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晋演义 - 第 1 页/共 35 页

东西晋演义 明 杨尔增著 第一回 王浚王浑大争功   庚子太康元年五月,却说晋世祖姓司马氏,名炎,字安世,乃河南人。司马昭之子,司马懿之孙也。纂魏陈留王之位,自立为世祖武皇帝,国号大晋,改元太康,都于洛阳。是岁首月,帝以杜预、王浑、王浚三将率水军十五万去伐江东,所向皆克。   浚兵直抵石头,吴主孙皓大惧,面缚舆榇,诣浚军门投降。王浚焚榇受降,遂入建业屯扎。封宫门府库,令人守把,待王浑至。   明日,王浑兵始济江,闻浚已专受纳吴降,先得入城,因此王浑以浚不待己至,先受皓降,意甚愧忿。欲以兵攻浚,当参军何攀谏止之。攀又急来劝浚曰:“足下成此大功,朝廷所闻。奈王将军疾足下专纳吴降,不待其至,心甚有不忿之意,欲将兵来攻足下。昔许由、巢父曾让天子之贵,今世称为大贤。足下何不效之,以是功让与之,岂不美乎?”王浚曰:“市道之人,尚争半钱之利,灭吴大勋,安肯逊彼?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天生德于予,王浑其奈我何?吾不惮之!”何攀又曰:“功既不让,可将吴主孙皓付与王浑,吾与公二人讲和此事,云何?”浚曰:“此言可依。”遂以孙皓付与何攀,攀请吴主皓出军门,同见王浑,浑令人监之,方释此忿。   史说王浚,字士治,乃宏农郡人,家世二千石。浚博览坟典,美容貌,不修名行,不为乡曲所称。晚乃变节,疏通亮达,恢廓有大志。起宅开门前路,广数十步,邻人或谓之太过。浚曰:“吾欲便长戟、幡旗。”众咸笑之。浚曰:“陈胜有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州郡辟为河东从事,刺史燕国徐邈有女才淑,择夫不嫁。   邈乃大会佐吏,使女于内观之。女指浚告母,邈遂以女妻之。   后除巴郡太守,吴境兵土苦役,生男多不养。浚乃严其科条,示之宽其徭税,迟之产育者与休复,所全活者数千人。浚至夜,梦悬三刀于其卧屋梁上,须臾又益一刀。惊觉,意甚恶之。次日,问从事孚毅,毅再拜贺曰:“三刀为州,又益一者,明府其临益州矣。”后果迁为益州刺史。今伐吴有大功,王浑欲争之。而王浑虽得监孙皓,心终不悦,阴使奸细人备书,令其子王济表浚违诏不受节度。当周浚、何攀谏而不纳。   却说其子王济得父之书,浼有司奏知武帝,请以槛车囚浚。   武帝弗许,命有司以诏书入吴,责浚违诏不受节度。王浚大惊,令人入朝上书曰:臣前被诏,直造秣陵,以十五日至三山。浑屯北岸,遗书邀臣。臣因水军风发,不遑回船,及以日中至秣陵,暮乃得。   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明日还围石头。又索诸军人名定见,臣以为皓已来降,无缘空围石头。又兵人定见,亦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略明制也。事君之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若顾嫌避咎,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武帝览书,知王浑嫉浚功高于己,冒奏朝廷,故不责浚之罪。王浑见武帝不罪王浚,又使人驰书周浚,云浚烧皓宫得宝,私不入朝。又奏,武帝弗听。王浚探知,连忙复遣人上表曰:臣犯上干主,其罪可究。逆忤贵臣,祸在不测。孙皓方图降贡,左右已劫其财物,放火烧宫,臣至,乃救止之。周浚先入皓宫,王浑先登皓舟,及臣后入,乃无席可坐。若有遗宝,则浚、浑已先得之矣。今年平吴,诚为大庆,于臣之身,更受咎累也。   武帝览表,作置不问。却说杜预与王浑、王浚等既受吴降,领众振旅还京。次日,王浑、杜预、王浚等将同吴主面君。吴主皓拜伏称臣,武帝宣皓上殿,赐绣墩而坐。武帝曰:“朕设此座待卿久矣。”皓曰:“臣在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   武帝大笑,设宴待之。封皓为归命侯,以其子孙瑾为中郎将,随降臣宰皆封列职。丞相张悌死节,封其子孙。史臣断之云:《历年图》曰:破虏坚以孤远之兵,决忠愤之志。首犯贼锋,深入洛川,除扫陵寝,有足多者。讨逆策以童子提一旅之众,挥马箠以下江东。耆儒宿将,狼狈失据。开地千里,真英才也。文帝承父兄之业,师友忠贤,以成前志。赤壁之役,决疑定虑,以挥大敌。非明而有勇,能如是乎?奄有荆扬,薄于南海,传祚累世宜矣。侯官、景帝皆明惠敢决,有先世之风。   归命骄愎残虐,深于桀、纣,求欲不亡得乎?   却说王浑、王浚二人因伐吴构怨,不相推伏,互各争功,因是武帝未曾封赏诸将。时王浑表浚违诏不受节度,专擅吴降,宜以加法庶禁。将士知,劝武帝弗从,由是灭吴之勋不有封赏。   王浚自以功大,而为王浑及党与所挫抑,每入朝,奏帝曰:“臣有汗马之劳,而为指鹿之愬却似一无功业矣。臣非敢图赏,所以激发之后将士勇于立勋。”武帝亦不之听。浚不胜忿愤,径出不辞,帝亦容恕之。次日,有司奏王浚违诏,人放纵,宜请付廷尉问罪。武帝不许,命廷尉刘讼校二人事功,讼以王浑为上功,以王浚违诏为中功。帝怒刘讼折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既而,诏增贾充及王浑邑八千户,进浑爵为公,以杜预、王戎皆封县侯,诸将赏赐有差。策告羊枯庙,封其夫人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   至是,王浚每日在家,怨望朝廷。时有浚之外亲,益州都护范通,知其挹意,因谓浚曰:“将军功则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浚问曰:“何如?愿闻其详。”通曰:“将军旋旆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吴之事。有问者,辄曰:‘圣主之德,群师之力,老夫何功之有哉?’如斯颜子之不伐,龚遂之雅量,何以过之?此蔺生所以屈廉颇也。王浑能无愧乎?安能谮也?”王浚曰:“吾始惩邓艾之事,惧祸及身,不得无言。夫不能遣诸胸中,是吾偏也。”于是王浚愤挹之。其时人亦以浚功重报轻,为之叹息。当博士秦秀上表,论王浚功高枉屈,武帝始迁王浚为镇东大将军,封杜预为襄阳县侯。因此浚大悦,谢恩归第。杜预亦谢恩,辞武帝出镇襄阳。   预到襄阳,以为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乃勤于讲武,申严戍守。史说预不跨马,射不穿甲,而用兵制胜,诸将莫及。 第二回 罢武备诸胡兵起   却说晋武帝以为天下平息,四海晏然,聚集文武商议罢州郡武备。大臣山涛谏曰:“州郡之兵留防境患,古来有之,岂宜去也?伏望陛下学古制而获大治,慎先谟以怀永图。”武帝弗听,自主决之。次日出诏,往发州郡,命州郡悉去兵政。其诏曰:昔在汉末,四海分崩,刺史内亲民事,外领兵马。今天下为一,当韬戢干戈,刺史分职,皆为汉氏故事。悉去州郡之兵,大郡置吏百人,小郡五十人为例。   时交州牧陶璜见沼,以为不可,亦上言曰:交州东西数千里,不宾属者六万余户,服官役才五千余家。   二州唇齿,惟兵是镇。又宁州诸夷,接据上流,水陆益通。州兵未宜约损,以示单虚,州郡之兵,宜存卫边城,不可约损。   时山涛极言不宜去州郡武备,帝拒不纳。至永宁以至盗贼蜂起,州郡无备,不能擒制,天下大乱。   初,鲜卑莫护跋始自塞外入居辽西棘城之北,号慕容部。   至孙涉归,迁于辽东之北,内附中国。数从征讨,有功拜大单于。至是始叛,以兵五万寇昌黎,此乃戎乱之始。如涛、璜所言,因此各州郡雪片上表,入朝奏知武帝。武帝大惊,急与群臣计议。颁诏去各州郡,命刺史各兼兵民之政,因是州郡镇之政尤繁重焉。天下不宁,其后诸胡因忿愤,杀害长史,渐为民害。是因此当时都御史郭钦等上疏曰:戎狄强胡,历古为患。魏初民少,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宏农,往往有之。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戎有矣。伏望陛下以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渐徙内郡杂胡于边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万世之长策也。   武帝览之,弗从。曰:“秦始皇时筑墙万里以防胡虏,谁知祸起萧墙之内,不在匈奴之中。今天下一统,谁敢贰叛?”   因谓群臣曰:“朕闻治天下有道在于得人,卿等何如不举贤良、方正有才之士入用,专进迂阔之言?”言讫,命有司发诏往各州郡,命举贤良、方正、才学之士赴选朝用。   颁诏去讫,大臣何曾上言曰:“臣闻广陵华谭有殊节操,好学敏慧。陛下若能用之,国政可定。”武帝曰:“既有此贤,即宣至京中,亲试策之。”于是遣使往广陵,诏华谭至金阶之下。   谭拜舞毕,武帝亲策之。曰:“今四海一统,万里同风。然北有未服之虏,西有丑施之氐,故谋夫未得高枕,边人未获晏然,将何以长泯斯患,混清六合乎?”华谭对曰:“臣闻圣人之临天下也,祖乾纲以流化,顺谷风以兴仁,兼三才以御物,闻四德以招贤。故劳谦日昃,务在择贤俊,义龙跃,帝道以光也。”武帝嘉其对。又策之曰:“舜以二八成功,文、武以多士兴周,夫制化在于得人,而贤才难得。”谭又对曰:“今州郡贡秀孝,台府简贤良,譬南海不少明月之宝,大宛不乏千里之驹也。”武帝悦之,以为郎中,于是罢朝。 第三回 袁甫衔玉于何勖   史说淮南袁甫,字公胄,亦好学,以词辨见称。知朝廷招举贤土,及闻中领军上将军何勖重贤纳士,敬往谒之。因言曰:“甫乃驽钝之才,不足以骋千里。百里花封,能为剧耳。久闻将军爱土,吾侪方怀干禄,何不纳之?”勖笑曰:“今子之请,徒欲宰县,反不思为台阁之职,何也?”甫曰:“人各有能,譬缯中之好莫过锦绣,不可以为韬;谷中之美莫过稻粱,不可以为齑。是以贾霸驰名于州郡,而息誉于京邑,廷尉之才,不为三公,自昔然也。”勖闻之大悦,除为松滋令。   时慕宾石珩闻甫能辩,故难问曰:“卿果能辩,乃今寿阳以西何以恒旱?寿阳以东何以恒水?”甫应声答曰:“寿阳以东皆是吴人,夫亡国之音哀而思。鼎足强邦一朝失职,愤怨甚积。积忧成阴,阴积成雨,雨久成水,其域恒水也。寿阳以西皆是中国,新平强吴,美宝皆入。志盈心满,用长欢娱,《公羊》有言:‘鲁嬉悦,故其域旱。京师若能抑强扶弱,先亲后疏,则天下和平,灾害不生矣。’君虽高士,安识此理耶?”   珩因是服其高辩,敏捷胜己,后不复问难。   史说皇甫谥,字安士,安定人,汉太尉皇甫嵩之曾孙也。   因承继后叔艾益,徙居新安。年二十,不好学,游荡无度,人人咸以为痴。尝出游得瓜果,辄进于后叔母任氏。任氏谓曰:“《孝经》云:‘三牲之养,犹为不孝。’汝今年逾二十,目不存教,心不存道,无以慰我。汝谓瓜果进以为孝乎?”因叹曰:“昔孟母三徙以成仁;曾父烹豕以存教。岂我居不卜邻,教有所阙,何尔驽钝之甚耶?修身笃学,汝自得之,于我何有?”因对之流涕。谧乃感激而就乡人席坦受书,勤力不担居贫,躬自稼穑,带经而农。遂博览典籍百家之言,殆有高士之志,以著述为务,自号“玄晏先生”。时举孝廉,郡邑交荐,朝廷亦屡征,皆不应命。而所著诗赋诔诵论难,及撰帝王世纪,高士、逸士、列女等传,并行于世焉。 第四回 北魏祖逢天女配   却说北魏之先出自黄帝,黄帝之子昌意,昌意之子受封北国。有大鲜卑山,因此以为号。其后世为君长,统幽都之北,广漠之野。畜牧迁徙,射猎为业,淳朴为俗,简易为化,不为文字,刻木结绳记事而已。时事远近,人相传授,如史官之纪录焉。黄帝以土德王,北俗谓土为拓,谓后为跋,故以为氏。   其裔始均事尧时,逐女魃于弱水。北人赖其勋,舜后命为曰祖厯。三代至秦汉,獯鬻、猃狁、山戎、匈奴之属,累代为害中州。而始均之裔不南下,是以载籍无闻。积六十七代,至成皇帝,讳毛方,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威振北方。宣帝南迁大泽,方千百余里,厥土昏冥沮洳,谋更南迁,未行而崩。献皇帝时,有神人言:“此地荒遐,宜徙建都邑。”献帝年老,仍以位授子圣武皇帝,命南移。山谷高深,九滩八阻,于是欲止。有神兽似马,其声似牛,导引历年,乃出,始居匈奴故地。   其策略多出宣、献二帝,故时人并号曰“推寅”,盖俗云钻研之义。传至拓跋诘汾,为人孤弱,诸部各散。   却说北魏圣武,姓拓跋,讳诘汾,曾亲耕于山泽。忽一日,歘见辎軿自天降下。诘汾奔前去观,见一妇人,生得千娇百媚,万种风流,前来相见。谓诘汾曰:“吾乃上界天女,玉帝因见君祖宗积德,敕吾降凡,与君为室。君不嫌丑陋,乃妾之幸耳。”诘汾曰:“蒙天帝赐有姻缘,何德以当之?”言毕,遂与施禄相携手回第,设筵相待。至夜二人成亲,欢会三日。天女辞曰:“吾今请还天宫,不敢久留。吾昔受命于天,只许三日姻缘,今已满足。吾去之后,期年周时,与君后会于前日相见之处,不可遗忘。”言毕,相辞欲行。诘汾不忍相离,因留恋之,而天女化清风不见。   后诘汾自天女归天之后,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一载。   猛然思起天女临别之言,至是日,依然径入山泽伺候。不霎时,见天女驾五彩祥云,自天下来,抱着一个小儿,近前与诘汾相见。曰:“别来无恙,幸不失信。”以此抱小儿授与诘汾。又曰:“此是君之子,乃当世帝王也,君宜善抚育之。”言毕欲行。诘汾接得小儿,拖住天女曰:“一日夫妻,百夜恩情,自卿归天之后,忘食失寝,要想一会,不能得见。今蒙降临,何忍言去?可同我归第,再叙一夜,明早归天未迟。”天女曰:“此乃天帝之敕,与君姻缘,只能在此遇,岂敢再延?”语终,化清风不见。因是诘汾垂泪,抱着小儿归家恩养,取名“力微”。   黄帝修德上天知,敕降神女为裔妻。   不觉明年产真主,北代从斯作帝畿。 第五回 夷夷兵犯没鹿回   却说光阴易过,倏尔数年。力微长大一十余岁,容貌奇伟,文才出众,武艺超群。因无舅家,故北代诸部时人谚曰:“诘汾皇帝无妇家,力微皇帝无舅家。”时诘汾发疾而崩,力微痛之,安葬哀毁逾礼。丧事毕,有没鹿回部大人窦宾,闻力微有雄杰之度,召之为部长,自此乃依窦宾为将。   却说西部酋长夷夷,以兵一万扰境,掳掠畜产。窦宾亲领胡兵二万人,出界拒敌。次日,两军相遇,窦宾亲自出战,大骂:“野犬逆贼,何敢侵境!”夷夷见其大骂,忿怒勒起坐下马,抡起手中枪,走奔阵前,更不打话,直取窦宾。宾亦舞大捍刀出迎。两马相交,军器并举,二人战了十合,窦宾气力不加,勒住跨下马,收回手中枪,走回本阵。夷夷赶来,见宾走已远,夷夷就左手拈弓,右手搭箭,望窦宾心后一箭。窦宾听得弓弦一响,急翻身下来躲过,那箭正中马胫,马即死于阵前。   夷夷见宾死了战马,拍马来迫。将及追至,恰力徽领兵到,见宾无马,急以所乘之马与宾骑之。大言曰:“大王急回本阵,小将出迎敌兵。”言毕,以步兵接战。力微以步兵摆开,与夷夷交锋大战,战上三十余合,夷夷抵敌力微不住,骤马奔回本阵,被力微驱兵奋击。夷夷大败,退还本国去讫。力微连追一百余里,方始鸣金收兵回城。   次日,宾聚集诸部大人问曰:“孤昨与夷夷交战,被他射死战马,险些被擒,不知甚人将骏马与我骑之,方得脱此大难。我在乱军之中,杀得头昏眼花,忘记其人,汝等可自白之,我必酬其大功。”是时,力微隐而不言。当左右大人对曰:“前日阵上救大人者,乃拓跋力微也。”窦宾大惊,问力微曰:“孤三问,卿如何不答也?”力微曰:“此大王洪福,诸部之力,小将何功之有?”窦宾大喜曰:“我今将国划半分卿,酬卿大功。”力微固辞曰:“臣食君禄,当尽犬马之力,岂图赏也?”   固推不受。宾愈敬之曰:“子贡辞赏,后人羡之。而卿如此,何以为报耶?”又曰:“吾有爱女金玉公主,不与凡子,今赐与卿为妻,勿得再推。”因是力微从之。选日纳聘礼,就迎公主,过门成亲毕。自此以后,宾甚宠用之,常思报其前勋。   忽一日,谓力微曰:“孤闻韩信据齐不得,张良择地而封。欲委卿以一方,卿谓何地可据,孤即授之。”力微曰:“韩信连百万之众,收四海之地,平秦灭楚,取赵挟燕,功盖天下,名闻古今。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匡扶社稷,扭转乾坤,以三寸之舌,开四百年之基,成汉室之业,皆此二人之力,高祖所谓人杰。臣于大王,无尺寸之功,止一马之力,何敢受其赐也?”宾曰:“富贵二字,世人贪之,恐不得至,卿何固辞?今授卿一所,吾欲南霸天下,欲卿效张良、韩信之立勋,故有是命,卿何却之?”力微曰:“臣见前贤所谓功盖天下者不赏,勇略振主者身危,未尝不思退避。富与贵,人情之所欲,岂不爱之?望大王法尧舜之仁,休效汉祖之疑。臣愿慕二贤之忠,望大王授臣北镇长川,以图霸举。而臣既承半子之分,而思欲随部奉事大王,不舍远离。”宾曰:“男儿所志在功名,别何足惜离?”又曰:“恭敬不如从命,卿可同金玉公主速去镇守长川,就以其地授卿,以为汤沐之邑。”因是封力微为北部大人,命其往镇。于是力微拜辞窦宾,领金玉公主同去长川镇守,收纳亡叛,延揽英雄,招军买马,积草屯粮,由是旧部人马悉来归附。数年之间,军威大振。   谁想光阴迅速,寒暑更迁,不觉窦宾染病将危,乃唤二子窦龙、窦虎至卧前,戒曰:“拓跋力微勇略无双,吾死之后,不可疏慢此人,功多不伐。当以国事见委,勿以常人遇之。”   言讫而卒。龙、虎二人举哀发丧于西陵,窦龙代父领其诸部十万之众。 第六回 窦龙以谋攻力微   当窦龙代父位领众,使人持孝书来报知公主、力微。力微接得孝书,方知岳父窦宾于十月内身故,辟踊恸哭,昏倒于地。   左右急劝曰:“死者不可复生,何苦如是?”力微始拭泪入内,说与公主。公主涕泗交流,命排车马,要同力微回国吊丧。力微急止之曰:“吾观舅舅龙、虎二人,昔尝屡起害我之心,今若归国,恐中其谋。宜先以人打探消息,方可回国。”公主听见其说,犹豫不行。因此打发使人回去,只推力微有疾,不能远行,待瘥可再来补礼。使人得是语,忙回归报知窦龙。   窦龙大怒,乃召窦虎入内,议曰:“力微诈病不来奔丧,必有异志。前日细作人回说,力微在长川招军买马,积草屯粮,今若不除,久则为患。吾欲讨之,恨力不加,汝有何计可以教我?”窦虎曰:“吾有一策,使力微不能脱吾彀中。”龙曰:“有何高计?愿闻其略。”虎曰:“可使人再去长川对力微说,我父亲临死之时,嘱咐我兄弟二人,他死后汝可起军发马去攻取北川,与妹夫力微以作嫁资,却把长川易还我部,此计若何?”龙曰:“北川迢迢,取之不易,此计莫非不可。”虎笑曰:“你道我真个去取北川与他?只以此为名,实欲取长川,教他不作准备。今假说去取北川,必要从长川经过。若过长川,力微必然出来劳军,就问他索钱粮,去到城下,一鼓而擒住了力微,以除吾之后患也。故兵法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龙曰:“此计大妙。”言毕,即遣使人授此意,投长川去见力微。呈上书信,与力微、公主同看。   力微观书讫,对公主说道:“龙、虎二位大舅欲起兵取北川与我为嫁资,要我应付钱粮,犒劳三军。”公主大喜,以为是实。惟力微心中半信半疑,只得打发使人回去,道军马一至城下,准备粮草、牛酒,犒劳三军。   使人去讫。公主曰:“难得兄弟如此好心,代取北川。你可准备粮草、牛酒,犒劳三军。”力微笑曰:“你道窦龙兄弟二人真去代取北川?欲来攻我也。”公主曰:“如何是来攻我也?”力微曰:“龙、虎二人自讨死耳!这等计策瞒小儿也瞒不过。”公主再问:“如何是计?”力微曰:“乃是投饵钓鱼之计也。虚取北川,实欲来害我也。只等我与公主出城劳军,就势拿下杀之,攻我无备也。”公主曰:“二贼不念我同胞共乳,要来谋害,如之奈何?”力微曰:“公主宽心,收拾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只等二人前来,他便不死,也九分无气。”言讫,唤北部王才至曰:“你可持书去见那窦龙兄弟,说道我闻知二位舅舅起兵代取北川,心中大悦,难得二位舅舅如此好心,称谢不荆今准备牛酒、粮草整齐,专待军马来到,与公主出城迎接。”王才领其言语及书信,忙来没鹿回部,即入宫内,呈上书信,具说力微之言与龙、虎二人。二人听讫,大喜,王才即时告辞,归长川报知力微。力微又唤大将于龙来听了计策,如此如此,其余我自有摆布,自作准备。   龙虎决策取长川,神元先知第一筹。   贪图香饵钓鳞鲤,谁想翻身入浪游。 第七回 拓跋力微霸长川   却说窦龙二人得力微回书,抚掌大笑曰:“你原来今番中吾计策也。”即时遣甘宇为先锋,自与徐丁为二队,凌蒙为后队,共计五万,水陆并进,望长川进发。龙与虎二人自在船上,时复欢笑,将谓力微中计。迤逦而行,前军已至川口,龙、虎叫问:“前面有人迎接否?”人报力微令王苻来见。窦龙唤王苻入船中,问:“劳军如何?”王苻曰:“主公皆准备停当,但钱粮陆续起运。”龙曰:“驸马何在?”苻曰:“在长川城门外相待,与大王把盏。”龙、虎曰:“今为汝家事,劳军之礼,休得轻意。”王苻领了言语,先回去了。   窦虎将战船密密排于河上,依次而进。看看至林安,并不曾见有一只船,又无人迎接,河面上静荡荡的。忽哨船回报,长川城上插两面白旗,并不见一个人影。窦龙二人并牵战马,亲自上岸跨马,带徐盯甘宇一班儿军官,并虎贲千余人,径往长川。来到城边,不见动静。窦龙二人乃勒住马,令前军大叫城上守门军将曰:“谁在城上?今有没鹿回部窦龙二位大王亲自在此,请汝主驸马相见。”忽一声梆子响,白旗倒处,二面红旗竖起,城上军人一齐排立刀枪。敌楼上于龙出曰:“大王此行,端的取北川如何?”窦龙等曰:“吾替汝王取北川相赠,以为嫁奁之资。”于龙曰:“吾主人已知大王投饵钓鳞之计,故使吾等安排军马守城,大王休来。”窦龙闻知,勒马便回。探马报曰:“四路皆有埋伏,军马一齐杀到。关明从河陵杀来;张因从岂居杀来;黄由从河安杀来;魏正从长川小路杀来。四路正不知多少军马,喊声远近振十余里,皆言要捉二位大王。”窦龙二人大惊,坠于马下,左右急救,得扶起上马。   时四面军马杀将拢来,龙、虎忙率军马拼死杀出,那里冲突得出?四面军马拥至,将龙、虎二人杀讫,余兵无主,各自溃去。   力微方始退阵鸣金,收军入城。是日,于龙、张因二人献窦龙兄弟首级,力微令人收拾尸首,一同葬于城东十五里地内。   当力微既诛了窦龙兄弟,乃议招军,招其部众。其诸部大人悉引众前来降顺,因此得控弦之士二十余万人。次日,诸部大人商议,尊拓跋力微为神元皇帝,总统部众,大封功臣。至是,知定襄之盛乐有天子之气,乃引诸部大人复迁都于盛乐城。始起觊觎中原之志,因遣太子沙漠汗入中原奉贡,就使观中原风土如何,意欲吞并。   沙漠汗领父命,带名马珠玉来中国。不数月,来到京都,以金宝骏马朝见晋武帝。武帝大悦,受其贡礼,乃留沙漠汗在洛阳太学中读书。居岁余,沙漠汗思归,乃上殿奏曰:“父母在,不远游,游些有方。臣父母春秋已高,乞回奉养。”武帝闻奏,欲令人送其归国。当大臣卫瓘奏曰:“沙漠汗资质雄异,不可遣归,恐为后患。今若放他回去,正如龙归大海,虎入深山,将不可服矣;不如留之,使以金帛赂其国中诸部大人,令其间谍神元,使彼父子不亲,弃之不取,此乃中华之福,不然贻患后世矣。”武帝犹豫。沙漠汗来,屡上表要还。武帝沉吟,欲不放其归,匈奴方强,恐其扰境;欲放其还,恐其有异。见沙漠汗辞表情切,只得多以金帛赐之,用十分恩义结之,遣人护送其还。当沙漠太子得圣旨准放其还,即忙入朝拜辞武帝,次早登程。   行数月,来至阴馆城。先遣人入国,报父神元。神元设位。   近臣奏曰:“太子沙漠汗先年入贡中国,观觇虚实,今差人来报回国,已至阴馆。”神元大喜曰:“既太子归国,诸部大人可去阴馆迎接。”诸部大人即出,以酒馔来阴馆迎接。参拜太子讫,各以酒把盏,酒至半酣,沙漠汗仰视空中,忽有一只飞鸟。其时沙漠汗在中国,带得弹子在袖中,便以左手拈弓,右手搭弹,望空中一放,正中飞鸟颈子上,死落在地。时匈奴诸部大人不识弹子,又不见羽箭,以为沙漠汗空弓射得鸟落。诸部大人俱各大惊,皆以为神。密相谓曰:“今太子入中国,被服同南,更兼有此奇术,射不用箭,他日神元万岁后,太子统国,必然变易旧俗,吾等必不得志,亦难保善终矣。不如先走入朝,奏知万岁,说太子今回国,臣等观动静,必有贰意。更兼学得有奇术,空弓射落飞鸟。又带南人而还,臣恐太子篡位争权,变易旧俗,国不得安。”诸部大人计议已定,就辞太子沙漠汗,先驰还内,以前所议之计,奏知神元。神元大惊曰:“既如此,当如之何?”诸部大人奏曰:“圣上更有贤子,不若除之,免其后患。陛下不纳臣盲,诸部各散。”神元无奈,因言当即除之。   于是,诸部大人矫神元诏出朝,将太子沙漠汗执下,暴其罪曰:“太子沙漠汗奉晋数年,不思还国事亲,今反带南人而归,必有叛心,此乃大不孝也。今封鸩酒一壶,黄罗五尺,宝剑一口,命其自荆”沙漠汗听见其诏,大哭一场,乃饮鸩酒而亡,因此沙漠汗被害。神元悔之,乃命收葬,谥曰文皇帝。 第八回 束皙诚心祈天雨   却说中国吴中大旱,连月不雨,百姓屡祈未应。史说束皙,字广微,阳平元城人,汉踈广之后。王莽末,广曾祖盂达避难,自东海定居沙鹿山南,因去踈之足,遂改姓束焉。束皙博学多闻,少有德行,远近皆知。时值天早无雨,百姓相谓曰:“吾闻仁德动天,致诚感应。今闻此处束广微先生仁闻州里,德播日新,不如请其求雨,天必有济。”众耆曰:“然!”因是百姓来请束皙祈雨,皙欣然从命。斋戒沐浴,祷告上天。须臾,天即下雨,三日不息,万物回生。由是百姓感之,乃作歌歌之曰:束先生,通神明,祷天三日雨零零。我黍以育,我稷以生。何以酬之,愿束长生。   束皙自此朝野知名。武帝闻知,擢为著作郎。   时武帝朝会群臣,问中郎挚虞曰:“三日曲水之义,卿知之乎?与朕言之。”虞曰:“汉章帝时,平原徐肇以三月初三生三女,三日俱亡,时人以为怪,乃招携之水滨洗祓,遂因水以泛觞,其义起于此也。”武帝曰:“必如卿之所议,便非嘉事。”时皙在侧,因进曰:“虞小生,不足以知,臣请言之。昔周公成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泛波。’又秦昭王置酒河曲,见金人捧水心之剑,曰:‘令君制有西夏,乃霸诸侯。’因此立为曲水。二汉相缘,皆为盛集流至今也,何得以三月生女即死之义耶?”武帝大悦,曰:“卿才果有大过人者。”就以皙为尚书郎,赐皙黄金五十斛。皙谢恩而退。 第九回 刘毅对帝似桓灵   辛丑太康二年三月,武帝诏选吴孙皓宫人五千入宫内,朝夕淫乐游宴,怠于政事。其掖庭殆将万人,卫从常乘羊车,恣其羊车之所至,便宴寝其宫。其时武帝既乘羊车游寝宫庭,宫人竞以竹叶插户,盐汁洒地,以引帝车入宫。于是后宫乱宠,无次序矣。   却说皇后杨氏,其父杨骏,字文长,宏农人也。官拜车骑将军。时武帝以后宠,封杨骏为临晋侯。当中书令褚碧与尚书郎郭弈等谏之曰:“夫封建诸侯,所以藩屏王室也,后妃所以供粢盛,宏内教也。今后父杨骏,虽有国戚之尊,却无汗马之劳,安可封侯?”二人因上表称杨骏小器,不可以任社稷之重,恐乱天下之始。武帝怒而不听,益宠杨骏。于是,杨骏势倾天下,任意横行。   却说武帝自太康以后,天下无事,不复留心万机,惟耽酒色,请谒公行。杨骏与弟杨珧、杨济势倾朝野,公卿大夫无有不惮之者,故时人号为“三杨”。时太尉何曾因朝回第,谓诸子弟曰:“今皇上以吾为太尉,吾每宴见,未尝闻经国远图,惟说平生常事,非贻厥孙谋之道也,及身而已,后嗣其殆乎?汝辈可以免。”指诸孙曰:“此属必及于难矣。”   壬寅太康五年,武帝设朝,君臣礼毕。武帝问司录校尉刘毅曰:“朕可方汉之何帝?卿实言之。”毅曰:“桓、灵似陛下耳。”武帝曰:“朕何至于此?”毅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今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是时武帝卖官,钱入宫,故毅言之。当武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朕有直臣,故为胜之耳。”因赐毅金二十斤。   时毅纠劾豪贵,无所顾忌,人皆惮之。 第十回 石崇与王恺斗宝   史说石祟,字季伦,生于青州,故小名齐奴。少敏慧,勇而有谋。其父石苞临终分财与诸子,独少与崇。其母以为言:“何不均分,使崇少也?”苞曰:“此儿虽小,后自能得。”   及其年长二十,为修武令,有能名,迁为阳城太守。因伐吴有功,封为安阳乡侯,累迁侍中。武帝以崇功臣之子,有干才,深器重之,出为南中郎将,荆州刺史,领南蛮校尉。石崇颖悟,有才气,而任侠无行检。在荆州时,私与从人劫远使商客,以致大富,因此不资久之,后拜为太仆,因出镇下邳。崇有别馆,在河阳之金谷,一名梓泽,饯送者倾都畅饮于此,故号为“金谷园”。是岁,武帝又拜崇为卫尉。崇家中财产丰积,室宇宏丽,后房百数,皆曳锦绣,珥金翠,丝竹尽当时之眩庖膳穷水陆之珍,富盖天下,无有贰也。   时后将军王恺,乃文明皇后之弟也,家中亦大富,爱于射竞,以奢侈相高。一日,武帝设朝罢,退出外殿。石崇、王恺二人俱各夸诞,王恺说:“我家中以饴饫釜”;石崇说:“我家以蜡代薪”。这边道多,那边道胜。众僚友因谓二人曰:“口说无凭,做出便见。公二家休在此争论,凡家中有甚奇异珍宝,请出相斗,方见高下。”当王恺使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石崇使人作锦步障五十里;崇涂屋以椒,恺用赤石脂。僚友见崇胜恺,俱称羡不已。武帝闻王恺与石崇斗宝,乃宣恺入,取珊瑚树高二尺者赐恺。恺大喜,拜谢出内,即以珊瑚示石崇。   石祟接过看了,以铁如意击碎。王恺大怒曰:“你无此宝,故打碎,欲与相妒。”崇大笑曰:“君不足为恨,吾自偿之。”   乃使人取珊瑚树高三四尺者六七株,条干绝俗,光彩耀目,以示王恺,因以赔恺。僚友劝和,各回第讫。当司马傅咸上书于武帝曰:先王之治天下,食肉衣帛者有制,其奢侈之费甚于天灾。古者人稠地狭而有储蓄,由于简也;今土广人稀而民不足,由于奢也。欲时人崇俭,当诘其奢。奢不见诘,转相高尚,无以穷极矣。   帝览,谓咸曰:“王、石自相射竞,何干兴废,卿何多言耶?”弗听傅咸之谏。   却说尚书张华,先因伐吴都督幽州军事,以文学才识名重一时,论者皆谓宜为三公。荀勖、冯紞以伐吴之谋,深嫉之。   先时,武帝知张华才能,故使人问华,谁可托后事者。华曰:“以明德至亲,莫如齐王。”及此,武帝使人征之,齐王忤旨不至。帝思华能,欲征张华。苟勖、冯紞忌华所能,因而谮华于帝曰:“张华督幽州,抚循夷夏,誉望益振。而华参朝政,恐有钟会之变也。钟会之反,颇由太祖。今陛下征华亦然。”   武帝变色曰:“卿是何言耶?”紞惊,即免冠言曰:“善御者必知其辔缓急之宜,故汉高八王以宠过夷灭;光武诸将由抑损克终,非上有仁暴之殊,下有愚智之异也,盖抑裁予夺使之然耳。会才智有限而太祖夸奖无极,使会自谓算无遗策,功在不赏,遂构凶逆耳。向令录其小能,节以大礼,则乱心无由生矣。”帝曰:“然!”紞稽首曰:“陛下既然臣之言,宜思坚冰之渐,勿使如会之徒复致倾覆。”帝曰:“当今岂复有如钟会之徒?”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谋画之臣著大功于天下太平,总戎马之任者,皆在圣虑矣。”帝默然。由是不征张华,征齐王司马牧入朝。齐王牧入朝用事,德望日拢荀勖、冯紞、杨珧皆忌之。因设朝罢、紞谮于武帝曰:“齐王攸私结群党,恐不利于社稷。”帝曰:“齐王乃先帝之所亲信,故朕委之以朝政,岂有异心耶?卿勿多言。”紞曰:“陛下不信,诏诸侯之国,宜从亲者使,齐王独留京师,可乎?”勖又曰:“百僚皆归心齐王,陛下试诏之国,必举朝以为不可,则臣言验矣。”   武帝始以为然。次日,乃以齐王司马攸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令其归国。国公王浑入朝上书曰:窃见齐王司马攸至亲盛德,宜赞朝政。今出之国,假以虚号,而无典戎干方之实,恐非陛下追述先帝、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处之太厚,则有吴、楚逆乱之谋,汉之吕、霍、王氏皆窃人也。历观古事,轻重所在,无不为害,唯当任正道而求忠良耳。若以智计猜嫌,虽亲见疑,疏者庸可保乎?   武帝不听。扶风王骏、光禄大夫李熹、中护军羊琇、待中王济、甄德皆入切谏,帝亦不听。王济与甄德见帝不听,又使其妻公主俱入宫,涕泣曰:“今使齐王归国,莫非内有小人献佞?且齐王国之至亲而不可信,况他人乎?望陛下留齐王,乃国家之幸。”因再四请帝留齐王攸。武帝大怒,出谓王戎曰:“兄弟至亲,今出齐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王济遣妇人来生哭耶!”乃出甄德、王济。时李熹见武帝出济、德二人,亦以年老逊位,后卒于家焉。   太康四年正月,武帝设朝,命太常议崇锡齐王礼物,博土庾剪、秦秀等因上言曰:“考之古礼,三公无职,坐而论道,不闻以方任婴之。惟宣王救急朝夕,然后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诗曰:‘徐方不回,王曰旋归。’但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为家,将数延之三事,与论太平之基,而更出之,违旧章矣。望陛下诏齐王归朝,天下幸甚。”武帝弗听。   当祭酒曹志叹曰:“安有如此之才,如此之亲,不得树本助化,而远出海隅。晋室之衰,其可待矣。”乃上章极谏曰:古之夹辅王室,同姓则周公,异姓则太公,皆身居朝廷,五世反葬。及其衰也,虽有五霸代兴,岂与周、召之治同日而论哉!自羲皇以来,岂一姓所能独有?当推至公之心,与天下共其利害,乃能享国长久。是以秦、魏才得没世,而周、汉亲疏为用,此前事之明验也。志以为当如博士所议,诏宣齐王回朝,则朝廷幸甚,天下幸甚。   武帝览表,大怒曰:“曹志尚不明吾心,况四海乎?且博士不答所问,而答所不问,横造异论也。”遂免曹志官,其余皆赴廷尉问罪。廷尉刘诵奏旉等大不敬,法当弃市。帝从之。   尚书夏侯骏见帝曰:“官立八座,正为此时,博士不当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