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仙史 - 第 10 页/共 16 页

这桥南庄中,有一女子,姓滕,名叫云姑,年十四岁。其家有父母兄弟,向来好善。惟有这云姑夙缘有种,从幼吃素念经,不喜繁华。时见太古居此桥下,一月有余,对人不言不语,默坐桥洞,知他有异。那云姑与母商议,每日送些粮食与他,常来陪伴。太古知他宿有根基,有时与他说几句修身的言语。那云姑觉悟,就拜太古为师。太古道:“汝心源澄湛,夙有来因,将来登仙有分。今且幸汝天癸未降,情欲未萌,修身易得。我今授汝三一之道,修之,可使不漏身躯。但我今欲养胎调神,非侣伴不可。命汝护法三年,待我功成,方可度汝。”云姑道:“愿师道成,弟子护法应当。” 太古欢喜,遂下手用功。云姑朝夕殷勤,侍候三年。太古金丹成就,不饥不渴,脱胎神化,逆知未来。 一夜,闻桥下有二鬼道:“我明日午时,当有一个戴铁帽的人来代我出苦矣。”一鬼作贺而去。至明日旁午之际,见天下雨,有一人头顶铁锅,下桥洗足。太古止之,其人乃去。至晚来,见有数鬼会聚。一鬼问道:“你说今朝午时有人代你出苦,为何不去?”一鬼答道:“其人来时,却被这位先生止之而去,所以不得其代。”众鬼怒道:“此人好生无理!他坐此桥下数年,我们未曾害他,他反来害我们?如今就将他拿去替代罢了。”众鬼簇拥而来,追寻不见,道:“才见在此打坐,一时为何不见?”众鬼叹息而去。 太古向云姑道:“鬼乃纯阴之质,仙乃纯阳之体。一人得道,更有万神护持。仙欲灭鬼尤易,鬼欲害仙则难。”众鬼寻觅不见者,郝真人神返虚无,金光罩体,众鬼焉能得见者乎? 此时这赵州的人俱信太古有道,皆来护法,皈依日众,欲与师创建庙宇。太古厌其繁赜,遂同云姑往华山而去。那云姑拜别父母兄弟,随师至西岳,随路化斋度日,磨炼心性。正是: 一心慕道学神仙,不记生前苦万千。堪笑时今装伪者,却思坐至可升天。 要知郝、滕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白玉赡死心求道德丘长春度世作西游 词曰: 功深报应天然,行满飞升有日。坚心苦志无休歇,要在虚心自觅。《西游》道路幽深,《封神》火性未灭。若将看作等闲文,难窥神仙门户。(右调《醉高歌》) 却说郝太古带了云姑,一路随缘,过山西,渡过黄河,上西岳华山修炼。运用神工,将华山顶上背后壁峭之处,凿开一洞居之。外用铁桩排插岩中,以九接木椽接之,令人往来进出可走。遂授道云姑。二人不食火食,就在山上采取黄精、山药、百合之类为粮。郝真人命云姑居对山洞中,修炼道成,满身长毛,步履如飞,人见之,耸身壁岩而去。此洞后人呼曰“毛女洞”。 那郝真人复开七十二洞,以便后人养道。时有访道者上山求道,投师日众。那郝真人遂下山云游积功,待诏上升,留传派诗曰华山派: 至一无上道,崇教演全真。冲和德正本,仁义礼智信。嘉祥宗泰宇,万理复元亨。清静通玄化,体性悟诚明。 却说琼州有白玉蟾,本姓葛,乃福州闽清县人,董教琼州。父名振业。于宋高宗绍兴三年甲寅岁三月十五日,母梦一道者以玉蟾蜍授之,遂生子,取名玉蟾。稍长,又名长庚。祖、父相继而逝,母他适,因改姓白,自号琼馆。幼时天资敏慧,十岁自航海西来广州,应童子科,主司命赋织机诗,应咏曰:大地山河作织机,百花如锦柳如丝。虚空白处做一疋,日月双梭天外飞。 主司意其狂,弗录,遂拂袖而归。 年十六岁,专思学仙,毅然就道,囊中止有钱三百。初别家山,不知夜宿何处,日落乌啼,匆匆投止而已。行了数日,至漳州城,衣服卖尽,举目无亲,夜宿江村孤馆。明日起程,随身只柄雨伞矣。勉强行到兴化地界,风雨潇洒,时正送春时候,到此欲归不得,乃乞祭充饥。又走了一十余天,至罗源与福寺,愿自身作仆。未满半月,与主僧作别。值炎日烧空,赤足奔驰,肉流血汗,痛不可言。至江浦,秋雨凄凄,头无伞笠遮盖,四顾难行。闻建宁府城中人俱好善,特往彼地求活。通衢舒手,谁人可怜乞儿?因入悲田院中,相混暂歇。后上武夷山,道士骂其孤穷,玷辱宗风,悲泣下山。访至龙虎山上清宫,谒见嗣师,知客嫌其褴楼。直往东北,过饶州,渡鄱阳湖,至建康,遇兵渡江。时淮、泗兵火,横尸堆道,野无草粒。转至江东,正当三伏炎天,家人避藏谷穴。行人两浙,秋凉渐侵。在武林夜宿古庙,天方大雪七日,幸得童精未泄,死而复苏。自思凄凉,欲去寻死,复自慰曰:“修道大事,切莫怨尤。我生果有神仙之分,前程自有师指。幸而天与残生,受此饥寒劳苦,何足悲哉!” 那玉赡劳苦不辞,寒暑不惧,遍处访道求玄。幸其智慧天成,见多识广,能知真伪,不人傍门邪教之网。所见这些僧道,尽在名利上搜求,并无一个性命中著脚。来往二十余年,未尝遇一真师。 至四十二岁,时孝宗淳熙三年,游于甬东海滨,遇陈泥丸真人,见而怜之。识其道器,携归罗浮,传授还丹之诀。居一年,泥丸见其有怠惰之意,遂令下山,谓曰:“子可更在外勤求苦志数载,吾当于此俟子。”玉蟾无奈,悲泣拜辞下山。 初至黎母山,遇神人授其上清法录、洞玄雷诀。游武当山,北极驱邪院左判官,即三国中鲁肃也,与讲行施符法,济人立功。游西蜀青城,访谒金堂,遇老道授《度人经》。转至巴陵时,民染瘟疫,以符水济民,驱邪治病,然无不应;以经度鬼,皆获超升。自此以后,呼召雷雨,收摄魔精,方方累行,处处积功。如是七年,归罗浮复命。 泥丸见之,喜曰:“学道须要如此辛勤,方是道器。”复援太乙刀圭之道,向玉赡道:“我此时正欲调神出胎,必仗伴侣之功。汝当在此护法数年,何如?”玉檐拜答道:“师父用功,弟子应当护法。此乃为弟子分内之事,愿当护法,侍候恩师。”于是泥丸得玉蟾诚心护持,就下手用功,遂调神出胎,三年乳哺,复再大定六年,神化无方,隐显莫测。 那白玉蟾在山侍师九年,一朝至师前再拜,启问曰:“弟子今生可得仙乎?”陈泥丸白:“人人皆可作仙,个个俱能成道,何况汝乎?”玉赡拜求道:“不避尊严之责,重伸僭易之问,修炼工夫,愿得一言点化。”泥丸真人愍其真切,为其讲明次第火候、金丹妙旨以及出胎调神之功,逐一指示,道:“汝既得玄旨,须要下手用工,不可迟延岁月。光阴迅速,,转瞬无常,谨慎修持,此是天机秘密,不可轻传匪人。昔日张祖紫阳真人,三传非人,三遭天谴。必须慎之!我令内丹已成,你可随我往北一走。”那玉蟾拜谢起来,遂收拾单行,即日起程。师徒别众下山,众弟子送行。不表。 且说泥丸真人至湘江,向玉蟾道:“我此去北游,必要迟延岁月,犹恐耽误你修炼的工程,不如你去办你的事。但你今无人护法,只可以财辅之。你可去买些水银来,愈多愈好。”玉蟾问道:“师父要水银何用?”泥丸道:“你去买来,自有用处。”于是玉蟾听师之言,就去买了二斤水银,交与师父。泥丸喜道:“这二斤水银,足可以供养数载矣。”就将水银放在口中,片刻吐出,变成黄金。玉蟾一见,惊喜曰:“我师有这般神通!尝闻《丹经》有云:道成之后,体化纯阳,能入水不溺,入火不焚,入金石而无碍,步日月而无影。未闻水银入口,化成黄金。此道更奇异也。”泥丸曰:“此金丹大道修证,聚则成形,散而无质。能使枯骨立地成形,朽木顷刻发生。此水银化为黄金,何足异也?” 玉蟾问曰:“此金变成,后来复变否?”泥丸曰:“神仙以金丹点化,可使五百年不变。若是幻术点化者,或有一年半载;及至三年五载,不化者鲜也。今将此金与你带去,可作道本,方能下手用工也。”玉赡曰:“弟子今闻师言,此金五百年之后复成水银,岂不害人乎?弟子不敢用也。”泥丸曰:“今听汝之言.虑五百年已后之事,足见汝之道心,将来必成天仙果位。但此金五百年之后,虽变亦不害人。所藏金之人,必是官宦富户;这二斤黄金,分作八块,亦未必一家所藏。何害之有?汝可大隐闹市,勤修苦炼。我欲渡江往北一游。汝至功成果满,后会有期。”玉蟾含泪拜送。至于湘江岸上,只见江水滔滔,泥丸真人将头上箬笠放在水上,脚踏箬笠,渡江而去。时湘江岸上,千目共睹,众人都道真是个活神仙,无不惊呀下拜。 玉赡见师父掷笠过江,知师道成,遂在这湘乡闹市庙中勤功修炼。越历三载,始得铅汞相投。复修二年,时当大丹将成,一朝被外缘所诱,用心不谨,忽然汞走铅飞,前功俱废。自嗟根基浅薄,哀悲大哭。时有从人相劝,方可罢休。遂往东游,以符水济人疾苦,培功积德。 游访天台,拜见祖师张紫阳真人,以金丹四百字授之,教其严防守护,谨慎魔侵。玉蟾拜别祖师,人武夷山,结庐居之,修炼丹成。是年六十四岁矣。因缘护法天然,复用大定凝神,坐忘九载,脱胎神化,方得形神俱妙,与道合真。然后出山,行功积德,待诏上升。自号云外子,善能草书丹青。自赞云: 千古蓬头出脚,一生伏气餐霞。笑指武夷山下,白云深处吾家。 自此随处逍遥,济人利物。复号紫清。后作书一集,曰《悟道集》,流传于世。遍游天下,行法积功,画梅画竹以自娱。接引多方之士,且饮且吟而勿倦,提携无数众生。跣脚蓬头,风流自在,不表。 且说长春真人,在龙门洞别了众弟子,过葱岭积雪,西渡流沙河,邀游诸国,度化众生。至于天竺国,一名竺乾国,即今名印度国也。国王见丘真人常有云霞盘结顶上,如宝盖相似,称丘真人为宝盖佛,又日震旦活佛,至今西方家家供奉。不表。 那丘真人游月氏、回回等国,指引迷徒,随处化度。返至雪山,至灵鹫寺挂单,见一老僧,法号白云,手捧《封神传》一册,与长春真人观看。真人执过手来,细阅一遍,见其文义虽妙,火性未消,不足于道。丘真人在他寺中盘桓年余,著成《西游记》一册。共有百回、九九魔难,妙化无穷,是为修道降魔释厄之玄机也。书成,付与白云和尚。那和尚执去,静玩一月。一旦,将长春真人请到方丈,大设筵宴,推真人上坐,执弟子礼,倒身下拜,道:“弟子才疏学浅,德薄孽深,学道无成。今遇真人至于敝寺,乃弟子三生之幸也。伏乞真人指示一线之机,使末学有进修之路。倘然日后有成道之期,不忘真人开示之恩也。” 长春亦急忙还礼,道:“禅师德若丘山,性如秋月,何愁不成佛果?因何固谦也?”遂挽手起来,二人坐下。禅师道:“若非真人至此,我似河伯,而自之多于水也。今见真人之道,方知我丑,如登丘阜而睹汉表,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正如小石小木之在大山,毫末之在马体也。”长春道:“禅师因何谦虚若此?”和尚曰:“非我谦也。今观真人之《西游记》中,字字玄机,声声妙谛,内藏秘奥,玄妙无穷,实有经天纬地之才,乘景御风之变。真人若肯度脱愚迷,我愿投门下。未知恩师意下何如?”长春曰:“你乃佛门弟子,将来亦是西方禅祖,非我玄宗之器。我观汝之《封神传》中,妙法颇有,奈何火性未灭。必须灭尽火性,方证菩提,然后方可论道。欲念除尽,方离欲界;尘情了尽,方出色界。心不着于虚,即超无色矣。可将我这部《西游记》细细玩悟,八十一般魔障灭尽,自然可得真经返国。经者,金也。金丹人腹,大道自然可成也。”那白云禅师拜谢道:“盛蒙玉言开导,师恩何日可报?” 长春真人斋毕,告辞道:“我明日起程,回转故国,即今告别。只要汝勤修大道,功成果满之时,同赴龙华胜会,后会有期。”那禅师见丘师告别,苦留道:“敢乞恩师赦我狂瞽,我师居寺中一年有余,才至今朝,方知恩师道德。赦弟子不知之罪。乞师再住几天,凡《西游》之内隐言密语,乞师指示一二,感恩之至。”于是长春真人见其真诚,权留半月,微有所传。遂告别道:“余本当久居于此,但中国有许多的大事,心愿未了,不得久留。” 那白云禅师苦留不住,无奈其何,向丘师道:“恩师既然中国有大事未了,弟子不敢强留。”遂取出黄金百两、白银五十,呈于师前,叩拜道:“弟子这点少少的薄礼,乞师收下,带到中途,权作路费。”长春道:“我在常住处找一年有余,深蒙眷顾。今汝之厚礼,实不敢收也。”和尚道:“今者蒙师救拔,师徒之分,不必谦逊。况师《西游记》中有言曰:‘欲求天上宝,须用世间财。’唐三藏不舍金钵盂,真经不能到手。虽然是道中的隐语,世礼亦当然也。”长春道:“贪财不出家,出家不贪财。既爱财宝,不是出家之人。但我此去,欲建造丛林,非财不可。”正是: 仁者施财能得福,不仁聚货自亡身。若然爱宝贪财物,岂是修身学道人? 要知丘真人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石上谈玄空中飞盖醮坛作法海市惊人 词曰: 修道觅真铅,虚极先天运后天。九二见龙须下手,玄玄。剖腹分明说与贤。子午火烹煎,审察前弦与后弦。卯酉兔鸡宜沐浴,绵绵。文武刚柔次第研。(右调《南乡子》) 却说丘长春真人向白云和尚说道:“我此去欲建造几处丛林,禅师既有真心助我,权且收去,与汝栽培道根可也。”那和尚听师之言,要建造丛林,复去取黄金一百两,向师道:“弟子闻师欲建造丛林,乃弟子之本愿也。再有金一百,乞师带去,与弟子求些忏悔。”于是丘真人将二百黄金、五十白银一共收下。那和尚命二僧送师下山,众僧人送出山门,有五里之遥,跪地拜送,望师不见方回,二僧送了一日,到山下有一脚堂,歇宿一宵。明日二僧回寺,丘真人归国。不表。 且说龙门洞赵虚静,自从师父西游去后,威仪教相,谨持清规,修身之人,更添茂盛。一日,与众道友说道:“俺师父西游,至今七载未归。那年师父下山之时,俺曾叩师归期,师父言香风西至之时,即其归也。众位道友们牢记。”正在谈论之间,,摹然闻异香喷鼻,虚静道:“此香风来得各异。出洞去看,来而何风。若是西风,师父归矣。”大众一同出洞观看,果然西来香风,阵阵喷鼻馨香。虚静道:“众位道友,可一同往西路迎接。”时共有一十余人,尽皆欣然而去,只留一人看洞。 众人齐往西走,有十里之遥,果见师父远远而来。众人喜之不已,拥簇上面拜迎,将师父的包囊各人抢背而去。长春真人先走,众门人后随,至于洞中坐下。众人罗列拜毕,赵虚静道:“恩师西游,越历七年,今朝始得回来。一路风尘劳苦,弟子等终日悬望。师游西域,诸邦人民可化否?”长春真人将西邦诸国之由略说一遍,复将灵鹫寺白云禅师作《封神传》、自作《西游记》之事细述一遍。遂打开包囊,取出《西游记》的草稿,付于虚静道:“可将此刊板,传流后世,有益于后学修身者也。”遂命择日兴工造屋,就将这龙门洞开作丛林,招贤居住。 长春真人居龙门年余,吩咐道坚,将家交于宋道安,自带赵道坚、郑志修等五人同往东行。过了潼关,至河南登封县地界,只见两座大山,彩云结盖,秀丽异常,东曰太室,西曰少室。太室者,即中岳嵩山也。长春道:“天下名山,五岳为首。五岳之中,嵩山居中。我欲丕畅玄风,必当立此为首,而后再兴别处可也。”众门人俱道:“师父斯言尽妙。” 于是师徒们齐至山下,四维遍览,至于山下之西南轩辕峰之下,离中岳庙不远,有古庙名长生宫,师徒居之。遂兴工重建,十方善土咸集,乐助喜舍,数载之间,功成告竣。共造房屋一百余间,共计殿宇三十六殿,将长生官改名崇福宫。你道真人师徒们居此数年,如何就能兴此大庙?却原来长春真人道成之后,常有天兵十万拥护其身,朱、王、殷、潘、岳、温、马、赵八大元师不离左右,更有山神、土地、城隍、龙神等众暗中扶持。不数年间,就将个崇福宫造成如同仙府一般。巍巍殿宇,俨若蕊宫贝阙;荡荡庙貌,似乎阆苑蓬壶。山门上镌着七个大字:“崇福宫十方丛林。”自此以来,十方道侣叠叠而来,天下贤士源源而至。宗风丕畅,玄教日兴,三十六条清规,字字谨严;八十一行执事,个个有款。居者行住坐卧,犹若蓬瀛仙子。老幼贤愚,无不闻风而道化;刚强暴恶,并无见语不回心。 那长春真人一日闲暇无事,与众同游山境,遍处玩赏。只见一块大石,生得平正,可坐数十人。丘师登与石上,坐下。时正逢三月天气,但见和风拂面,香气逼人;鱼跃鸢飞,水流花放。真人一时玄机发动,心花开放,向众人说道:“今日此等佳景,世罕相逢。人生在世,亦然如是。汝等得生中国,已入玄门,若不急早回心向道,空劳处世之机。光阴易迈,佳景难遇。花落到有复发之期,人死鲜见回阳之客。一息不来,命非已有,肉化清风,骨化污泥,荣华富贵,总成幻梦也。” 时有门人王志明进跪师前,问曰:“弟子今闻师言,花落到有转放之期,人死鲜见回阳之客。世间可有长生不死、死而复生者?果有否?”丘师曰:“善哉,问乎!汝当复坐,众所乐闻者洗心谛听,无起他念,端拱冥心,听吾宣说。盖人从三皇五帝以来,迄至于今,未有不死者也。惟不死者仙也,佛也。有死而灵者,神也,鬼也。人生处世,作事公正,怀抱全心,忠孝节义有所兼者,本来天性未曾丧尽,死后皆可为神。是灵明不昧、正气不散之故也。所以为神、鬼者,纯阴而无阳。因人生在世,作事糊涂,邪淫妄语,奸盗诈伪,害人利己,妄贪妄求,凡有作为不合天理之事,起种种不良之心,朝消暮耗,将自身中精神气三宝败尽则死,天良败完,灵明丧尽。是为鬼也。阴府冥官,照过取罪,或堕三途,或为畜生,果报无差,不可尽说。仙佛者,纯阳而无阴。一团灵明本性,如明月相似,迷云拂尽,一轮孤月,高悬天际,大地山河,无不照彻,曰性、曰日,姹女、青龙,谓汞、谓砂,异名不一。总而言之,一点灵明本性,思之为识神,含之为元神,养之为胎神,出之为阳神。在方为东,在卦为震,在五行为木。木能生火,火者心也。心者性之子。能知修身者,割情断欲,妄想思虑之心灭尽,真性自现;不知修身者,纵情放欲,妄想贪求,朝消暮耗,心现性灭,愈用愈丧,性昧神昏,故死人鬼域矣。盖修道之人,要在无心。无心者,即孔子之毋意、毋必、毋固、毋我,颜子之坐忘,子綦之丧我,庄子老仙无何有之乡。此皆指无心之说也。” 王志明复问曰:“弟子闻师言,心无则道妙无穷。颜子有坐忘之功,因何三十二岁而卒也?”长春答曰:“子独不闻紫阳翁云:东华本性老仙翁,独坐空房未有功。忽遇西池金圣母,灵丹一粒便腾空。金者,西方之祖气也。在人身中,养之为元气,炼之为真铅,发之为真种、日月、白虎、婴儿,在方为西,在卦为兑,在五行为金。金能生水。水者,金之于,即肾中之阳精也。大修行者,能知养水生金,养火生木。故曰逆行之道,能可作佛成仙。此水能生木制火。人性本上炎,非水克之,则不住;水性本下润,非土克之,顺流则不止。金非火锻炼,则不刚;木非金雕刻,则不成器。土非火则不生,木非土则无根。盖五行互相用也。颜子只知顺五行而归本位,不知逆五行而通造化;岂知五行有攒簇之理、八卦有交纳之功?故死也。修身者,夺天地之造化,察朔望之盈虚,辨阴阳之消长,穷同类而施工。金乌玉兔,是我身中之药物;天地乾坤,无非规内之鼎炉。达此理者,可以穷万化之机;修此道者,可以步大虚之境;得此法者,可以辅帝王之基;了此道者,可以骑鲸乘凤,可以跨龙驭虎,可游宴玉京金阙,可以与虚皇并驾。但道有三乘,仙有九品,法有八则,入有五门。五门者,宗、律、教、法、科也。律门者,受戒守规,以着相而修出无相,以有为而证无为也。教门者,先积外功,而栽培内果,教化愚迷,而开其觉路,使其行善修德,往德门而入也。法门者,行符治病,驱妖缚魅,以术济人,救灾拔难,以功为证也。科门者,念经拜忏,朝真礼斗,祈福消灾,度亡解厄,利人为用。以上四门,各有所证,总在我垂训文内,不出乎三乘之中。吾宗门惟贵在见性,而水火配合次也。大要以息心凝神为初机,以明性见空为实地,以忘识化障为作用,回视龙虎汞铅,皆法相而不可拘执也。若拘执法相,此便为外道,非吾徒也。汝等学道,既有入路,即宜退藏于密,直从念头上洗刷。天理愈微,益见人心之难克;人欲将净,反觉天心之杳茫。汝等可参之。” 众门人闻师语毕,各各上前稽首礼谢。只见空中百鸟翔集,顶上结如宝盖相似,众人道:“此亦怪也!我师在此谈道,这扁毛俱来听讲。闻师语毕,渐渐散去。”丘师道:“凡胎、卵、湿三生之类,各有灵性。而久命者,皆可修成精果。今日既来听我之语,皆获无穷福利,殁后必转人身也。惟化生有识而无性,即不能复于人身也。” 时师正与众人谈论之际,只见道友报到“宋皇有使到来”。于是师徒们回转宫中,果见山门外拴着马匹。长春真人向众道:“你们前去见他,我回方丈而去,说我有病在床,不能执旨,请他原旨带回可也。”众人不解其意,只得顺命而行。 赵虚静到了客堂,见了礼毕,各分宾主坐下。虚静问道:“你这位老爷,贵府何处?今来到故宫有何贵事?”那使者答日:“下官乃宋帝驾前钦差刘忠是也。我主乃是一个有道的明君,每番敕旨,遍处访贤,安全社稷。昨闻朝臣奏道,宝观有位丘真人,道高德隆,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定国安邦之韬略,故差我等至此敕召真人,同至帝都,安民定国,庶使君臣有赖,万民沾恩矣。”虚静上前举礼道:“衲等实不知宋国钦差大人到来,未曾出宫迎接,赦衲等不知之罪。”刘忠道:“先生不知,何罪之有?烦请真人出来,我等参见。”虚静答道:“大人奉了宋帝旨意宣召我师,该当与国报效,替民分忧。但我等俱是山野鄙夫,不足于道,又兼我师有疾在床,不能执旨。烦大人原旨带回,回复主上,另选别贤。衲辈内无道德,外无才谋,此乃有名无实之徒,岂足用哉?” 那刘忠听虚静这番言语,想道:“这些道士,量是有名无实。”遂带旨回复去了。虚静送出山门,不表。 且说丘真人在宫,不几天又有金使来聘,皆高卧不起。众门人莫测其意。忽一日,对众道:“汝等好好演扬教相,不可懈怠修持。我欲南行有事。”遂别众飘然而去。众人送出五里之遥,回头。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