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晋演义 - 第 30 页/共 35 页

仲堪之走,文武无送者也,惟罗企生从之,路经家门,弟遵生曰:“今作如此分离,何可不一执手?”企生旋马授手,遵生牵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将何之?”企生挥泪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养,不失孝道,一门之中,有忠与孝,亦复何恨?”遵生抱之愈急,遂不得去。及玄至荆州,士人无不诣玄者,企生独不往而管理仲堪葬事。玄使人谓企生曰:“若谢我,当释汝!”企生曰:“吾为荆州败不能救,尚何谢焉?”玄乃收之,复问:“欲何言?”企生曰:“从公乞一弟,以奉老母。”玄乃杀企生,而赦其弟。 第二九八回 凉王卒诫诸子和   却说凉王吕光疾甚,立太子吕绍为天王,自号太皇,以太原公吕纂为太尉,当山公吕弘为司徒。光谓太子绍曰:“今三邻构隙,吾殁之后,使纂统六军,弘管朝政。汝恭己无为,委重二兄,庶几可济。若两相猜忌,则萧墙之变至矣。”又谓纂、弘曰:“永业才非拨乱,直以立嫡有常,偎居元首。汝兄弟辑睦,则名流万世,若内自相图,则祸不旋踵。”弘、纂泣曰:“儿不敢反!”   光卒,绍秘不发丧,纂排闼入哭,尽哀而出。绍惧,以位让之。纂不许,曰:“陛下自宜保重。”光弟子吕超见吕弘恶狠,谓绍曰:“纂为将积年,威震内外,临丧不哀,步高视远,必有异志,宜早除之。”绍曰:“先帝言犹在耳,奈何违之?纵使图我,我视死如归,终不忍有此意也!”   弘闻知,谓纂曰:“主上暗弱,未堪多难,况宜为社稷计,不可拘小节也。”弘、纂于是夜率壮士一千,攻广夏门。左将军齐从抽剑直前,砍纂中额,左右擒之。纂曰:“义士也!勿杀!”吕超闻变,急率卒二千赴难,众素惮纂威,不战自溃。   纂自入升殿,吕绍遂自杀。吕超见众散,逃奔广武。纂以弘兵强,以位让之,弘不受,纂乃即天王位。以弘为大都督、录尚书事。纂叔父吕方,乃吕超之父,镇广武。纂遣使谓曰:“吕超实忠臣,义勇可嘉,但不识权变之宜,方赖其用,可以此意谕之。”超遂上疏陈谢,纂乃复其爵位,相待如初。后凉王绍既自杀,因此吕纂遂自立为后凉王,后又自立为天王,国号大凉,改元咸德元年。   却说当山公吕弘,吕光之季子,与吕纂杀绍自立,恐己不为所容,乃起兵东苑,来攻吕纂。纂遣将军权德率兵出讨,德与吕弘交战,未上十合,弘众溃散,弘乃单骑奔外。吕弘之妻子,均被士卒夺去。是日,吕纂闻知权德大胜,吕弘败走,笑谓群臣曰:“今日之战何如?”侍中房咎正色对曰:“天祸凉室,衅起戚藩,虽弘自取夷灭,亦由陛下无棠棣之义。且弘妻,陛下之弟妇也;弘女,陛下之侄女也,奈何使无赖小人,辱为婢妾?天地神明,岂忍见此也!”言讫,乃歔欷流涕,凉王改容谢曰:“是朕之过也,卿乃吾之直臣也!”于是召弘妻女及男女入居东宫,厚其抚养,将所辱弘妻之士卒斩之。   时弘走见叔父吕方,方见之大哭曰:“天下甚宽,何为至此?”遂执吕弘送与吕纂,纂使力士拉杀之。   却说吕超不奉朝命,引兵五万,欲伐鲜卑思盘。思盘闻知大惊,与诸将商议,诸将曰:“主公与后凉王自来无仇,必然是吕超擅自起兵。可使人星夜去见新王吕纂,愿称藩臣,以障凉国。被必抽回其兵,可保吾境无患矣。”思盘曰:“卿言有理。”因是使人持书入姑臧,呈与凉王吕纂。纂览毕,始知吕超擅伐鲜卑,乃谓使人曰:“吾还报与汝主知道,吾与汝国乃唇齿之邦,必无相攻之理。吕超起兵,朕实不知。朕即使人抽回其兵,从今和好如初,不须忧疑。汝急回白汝主,吾旦日请与超会面讲和,宜速来之。”使人得其意语,即归去讫。   凉王即使人往边,召吕超还朝,问曰:“鲜卑思盘与吾国无仇,如何擅伐,不待朕知?不看昔日功劳及先王之面,今朝必然斩你。从今以后,休得如此。”超惧,谢罪而出,来见兄右将军吕隆,隆曰:“吕纂谋逆,弑君自立,吾甚不平,无人帮附,待弟回来计议。今弟既回,必须杀此跋扈。”超曰:“来日吾即辞纂还广武城起兵来,汝可以兵内应,诛此不义。”   隆曰:“汝去再来难定,吾闻吕纂旦日使人请鲜卑主思盘宴,必然大会群臣与弟。待其宴会时,吾自劝纂饮醉,弟可藏刀,侍于左右,将纂刺死,其余文武不敢逆耳。”超然之。   次日,吕纂果排宴大会群臣于内殿。纂日与超对饮,饮得大醉。吕隆又来劝酒,纂又饮,因此昏醉。被超利刃将纂杀之,因大叫群臣曰:“吕纂谋逆篡位,吾故杀之,与汝大臣无干。今将军吕隆有先人之志、汉祖之德,宜立袭位,汝等大臣所议何如?”群臣皆曰:“殿下乃太祖之弟,自宜即位,何必计议?”吕超曰:“吾因公杀此逆贼,吾若自取大位,却被天下人笑我篡位,汝诸大臣休忤吾意。”于是大臣扶吕隆上殿登座。   吕隆推让吕超,至再至三,方始受位。诸大臣皆呼万岁,国号大凉,改元神鼎元年。   初,吕纂嗜酒好猎,太常杨颖尝谏之不悛,会超擅攻鲜卑思盘,纂命超及思盘入朝讲和。超惧,至姑臧,深自结于殿中监杜尚。纂见超责之曰:“卿恃兄弟桓势,乃敢欺朕,要当斩卿,天下乃定,吾不忍杀汝也!”因引超及思盘及群臣宴于内殿。超兄中领军隆数劝纂酒,纂醉,超取剑击杀之。纂后杨氏命禁兵讨之,杜尚止之,皆舍仗不战而散。超让位于隆,隆遂即天王位。以超都督中外、录尚书事。   杨后将出宫,超恐其挟珍宝,命索之,后曰:“尔兄弟不义,手刃相屠,我旦夕死人,又安用宝为?”超又问:“玉玺何在?”后曰:“已毁之矣!”后有美色,超将纳之,谓其父桓曰:“后若自杀,祸及卿宗。”桓以告后,后曰:“大人卖女与吕氏,是图富贵,一之已甚,其可再乎?”遂自杀。桓惧,奔走河西去了。 第二九九回 李暠自称西凉王   却说西凉王李暠,字玄盛,小名长生,陇西成纪人,汉前将军李广十六世孙。祖仕张轨,父早卒,遗腹生暠。暠少而好学,其性沉敏宽和,通涉经史,颇习武艺,诵孙、吴兵法。   尝与吕光太史令郭磨及其同母弟宋繇同宿,窘谓繇曰:“君后当位极人臣,李君有国土之分;家有騧草马,生白额驹,及其时也。”吕光来京兆,段业自称凉州牧,闻暠之名,署暠为效谷令。会敦煌太守孟敏卒,于是护军郭谦等,以暠温毅有惠政,推为敦煌太守。其时宋繇亦仕段业,闻暠已立,乃辞段业而归敦煌,乃入见李暠,言曰:“兄忘郭黁之言耶?白额驹今已生矣!如何不早建其大业也?”悬曰:“吾已得志,待弟来谋,幸尔到此,吾之大业济矣。”于是乃与宋繇共谋。霸有秦、凉二州,遂迁都于酒泉郡,自称为秦、凉二州牧。   暠乃劝民稼穑,五谷丰登,百姓乐业。是时白狼、白驹、白雀、白雉、白鸠皆自然栖于园囿。宋繇以白祥自至,金精所诞皆应,因上言曰:“昔太史令郭磨曾言白祥若起,明公可以登基。今日瑞已应矣,明公宜登王位,以乘其时。”暠曰:“吾无才德,何敢为之?必须请命于晋,然后方可自立。”宋繇曰:“今若如此,则众士民必离。臣等诸将,为明公开台建业,离乡土,弃亲戚,咸指望明公即位,以图荣贵。今日失其所望,则散而去,明公与谁人成其事耶?”暠始从之,遂自立。 第三○○回 燕王德议立太子   庚子四年,是岁西秦降于后秦王。   却说南燕王慕容德即皇帝大位,都广固,更名裕德。因谓文武曰:“朕今年迈无嗣,大不幸也。吾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若不早定东宫,朕崩之后,是遗祸于宗室也!吾欲择宗族中有德者立之,卿等议何人堪任大事也!”时尚书郎鲁邃上言曰:“陛下之兄北海王慕容纳之子名超,字祖明,仁德久著。臣闻慕容暐降秦王苻坚之时,被苻坚徙于长安,苻坚被后秦王姚苌所害,长安为姚兴所都。姚苌已死,其子兴嗣位,其弟姚绍有知人之鉴,见超异之,劝姚兴授以爵位。姚兴信之,召慕容超入见,超恐姚兴相害,凡有所问,深自晦匿,咸推不知。因此姚兴鄙之,谓弟姚绍曰:‘谚云:妍皮不裹痴骨,汝胡妄语耶?’由是姚兴勿用,至今还在长安。   陛下何不使人迎来,立之为太子,则南燕社稷幸甚矣!”南燕王德曰:“非卿所举,则朕忘矣。”于是德使人往长安,召慕容超。超闻德有召,遂不告知母妻,即与使者入广固,朝见南燕王德。德与语,大悦,遂立为太子,命居东宫。   却说南凉秃发乌孤,河西鲜卑人也。八世祖匹孤,匹孤卒,其子寿阗立。初寿阗之在孕,其母相掖氏,因寝而产于被中,鲜卑谓“被”为“秃发”,因而氏焉。五世祖树机能,据有凉州之地。至乌孤嗣位,吕光自立为凉王,使人署乌孤为冠军大将军。乌孤自称西平王,改元号太初,徙都乐都。乌孤身死,其弟利鹿孤为众所立为武威王。至是秃发利鹿孤改称河西王,国号南凉,改元为建和元年。次日大会宴,以赏群臣。因谓文武曰:“戎车屡驾,无辟境之功,务修贤彦,而下犹蓄滞,岂任非所才,将吾不明所致也?”祠部郎中史嵩对曰:“今取士拔才,必先弓马,文章学艺为无用之资,非所以徕远人垂不朽也。为今之计,大王宜建学校,选耆德硕儒,以训习子弟,则贤士争趋至也。”利鹿闻说善之,于是以白元冲、赵诞为博士祭酒,以教胄子,由此贤人稍进。 第三○一回 姚硕德举兵伐西秦   后秦王姚兴遣姚硕德以兵二万,去伐西秦。西秦王乾归使将军慕九等以兵二万五千屯守。秦军樵采路绝,秦王兴闻知,潜引兵一万救之。乾归闻之,亦引铁骑数千,前候秦兵。会大风,浓雾昏,与中军相失,入于外军,被兴军杀败而走。其众皆降于兴。兴进军袍罕,乾归奔金城,将复西走,谓诸帅曰:“今秦王兴军势盛大,吾兵寡弱,不如早避,举兵而去,庶几得免,卿等宜留此降秦,以全宗族。”众皆曰:“死生愿从陛下!”乾归曰:“今吾将寄食于人,若天未亡我,庶几异日克复旧业,与卿等相见,今随而死,是无益也。”乃大哭而别,乾归乞降于南凉。南凉王利鹿孤待以上宾。秦兵既退,南羌梁戈等使人密招乾归。乾归将应之,欲以白利鹿孤。乾归惧为所杀,乃送太子炽磐等于西平,南奔袍罕,遂降于秦。久之,炽磐亦逃归。   十二月,有星孛于天津,元显以星变解录尚书事,复加尚书令。吏部尚书车胤以元显骄恣,白会稽王道子,请禁抑之。   元显问道子曰:“车武子屏人言及何事?”道子怒曰:“尔欲幽我,不令与朝士语耶!”元显出,谓其从曰:“胤间我父子,吾必杀之!”胤惧自杀。   时魏太史屡奏天文乖乱。魏王珪自览占书云:“当改王易政。”乃下诏风励群下,以帝王继统,皆有天命,不可妄干。   又数变易官名,欲以厌塞灾异。 第三○二回 蒙逊谋叛弑段业   辛丑五年正月,南凉王利鹿孤欲称帝,将军密鍮勿崙曰:“吾国披发左衽,无冠带之饰;逐水草迁徙,无城郭室庐,故能雄视沙漠,抗衡中夏。今举大号,诚顺人心。然建都立邑,难以避敌,储蓄仓库,启敌人心。不如处晋民于城郭,劝课农桑以供资储,率国人以习战射,邻国弱则乘之,强则避之,此久长之策也。且虚名无实,徒为世之质的,将安用之?”利鹿孤乃更称河西王,以其弟傉檀都督中外、录尚书事。又命群臣极言得失,从事史嵩曰:“陛下命将出征,无往不克;然不以绥宁为先,惟以徙民为务,民安土重迁,故多离叛。此所以斩将搴旗,而地不加广也。”利鹿孤善之。   沮渠蒙逊,其先为匈奴左沮渠,因为氏焉。蒙逊出自夷陬,擅雄边塞。先闻吕光悖德自立,深怀仇弼之冤,因临松卢水,集胡人起兵。恐众不服,寻推建康太守段业为凉州牧,假陈、吴之事,聚众十万余人而仕段业。   却说北凉王段业,惮沮渠蒙逊勇略,蒙逊亦身自晦匿。张掖太守马权,素豪俊,为段业所亲重,意轻蒙逊,蒙逊谮业,谓权欲谋叛业,将权杀之。蒙逊欲谋叛,乃谓其兄男成曰:“段公非拨乱之主,向吾所惮权已死,欲除之以奉兄何如?”男成曰:“人亲信我,图之不祥。”蒙逊见男成不允计,乃求为西安太守,业从之。蒙逊临行,因与男成约,同祭余兰胡山神而去。乃阴使人先告段业,说男成欲起兵作乱,若不信,以求祭余兰胡山神为验,及至期而发,业遂收男成。男成曰:“蒙逊先与臣谋反,臣以兄弟之故,隐而不言。今以臣在,恐部众不从,故约臣祭山而反诬臣,其意欲主之杀臣也!乞诈言臣死,暴臣罪恶,蒙逊必反,然后使臣讨之,必然克矣。”业不听,杀之。男成既死,蒙逊闻知,泣告众曰:“男成忠于段王,而无故枉杀之,诸君能为报仇乎?”男成素得众心,皆愤怒争奋,比至氐地,羌胡多起兵应之。业先疑将军田昂与男成同蒙逊反,将囚之。至是召之使讨蒙逊,昂以众降蒙逊,业之军遂溃。蒙逊乃攻入张掖,擒住段业,业谓蒙逊曰:“孤孑然一身,为公家所推,愿乞余命东还,与妻子相见。”蒙逊不听,命斩之。   业儒素长者,无他权略,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因信卜筮巫觋,故至于败。蒙逊自称为张掖公。 第三○三回 刘裕寡兵退孙恩   孙恩引众北出海盐,欲报山阴之仇。刘裕闻知恩来,乃点兵筑城于海盐之北而拒之。恩日夜引贼众来攻其城,刘裕忧其兵少,乃选敢死之士二千人,至夜出击之,贼众不知裕兵多少,乃走。时裕虽连胜,而深虑寡不敌众之势,乃思一计,至夜偃旗示以羸弱,待观其懈,遂率部兵奋击,大破之,杀得恩兵十损其七,大败而逃。裕兵追下百余里方返,犒赏三军。   至八月,晋帝设朝,群臣奏知刘裕杀败孙恩之功,帝降诏以裕为下邳太守。裕得诏即行,回京口。   史说孔靖,字季恭,好昼卧,忽见一神人衣服非常,至前谓曰:“汝速起!新天子在门前矣!”言讫,忽不见。靖遂遽出门视之,并无一人,只见刘裕经过,忙下阶,延裕入宅内,执手谓裕曰:“君当大贵,愿以仆身为托。”裕曰:“寒微岂得登庸,倘有侥幸,必不舍君!”靖曰:“必有大用!”于是置酒相待,因与结交,礼接甚厚,自此二人深相善焉。后裕自往下邳之任。 第三○四回 秦王兴兵伐西凉   西凉王吕隆多杀豪望,人不自安。魏安人焦朗使人说后秦姚硕德曰:“今吕氏兄弟相残,政乱民饥,乘其篡夺之际,取之易于反掌,不可失也。”姚硕德以告其主秦王兴,兴从之。   自以兵五万从金城济河,直趋姑臧。吕隆大惧,遣吕超等以兵三万逆战对垒,被硕德大破之,吕隆走回,闭城固守。于是西凉公李暠、河西王利鹿孤、张掖公蒙逊,各遣使奉表入贡于秦,怕秦来攻。秦王兴闻凉杨桓之贤,使人征之,利鹿孤不敢留,使桓至秦。秦陇西硕德围姑臧累月,抚纳夷夏,分置守宰,节食聚粟,为持久计。   吕超言于凉王吕隆曰:“今资储内竭,上下嗷嗷,当卑辞降秦。待敌去之后,修政息民,若卜世未穷,何虑旧业之不复?若天命去矣,亦可保全宗族。”隆乃请降于秦。硕德遣人奏知秦王兴,兴就表以吕隆为凉州刺史。秦王兴受其降,召硕德以兵还。硕德军令严整,秋毫无犯,祀先贤,礼名士,西土悦之。   秦王准降,吕隆使吕超率骑,多赍珍宝入秦,朝见秦王姚兴。拜舞毕,呈上宝物,具言请降之事。兴大悦之,就拜吕超为都督,不许还凉。乃使将军伊详率一万人人凉,东迁吕隆入长安为长乐公。凉王隆泣告详曰:“吾欲守父兄之国,秦王何迁吾人长安也!”详曰:“秦王惟恐足下在此,被外国寇攻,故使人朝为官,免被人欺负也。”吕隆不得已,带其家属去长安。姚硕德使王尚为凉州刺史,分兵与其戍守凉地,自与伊详等振旅还京去讫。   却说凉州刺史王尚坐匿吕氏宫人,擅杀逃人薄荷等,禁止南台,因而得罪。凉州别驾宗敞诣阙上疏,理王尚之无罪。后秦王兴览其疏大悦,谓黄门侍郎姚文祖曰:“卿知宗敞乎?”   文祖曰:“与臣同里,乃西方之英俊也。”秦王兴曰:“今有表理王尚,辞义甚佳,恐非敞之所作。”文祖曰:“宗敞昔与吕超周旋陛下,可试问之。”秦王兴因谓超曰:“宗敞文才何如?可似谁辈!”超答曰:“敞在西土时,文词甚美,可仿魏之陈、徐,晋之潘、陆也。”秦王兴以表示超曰:“凉州小地,宁有此才乎?”超曰:“臣以敞余文比文,未足称多,琳琅出于昆仑,明珠出于海滨。若必以地求人,则文命大夏之弃夫,姬昌东夷之摈土,但当问其文彩何如耳!陛下不可以区宇格物也。”秦王兴大悦,宣宗敞入内,以为尚书,而赦王尚之罪。   因问宗敞曰:“今后凉王已降,朕迁之于长安,凉州无人镇守,吾欲以将去戍,群臣之中,卿以何人可堪其任?”敞曰:“后凉近夷,久叛之地,难以治之。陛下群臣,皆有文武之才,宜留护京师,以听调出征讨,若去其守,则未必能全。臣举一人,可署凉州,万无一失。”秦王兴曰:“卿举何人?”敞曰:“南凉王秃发傉檀,有英雄之志,凉人所畏,鲜卑宾服。陛下可诏拜其为凉州刺史,与臣去南凉,使其署之,则鲜卑不敢犯境,胡人来归也。”秦王兴从之,作诏,即遣宗敞来乐都,拜傉檀为凉州刺史。敞奉命至乐都。   却说先是宗敞之父宗燮,与傉檀俱事吕光。光以燮为尚书郎,僻檀为广武内史。燮善风鉴,一见傅檀,因执其手曰:“君神爽宏拔,逸气凌云,命世之杰,后必当克清世难,恨吾年老,不及见耳!吾以子宗敞兄弟托君,久后休忘今日之言。”   宗燮已死,吕隆降秦,宗敞乃归秦,因秦王兴问戍守凉地之才,而有是命,来至乐都。   次日,人见傉檀,先呈上诏书,说署傉檀凉州刺史之事。   傉檀大悦,因谓宗敞曰:“孤以常才,谬为汝尊先君所见称孤,孤每日自恐有累大人明镜之鉴。及添家业尔,窃有怀君子,不图今日得见于卿,大慰吾平生之望也!”敞曰:“大王仁侔魏祖,存念先人,虽朱晖眄张堪之孤,叔向抚汝齐之子,亦无以加也!今某奉秦王之命,请大王署凉州刺史,大王还肯听乎?”   傉檀曰:“如何不从?吾即束装,与卿同入凉州也。”因此傉檀辞兄利鹿孤,与尚书赵诞奉王命来戍乐都,自引群臣入凉州。   次日大会文武,宴于宜德堂。傉檀因仰视其堂而叹曰:“古人言,作者不居,居者不作,信矣。”中都将孟袆进曰:“宽饶有言,富贵无常,忽辄易人。此堂之建,年垂百年,十有二主,惟信德可以安久,仁义可以永固,愿大人勉之,万代无穷也。”   傉檀曰:“非君无以闻谠言也。”时傉檀虽受制于姚兴,然车服礼章,一如王者。   秃发傉檀乃据凉州,并吞附近城堡,得兵数万。乃统兵二万,攻克显美,执太守孟袆,而责其不早降,傉曰:“袆受吕氏厚恩,分符守土,若明公大军甫至,望旗归附,恐获罪于执事也?”袆檀释而礼之,以为左司马,袆辞曰:“袆为人守城,不能以保全,复忝显任,于心窃有不安!若蒙明公之惠,使得就戮姑臧,死且不朽。”傉檀义而遣之,于是袆得全还。   却说燕王慕容盛惩其父宝以懦弱失国,自矜聪察,多所猜忌。群臣有纤芥之隙,皆先事诛之,人不自保。初,段后兄之子段玑为反者段登辞所累,乃逃奔辽西,复还归罪。盛赦之,使尚公主,入直内殿,至是作乱。盛自率左右战,被玑所伤而卒。中叠将军慕容拔白,太后丁氏,以国家多难,宜立长君。   时众望在盛弟平原公慕容拔,以河间公熙素得幸于丁氏,而废太子,迎慕容熙入宫即位,改元光始。遣人以兵五千捕玑等,夷其三族。 第三○五回 元显议欲讨桓玄   壬寅元兴元年正月,桓玄表其兄伟为江州刺史,镇夏口。   司马刁畅都督八郡,镇襄阳,遣将冯该戍湓口。自谓有晋国三之二,数使人上己符瑞,欲以惑众。又致笺于会稽王道子曰:贼造近郊,以风不能进,食尽故去,非力屈也。   昔国宝死后,王恭不乘此威入统朝政,足见其心非侮明公也,而谓之不忠良。今之腹心,谁有时望,岂无佳胜,直是不能信之耳。   元显看书大惧,张法顺谓曰:“桓玄承藉世资,素有豪气,既并殷、杨,兼有荆楚。第下所控引,止三吴耳。今东土涂地,公私困竭,玄必乘此纵其奸凶。”元显曰:“为之奈何?”法顺曰:“桓玄始得荆州,人情未附,若使刘牢之为前锋,而以大军继进,玄可取也。”元显以为然。   会武昌太守庾楷密使人自结于元显,请为内应。元显大喜,遣法顺来京口问于牢之,牢之谓法顺曰:“桓玄兄弟,新并殷、杨,据晋土三分得其二,其锐气正盛,焉能克之?依吾见,是以为难。”法顺还曰:“观牢之之言,意必将贰于明公,可召入杀之,不尔败人之大事。”元显不从。于是大治水军,欲谋讨桓玄。 第三○六回 桓玄陷建康篡位   次日,元显奏安帝下诏,罪状桓玄,安帝从之。以元显为总领大将军、征讨大都督,加黄钺;刘牢之为前锋,谯王尚之为后锋。张法顺言于元显曰:“桓谦兄弟每为上流耳目,而牢之反覆,万一有变,则祸败立至,可令牢之杀谦兄弟以示无贰;若不受命,当逆,为其所败。”元显曰:“今非牢之无以敌玄,且始事而诛大将,人情不安。而且桓玄有遗惠于荆土,而谦其子,安可杀也?”言讫,奏安帝除谦荆州刺史,以结西人之心。却说桓玄令人探访虚实,闻知朝廷以元显握兵,遣牢之等以兵前来,心中大惊,欲完保江陵。忽一人挺身上言曰:“明公英威,震于远近,元显口尚乳臭,刘牢之大失物情,若以兵临近畿,示以祸福,土崩之势,可翘足而待!何有延敌入境,自取穷蹙者乎?”玄视之,其人乃长史卞范之。玄听其论,即从之。遂领大兵复行至江陵县,两军相遇,是时天晚,各自安营。   至次日,两下出兵相交。当时桓玄出兵交锋,牢之亦挺枪相战,两马相交,战上十合,不分输赢。两下鼓噪,又战约有五十余合,牢之见胜不得,自回本阵。玄恐其诈,亦不来赶。   由是两下各自鸣金收军屯扎,相拒月余。参军刘裕劝牢之急击之,牢之不许。   桓玄归营,谓众将曰:“牢之勇猛,急不能破。”卞范之又曰:“主公可使人去说,令其人来降,则大事成矣。”桓玄曰:“然!”于是使桓信奉手书来见牢之,说:“将军肯降,久后同享富贵,必不相忘。”   至夜,刘牢之谓子敬宣曰:“道子昏暗,元显淫凶,吾深虑平桓玄之后,政乱复始。不如因其招降请和,吾退往别地,假桓玄之手以杀二贼,吾然后乘隙,可以得志于天下。”敬宣曰:“儿恐桓玄威望既成,则难图之。”牢之曰:“取之如反手,但平后,宁杀骠骑何?”于是牢之反遣子敬宣诣玄营请和,刘裕与何无忌二人并固谏不从,由是刘裕退居广陵。   敬宣即行见桓玄,具说父令他来请和降之事。玄意犹豫,卞范之急点头言曰:“可从之,刘将军既令公子前来请和,必无诈意,明公何可推乎?”于是玄意遂决,排宴款待敬宣,许罢兵,约定旦日各自罢兵。至次日,送敬宣回营。宣去了,玄谓卞范之曰:“先生令言和,何年得定天下乎?”范之曰:“若不言和,刘牢之必奏朝廷,加兵严备,守住险要,吾等安能进兵?不如许之,暂其退兵,令其不备,然后以兵阴袭建康,必然克也。故兵法曰:‘就计以和,攻其无备。’”玄听说大悦。过几日,退兵三百余里,牢之闻玄兵退,还兵亦屯会稽去了。玄大喜,谓范之曰:“不出先生之所料耳。”于是停住数月,又领兵十万,来攻建康。   初,桓玄起兵发江陵,虑事不捷,常为西还计。及过浔阳,见无兵,甚喜。晋帝闻桓玄之兵复至,急下诏使齐王柔之,以驺虞幡止之,被玄所杀。玄至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以羸兵与战,败走。谯王尚之众自溃,玄捕获之。时刘牢之亦素恶元显,以虑功高,不为所容,自恃材武,拥强兵欲假玄以除执政,复伺玄隙而自取之。先参军刘裕而请急击之,牢之不许,自去。玄闻知使牢之族舅和穆牢,牢之曰:“自古载震王之威,挟不赏之功,而能自全者谁耶?今战胜则倾宗,战败则覆族,不若翻然改图,则可以长保富贵矣!”牢之从之,遂与玄复相通。东海何无忌,牢之之外甥也,与刘裕共来极谏,不听。其子敬宜又谏,牢之怒曰:“吾岂不知今日收玄,如反覆手掌乎?玄之今后奈我骠骑何?”遂使敬宣请玄会晤。玄阴欲诛牢之,乃与敬宣宴饮,陈各书画共观之,以安悦其意,敬宣不觉也。   元显将发兵出讨玄,闻玄已至新亭,元显弃船退军。二日复出,陈兵于宣阳门外,军中反言玄已至南桁。元显遂引兵欲还宫。玄乘势遣人拔刀随后追击,大呼:“有警!”当军人皆奔溃,元显走入东府,被玄遣从事收缚献之。元显曰:“为法顺所误耳!”   玄既克建康,欲杀晋帝,乃聚众谋士商议朝廷之事。卞范之进曰:“明公意在大位,臣以为不可,何也?盖方镇兵强而又民心附晋,岂可速也?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竟从;魏武帝挟汉献帝,群臣归附。不如因此入朝奉王,以从人望,大顺也。重权公出,以服天下,大义也。不然,诸胡乘隙,方镇加兵,虽有孙武之策,未易守也!”玄犹豫。   次日,晋帝设朝,群臣山呼,奏知桓玄克建康及起兵京城之事。帝乃大惊,即与文武商议,如何可保全社稷,百姓无咎。   文武上言曰:“臣见桓玄好爵之人,陛下可高坐仪銮,出圣旨,命使宣他进来,封他重爵,彼必不就害陛下也,与战则恐不利。”帝曰:“然!”于是即出圣旨,使人去宣桓玄。玄得旨,犹豫不决,当卞范之进前密曰:“明公威震中外,谁不惧之?引大兵在此屯驻,入朝何妨?不如从旨进观晋帝,帝必以重爵封明公。明公乘此机会,总百揆,握朝权,挟天子而令天下,指日定矣,何必更疑乎?”玄闻言大喜,即具朝服,随使入朝,至金殿之下,拜舞山呼万岁已毕。奏曰:“臣起兵者,为陛下有獐头鼠目之人,前后有狼心狗肺之徒,伤害朝纲,暴酷万民,是以起兵来诛谗佞,必不敢有萌害陛下之心。陛下可高枕无忧也!”帝闻奏大悦,赐玄平身。桓玄自为丞相,而总百揆。   玄既入京称诏戒严,自为丞相,总百揆,都督中外、录尚书事、扬州牧。复让丞相而为太尉,以兄弟桓伟为荆州刺史,桓修为徐、兖刺史,桓石生为江州刺史,卞范之为丹阳尹,王谧为中书令。徙会稽王道子于安成郡,斩元显、尚之、庚楷、张法顺十余人。以刘牢之为会稽内史。牢之惊曰:“如尔,便夺我兵,祸其至矣!”子敬宣劝牢之袭玄,牢之犹豫。告刘裕曰:“今当北就高雅之于广陵,举兵以匡社稷,卿能从我乎?”   裕曰:“将军以劲卒数万,望风降附,彼新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皆已去矣。广陵何得至耶?裕当反服,还京口耳。”   退谓无忌日:“吾观镇北,祸必不远。卿可随我还京口,玄若守臣节,当与卿事之;不然当与卿图之。”于是牢之大集僚佐,议据江左以讨玄。参军刘裕曰:“事之不可来,莫大于反,将军往年,反至兖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复反桓玄,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语毕趋出,佐吏各散走。牢之惧擒,率部曲北走至新洲,自缢而死。   却说桓修镇丹徒,闻刘裕贤而有勇略,隐遁于京口,乃使人赍礼,召请为参军。使人得令,即去请刘裕,刘裕从请即来见桓修。桓修闻至大喜,降阶相迎,握手而笑,欢若平生,胜如旧识。以酒相待,饮至半酣,修起言曰:“闻君才名出众,智识超群,故命使请君为参军,君可同心协力,计划军机,以佐吾弟。太平之后,画地封君。”刘裕答曰:“裕蒙明公录用,安敢不效犬马之劳?但恐有辜下问也!君有驱驰,必不辞行!”   修又曰:“旦日吾亲自与君去见吾弟,命其奏帝,再加封赏。”   言讫席散。   时刘裕来见故人孔靖曰:“桓玄篡形已见,吾欲从山阴起义讨之,卿意如何?”靖曰:“山阴路远,且玄未居极位,不如待其篡后,于京口起义讨之。”裕然之。   却说隆安以来,中外之人,厌于祸乱。及桓玄初至,黜奸佞,擢贤才,京师欣得,兼得少安。既而玄又奢豪纵逸,且政令无常,朋党互起,凌侮朝廷,裁损减其供奉之具,帝几不免饥寒,由是众心失望。 第三○七回 南凉秃发傉檀立   却说南凉王利鹿孤,在位三年而卒。群臣奔凉州,立其弟秃发傉檀为凉王,带领其众,国号南凉,都于乐都,改元弘昌元年。却说晋辅国将军袁虔之,先与桓玄同志齐名,素不相睦。   及闻桓玄得志,恐不为其所容,乃弃官引家属入长安,来降后秦王姚兴。兴闻其来降,亲临东堂,命群臣引进虞之。虔之入见礼讫,秦王姚兴因与闲话,而谓虔之曰:“桓玄虽晋臣,其实晋贼,其才度定不如父,焉能办成大事也?”虔之曰:“玄不如其父远矣!今既握朝权必将行篡夺,既非命世之才,适足为他人驱除耳!此天以机授之陛下,愿速加经略,廊清吴楚。”   秦王兴大悦,以虔之为大司农。   次日,秦王兴驾至逍遥园,引诸沙门听鸠摩罗什演说佛经。   罗什通辨夏言,寻觅正经,多有乖谬,不与胡本相应。秦王兴亲与罗什及沙门僧众等八百余人,更出大品,罗什持胡本,秦王兴执旧经,以相考校,因此续出诸经,并诸论三百余卷。今传新经,皆罗什所译。秦王兴既托意于佛道,公卿以下莫不钦附沙门,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矣。   却说孙恩自被刘裕击败,复聚众一万,来寇临海。太守辛景以伏兵击败之。恩势穷兵尽,及所掳三吴男女,死亡殆尽,恐为官军所获,乃自赴海而死。其党从死者以百数,世人谓之“水仙”。余者数千人,复推恩妹婿卢循为王。循,湛之曾孙也,神采清秀,雅有才艺。少时,沙门惠远尝谓之曰:“君虽礼涉风素,而志存不轨,如何?”时桓玄欲安抚东土,乃遣人以循为永嘉太守,循虽受命,而寇盗不已。   五月,秦王姚兴大发诸军十万,使义阳公姚平等将兵以伐魏,兴自将大军继之。平以兵攻魏柴壁,拔之。魏王珪闻知,即遣长孙肥为前锋,自将大军五万继后以御之。平使健将率精骑二百战魏军,肥率一千逆击,尽擒之。平乃退兵。珪追及于柴壁,平以军马入城固守,魏军围之。兴将兵四万来救之,将据天渡,运粮以馈平军。   魏博士李先曰:“兵法,上者为敌所栖,下者为敌所困,秦皆犯之,可使奇兵先据天渡,柴壁可不战而取也!”珪命军士增重围,内防姚平出,外防姚兴入。当将军安同曰:“汾东有蒙坑,东西三百余里,蹊径不通。姚兴来从汾西,直临柴壁,如此,虚声势相接,重围虽固,不能制也。不如为浮梁渡汾西,远围以拒之。虏至无所施其智力矣!”珪从之,率步兵三万为浮梁,渡汾西,逆击兴于蒙坑之南。   兴见有备,乃退走四十余里,平亦不敢出。兴屯汾西,柘材从汾上流东平,欲以毁浮梁,魏人皆钩取为薪,不能得进。   姚兴粮竭矢尽,昼夜突围领众不得出,乃率麾下大兵赴水,咸从沉死。其余二万余人皆欲敛手被魏人所擒。兴力不能救,举军冲突。遣使求和于魏王珪。珪不许,乘势进取蒲扳,会柔然谋反,魏王珪乃引兵还。   癸卯二年,却说桓玄聚众朝士商议,欲废铜钱而用谷帛,时西阁祭酒孔琳之议曰:《洪范》八政,以货资食;岂不以交易之所资,为用之至要者乎?故圣人制无用之财,既无毁败之费,又省难运之苦;此钱之所以嗣功龟贝,历代不废者也。谷帛为宝,本充衣食,今分以为货,则致损甚多。又劳毁于商贩之手,耗弃于割藏之用,此之为弊,著于已试!故钟繇曰:‘巧伪之人竟湿谷之利,制簿绢以充资。’魏世制以严刑,弗能禁也。是以司马以之为,用钱非图丰国,亦所以省刑。今既用而废之,则百姓顿亡其财,是有钱无粮之人,皆坐受饥困,此断之之弊也。魏明帝时,钱废用谷,四十年矣。以不便于人,故举朝大议,精才达政之士,莫不以宜复用钱,足以明谷帛之难用也。   桓玄又曰:“既钱不可易,可复用肉刑,以制严刑继之。”   琳之又曰:   唐虞象刑,夏禹立辟,盖浮薄既异,教化不同。《书》曰:“世轻世重,”言随时也。夫三代风淳而事简,故罕蹈刑辟,近世俗巧而务殷,故动陷宪典;若三千行于叔世,必有踊贵之尤,此五帝不相循法,肉刑不可悉复者也。汉文有仁恻之意,开自新之路,虽曰稽古创制,号称刑措,然名轻而实重,反更伤人。故孝景帝嗣位,轻之以缓,缓而人慢,又不禁邪;期于刑罚之中,所以见美于昔。兵荒之后,罹法更多。弃市之刑,本斩右趾。汉文一谬,承而弗革。所以前贤怅恨,议之而末辨。   钟繇、陈群之意,虽小有不同,欲以右趾代弃市。若从其言,则所活者众;降死之生,诚为轻法,可以全其性命,蕃其产育,仁既济物,功亦益众。又今所患,逋逃为先,屡叛不克,宜令逃身靡所,亦以肃戒未犯,永绝恶源。至于余条,且宜依旧,不可更改耳!   桓玄遂不悦,因怒还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