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集校 - 第 40 页/共 51 页
「饰」,黄本作「夸饰」。《校证》:「两京本『夸』作『章』,冯本墨钉。」《汇校》:「『夸』字当有。」按《文选》卷四十五皇甫谧《三都赋序》:「宋玉之徒,淫文放发,言过于实,夸竞之兴,体失之渐,风雅之则,于是乎乖。」李善注:「《汉书》曰:其后宋玉、唐勒竞为侈丽宏衍之词,没其风谕之义。《法言》曰:辞人之赋丽以淫。」范注:「扬雄《法言吾子》篇:『或问:景差、唐勒、宋玉、枚乘之赋也益乎?曰:必也淫。淫则奈何?曰: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屈原,诗人之赋也,尚存比兴之义;宋玉以下,辞人之赋也,则夸饰弥盛矣。」有「夸」字是,《广韵》麻韵:「夸,大言也。」与「夸」通。从黄本补。
飞廉与鹪鹩俱获。
「鹪鹩」,黄校:「按本赋作『焦明』。」范注:「案『鹪鹩』应依本赋作『焦明』。」《校证》:「『焦明』原作『鹪鹩』,梅云:『案本赋作焦明。』王惟俭本作『焦明』。案此浅人习见『鹪鹩』,鲜见『焦明』,致误,今据改正。」《补正》:「按作『焦明』是。训故本正作『焦明』。《史记司马相如传》:『(《上林赋》)掩焦明。』《汉书相如传上》同集解:『焦明似凤。』索隐:『《乐叶图征》曰:焦明状似凤皇。宋衷曰:水鸟。』又《难蜀父老》:『犹鹪明已翔乎寥廓,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文选》作鹪。《楚辞》刘向《九叹远游》:『驾鸾凰以上游兮,从玄鹤与鹪明。』王注:『鹪明,俊鸟也。』焦明、 鹪明、鹪,字形虽异,音义则同。『鹪鹩』,当据训故本改作『焦明』始合。《诗法萃编》引作『鹪明』。又按《庄子逍遥游》:『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释文》引李颐云:『鹪鹩,小鸟也。』《文选》张华《鹪鹩赋》:『鹪鹩,小鸟也。生于蒿莱之间,长于藩篱之下,翔集寻常之内。』又:『惟鹪鹩之微禽兮,……毛弗施于器用,肉弗登于俎味。』陆机《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桃虫,今鹪鹩是也,微小于黄雀。』(《诗周颂小毖》孔疏、《尔雅释鸟》邢疏引)某氏《诗义疏》:『桃虫,今鹪鹩,微小黄雀也。』(《文选鹪鹩赋》李注引)鹪鹩既微小,毛肉又无所用之,『从禽』者不可能追逐。盖浅人习见鹪鹩,罕见鹪或鹪明,因而妄改致误。元至正本已作鹪鹩,是二字之误,早在六百五十年前矣。」
按《文选》卷八《上林赋》:「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椎蜚廉,弄獬豸,……捷鹓鶵,揜焦明。」郭璞注:「张揖曰:焦明,似凤,西方之鸟也。」李善注:「《方言》曰:揜,取也。」《汉书司马相如传》同。《史记司马相如传》作「掩焦明」。集解:「焦明似凤。」索隐:「张揖曰:焦明似凤,西方鸟。《乐叶图征》曰:焦明状似凤皇。宋衷曰:水鸟。」正义:「案(焦明)长喙,疏翼,员尾,非幽闲不集,非珍物不食。」掩通揜。《楚辞九怀株昭》:「鹪开路兮。」王逸注:「仁士智鸟,导在前也。一作焦明。」洪兴祖补注:「《博雅》曰:鹪,凤也。音明。《杨子》:鹪明冲天,不在六翮乎?」《抱朴子内篇祛惑》:「其上神鸟神马,幽昌、鹪、腾黄、吉光之辈。」王明《校释》:「幽昌、鹪,皆神鸟名。鹪一作焦明。《说文》鹔字云:五方神鸟也,东方发明,南方焦明,西方鹔鷞,北方幽昌,中央凤皇。」《晋书挚虞传》:「(《思游赋》)纚焦明以承旗兮,驵天马而高驰。」《南齐书五行志》:「建武二年,有大鸟集建安,形如水犊子。其年,郡大水。三年,大鸟集东阳郡,太守沈约表云:鸟身备五采,赤色居多。案《乐纬叶图征》云:焦明鸟质赤,至则水之感也。」此作「焦明」是,从《校证》改。
至东都之比目。
范注:「《文选》班固《西都赋》曰:『揄文竿,出比目。』李善注曰:『《说文》曰:揄,引也。音头。』『《尔雅》曰:东方有比目鱼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鲽。』此云《东都》,盖误记也。」《校释》:「按『比目』出《西都赋》,此误作《东都》。」按依范说改。
验理则理无不验。
纪评:「『不验』当作『可验』。」范注:「纪说是也。」《校证》:「『可』原作『不』,纪云:『不验当作可验。』案纪说是,今据改。」《义证》引徐复《正字》云:「不验疑当作以验,『不』『以』形近。」《考异》:「按:纪评是。」《补正》:「按纪说是。《诗法萃编》引作『可验』。」按从《校证》改。
又子云校猎。
「校」,黄本作「羽」,黄校:「一作『校』。」《校证》:「『羽』原作『校』,梅云:『当作羽。』何校本、黄注本改作『羽』。」《补正》:「『羽』,黄校云:『一作校』。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何本、胡本、王批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亦并作『校』。汤氏《续文选》二七、胡氏《续文选》十二、《文俪》十三、《四六法海》十、《赋略绪言》引同。梅庆生云:『(校)当作羽。』何焯校同。按以《通变》篇引『出入日月,天与地沓』二句而标为『校猎』证之,此当依诸本作『校』,前后始能一律。黄氏从梅、何两家校径改为『羽』,非是。」《义证》引徐复《正字》云:「按《通变》篇云『扬雄《校猎》』云云,则彦和固作『校』字矣。又作校与下文《羽猎》字不复。校猎者,以木相贯穿,总为阑校,遮止禽兽,而猎取之。」《考异》:「『校猎』见司马长卿《上林赋》:『天子校猎。』又扬子云《羽猎赋序》:『故聊因校猎,赋以风之。』此『校猎』二字所本。且以『羽猎』两见,故此用『校』也,所以别下句张衡《羽猎》也。非如扬校所云,更与『出入日月』二句无关。而校猎区区一辞非羽即校,皆有所本,又何必前后一律乎。王右军《兰亭序》『之』字不同,欧阳永叔《醉翁亭记》,『也』字连篇,前后一律与否皆成妙品,又何拘乎。」按范注:「《文选》扬雄《羽猎赋》:『鞭洛水之宓妃,饷屈原与彭胥。』郑玄曰:『彭,彭咸也。』晋灼曰:『胥,伍子胥也。』严可均辑《全后汉文》有张衡《羽猎赋》残文,无『困玄冥于朔野』语。」此毋须改。
困玄冥于朔野。
「玄」,黄本作「元」。《校证》:「黄注本、王谟本、张松孙本、纪本、四库辑注本,『玄』作『元』,避清讳。」《校注》:「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崇文本作『玄』;汤氏《续文选》、胡氏《续文选》、《文俪》、《四六法海》、《赋略绪言》、《文通》二二引同。清谨轩本、四库本作『』,缺末笔。按『玄』字是。玄冥,水正也。见《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补正》:「按黄氏例避清讳,改『玄』为『元』。」范注:「《左传》昭公二十九年:水正曰玄冥。」《义证》:「《左传》昭公十八年:『禳火于玄冥回禄。』杜注:『玄冥,水神。』《礼记月令》:『孟冬之月,……其神玄冥。』郑注:『玄冥,少皞氏之子曰修曰熙,为水官。』张衡《思玄赋》:『前长离使拂羽兮,后委水衡乎玄冥。』《文选》李善注:『《家语》:季康子曰:吾闻玄冥为水正。』」按此作「玄」是。
鞭宓妃以饟屈原。
《校证》:「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清谨轩钞本『饟』误『酿』。日本刊本作『饷』。」《义证》:「『饟』,《汉书》《文选》皆作『饷』。『饟』为『饷』之或字,馈食也,有款待意。」
栾彼洛神。
「栾」,黄本作「娈」。《校证》:「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娈』作『栾』,徐校作『娈』。」《义证》:「按元刻本亦作栾。」《校注》:「按《诗邶风泉水》:『娈彼诸姬。』毛传:『娈,好貌。』」《考异》:「栾作娈是。《诗曹风》『婉兮娈兮』。」《汇校》:「栾系娈之形近而误。」按《说文》木部:「栾木,似栏。……《礼》:天子树松,诸侯柏,大夫栾。」此作「娈」是。《说文》女部:「娈,慕也。」段注:「娈恋为古今字。……《广韵》二十八……训美好。」从黄本改。
既非魑魅。
「魑魅」,黄本作「罔两」。《校证》:「『魑魅』,旧本皆如是,梅六次本改作『罔两』,而黄注本、王谟本、张松孙本、纪本等从之,误矣。」《考异》:「按:梅本作『罔两』是。因魑魅犯重。」
惟此水怪,
「怪」,黄本作「师」。《校证》:「『师』原作『怪』,梅六次本改作『师』。」《校注》:「『师』,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训故本、万历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怪』。汤氏《续文选》、胡氏《续文选》、《四六法海》、《赋略绪言》引同。按《国语鲁语下》:『木石之怪,曰夔、蝄蜽;水之怪,曰龙、罔象。』《左传》宣公三年:『魑魅罔两。』杜注:『魅,怪物。』是『怪』字未误。黄本作『师』,盖据天启梅本改也。」《补正》:「天启梅本作『师』。」《考异》:「怪作师非。《说文》:『怪、异也。』妖怪之怪本作傀,傀音同怪,世俗沿用怪而傀 。梅本『师』字旁并墨注『怪』字,当为杨氏之笔,作『怪』是。」《义证》:「按此处『水师』承上文『玄冥』而言,下句又云『亦非魍魉』,可见不应作『水怪』。」按此作「怪」是,与「洛神」之神字对。《论语述尔》:「子不语怪力乱神。」
亦非魑魅。
《校证》:「『魍魉』原作『魑魅』,今从谢徐校改。王惟俭本、《文通》二二正作『魍魉』。」《汇校》:「按作『魍魉』是,不与上重出。」按从《校证》改。
此欲夸其威,而其事义暌剌也。
黄本「而」下有「饰」字,黄校:「(饰)元脱;(其)下有阙字。」《校证》:「『此欲夸饰其威,而忘其事义暌剌也』,原作『此欲夸其威而饰(原脱,梅补)其(何黄并云「下有阙字」)事暌剌也』,今改。」《校注》:「黄校云:『(饰),元脱;此沿梅校。(其)下有阙字。』此袭何焯说。按何本、谢钞本有『饰』字,梅补是也。『事』下加豆,文义自通,非有阙脱也。」《校释》:「按此句当作『此欲夸饰其威,而忘其事义暌剌也』。」《义证》引潘重规《文心雕龙札记》云:「按:『此欲夸其威而其事义暌剌也』,正承上『鞭宓妃』『困玄冥』而言,不增『饰』字,文义本明。」《考异》:「按:梅本补『饰』字是。」徐复《文心雕龙正字》:「按此句不脱,疑『而』字当在下句『义』上,正读为『此欲夸其威,饰其事而义暌剌也』,语自通顺。」按元本、黄本均无「忘」字,《校证》从《校释》径补,非是。且原句自通,读为「此欲夸其威,而其事义暌剌也」,若补「饰」字,从《校注》读作「此欲夸其威而饰其事,义暌剌也」,事义相分,恐非彦和之旨。「义暌剌」失偶,此应作「事义暌剌」,事与义相乖戾也。本书《事类》篇:「事类者,盖文章之外,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者也。」亦事义并言,此「饰」字实不应有。上文「穷饰则饰犹未穷」者言其「饰」,此「夸其威而其事义暌剌」者论其「夸」,后文「莫不因夸以成状,沿饰而得奇」者,则总而言之矣。诸本不晓彦和立论之旨,妄生歧义,非是。
莫不因夸以成状。
《校注》:「按『状』疑当作『壮』,与下句之『奇』对。篇首亦言『壮辞』也。」按《补正》无此条。
腾踯而羞局步。
「踯」,黄本作「掷」。《校注》:「『掷』,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凌本、合刻本、梁本、别解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踯』;汤氏《续文选》、胡氏《续文选》、《文俪》、《四六法海》、《赋略绪言》引同。何氏《类镕》十五有此文,亦作踯。按『踯』为『蹢』之后起字,『掷』又『踯』之俗体,当据改为『踯』。」《考异》:「按:踯古文作蹄,近作踯。《说文》无踯字,始见于《荀子礼论》篇。《释文》『蹢』又作『踯』。掷踯古通,非俗体,杨氏说误。」按《庄子徐无鬼》:「有一狙焉,委蛇攫抓,见巧乎王。」成玄英疏:「攫抓,腾掷也。」
谈欢则字与笑并,论戚则声共泣偕。
《校证》:「『字与笑并』,徐校『字』作『容』。」《校注》:「『字』,徐校作『容』。『偕』,《经史子集合纂类语》引作『谐』。按徐校冯引皆非。《文赋》:『思涉乐其必笑,方言哀而已叹。』《抱朴子外篇嘉遁》:『言欢则木梗怡颜如巧笑,语戚则偶象嚬嘁而滂沱。』并足与此文相发。」
言可以发蕴而飞滞。
「言」,黄本作「信」。《义证》:「『信』字,元刻本、弘治本均作『言』,『信』字义长。」按从黄本改。
则名贯两乖。
「贯」,黄本作「实」。《汇校》:「按作『实』是,贯乃实残『宀』头而误。」按从黄本改。
事类第三十八
事类者,盖文章之外,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者也。昔文王繇《易》,剖判爻位,《既济》九三,远引高宗之伐;《明夷》六五,近书箕子之贞:斯略举人事,以征义者也。至若胤征羲和,陈(正)【政】典之训;盘庚诰民,叙迟任之言;此全引成辞,以明理者也。然则明理引乎成辞,征义举乎人事,乃圣贤之鸿谟,经籍之通矩也。《大畜》之象:「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亦有包于文矣。
观夫屈宋属篇,号依诗人,虽引古事,而莫取旧辞。唯贾谊《鵩(赋)【鸟】》,始用鹖冠之说;相如《上林》,撮引李斯之书;此万分之一会也。及扬雄《(六)【百】官箴》,颇酌于诗书;刘歆《遂初赋》,历叙于纪传;渐渐综采矣。至于崔班张蔡,遂捃摭经史,华实布护,因书立功,皆后人之范式也。
夫姜桂(同)【因】地,辛在本性;文章由学,能在天(资)【才】。【故】才自内发,学以外成,有(饱学)【学饱】而才馁,有才富而学贫。【学贫】者,迍邅于事义;才馁者,劬劳于辞情;此内外之殊分也。是以属意立文,心与笔谋,才为盟主,学为辅佐,主佐合德,文采必霸;才学褊狭,虽美少功。夫以子云之才,而自奏不学,及观书石室,乃成鸿采。表里相资,古今一也。故魏武称张子之文为拙,然学问肤浅,所见不博,专拾掇崔杜小文,所作不可悉难,难便不知所出,斯则寡闻之病也。
夫经典沈深,载籍浩汗,实群言之奥区,而才思之神皋也。扬班以下,莫不取资,任力耕耨,纵意渔猎,操刀能割,必裂膏腴;是以将赡才力,务在博见,狐腋非一皮能温,鸡跖必数千而饱矣。是以综学在博,取事贵约,校练务精,捃理须核,众美辐辏,表里发(辉)【挥】。刘(邵)【劭】《赵都赋》(客)云:「公子之客,叱劲楚令歃盟;管库隶臣,呵强秦使鼓缶。」用事如斯,可称理得而义要矣。故事得其要,虽小成绩,譬寸辖制轮,尺枢运关也。或微言美事,置于闲【散】,是缀金翠于足胫,靓粉黛于胸臆也。
凡用旧合机,不啻自其口出;引事乘谬,虽千载而为瑕。陈思,羣才之英也,《报孔璋书》云:「葛天氏之乐,千人唱,万人和,听者因以蔑《韶》《夏》矣。」此引事之实谬也。按葛天之歌,唱和三人而已。相如《上林》云:「奏陶唐之舞,听葛天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唱和千万人,乃相如(接人)【推之】,然而滥侈葛天,推三成万者,信赋妄书,致斯谬也。陆机《园葵》诗云:「庇足同一智,生理(合异)【各万】端。」夫葵能卫足,事讥鲍庄;葛藟庇根,辞自乐豫;若譬葛为葵,则引事为谬;若谓庇胜卫,则改事失真;斯又不精之患。夫以子建明练,士衡沈密,而不免于谬。曹(仁)【洪】之谬高唐,又曷足以嘲哉!夫山木为良匠所度,经书为文士所择,木美而定于斧斤,事美而制于刀笔,研思之士,无惭匠石矣。
赞曰:经籍深富,辞理遐亘。皜如江海,郁若昆邓。文梓共采,琼珠交赠。用人若己,古来无懵。
集 校
陈正典之训。
「正」,黄本作「政」,范校:「黄云:案冯本『正』,顾校作『正』。」《校证》:「『政』,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王惟俭本、清谨轩钞本、日本刊本、王谟本、顾校本作『正』,按《胤征》本文是『政』字,作『正』者非。」《义证》:「元刻本亦作『正』。」《补正》:「『政』,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何本、胡本、训故本、合刻本、谢钞本、王本、清谨轩本、冈本、尚古本作『正』。顾广圻校作『正』。按《书伪胤征》本文作『政』;枚传:『政典,夏后为政之典籍。』亦作『政』。元本等及顾校皆误。」《考异》:「按:政、正古通。《诗小雅》:『今兹之正。』王校非。」按《墨子节葬下》:「上稽之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而政逆之。」孙诒让《闲诂》:「政、正通。」兹从黄本改。
乃圣贤之鸿谟,经籍之通矩也。
《校注》:「按『鸿谟』、『通矩』,谓『举人事』与『引成辞』二者,则『谟』当作『模』。《情采》篇『夫能设谟以位理』,其误『模』为『谟』与此同。」按《书伊训》:「圣谟洋洋,嘉言孔彰。」伪孔传:「洋洋,美善,言甚明可。」此作「谟」是。又按《补正》无此条。
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
《考异》:「梅本旁注『行』字下有『以畜其德此』五字,凌本、黄本俱无。按当从梅本补,王失校。」按《周易大畜》象曰:「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孔疏:「君子则此大畜,物既大畜,德亦大畜,故多记识前代之言,往贤之行,使多闻多见以畜积己德。」疑此五字应补,上文「以征义者也」言其义,「以明理者也」言其理,此言其德,正相应。
唯贾谊鵩赋。
《校注》:「按『赋』当作『鸟』,已详《比兴》篇『贾生《鵩赋》』条。」按从杨说改。
相如上林,撮引李斯之书。
《考异》:「梅本『林』下旁注一『赋』字,『书』旁注一『旨』字。按:梅补是。王失校。」按此二字实不必有,盖「鵩鸟」与「上林」俪,「鹖冠之说」与「李斯之书」对也。
及扬雄六官箴。
「六」,黄本作「百」,黄校:「元作『六』。」《义证》:「元刻本『扬』作『杨』。」范注:「扬雄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不得云『扬雄《百官箴》』(《百官箴》之名,起自胡广),『百』疑是『州』之误。」《校证》:「『百』原作『六』,梅改。王惟俭本作『百』。」《校释》:「按胡广补扬、崔《官箴》,合称《百官箴》,舍人或用后起之名也。」《考异》:「扬雄《百官箴》为未竟之作,故只有二十五箴,胡广补之。作『百』者用其成数。曰『六』者,指六官之制而言也。范注谓《百官箴》起自胡广者非。」《补正》:「按『六』字固误;改『百』亦非。范说是也。《铭箴》篇:『至扬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二十五篇。及崔胡补缀,总称《百官》。』挹彼注此,最为确切。亦可证作『六』、改『百』之谬。」牟世金《文心雕龙范注补正》:「案范说非是。彦和在《铭箴》篇曾说:『至扬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二十五篇。及崔胡补缀,总称《百官》。』可证他认为《百官箴》是崔胡等人补充扬雄之作而成。史实正是如此。《后汉书胡广传》云:『初,扬雄依《虞箴》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其九箴亡阙。后涿郡崔骃及子瑗,又临邑侯刘騊駼增补十六篇,广复继作四篇,文甚典美。乃悉撰次首目,为之解释,名曰《百官箴》,凡四十八篇。』这说明『百官』之称,本非实数,而四十八篇中又以扬雄之作最多。所以《古文苑》卷十五,就以扬雄之《光禄勋箴》等,总名为《百官箴》。则原文扬雄《百官箴》未必有误。」按《晋书潘尼传》:「为《乘舆箴》,其辞曰:……故箴规之兴,将以救过补阙,然犹依违讽喻,使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自诫。先儒既援古义,举内外之殊,而高祖亦序六官,论成败之要,义正辞约,又尽善矣。自《虞人箴》以至于《百官》,非唯规其所司,诚欲人主斟酌其得失焉。《春秋传》曰:命百官箴王阙。则亦天子之事也。」《考异》之说是。兹从黄本改。
华实布护。
「护」,黄本作「濩」。《校证》:「『濩』,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误『护』。」《校注》:「『濩』,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训故本作『护』。按『护』、『濩』同音通假。《文选》司马相如《封禅文》『我泛布护之』作『护』;《上林赋》『布濩闳泽』、扬雄《剧秦美新》『布濩流衍』作『濩』,是其相通之证。『布濩』之作『布护』,犹『大濩』之作『大护』然也。郭璞《上林赋》注:『布濩,犹布露也。』」《考异》:「布濩,流衍之意,作『护』者误。《周礼春官》『大司乐』贾疏作大濩,『护』与『濩』音同而不相通,通者皆俗讹也。杨注非。」按《汉书司马相如传上》:「布濩闳泽。」颜注:「郭璞曰:布濩犹布露也。师古曰:闳亦大也。濩音护。」《文选》卷八《上林赋》注同。《文选》卷三张衡《东京赋》:「声教布濩。」薛综注曰:「布濩,犹散被也。」《汉书司马相如传下》:「泛布护之。」颜注:「泛,普也。布护,言遍布也。」《说文》水部:「濩,雨流溜下皃,从水,蒦声。」段注:「皃,宋本无,非。溜,屋水流下也。今俗语呼檐水澑下曰滴濩,乃古语也。或假濩为镬,如《诗》『是刈是濩』是也。或假为护,如汤乐名『大濩』是也。」又言部:「护,救视也。从言,蒦声。」二字义异音同,古书多相通假。《洛阳伽蓝记》卷一:「布护阶墀。」范祥雍《校注》:「吴管本、汉魏本作濩,三宝记亦作濩。护濩二字声同相通。」然亦有别,凡言及水泽者多从濩,状及土木者多从护。《后汉书南蛮西南夷传论》:「蛮夷虽附阻岩谷,而类有土居,连涉荆、交之区,布护巴、庸之外,不可量极.」《宋书谢灵运传》:「(《山居赋》)山纵横以布护,水回沈而萦浥.」《类聚》卷四十四引晋潘岳《笙赋》曰:「徘徊布护。涣衍葺袭。」卷七十七引陈虞荔《梁同泰寺剎下铭》曰:「重栾布护,积栱崚嶒。」卷八十一引梁王筠《蜀葵花赋》曰:「布护交加,蓊茸纷葩。」卷八十八引梁沈约《高松赋》曰:「轻阴蒙密。乔柯布护。」
夫姜桂同地。
「同」,范校:「孙云:《御览》五八五作『因』。」《校证》:「『因』原作『同』,《御览》五八五作『因』,『因』与下文『由』对言。《韩诗外传》七:『姜桂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语又见《新序杂事》五、原本《书钞》三三引《宋玉集序》。)此彦和所本。今据改。」《校注》:「按『因』字是,『同』,其形误也。《宋玉集序》:『宋玉事楚怀王,友人言之宋玉,玉以为小臣。王议友人,友曰:姜桂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书钞》三三引。《韩诗外传》七:『宋玉因其友见楚襄王,襄王待之无以异,乃让其友。友曰,夫姜桂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新序杂事》五、《渚宫旧事》三同。为舍人此文所本,正作『因』。」《考异》:「按:《御览》是。」按从《御览》改。
文章由学。
《校证》:「《御览》、《记纂渊海》七五『由』作『沿』。」《补正》:「按『沿』字较胜。《文心》全书中有『沿』字辞句,凡十二见,此其一也。有『由』字辞句仅四见。」
能在天资。
「天资」,范校:「孙云:明抄本《御览》作『才资』。」《校证》:「《御览》『资』作『才』,何校作『才』。」 《校注》:「『资』,《御览》引作『才』;《文断总论》作文法引同。何焯改『才』。按『才』字是。下文屡以『才』『学』对言,即承此引申。若作『资』,则上下不应矣。」按从《御览》改。
才自内发。
范校:「铃木云:《御览》『才』上有『故』字。」《校证》:「《御览》、《记纂渊海》七五『才』上有『故』字。」《校注》:「按有『故』字,于义为长。《文断》引亦有『故』字。」《补正》:「当据增。」按从《御览》补。
有饱学而才馁。
「饱学」,黄本作「学饱」。《义证》:「元刻本、弘治本『学饱』作『饱学』。」《校证》:「张之象本『馁』下有『者』字,涉下文『学贫者』句而误衍。」《汇校》:「『饱学』《御览》作『学饱』。按作『学饱』是,与下『才富』相对而言。」按从《御览》、黄本乙。
有才富而学贫。
《校证》:「张之象本『贫』下有『者』字,涉下文『学贫者』句而误衍。」《考异》:「按:(两)『者』字衍。」
者迍邅于事义。
黄本「者」前有「学贫」二字。《汇校》:「《御览》作『学贫者迍邅于事义』。按『学贫』二字原脱,当据《御览》补。」按从《御览》、黄本补。
此内外之殊分也。
「分」,黄校:「《御览》作『方』。」 范校:「顾校作『方』,孙云:明抄本《御览》作『贫』。铃木云:案《御览》作『分』不作『方』。」范注:「案《庄子逍遥游》:『定乎内外之分。』此彦和所本,作方者非是。」《校证》:「鲍本《御览》『分』作『方』,顾校作『方』。案『分』字不误,《庄子逍遥游》:『定乎内外之分。』此彦和所本。」《校注》:「按宋本、钞本、倪本、活字本、喜多本《御览》作『分』;《记纂渊海》七五、《文断》引同,是也。《庄子逍遥游》『定乎内外之分』,亦可为此当作『分』之证。」《补正》:「黄顾二家所据《御览》为鲍刻本。」《考异》:「按:因才自内发,学以外成,故内外殊分也。」按《老子指归》卷四《治大国》篇:「殊分异职。」《晋书齐王冏传》:「光熙初,追册冏曰:……廓土殊分,跨兼吴楚。」此作「分」是。
是以属意立文。
「立」,范校:「孙云:《御览》作『于』。」《校证》:「《御览》『立』作『于』。」《考异》:「《礼冠义》:『而后礼义立。』立,成也。属意成文,较『于』字为长。又『文』与『言』同。《左传》襄二十四年:『穆叔曰:其次立言。』立文,犹立言也,从『立』是。」按《礼记三年问》:「称情而立文。」郑注:「称人之情轻重而制其礼也。」作「立」是。
主佐合德。
范校:「孙云:《御览》无『主佐』二字,『德』作『得』。明抄本《御览》亦无『主佐』二字,『德』作『缕』。」《补正》:「『德』,倪本、活字本、鲍本《御览》引作『得』。按『合德』二字出《易干文言》。《文子精诚》篇『故大人与天地合德』,《鹖冠子天则》篇『与天地合德』,《淮南子泰族训》『故大人者,与天地合德』,《汉书律历志上》『衡权合德』,《隶释桐柏淮源庙碑》『五岳四渎,与天合德』,并以『合德』为言,则作『得』非也。」《考异》:「『德』『得』古通。合德,言主与佐合也。《御览》非,王失校。」按《易系辞下》:「子曰:乾坤其《易》之门邪?干,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王弼注:「撰,数也。」孔疏:「若阴阳不合,则刚柔之体无从而生;以阴阳相合,乃生万物,或刚或柔,各有其体:阳多为刚,阴多为柔也。」《汉书司马相如传下》赞曰:「司马迁称《春秋》推见至隐,《易》本隐以之显,《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德逮黎庶,《小雅》讥小己之得失,其流及上。所言虽殊,其合德一也。」《文选》卷十潘岳《西征赋》:「 遭千载之嘉会,皇合德于乾坤。」李善注:「《周易》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作「合德」是。「合得」连文之「得」与「德」异。
然学问肤浅。
范注:「『然』字疑衍。」《校注》:「按『然』犹『乃』也。见《经传释词》卷七。非衍文。」
载籍浩汗。
「汗」,黄本作「瀚」。《校注》:「『瀚』,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胡本、训故本、谢钞本作『汗』;《喻林》八九引同。按『汗』、『瀚』音同得通。」《考异》:「按:司马相如《上林赋》:『采色浩汗』。字又作『瀚』,见《淮南俶真》篇『浩浩瀚瀚』,是『汗』『瀚』古通也。杨注云,汗瀚音同得通,不言所据。」按《文选》卷四十三孙楚《为石仲容与孙皓书》:「三江五湖,浩汗无涯。」卷五十七潘岳《哀永逝文》:「望山兮寥廓,临水兮浩汗。」《世说新语赏誉》:「王司州与殷中军语,叹云:己之府奥,蚤已倾泻而见;殷陈势浩汗,众源未可得测。」《抱朴子内篇微旨》:「虽告之以无涯之浩汗,语之以宇宙之恢阔,以为空言,必不肯信也。」
必裂膏腴。
「裂」,黄本作「列」,黄校:「汪作『裂』。」范校:「黄云:案冯本校『裂』。」《校证》:「『列』冯本、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王惟俭本、日本刊本、王谟本、崇文本作『裂』。」《校注》:「『列』,黄校云:『汪作裂。』何焯校作『裂』。按元本、弘治本、活字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训故本、合刻本、梁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亦并作『裂』。按《说文》刀部:『列,分解也。』又衣部:『裂,缯余也。』是分裂字本应作『列』,然古多通用不别。」《补正》:「《子鸢》三二作『裂』。」《考异》:「《史记项羽本纪》『分列天下』,《卢绾传》『故得列地』,《汉书》作『咸得裂地』。『列』、『裂』古通。又《说文》段注,裂、残也。古作裂、通作列。杨校云,是二字谊并得通,前以音同得通,此以义得通,皆妄说也。」按《说文》衣部:「裂,缯余也。从衣,列声。」《系传》:「剪裁之余也。」段注:「缯余之义,引伸为凡分散残余之偁。或假烈为之,《方言》曰:烈,余也。晋卫之间曰烈。《齐语》:戎车待游车之裂。韦注云:裂,残也。古作裂、通作列。」《战国策秦三》:「百人诚舆瓢,瓢必裂。」鲍注:「以争持者众。」《史记黥布传》:「汉王必裂地而分大王。」《汉书英布传》同。此「必裂」连文之证。
鸡跖必数千而饱矣。
范注:「《淮南子说山训》:『天下无粹白狐,而有粹白之裘,掇之众白也。善学者,若齐王之食鸡,必食其跖,数十而后足。』高诱注曰:『跖,鸡足踵也,喻学取道众多然后优。』彦和语即本《淮南》文。《淮南》又本《吕氏春秋用众》篇。『数千』似当作『数十』,数千不将太多乎!」《校注》:「按古人为文,恒多夸饰之词,舍人于前篇言之备矣。如鸡跖数千,即为太多,则所谓周游七十二君者,其国安在?白发三千丈者,其长谁施耶?《吕氏春秋用众》篇:『善学者,若齐王之食鸡也,必食其跖,与跖同。数千而后足。』是舍人此文,本《吕子》也。且本篇立论,务在博见,故谓『狐腋非一皮能温,鸡跖必数千而饱』;皆喻学者取道众多,然后优也。」《考异》:「按:血流可以漂杵,一食何妨千跖,皆在夸饰之列,况吕氏之作可征乎?范注非。」
是以综学在博,取事贵约。
《校证》:「《吟窗杂录》三十七『诗有四贵』条,引『在』作『贵』;『约』作『要』」。《校注》:「『约』,《吟窗杂录》三七作『要』。按『要』字非是。《孟子离娄下》:『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袁准《正书》:『学莫大于博,行莫过于约。』《御览》六一二引。并以『博』与『约』对举。」《义证》:「《吟窗杂录》卷三十七:诗有四贵,综学贵博,取事贵要,校练贵精,捃理贵核。」
校练务精,捃理须核。
「理」,黄校:「一作『摭』。」《校证》:「《吟窗杂录》『务』作『贵』;『须』作『贵』。」又:「梅六次本、张松孙本『理』作『摭』。」《校注》:「按『摭』字非是。《吟窗杂录》作『捃理贵核』,是所见本作『理』。」《考异》:「按:综学、取事、校练、捃理,四句一贯,故下言众美,指此四事也,从『理』是。」按《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及如荀卿、孟子、公孙固、韩非之徒,各往往捃摭春秋之文以著书,不可胜纪。」《汉书艺文志》:「武帝时,军政杨仆捃摭遗逸,纪奏兵录。」颜注:「捃摭,谓拾取之。捃音九问反。摭音之石反。」《后汉书蔡邕传》李贤注引《邕别传》邕上书自陈曰:「及经典羣书所宜捃摭。」疑此作「捃摭」为是,与「校练」相俪。《斟诠》:「校练,考校简选也。《三国志魏志锺会传》注:『弼与锺会善,会论议以校练为家。』」(《义证》引)《北史儒林下熊安生传》:「乃讨论图纬,捃摭异闻。先儒所未悟者,皆发明之。」《隋书王劭传》:「劭于是采民间歌谣,引图书谶纬,依约符命,捃摭佛经,撰为《皇隋灵感志》,合三十卷,奏之。」 亦其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