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艳丛书 - 第 316 页/共 467 页
借袭人向湘云道喜,补叙十年前情事,想见小女孩在一处无话不说,灵活可爱。
借袭人央湘云做鞋,补写黛玉剪扇袋,不露痕迹一些。 史湘云劝宝玉留心经济学问,即顺手借袭人口中说宝钗亦曾劝过,又赞宝钗有涵养,既补前事,又远伏后来宝钗劝谏一节。
黛玉窃听湘云等说话,若竟进门相见,便费唇舌;即暗自惊喜悲叹,抽身走回。既省烦笔,又引出彼此诉苦一层。
宝玉因黛玉竟去,出神呆想,引起下回感叹金钏,撞见贾政。
湘云摇扇,袭人送扇,是撕扇馀波。
湘云心事委曲,借宝钗口中叙出,即将做鞋一层脱卸,简净灵动。
黛玉不要宝玉拭泪,却自己与宝玉拭汗。先是假撇情,后是真痴情。
宝玉发呆,误认袭人为黛玉,袭人恐难免不端之事,暗想如何处治;伏三十四回向王夫人一番说话。
宝钗将自己衣服给金钏装裹,深得王夫人之心,已隐然是贤德媳妇。
宝钗见宝玉垂泪,王夫人欲说不说,便知觉七八分。人固聪慧,文亦灵活。
写黛玉戋戋小器,必带叙宝钗落落大方;写宝钗事事宽厚,必带叙黛玉处处猜忌。两相形容,贾母与王夫人等俱属意宝钗,不言自显。
第二十五回至三十二回一大段中,应分三小段。二十五回为一段,叙赵姨咒魇,通灵蒙蔽,为宝玉第一次灾难。二十六、七、八回为一段,叙黛玉、宝钗性情、举动迥然各别,是主,中间带叙小红私情,蒋伶夙缘,是宾。二十九回、三十二回为一段,借元妃醮事,描写黛玉妒忌、宝玉呆迷,中间夹叙晴雯、金钏作陪。
第三十三回 手足耽耽小动唇舌 不肖种种大承笞挞、
宝玉情迷出神,无人接待雨村,于贾政口中补出,妙,妙!
蒋琪置买庄房,已伏后来娶袭人事。
蒋琪在东郊二十里紫檀堡地方置买田房,王府中尚且不知,宝玉何以独知其细?暗写宝玉与琪官情好甚密,不时往来,甚至紫檀堡庄上,宝玉亦曾到过,亦未可知。
贾政大怒,是听贾环之言。金钏之死是主,蒋琪之事是宾。夹叙聋妪一段,文情曲折可爱。
马婆魇魔,衅起生彩霞,宝玉几死于鬼;贾环搬舌,祸由死金钏,宝玉几死于打。其实皆赵姨所致,是后来结果案据。
宝玉抬回贾母房中,人人俱到,独黛玉不来,是在潇湘馆中痛心暗哭,不好意思走来,所以下回说“眼睛肿得桃儿一般”,其痛更甚于别人。是暗写,不是漏笔。
焙茗向袭人所说贾环是实,薛蟠是虚,故作猜疑之笔,为下回薛蟠剖辩地步。
第三十四回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错里错以错劝哥哥
宝钗说得半句,便咽住不说,宝玉已心感神移,痛亦不觉,此双真之所以说“尘缘未断,无可奈何,通灵之玉不蔽于鬼,仍蔽于情”矣。
宝钗已认定蒋琪一节是薛蟠播扬,引秦钟旧事为证,既劝宝玉改过,又为乃兄排解,真是光明正大。
宝钗探望送药堂皇明正;黛玉进房无人看见,又从后院出去,其钟情固深于宝钗,而行踪诡密,殊有泾渭之分。
宝钗劝宝玉说“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有今日”。又说“你这样细心,何不在大事上做工夫?”理正而言直;黛玉劝宝玉只说“你从此可都改了罢!”言婉而情深。亦迥然各别。
借王夫人问贾环话,引出袭人一番说话。袭人固善于乘机,文笔亦不鹘突。
贾环搬舌,袭人讳而不言,省却无数是非。
袭人说黛玉、宝钗“在山色有无中”,妙极!
黛玉与宝玉段段不避嫌疑,密语私言;宝钗与宝玉往往正言相劝,毫无狎亵。二人举动不同,钟情无异。袭人虽心钦宝钗,而于防闲之处,仍相提并及,不分重轻,立言得体。
黛玉题诗潸泣,宝钗劝兄气哭。一是情不自禁,一是情由人激,然总是因宝玉一人而起。
黛玉笑宝钗之哭,却忘了自己眼肿,可谓恕己责人。
第三十五回 白玉钏亲尝莲叶羹 黄金莺巧结梅花络
宝钗因晚间受薛蟠委曲,又记挂母亲,所以早起。黛玉起得更早,是专怜宝玉,又不好进院,独立花阴之下,其千思万想,一夜无眠,如画纸上。
鹦哥念诗独念“哭花”二句,可见黛玉无日不哭,无日不念《哭花诗》,又先引《西厢》二句以衬《哭花诗》。文章既前后映照,而黛玉痴情亦描写透彻。
自“宝钗来至家中”句至“薛蟠方出去”句止一段文字,是补写宝钗早起回家后情事,以了结昨晚薛蟠胡闹一节。莲叶羹、梅花络,引出三十七回海棠社、菊花题。
宝玉想赞黛玉,贾母偏赞宝钗,更见贾母久已属意宝钗。玉钏、金莺亦是关照金玉良缘。
夹写傅秋芳一段,形容宝玉痴呆。
莺儿正要说宝钗好处,却被宝钗走来冲断。藏蓄大有意味。
莺儿正打梅花络,宝钗忽叫打玉络,又用金线配搭,金与玉已相贴不离。
黛玉线穗已经剪断,宝钗线络从此结成。
第三十六回 绣鸳鸯梦兆绛芸轩 识分定情悟梨香院
贾母若不吩咐小使,“过了八月方许宝玉出二门”,则此四五月中,宝玉在园中诸事无从细叙。此文章开展法。
宝钗辈时常见机劝导,惟黛玉自幼不劝宝玉立身扬名。作者只用闲笔一写以省絮烦,而黛玉之一味情痴,不知正道,已显然可见。
借众人想要金钏月钱,引出王夫人厚待袭人与周、赵二姨一样。接榫自然。
凤姐说“环兄弟该添一个丫头”是反挑笔。
宝钗刺绣尚可,蝇刷实在可疑,不但黛玉疑,湘云亦不免于疑。
借宝玉梦中说出“木石姻缘”,直伏后来出走情事。宝钗告诉袭人的话,是在同出怡红院,一面走一面说的。书中藏而不露,妙极!
宝玉议论忠臣良将,皆非正死,又说到自己即死于此时,一派呆话,总因通灵为情蔽之故。
宝玉要得众人眼泪,漂化尸身,又因龄官钟情贾蔷,说:“不能全得众人眼泪”,是总结三十三回宝玉受责后众多眼泪。
宝玉悟人生情缘,各有定分,其悟虽是,其迷愈甚。龄官一层,固是宣明三十回中画字之意,实是为宝玉陪衬,雀儿串戏,是鹦哥念诗陪衬。
湘云忽然回去,引起不入“海棠社”;临行悄嘱宝玉,引起同拟菊花题,两番诗会,便不合掌。
第三十七回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蘅芜院夜拟菊花题
八月将终,贾母所限宝玉出门之期已近,乃贾政又奉差远出,宝玉更可任意游荡,以便叙及结社等事。文章生波再展法。
探春才起意结社,贾芸适送白海棠,借此立名,便不着迹。
探春札甚雅,芸儿字极俗,映衬好看。
宝玉别号有三个,又听人混叫,活变不板。
未见白海棠,先拟诗社题,与后文菊花题,不用实字用虚字,俱是文章避实法。
李纨评诗,以宝钗诗含蓄浑厚取为第一,眼力、见识甚高。
各人海棠诗,俱暗写各人性情、遭际,而黛玉更觉显露。
借送果品引出史湘云,又借寻玛瑙引出送桂花,为下文赏桂伏笔。
王夫人给袭人碗菜月钱,是明写,给衣服在众丫头口中说出,是暗写,一样事两样写法,方不雷同。
湘云补诗二首,第一首是宝钗影子,第二首是黛玉影子。
海棠是初起小社,连湘云补作只有六首!菊花是续起大社,故有十二首。海棠结社,已伏九十四回之花妖。
宝钗想出赏桂吃蟹,代湘云作东,遍请一家。文章开拓变换,既照应宝玉送桂花,又引起下回借蟹讥讽一层。
第三十八回 林潇湘魁夺菊花诗 薛蘅芜讽和螃蟹咏
湘云无别号,若俟题诗时增起,未免生砌。于贾母口中说出“枕霞阁”,后文即取为号,便觉自然。真一笔不苟。
叙吃蟹情事细密周到,又活动不板。
凤姐与鸳鸯戏言“琏二爷要讨你做小老婆”,暗伏四十六回事。
合欢酒惟钗、黛二人各人一口,映照有情。
菊诗十二首,与《红楼梦曲》遥遥相照,俱有各人身分。《红楼梦》十二曲外,有首尾两曲作起结;《菊花诗》十二首外,有《咏蟹》三首作馀音:亦遥相照应。《咏蟹》三首,黛玉先即焚毁,亦是夭亡之兆。宝钗蟹诗,虽是讥刺世人,即谓专诮宝玉、黛玉亦可。宝玉说“我的也该烧了”,又兆将来止剩宝钗一人而已。
第三十三回至三十八回一大段,。应分三小段;三十三回为一段,叙宝玉受挞几死,是第二次灾难。三十四、五、六回为一段,写宝玉虽受痛责而情迷如故,中间夹叙钗、黛、袭人、玉钏、金莺、傅秋芳及梦兆情悟等事,俱是描写宝玉痴呆。三十七、八回为一段,叙园中结社之始盛,反照将来之渐次离散也。
第三十九回 村老老是信口开河 情哥哥偏寻根究底
袭人、鸳鸯、平儿实为丫头中出类拔萃之人,于此回中借李纨总写一番,彩霞是陪衬。
宝玉提起彩霞老实,探春说他“心里有数”,即用李纨说“那也罢了”撇开,接入赞袭人,褒贬意在言外。
借平儿口中,夹叙凤姐假公济私,放债牟利。不是闲笔,是暗暗补笔。
刘老老才说女儿抽柴,即用马棚火起截住,妙极!若向贾母细说,万一贾母亦信以为真,遣人寻庙,其事难于收拾。今将贾母撇开,却入宝玉细问,方易于了结谎话。
宝玉说“等下头场雪,请老太太赏雪”,伏五十回事。黛玉说“不如弄捆柴雪下去抽”,不只揣知刘老老胡诌,且已知宝玉心事,写出聪慧过人处。
刘老老说,若玉小姐十七岁病死,虽是胡诌,却是黛玉一衬。
焙茗寻美女庙,偏遇见瘟神像,暗中点醒痴人,是先后《红楼梦》中美人,俱变为夜叉、海鬼、牛头、马面,陪衬刘老老于此回投机入局,为后来巧姐避难根由。
第四十回 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
两宴大观园、三宣牙牌令,是园中极盛之时,特特将铺设戏玩,侈说一番,反衬日后之冷落离散。
惜春画图,于刘老老闲话中逗起,在有意无意之间,笔有斟酌。
刘老老走路一跌,可见说话不可太满,行事须防失足。虽系闲文,却是借景醒人。
潇湘馆精雅华丽,不如蘅芜朴实素净。秋爽轩阔大疏落,恰配探春身分。
风姐与鸳鸯戏弄刘老老,贾母笑骂“促狭鬼”,虽是戏言,却是两人早死谶语。
分送馀肴给平儿、袭人,并不送赵、周二姨娘,于周到中形容出好歹心事。
黛玉喜“残荷雨声”句,总是好哭。
黛玉说《牡丹》、《西厢》曲句,可见平日喜看情词,且可见其结果处。
宝钗听黛玉说出厂牡丹亭》曲,回头一看,妙在黛玉不留意,又说出《西厢》一句,伏四十二回规劝一层。
黛玉说《牡丹》、《西厢》,固见其钟情处,宝钗说“处处风波处处愁”亦见其遭际处。
迎春错韵受罚,其馀俱故意说错,惟王夫人,鸳鸯代说,却不明说牌色诗句,即接刘老老之笑话。既省笔墨,又变动不板。
刘老老说令,固是发笑,然却与巧姐结局暗暗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