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晋演义 - 第 29 页/共 35 页
却说魏王珪谓诸文武曰:“慕容宝志不能立,乃出北遁。
今众立慕容普陵为主,慕容麟必怀不忿之心。吾急攻之,彼必死守。目今吾军粮尽,不如暂还,去据南城,待其二子内乱,然后乘之而入,则二子成擒矣!”群臣曰:“陛下圣策,非臣所能及也。既如此,宜即解围南还,以待其变。”魏王珪曰:“贼人多谋,不可急离。可令灵寿领一军,朝夕耀武扬威,以示城内。”魏王珪引诸军退屯于南城。
时中山粮已尽,燕王慕容普陵心中大忧,乌丸部将军张让进计曰:“今城中粮尽,百姓无食,大王可使饥民出城求降乞食。魏兵不备,臣以兵五千,从百姓中杀出,可破魏师也。”
普陵从之,示告城中,令百姓饥者出降求食。张让开北门出,百姓一万人,手执降旗在先来降。灵寿不知是计,乃曰:“吾知城中甚饥,百姓受苦,既来降者,不坏汝,汝可自去讨食。”
于是百姓各散。俄而城内张让以五千人杀出,魏兵大乱,灵寿见兵出,急忙上马持枪,喝将军马摆开与战。二人交锋,不上二十余合,魏兵渐渐围裹将来。张让见魏兵围来,恐不能敌,将军器收了,骤马杀开一条血路,冲走出来,不敢复还本城,因此收军屯于北山,灵寿复兵围城。
却说慕容麟在西山使人探听中山消息,使人回报:“燕王慕容宝北遁和龙,城中诸将立慕容普陵为燕王而守中山。魏王珪粮尽,令灵寿以五万兵围中山,自以大兵退屯南城。中山粮亦尽,慕容普陵使百姓诈降,遣张让以五千精兵,在百姓后杀出,攻其无备,兵少反被魏兵杀败,不敢入城,目今走屯北山。”麟大怒曰:“普陵竖子,何敢妄自尊大而称号焉,吾必杀之!”大将丁零曰:“目今张让以兵五千屯在北山,不如遣人召来,以十分恩义重抚之,令其顺主公,使其为前锋将军,叫开中山城门,先杀普陵,主公自为赵王,据中山,聚集三军,可破魏兵。”麟从之,曰:“卿可代我为使,去召张让来归。”
丁零欣然领命,来至北山,谓张让曰:“赵王麟现屯西山,闻将军在此,令某特请将军到寨,一同商议破魏,将军可即与吾同往。”张让曰:“吾闻赵王出奔,何以还在西山?既然有召,我即领众同往。”言讫,遂以部下之兵,一同来至西山,入中军见赵王麟。麟出位接之,问劳毕,赐坐谓曰:“将军乃关云长之俦,勇略俱全,吾有一事,相烦将军,共成大功,卿意云何?”让曰:“臣久食燕禄,常思报效,既来遣臣,安敢推委?愿闻所使,万死不辞!”麟曰:“普陵无知,妄自尊大,吾欲以兵诱开城门,杀此跋扈,非将军莫能。若将军肯为,其功实出将军之赐也!”让曰:“殿下既主计此,臣惟命是从。臣今夜引兵在前,诱开城门,殿下可速引兵来应。”于是计议已定。至夜,张让引兵先行,麟同丁零伏兵在后,悄悄抄城后东门,来至城下叫门。城上将士认得是张让兵还,乃急开城门,放让及军士一拥而入。麟、丁零伏兵杂于其中,一同进城。是夜,贺使大将丁零调兵守营,自以五千兵斩门而入后殿,至卧所,把普陵杀讫。次日,麟召文武集于朝堂谓曰:“普陵妄自尊大,昨夜吾同张让兵还而入,已将杀之。今吾兄燕王不知何往,吾自权摄赵王之位,以拒魏兵。”群臣皆称万岁,曰:“愿从尊命!”于此慕容麟乃即大位,封赏功臣,以乌丸张让为大将军,以丁零为前将军,二人皆掌兵权。
是日,同诸文武商议守战之策,诸将皆曰:“今城中饥馑,柴米皆在城外诸邑所备,幸魏兵昨日自退而去,倘魏兵再来围住,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士民振恐,恐其日久生变,乱则必被擒矣。不如乘其未至,以兵去据新市城,拒住魏兵之路,就食其城之粮,可保万全。”赵王麟曰:“汝等之计,正合朕心。”于是便与文武率三万五千兵出据新市城,以拒魏兵。
六月甲子晦日,灵寿退军来见魏王珪及说普陵被麟杀死而自立,目今以军出屯新市城。魏王珪闻说,慕容麟自即大位,以军屯新市而拒敌,遂令进兵攻之。当时太史令龟崇曰:“不可,容待旦日以进。”魏王珪曰:“如何不可?”崇曰:“昔纣以甲子日亡,先人谓之疾日,故兵家忌之,以为不吉,故不可进也。”魏王珪曰:“纣王以甲子日亡,而武王不以甲子日兴乎?”崇无以对,遂进兵。
至十月甲戌,军至义台,慕容麟率兵阻住去路。魏王珪使张兖出阵,慕容麟亦亲自出阵,两军混战。张兖与慕容麟二人交锋,在阵前大战,未上三十余合,慕容麟气力渐乏,只好架拦,因此收回军器,拍马便走。被魏王珪挥军大进,奋勇杀死燕兵二万余人,追下五十余里。麟势迫,退走去邺。次日,魏王珪催兵大进,攻拔中山城。珪兵遂入屯于城中,得燕府库财宝,颁赏诸将士。
第二九一回 慕容德称王滑台
戊戌二年正月,赵王慕容麟被魏军杀败,来至邺城,见叔范阳王慕容德。德问曰:“闻你在义台与魏兵交锋,如何来此?”麟曰:“魏兵势大,因此大败。见吾叔父,商议复仇。”
德曰:“吾此处兵少,亦不敢妄动。”正议之间,细作回报魏王珪亲率大军,将至邺境。德大惊,慕容麟曰:“邺城不固,不如徙据滑台坚守之,待其师老粮尽,然后击之,可复业也。”
德乃从之。即时领兵拥至黎阳,拘集船只,三军皆上船,欲南渡滑台。忽遇风暴,其船尽没,慕容德传令三军,依前上岸,因此无船过江。正在犹豫之间,忽有探马来报,魏兵将至,只隔五十里到此。慕容德与慕容麟二人,心中忧闷不悦,天色已晚,只得权屯岸边,正欲以待来早,讨集船只渡江。是夜,月白风清,江中流澌冻合。慕容德与慕容麟睡不安席,起来向江边一看,但见江水尽皆冻合成冰。德等大喜,拜谢天地,急忙传令三军,一齐踏冰渡江。德军过了,却好天明。魏兵及至,而其冰已消,因此德军逃得此难。魏兵闻说,皆曰:“此天神助之也!”慕容德遂改黎阳名为天桥津,引众奔入滑台,屯扎军马,提调守城。
魏王珪见慕容德走入滑台,乃来引众至邺城。
却说范阳王慕容德既至滑台,景星见于箕尾,白玉出于漳水,状若国玺,百姓拾得,将来呈上与慕容德。因是赵王慕容麟上言曰:“今慕容宝虽袭大位,志不及于先人,而有将废之征。自叔父徙居滑台以来,天垂景象,地呈宝玉,流澌冻合,祥瑞屡见,此乃叔父之大德,是有吉兆以先应。叔父宜应先燕王故事,自继大位,可保燕祚可复。”慕容德曰:“若为此事,是篡逆也。”麟曰:“今慕容宝初立,士民不归,郡邑已失,为魏所有。叔父若不自立,待社稷倾覆,再复甚难。”于是慕容德自立为南燕王,遂改元燕平元年。
第二九二回 燕兰汗谋乱燕室
初,燕人有自中山至龙城者,言拓跋珪衰弱,于是燕王宝欲复取中原,调兵悉集。至是闻中山已陷,乃命罢兵。辽西王农曰:“迁都尚新,未可南征,宜因使师袭库莫奚,取其牛马,以充军资。”宝从之,北行渡浇洛水。会南燕王德遣使言珪西上,国中空虚,宜速起兵。宝大喜,即日诏诸军整顿,择日起行,去取长安。乃诸军苦役,不听自散。农及长乐王盛切谏,以为兵疲力弱,魏新得志,未可与敌。宝将从之,慕舆腾曰:“今师众已集,宜独决圣心,乘机进龋”于是乃留太子盛统后事,以腾为前军,农为中军,宝自为后军,相去各一顷地,起行长安。
段速骨因众心嗟怨,后遂作乱,逼立高阳王隆之子崇为王。
慕容宝将十余骑奔农营,报知农、腾。
农、腾不信,其部营兵亦厌役奔溃。于是燕王宝见众乱,乃奔走还龙城。
燕尚书兰汗见燕王宝势孤,阴使人与段速骨等通谋,乃自弓兵出营龙城之东屯扎。
辽西王农不知其为乱,夜出赴之,被速骨将以巡城,招城上之兵来降。农素有忠节威名,城中恃以为强,忽见农在城下,无不惊哭丧气,遂皆逃溃,无人守城,速骨乃得入城,纵兵杀掠。燕王宝及长乐王盛等见乱,率轻骑南走。速骨以高阳王崇幼弱,欲更立农,崇党闻之,遂欲杀农。
兰汗大怒,以兵袭击速骨,速骨不备,被执杀之。兰汗废崇职,以太子策承制行事。与部下将谋计,遣使迎宝及盛于蓟城。宝以为实,欲还,盛等曰:“汗之忠诈未可知也!不如南就范阳王,合众以取冀州;若不能捷,徐归龙城未为晚也。”
宝从之。行至黎阳,使中黄门令赵思去告范阳王。范阳王德令其使人奉迎归。
德已自称号王,德谋遣慕舆护率壮士数百人随赵思而北,声言迎卫,其实图之。赵思使人报知于宝,宝既遣思而闻德已称制,亦惧而北走。护至无所见,执思而归,德以其姻习典故,欲留而用之。思曰:“犬马犹知恋主,思虽刑臣,乞还旧主。”
德固留之,思怒曰:“殿下亲则叔父,位则上公,不能率先群后以匡帝室,而幸根本之倾,为赵王伦之事,思虽不能如申包胥之存楚,犹慕龚君宾之不偷生于世也。”德斩之。
宝走至北,遣长乐王盛收兵冀州,行至钜鹿,说诸豪杰,皆愿起兵。会兰汗复遣使奉迎宝,宝以汗系燕王垂之舅,而盛妃之父也,请无他意,遂行。盛流涕固谏不听,盛乃与将军张真下道避匿。宝自去龙城四十里,汗使弟加难率五百骑入外邸而杀之,并杀太子策及王公将士百余人,自称昌黎王。
慕容盛闻知大哭,欲赴哀,张真止之休去。盛曰:“我以穷投汗,汗性愚浅,必念婚姻,不忍杀我,旬月之间,足以展吾之志。”遂往见汗。汗妻兰氏、盛妃,皆涕泣请放盛,汗侧然哀之,乃舍盛于宫中,以为侍中,亲待如旧。汗兄堤骄狠荒淫,汗恶其无礼,盛因而间之,汗兄弟浸相嫌忌,遂不相睦。
燕太原王慕容奇,乃慕容楷之子,兰汗之外孙也。汗以为将军长史,太子盛潜使奇逃出,起兵五千,来攻兰汗。汗得闻知,使仇泥慕将兵一万讨之。
是时龙城,自夏至于秋月不雨,汗日诣燕诸庙祷请,委罪加难。加难闻知怒,率所部兵一万五千来袭。汗使太子兰穆击破加难。加难闻之,刺杀汗、穆,而取大位。时穆果来攻破加难,还宴将士。盛因逾垣入东宫,与汗等聚集旧所卫兵三千人马,杀出东宫,来杀穆。诸军闻盛得出,皆呼跃争先杀汗。汗、穆被真斩之,内外欣然,士女相庆。盛告于太庙,因下令曰:“赖列祖之德、文武之力,社稷幽而复显,不独孤以眇眇之身,挽回造化之权,凡在臣民,皆得明目当世。”遂大赦改元,以长乐王摄行统制,命慕容奇罢兵。奇生异心,遂不受命。盛大怒,勒兵三万,进至横渠。盛出击大破之,执奇赐死,于是龙城遂平。
南郡公桓玄遣人见会稽王,求为广州刺史。道子忌玄在荆州为患,因从之。桓玄受命为广州刺史而不行。
豫州刺史庾楷以道子割其四郡属王愉,上疏言:“江州内地,而西北近戎,不时为寇,倘有急,军需不应,使愉分督四郡还他。”朝廷不许。楷怒,遣其子庾鸿谓王恭曰:“尚之兄弟,复秉机权,欲削诸镇,宜早图之。”王恭乃以为然,遣人以告殷仲堪及桓玄。二人皆许之,推王恭为盟主,刻期各执兵同赴京师。司马刘牢之谏曰:“会稽王道子,帝叔父也,而又当国秉政。卿为将军,戮其所爱,其深伏将军已多矣!顷所授任,虽未允惬,亦无大失,而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于将军何损?晋阳之甲,岂可数兴乎?”王恭不从,上表请讨王愉、司马尚之兄弟。朝廷忧惧,内外戒严,道子不知所为,悉以事委世子元显,日饮醇酒而已。
元显聪敏,颇涉文义,志气果锐,以安危为己任。附之者,谓其英武,有明帝之风。仲堪闻恭举兵,亦勒兵趣发,悉以军事委南郡相杨俭期兄弟。期率舟师五千为前锋,桓玄次之,仲堪率精兵二万继后。佺期自以其先汉太尉震至父亮九世,皆以才德著名,矜其门第,谓江左莫及。而时流以其晚过江,婚宦失类,兄弟粗旷,每排抑之。佺期常以切齿,欲乘有事以逞其志,故亦赞成仲堪。八月,佺期及桓玄大兵奄至湓口,王愉无备,引众惶遽走奔临川,玄以兵追获之。
第二九三回 慕容盛复登燕位
己亥三年正月,燕王宝被尚书汗谋弑,太子慕容盛与张真等,谋复诛汗,龙城遂平。群臣复请太子慕容盛登基,国号大燕,改元建元元年。慕容盛既即皇帝位,次日大排宴,宴群臣于新昌殿,燕王盛谓诸文武曰:“今日宴乐,诸卿各言其志,朕自览之。”斯时,盛初即大位,以威严骄下,暴戾少亲,多所猜忌,刑必就戮,文武莫有敢对者。兵部尚书丁信,年方十五岁,趋步进言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臣之愿也。”燕王盛知其讽己,乃笑曰:“丁尚书年少,安得长者之言乎?”
于是文武各为乐饮,至晚罢散。
十一月,魏王珪领军进九门。时天行大疫,三军人马并牛羊等死者十之五六。群臣咸思北还,因上言曰:“今天行时气,大疫流行,军民百姓死者将半,天时如此不利,不如退避其气。不然,军民尽死,得地者闲!”魏王珪曰:“斯固天命,将若之何?四海之人,皆可与为国,在吾所以抚之耳!何患乎无人也?”因此群臣不复再言,遂引军入邺城,闻百姓有老病不能自存者,诏令郡县赈恤之。
魏王珪既入邺城,自与文武遍览宫殿,遂有定都其地之志,乃置行台,领众还来中山。中山之守戍兵,俱各溃散。魏王乃令众遂入中山城。珪谓诸将曰:“今幸祖宗之灵,天地之佑,诸将之勇,文武之能,尽得燕之土地,朕欲与卿等北还,而恐山东有变。”群臣答曰:“陛下可调将守之,万无一失。”魏王珪从之,乃于中山置行台,诏封东平公拓跋仪为卫王,总兵五万镇守中山。又诏使洛阳公遵总兵四万,镇渤海之合口。是月辛酉日,魏王珪车驾与众振旅还京,回至旧都。下诏有司,定议国号。群臣上曰:“昔周秦以前,帝王居所生之土,及王天下,即承为号。今国家启基云代,应宜以代为号。”魏王珪曰:“昔朕远祖,总驭幽都,控制通国,虽践王位,未定九州。逮及朕躬,扫平中土,凶逆荡除,遐迩率服,仍宜先号为魏,不必再更。”于是复号为魏,群臣皆贺。次日率众还都平城。
魏王诏令即营宫室,建宗庙,立社稷,正封畿,制郊甸,遣使循行郡国,举奏守宰,不法者魏王珪亲览察黜陟之。
十一月,魏王珪始登皇帝大位,改元为天兴元年。诏邓彦海典官制,立爵品,定律令,协音乐;诏仪曹郎中董谧撰郊庙、社稷、朝觐、飨宴之仪;诏三公郎中王德定律令,申科禁;诏太史令晁崇造浑仪,考天象;使吏部尚书崔宏总裁之。因是命朝野之人,皆要束发加帽,逆者罪焉。
二月,高车聚三十余部落谋叛。魏王珪闻知,遣张兖以兵五万北巡,命诸将三道袭高车。高车兵少,畏战自溃,因此大破高车三十余部,获七万多口,马三千余万匹。卫王拓跋仪别将三万骑,追至绝漠千余里,又破其七部,诸部大震,各散,于是收兵还讫。
却说南凉王秃发乌孤集百僚,谓之曰:“陇右、河西,本数郡之地,遭乱分裂至十余国。今欲取吕氏、乞伏、段氏,孰强?吾今欲取之,三者何先?”杨统曰:“乞伏本吾部落,终当服从。段氏书生,无能为患,且结好于我,攻之不义。吕光衰耄,嗣子微弱,纂、弘虽有才而内相猜忌,若使浩亹、廉川乘虚迭出,彼必疲于奔命,不过三年,兵劳民困,则姑臧可图也。姑臧举,则二寇不待攻而服矣。”乌孤曰:“善!”遂从之。
初,秦王苻登之弟广,率众依南燕王慕容德。德受之,令其屯于乞活堡。至后燕势衰弱,乃自称秦王。时滑台孤弱,土无十城,众不过万,附德者多去附广。德大怒,乃留鲁王慕容和守其城,自率众五万去讨广。广无备,被德入堡,执广斩之。
慕容和长史李辩见德去了,乃集党杀和,以滑台降于魏。魏王珪使行台尚书和跋率轻骑五千,自邺赴滑台。其城空虚,入城中,悉收德宫人府库财宝。当时陈、颍之人,多附于魏。
燕将军慕容云闻知有变,率众斩辨,众将士出迎德。德大惊,欲还攻滑台。韩范谏曰:“向也,魏为客,吾为主;今乃我为客,魏为主,人心危惧,不可以复战。不如先据一方,自立基本,乃图进取可也。”张华曰:“先取彭城为居。”潘聪曰:“彭城土旷人稀,平夷无险,且晋之旧镇,未易可龋又密迩江淮,夏秋多水,乘舟而战者吴之所长,我之所短也。青州沃野二千里,精兵十余万,左有负海之饶,右有山河之固。
广固城,曹嶷所筑,地形险峻,三齐英杰思得明主,以立功于世久矣。晋刺史辟闾浑昔为燕臣,今宜遣辨士往说,而以大兵继其后;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既得其地,然后闭关养锐,伺隙而动,此乃是陛下之关中河内也。”德从之,于是德乃引师而南,兖州、北鄙诸郡县皆降,德选守宰以抚之。禁军士毋得掳掠财物,百姓大悦。
第二九四回 慕容德谋都广固
南燕王慕容德至兖州,正与诸将士议国事,忽然后燕王慕容盛遣使至,南燕王德召入问之。使人说曰:“慕容宝已死,其子盛即位,闻陛下已立,故使臣来问意。”南燕王德谓文武曰:“卿等前以社稷大计,劝吾摄政。今天方悔祸,嗣帝得还,吾将具驾奉迎,谢罪行阙,然后角巾私第,卿意以为何如?”
其侍郎张华曰:“天下非一人天下,有德者居之焉!陛下仁德日新,何用退让?”于是南燕王德大悦。次日,引师南迁,北鄙诸郡悉来归附。因是德僭即皇帝大位,改元为建平元年。
次日宴会群臣,南燕王德酣饮,笑谓群臣曰:“朕虽寡德,恭己南面而朝诸侯,可方自古何等王也?”青州刺史鞠仲曰:“陛下中兴之君,少康、光武之俦也。”南燕王德大悦,命左右赐鞠仲帛千匹。鞠仲辞曰:“陛下登御之始,营建多般,留赏诸工,请存储库,臣不敢领。”燕王德曰:“卿知调朕,朕不知调卿乎!何故推辞!”韩范进曰:“臣闻天子无戏言,忠臣无敢妄对!今日之论,上下相欺,可谓君臣俱失也!”燕王德大悦,又赐韩范绢五十匹,因此忠言竞进,朝多直土矣。
旦日,燕王德与群臣出狩,幸齐城,登茔邱,望见一冢,因之问曰:“甚人之冢?”群臣答曰:“臣等不知,可问百姓。”德命左右去唤,百姓不敢入,使青州秀才晏谟入,燕王德问:“甚人之冢?”谟对曰:“乃大夫晏婴之冢!”燕王德顾谓近臣曰:“礼,大夫不逼城葬,平仲古之贤人,达礼者也,而生居近市,死葬近城,岂有意乎?”晏谟对曰:“孔子称臣先人贤则贤矣。平仲岂不知高其梁,丰其礼,盖政在家门,故俭以矫世,存居湫隘,卒岂择地而葬乎?所以不远城者,犹冀悟平生意也。”燕王德大悦,遂问谟以齐之山川丘陵、贤哲旧事。
谟历对详辨,画地成图呈上。燕王德深嘉之,拜晏谟为尚书郎。
燕王德因飨晏,乘高远瞩,请祭平仲。顾谓尚书曾邃曰:“齐鲁固多君子,当晋全盛之时,接慎、巴生、淳于、邹田之徒,荫修檐,临清沼,驰朱轮,佩长剑,恣飞马之雄辞,奋谈天之逸辨,指挥则红紫成章,俯仰则丘陵成韵。至于今日,荒草颓坟,气消烟灭,永言千载,能不依然?”邃答曰:“武王封比干之墓,汉祖祭信陵之坟,皆留心贤哲,每怀往事。陛下超出二主,泽及九泉,若使彼如有知,宁不衔荷?”于是德大悦,罢饮而驰还之。
南燕王德在兖州,遣使说幽刺史辟闾浑来降,而闾浑不从,使人回报浑不降。德命北地王慕容钟引步骑三千攻之。德自以兵进据琅玡,徐、兖之民,归附者十余万。渤海太守孚,燕之旧臣也,闻德至,出降。德大喜曰:“孤得青州不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机密。浑守广固,其下多出降,浑惧奔魏,德以兵追斩之。浑子道、秀自诣德,请与父俱死。德曰:“父虽不忠,而子能孝,特赦之!”浑参军张英为浑作檄,辞多不逊,德执而让之,英神色自若。徐曰:“浑之有臣,犹韩信之有蒯通,通遇汉王而生,臣遇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窃为不幸耳!”
德怒杀之,遂定都于广固。
九月,燕辽西太守李朗在郡十年,威行境内。盛疑之,累欲不赴。朗亦以家在龙城,未敢显叛。阴使人召魏兵,许以郡降,事觉,盛令兵五百灭朗族,使将军李旱讨之。旱既行,盛计使人急召还,数日而复遣之。郎闻其家被诛,拥三千余户,以自固拒旱。及闻早还,谓盛有内变,不复设备。留其子守令支,自以数十骑迎魏师于北平。旱知,密以兵夜行晓伏,阴袭克令支,使人守之。自以兵追朗斩之,辽西遂平。
十月,会稽王世子元显性苛刻,生杀任意,发东土诸郡免奴为客者置京师,以充兵役,东土嚣然。孙恩因民心骚动,自海岛聚民二万来攻会稽。会稽内史王凝之,世奉天师道,不出兵,亦不设备,官属请讨之,凝之曰:“我已请天师借鬼兵守诸要津,诸君不足虑也!”恩兵至,凝之无备,被恩遂陷会稽,杀凝之。于是八郡之人,一齐起兵,杀长史以应恩。旬日众至十万。时三吴承平日久,民不习战,郡县皆望风奔溃。恩据会稽,自称征东将军,号其党曰“长生人”。驱诸县令以食其妻子,不食则肢解之,所过焚掠,削木堙井。
第二九五回 孙恩聚众寇江南
话说琅玡人孙恩,字灵秀,世奉“五斗米道”。恩叔父孙泰,师事钱塘杜子恭,而子恭有秘术。有人以舟装载瓜游江湖卖,子恭问其人买瓜,就向瓜主借刀剖瓜。瓜主欲等取刀,子恭曰:“汝只管归去,当即送还耳。”瓜主始摇舟而别。行至嘉兴,忽有一尾大鱼跃入舟中。瓜主破鱼,见子恭所借之刀,在鱼腹中,其瓜主以子恭为神,往往如此。后子恭死,孙恩传得其术,然狡猾有小才,诳诱百姓。愚者敬之为神,皆竭其财产,进子女以祈福庆。会稽王道子闻知泰有异术,煽惑民心,恐其为乱,将泰诛之。孙恩逃出海滨,海滨之人,素闻孙泰之名,及恩至,众问之。孙恩以言惑众,谓其叔父孙泰蝉蜕登仙。
众人信之,咸以财帛资给孙恩,财因是聚。恩招集亡命,志欲复仇,迨明年,众数十万,由此朝野骚动,士民震恐。
卢循谓恩曰:“今八郡军民响应者,谓将军能除君侧之恶,以解百姓之忧,故来归也。火速入朝上奏,数会稽王道子及其子元显之罪,请上诛之,则江南士民,尽命来归。”孙恩从之。
即使人入朝上表,使人人建康。次早黄门引入金蛮,呈上表章,晋帝览其表曰:会稽王道子,叨窃尸素,荒废朝政。拜授之荣,皆非天朝;响刑之贷,婪入其门;毒赋年滋,悠民岁广。使先帝赐一醉于崇朝,飞千觞于长夜,致崩于宫人之暴也。犹不能避位逃身,以谢于天地,反私与子元显夺政位耶?既为政宰,宜进思尽忠王室,何可苛刻,生杀任意,不为理也!今晋天下,率土之滨,人皆切齿。故众推臣为首,起兵请诛元显父子也。诛此国贼,臣等入朝,待罪阙下!
晋帝览毕,喝退来使,与群臣商议起兵征讨。加会稽王司马道子为大将军,其子元显为中军将军,领兵守卫京师。
安帝即位以来,内外乖异,石头城以南,皆荆州所据,以西皆豫州所专,京口及江北,皆刘牢之及广陵相高雅所致,朝政所行,惟三吴而矣。今闻孙恩作乱入都,皆为恩有,畿内郡县,处处盗贼蜂起,建康士民,居而震恐。
第二九六回 刘裕落魄遇圣僧
却说宋高祖武皇帝,讳裕,字德舆,小名寄奴,乃彭城县绥舆里人。姓刘,是楚元王交二十一世孙也。彭城原是楚都,故留裔家焉。晋氏东迁徙讫,刘氏移居晋陵丹徒之京口里。裕夜生之时,神光照室,犹如白昼。及长,雄杰有大度,身长七尺六寸,风骨奇伟,仅识文字,不事廉隅小节,奉继母以孝闻。
常卖履为业,好樗蒱,为乡闾所贱。独琅玡王谧见其奇伟,深相敬耳。是时裕已二十余岁,忽一日卖履,积有五日之粮,遂懒卖履,遂游京口之竹林寺闲耍,偶因卧于讲堂之前。
却说竹林寺众僧会讲佛法,忽见讲堂毫光灿烂,僧人大惊,疑是火发,即忙呼集众僧,令去救火。此时众僧一发向前,来至讲堂救火,并不见火,只见刘裕在讲堂前卧下,上有五色龙光,火焰罩身。当时众僧叫醒刘裕,具说与知而贺曰:“小僧尝闻龙穿七窍,真命天子;蛇穿五孔,五霸诸侯,今金龙护子之体,子非诸侯,必帝王也!”裕闻言甚喜,乃谢曰:“上人无妄言,吾行止之时,尝见二小龙附翼,或樵渔山泽,亦曾同侣,何足为奇?山野庸夫,亦不敢望,禅师何过赞也?”言讫,众僧请裕饮茶,茶罢,裕遂辞僧回家。
至次日,灶下无柴,裕乃取斧担,往新洲上去伐获。却说新洲土神,见刘寄奴落魄,宋祚当兴,乃化长蛇拦路,与之射伤,复变小童,传授金疮之药,乃稽其王者之兴。裕来至洲上,忽见大蛇长有数丈,在渚蟠屈。裕惊骇,以箭射之,蛇被箭伤,而遁入获中。裕被吓亦归。至明日无柴,只得复往新洲去伐荻柴。及至洲上,忽闻荻中有杵臼之声,疑往观之,却见童子数人,皆青衣立于荻中捣药,裕怪问其故,童子答曰:“我王为刘寄奴所伤,在此合散敷之。”裕惊,佯挑曰:“汝王何不杀之?”童子应曰:“寄奴乃王者,不死不可杀也。”裕笑叱之。
童子皆散,忽然不见。裕乃收其药,认识之。返回家数日,将药往下邳去卖。
却说黄龙长老知天下之真主在于刘裕,是以化为沙门,在道俟裕,指与功名。
当裕卖履归来,遇见沙门,沙门谓裕曰:“江表当乱,安之者其在君乎?君何行此?”裕曰:“禅师之言,正合吾意。奈吾身有贱疾,不敢投伍。”沙门又问曰:“君有何疾?吾教汝医!”裕曰:“我少年有手疮,积年不愈,因是无力。”沙门曰:“吾有黄药,与君可将敷之,必然得好也。”言讫,将药授裕,裕接了,沙门忽然不见。裕思半晌,疑必神助,乃拜谢天地回家。将沙门黄散敷之,一敷就愈,其手力更大,堪举千斤,因是将其余黄散及童子所遗之药宝藏之,后每遇金疮,敷之无有不愈。裕既得沙门之语,常怀在心。
晋隆安三年十一月,孙恩聚众据会稽作乱,劫掠郡县,有会稽附郡太守王德即忙写表,使人入朝奏知,求兵征讨,使人领命去了。
却说晋安帝设朝,只听得净鞭三下响,果然文武两班齐。
只见文武百官,齐立丹墀,前八拜后八拜,中又八拜,三八二十四拜,扬尘舞蹈,山呼万岁。君臣礼毕,晋帝在座上言曰:“卿各平身,有事出奏,无事退班。”于是群臣起立两边,忽黄门官引会稽使人直至金銮拜舞已毕,呈上表章。晋皇披表读讫大惊,谓使人曰:“汝宜星夜奔郡,令太守点兵,紧守城池,朕即发兵来应。”使人领命,拜辞出朝,即归去了。当时帝问群臣曰:“今奸贼作乱,谁敢与吾兴兵?”言未毕,群臣奏曰:“卫将军谢琰、前将军刘牢之,此二人智足多谋,陛下不如遣其前去征讨,必然收服。”帝闻奏,即宜谢琰、刘牢之二人至,谓曰:“会稽妖贼孙恩作乱,遣卿等前去收服,卿宜领兵。竭力得胜回朝,封赏不轻。”二人闻命即时谢恩,出朝领兵。
放下珠帘,众文武各退班去了。
却说谢琰、刘牢之二人领兵十万欲行,缺少一个参军官,心下正自纳闷,忽部下军人出说曰:“吾乡中有一心腹之人,乃是楚元王交二十一世孙也,姓刘名裕,小字寄奴,原居京口。
此人幼读兵书,长习武艺,有万夫不挡之勇。身长七尺,细眼长髯,胆量过人,机谋出众。笑齐桓、晋文无匡霸之才,论管仲、乐毅少纵横之策,治兵仿佛孙、吴,运筹平欺洛、灌。若将军这里少参军官,何不礼请他来,必然平服妖贼。”
牢之闻之大喜,就令军人以礼去请。军人得令,连夜上马来到京口,即见刘裕,俱道:“妖贼孙恩作反,朝廷差卫将军谢琰、前将军刘牢之领兵前去征讨,二人令我前来,礼请足下为参军,一同去征。文书紧急,火速要行。”裕闻大喜,即时收拾行李,跟同军人上道,来至营前,忙引入军中,拜见刘牢之。牢之见裕身长七尺,相貌魁伟,面如碧玉,五绺长须垂于腹下。牢之心中大喜,即便优礼相待,与之谈论,应答如流,即拜为参军,裕亦喜之不胜。于是牢之传令三军,望会稽进发,不日来到会稽城东五十里,下住营寨。
第二九七回 刘裕十骑破孙恩
话说谢琰、刘牢之二人升帐,谓参军刘裕曰:“汝可带十个精壮军人,去观贼虚实如何,回来报知,吾好引兵后进。”
裕得令,引十人前行。行至二十余里,却遇孙恩引贼众五千余人,正来与牢之对阵,见了裕等十人,指挥擒捉。裕无奈,只得向十人曰:“今日我等退走,必然被擒,若拼死往斗,或可杀贼,正好立功,各宜竭力。”言讫,各自奋勇杀进,正遇孙恩,遂与交战,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战有三十余合,后贼众拥来,裕料众不敌,且战且走。贼众追来,十人皆死。裕犹独力拒恩,裕偶失足,坠于岸,贼众临岸欲下,被裕奋勇长刀乱砍,杀贼数人,贼众少却,裕乃得登岸,贼惊溃走。裕乃大呼逐之,贼众皆走,裕所杀伤者甚众。
却说刘牢之子刘敬宣,因见他父派裕引十人去探贼,久不见裕等回营,逆料裕等必为贼兵所困,乃禀明牢之,牢之命敬宣引兵前去探访。敬宣得令,领了大队人马前来寻裕,行至平山阳,望见贼众蜂拥乱窜,裕乃一人,经电迅雷前往追杀。敬宣与众军看见,无不惊骇叹息。敬宣遂挥军助击,大破之,斩获千余人,追下五十余里,敬宣方才鸣金收军,与裕一同回营。
参见牢之,敬宣备述其故。牢之曰:“公子神威,自古罕有,不惟破贼,吾一军皆生色矣!”遂重赏刘裕,犒劳三军,引兵进屯会稽。
初,孙恩闻八郡响应,谓其属曰:“天下无复事矣!当与诸君朝服至建康。”既而闻牢之引兵济江,今与裕战不利,乃驱其众复逃入海岛去了。
却说荆州刺史殷仲堪,乃陈郡人,能清言,善属文。父病经年,仲堪衣不解带,执药挥泪,遂眇一目,旌表以孝,因是孝武帝召为太子中庶子,因问仲堪之目曰:“卿患此者为谁?”
仲堪流涕而起曰:“臣进退维谷,甚为感愧。”帝谓仲堪曰:“勿以己才,而笑不才。”帝甚敬之。仲堪一日出游江滨,忽见水上流一棺至,仲堪以为无主,命家人赴水收而取之而归。
有日闻门前之沟,直起为岸,至夕有人来谒仲堪,自称曰:“吾乃徐伯玄,向者感君之恩惠,无以报德也。”仲堪亦以礼待之。因问曰:“仲堪门前之沟,又无大水流砂,自然填成为岸,君乃高土,必知其何祥也?”伯玄对曰:“水中有岸,其名为洲,君将为州官耳!”言终,其岸复没,伯玄亦忽不见,仲堪心甚疑之。次日设朝,群臣保奏,孝武帝除殷仲堪为荆州刺史,命其去镇江陵。仲堪谢恩受职,辞帝赴任。孝武帝谓曰:“卿去有日,令人酸然,常谓汝为廊庙之宝,而忽为荆楚之珍,良以慨恨,使朕忧深!”仲堪曰:“臣虽任外,无苟取民间一毫;以负陛下殊遇之恩,伏望陛下善保龙体,以重天下之望,毋劳怀臣之深。”仲堪为孝武帝所重,为此堪亦尽忠臣之心。
既至荆州,荆州连年水旱,百姓饥馑,仲堪食常五碗,盘无余肴,每食粒落席间,辄拾而啖之。虽欲惜物,亦缘其性直素,常语子弟曰:“人见我受任方州,谓我豁平昔时意,今吾处之不易。贫者士之常,焉得登仕,而损其本,彼其存之矣!”
是时殷仲堪与桓玄不睦,恐桓玄起兵跋扈来攻,意欲先以兵去击。当有部将纪绅上言曰:“不可!桓玄乃当世之英雄也。兼有襄阳之地,君与彼战,必不易图也。吾闻江州刺史杨佺期,亦乃世之英杰,有一女,年方十三,未曾许配他人,今明公亦有长子,不曾结姻,何不使人求亲于佺期。期若肯许,必然树党结姻,以后起兵,两相夹攻,方可克胜。”堪曰:“其计甚善。”于是从绅之计,即日遣使刘赞赍礼物,诣江州求亲。不一日来至江州,见了杨佺期,称说:“殷仲堪敬慕将军,欲与将军结亲,特遣小将赍礼前来,求令爱为儿媳,永契秦晋之欢,将军意下如何?”佺期听了,沉思半晌,乃曰:“殷先生几个儿子?”刘赞答曰:“有二子,此是长子。”佺期意遂决,许之,即备筵宴,款待使人刘赞。赞出外整备财礼,送入府堂。
佺期受其礼物,乃留刘赞于馆驿安歇。至次日,备酬礼与刘赞。
赞星夜归见仲堪,说知允亲之事,堪乃大喜道曰:“吾荆州无忧患矣。”
却说南郡公桓玄,先计使人入朝,求为广州刺史,晋安帝从之。因是起兵谋叛,欲取荆州为家,遣奸细人前去探访虚实。
闻知殷仲堪求亲于江州杨佺期为援,使人即回,将此报知。桓玄听讫大怒,即时点起军马五万,欲先取荆州,惧其有备,乃引兵杀奔江州,先攻佺期。杨佺期未知其来,慌忙引兵出城,两下排阵。阵完,杨佺期乃出阵前言曰:“吾与公素无仇隙,何故起兵侵界?”玄高叫骂曰:“尔与殷仲堪结亲树党,其意共欲图我,故我先来图尔。”言讫,便骤马挺枪,向期直刺,期亦舞刀出迎,二人战了三十余合,佺期气力不多,被玄便刺于马下。
玄杀败余兵,收军入城,出榜安民讫,安排牛酒,赏劳三军。乃下令曰:“今江州虽破,还有荆州殷仲堪在,若使他得知,必引兵来攻我,百姓必危矣!不如乘其无备,来日便可先以兵攻之。诸将不许入舍,持三日粮去,直杀入城。”诸将曰:“诺!”于是次日引兵一万,星夜杀奔荆州而来。
却说殷仲堪果然无备,被桓玄挥兵杀入城去。仲堪正坐府堂,闻左右说玄兵入城,遂吃惊不校即时部下兵将,持刀杀出,正相遇着,与玄将冯该交战,不上五合,仲堪败阵而走。
桓玄挥兵进衙,杀其家属,复出府堂,出榜安民,排宴犒赏诸将。玄克荆州,差其偏将该以兵追数日,生执仲堪杀之。玄既杀仲堪,遣入朝上表,求领荆、江二州牧。使人得命带表即行,行数日来到朝廷。至次日具公服,在待漏院伺候。忽听得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晋帝设朝,使人乃直至丹墀,呈上表章。
帝披览讫,颜色不悦,即以玄表示与群臣,群臣奏曰:“桓玄跋扈,不可违其请也。”于是帝降诏,命玄为荆州、江州二牧。使人得领诏旨,即还去了。珠帘放下,文武退班。却说使人回见桓玄,具说朝廷诏旨,命领荆、江二州牧之事。玄乃大喜,重赏使人,不在话下。
初,杨佺期与殷仲堪结为婚姻,遗书与仲堪共图桓玄。堪多疑少决,苦禁止之,参军罗企生谓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无断,必及难也。吾蒙知遇,义不可以去,必将死之。”是岁荆州大水,仲堪竭仓廪以赈饥民,玄欲乘其虚而伐之,乃发兵西上,仲堪部下将士皆出降玄,仲堪大惧,急引心腹数十人走出,被玄所执斩之。仲堪奉天师道,祈请鬼神,不吝财物,而啬于周济,好为小惠以悦人,病者自为诊脉分药,用计倚仗颊密,而短于鉴略,故至于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