:“明公委权辞宠,时望美矣。今且屯兵关外,公服入朝,此霸王之事也。”颖不听。参军邵续谏曰:“人有兄弟如左右手。今明公欲当天下之大敌,而先废一手,可乎?”颖亦不听。使人会河间王颙,一同上表,道长沙王义论功不平,与仆射羊玄之、将军皇甫商专擅朝政,请遣义还国及诛玄之等,如不从,即举兵。使人以书来见颙,颙大喜曰:“吾久欲为此矣,恨力不加。”即回书与颖,共上表后各起兵,使人去讫。于是二王同遣人上表于朝,惠帝览之,大怒,即颁诏与使回曰:“颖、颙敢举兵向阙,吾当亲率六军以讨之。”因是以长沙王义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令其点军预防守城。
却说使人回以手诏示颙,颙大怒,以张方为都督,将精兵七万人东趋洛阳。颖引军屯朝歌,以陆机为前锋都督,令粹、牵秀、石超等军二十余万向洛阳。机以羁旅事颖,一旦居诸将之右,粹等心皆不服。孙惠劝机让都督于粹,机曰:“彼将谓机首鼠两端,所以速祸也。”因此不听。惠帝闻二王兵至,即召长沙王义督六军,帝自亲征,军至十三万。义使皇甫商将一万军拒张方,两军会于宜阳。
时皇甫商出阵,与张方交战十数合,商不能敌方,因此大败而走。惠帝得卫兵保走于荒山,羊玄之忧惧而卒。帝无食,投一庄安下。其庄上一太公出接入内,以酒食款待,又以粮给军饷。惠帝问其姓名,太公道:“臣姓缑,祖居在此。年已六十余,无嗣,止生一女。年纪十八,能通十八般武艺,未曾许配他人。”帝悦之,命女见。缑公即唤女儿出来,山呼拜讫,帝命平身。缑氏曰:“陛下在上,臣妾不敢。”帝见缑氏生得姿容妍嫩,因与缑公曰:“朕自才人谢氏被贾后害后,未曾选聘。朕欲以汝女为才人,卿意云何?”缑公曰:“恐不堪幸。”
帝曰:“朕意已悦,卿勿容辞。”于是缑公命女儿与帝侍寝,因留帝在庄歇数日。
时牵秀闻知帝在缑庄,乃引兵五千,前来围住庄院。帝大惊,缑氏曰:“陛下勿惧,臣妾自能退兵。”帝稍心安。缑氏披挂执枪,带庄客五百人,各执兵器出战。牵秀以兵排开,与缑氏交锋,军器并举,大战二十余合。缑氏容颜不变,气力愈强。牵秀恰好遮拦得住,不能取胜。二人又战数合,牵秀气力不加,拨开军器,勒转马头,望本阵便走。缑氏驱庄客一击,杀得秀兵大败而逃。
却说张方既杀败皇甫商,引兵杀入京城,纵兵大掠,城内百姓死者万计。长沙王义自宜阳战败,不知帝之下落,使人探知在缑家庄,遂引军寻至庄上。君臣相见,俱各流涕。义请帝还京,惠帝与缑氏一同回。至建春门,会司马颖遣将军傅咸助陆机攻城,正遇帝军回京,咸以兵拦住归路。长沙王义急使司马王瑚以五千精兵出突,咸举刀拍马直取王瑚。王瑚持戟来迎,两马相交,兵器并举,刀来戟拨,戟去刀拦。二人约战十合,咸被王瑚一戟刺于马下,众军踊突向前,将咸斩之。长沙王义谓瑚曰:“兵贵神速,汝即以此得胜之兵去攻机,吾保圣上回宫。”瑚然之,大喊一声,乘胜杀入大营,引五千军来攻机营。
机令坚壁,妄动者斩。超不听,以兵出迎,与王瑚战,被杀之。
机措手不及,被王瑚以精兵一冲一突,攻入大营。机兵莫能抵敌,大败而生。赴七里涧,被瑚军赶上,又杀一阵,死者积草,涧水为之不流。
初,宦人孟玖有宠于司马颖,盂玖自恃于颖,欲用其父为邯郸令,陆机固执不许,曰:“此县公府掾资,岂有黄门父居之耶?”玖深恨之。玖弟超是机小督,未战,纵兵大掠,机录其主者欲斩之。超将铁骑军入,麾而夺之,顾谓机曰:“貉奴能作督不?”机司马孙拯劝机杀之,机不能用。及王瑚来攻,超不受节度,轻兵独战,败死于阵。及此盂玖疑超被机杀之,因谮于司马颖曰:“陆机有二心于长沙王,宜早为之。”颖未信。牵秀、王粹等素馅事于玖,相与证之机怀二意。颖于是大怒,使秀将兵收机。
却说陆机闻牵秀至,释戎衣,着白袷,与秀相见。为笺辞颖而叹曰:“华亭鹤唳可复闻乎?”牵秀遂杀之。颖令收陆云及孙拯下狱,记室王统、察克等流涕固请,颖恻然有宥云之色。
玖扶颖入内,催令杀之,夷其三族。又使狱吏究拷孙拯招二陆二心之谋。狱吏掠孙拯数百,两踝骨见,终言机冤屈。吏知拯义烈,谓曰:“二陆之枉,谁不知之?君何不爱身乎!”拯仰天叹曰:“陆君兄弟,世之奇才,吾蒙知爱,今既不能救其死,复忍从而诬之乎!”狱吏对玖言孙拯不肯招认二陆贰心之谋,玖等令狱吏诈为拯招之辞进颖,亦夷三族。拯门人费慈宰竟诣狱,明拯冤屈。拯譬遣之曰:“吾义不负二陆,死自吾分,卿何为尔耶?”慈宰曰:“君既不负二陆,仆又安可负君?”固言拯冤。玖怒,亦同杀之。天下人人皆为含冤。
十二月,长沙王义奉帝以大军过张方营时,方见帝乘舆而至,乃退其城,不敢交锋。方大败,退五十余里。众惧,欲夜遁、方急谓众曰:“胜负乃兵家之常事,今虽一败,不足为虑。况善用兵者因败为成,今我更前作垒,出其不意,此奇策也。”
于是,乃夜以兵渐进逼洛城七里,筑垒数重,外引廪谷以足军食而守之。意待城内粮尽,入攻之,必克洛阳也。
义既得胜,以为方不足忧,及闻方垒成,遣军攻之不利。
司马颖之兵进逼京师,公私穷踧,米一石值万钱。诏命所行,一城而已。犹豫之际,骠骑主簿祖逖言计于义曰:“臣有一计,可退方兵。”义曰:“何计?”祖逖曰:“雍州刺史刘沈忠义果毅,其兵力足制河间,宜启圣上,命沈举兵攻司马颙。颙窘急,必召张方以自救,此乃孙子围魏救赵之良策也。”义从之,即以其计奏惠帝,使人持诏令刘沈发兵,去攻河间。刘沈奉诏,合七郡之众二万余人,趋攻长安。
十二月,却说议郎周圯等起兵江东,欲讨石冰,未有主将,乃推前吴兴太守顾秘为扬州都督,传檄州郡,命杀石冰。所署将吏前侍御史贺循、庐江内史华覃,及彤阳尹葛洪、甘卓皆起兵以应顾秘,兵势大振,来攻冰。冰大惊,乃使部将黄仁以兵二万五千拒战。与周圯交锋,未三合被圯斩于马下,余兵溃走。
圯以兵长进。石冰闻得黄仁被斩,乃退兵趋攻寿春。征东将军刘准闻知冰至,大惧,不知所为。广陵度支陈敏统众在寿春,谓准曰:“此等小人皆不乐远戌,因朝廷逼迫成贼,为群乌合之众,其势易离,将军何必忧虑,请为公破之。”准大悦,曰:“如卿所言,贼无难制,更调五千人益卿为先锋,去拒讨之。”于是,益领军五千人出拒石冰。
闰十二月,李流得疾危笃,聚诸将于府中,垂涕言曰:“吾恐不久于人世。前军李雄英武,殆天所相,可共受事,汝等宜善事之。”言讫而卒。诸将营葬,遵其遗命奉李雄为主,领益州牧。李雄以其众入据邺城,屯数日,引众攻成都。罗尚闻知,即领兵出城结阵,亲与李雄对垒,两下对住阵脚。罗尚拍马向前,大骂曰:“流贼,朝廷有何负汝,无故大逆!”李雄亦骂:“吾父遭汝所害,誓不与你同天地,共日月!”言讫,驱兵交战,不三合,罗尚大败,即走入城。恐寡不敌众,乃与陈坚商议,领家属百余人走回许都。李雄领众入据成都。
却说罗尚被李雄杀败,逃至江阳,遣使上表,奏失益州之事。惠帝颁诏,令罗尚权统巴东、巴郡、涪陵三郡,以供军赋。
尚虽得三郡,粮草不给,遣别驾李兴诣荆州刘弘借粮。弘以三万斛给之,尚赖此以存。李兴见刘弘兵盛粮多,乃言于弘曰:“兴虽不才,愿留为帐下一参军,使君肯容乎?’’弘夺其手版而遣曰:“罗公孤军狼狈,无人戮力讨贼,安敢夺卿?火速回去!”于是,李兴满面羞惭而回,去讫。
却说流民在荆州者十余万户,羁旅贫乏,各为盗贼。弘大给其田,与之耕种。擢其贤才,随资叙用,流民遂安,不为盗矣。
却说幽州都督王浚,即王沈之子也。浚以天下方乱,欲结援夷狄,乃以一女妻务勿尘,一女妻宇文素怒延,又表以辽西郡封务勿尘,朝廷许之。于是王浚与夷狄树党而立,以观天下。
第四十九回 张方炙杀长沙王
永兴元年,是岁僭国二,却说长沙王屡破颖兵而未尝亏奉惠帝之礼,虽城中粮食日窘,士卒无有离心。张方以为洛阳未可克,欲引兵还长安,其如东海王越因妒忌长沙王执政,阴欲杀义。奈力不及,见成都、河间二王兵马围城,欲为内应杀义。
闻张方欲退兵,虑事不济,潜谓殿中诸将士议曰:“今成都、河间二王各以强兵外攻,非为圣上,乃恨长沙王义为政不均,故来讨之。况城中里无粮草,外无救兵,不久皆为擒矣。何不今夜卿等护我收长沙王义,则二王之兵不战而自退矣,可保国家无危。”诸将闻言从之,于是暂退。
至初更,俱集于帐下,悄地入营,将长沙王执之。次早入朝,奏曰:“今成都、河间二王谋反,皆为长沙王之故,起兵至关,目今粮草日尽,救兵无望,臣等请废长沙王义为庶人,二王始肯退兵,不然社稷将危。望陛下火速降诏,以安众心。”
帝曰:“义忠于寡人,不有过舛,岂可废之?”越与将士皆奏曰:“长沙虽无罪,宁可废一人以安社稷,不可因一人以害苍生。”帝被越并诸将士所逼,不得已下诏,免长沙王义官,令其徙居金墉城。改年永康,大赦满城百姓,命开城门放成都王颖入城。
时诸将士既开城门,见外兵不盛,心甚悔之,欲更谋劫长沙王为将以拒司马颖。越闻此消息大惧,连忙遣心腹人密告知张方,使其将长沙王义谋杀之。方得此意,即令军士攻入金墉,将义缚至军前,张方命左右斩之。义曰:“吾无罪。况乃金枝玉叶,谁敢杀我?”方大怒,命左右将义绑于柱上,四围以火炙杀之。方之军士见之,亦为之流涕。司马颖既入京师,朝见惠帝,自为丞相,以东海王越为尚书令,乃以颖众复还镇于邺城,遣石超率兵屯十二城门。殿中宿卫将士凡为颖所忌者,皆令杀之,悉代去宿卫之兵,以布其腹心。
第五十回 刘沈死节于长安
却说司马颙屯兵于郑邑,为东军声援,忽闻刘沈兵起,急退入长安,乃使人召张方回军。方闻知,掠洛中官私奴婢万余人而回。沈军已渡渭水,颙急领兵出城与沈交战二十余合,颙兵大败,走入长安。沈使卫博、皇甫澹以精兵五千漏夜追袭,颙兵大半入城。卫博等混战已入城门,后军未至,颙将张辅见其后军未至,急令闭城门,四下涌战。卫博、皇甫澹独力难敌,措手不及,被张辅所杀。乃领得胜之兵出城,正遇沈军来,辅勇为身先,沈军望后便退,被辅麾兵一击,杀得沈军十去其七,各自溃散。刘沈犹自死战,与张辅交锋三十余合,寡不敌众,被辅获之,余众各自逃散。
却说刘沈被辅所获,押至司马颙帐前。颙欲招其降,刘沈谓颙曰:“知己之惠轻,君臣之谊重。沈不可违天子之诏,量强弱以苟全,投袂之日期之必死;菹醢之戮,其甘如荠。”颙大怒,命左右斩之。新平太守张光数为沈获计攻颙,颙使人执至,诘之曰:“汝与刘沈设计攻我,今日何如?”光曰:“雍州不用鄙计,故令大王得有今日。”颙壮之,乃表为右司马。
不说张光归顺于颙,且说成都王颖使张方以兵废皇后羊氏并太子司马覃于光城,因此朝野失望,民心骚动。
却说广陵度支陈敏及周圯以兵来攻石冰,兵至建康,冰犹未降,以军拒战。当日陈敏出马,与石冰相杀,二人战未十合,东北周圯一彪人马抢风杀来,正欲分兵,西南一路贺循一彪人马先至军前。冰措手不及,被陈敏冲突入阵斩之,余众尽伏地而降。于是扬、徐二州平静,周圯、贺循等皆散众还家,不言功赏,朝廷以陈敏为谨陵相。
第五十一回 成都王独执权政
却说司马颙使人上表推司马颖为皇太弟,而己为太宰,领雍州牧,惠帝下诏从之。秋七月,司马颖既为皇太弟,僭侈日甚,嬖小人用事,大失众望。东海王司马越怒之,因谓右卫将军陈肜曰:“今成都王颖废皇后、太子,自为太弟,后必有废立之心,若不讨之,其谋必成矣。卿可助我一臂之力,杀此跋扈。”肜曰:“殿下肯主张,臣愿效力。”于是,司马越与陈肜勒军入云龙门,奏惠帝以诏三公百僚,戒严讨颖。颖与石超闻知,奔走还邺去讫。越乃复皇后羊氏、太子司马覃监国,请帝自上鸾驾,诏集百官,皆戎装以六军起行。时稽绍随驾欲行,侍中秦准谓绍曰:“今往安危不测,卿有佳马乎?”绍正色曰:“臣子扈从乘舆,死生以之,要佳马何为?”言讫即行。
第五十二回 东海王奉驾讨颖
时东海王越遣人檄召四方之兵,北至安阳,众至十余万人。
军未至,司马颖闻知甚忧,急会群僚问计。东安王司马繇曰:“天子亲征,宜释甲缟素,出迎请罪。”颖不从,乃使石超率兵五万出城拒战。陈肜弟陈昭在颖部下,闻帝亲征,其兄为将,乃私自逃回,归降东海王越。因问邺中虚实,言邺中军闻圣上亲征,俱各离散。由是东海王越不甚设备,以为颖可必擒。大军至汤阴县,忽然石超五万兵掩至,越等措手不及,急令点军,超兵已驰突入中军,矢石如雨,众军溃散,越亦逃窜,越军大败。惠帝颊中三矢,百官侍御皆散,惟稽绍朝服登辇,以身卫帝。军人引绍欲杀,帝曰:“此忠臣也,卿等勿杀。”众兵对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余者不留!”遂杀之。
绍血溅帝衣服,帝亦坠于草中。众乱争扶,亡失六颗玉玺,急诏跟寻,无存。于是,石超奉帝车驾幸其营。帝饥饿甚,求食于下。超进米,左右进秋桃。
时颖闻超得胜,杀败东海王越,乃自领众僚佐迎帝入邺城,以酒食拜奉,改号建武元年。左右侍臣见帝龙服有血,请脱浣之。帝流涕曰:“此忠臣稽侍中之血也,勿得浣也。”颖既败越,执天子在邺,不与还宫。陈肜上宫,乃集残兵回,奉太子覃守洛阳。越自以残军还东海。孙惠谓越曰:“殿下今虽大败,尚可复振。”越曰:“用何计?”惠曰:“宜邀结藩镇,同奖王室,候再共举,可保无危。”越从之,以惠为参军记室。
第五十三回 王浚起兵讨司马颖
却说东海王越用孙惠计,遣人结连幽州都督王浚及荆州刺史及其弟东赢公司马腾等,各起兵讨颖。二人得越檄,俱各募兵候应。先是齐王冏、成都王颖、河间王颙募兵共讨赵王伦时,王浚拥众挟两端,所部士民不得赴三王召募,颙深恨之,欲图害不克。至是又诈称诏征浚入邺,来害之。浚已料知,乃遂遣人会鲜卑段务勿尘、乌桓、羯末及荆州刺史东赢公腾同起兵二十余万,前来讨颖。
却说颖在邺,人报王浚结连乌桓国王及鲜卑段务等起大军前来攻邺都,可作急拒敌。颖急聚文武议事,时王戎上言曰:“乌桓、鲜卑不可轻敌,只宜求和?”颖问众谋士曰:“战和二者孰利?”石超曰:“浚等无用之辈耳,何必求和!”戎曰:“将军错矣。吾观王浚任用贤才,更兼士广兵强。田、许乃智谋之士也,为之谋主;沈、逢以为忠臣也,任其军事;贡良、宋丑勇冠三军,何以为无用之人也?”石超笑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浚兵中,立法不整。田坚刚而犯上,田许贪而不治,沈已专而无谋,逢纪果而无用,其势不相容,必生内变。贡良、宋丑匹夫之勇,一战而可擒矣。其余碌碌等辈,纵有数百,何足道哉!是以知王浚无用矣。”戎默然。颖曰:“皆不出石君之所料耳。”唤前后两军官听令,差前将军刘代、后将军田忠领兵五万,打吾旗号出北路防王浚。当吩咐田忠不可轻进,吾自引十万大军出城拒敌,待我杀退,方勒兵来破王浚。”刘代、田忠领兵去了。
却说颖领兵离都,两军隔八十里,各深沟高垒以守之。次日,颖遣石超领兵五万去击王浚,超得令领众即行。
八月,颖恨东安王司马繇前令其迎帝请罪之言,乃命人执繇斩之。繇兄子琅邪王司马睿沉敏有度量,现为左将军,与东海参军王导善。导识量清远,以朝廷多故,每劝睿之国。及繇被杀,时睿从帝在邺,恐祸及己,自将逃归。颖先敕关津,但有贵宦过者,无得放出。睿私逃至河阳,为津吏所获。从者宋典自后来,以鞭佯拂睿而笑曰:“令长官禁庶人,汝亦被拘耶?”吏被诈以为果是庶民,听其去之。于是睿与宋典以计瞒守吏,得至洛阳,迎太妃夏侯氏归国,去讫。张方勒兵复入京城,废皇后羊氏并皇太子覃而自守之。
却说惠帝在邺城以公府为宫室,一日,颖闻五部寇边,即入内伏地奏曰:“今朔方匈奴之外五部数十余国,不服王化,屡屡掳掠边境,杀害军民。今有刘渊者,乃匈奴冒顿之后,汉朝之甥儿,为冠军将军。有次子刘聪,骁勇绝人,博涉经史,又善属文,能弯二百斤弓,文武皆通,现为精弩将军。此父子二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可封他为左贤王,令其总摄诸部,则五部不敢再犯矣。望陛下圣鉴。”帝从之。当群臣议曰:“不可!彼夷狄之人,人面兽心,见利则弃君亲,临财则忘仁义。投之遐远,犹惧外侵,处于封畿,窥我中隙。昔幽后不纲,胡尘暗于戏水;襄王失御,戎马生于关洛。至于示强弱,少兵权,体兴衰,知利害,于我中华未可量也。况元海乃人杰,必致青云之上;聪以殊才,不居庸劣之下。今委之以兵,令之归国,有若策马鸿骞,乘机豹变,非为我用,乃为我患也。以臣等鄙见,实为不可。”司马颖曰:“日今东赢公腾二子为乱,况且朝廷兵衰将老,若不重用此人去敌,谁人能讨二子耶?”惠帝曰:“卿宜从便而行,不必再议,既如此,即以刘渊为左贤王,令其统领诸部。”言讫,颖谢恩,即宣刘渊至,封为左贤王。
渊即谢恩出朝。群臣曰:“乱天下者此人也!”珠帘放下,文武退班。
第五十四回 匈奴元海称汉王
史说前赵先号汉王。刘渊,字元海,乃匈奴人。名犯高祖庙讳,故称其字焉。初,汉高祖以宗女为公主,以妻冒顿,约为兄弟,故其孙子遂冒姓刘。元海父名约,为左贤王,然皆家于晋阳、汾涧之滨。妻呼延氏,无嗣,乃备牲酒至龙门祈子。
嘱讫,俄而有一大鱼,头有二角,轩鬐朱须,跃鳞浮至祭所,久之乃去。巫觋皆异之,贺曰:“此乃嘉祥,必生贵子。”及回,是夜梦其所见之鱼化为一人,左手把一物,大如半鸡子,光亮非常,授与呼延氏曰:“此是日精,服之生贵子。”呼延氏服之,寝而告刘约。约曰:“此乃吉征也。”果有孕,十三月生元海,左手文有其名,遂以名焉。幼好学,尤好《左传》、《孙吴兵法》,略皆诵之,《史》、《汉》诸子无不综览。尝谓同门生曰:“吾辈观书传,尝鄙隋陆无武,绛灌无文。道由人弘,一物之不知者,固君子之所耻也。”于是遂学武事,妙绝于众。猿臂善射,膂力过人,仪伟,人皆敬之。
渊既为左贤王,聚集宗室饮宴。当从祖刘宣指刘渊谓众族人曰:“自汉亡以来,我单于徒有虚号,无复尺土。自余王侯,降生编户。今吾众虽衰,犹不减二万,奈何敛手受杀,奄过百年?今左贤王英武超世,天苟不欲兴匈奴,必不虚生此人也。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复呼韩邪之业,此其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