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泪 - 第 5 页/共 7 页

毕竟不知伊藤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伊藤拜受统监印 韩国坐失行政权   话说伊藤上至金殿,参见已毕,日皇设下金交椅,命伊藤坐下。伊藤谢了恩,坐下。日皇道:“爱卿那日说,吞并高丽,得先使他归咱们国保护,现在你这道,安顿怎样了?”伊藤奏:“我主不知,为臣来的正为此事道儿,已经筹算妥了。”日皇说:“既然妥了,爱卿与寡人言讲言讲,然后咱们就颁布着实行,岂不是好么?”伊藤说:“我主愿闻,听臣下道来。”     这伊藤金殿以上把话发,尊一声:“我主在上听根芽,为臣我自从出世到今日,惟有那两个目的未能达:第一是高丽未能属咱管,第二是满洲未能归咱辖。这两样还是着重第一样,因为那满洲高丽紧换吼(挨着),要能够将高丽得在手,取东三省也就省了法。为高丽为臣费了满腔血,现如今仅仅在那把手插。高丽事已经不归中国管,这时候何不急力以图他。前几日为臣也曾画过策,言说是保护高丽他国家。在他国修下一个统监府,派一位能言大臣去驻扎。给与他一颗统监韩国印,无论办甚事全得由着他。在他国暗在以里把计定,用花言巧语把他君臣们夸。就说是高丽本来是好国,惟独那内治外交有点差。因此你们才受他国的气,我今日与贵国想上一方法。我的国把你们来保护,你国的种种败政改改吧。诸般的政治我们替你办,也省着受那他国来欺压。外交事我国也替你们管,让你那驻外领事皆回家。那时节不怕他们不应允,为臣我自有方法处治他,明着以保护他国为名目,暗地里慢慢把他权力刮。那韩国君臣昏弱尽无谋,见将时眉开眼笑乐了他。他国的权力要是都到咱的手,咱们就一点一点把他辖。不怕他能出多少大豪杰,靡权力咱们怕他作甚么?得高丽然后再分东三省,咱的国庶乎可以见发达。要可行我主就把统监派,让他速速望高丽国发。事不宜迟就要办,再等几天恐有差。”伊藤侯说罢息(些)话,又听那日皇把话答。   话说伊藤说罢一片并吞高丽,跟东三省的话,日皇说道:“爱卿见识极高,寡人看这统监,别人也不能胜任,就得爱卿你去吧。怎么说呢?因为事事都是你作的,别人去办,也摸不着头绪。所以寡人愿意让爱卿你去坐那统监。”伊藤说:“我主既派了为臣,为臣也不敢推辞。后日为臣我既要起身。”日皇说:“是,越快越好,恐怕事情迟延,省再出差。”于是伊藤辞别了日皇,下殿回府去了。日皇命工部造一颗统监印。   说话之间,就是三天。到了那日,伊藤将统监印悬在殿上,拜九拜,然后受下。日皇先望高丽打封电报,让他国领事,在那边迎接,这边又安排下酒宴,与满朝文武,在十里长亭,与伊藤饯行。伊藤早就收拾妥当,带了无数官员,预备上高丽办政治用。于是坐上快车,出了京城,那满城的百姓,听说伊藤要上韩国作统监去,遂前来卖果,好不热闹的很哪。     这伊藤坐上快车出东京,你看他前呼后拥好威风。在前头跑开三十六匹护卫队,马上的人儿甚年轻。洋号儿咀里吹的吱吼响,好比似鹤唳龙吟一般同。在后边也有护卫队,尽都是青年有力小步兵。每人抗(扛)着枪一杆,刺刀儿安在上边跃眼明。看人数也有五六百,把快车团团围住不透风。威威烈烈往前走,又听那庶民人等乱哄哄。这个说:“大人今日出了府。”那个说:“不知要往何处行。”这个说:“韩国去把统监坐,你们因甚不知情。”那个说:“统监要到高丽国,他的国一定被你坑。那时节咱国必然得土地,那时节高丽必定把国扔。”不言这百姓满街闲谈话,再说那伊藤到了十里亭。     日君臣早在那里来等候,伊藤也慌忙下了快车中。伊藤说:“为臣今日有了罪。”日皇说:“爱卿不要来谦恭。寡人我今日敬你三杯酒,略报报爱卿你的忠。”说罢将酒递过来,伊藤侯施礼谢罪接手中。三拜酒方才饮到胸膛内,又过来文武百官众公卿。每人敬了三杯酒,那伊藤饮的满面红。对着百官们施下礼,说道是:“有劳诸公好心诚。”施礼已毕把车上,威威烈烈起了程。前行来到海沿上,坐上轮船奔韩行。书要简捷方为妙,离留啰嗦困明公。这日来到韩城,那领事接在使馆中。   话说伊藤这日到了汉城,他国的领事,跟到高丽国的臣宰,一齐接到十里长亭。大家见了面,道了些个辛苦,然后在进了他国领事衙门。高丽的臣宰们,在那谈了一会,遂辞别伊藤,回府而去。   单说伊藤在他那领事衙门,住了几日,说把他的领事打咐回国,在高丽一概的事情,全都归于他一人办理。这一日下了几个请帖,把高丽国的大臣:李完用、赵丙稷、朴定阳、尹用求等请来,让至客厅,分宾主坐下。侍人过来倒上茶。茶罢搁盏。李完用等问道:“贵大臣今日将我等招来,有何事相商呢?”伊藤答道:“靡有别的事情,只因我国上几年,替你们平定东学党,你国的民,无故的把我的兵丁伤了无数,我国就想要替你国改革内政,赶上与中国开仗,也靡得暇来办此事。今年因为我皇上,派我为你国的统监,连保护商务,代办那一年的事情。我以为那年的事情,虽是你国的百姓无礼,我们就硬把你国的政治改革了,也是很对不起贵国的。所以我今天将贵大臣们请来,有几样事情相商,不知诸公愿闻否?”李完用等说道:“统监只管说来,我们无有不愿闻之理。”伊藤说:“如此,诸公听我道来。”     伊藤侯坐在椅上把口张,尊了声:“列位大人听其详。只因为你国人民来作乱,我国的无数兵丁受了伤。这都是你国内治不完善,才惹出无数人民发了狂。我皇上就把你们内政改,派我为你国统监在这方。我今日要把你们政治改,又觉着贵国脸上没有光。敝人我想出一条完善道,敢在诸公面前陈短长。你高丽所以到这般软弱,都因为你们内政甚不良。我国家兵强马壮政治好,可以替你们保护锦家邦。各衙门要上我国人一个,各样事全得跟他去商量。有不善他们就能与你改,我管保诸般政事皆见强。各国里你们不用把领事驻,不用的领事在此让他归故乡。外交事全能替你们去办,一文钱不劳贵国费思量。省下钱再与你国兴武备,管保使你们韩国不灭亡。从今后你国归为我保护,别的国谁也不敢来遭殃。改好了我们就推开手,岂不是一举两得一好方?”这伊藤花言巧语说一套,哄的那高丽臣等无主张。齐说道:“这个相(香)应多么大,咱快去禀报于那李熙皇。”   话说李完用被伊藤一片言语,哄的心眼直转,说道:“贵国既有这片好心,来保护我们的国家,我们真是感恩不尽了,我们就回去禀于我国皇上得知,然后统监望我们各部里派人吧。岂不是好么?”伊藤说:“既然如此,诸君就去禀报于你们国王上得知吧。”于是李完用等出了领事衙门,来到金殿,见了韩皇,把伊藤的话一学,又说:“伊藤怎样好心,人家替咱们保护国家,改变咱国的政治,改革好了,人家就撤手,我主你看这事有多么相(香)应。今日若不依允,恐怕过了这个村,靡有这个店啦。”那李熙本是胡哩胡嘟,任其(事)不知的一个皇上,当日听大臣们这一说,也寻思这事是好事,遂说道:“爱卿你们酌量之办去吧。”   于是他们又回到日本领事衙门,把方才之事,对伊藤一说。伊藤说:“你们皇上到算是好王。”于是命野军镇雄为韩国兵部顾问官,藤增雄为内宫学农工三部顾问官,贺田种太郎为财政局的顾问官,币原坦为学部参与官,九山重俊为警察顾问官,三岛奇峰为法部顾问官,又将韩国各处人民询讼的事,全让他们领事代管。当日伊藤分派已定,是日韩国行政的权力,全归于日本人的手。那韩国原有的官员,仅仅的跟人家一块吃饭,凑热闹而已,而韩国的君臣,还以为日本是好意,真是可叹哪。     好一个诡计多端伊藤公,行出事全是要把高丽坑。拿着那保护韩国把名买,暗地里夺取利权在手中。韩国里君臣无谋见识小,整天的稀里糊涂赛哑聋。日本人施下毒辣伤人手,正以为人家给他好相(香)应。自己国自己就当能保护,断不可倚靠外人把事行。自己事全让人家来替办,简直的跟着灭亡一般同。有权力国家就算有,靡权力国家既算扔。权力他是一个甚么物?列位不知听我明,权力与人好比一杆秤,用他来把东西衡。力者就是咱们的力,那权儿就是秤锤他的名。有秤锤就是打物件,靡秤锤就是不能行。咱们人好比一秤杆,倚靠着秤锤把物衡。秤锤要是归了外人手,这杆秤就是无用人一宗。政治就是国家权力,能得权力国必兴。高丽把权力送与日本手,无怪乎他就扔了锦江红(洪)。中国人全不知他权力保,也恐怕跟着高丽把国扔。劝大家千万要把权力强,断不可忽忽悠悠度秋冬。这一回高丽失权真可叹,下一回日本把我财政清。书说此处算拉倒,明天白日再来听。 第十八回 索国债监埋财政 伤人命强夺警权     衣服好比巡警,血脉好比银钱;有衣遮递(体)不能寒,血脉流通身健。     二者相辅并重,缺一就得未(玩)完。有识之士痛时艰,全在经济困难。   《西江月》罢,书接上回,上回书说的,是那高丽归了日本保护,他国一个政治衙门,全安上一个日本人帮着办理,可见他国的君臣,全都任然不懂,把自己国的政事,让人家替着他们办理,还以为是相(香)应。一起手办甚么事情,全都跟韩国的君臣商量,到后来把那个韩国的君臣,就扔在开外了。无论办什么事情,人家日本人说煞就是煞,那韩国君臣互相聋子耳朵一般。你看他们不但拿着不着意,还等着把政治改好了,安然享太平福呢!不知那日本人如虎似狼,到嘴的肉,那有吐出来的?况且说那日本,素日想只要吞高丽,就愁那韩国的权力到不了他的手。今天可一下子到了他的手,他能够放松吗?高丽无谋,把权力送与外人之手,我中国看看高丽的前辙,自己也当加点小心哪。闲话少说。   单说伊藤自从把高丽种种的权力,全揽到手里,可就让他们在高丽的日本人,尽力捉闹。那高丽人民受他们的欺压,实在是让人难言哪。由此一年多,那韩国的利权,一多半都归于日本人的手中。高丽又与伊藤修下一个统监衙门。这日伊藤正在衙门闷坐观书,忽然想起一宗大事来,遂命人套上快车,去上那高丽的政府。   到了门首下车,李完用等接至屋中,分宾主坐下,一齐向伊藤说道:“统监大人今日到此,有何事相商呢?”伊藤说:“无事不敢到此,列位大人要问,听我慢慢的道来。”     好一个智广谋多伊藤君,你看他未从开口笑吟吟。尊了声:“列位大人且洗耳,我今日有一件事情对你们陈。那一年你们国内起了乱,无故的攻破我国领事门。杀伤了我国商人好几百,又要害我那领事花房君。多亏了英国商船救了命,若不然性命一定归了阴。那时节我国派兵来问罪,你国里包了五十余万金。这个金那时未能付于我,言说是指地作保利三分。这是那第一回该我们的款,还有那第二回赔款中三万金。第二回赔款不为别的事,因为是你国大臣金玉均。他一心要在你国谋变法,去想求我国领事对发军。到后来我们被中国打败了,因此才包我十三万两好纹银。也说是按年行上三分利,到今日合计起来十六春。本利和共合也有三百万,至如今未给我们一两银。我国里那日与我打来电,言说是新练两镇大陆军。让我在此与你们把账讨,好给那新练之军作饷银。要不着我国养兵用的紧,也不能来与诸公把账寻。诸公们怎的也得奏封上,那管卖土地也得还我银。我今日缓上你国一月限,到日子就得与我送到门。到那时要是将钱送不到,就苦了我国那些充军人。要实在无钱还我们的债,我还有两条道儿面前陈。第一是无钱将地卖与我,京畿这乱值三百万两银。第二是你国财政我监理,出入款项你不得与闻。用将去上我那衙门领,不让你们妄费半毫分。省多少好与你欠债偿,免去了贪官污吏来侵吞。你国人不知理财为何物,拿着生财求富置妄闻。要知道生财求富的富庶,也不能让那饥荒屯了门。这两样你们必得从一样,说甚么也得还我这项银。要有银还我可比这件好,我恐怕你们无处把银寻。诸公回去好好想想吧,一日之账是实云。”这伊藤说罢一些话,到把那李完用等吓吊魂。   话说李完用诸人,闻伊藤说了一片要钱的话,一个个目瞪口呆,半晌方说道:“我因此时穷的靡法,那有还账的钱呢?”伊藤说:“靡钱也不行,我国等只这个作兵饷呢。你们要不还我的钱,我国用甚么养兵?反正一月之限,凑足了更好,要凑不足,到那时可也就讲不了,给我们地,或是让我们监理你们财政,望下不用说了。”说完了,就上车回统监府去。   单说李完用等,即当日商量了一会,谁也靡有法子。遂禀于他的皇上李熙,李熙也是没章程。遂又商量了一回,指他们的百姓,那百姓谁也不出钱。可知那外国的百姓,一个个是任煞(啥)不懂,要是知道的好了,把国债大伙凑吧,摊吧,还上日本,也说不能监理财政了。因为他们皆存自私的心思,不肯出钱还国债。那知道你不还人家钱,人家不是要你的地,就是把你的财政权把过去。财政是国家的血脉,将血脉让人家把守着,国家能自不亡吗?咱们中国,该人家外国钱,比那高丽还多着多少倍。这几年外人常想,只要监中国的财政,要是咱们的财政权,一让于外人把过去,也就离完不远啦。诸公们好好想想吧。闲话少说。   单说李完用等筹备这个钱,眼看一个月也靡颠对妥,无奈到了统监衙门,对伊藤以(一)说。伊藤说:“既靡有,也讲不了别的,反正都两条道,你们是从那条吧。”他们又求缓日限,伊藤摇头不答应。李完用等看看靡法,遂许伊藤监理他国的财政。赶到财政权到了日本人的手里,是大韩的税务钱粮王租,所有一概入款的事情,全归伊藤管理,那韩国想要作甚么事,办甚么政治,伊藤也不给他的钱花。都说:“是你们该我们那些钱,我给你们省着还债呢。你们只知无故的化费,我们这钱,你们可得何日还呢?”由此那高丽财政一失,可就不好了。     伊藤他本是一个毒辣男,一心要夺取高丽财政权。钱财好比人血脉,缺一点说得把病添。若是血脉全靡有,这个人立刻就来完。世上人谁能不把钱财用,论起来是人生命第二天。一无就迈不动了步,虽是那英雄豪杰也犯难。为无钱愁倒多少英雄汉,因此那贫穷之人把担担。都只为衣食房屋无处取,无奈才受苦挨馁在外边。有钱的吃着(喝)嫖赌瞎胡闹,创下了急(饥)荒债主赛如山。有一日人家与他把钱要,他就得折卖房产作偿还。房屋地产全卖尽,剩下了只身一人好可怜。到后来衣食无钱冻饿死,想想当初怎么不凄然。看起来国家与人一个样,财政去甚么政治不能颁。高丽国财政归于伊藤管,那钱粮全得归在他手间。是凡那猪马牛羊皆有税,那日本贼察查的分外严。有一点漏税就得加重办,可怜那高丽人民受熬煎。将款项全是收在他的手,你想要用上一文难上难。高丽国诸般政治不能办,他君臣一天无事饱三餐。各衙门政事全归日本管,那高丽好相(像)附属物一般。有国家不能把政事来办,怎能够图存疆土保全安。那高丽的君臣固然是昏懦辈,依我看他的百姓也是蠢愚蛮。你国债就是你们家的债,谁能够来替你们把账还?你们若是不出钱来把债偿,人家就要你们人民与江山。就是不把你们人民江山要,他定要监理你国财政权。财政本是国家的命脉,失财政国家就要快来完。国要是被那外人灭,你们家甚么能够来保全?国家二字本是紧相靠,诸公心中仔细想一番。     咱中国外债好几千万,众明公八成未曾听人言。都因为甲午庚子那几仗,才拉下国债急饥荒重如山。外国也常跟咱们把钱要,也常想把咱国的财政监。现如今各省全有筹还国债会,诸公们可以上那捐上几个钱。欠外国的饥荒要全还上,东三省或者可以能保全。众明公看看高丽想想自己,中国也就列高丽那样般。要等着财政到了人家手,那时节有甚么方法也妄然。练兵无钱不能练,有枪炮无钱更犯难。到那时甘坐来待毙,众明公你看可怜不可怜。这本是至理明言真情话,别拿着这些话儿当闲谈。我今日说到此处腮落泪,望诸公仔细参一参。押下此事咱们且不表,再把那日本行凶言一番。   话说汉城东关有一家姓周,哥三个,长曰周忠,次曰周孝,老三曰周义。家里有二处房舍,一处在道南,一处在道北,道南那处房子,自己家里住着,道北那处房子招户,偏偏说招了一个日本人,名叫吉田,在那开药铺。三间房子,言明一个月纳房银三十吊,每月月底打齐。这日周忠得了一个儿子,四五天上长了一个疙疸,很利害。周忠就到那日本药铺去,买了一点药,拿了问价钱,那吉田回道:“咱们一个东伙,还讲甚么钱,那(拿)着上去吧。”周忠说道:“可使不得的。”这吉田摆头不肯要钱,周忠家中等着用药救急,也就忙只回去了。到了家中,将药上上,也没见好,呆了只一天,把小孩也就扔了。这且不在话下。   单说那吉田将房子住了许多月,也靡给周忠打房银。这日周忠去向他要钱,吉田说:“赶上这日靡钱,请改日再还吧。”周忠寻思,原先要人家药,都靡要钱,也就未肯深说。就回去了。又呆了两月,周忠又去要房银。吉田说:“这事很对不(起)你,下月我务必给你打。”周忠寻思:“三四个月都缓啦,这一月就不能等了。”遂又缓了一个月。   这日他们哥三个,一齐前去跟吉田要钱。吉田说:“我还是靡钱。”周忠说:“我已经宽五个月,你怎么今天还说靡钱呢?那管不能全给我,先给我三月的房银,我有点要紧的用项,那个咱们就放着。”吉田就变脸说道:“我不肯跟你们深拘,你这一个计的不要脸!那日你买我那药,也值二百吊,怎么就不勾你这几月的房银呢。”周忠说:“你不说不要钱吗?”吉田说:“谁说不要钱来的。那时你问我价钱,我说是二百吊,你就拿着走了,你这五个月的房银,才一百五十吊,去了你的,还该我五十吊呢。我今天还要管你要钱呢!”周义、周孝从那边说道:“那有那么贵的药?贵不贵的也不用说,那让我们用来的呢?讲不起,与你合上三十吊,去一月的房银,这四月的,今天非给不可!”吉田说:“那算不行,非给我五十吊钱不可。”他们三言两说打起来了。吉田看他们人多,拿起枪来就打了两下,把周忠、周义打死。周孝见势不好,跑到街上,报于巡警。赶到巡警进了屋中,那吉田早跑了。周孝一见吉田跑了,他就上那外务部告状去了。   单说那吉田跑到他们的统监衙门,见了伊藤说道:“小人在街上周忠的房子开药铺,那周忠买药不给钱,还向我硬要房银,我说是你该我的药钱去了该你的房银,还欠我五十吊呢。我就与他们要钱,他们不但不给钱,还仗着人多打我。我无计可施,才伤了他两条人命。望大人与小人作主吧。”伊藤以(一)听,眉头一绉(皱),计上心中。“这事不要紧,我把你绑上,到在他们外务部,自有办法,管保不能让你受屈。于是将吉田绑上,坐上车子,到了外务部,见了尚书金炳之。这个时候,周孝早把呈子递上去了。   当日金炳之见伊藤来到,说道:“统监大人到此,八成为那人命的事情吧?”伊藤说:“正是。我还有一件事情相商。”金炳之说:“大人有甚么事情,尽管讲来。”伊藤说:“既然如此,待我道来。”     这伊藤未从开口面带欢,尊了声:“炳之大人听我言:只因为日韩定下通商约,我国人才来贸易到这边。那吉田在这街上开药铺,租了那周忠房子整三间。当面里房租银子讲的妥,这说是一月拿上三十吊钱。因为那周忠儿子得了病,前去买药向吉田。将药买去无其数,一共合了二百吊钱。吉田欠周忠房银一百五十吊,去了他的还欠吉田五十吊钱。他兄弟药钱不算房钱要,才惹那吉田把枪轰。他哥两个一齐把吉田打,那吉田无奈才动了野蛮。用枪打死他们哥两个,才惹出日韩交涉这一番。我国伤人无有死罪,不能与你法律一样般。吉田伤了人命算有罪,我发他充军在外十二年。这个事情算拉倒,我还有一件事情向你言。你国人无故来把人欺压,巡警他因为甚么不遮拦?巡警本专管打仗和斗殴,还保护别国人民在这边。我国人你们巡警不保护,简直的事来欺侮咱。像这样巡警要他中何用,妄耗费你国多少银子钱。到不如将他撤了去,将我国的巡警这块安。也省着我国人受他的气,你国里也能得点安然。吉田事就是那样办,巡警明日我就安。允不允的我不管的,我还要回去闲一闲。”说罢坐上车子回衙去,倒把那金氏炳之吓一川(蹿)。   话说伊藤将吉田伤人的案子,硬压着办了。又要撤高丽的巡警,安他国的巡警,把金炳之吓的面目改色。那周孝又追金炳之给他报仇。金炳之说道:“现在咱国的权柄,全在他的手里,这是这个事,还跟咱们办,要是别的事情,人家都不理咱们。我明知道你是含冤,但是我一点权柄靡有,那也是无可如何。你回去自己想法报仇去吧。”周孝无奈何,回到家中,将周忠、周义的尸首成殓起来,埋葬了。自己寻思道:“我自己一肚子冤枉,无处去送。”越寻思越有气,从此得了个气脑伤寒,一病而亡。那周氏兄弟,俱被那日本害死,真是可惜呀。这且不表。   单说伊藤回到衙中,挑去些个日本兵,变成巡警,安在街上,又把那高丽的巡警全都撤吊(掉),由此那高丽可就越发不好了。     好一个心肠狠毒伊藤公,害的那高丽人民好苦情。明明是他国人民不讲礼,硬说是高丽人民把他凌。可惜周氏兄弟死的好苦,谁能够替着他们把冤伸?日本人汉城以内行暴虐,那巡警那敢上前把他横?像这样还说巡警不保护,硬把那韩国警权夺手中。巡警与人衣服一个样,穿在身上能避风。自己衣服要靡有,指着穿人家的算不行。汉城中安上日本的巡警,可怜那众多韩民受苦情。日本人随便捉闹无人管,韩国人说句错话都不中。只许日本把韩民苦,不与那韩民知一声。韩民要与日本来打架,那巡警立刻送局中。小则罚钱三百吊,大就罚半年的土工。有人说日本人不好,黑棒就望身上扔。黑里半夜来察户,一宿也不得安宁。众明公你看日本有多么恶,讲究起真是让人不爱听。听此事你们别不着意,将来咱们也少不了那一宗。日本人要瓜分东三省,能够不在此来行凶?此时防备还不晚,要等到权力一失就不行。要想只享个安然太平福,不可不把此事放心中。说到此处住了罢,再要说我就出不来声。 第十九回 日人肆行淫妇女 韩国又失审判权   上回书说的,是那高丽国失财政巡警权,这一回说,高丽失审判权。他那审判权怎么失的?也有个原因,在前上美国留学那一群学生,内中不是有一个岳公吗?此事就因只岳公娶妻而起。岳公之妻,怎么就能把高丽审判权失了呢?列位不知,听我细细的说一说。   单说岳公娶妻刘氏,小字爱戴,是平壤城北会贤庄,进士刘真生之女。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不亚如广寒仙子。以小又从他父亲读过书,晓得纲常伦理。平壤城里,要讲究才貌姿色,妇女之中,算靡有赶上他的就是了。十八岁那年过的门,夫妻甚是相得。过了一年,岳公上美国去了,爱戴就从着公婆在家度日。   光阴在蒋,不知不觉的,就是二年有余。这一日刘家赶车来接爱戴,言说他母亲有病想他。爱戴听这个消息,就禀报了公婆,说:“是我母有病,命人前来接我,我想只去看看老母病体如何?”岳公夫妇说道:“你母有病,你那可不去看看呢,再说咱们家中,也用不着你作甚么,你就快快的拾道(掇)着走吧。”又说道:“你把咱家的果品食物,与你母亲拿点去。”爱戴说:“是,儿媳尊命!”于是爱戴回到自己屋中,拾道(掇)东西去。   单说岳公有一妹妹,名唤香铃,年方十五岁,生的是品貌无双,温柔典雅,素日与嫂嫂最相善,天天跟着学习针指。这一听说他嫂嫂要出门,他也要跟着去,遂也禀告了父母。他父母素日最爱喜他,也就应许了他啦。于是就拾道(掇)了拾道(掇),过了一会,爱戴收拾完毕,过来拜别了公婆,领着香铃坐上车子,可就扑奔会贤庄走下来了。     好一个刘氏爱戴女娥皇,他一心要上家中探老娘。绣房里梳装已毕后房去,拜别了公婆二老出庭堂。带领着小香铃把车上,岳安人送他故(姑)嫂到门傍,说:“儿媳到家见了你父母,千万要替着老身问安康。就说是老身无空来问病,捎去了一点薄礼表心肠。香铃儿十五六岁孩子气,别让他无故说李与说张。为女孩说语要不加拘管,必使唤人家外人说短长。走道上总要时时加仔细,防备那胡匪强盗把人伤。”     老安人嘱咐以(已)毕回房去,他姑嫂坐车奔了会贤庄。刘爱戴坐在车上心暗想:“也不知我母因甚病在床。年迈人得病多半思儿女,若不然不能接我回家乡。”这佳人正在车上胡思想,忽觉着夏日清和天气畅。但只见远山声(生)翠含嫩绿,近处里野草鲜花气馨香。双双的燕子衔泥空中绕,对对的蝴蝶寻香花内狂。蜜蜂儿抱着汉珠归枯木,家雀儿觅虫哺雏奔画堂。满堤边桑枝向日蚕织茧,各处里麦浪迎风遍地黄。爱戴娘观着物景忽触动,叫了声:“香铃妹子听言良。咱姑嫂两月未出城外看,这风景比着从前分外强。际是时花草宜人天气暖,为人的不可虚度这时光。士子宜苦坐南窗求经纶,农夫宜锄草扶苗垄头忙。作工的发明机械心路畅,营商的贸易别家不凄凉。就是那朝廷大老君与相,也当宜安排政治保家邦。咱国家人民昏愚治政策,那君臣还在朝中睡黄梁。这时候若不图谋保国策,岂不是白费这个好时光?韶光儿一去无有回来日,咱的国一弱何能转盛强?”     他姑嫂正在车上闲谈话,猛抬头看见一座大山冈。两边乡树木丛杂人迹少,猛听那古寺钟鸣响叮当。这佳人正然观看远山景,忽听的后边有人话短长。一回头看见三个日本子,紧跟着他那车子走慌忙。爱戴娘以(一)见日本心害怕,说:“他们几时跟随到这乡?”日本贼狗见佳人回头看,一个个心怀不良发了狂。这个说:“这个媳妇多俊俏。”那个说:“那个姑娘也很强。”这个说:“咱国无有这美女,真不亚月宫仙子降下凡。想煞法将他二人得在手,与咱们云雨巫山把妻当。”他三人一行说着进山口,立刻间生出一种坏心肠。走到了树木深密无人处,他三人一齐上前把路挡。跑上前去把车夫打,将车夫推倒地当央。这一个扯住爱戴怀中抱,那一个拉着香铃林内藏。这佳人见事不好高声喊,那日本立刻说要行不良。     眼睁睁他姑嫂要失节,忽然间来了二位强壮郎。他二人手提大棍往前跑,到跟前大棍就往空中扬。只听的咔叉一声招了重,二贼子一齐打倒地当央。那一个见事不好要逃命,被树枝挂住衣裳无处藏。他二人一齐上前忙捉住,用绳子将他三人绑树上。次又将车夫,香铃忙扶起,那佳人这才过来话短长。   话说那三个日本,将他姑嫂拉下车子,就要肆行奸淫,眼瞅只就要靡救,只见从树林中闯出两条大汉来,手持大棍,跑至跟前,将那三个日本贼打倒,绑在树上。次又见车夫、香铃倒在地上,他二人又上前扶起。爱戴娘也从那边过来。那二人问道:“你们是望那里去的?几乎遭了危险。”爱戴遂将姓氏家乡,始未从头对他二人说了一遍,遂问道:“义士高姓大名?那里人氏?今蒙救命之恩,刻骨难报,望祈义士留下姓名,请至我家,小妇人重重的赏赐吧。”他二人一齐说道:“咱们全是高丽国的人民,那日本人前来欺服(负),无论谁都当宜相救。况且咱们相离不远,礼当患难相恤。日本子肆行淫虐,我们那可坐视不救呢?救你们本是我二人应尽的义务,岂可言谢呢?”又说道:“这个地方叫留云浦,此山叫作落雁山,我们是兄弟二人,我名张让,他名张达,就在这山南炮手窝堡住着,以打猎为生。今日早晨打了一只白鹭,不知落在那乡,我兄弟二人正在此寻鹭,忽听你们招呼救人,所以我二人才来的。”爱戴闻言,说道:“就是张家二位义士了。”遂拜了两拜。他二人秉手当躬说道:“岂敢岂敢!”张让又对着张达说道:“你去把乡约地方找来,让他们把此三个贼使(子),送到审判厅处问罪。”张达领命而去。张让又跟爱戴说道:“你们不必抢(串)亲戚了,可以坐车回家去,与这日本人打官司吧。”爱戴以(一)听,说道:“可也是呀。”遂叫香铃上车。那香铃站在那边,如痴如呆,一言不发。爱戴知道是被贼吓着了,遂将他抱在车上。这个时候,那张达也将乡约地方找来了。那乡约地方到在跟前,从树上将他三人解下,从(重)新绑上,带着望审判厅去送。张氏兄弟也跟着去作甘(干)证。那车夫复又抹过车子,赶只回岳父(府)而去。   单说那乡约地方,同着张氏兄弟,将那三个日本人,送到审判厅。这审判厅的厅长,姓雷名地风,素日最恨日本人。当日接了留云浦乡约地方,所报的日本人强奸妇女的案子,立刻升堂,将他们一帮人全唤上堂去。先叫那乡约地方说道:“日本人怎么奸淫妇女,奸淫的是何人家的妇女?你二人从头说来。”那乡约的地方一齐上前,施礼说道:“大人不知,只道城中岳怀嵩的儿媳刘爱戴,同着他小姑岳香铃,去上会贤庄刘真生家中串门。路过那落雁山,这三个日本人,见色起意,将他姑嫂拉下车来,就要奸淫,多亏了张让兄弟,将他们救下,又再(把)这三个贼拿住,报于我二人。我二人看这事非小,所以才将他三人押着,送到这乡。”雷大人又问那张氏兄弟,说道:“这三个日本贼,是你二人拿住的吗?”张让、张达说:“是我二人拿主(住)的。”雷大人一听此言,冲冲大怒,叫:“衙役们!把那贼人与我带上来!”那衙役们一听此言,哄的一声,把那三个日本贼,一齐拉到堂上。雷大人一见可就动起怒来了。     雷大人坐在堂上怒冲冲,骂了声:“日本贼人礼不通。咱两国通商定约原为好,你三人为何到此来行凶?无故他把我妇女来奸淫,看起来这事实在是难容。你国里妇女必然兴奸淫,若不然何为到此胡乱行?纵就是你国妇女兴奸淫,咱两国法律焉能一般同。咱两国法律既然不一样,你三人这样作来就不中!你国人在此胡行非一次,寻思起把人眼睛活气红。看起来你们尽是欺侮我,今天我一定不能来宽容。”雷大人越说越恼越有气,忙把那三班衙役叫一声:“上前去将他三人捆倒地,与我打八十大板莫留情。”众衙役队(一)听大人吩咐下,一个个拿起板子抖威风。走上去将他三人按在地,五花板就往他们身上招(揍)。立刻间每人打了八十板,但见那贼子手上冒鲜红。雷大人以(一)见衙役打完了,他又在大堂以上开了声:“我今天实在宽容你三个,听一听岳父妇女他的声。那妇女要是因此得病丧了命,我一定让你三人把命钉。叫衙役将他三人押在狱,然后再去请那位岳怀嵩。”     众衙役领命而去咱不表,再说那大人名叫雷地风。大堂上拿出纹银整十两,赏与那张让、张达二弟兄。“你二人拿贼有功应受赏,将银子带到家中度时光。”他兄弟谢恩已毕领银去,乡约也跟着他们回家中。雷大人一见他们全去了,自己也下了大堂后宅行。押下了此事咱且不表,再把爱戴姑嫂明上一明。   话说刘爱戴领着香铃,回到家中,下了车子,将小姑香铃也抱下来,然后又对车夫说道:“你回去对我爹娘说,要想我改日再来接我吧。”那车夫说:“是了。”遂赶车回家而去。   单说爱戴娘扶着香铃,来到后堂,将香铃扶在炕上,次又与公婆问安。岳老夫妇说道:“你们姑嫂怎么回来了?”又说:“香铃他怎样的了?”爱戴遂将日本怎么行凶,怎么被人救的事说了一遍。岳老夫妇一听此言,气的面目改色,一齐说道:“这日本人真无礼,幸亏有张氏兄弟相救,要不然,你姑嫂一定被他污辱了。”爱戴说:“那事先不必提了,还是请个先生,与我妹妹治病才是呢。”安人遂到香铃身傍说道:“孩儿你怎的了?”那香铃一言不发,吁吁的直喘。安人一见香铃的病体甚重,遂请了好几位先生,吃了好几付药,病体也不见好,尚且加增。岳老夫妇也是无计可施。忽有家人来报道,说:“启禀老爷得知,外面有二个公差,请你上审判会话。”岳怀嵩说:“你去告诉那公差,就说是我姑娘,被日本人吓病了,今日无空,有事改日再办。”家人出去,将那话告诉与公差,那公差一听,也就回去了。   单说那刘爱戴在后堂煎汤熬药,伺候小姑香铃。到了天黑,安人说道:“媳妇你回房安歇去吧,夜间我老身扶持他吧。”于是爱戴辞别了婆母,回到自己屋中,坐在坑(炕)上,寻思起白天之事,可就落起泪来。     刘氏女闷坐房中泪盈盈,寻思起白天之事好伤情。“只因为母亲得病把我想,我这才领着小姑出门庭。那知道中途路上逢[贼]寇,日本人将我姑娘来欺凌。幸亏有张氏兄弟来搭救,若不然我们贞节保不成。这贞节虽然未失也丢丑,又吓病我那小姑名香铃。那病体吃药不把功效见,看光景恐怕难保死与生。香铃妹一旦不好丧了命,我还有甚么颜面对婆公。我丈夫美国里求学把书念,算起来去了二年有余零。我在家创下这样大丑事,岂不是挖我丈夫好声名。外人都说我被日本人羞辱,这声名跳在黄河洗不清。我今夜不如一死遮百丑,免去那外人笑话不住声。丈夫呀!你在美国学堂住,那知道为妻今夜丧残生。咱夫妻今生今世难见面,要相逢除非夜晚在梦中。望丈夫好好在那求学问,回国时好替为妻报冤横。要能够剿除日本兴韩国,社会上也是赫赫有声名。次又将高堂老母心中想,咱母女今生也恐难相逢。别人家养女都是防备老,你老人竹篮打水落场空。母亲呀!有着(朝)一日归地府,孩儿我不能吊孝去陪灵。”哭了声生身老母难见面,叹了声半路夫妻不相逢。这佳人哭罢一会忙站起,在梁上挂了三尺雪白绫。用手挽个猪蹄扣,双足站在地当中。将脖子伸在扣儿内,但见他手又舞来脚又登。不一时手脚不动魂灵飞散,可惜那多才多智女花容。绣房里爱戴悬梁咱不表,再把那岳老夫妇明一明。   话说岳老夫妇看他女儿的病,一会比一会增加,心中甚是发急,赶到天道将亮的时候,那香铃忽然咔了一声,气绝而亡。他夫妻一见香铃背过气去,连忙的招呼,招呼了半天,也靡过来,可就哭起来了。     老安人一见香铃归阴城,你看他跺足捶胸放悲声。说:“我儿得病为何这样快,是怎么一夜就丧了命残生?我的儿你死一生只顾你,抛下了为娘一身苦伶仃。昨早晨咱们娘俩还谈笑,为甚么转眼就把为娘扔?像你那样精神伶俐百般巧,让为娘怎么能够不心疼?为娘我就生你们兄妹俩,从小里爱似珠宝一般同。你哥哥现今留学在美国,我也是常常挂念在心中。孩儿你一见为娘我愁闷,就对着为娘来把笑话明。只诚(曾)想常常在家为娘伴,那知道今早偶然把命坑。你这命是让日本活吓死,若不然煞(啥)病也靡有这样[凶]。娘只为你们姑娘最相好,为让你跟着嫂嫂离门庭。早知有今朝这个凶险事,断不能让你离了娘手中。”老安人越哭越痛泪如雨,好比似万斛珍珠滚前胸。后堂里安人哭的如醉酒,又听那丫鬟过来禀一声。   话说安人正在房中痛哭爱女,只见跑过来一个丫鬓,说道:“太太不好啦!我方才起来,上前堂扫地,只见我们少太太吊在梁上死了!”岳老夫妇说道:“怎么你少太太吊死了?”丫鬟说:“吊死了。”他夫妇一听此言,慌忙跑到那屋中,只见爱戴吊在梁上,急命丫鬟将他解下来了。[丫]环上前解下来,放在炕上,已经挺尸了。老安人一见,又痛哭了一气,遂命家人,上街买了两口棺材来,将他姑嫂盛殓起来。岳怀嵩说道:“夫人你在家中也不要哭,多哭也是无益。我去上那审判厅,告日本人,与咱姑娘媳妇报仇要紧。”安人说:“你去吧。”   于是岳怀嵩出了家门,来到审判厅,见了厅长雷地风,把香铃吓死,爱戴吊死之事,对他以(一)说,雷厅长说道:“我怕有此事,到底靡免了。此事昨日出差回来对我一学,我就知令爱病不好,可靡寻思你那儿媳自尽之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忧愁,我必让那三个日本贼,与他姑嫂抵偿也就是了。”怀嵩说道:“大人你酌量只办去吧。”遂辞别大人,回到家中,命人将他姑嫂埋葬了,单听那雷大人处治日本贼的信息。   单说那雷地风送走了岳怀嵩,立刻升堂,把那个日本人提出狱中,问成死罪,定了一强奸幼女,致伤性命的案子,遂急拉到法场斩首。那岳老人夫妇听说,甚是解恨。且说雷厅长,将那三个日本贼斩首,当时惊动了满城日本人,一个个来到他们领事衙门,把此事对他们的领事一学。他那领事闻听此言,急忙修了一封书子,打到汉城统监衙门。   那伊藤当日接了这封书子,暗中就想出来一个破坏高丽的毒策,遂坐上车子,到韩国总督府,见了李完用诸人,说道:“咱两国通商,我国人在你们这边,要是犯了罪案,宜送在我国领事衙门定罪才是。现在有我们国三个人,在那平壤地方,不知做了甚事,就说他们强奸妇女,遂定了死罪斩首。我国里自来就靡死罪,就是有死罪,也当宜送到我们的衙门发落,你们断不可私自就杀了。看起来,我国人受你们的法律压迫,真是可惜。从今后,你国的审判厅,全得归我办理。要不然,你这国家,也靡法保护我们的人民,受你国的屈也是太大了。今天我与你们知道,明天我就实行,答应不答应?”说罢坐上车就回统监衙门去了。那李完用等一个个哑口无言,甘(干)听着人家日本人去办。到后来高丽审判权,又归了日本人手,可就越[发]的不好了。     伊藤侯本是一个毒辣男,一心要夺取高丽锦江山。将财政巡警到手还无厌,又夺了高丽国的审判权。日本人肆行奸淫韩妇女,还说是他国人民受熬煎。硬说是高丽法律不完善,遂把那审判之权夺手间。韩国的厅长权事全撤吊,尽要他们那些日本的官。打官司任着他们胡判断,断错了谁也不敢说一言。有一人若是不服把他抗,立刻就让他一命归阴间。高丽人有理说无理,日本人无理也占先。怎说是日本无理把先占,都因为他们刑法不一般。日本国无有斩首刑一件,凡大罪不过充军十几年。韩国里有那斩杀刑一件,高丽人犯罪就把膊(脖)儿掀。有一点小罪就把大刑上,你看那高丽人民多可怜。日本人愿意怎的就怎的,无一人敢与他们把脸翻。日本人拿着高丽当牛马,让饮水谁也不敢把草餐。现如今高丽已经灭亡了,那日本不久就到咱这边。咱国的权力要是到他手,也不能好好来把咱容宽。那时节还须比着高丽甚,众明公想想惨然不惨然。我今日说到此处住一住,等着明公想想咱们再言。 第二十回 农夫怀恨倡革命 妇女因仇起义团     朝鲜主权外渐,君臣犹在梦中。留云浦上显良农,立会倡言革命。     日人奸淫妇女,天理所不能容。周氏二娘义气生,要与日人拼命。   上场来《西江月》叙罢,书接上回。上回书说的是那高丽国的审判权,全归了日本人手中。日本人得了审判权,就无所不为,就是犯什么大罪,也靡有死罪。那高丽人少有一点罪过,就坐监下狱。日本人无论怎么欺侮高丽人,高丽人不敢伸冤告状,独只为那审判官,全是日本人。要告状也不能与他们争理。所以那韩国人,一个个含冤负屈,无可如何,真是让人闻之落泪呀。这且不再话下。   单说在平壤城里,有一个开妓馆的日本人,名叫奚谷松,是那三个日本贼的朋友,当日听说他三人让地风杀了,心中甚是怀不愤。后来打听人说,将他三人是说张氏兄弟捉住他那三个朋友,于是想出个坏道来。他国的人会了十几个,说道:“你们莫(没)听说咱国人,让雷地风杀了三个吗?”那些人说:“我们听说,但不知是何人捉住的。”奚谷松说:“我原先也不知道是何人捉住的,后来听人说,这城北有一个留云浦,那处有一座落雁山,山北有张姓兄弟二人,将他们捉住的。要不着他们捉住,咱国人焉能被杀呢?我今天将你们请来,想要上那留云浦,将那张让、张达杀死,好解咱们心头之恨。但是光听人说,并不认识他们,这也是一样难事。”内中有一个日本人说道:“我认的。他们前一日,我在他们手中买过皮子,我还知道他的住处呢。”奚谷松说道:“这更好了,咱们就杀他二人就是了。就是杀了他二人,咱们也不抵偿,不相(像)原先审判权,在他们手中那个时候了。你们愿意不愿意?”那些人一齐说道:“很好,我们全都愿意去。替咱们那三个朋友报仇。”奚谷松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吧。”于是大家收拾收拾,也有带手枪的,也有带刀子的,也有带二人夺的,一齐出了平壤,可就扑奔留云浦走下来了。     好一个贼子名叫奚谷松,一心要替他朋友报冤横。领着同人也有十几个,一个个扬眉怒目赛毒虫。齐说道:“今日去上留云浦,找一找张让、张达二弟兄。要能够将他二人得在手,一定是扒皮吃肉挖眼睛。与咱那死去之人把仇报,解一解咱们心头火一宗。”日贼徒一行说着一行走,眼前里来到张氏那屯中。找着那张氏兄弟大门首,一齐闯进屋子要行那凶。偏赶上他们兄弟出了外,所以才未能遭在毒手中。众贼子一见他们出了外,齐说道:“今天白走这一程。”那个说:“既来不要空回去,将他炮手窝棚用火轰。”贼子们说着说着点上火,忽啦啦刮刮刮大火照天红。     众邻人一齐上前来救火,看见了日本人发愣怔。齐说道:“这火必是他们放,若不然他们到此为何情?”奚谷松一见邻人来救火,当是那张氏兄弟转回程。一齐的要上前去把手动,那邻人个个吓的战兢兢。拿起腿来往回跑,众贼子后边追赶不放松。众邻人跑到家中门闭上,日贼人才知道不是他弟兄。说道:“是今日虽然未得(逮)住,等明日再来杀此人二名。”众贼子一行说着回里走,眼前里来了张氏二弟兄。   话说张氏兄弟,这日正在山上打围,忽然看见家中起火,急忙的抗(扛)起枪,就往家跑,中途路上与那些日本贼,见了对冲面,那个买过张让兄弟的皮子那个日本人,一见他兄弟跑过来,说道:“这就是他们两个,咱们还不下手,等待何时!”于是一齐抽出刀枪,望前就闯,可就不好了。     众贼子一见他们眼气红,从腰间亮出刀枪要行凶。忽啦啦将他兄弟围在内,扣手仗打的实在令人惊。他兄弟虽皆有枪不中用,而且那寡不敌众是实情。那张让、张达虽然是好汉,怎能够敌挡日人数十名?况且说仓卒之间不防备,被贼人一齐打倒地流平。用刀子刺在他们心口上,可惜他兄弟二人丧残生。众贼子杀了张氏兄弟俩,将尸首扔在落雁山涧中。留云浦众贼杀死人两个,一个个心满意足回了城。     众明公听听日本恨不恨?青天白日就杀了人二名。高丽人受这样大冤无处语,寻思起让人心中甚难容。他国人所以受那日本气,都只为国家无权那一宗。他国主权若不归日本手,有冤屈怎的也不能无处鸣。咱中国主权若归外人手,咱大伙也与高丽一般同。众明公听着此话怕不怕?这不是虚言假语来胡蒙。从今后好好把咱国权力保,才不能受外国人他欺凌。你们要拿着此事当笑话,简直的不如禽兽与畜生。非是我今日说话嘴儿冷,我是怕咱们性命被人坑。押下此事咱且不表,再把那农夫怀愤明一明。   话说那奚谷松等,把张氏兄弟杀了,回到平壤城里。由此那些日本人,常上那留云浦搅乱,无故的抢夺财物,奸淫妇女。骡马牛羊,说拉去就拉去,买东西也不给钱,不卖还不中。庄稼在地里,硬割着喂马。种种的暴虐,令人实在不忍言啦。由此天长日久,就也恼了留云浦中三个庄稼人。这三个庄稼人,一个叫周正,一个叫李得财,一个叫崔万全。他三人家中,皆种着好几十垧地,庄稼未割,就让日本子先糟害了不少。耕田的牛马,又让他们牵去十几匹。家中的妇女也不敢出门,一出门遇着日本人,就得不着好咧。他三人一看这事,是实在教人太也过不去,不得了告状去,官又不与作主。遂会到了一块,周正说道:“兄弟们哪,这日本人的欺侮,真是让人受不了啦。咱们要还一昧老实,何日能够有头呢?”李得财、崔万全说道:“兄长有何方法,能使日本人不欺咱们呢?”周正说:“我倒有一个拙见,就是把咱们这村中,大大小小人家全请来,我这西厢房空着,又宽敞,将他们请来的时候,在我这厢房里,大伙在一处议议。人多见识多,谁要有好道说出来,免去受日本的欺侮,岂不是咱大家的幸福吗?”崔、李二人说道:“这条道不错,咱们就这样的办法吧。”于是周正打咐几个伙计,说:“你们去把咱屯中,各家的当家的请来。”   伙计去了不多一时,各家全叫来,到也有一百二十余人。周正一齐让到厢房,那些人一齐说道:“周正大爷把我们找来,有何话讲?”周正说道:“无事不敢请诸位到此,只因为咱这屯中,屡次受日本人的欺侮。”众人一听“日本”二字,一齐发(开)口大骂。周正说:“你们先不要动怒,我寻思咱们受日本人的欺侮,伸冤无地,告状无门,这个欺侮何日得了?所以把你们请来。大家在一家(起)商量商量,谁要有道,可以说上一说。”只见内里出来一个老庄稼,名叫刘福庆,说道:“老夫有一条拙见,你们大伙愿闻,听我道来。”     刘福庆站在那边开了声,尊了声:“老少爷们听分明:日本人在咱国中行暴虐,无故的奸淫妇女胡乱行。好庄稼他们割着喂了马,买东西不与钱来不与铜。到屯中无所不为财物抢,又夺取骡马牛羊好畜牲。妇女们不敢出门把亲串,恐怕是遇见他们来行凶。张氏兄弟被他们杀的苦,寻思起真是让人痛伤情。虽有那天大冤枉无处诉,告状去官也不与把理争。这个国明明是咱高丽国,那权力全在日本人手中。日本人说怎就算怎么的,咱国里靡有一人敢出声。咱大伙生在韩国为百姓,好比似下了地狱一般同。人家让活着咱们不敢死,人家让死咱们不敢生。死生权操在日本人的手,咱们有多少屈情无处控。依我看怎么也是一个死,倒不如与他们把命去拼。他要是再上这里行暴虐,咱们就要排家伙把他攻。从今后就与他们硬对硬,再要来欺负咱就不中。咱大家立下一个雪耻会,老夫我就在这里为头领。老夫我今年六十有四岁,在阳间能有几年寿禄星?要能使咱们不受日本气,我就是死在九泉也心甘。你大伙全要像我这个样,把那个‘生死’二字一傍扔。如果是因为这个丧了命,倒算是男儿有志义气横。日本要知进知退算拉倒,要不然我就与他把命拼。这就是老夫心中一拙见,你大家看看如何?可行不可行?”刘福庆说罢前后一些话,只听那巴掌拍的如雷鸣。   话说那刘福庆说罢了一片言语,众人一齐拍掌说道:“这个道对,咱们靡有别的方法,就得与他们对命。他们要怕死,咱们可就能安然两天。”刘福庆说:“你都要愿意了?”众人一齐说:“是愿意。”福庆说:“你们既然愿意,望后要跟日本人打仗,可要豁出命来。”众人又说:“我们全豁出来了。刘大爷,你说怎办就怎办吧。”福庆一看,他们意思全成了,遂在周正厢房,立了一个农夫雪耻会,自己为会长,选了一百五十多年青有力的人,买了些子药,预备下些个家伙。那日本人一上他们屯中搅乱,那刘福庆他就着人破死命的去打。由是那日本轻易不敢上他那屯中去搅闹了。押下此事,暂且不表。   单说被日本吉田所害的那周忠兄弟三个,有一个姐姐,名唤二娘,许配于汉城孙光远为妻。后来孙光远因为汉城日本屡次为乱,他夫妻就搬在平壤会贤庄,与那刘真生街东街西住着。那周二娘自从搬出汉城,因为道远,十余年也靡回去住家。心中常常挂念他那三个兄弟。这一天听人说,周忠们让日本害了,二娘一闻这个凶信,就痛哭了一场,心中想道:“我几个兄弟让日本人害了,我必与他们报仇才是。”又因日本人屡次各处好淫妇女,越发动触二娘心中之怒,自己说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们当妇女的,受这样的冤枉,无处可诉,都不如哈(豁)上这个性命,与日本人对了。我想单丝不线,孤树不林,我一人有多大本领,也不好干甚,我不如将这屯中的妇女,连(联)合到一处,在屯中那边箕子庙内,立下一个妇女报仇会为妙。”主意已定,遂先连(联)合了自己九个同心的女人,后又连(联)合各家。   各家妇女一听这个事情,无有一个不愿意,遂都来到箕子庙内,那二娘等已经先在那里等着呢。妇女一共到了一百八十余人,就在那庙的西廊房,开了一个大会。只因这庙的西廊房是一个戏台,桌子椅凳俱备。自从那日本人时常作乱,就永久不在那里唱戏。当日他们到了屋中,周二娘让众妇女们全部坐下,他自己走至舞台以上,对着大伙,可就讲起话来了。     周二娘迈步上了舞台间,你看他满脸带笑开了言。尊了声:“列位姊妹且洗耳,我今有几句话儿陈面前。咱国里君王无道贤臣少,遂把那国计民生扔一边。他君臣但知朝端享富贵,那知道国政被那日本专。那国政归了日人不要紧,最可惜咱们妇女受熬煎。白日里不敢出门把亲串,到夜晚宿在家中还胆寒。独只为日人肆行淫妇女,一遇见他们就算犯了天。可叹那岳家姑嫂招污辱,落了个年青幼小染黄泉。这事情放在心中实难忍,又况且咱们全然是一般。淫他们焉知不把我们淫,到那时你看可怜不可怜。兔死狐悲物且知伤其类,况咱们位列三才在人间。依我看怎么也是难逃避,知何时他们搅乱到这边?倒不如今日想个对付策,也省着天天害怕在家园。从今后立下这个复仇会,各人家把这心志坚一坚。把那个‘日本’二字存心内,别让他无故到此羞辱咱。倘若是他们到此行暴虐,咱们就豁出死命把他拦。要能够除治日本人几个,算是替岳家姑嫂报上冤。让他们见着咱们不害怕,要因为此事死了也心甘。纵就是因为这个丧了命,社会上也是赫赫有威严。世上人虽活百岁也得死,这个死比着羞辱强万千。这是我周氏二娘一拙见,你大伙看看完全不完全?”     周二娘说罢就把舞台下,又听的那些妇女把话言。这个说:“这方法儿是很好。”那个说:“任死不受羞辱冤。”这个说:“治他要把钱来用,我哈(豁)出折卖首饰与簪环。”那个说:“要把日本赶出去,我情愿日日曲膝叩老天。”这个说:“卖了衣服我情愿。”那个说:“破了家业也心甘。”这个说:“任只挨冷不受气。”那个说:“受饿也占了这个先。”正是他大家伙说了气话,又只见内中一人开了言。   话说那些妇女正然说气话呢,只见内里走出三十余岁妇人说道:“我看咱们人心是很坚固,这个复仇会,算是能够成立了。但是靡有头行人,咱们还是得举两个头行人才是。”   单说这个妇人,名叫李三姐,是那刘爱戴的表姊,素日与爱戴最知[心]。近后来听说爱戴身死,他心中甚怀不平,想想要替他表妹报仇。当日听周二娘说立报仇会,他就极力跟着提倡。当日说完了这一片话,那些妇女说道:“可也是呀。”遂公推周二娘为正会长,李三姐为副会长,将他们那会起了一个名,叫作妇女复仇会。这个会一成立,那日本人要到他们那屯中作乱,这些个妇女就首先反对。日本人看会贤庄的民气甚凶,他们也不敢无故的去作乱了。那位爷说啦,高丽国地方最多,怎么单道两下的庄稼人妇女知道大义呢?但不知这个地方,都是侯元首报馆感化的原因。若不然,他两处那能这个样子呢。     高丽国政治腐败主权倾,他君臣犹且昏昏睡梦(朦)胧。日本人在他国中行暴虐,害的那韩国百姓好苦情。侯元首忧国忧民开报馆,感动了留云浦上众良农。刘福庆义气倡兴雪耻会,领乡人攻打日本众贼丁。周二娘箕子庙内也立会,连(联)合了无数妇女显威风。自从这雪耻复仇两会立,日本人不敢无故把凶行。日本人不是不把烈[士]害怕,都因为人民不敢把他攻。为人的能够哈[豁]出命不要,那贼徒也得稍微减减凶。论起来农人妇女最卑陋,还知道雪耻复仇把君忠。高丽人要是全能这个样,他们的江山土地那能扔?留云浦农夫知道忠君义,会贤庄妇女晓得爱国诚。这也算高丽国中一特色,看起来农夫妇女那可轻。这都是侯弼报馆化的广,开报馆这个功效了不成。韩国里要能多有几个报馆,未必不是开化民智第一宗。庄稼人看能全能知大义,为甚么动不动与他把门封?说是禁报馆就能把祸免,这个话糊弄傻子许能行。     我中国人民也有四百兆,全当宜把“日本”二字放心中。也当宜学学福庆去对命,也当宜学学二娘不惜生。如果把“死生”二字抛开手,那管他日本逞凶不逞凶。要犯着就与他们把命拼,那日本自然就得望后松。东省人尤当注意这件事,断不可胡哩胡涂度时冬。要等着土地分与外人手,那时节就是豁出性命也不中。众明公及早回头就是岸,别等着刀压脖子才想使威风。这个话诸公好好想一想,我不是无故让你们把命扔都只为早晚不免那一顿我才让你们大家把命拼。如果是拼命保下来三省,你们那子孙也能享太平。若但知眼前活着就算好,到后来那个苦处说不清。当奴隶子子孙孙不换主,众明公你看苦情不苦情。编书的磨破舌尖来相劝,请大家可别当作耳傍风。书说到此处咱们拉倒吧,且等着下回书里再改更。 第二十一回 本良返国倡自治 岳子复仇刺统监     衣服好比巡警,血脉好比银钱,有衣遮递不能寒,血脉流通身健。     二者相辅并重,缺一就得未(玩)完。有识之士痛时艰,全在经济困难。   《西江月》罢,书接上回,说的是那韩国的妇女复仇,这个咱们先押下不表。再说那高丽国的那些学生,在美国留学,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就过了三年。这年岳公、金洪畴、李范允、陈圣思、陈圣暇、曹存、姜述白、李俊八人在陆军学堂毕业,寇本良、赵适中、孙子奇、高云、周在五人在理学专科毕业。这些个人为国家的大计,皆知道用功,所以到毕业的时候,名字全列在最优等。住陆军学堂的,学了一身好武艺,寇本良学了一肚子医道,赵适中、孙子奇学了一些机器制造之学,高云学的是博物,周在学的是理化,皆学的很精妙。赶到考究(试)了毕业,领了文凭,他十三人就商量只回国。寇本良说道:“后天是星期,咱们那天走吧。”岳公等说道:“好,后天金有声他们还有空,省着明天走,他们还耽误工夫来送咱们。”遂一齐把东西行囊收拾妥当,次又到在法政学堂,见了金有声诸人,把回国之事,对他们以(一)学。李范允说道:“你们要得家信,可要早早写下,省着到后天招(着)急。”金有声说:“那是自然,赶到后天,我们早早的上你们那去,一来替你们搬东西,二来与你们饯行,岂不是好吗?”大家在一处,谈了一会,寇本良等可就回去了。   到了后天,他们全会在一处,将东西搬到火车站上,起了票,上了车,将东西安排好了。金有声买了些酒饭来,摆在客车以内,众英雄团团围住。有声对着本良等说道:“你几位今日回国,相见不知何日,咱们大家今天,在一处痛饮一场吧。”于是与每人斟了一杯,众英雄一齐开怀畅饮。安重根从那边说道:“各位兄长,今日回国,小弟有几句言语相奉,不知弟兄愿闻否?”寇本良等说:“贤弟只管讲来,我们靡有不愿闻之理。”重根说:“既然如此,请小弟道来。”     安志士未从开口笑吟吟,尊了声:“列位兄台听我云:咱大家本是韩国求学子,那耐得身居异域离家门。都只为国家软弱人民暗,咱这才来在美国求学问。有学问然后才能作大事,还不惮飘零异域三四春。诸公们今日毕业回故里,还要把来时之意放在心。可不要贪图荣华希富贵,把那个国计民生当笑频。可不要曲膝承颜媚日本,把那个国家之耻置妄闻。要果然昧着良心去作事,怎对那乡闾父老与亲邻?不能够保国又倒败坏国,社会上千秋万世骂名存。量诸兄一定不能这个样,但是我不能不这样规箴。咱国里君臣昏昏政治坏,要图强除非开化众人民。倘若是咱国人民全开化,何必惧区区三岛日本人。要想使人民开化知道理,除非是着天宣讲化愚蠢。劝化人都要时时求自治,劝化人不要虚度好光阴。办煞(啥)事要把国家存在意,但不可贪图富贵把日亲。望诸兄到家把宣讲设立,讲自治使唤他们耳目新。咱国里要是人民全开化,然后再倡办乡团扩武军。如果要乡团扩充武备整,自能够保全国家永久存。望众兄回家先要办此事,后一年我们也要转家门。那时节大家同心把国治,或者能保全疆土不被分。”众英雄一边说着一边饮,忽听那火车气管响呻吟。重根说:“火车放气是要走,咱兄弟不久就要两下分。”重根们全都掏出一封信,让他们顺便给带到家门。话说间火车放了三过(遍)气,众英雄无可奈何把手分。对着面一齐施下周公礼,说一声:“一路珍重少劳神。”重根们这才下了火车上,但见那列车忽忽起了身。一个个愁眉不展归学校,躺在那床头理想泪满襟。不论那有声诸人腮含泪,再把那归国英雄云一云。   话说寇本良十三人,辞别了金有声等,那火车也就开了,只听的两面忽忽风响,扒着窗户,望外一看,只见那村庄树木,随风而倒,转眼之间,就是十几里,真正快的非常。他们坐火车,走了十几天,出了美国的陆地,到了太平洋,又坐上轮船,由旧金山奔檀香山,由檀香山奔日本,走了两月有余。这日到了日本海,望见对马岛,寇本良说道:“众兄弟们哪,前边来到对马岛了,离咱们家不远啦。”大伙一齐扒去望,说道:“可不见怎的?”一个个喜的坐卧不安,可就言讲起来了。     众英雄望见对马在前边,一个个心中快乐面带欢。齐说道:“飘零在外非容易,今日离家一下子转家园。归至家父母妻子重相会,再与那亲戚邻右把话谈。也不知咱国现在什么样子,也不知各样新政添不添。也不知日人暴虐减未减,也不知全国人民安不安。咱大家努力同心把事做,顾(保)持那江山社稷不来完。把那些日本贼人赶出国,咱大家再把新法颁一颁。也那(把)那共和主意倡一倡,也把那专制毒政改一番。老天爷如果随了人心愿,也算咱全国人民福如山。”众英雄说说笑笑望前走,这一日到了仁川境界边。只听那三通气毕船拢岸,一个个搬这东西下了船。旱岸山(上)雇了车子正五辆,极(急)将那东西搬在车上边。他几人到此也就要分手,又听的本良那边把话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