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泪 - 第 4 页/共 7 页
单说日本山县有朋领着兵马,早已到了汉城,住在他的领事衙门,听说中国把东学平了,他就要起事。正是:
东学党乱方除尽,又见中日起祸端。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中日交兵由韩国 德美说和为友邦
话说中国兵到了汉城之时,日兵已经住在他的领事衙以内,每日出去扰乱百姓,无所不为。那百姓受不起暴虐,遂有三四百人,聚在一处,攻打他们。那日本一见,可就越发闹起乱来了。
好一些日本强徒礼不通,他在那高丽国内来行凶。白日里各处打家来劫寨,到夜晚投宿民间乱胡行。有人要是把他来冲撞,抽出刀子就行凶。无故将人活杀死,官府内也不能把冤平。因此百姓们起了情,三百四百聚成营。日本又去把百姓惹,百姓就与他把命拼。日本一见把他们来攻打,这才越发了不成。无所不为胡乱了,将百姓害的好苦情。他们这样还不满意,又上那领事衙门把状升。硬说是高丽人民不懂礼,见了他们就眼睛红。抢去他们多少好财帛,劫去他们行李马匹好几宗。望领事与我们快作主,若不然这个苦处无处鸣。领事一听这句话,急忙来到高丽政府中。见了高丽政府诸元老,他这才慢慢的把话明,说道:“是你国起个东学党,江山转眼就要扔。我们好意来相救,你百姓为什么把我们攻?抢去多少好财物,伤了几名好兵丁?你百姓这样胆肆来作乱,全都是你们政府无正经。从今后我得与你们改政治,从今后我得把你们法律更。一来是替着你国求安泰,二来是保护我国商与兵。不怕你们不应允,今日我就来实行。”这领事说罢了一些话,吓坏了高丽国内众公卿。
话说日本领事,说要改革高丽的内治,那政府大臣,一个一个吓的目瞪口呆,半晌方说出话来,说道:“我们的百姓无知,有伤贵国之人,望领事不要动怒,我们甘愿包赔。”一领事说道:“包赔也不行,今日包赔了,明日还是那样,我们吃亏吃大了。说什么也算不中,非改你们内治不可。快去告诉你们皇上去吧。”说罢,骑马回衙门去了。
这些大臣面面相觑,呆了一会,都说道:“咱们既然无法,还得禀报于天子得知。”于是上了金殿,将此事奏于韩皇。韩皇说:“这可是如何是好?”内有一大臣奏道:“我主可以将此事报于中国领事,看看他将如何对待?”韩皇说道:“既然如此,寡人我就前去。”遂命御卒套上车辇。
韩皇上了车辇,来到中国领事衙门大门以外下辇。早有人报于袁世凯,袁世凯出来,接至屋中坐下,说道:“今王到此,有何商量?”韩皇说道:“无事不敢到此,只因日本的兵士,被我国的百姓打伤了,他们领事到我政府问罪,硬说我内治不善,致使人民行凶,就要与我国更改内政。寡人寻思,贵国是我国的祖国,日本要改革我国的内政,就有敢夺我国之心。咱两国是唇齿之邦,我国又为你国的属国,日本要是把我国灭了,你国也是很受害的。所以寡人才来,将此事告于贵领事,望领事连连想方法以处之。”袁世凯说道:“今王暂且回宫,下官先去见他的陆军大将山县有朋,让他撤兵,然后再与他办此交涉,岂不是好吗?”于是他二人一齐出了领事馆,韩皇回宫去了。
袁世凯来到日本领事衙门,见了山县有朋,说道:“高丽内乱已经平了,贵国就可以撤兵回国,省着在他国中不便,使他们那些百姓惊惶。”山县有朋同他那领事一齐说道:“咱两国在天津定条约的时候,不是说是高丽有乱,咱两国互相派兵来平吗?今日我们与他来平内乱,本是好意,他那百姓将我们兵丁打伤不少,还抢夺我们的财物,可道是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所以我们将兵住在这里,一来是他国的内治不好,我们代他改革改革,二来是保护我国的商人。”袁世凯说道:“高丽本是我国的属国,你国本干涉不着,为什么改他国的内政?再说你那兵丁,全都带着枪刀,他们的百姓,怎么能够欺侮你那兵丁呢?”他二人又说道:“袁领事,你说什么高丽是你国的属国?我看高丽是独立国。”袁世凯道:“你们怎说他是独立国?”山县有朋说道:“他既是你国的属国,他国的内治,你们为什么一点也不管呢?今日看我们要改革他国的政治,你又来干涉我们,想只要背天津条约怎的。要背条约,就算不行!”说着说着,就决裂了。袁世凯一见他们不撤兵,一边又要改革高丽的内政,知道是不好了,急忙回到衙门,写了一封摺子,由电报局打到咱国的外务部。外务部的尚书,见袁世凯打来电报摺子,知道必是紧要之事,遂急忙见了光绪皇爷,将摺子呈上。光绪皇爷接过摺子,可就看起来了。
上写着:“拜上拜上多拜上拜上,光绪我主有道皇。只因为高丽起了东学党,一心要破坏他那家邦。咱国里发兵把他救,那日本也发兵来到那乡。到后来咱国平定东学党,日本兵在韩国以内发了狂。白日里打家去劫寨,夜晚间任意投宿在民房。无所不为来作乱,那韩民一怒把他抗。因为韩民不受他的暴,所以他又起了坏心肠。对着他国的领事把话讲,硬说那高丽人民把他们伤。他领事就望高丽政府去,对着那大老臣工说其详。‘我们好意与你来平难,为什么你百姓把我兵来伤?看起来皆是你们内政不善,我今日就与你们改改良。除去你们那些个龃龉政,将你这法律改改革。’那日本一心要把高丽政治改,为臣我也曾与他们犯商量。臣让他把兵马撤回国,他言语保护商人在那方。臣又说高丽是我们的属国,他言说高丽是独立邦。臣不许他干涉高丽政,他就与为臣说不良。看起来他是要把高丽灭,若不然何为这样的张狂?高丽本是咱国的屏藩国,他要亡咱国也恐怕不久长。为臣我因此才把本来奏,望我主快快想个好主张。”下写着“袁世凯来三顿首,叩禀我主高丽永久平康。”光绪爷看罢了这摺子,不由的一阵一阵心内慌。
话说光绪皇爷看罢袁世凯的摺子,对着满朝文武说道:“日本这样野心,咱们可是如何对待他呢?”那满朝文武齐声说道:“我主,日本欺侮高丽,就是欺侮咱们中国,非得跟他开仗不可,要不跟他开仗,把高丽就白白的让给他了。”其中惟有那李鸿章不愿意与那日本开仗。但是一个人不愿意,也是靡法子,于是遂将中日开仗事情,布告各国知道,然后命左宝贵、卫汝贵,领六万人马,望高丽进发,又命丁汝昌,带十二只兵船,把守黄海。这且不表。
单说日本山县有朋与中国领事决裂了,遂即回到国中,对他国皇一说。国皇说:“既决裂,咱们就与他开仗!”这个时候,中国的战表已经传到日本了。那日本一见中国与他们开仗,全都乐了。于是点了三十万陆军,让东乡平八郎带头一队,山县有朋带第二队,伊东佐亨带第三队,先望高丽进发。又命代山岩带二十只大铁甲船,扑奔黄海,与咱国的海军开仗。由是中日两国,可就开起战来了。
这日本贪而无厌野心生,一心要与我国把高丽争。住高丽的兵马他不撤,硬要把高丽国的政治更。袁世凯也从(曾)将他问,他言说我国礼不通。“高丽本是独立国,我们干涉怎不中?既说高丽是你们属国,为什么让他人民乱胡行?看起来全是你们国的错,你还有甚么言语向我说?我们的兵马一定不能撤,高丽的政治一定另改更。今日就是这样办,看看你们有何能?”袁世凯一见事决裂,他这才打本进了京。本章打到北京内,怒恼光绪有道龙:“日本今日欺侮我,必与他们开战功。”点了六万人共马,派了三位大元戎。头一个就是左宝贵,二一个就是聂士成,还有一个卫汝贵,每人领着二万兵,祭了大纛起了队,浩浩荡荡出北京。人马驼驼望前走,这日到了韩国中。大兵发到平安道,牙山以下扎了营。押下中国且不表,再把日本明一明。
日本听说中国与他来开仗,他们一个一个乐的了不成。各处里就把人马调,选了三十万大陆兵。他派了元帅人三个,列位不知听我明。东乡平八郎领着头一队,第二队的元帅叫小(山)县有朋,第三队里也有大元帅,他的名字叫伊东佑亨。军乐炮队全部有,坐上轮船起了程。
这日到了仁川地,上岸就奔牙山行。两下相隔整十里,咕咚大炮开了声。左宝贵独挡头一队,卫汝贵后边打接应。两边一齐开了炮,烈烟遮天令人惊。自晨打到晌午后,我国上了三千兵。老将宋庆有武勇,一人咱能把日本冲。陆军败阵且不表,再说海军丁总戎。
丁汝昌鸭绿江口来把守,代山岩帅(率)着海军望前攻。两下相隔八九里,忽听大炮如雷鸣。日本船望前直是闯,将我船就望四下冲。炸死兵丁几百名,由此又打了三时整,三只轮船又沉海中。眼看着我军就要败,接应兵队不见动静。左宝贵活活被那炮打死,可怜那多年老将丧残生。
我军这才败了阵,平壤兵队跑个空。到后来又打了好几仗,尽是我败日人赢。日本兵简直的望前赶,过了鸭绿大江奔海城。我兵退入奉天内,日本占了九连城。金州、凤凰全都陷,大连、益(金)州人被敌人攻。丁汝昌一见事不好,带着七只轮船逃了生。后来又在威海打一仗,我国的兵丁死的数不清。丁汝昌无奈仰药死,可怜他功未著来命亦坑。
我国与那日本打了数十仗,未听说有一仗把那日本赢。像这样全是什么原故?约不过兵未练来将惜生。为兵的一开仗来慌无措,为将的一临大敌发了蒙。如此兵来如此将,那能不把国家坑。还有一个奸相顶不好,就是那合肥李文忠、李鸿章一心不愿与日战,他说是日本虽小兵甚雄。倘若是一战不能将他胜,那时节想要罢兵万不能。到那时欲战不能罢不得,何不与他商量着办事情。看起来他的见识是很好,但是他不当把那私心生。因为事情不随他的意,他不可稀里糊涂把事行。不发兵来也不发饷,因此咱国才败下风。此是我国兵败故,令人闻之痛伤情。咱国一看不能把日本胜,无奈何这才和约在北京。
话说中国与日本打了一年多仗,中国也靡打一个胜仗。当日德美两国,各自派来一位大臣,前来观战。美国的大臣叫福世德,德国的大臣叫苏林哥耳,在此观战。看中国屡打败仗,福世德对着苏林哥耳说道:“日本野心如狼,不可让他直是逞雄,现在中国算永远不能胜了,咱们何不与他两国说和了呢?”苏林哥耳说道:“这都是好事,咱们二人就此前往吧。”
他二人遂来在咱政府,将和约的事情一说。这个时候,李鸿章极力求和,那皇上也看着不能够胜了,遂应了他二人的意思,把李鸿章为全权大臣,跟着福世德、苏林哥耳,上日本和约。从天津上了火船,一直的到日本的东京。到了日政府,见了伊藤,才说出和约之事。正是:
士卒不练难争胜,将帅无学奚建功。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李傅相定约马关 日政府监督韩国
话说福世德三人,到了日本政府。门军通报进去,伊藤博文接出门来,一见李鸿章,就知是求和。遂让至客厅,分宾主坐下,即有人献上茶来。茶罢搁盏,伊藤欠身说道:“贵大臣门前来到此,有何大事相议?”福世德从旁答道:“无事不敢到此。只因中日两国开战,已经一年有余,日兵屡胜,清兵屡败,黄海以内,骨积如山,辽东半岛,尸骸遍野,损世界和平之性,伤天地好生之德。某悯生灵之涂炭,哀黎庶之逃亡,是以私自连(联)和(合)德国大臣,不揣冒昧来与你两国说和,以睦友邦之情,而保东亚之和平。不知贵大臣肯纳否?如果见允,现有中国派来全权大臣李公在此,望贵大臣三留意焉。”伊藤答道:“日本区区三岛,地少人稀,内而臣工,无有知(如)吴大澂与李公之才;外而将帅,无有如叶志超、丁汝昌之勇。政令之不善,法度之不修,莫我国若。今忽战胜大邦,实为侥幸。既承二国之美意,来作说和,敝国焉有不愿罢兵修好之理?但是想要和约,必得应许我们几件事情。若不然,我们还是开战。”李鸿章说道:“我们既然上赶着前来求和,大凡不大离的,靡有不应许之理。但不知贵大臣所说的,是哪几件事?”伊藤说:“要问我哪几样事,且听我慢慢的道来。”
这伊藤未从开口带春风,尊了声:“三国大臣仔细听。只因为中日不和开了战,发兵马苦了各处众百姓。你二国说和本来是好意,敝国家焉能不应成。但是我有几件事,敢在面前明一明。中国日本向来很和睦,只因为高丽起战争。从今后认高丽为独立国,不许中国干涉他的事情。从今后不许高丽国王朝中国,从今后不许他们进贡北京。此是敝国讲和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来听我明,自从与你们中国开了仗,至而今一年有余零。我们费了兵饷好几万两,又伤了无数众兵丁。要和约你得包赔我们款,好养活阵亡兵丁他的父与兄。将兵饷赔上三万万两,这是敝人第二宗;第三件还得割与我们几块土地,就要那辽东半岛澎湖台湾几座城。黄海北岸那些群岛,全得割入我们日本封;第四件还要开上几个商埠,就是那重庆、沙市、苏州、杭州、北京城。湘潭、梧州也得开为商埠,这是我的第四宗。若是应许这四件事,咱两国就可以罢战争。若不应许这四件事,想要休兵万不能。再添上我的兵丁几十万,一定攻破你那北京城。李辅(傅)相你既是全权大宰相,这个事可要调停一调停,开战好来是和约好,想一想那样重来那样轻?”李辅(傅)相闻言吓了一跳:“呀!这个要求可了不成。”说是:“等我到下处想一想,明日你再把信听。”
说罢出了日政府,德美的大臣回上自己领事衙门中,也该着李鸿章的时运不好,大街上逢了灾星。李鸿章顺着大街往前走,忽然间那边来了人一名,相离不过十几步,拿出手枪就行凶。只听得哎呀一声响,李辅(傅)相打倒地流平。左颊以上着了弹子,不住直是冒鲜红。巡警一见着了忙,将刺客抓住不放松。
话说打李鸿章这刺客,是日本人,名叫小山。只因为他哥哥在天津,作出不法之事,让李鸿章治死。小山每想与他哥哥报仇,但靡有机会。偏赶上这一年,李鸿章到在他国和约,他就在街上候着,见李鸿章一过来,他就是一枪,打倒在地。巡警慌忙上去捉住刺客,送到他国的审判厅一询,才知道因为甚么。那伊藤听说:“告诉不要把他杀了,他是一个爱国的赤子,监禁几年也就是了。”这且不表。
单说李辅相当日受了一枪,正打到颚角上,跌倒在地,跟人叫了一会,才醒过来。于是用轿子抬到驿馆。这个时候,伊藤听说,亲自前来谢罪。一看李公之伤甚是沉重,说道:“这是我国保护的不周,致使贵大臣受这样的重伤,我们有罪了。”李鸿章说道:“你所说那四件,我可实不能全允,望贵国剪裁剪裁。”伊藤见李公处九死一生之时,尚不忘国家大事,暗暗的想道:“不意中国尚有这样的忠臣,真是愧杀我们。”遂命御医前来调治。医生来到一看,说道:“必须将弹子箝出,方可能好。”李公说道:“任死不箝出此弹,不敢以己身之创剧,误国家之大局。”日皇重其忠忱,特下了二十一日停战之令。李公见他下了停战之令,遂又与伊藤说道:“我国派我来办全国大事,误为你们刺客所伤,你准得把你所拟那四条,减少一点,我才能应允。若不然,我就死于你国,让我政府向你们问罪。”伊藤说道:“贵大臣不要如此,你让把弹子箝出,我必能对得着你,也就是了。”李公一听此言,遂命将弹子治出,用药调治着,一天比一天见好,那和约之事,也渐渐的有成了。但是这二十一日的停战日期,可是转眼就要到,李公恐怕再一开仗,就不好办啦。遂与伊藤将和约之事就说定了。在日本马关的地方,立了条约。德美两国的大臣,也都到了。就铺上纸,可就写起条约来了。
好一个足智多谋李文忠,敢与那伊藤把条约争。大街上一枪几乎废了命,那伊藤一见发了蒙。下了那二十一日停战令,这和约之事才有声。只因为小山一枪打的好,那日本的约求才减轻。在马关之地把合同写,德美两国的大臣在其中。第一条应许高丽为独立国,不许受咱中国封。高丽王也不许朝中国,也不许进贡到北京。第二条赔他们兵费二万万两,照先前减去一万万两有余零。第三条澎湖、辽东归日本,还搭上台湾一省城,照原先减去黄海以北众屿岛,这也是鸿章他的功。第四条将重庆、沙市、苏州、杭州开为通商埠,许他们贸易在其中,照先前减去北京、湘潭、梧州三处地,全仗着文忠死力争。合同写完画了押,两国这才罢了兵。
众明公你们思一思来想上一想,看此事伤情不伤情?高丽国本是咱的属国,应该在咱们的权限中。只因为我们人心不齐势力软弱,硬让日本夺在手中。打败仗伤了兵丁无其数,还包他兵饷二万万两有余零。台湾一省既然归日本,还搭上辽东、澎湖无数城。由是高丽归日本管,把咱中国一旁扔。得高丽就要夺我东三省,众明公听着心惊不心惊?这土地不是皇上的土地,咱百姓是这土地主人翁。当主人不能把自己的土地保,终久必得受人家的欺凌!我同胞快快醒来罢,不要稀里糊涂度时冬。我说此话不是胡讲究,日本人的手段实在凶。现时里大家想保护还不晚,再等几年可就怕不行。闲言少叙归正传,再把那中日两国明一明。
话说李鸿章在马关地方,与日本伊藤定下条约,各人画上押,德美二国的大臣也画上了押,事情就算成啦。德美二国的大臣各归本国去了,日本也把兵全都撤回国中。此时李鸿章的伤痕已经全好,遂坐上轮船,归国交旨。中日的战争,至此算完了。中国在高丽的势力,到这也算全靡啦。列位听听,可惜不可惜?闲话少说。
单说日本把中国胜了,得了好几块土地,君臣们甚是快乐。这日君臣们大排宴筵,庆贺功劳。酒席筵前,伊藤对着日皇说道:“我主常想夺取高丽,瓜分中国,这回可有望了。”
这伊藤未从开言笑吟吟,尊了声:“我主万岁听臣云:想当初愁着咱国土地少,遂欲要外边去把势力伸。一下手先定了二条道,犹是并吞高丽瓜分中国的心。现如今中日两国一仗,那中国败的不堪云。认承高丽为独立国,咱们可就有法把他寻。中国在高丽的势力已靡有,那高丽就算在咱的手心。原先微臣我也很把愁犯,恐怕难与中国争生存。只因为他们是大国,地广人多重古今。想咱们区区三岛一小国,恐怕是一败就难翻了身。那知道他们更软弱,一个一个赛死人。早知中国这个样,何必在他身上多分神。现今咱们既然有势力,还得想个方法把高丽吞。微臣我有一条道,我主在上听原因。挑一位元勋大老高丽去,带上几千大陆军。将兵屯在他国内,就说是替他改政来维新。那政治全都落在咱的手,管保他不能来动身。明着为保护他为文明国,暗地里实行把他国分。这是微臣一拙见,望我主思寻一思寻。”日皇那里开言道:“爱卿的见识实在深,从今咱们就这样办。任凭爱卿你配分。”由是日本就要监督韩国,可苦了那些朝鲜民。押下此事且不表,再把那元首侯氏云一云。
话说侯元首与金有声等五人,从全罗逃到平壤,就想着要让他那些学生们,跟金有声等五人,前去游学美国,偏赶上中日开战,他就等着看他两国的胜败。寻思着,若是中国胜了,高丽或者不能亡;若是日本胜了,我国可是有早晨,无下晚了。到后来果然是日本胜了,元首一听日本胜了,心中十分的恐惧,遂将他那些学生,唤至屋中。正是:
家贫方能识孝子,国弱才显有心人。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卷之三
第十四回 忧国弱英雄别母 患学浅志士游洋
话说候元首将学生们,唤到跟前说道:“日本现在将中国打败了,中国又认承咱国为独立国,看着这个形象,日本是想着要吞并咱们的国家。我看这个时候,是很艰难的。要想着保护咱的国家,除非是咱们全国的人民,都是一个心。但是这个事情,也非容易。我想这样你们去上美国游学,住了他们的学堂,学些个见识,有学问回国办事,才能容易。我说这个,你们愿意不愿意呢?你们要愿意的时候,我就跟云大人说,让他预备款项,就让你们前往。然后我再和金玉均先生,在这个地方,开上一个报馆,慢慢的开化这民的知识,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咱大家用心用力,以顾全咱这国家,岂不是好吗?”那学生们听元首这些话,都一齐说道:“我等情愿意上美国游学,先生你就张罗着办吧。”元首说:“你们既然愿意,我心中是很快乐了。”遂命书童说道:“你去把云老大人请来。”
书童去了不多一时,云大人来至书房坐下,说道:“先生有何话讲?”元首答道:“无事不敢劳大人到此,请大人在上,洗耳听我侯弼慢慢的道来。”
这侯弼未从开口带忧容,尊一声:“大人洗耳在上听:我从小丧亡亲生父和母,倚着那哥哥嫂嫂度秋冬。七岁时南学里把书念,通达了史鉴四书并五经。常看那西洋各国人杰史,最爱慕华盛顿的好名声。因此我这才想下出游意,别兄嫂远涉重洋到美京。在美国陆军学堂毕了业,回家来不愿居官在衙中。仁里村选练农备兵一队,教成了数百青年子弟兵。私心里常把一抱回天志,总想要整顿家邦使国兴。最伤心时气不及命运苦,兄嫂又相继而亡归阴城。无奈何家中教侄把书念,连教那青年有力众壮丁。想只要使唤全国皆成勇,好治那日本强徒来欺凌。那知道心志未遂祸争起,为打贼得罪日本众贼丁。黄海道交涉衙门把我告,一心要害我侯弼活性命。多亏了黄氏伯雄把信送,我爷儿两个逃难离家庭。我叔侄飘零在外三四载,才能够来到这座平壤城。多亏了大人收在尊府下,遂命我官府以里诲儿童。仆不才自愧不称为师职,学生们与我实在有感情。现如今已经交了十余载,诸生们五经四书都全通。我侯弼今生没有别的愿,但愿这学生全成大英雄。与国家作下一点大事业,保护着咱这国不至凋零。咱国里日本屡次挡势力,看光景是要把咱高丽坑。前几年看着还有不怕样,到而今十死只能有一生。只想要报国图存无他策,就得使人民全有爱国诚。这事情也恐不是容易事,还得有几个英雄意气横。要想使英雄出于咱的国,除非是上那美国求治功。那美国本是一个民族国,无论那君民臣等一般同。我想让学生们去游美国,到那里住在他国学校中。学些了治国安邦大学问,回来时鼓吹民气壮韩京。学生们全都愿意出美国,但缺少学费膳费那一宗。因此我才把大人请到此,望大人预备款项送他们行。”云在霄听罢元首这些话,你看他喜气洋洋开了声。
话说云在霄听元首说了一片言语,答道:“先生见识甚是高远。我也瞧着咱这国家,甚是软弱,恐怕为那日本所灭,就是靡有什么方法。今天先生想出这个道来,我是很愿意的,但不知他们都是谁去?可是全去呢?”元首说道:“有金有声、寇本良、黄伯雄、钱中饱、尧在天、侯珍、寇本峰、岳公、孙子奇、王顺之、萧鉴、赵适中、陈圣思、陈圣暇、云在岫、云落峰、安重根这些人。赶到他们走后,我在家中无事想,只要与金玉均先生,开上一个报馆,慢慢的开化那百姓们的知识。大人你看如何?”云大人说道:“先生的意思极好,那款项之事,全在我了。一年有千万吊钱,够他们十七个人花了。”元首说道:“既然如此,今日是大清国光绪二十二年三月二十日,让他们有家的,回家探探家,赶到下月初一日回来,初五日就送他们起程,岂不是好吗?”云大人说道:“这还很好。”
于是那陈氏兄弟回到剑水驿去了。至于岳公、孙子奇、王慎之、萧鉴、赵适中五人,全是平壤城里的人,也各自回家去了。惟有金有声、钱中饱、尧在天,因为逃罪在外,寇氏兄弟与侯珍、安重根四人,全都靡家,所以都在云府住着,单等着他们探家回来好,望美国去。这且不表。
单说安重根这年十七岁生,得像貌魁伟,聪明过人。那些个同学的,谁也赶不上他所学问的,所以侯元首格外的爱惜他。他当日听先生说要让他们上美国住学堂去,乐得他无所措手足,就到了安太太的屋中,参见已毕,将上美国游学的事情,对安人说了一遍。安人一听,感动了无限情由,说道:“重根,你知道咱母子侄,这是谁家呀?”重根说道:“这不是我舅家吗?”安人说道:“你既知道是你舅家,可知道咱母子怎么到此呢?”重根说道:“母亲,孩儿不是常问吗?母亲说是孩儿父亲早亡,家中无人,才来到舅舅家住着。”安人说道:“那全是假话。原先我因为你是念书的时候,要告诉你,恐怕你荒废了学业,所以我拿那假话糊弄你。你那舅父舅母,我也告诉他,不然谁对你说?别人靡有知道的,所以你就拿那话,信以为真啦。现今你要远行,我把咱母子到此的情由,对你说上一说,你可不要激烈呀,你要激烈,我可不告诉你了。”重根说道:“母亲尽管讲来,孩儿不激烈。”安人说道:“既然如此,听为娘道来。”
老安人未从开口泪盈盈,叫了声:重根孩儿仔细听。怎(为)娘们本是京城一仕宦,你父亲受过皇榜进士封。只因为京城日本常作乱,全家子才想逃难平壤城。带着那家财细物(软)离故里,这一日到了黄海地界中。想只要平壤以里来避难,那知道中途路上遇灾星。奇峰山日本贼为强寇,打劫那来往客商卖路铜。偏赶上咱家车子从那过,你父亲骑马就在后边行。日本贼出山就使枪来打,最可叹你父一命归阴城。
重根说道:“母亲怎的,我父亲还是被日本人打死的吗?”安人说道:“正是。”只听重根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可就不好了。
安重根一听父亲为日人坑,你看他咕咚跌倒地流平。眼睛一闭绝了气,三魂渺渺归阴城。老安人见了公子跌在地,吓的他满面焦黄胆战惊。走上前将公子忙抱起,重根儿不住的叫,连声“我原先不让你激烈,你怎么还将这样大气生。叫了声我儿快苏醒,少归阴司多归阳城。阳世三间热如火,阴朝地府冷如冰。你今要有个好和歹,为娘我一定不能生。”这安人连哭带叫多一会,忽听的那边公子哼一声。
话说安人叫了多时,公子哼了一声,睁开眼睛骂道:“日本哪!日本哪!尔与我有杀父之仇,我非报上不可。”安人一见公子活了,说道:“我儿不要生气了,为娘还有许多的话呢。”重根说道:“母亲再望下讲吧,孩儿我不生气了。”安人说道:“你要不生气,再听为娘道来。”
老安人复又在上开了声。“我的儿本是一个苦命丁。三岁里就丧了生身的父,咱母子也是几乎把命坑。多亏了侯氏元首来搭救,咱母子才得逃了生。”
重根说道:“候元首不是我的先生吗?”安人说道:“正是。”
侯先生带领农备兵一队,打死了日本无数众贼兵。因此才将咱母子命救下,这恩情犹如泰山一般同。到后来将咱母子接到他家里,施银钱埋葬你父死尸灵。咱母子感恩不尽无的报,赠与他传家如意物一宗。
重根说:“就是我们先生,现在带着那如意吧。”安人说道:“正是。”
你先生又派兵丁人二个,护送咱母子来到平壤城。为咱们先生得罪贼日本,无奈何他也避祸出门庭。他叔侄飘零在外三四载,才来到云老大人这府中。侯元首与咱母子恩德大,现如今又为孩儿你的先生。我的儿有朝一日得了地,千万莫忘了元首好恩情。从今后先生你要当父事,可别拿娘话当作耳边风。这是我母子所以来到此,我的儿今日才知已往情。这公子听罢安人一些话,你看他眉紧皱怒怒冲冲。手指着日本东京高声骂,骂一声虎狼贼子名伊藤。你为何施下一种蚕食策,屡次要破坏我国锦江洪。立逼我皇上把商约来定,使你国无数强徒来行凶。看起来欺侮我国全是你,又害生身之父的活性命。今生里要是不把他来报,我就算妄到阳间走一程。这公子越说越恼越有气,忽听的安人这边唤一声。
话说安重根指天画地,直是骂那伊藤。安人说道:“我儿不要生气了,上学房与你先生谢恩去吧。”重根听母亲告诉,只得来到学房,见了元首,双膝跪下说道:“先生与(于)学生有救命之恩,置之度外,真是圣贤了。学生父亲已亡,今就认恩师为义父吧。”说完就跪下叩头。元首慌忙扶起,说道:“我早有此意,但恐你母子不允。今日之事,实在投我的心。望后那恩情之事,你母子不要提了。现下你们别要(处)逃(远)走,可好好在家住两天吧。”重根于是辞了元首,就回到他母那处,把上项之事,以诉母亲,也是很乐意。
光阴迅速,不知不觉的,到了四月初一日,那些探家的学生,全都回来了。这个时候,云大人将款项已经预备妥了。又预备下六辆车子,到了初五日,早晨起来,大家用饭已毕,云大人、云老夫人、安母与岳父诸人的家人,全来与他们送行。云大人拿过十万吊钱,交金有声、寇本良二人,说道:“你二人年长些,可将此项钱带着,好留着到那作学膳费用。自此后,我每年与你们汇去这些钱。你们好生学习,无负敝人之望。”正说着,只见元首过来说道:“那这样拿着不行。请我告诉你们,由咱这上美国,路经仁川,赶到你们到仁川的时候,有个会东钱店,是美人开的,到那打成汇票,汇到他国,拿着汇票再领钱,方能行呢。”金有声说道:“记住了。”元首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于金有声,说道:“美国有一个外务尚书,名叫华听,此人我在美国时与我同过学。上月他与我来信,说他新升为外务部尚书,到时将信交与他,让他与你找学堂,才能行呢。至于这一路的事情,你与寇本良担任着吧。你二人总要拘束他们这才是。”有声、本良一齐说:“是,遵命。”当下嘱咐完毕,那六辆车子全都套好了,东西也全都绑好了,出府正要起程,侯元首说道:“慢着,你们今日游学美国,我有几句要紧的话告诉你们。可要好好记着。诸生不知,听愚师道来。”
侯元首未从开口笑吟吟,叫了声诸位学生细听真:“为师我因为学浅游美国,在他邦陆军学堂安过身。因此我知道他国学堂好,才想让你们诸人那边存。现在时咱们国家甚软弱,终久的恐怕为那日本吞。保国家在你诸人这一举,在学堂可要千万苦用心。那烟花柳巷不要去,戏馆茶楼少留身。在学堂与同学总要和气,别与人家把气冲。咱们是为国求学问,抛家舍业是难云。在那里你们要是不学好,怎对为师我这片心。云大人为你们把款备,每年间须费三万两银。你诸人心中常要怀此意,这事情关系咱国的生存。”众学生一齐说:“是,谨遵命,不必先生苦劳神。”
侯元首嘱咐完了那边去,又听的安母走来唤重根。“我的儿今日别母行远路,怎不教为娘我挂在心。只一去就是五六载,但不知何日能够转家门。为娘我有几句话,我的儿须要牢牢记在心。在道上不要各处胡游耍,到店里不要狂言得罪人。上船时好好看守自己物,免被无赖之人来相寻。在学堂不要妄把功夫废,省着让为娘在家把心分。总要把国耻父仇常在意,断不可忘了咱国那仇人。”安太太嘱咐完了亲生子,又叫声诸位学生听我云:“我那儿身青幼小不定性,望诸位可要规诫他的心。有不好尽管与我把他教,别使他任着性儿去浮沉。望诸位须要专心求学问,别辜负咱国花的这些金。”众学生一齐说是遵命了。那安人转过身来泪纷纷。元首说:“天道不早你们走吧。”那学生这才一齐跪在尘,施礼已毕皆站起,看他们一个一个泪沾襟。云大人催着他们把车上,那车夫鞭子就在手内抡。转眼间就离了故土之地,那安母犹且依稀倚着门。等着那车子远了看不见,安人才一步一步转回身。押下了安人回房且不表,再把那李树萧来云一云。
话说那李树萧,自从将寇本良送走以后,看着他国家,一天比一天软弱,日本人一天比一天强盛,他心中就着实焦燥。赶上这年中日战后,他犹其看出他国不好了,但是没有甚么法子。这日忽然想起一个道来,说道:“我有三个知己的朋友,他们素常日子,也跟我常议论这保国的方法,今日我何妨再与他们商量商量,万一他们能有道呢?岂不是好吗?”说着就望那里去。
单说他这三个朋友,一个叫李相[上占下内],一个叫李纬钟,一个叫李俊,本是一姓兄弟三人,俱是汉城的人氏。当日李树萧来到李相[上占下内]的家中,也不用门军通报,自己就进了屋中。看他三人全在屋中,不知在那里写甚么的。又看那边坐着五人不认识。他三人一见树萧,急忙下得地来,说道:“贤弟来了,有失远迎,赦罪赦罪。”树萧说道:“咱们兄弟,本是知己之交,那里用着这些个话呢。”遂问道:“这五位客是那里来的?”李相[上占下内]说道:“你看,我也忘与你引见了,此人姓金名洪畴,此人姓高名云,此人姓吴名佐车,全是安平北道人氏,此二人,一位名姜述坚,一位名姜述白,是我表弟,与他三位同乡。”说完,遂一一与树萧引见了。大家叙见已毕,坐下。相[上占下内]说道:“我方才想打咐家人请你去,偏赶上你来了。”树萧说:“找我作甚么?”相[上占下内]说道:“只因为我外边坚表弟与金仁兄,想只上美国游学,遂前来连(联)合我们兄弟三人。我寻思要保护国家,除非有学问不可,他们来连(联)合我去游美国求学,我是很愿意的。所以我要请贤弟来商议,一同去游洋,求点学问,以保护咱国家,岂不是好吗?”树萧说道:“我来也是为国家软弱,没有方法的原故,想只来与兄长们商量商量。今日这个道,实在是好,小弟那有不愿意的道理呢?”相[上占下内]又在桌上拿一张禀帖来,说道:“这是我们方才写的禀,想只上学部去递,贤弟可以把名添上吧。”说着,遂将李树萧的名字添上。树萧说:“不去递吗?”相[上占下内]说:“为甚么不递的呢?”树萧说:“即想着要递,咱就上学部去吧。”说罢,他们又一齐起身,出了李相[上占下内]之家,径奔学部而来。正是:
平壤学士方离里,汉城书子又出京。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安重根路收三义友 金有声店结九良朋
话说李相[上占下内]九人,拿着禀帖到了学部递上。单说外国学部大臣,这时候是李完用坐着。当日接了这个禀一看,有树萧的名字,他暗自忖道:“亲王的儿子,也想着去游洋,我要不准,似乎不好,我不知(如)应许了他们,一年也费不了多少款项,让他们念诵我的恩德,也是好的。”遂将禀帖批出,准他们官费,上美国留学,又在外务部,与美国领事衙门,办了一分文书,让他们四月初十日起身,这也算是李完用作了一点好事。且说李相[上占下内]九人,这日看禀帖批准,许他们官费留学,一个一个喜出分(望)外,各自回到家中,收拾收拾。
到了初七日,李树萧辞别了家人,与李相[上占下内]八人会在一处,到学部将文书领来,款项由学部望美国汇去,他们不管一概事情。全都完备,遂雇了四辆车子,也由水路走,所以出了汉城,勾奔仁川走了来了。
众英雄因为学浅离门庭,一个个满面凄惨少笑容,齐说道:“不幸生在软弱国,整天里得叫日人来欺凌。那君王朝中以里竟作梦,大臣们一个一个装哑聋。像这样君臣那有不亡国?寻思起真是让人痛伤情。社会上百姓昏昏如睡觉,是何人相呼他们在梦胧?眼看着刀子到了脖子后,还以为安然无事享太平!现如今虎狼已经进了院,谁能够安排剑戟把他攻?咱国中数万人民尽痴睡,无一人知道防备伤人虫。最可叹数千余年高丽国,将要落于日本人手中。到那时山河分裂社稷坠,咱们这条命十死无一生。空积下数万银钱不中用,一家里父母妻子各西东。”众英雄一齐说到伤心处,不由的两眼滴滴流泪横。说:“今日咱们美国求学问,也不知能够求成不成?如果是求来真实大学问,也不枉远涉重洋走一程。有学问回国好来做大事,唤一唤数万人民在梦中。便与这全国人民与一体,不怕那日本人们怎样凶。”英雄们一边走着好谈论,看了看眼前来到仁川城。大家伙一齐入了大客栈,预备着雇上轮船赴美京。
众明公听书不要热(听)热闹,想一想咱们中国煞样形?别拿着高丽城亡不经意,大清国也与高丽一般同。高丽国不过是日本一个虎,咱国中所在尽是伤人虫。众明公别拿自己不要紧,有一人就是他们一个对头兵。东省人要是全都存此意,怕什么日俄逞凶!押下此事咱们且不表,再把那有声诸人明一明。
话说,金有声诸人出了云府,拜别了在霄、元首、安母,这才一齐上了车子,勾奔仁川,可就走下来了。
来的是十六英雄离家乡,一一要上那美国去出洋。都只为国家软弱思保护,才抛了家中老少与爹娘。看他们本是一些青年子,全知道求点学问固家邦。如果是高丽全能这个样,他国家一定不能被人亡。看他们不顾家乡离故土,一个个坐在车中话短长。这个说从小未走这远路,那个说不知美国在那方。听人说美国是个民族国,到不如(知)他那政治是那庄?到那里先将这个事情访一访,回国时也把民族主义倡一倡。这个说不知咱得何日到,路途上这些辛苦甚难当。那个说不要着急咱们慢慢走,这个说着急也是白白费心肠。大家伙这才不讲究,又着那天色将要到午傍。走多少曲曲弯弯不平路,见多少草舍茅庵小山庄。听了些各处农夫唱铲草,观了些往来仕宦路途忙。各处里百鸟林中声细细,满道上青榆绿柳色苍苍。观不尽游鱼河里穿花戏,看不了燕子衔泥影成双。远山上奇峰夏云才出岫,近处里榆钱落池色发黄。真果是夏日清和人气爽,身体儿觉着平常分外畅。正是英雄们观看路途景,看了看西方坠落太阳光。大家伙一齐入了招商店,到明日复又登程走慌忙。饥食渴饮路途奔,这一日来到朝日大岭旁。众人一齐过了朝日岭,又听黄伯雄那边开了腔。
话说金有声诸人正望前走,忽听黄伯雄那边说道:“前边就是瑞兴县了,咱们今日晚上,就宿在这吧。”金有声说道:“天道尚早,何不多赶几里?”伯雄说道:“再望前走,五十里才能够有店呢。”金有声说道:“既然如此,就宿在这里吧。”说着就奔街里,在街东头有一大店,他们就将车子赶至院中。店小过来,将他们的行李一齐搬到屋中,安排妥当。店小打几盆热水,大家拭了面。店小又说道:“客官就用饭不好吗?用完饭诸位好歇着。”有声说道:“怎么不好呢?”于是店小放上桌子,将饭菜一齐端上来。大家用饭已毕,付了店钱。店小将桌于搬去,说道:“客官歇着吧。”遂去了。
单说安重根吃完了饭,跟孙子奇说道:“天道还得一会黑,咱二人出去游玩游玩去不好吗?”孙子奇说:“怎么不好呢?”于是他二人出了店房,望南走了二里余路,到在一个河边,他二人就在那四下观望。忽见那边来了一辆车子,不多一时,来至近前,从车上跳下三个人来,拱手说道:“这位贤弟,在下得问一声,前去多远,能有店家?”安重根已看这人非凡,答道:“前边二里余就有店。你们是望那里去的呢?贵姓高名?”那人答道:“在下姓李名范允,此人姓周名庄,此人姓曹名存,全是咸境道中本镇人氏。我们因为国家软弱,想要上美国留学。”重根以(一)听,说道:“事情真凑巧了,我二人也上美国留学的。”遂通了自己与孙子奇的姓名,又说道:“咱们今日遇在一处,真是三生有幸,我们还有十几人在店中呢。你们随我到店中,明日与我们一同上美国去,不好吗?”李范允三人一齐说道:“我们正愁人少孤单,安贤弟愿意与我们同走,我们那有不愿意的道理。”于是他五人说说笑笑来至店中。
单说寇本良见安重根二人出去多时不回来,正在着急的时候,只见重根领了三个人来。本良说道:“贤弟你那里去了?此三人是何人?”重根遂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又与他三人,按只个引见了,一齐坐下,说了一会,各自安歇。第二日清晨,他三人与有声等会在一处,坐上车子,又扑奔仁川大路走下来了。
好一个安氏重根小后生,在路上结交三位大英雄。重根说:“不着咱们国家弱,咱诸人那能相交一路行?看起来这事真果是凑巧,总算是有缘千里来相逢。若不然咱们相离数千里,那能够同去留学赴美京?”李范允三人一齐开言道:“说道是这事实在系非轻。我三人从小同学好几载,常愁着学问浅薄心内空。每想要西洋各国求学问,因年幼家中屡决不让行。这几年国家软弱不堪讲,无奈何辞别家院奔前程。我三人恐怕自己不中用,每想要结交几个好宾朋。偏偏与重根贤弟遇一处,一见面几句话来就投情。因重根又与诸位相了善,我三人实在是乐非轻。咱大家一齐住在美学校,回来同心同力好把国兴。”众英雄说说笑笑望前走,一个个满心得意志气增。晓行夜宿非一日,这日到了仁川城。众英雄一齐入了大客栈,又听得有声前来把话明。
话说金有声诸人,这日来到仁川,进了客栈。金有声说道:“你们在这店中等着,我去上会东钱店,起了汇票,连起火船票。”说罢出了店门,来到会东钱店,起了火船票,汇了钱,才想要走,只见外边忽来九个人,也起火船票上美国。有声一见他们形象,觉着有因,遂问道:“诸位上美国作甚么去?”
单说这九人,不是别人,就是那李相[上占下内]九人,当日到了仁川,来在会东钱店起票,一见金有声相问,遂各道了姓名,说:“我们上美国留学去,阁下也是上美国留学吧?”金有声说道:“正是。”遂通了姓名,又说:“我们店中还有十几位人,列位要不嫌弃,可以与我们一统前去。”李相[上占下内]说道:“那敢自到好了。”遂起票,领着有声到了他们所住之店,将东西全都拾通起来,到了有声所住的店中,方将东西放下。李树萧看见寇本良说道:“贤弟你怎么到此?”寇本良一听有人招呼他,回头一看,乃是李树萧,遂上前施礼。正是:
飘零数载未会面,今日店中又相逢。
要知本良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英雄同入美学校 侯弼集股开报馆
话说寇本良见了李树萧,施礼已毕,说道:“兄长,你怎也到了这里呢?”树萧遂将上美国去留学的意思,说了一遍,本良也将他们意思说了一遍。此时本峰也过来,见过了树萧,各道些离别的情肠。有声、本良又与他们互相引见了,大家团圆坐下。此时他们一共二十八个人了,又重叙了一回年庚,李相[上占下内]居长,次在李范允、金洪畴、金有声、李纬钟、高云、周庄、姜树(述)竖(坚)、吴佐车、曾存、李俊、寇本良、黄伯雄、尧在天、钱中饱、姜述白、李树萧、岳公、萧鉴、赵适中、云在岫、陈圣思、陈圣暇、侯珍、寇本峰、孙子奇、云落峰、安重根。当日他们大家名次排定,谈论一会,各自安歇。第二日上午八点钟,他们将来送的车,打咐回去,遂后上了轮船,由太平洋,扑奔美国走下来了。
众英雄上了轮船离仁川,那火船好似箭打一样般。光听那轮子各支各支的响,但见那海水波涛上下翻。转眼间就走出去千几里,猛回头看不见了大仁川。但见那海水洋洋无边岸,睄不着江村茅舍与人烟。但听那鲸鱼吐气喷喷的,那辨出南北与东西。鸟雀儿空中飞着气力尽,吧答答落在船头那一边。看这个茫茫大海何日尽,寻思起真是没人不心酸。也不知美国到此有多远,都说是走到也得七十天。叹煞人波浪涛天无陆地,往来的仅有几只火轮船。要不幸遭了飓风船刮沉,这伙人全得死在海中间。身体儿一定辱在鲸鱼腹,有甚么回天志向也算完。到那时家中老幼难见面,有多大国耻全得抛一边。满船中除了同人无亲故,只听那隔号之人笑言喧。英雄们正在船上胡叨念,忽听那船长招呼用晚餐。大家伙用饭以毕舱中卧,忽忽悠悠就安眠。论走也得两个月,说书的何用那些天。简断捷说来的快,遣日到了美国檀香山。檀香山离美国还有八千里,不几日可也就到了一边。下了轮船把火车上,这日到了美国京城前。下火车一齐入了店,又听有声那边把话言。
话说李相[上占下内]诸人,这日早晨到了美国京城华盛顿,下了火车,找了一个店,将所带物件安排妥了。金有声说道:“咱们上他那外务部递文书呀。”大家说:“是,走吧。”那位说:“得啦,你不用说了,高丽与美国话也不通,字也不一个样,他们去办事,人家那能懂的呢?并且那文书的字,人家也不认的呀。”列明公有所不知,这里有个原因,那侯元首在那国呆过,会他国的话,并他国的文字。皆因他会美文,他那些学生,他也全教会了。至于金有声,人入耶稣教,学过英文,英文与美文是一样,所以他们能够与美国人说话。至于那文书,真是翻的美文的一封信,侯元首也是用美文写的。在上几回书中,靡将此事叙出,所以你们发疑。闲话少叙。
再说金有声等,一齐出了店中,来到街上一看,好不热闹哇。
众英雄一齐迈步出店中,要上那外务部把文书呈。到街上举目留神仔细看,好一个繁华热闹美京城。大家上马路修平如镜,快车洋车花花来往冲。买卖家一天浇上水三遍,走那上靡有一点尘土星。两边厢洋楼洋行修的好,俱都是玻璃窗煽好几层。屋子里排着些古董器,冷眼看全都不知甚么名。屋顶上安着避雷针一个,防备那阴天落电把屋轰。街两傍安着杆子整雨(两)溜,红铜弦杆子以上放的精。一边是预备来往打电报,一边是安着玻璃电气灯。电气灯本是一种古怪物,不用油自己就能放光明。齐说道外洋人儿学问大,发明的物件实则令人惊。在这(咱)国不用说是靡见过,长这大都走(没)听说这一宗。今日里咱们算是开了眼,也不枉千辛万苦走这程。
众英雄一边说着望前走,忽又见一座洋楼修的精。四周围斜山转角好几面,玻璃丸又在上耀眼光明。这个说这是美国上议院,那个说皇官不知怎样工。这个说他国以里无皇上,全国人公举一个大统领。有事情送在议院大伙议,议妥了统领颁布就实行。这个说美国原先也软弱,全仗着华盛顿来把美兴。众人民与英国血战九年整,才能够叛英独立世界中。都说是美国以里政治好,今一见话不虚传是真情。众人们走过这座上议院,忽看见那边来了一帮兵。只听的洋鼓洋号吱吼响,一个个年青有力带威风。说道是无怪人家国强盛,看这些兵丁全都有多凶。他众人说说笑笑望前走,眼前里来到外务部的大门庭。众英雄走至门前就站住,又听那门军过来问一声。
话说李相[上占下内]二十六人,来到美国外务部衙门,一点(齐)站住。门军过来问道:“你们是作甚么的?”李相[上占下内]等答道:“我们是韩国的学生,到你国前来留学,有文书在此,乞阁下与我们进去通禀一声。”门军说:“你们在此等候一回。”遂进去,不多时,出来说道:“你们跟我进去吧。”他们一听,遂跟着门军进了里边,见了华听。使礼已毕,李相[上占下内]、李范允各将文书呈上,金有声将侯元首那封信呈上。华听看完了文书,又看那封信,是侯元首与他来的,可就拆开看起来了。
上写着“谨具芜函”字数行,拜上了华听仁兄贵座傍。咱兄弟于今离别十余载,常思想不能见面挂心肠。前几年兄长与我捎过信,言说是(尸)位坐外部尚书郎。都只为山高路远难见面,也未能贺喜增荣到那乡。看起来侯弼实则是无礼,望兄长腹内宽宏把弟量。今日里鱼书寄到贵府内,也就算尽了为弟这心肠。这本是咱们二人在下事,还要求兄长替办事一桩。只因为我国软弱无贤相,君臣们每日昏昏在朝堂。日本在我国屡次增势力,可怜我数万人民遭他殃。我高丽本是中国他的属国,那日本硬认我国为独立邦。看这样是坑害我的国,我国人犹且昏昏睡黄粱。百姓们全都不知把国保,高丽国恐怕将来被人亡。弟以为要想保国求安泰,除非是全部人民学问强。我国里学校无多办法坏,百姓们皆以学堂为不良。说学堂人人掩着耳朵跑,无一人送他儿郎到书房。说我国这样人民看一看,谁敢保国家不被日人亡。幸亏我教了几个好弟子,他们一心要留学到外洋。因此我才让他们贵国往,望兄长千万收留在那乡。因为你国政治学问好,所以我才望他们留学上贵邦。学膳费我国年年望那汇,管保不能让兄长你搭上。右写着“侯弼平壤三顿首”,下坠着“四月四日灯下挡。”华大人看罢侯弼这封信,在那边皱皱眉头开了腔。
话说华听看完了侯弼那封书信,暗暗的想道:“高丽软弱,他们学生前来求学,是为他们国家的大计。我想日本要是把高丽灭了,与我国也是靡甚么好处,而且大有害于我。何不把他们留下,给他们挑开(个)学问堂住着。万一能出来一位英雄,把高丽国保护住,他国人也念诵我真好处。”主意已定,遂向金有声等说道:“你们前来住学堂,但不知愿意入那样的。我看你们也是不知道那样好,我告诉你们吧。要想着保护国家,当住陆军法政。法政是讲治术的,陆军是讲武备的;还有理科专研究物理化学。陆军学堂与理学专科,全是三年毕业,法政是五年毕业,可不知你众人愿意入那样学堂?”李相[上占下内]说:“咱们大家商量商量。”于是岳公、金洪畴、李范允、陈圣思、陈圣暇、曾存、韩(姜)述白、李俊,八人愿意入陆军学堂,寇本良、赵适中、孙子奇、高云、周在五人愿意入理科,剩下他们十三人,全愿意入法政学堂。商量妥当,向华听一说,华听说:“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们入学吧。”遂命他们把东西从店中拿来,一齐搬到学堂里去。寇本良人了理科中之医科。由是他们大家全都入了学堂,慢慢望前来学。这且不表。
单说侯元首,自从金有声送走,回到家中,呆了几天,跟金玉均说道:“学生们都走了,咱们二人还得张罗着开报馆哪。”玉均说:“想要开报馆,咱这款项怎么筹呢?”元首说:“兄长勿愁,我自有方法。”遂写了几个帖子,把岳公之父岳怀嵩,孙子奇之父孙善长,赵适中的哥哥赵适宜,萧鉴的父亲萧树声请来;又请了三位绅士:一个叫田承恩,一个叫张建忠,一个叫花锦。当日诸人接了请帖,全都来到元首的学堂。元首接至屋中坐下。众人一齐说道:“先生请我到来,有何话讲?”元首说:“无事不敢劳诸位到此,众位仁兄洗耳,听我侯弼道来。”
侯元首未从开口面带春,尊了声:“诸位仁兄听我云。将诸公请来不为别的事,想要让众位仁兄帮我银。帮我银钱不为别的事,想着要开报馆把民新。只因为咱们受那日本气,才打咐那些学生离家门。让他们美国以里求学问,回来时开化民智固邦根。现今里他们已经离故土,我在家没有营生占着身。我常想要使咱国不亡灭,除非是数万人民同一心。要想使他们全都同心意,必得用报纸鼓吹众黎民。使他们全知日本的利害,因利害了(全)能知道报家门。报家门就是保护咱这国,家与国本来没有什么分。人人要全都知道把家保,这社稷江山一定不能湮。因此我要使人人把家保,有一条拙见敢在面前陈。在这城开上一个白话报,天天各处发卖化愚民。请诸公帮我银钱就为此,望诸公不要拒绝我这片心。诸公们一家集上几个股,报馆成来就在你们诸君。那时节人民知识尽开化,岂不是咱们大家福分深?诸公们思一思来想一想,侯弼的话是真不是真。”
话说元首说罢一片集股开报馆的话,岳怀嵩诸人一齐说道:“先生的意思极好,我们没有个不赞成者,用多少钱,我们都能帮着你们。”元首说:“也用不了多少,有三四千吊钱,也就够了。”岳怀嵩等说道:“这点钱不要紧,先生尽管办吧。我们八人,一家集上四个股,一股拿上五百吊,不够再望上添。”元首说:“有四千吊钱,也就够用了。”于是他八人,各自回到家中,将钱凑足,与元首送来。元首一见有了钱,遂买了几件印书的机器,聘了几位访员,自己为主笔,开了报馆,各处去卖。起初人们都不爱看,到后来看看有趣味,全部争只买,那报馆可就兴旺了。这且不表。
单说日本皇帝,那日早朝,伊藤出班呼道:“吾皇万岁,臣有本奏。”正是:
英雄方且吹民气,日本又来虎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