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奇女 - 第 56 页/共 59 页
氏邹婆长笑容。慢慢与他松衣扣,上下浑身剥个精,邹婆子一面脱着一面骂:“刻薄娼妇
了不成!分文不肯拿出手,一个杂边当眼睛。今朝吃我的便宜嘴,送你去住水晶宫。若干
的银子拿不去,看你心疼不心疼?”槐氏说:“合该是咱们福,老粉头一场积攒到头空。
这是他花中取利阴功损,咱二人只当打个抱不平。”他二人一面骂着忙抬起,把王婆抬至
船边往下扔。咕咚一声刚下去,又听得对面船头发喊声。
原来这边就是高公的坐船。郑安宁与几个防护兵丁因天气甚热,交了二鼓,都在苍棚下打盹。那郑安宁因是在大江面上,恐有不测,时刻防备,歪在栅下,不敢实睡。起先对面船上有三个妇人月下吃酒说笑,后来见醉了一个,躺在一边,那两个妇人与他脱了衣服,抬起来,安宁只当抬进舱中去,又见他似白羊一般,甚是难看,把双睛一闭,只听扑通一声,吓的把二目一睁,见他二人把一个妇人扔在江中去了。小豪杰心中一怒,翻身爬起,一纵身躯,跳过船来,一只手抓住一个,大叫道:“有人害人!”槐氏、邹婆吓的魂不附体,颤作一堆。惊醒了前舱的夫人,忙命院子出来观看,见安宁按着两个妇人,忙向前问,安宁道:“我主奉威远王九千岁差遣进京上本,在下奉令巡更。方才见你这边船上这两个妇人抬着一个妇人扔在江中,因此跳过船来,将他二人拿住。”院子大惊道:“多亏将爷看见,不然我们难免一番口舌了!我们这船是从山东来的,孀居主母带着小主人上京投亲,主母一时慈悲,带他三人上京,乃是好意,不料他们作出这样事来。”安宁问道:“你二人姓甚么名谁?既然是一同避难之人,为何扔他下水?”邹婆说:“老身勾氏,姓邹;这一位是翰林夫人寇门槐氏,因避兵逃躲出来,上京投奔宁波侯海老爷家,是他娘家。呸!不是,不是,是他表兄家。那一个是美人街的挽鸨子,半路撞见的,搭伴同行。”院子说:“管你那些闲帐?我问你为何把他扔在水中?”槐氏说:“那个扔他来?是他失脚掉下去了。无仇无恨,我们为什么害他?”
安宁听了,腹内沉吟,“听他此言,这两个妇人明明是邹婆子与姑爷的庶母槐氏,何不如此如此,带他过去,禀明老爷。问清旧事,与姑爷雪恨,岂不是好?”遂向院子说:“他二人虽非府上之人,害了人命,免不的地方官究治。总无干涉,也要耽误程途。我将他二人带到那边船上,禀了我家老爷,知会了曹元帅,只用一个谕帖,交与地方官,只管开船走路,岂不省许多罗嗦?”院子大喜,连连致谢道:“多承将爷下顾,老朽候信便了。”当下安宁命防护兵带着二人,搭跳回船,禀白高公。这一来,不知怎样发放二人,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掌上明珠方入手 天边破镜又重圆
却说镇国王此时尚未安歇,同公子双印父子二人在灯下观看古书,讲些旧典。只见安宁走进来,把方才之事回了一番。高公说:“把他二人带来!”安宁答应,将二人带进,战战兢兢跪在面前。高公问道:“那一位是翰林公的如夫人?”槐氏见问的安详,称呼又好,遂放下心来,答应到:“妾身便是。”高公说:“云龙公子、琼花小姐而今何在?”妇人见这一问,不能回答。邹婆接言道:“都被贼兵冲散了。”高公道:“五松山被曹公子所杀者是你何人?卖入勾栏自刎者又是那个?”二人大惊,一齐叩头道:“老爷,这些话我们全然不懂!”高公冷笑道:“料你不肯实言,唤人来,着实掌嘴!”防护兵答应向前,两个人伏侍一个,揪住头发,垫着膝盖,可喜他二人有缘相会,每日对吃对喝,今门对挨嘴巴。只听乒乒乓乓,只打得满口流红,牙齿乱掉。打到三十上下,忍耐不住,尽情实诉。高公命双印一句句都写在纸上,命把二人锁在后舱。因关系寇公父子体面,令梁氏看守,打发郑昆到那边船上如此回复。
苍头领命到了那船前舱门外,见那老院子连忙迎问,郑昆说:那两个妇人犯着事故,我家老爷要带他们上京请旨定罪。方才之事,与府上无涉,只管放心,明日一同开船走路。命我来不过问了令主人的姓氏,好备照会。”院子刚要回答,只见一个丫环掀起竹帘,走出舱来,向郑昆问道:“这位老人家可是渔阳人氏,姓郑名昆么?苍头说:“正是。大姐何以知之?”丫环说:“你那左腿有些残疾,是怎么又不瘸了?”郑昆见问的有因,遂说:“我这残疾是吕祖金丹治好的,其话甚长,一时难以尽述。”
一言未毕,只听里面呼唤到:“你是郑昆?快来见我。”苍头闻叫,掀起竹帘走进舱来,抬头一看,桌上放着灯烛,上面并坐两位夫人,俱是缟素衣妆,右边那一位明明是二夫人黎氏。老头儿瞥然一见,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壮着胆子问道:“上面莫非二夫人么?是人是鬼?不要恐吓老奴。”原来这果是黎素娘。自那年跟冯夫人回籍,姐妹抚养孤儿。那冯公子名宝印,十二岁中了秀才。当日冯知县与兵部员外岳老爷十分相契,二人指腹结亲定盟之后,岳员外升转京中,得了一位小姐。数年之中,升了工部侍郎,打听到冯知县已故,夫人回籍生子成人,遂寄书请亲家母同子上京相会。冯夫人因路远未即起行。近因岳老爷又时遣家丁执柬来请冯夫人,一则与公子加冠,二则就亲,因此合家上京。今日到了宝珠滩湾船,却不意有此奇遇。当下素娘见了郑昆,心中大恸,便把从前遇救之事说了一遍。又问道:“你如何得至此间?千岁想是在塞北么?”原来高公被陷之事,冯夫人与宝印公子合家人等虽然知道,就是瞒着素娘一个。此时郑昆悲喜交集,叩拜了主母与冯夫人,说:“二夫人不消伤感,快些随老奴过去与老爷、公子相见。”素娘忙拭泪问道:“那个公子?”苍头说:“就是双印公子。”素娘说:“他在那里?他还有么?”苍头说:“这一时也说不清白,就请二姨随老奴过去,便知分晓了。”
当下冯夫人忙令丫环挽扶素娘同至大船。慌得苍头两步作一步跑进舱中,高公问道:“何事这样慌张?”苍头说:“千岁、公子,万千之喜!二夫人来了!”高公惊异道:“莫非素娘未死么?”苍头说:“如此如此,被冯姨太太救去。方才会着。”一言未尽,素娘掀帘,走进舱中。
抬头看见高千岁,这贤人心如刀搅一般同。叫声:“老爷苦死妾!”扑到跟前恸泪倾。
镇国王悲喜交集忙站起,向前来双手相挽不放松。目中掉下英雄泪,灯前细看认分明。
只见他乌云素挽无妆束,称体罗衫一色青。玉面焦黄无血色,改变羞花闭月容。蛾眉不
扫春山秀,泪眼长流秋水蒙。娇姿丰彩全消尽,体弱神疲似病形。高公一见心如醉,眼
望着双印开言叫一声:“我儿,这就是你的生身母,快来拜见莫消停。”
这公子双膝跪倒,两手拉衣,泪流满面,叫声:“亲母吓!念孩儿懞懂无知,久违膝下,身在他乡数载,如同在梦中。”黎素娘面对银灯,左瞧右看,拉着双印先瞧掌,看见了红纹印记“遇难成祥,永保遐龄”,这才双关子抱住叫了一声,顾死为娘,想死为娘!我的娇儿呵,你可真是我那双印子?是怎么那年中秋何人抱去,那里存身?是谁扶养你成丁?你父子何处相逢?几时见面?是真是幻,是醒是睡?儿呵,你是人是鬼?为娘的我到底是活着还是已死?今日里糊糊涂涂,奇奇怪怪,令人纳闷,叫我猜疑。莫不是思儿想子,心随意转,一片迷离在魂梦中?
这贤人,怀抱亲生,似醉如痴,恸断肝肠流血泪;那公子,倚身膝下,心如刀搅,
嚎啕大恸吐悲声。老义仆与梁氏侍女安宁齐落泪,叹坏了舱门以外护送的兵丁与舵公。
镇国王,左手拉妻,右手挽子,带泪含春忙解劝:“咱如今,骨肉重逢,奇灾已过,理宜
欢喜少伤情。”素娘拭泪挽公子,这小爷磕头尽礼把身平。
当下梁氏、安宁叩拜了主母,送来了丫环,院子也与老爷、公子、姨太太叩头道喜。高公、素娘归坐,素娘把双印唤至面前,拉着手儿,摸着头脸,一边落泪一边盘问他父子相认的缘由。高公遂把始末说了一遍。素娘如梦方觉,叹道:“人心难测,竟至於此!那任婆素来小意殷勤,常常提念恩德,不料竟作出这样事来!可敬那任守志喑哑发人,倒有此一副过人胆肝!”高公道:“若非如此设心,焉得胎疾忽愈?”素娘道:“他在那里?妾身必须拜他一拜才好。”高公道:“就在那边船上,今日太晚,明日再请来相见罢。我与他已认了异姓叔侄,每日早晚叫孩儿过去问安,三餐都是与我共桌而食。”素娘道:“正该如此。”说话间,送来的院子、梅香告退回船,高公子每人赏了一两银子,叩谢去了。
这里夫妻母子重又谈心。提起梦鸾小姐之事,素娘又喜又惊,叹异非常,高公道:“别事慢说,最可恼者伏氏那个蠢才,这一回家,必要手刃此妇,方消吾恨!”素娘说:“老爷不必埋怨别人,妾身当日不劝千岁续弦,焉有今日之事?”高公仰面想一想,点头道:“是了,这是我命该如此了!未曾定他之先,你与我求的吕祖仙示,还记得么?”素娘说:“妾身不大记意了。”高公道:“我方才想起后两句来了,乃是‘河洲重见面,方是好鸳鸯,’彼时认作断弦重续,必获佳偶,谁知却应在你我今日水面重逢之事。”素娘恍大悟道:“老爷不言,妾身也忘记了。当日失去孩儿之时,郑昆在福禄庵求得一卦的,乃是:‘莫讶风波恶,滩头获宝珠。团圆奸字引,重度喜何如?’彼时也只认作找回双印,重生欢喜。万猜不到是在今日。宝珠滩头得见千岁,又与孩儿相逢,岂非两重意外之喜么?‘奸字引’三个字直闷至今日方悟,若非这三个妇人作引,怎得有此一番奇逢巧遇?可见神签仙卜,是当敬信的。”双印说:“果然,要不是他三人作引同行到京,爹爹与孩儿梦也不知母亲在对面船上。”
说话间,郑昆拿一包裹走进来,禀道:“这是王婆之物,冯姨太太说不义之财无处消放,着人送来,请千岁善处,开发了罢。”高公命安宁明早拿至岸上,换些青蚨,散与逃难之人。安宁领命,提包退下。素娘道:“好个万恶贪妇,因谋家产,药死自己亲生,尚不悔悟!今又因财害命,却撞法网之内,岂不是报应?”高公道:“这件事全是循环至埋。那王婆开设勾栏,损人利己,神天霞怒,故假手于槐氏、郑婆以诛之,父借王婆以除郑、槐二人。循环现报,毫发不爽,深可为戒。”次日早起,高公与素娘、公子望空焚香,先叩谢了天地,后又在吕祖位前叩头礼拜。原来高公敬吕祖甚诚,虽在患难,未曾一日少慢。写个纸位,恭恭敬敬,随处供起,早晚亲身焚香礼拜。这里边又引起一段旧话:前者高公在监之日,虽不焚香,早晚也是望空叩拜两次。禁子在旁笑道:“吕祖既有灵验,就不该叫老爷遭此奇祸了!”高公摇头道:“你这话说的差了,人何不作高一层设想,若非大仙暗佑,焉知其祸不更甚于此?”禁子点头叹服。这是前话。
且说当下高公夫妻母子次日请了任守志过来,两下相见,彼此说不尽的感恩念义,言不了的往事前言。高公又同素娘、公子到冯夫人船上去拜谢认亲。冯夫人与宝印公子也来回拜。曹元帅闻得此信,带同众将,驾了小舟,抬着酒筵,庆贺道喜,欢呼畅饮。停住三日,这才开船走路。
镇国王灾星已满难已退,今日里子遇妻逢返故国。虽然喜庆多欢悦,就只是牵挂姣
生女梦鸾。将他那书字时时常观看,返复观瞧心内酸。公子一旁侍立躬身劝,说道是:
“天伦且请把心宽。儿等去见曹元帅,到京中公同合本奏朝端。协助提兵征塞北,帮助
着姐姐成功不费难。”素娘点头说:“很好,我儿所说理当然。”且不言平南人马回兵的事,
再表那扫北佳人高梦鸾。调动大兵朝前进,州县官一路迎接把元帅参。这日兵至幽燕地,
佳人下令把营安。元帅升帐居中坐,众将行参列两边。吩咐中军执令箭,传进了四员州
县地方官。佳人当面亲吩咐,每处要白板木柜整一千,下造双输如车样,限给三天都要
完。如若误限交不到,军法斩首不容宽。领令官如飞去造白营木柜,高小姐歇马三天都
造完。拽至大营来交令,验看明白整四千。遂即起营与人马,连日直奔雁门关。这日正
然朝前走,只见那报事监旗跑马前。要知小姐平番事,接连下卷叙前言。
第五十九回 女将军出奇制胜 众番兵弃甲倒戈
却说梦鸾小姐正至督兵前进,探马来报:“探得番兵围困雁门关,四面水泄不通,大兵离城只有二十里之遥,乞令定夺。”小姐把手一摆,探子退去。小姐传令安营已毕,升坐中军帐,众将分班站立。小姐命白木柜推进中军,歇兵喂马,用了战饭。次日早起,传齐众将,令把木柜二千只推至面前,预先用五色金银彩纸剪成的盔甲兵将刀枪战马之类,装在里面,每柜坠一块太行石,上写一个大红刺字,将盖盖好,贴上封皮,上面插些五色纸旗,上画青龙白马虎、六丁六甲的神像。收拾停妥,拔令箭在手,唤呼延平、郑铎、孟昶、焦荣四将上帐听令。四人答应向前,打躬候令。小姐说:“四位将军各接本帅令箭一支,每人带二千马兵,五百步卒,推定木柜,分四门而去,功踏番营。彼兵若来抢夺木柜,只管放下,叫他抢去,奔回大营,算列位将军一功。违令者斩!”
四人接令下去,到了辕门以外。郑铎向二人说道:“只闻人说迎敌打仗,以功升赏,从未有以败为功者。若还如此,到乐了无能之辈了!孟、焦二人一齐笑起。呼延平连忙摆手说:“郑兄低声,兵临重地,不是咱们诙谐之时,只可遵令而行便了。”郑铎说:“败回去怎么成功?”呼延平说:“料元帅必有作用。”郑铎半信半疑,只得依令,各带人马押木柜分投四门而去。
且说金太子耶律寿山带三十万毛袄与不花丞相、国舅洪吉剌海在黑河岸北安下营寨,命大都督哇尔青、哇尔红、金虎、铁虎带四万番兵围困雁门关,四面攻打。多亏石总镇乃开基元勋保国大将军石守信之后,智勇兼备,驭兵有法,日夜防守,刚刚等得救兵到了,遂派兵将预备接应。
且说哇尔青因守南门,营中正坐,小番来报:“今有大宋救兵到了,一员宋将押许多白木柜杀奔营来。”哇尔青吩咐看马,遂披卦出帐,带三千毛袄,三声筚篥,跨马出场。抬头观看,只见一员宋将带领人马,迎面排着无数白木柜,下有双轮,全插五色纸旗,写着星宿神像。看毕,暗道;“这兵来的作怪,柜中必有原故。”回头吩咐番兵、酋长:“这一交锋,抢他的木柜进营便算头功。”
令毕番官催战马,竟奔英雄呼延平。黑爷正至临军队,忽听筚篥惊天振耳鸣。番兵毛袄调开哨,当先显露将英雄。人高马大多威武,甲亮盔明相貌凶。红纱马走急如箭,单手斜提斩将锋。相临切近搂坐骑,二人彼此各通名。语罢言绝交上手,鞭刀相对下无情。一连走了十数趟,败走了黑爷呼延平。催马拖鞭捎下去,笑坏番官哇尔青。军前无有千合勇,也敢前来把塞北征!摆刀传令急速赶,抢他的木柜莫消停。酋长番兵随主将,人人都想立头功。似箭如飞朝下赶,众宋兵扔下木柜各逃生。胡爷率众回营去,哇尔青抢得木柜也收兵。这是南门交战的事,再表郑铎孟昶共焦荣。郑爷北门战铁虎,西门外孟昶斗金龙;焦荣押柜东门外,大战都督哇尔红。四门外宋兵一般的败,众番将得胜收兵进了营。
先说哇尔青抢得木柜,打开观看。见里边都是些纸人纸马黄纸符咒,上边押着一块大石,又写着一个敕字,不由哈哈大笑道:“久闻大宋朝内无有经历大将,这新元帅是挂榜招募的一个幼童,晓得什么兵机战策?想必会些妖术邪法,运这些纸人马进城,定要兴妖作怪,且将此物推至辕门外,用大火焚化,看是如何?”当下番卒遵令,推车出营,点火焚化了,无有异说。哇尔青焚了归帐。那三处也是如此猜度,不必细表。
且说胡、郑、孟、焦四位小将前后回营交令,小姐大喜道:“列位这算一功。令:“将这二千只木柜还是每人五百只,照先押去,每人多添三千人马,再去闯营,依先叫他抢去,即刻败回,又算一功。这一败回,不必回营,兵至五里之外,等候炮响之时,即便回兵,那时却要齐心努力,踏他的连营。成功在此一举,如不遵令者,按军法枭首!列位须记。此去掉换一番,方才攻南者向北,望东者取西,不得错误。”四将答应而下,齐出大营。到了辕门以外,郑铎忍不住笑道:“咱们如今又该败去了。古人有云长胜将军,咱们成了连败将军了。”孟昶也笑道:“俗话说的好:‘一个将军一个令。’遇着喜败的元帅,即在他的麾下,只好遵他的败令,败来败去。将来只有得了败的日子,败兵回国,皇爷一喜,一定封个常败将军,不亦乐乎?”二人说毕,相顾大笑。呼延平连说:“不可,我看元帅的光景,是个深思远虑之人,方才吩咐听炮响回兵,这明有鬼神不测之机,万不可惑乱军心,自获罪戾,速速进兵要紧。”当下四人带兵而去。
且说小姐又拔令箭,唤四员健将,吩咐道:“尔等各带弓弩手一千、马兵二千,分四门,十里之内埋伏,等听炮响为号,即向前功杀。协助呼、郑、孟、焦四人冲踏连营。退后者斩!”四将领令而去。又令郡马石怀玉带步兵三千,预备收拾番兵遗下的器械。令青梅保印,率众健将随后拔营,与辎重粮草一同进城。小姐分派已毕遂亲带十员偏将、三千人马,绕从小路,飞奔黑河南岸而去。
且说呼郑四人带领人马,押着柜,分四门而来。四门番将各出敌,又把木柜抢去.这一回柜中却不是纸人马了,却是子母铁炮一尊、镇天药箭百枝、硫黄焰硝飞鼠引火之物。那番将抢了来,还当是前番之物,不暇再看,吩咐番卒推在一处,点火焚化。
番王中了虚实计,合该孝女立奇功。奉令的番兵刚举火,只听的振地惊天响一声。连珠炮子八方打,火焰烟硝四面攻。药箭腾空朝上起,纷纷乱落似流星。中炮的儿郎尸骨碎,帐房着起赤通红。火滚烟飞迷对面,登时之间失了营。飞鼠横锁番兵倒。热气如蒸战马惊。炮响轰天声振耳,接连不断似雷鸣。四门在数的兵,弟兄父子难相见,连人带马乱柴棚。叫苦哀哉声震地,这不就吓坏都督哇尔青。铁虎金龙都打死,就到了东门哇尔红。番营正在着忙处,又来了郑铎呼延焦孟的兵。一见番将中了计,心内佩服那元戎。精神抖起雄威壮,带领儿郎往上冲。众毛袄走投无路难招架,直杀的叫苦连天甚惨情。青红弟兄人两个,舍死忘生往外冲。郑铎呼延迎住战,大宋的人马周围不透风。不多时,四员健将人马到,齐奔战场又找寻。这场交战非小可,损伤了番邦几千兵。焦头烂额东西倒,少腿无头地下横。亡人死马无其数,折弓乱箭似柴棚。器械山积堆满地,碧血成渠土变红。八员宋将如猛虎,困住番邦二弟兄。郑铎棍打了敌人马,捉住都督哇尔青。呼胡廷平暗使拖鞭计,走马活擒了哇尔红。石郡马带领步兵收器械,青梅女执掌中军随后行。城外边宋将交战全得胜,敌楼上观阵的石侯看得明。
石老爷城上掠阵,见宋兵大胜,心中大喜,即从马道下城,大开南门,迎接粮草进城。青梅掌印,率领余兵,石怀玉押着所得的器械,随后而进。石郡马拜见了父亲,同进帅府,安置已毕,用了战饭。青梅道:“元帅有令,着先锋与末将此同带大兵,急急出城,赶赴祥狐岭下交令。”石郡马不敢怠慢,遂带了大兵,与青梅出了北门。走了数里,会着呼、郑、孟、焦四员健将,带着得胜儿郎,押着生擒的番将,两下合兵一处,往前进发。此时高小姐已在黑河岸南三十里祥狐岭下安了大营,众将到了辕门外下马,青梅捧印先进,不多时中军官手捧令箭,向前吆喝:“元帅有令,众位将军进帐!”呼、郑等人随令而入,交令报功。小姐道:“列位将军多有劳乏,记功簿上,以便回朝保奏。独有郑铎不遵军规,藐视本帅,左右,推出辕门斩首!”刀斧手两旁答应,一拥向前,刚要动手,郑铎着忙撩袍跪倒,大呼:“元帅,末将并无违令之处,何故要斩?纵然斩首,须明正其罪,使末将死而无怨;糊涂斩了,郑铎死也不服。”小姐冷笑道:“你既不服,且听本帅说来。今日本帅令尔等押木柜去番营诈败,说至以败为功,尔面上公然带出笑容,接令怠慢。第二次接令之时,面上一发露出倨傲之色。当面如此,背后必有不服之言。行兵全要将帅同心,军卒用命,方能成功,如其不然,军心散乱,大事去矣!”当下数句话,呼延平等都暗暗咬指说:“神明,神明!利害,利害!”郑黑爷吓了一身冷汗,又不曾撒谎,俯伏地下,只是叩首请罪。呼延平等一干宋将都向前跪倒,再三求情。小姐道:“且看列位将军尊颜,又有今早之功报,权且恕过。如若再犯,定斩不饶!尔等且去,急用战饭,回来听令。”众将答应一声,打躬退出大帐。呼延平看着郑铎笑道:“郑兄如何?”郑铎拍着胸膛说:“罢了,我真服了他了!”焦荣说:“快些用饭,回来听令要紧。”孟昶一声也不敢言语。
彼此各回本帐,用饭已毕,一同进帐听令。小姐说:“兵贵神速,列位将军休辞劳苦,要成大功,全在今夜。”众皆唯唯。小姐说:“番兵此败,耶律寿山一定连夜起兵来。我料他不过三更就到黑河南岸,本帅如此如此,将他引至祥狐岭下,列位某处某处接应,四面八方埋伏。等候信炮响亮,号火升空,就是贼人入了重地,必须努力齐心,围裹番人,借此地名,正是机会,成功必矣。”众将齐说遵令,当下小姐令呼、郑、孟、焦四人各带弓箭手、长枪手、马兵五千,按东南西北四面埋伏;又挑八员健将,两员一队,各带雄兵三千,分东南西北四面埋伏,号火为信,向前截杀。那方走脱寿山,即按军法斩首。十二员骁将领令,齐带人马去了。小姐又令石郡马怀玉、两员偏将、五千人马,在黑河南岸渡口附近埋伏,等北兵渡过河来,不必惊他,且莫石驳响,暗暗在南岸渡口扎下营寨,挡他策应人马,不得有误。石小将领令而去。又派二十员健将,带京兵守寨,带了青梅与两员副将、五百步兵,出了大营,向北迎来。
且不言梦鸾排下天罗网,听表番邦金寿山。这日正在营中坐,报事的番卒跪面前。说道是:“大宋救兵今日到,四将督兵欲进关。各押五百木柜,被都督抢入营中仔细观。都是些纸人纸马与符咒,还有那刀枪箭戟共旗幡。众都督猜说是邪物,用火焚烧无异言。”头报番兵刚退去,二报飞来跪面前。张口结舌呼不好,中了宋将的巧机关!二次柜中非纸物,原来是火药在里边。刚然点火轰天起。把咱国将佐兵丁打得可怜。”二报之言还未尽,番国君臣吓一跳。“大太子连国舅与丞相,都督酋长众番官,快随我去忙救护,莫使他兵过黑河北岸边。国舅与孤迎宋将,军帅在此守营盘。”不花说:“千岁小心加仔细,莫把敌人当等闲。”寿山回言说:“无碍,丞相只管把心宽。孤今先去救四将,你然后分兵接应咱。”说毕出营忙上马,众番官保驾跟随在后边。番兵左右调开哨,如飞直奔雁门关。刚然走了三五里,三报飞来跪马前。口呼千岁说:“不好,宋兵已破大营盘!伏兵四起如山倒,把咱的人马围杀在里边。”耶律寿山闻此话,心内犹如烈火攒。不住催兵朝前进,连连一顿紧加鞭。不多一时天色晚,一轮红日坠西山。大太子传令连夜走,登时间火把灯毬红满天。刚然走至白沙厂,只听得金鸣鼓响马嘶喧。正东上一队宋兵拦去路,门旗下并马将三员。两员偏将分左右,一个穿红一个蓝。中间一位青年将,素甲银枪马上看。耶律寿山刀一摆,两下儿郎阵对圆。番营一将门旗下,宋营偏将马当先。二将疆场交上手,尽鼓金钲响振天。来回走了三五趟,宋将催骑败转还。穿白的小将忙回马,带领兵丁去似烟。番兵催马才要赶,金太子摆手忙把令传。
“不要追赶,且去救回营寨要紧!”番官遵令,收回人马,排开队伍,又往前走。刚有半里之地,只听两边一梆铎鸣,火把灯毬迎面而来。寿山只得收住人马,排开队伍等候。要知来者何人,且看下回便知。
第六十回 奋神锤生擒小丑 降番将暗用机谋
且说耶律寿山正在伺敌,只见灯光临近,也是一员穿白主将,两员偏将,也是平北元帅旗号。寿山看了心中诧异道:“怎么这边又一个宋元帅?”遂督兵前进。战杀了一阵,宋将却又败去。寿山复整人马,才要前进,忽听背后呐喊,一双人马拥一前来。寿山传令后哨调为前哨,带着番将迎上去。只见也是与前两番所见一般的旗号人物,寿山说:“奇怪,莫非这人曾分身法不成?”洪国舅说:“必是些妖法邪术。”寿山说:“莫管他邪法正法,且杀上前去。”刚要出马,只见那穿白小将银枪一摆,调转人马如飞退将下去。寿山大怒道:“孤自来不信这些旁门异术,到要赶上见个分明。”
一言未尽,正南上一队人马,击鼓而来,这来的却是真正元帅梦鸾小姐,前三次乃是少俊军卒所扮,以作疑兵诱敌之计。寿山见了甚是诧异,道:“真正作怪,这一次定要将他捉住!遂吩咐手下向前冲杀,若还败去,急急追赶。”一员番将应声出马,这边青梅舞双锏迎将上去。番将举大斧砍来,连走几个回合,青梅锏打贼人右背,番将抱鞍逃回本阵。洪国舅大怒,提叉跃马飞临阵角。小姐将枪一摆,两员副将一齐冲马迎住洪吉剌海厮杀起来。青梅回归本阵,调动人马,慢慢倒撤。这里寿山见洪国舅战二将不下,忙舞刀催马,大叫一声,冲将过来。小姐一见,挺枪相迎,战了两合,即拨马败走。两员副将也就败了下来。寿山一见,大叫:“宋贼休想逃走,这里赶上定要拿住!”
调动番兵朝下赶,似箭如飞不放松。小姐众兵催马走,故意的散乱了跟随手下兵。往南往北纷纷去,高小姐直奔西边马似风。只有那数个步卒跟着走,两副将紧紧相随保总戎。一直赶到祥狐岭,恰是重围险地中。小姐催马忙上岭,青梅女点着信号火向空扔。一声炮响惊天地,来了八方四面的兵。南边孟昶催人马,东边来了呼延平;郑铎兵出壬癸水,西方小将是焦荣。四角上八员健将如飞至,登时间四面八方不透风。人马重重朝上裹,犹如铁壁似铜城。番人至此心省悟。方知中了计牢笼。金太子雄心不惧微微笑,喝叫:诣卿仔细听:今朝既然临重地,少不得努力齐心往上冲。此番若不重取胜,反叫南国笑无能。”番兵将齐声应,人人奋勇抖威风。并举刀枪朝外闯,乱放征驹气势雄。宋兵宋将不交战,迎头放箭乱开弓。相离近处用牌挡,飞来就地砍能行。中箭的番兵齐落马,着刀的毛袄冒鲜红。连闯数次走不去,八方四面尽皆同。金太子无奈圈回马,君臣齐聚在当中。回头观看人和马,手下的番兵剩了对冲。着急仰面长吁气,暗暗后悔在心中。祥狐岭困住了金殿下,高小姐搂马山头看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