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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蝶惯寻花。花能引峰蝶 你爱我复贪。谁知有差别 两个童子把花天荷引得到东园花影楼下后面。有几个大柳树下藏了身子、回望园内 只望见园中楼上三四丫鬟。簇拥着一位盛装的小姐。倚着楼窗在那里看花玩耍。花天荷忙见一位小姐,方定睛一看。你道那女子生得如何?只见他: 着黛何尝不远山。腰肢也瘦似般般。 看来不独司马惯。即我端详亦等闲。 花天荷着得详细分明,不觉暗暗大惊道:柳青云怎如此说,今幸被我早先窥见(个)。信他的言语。竟糊糊涂涂成了婚事 这却怎生区处?喜得他(的)未归,我明日只言上任要紧。且脱身而去。到任之后,待我再设法推辞他便了 正是: 来如花吐气。去似柳垂头。 只为妍媸幻,翻令喜更愁。 花天荷主意定了,遂急急走回柳家书房、叫花灌传出令来!命管营发牌通知众将士,明早准行。两个童子听见,忙悄悄报知小姐,道:“花老爷偷见了垂丝。认真是新夫人,看不上目。回来就传令发牌,明早准行矣。”蓝玉小姐听了,却暗暗欢喜道:“这才有些眼力,不是个痴人。”遂对杨夫人说知,叫杨夫人留他。杨夫人因叫家人禀花天荷道:“老太太拜上花老爷。说家老爷只怕也在早晚回来,求花老爷再宽住一二日 候老爷到家完了大喜 同去上任为美。”花天荷道:“再住两日 候你老爷回好,但只是军机紧急,不敢久留,已发牌明日准行矣 其余之事,只好上任之后候军机稍暇,遣人来谢。那时修书与你老爷商量罢。可多拜上太太,此时要留,恐不能矣”杨夫人着急,叫家人再三苦留、花天荷决意要行,必不肯住。 正在去留之际,忽报柳青云已二甲殿试。不候选官,已赶归矣。花天荷虽要出门甚急,见柳青云将已到了 只得又住下 柳青云至家。见了母亲姐姐。知花天荷决意要行。随即走到外书房中来,与花天荷相见,道:小弟为与兄有约,故星夜奔回 兄何为失信,要匆匆而去?花天荷道:“小弟为与兄有约者,正因吾兄之大失约而去也。”柳青云道:“小弟在吾兄面上不言则已,言之一一可复 并无失约之事。请兄面诘可也。”花天荷道:余俱不足论,只是吾兄为弟所定之新夫人其貌若何”柳青云道:“小弟原未尝许兄太美不过仅如小弟而已,此前言也,为何今日忽又过求?若兄台今日之位高金多耶?花天荷道:“得如吾兄十之二三,弟愿足矣!何敢过求?但恐一痕不似。相去天壤,则将奈何?”柳青云笑道:“若有一点不似,兄前番相定。便当言之矣,何至今日忽言不似耶?花天荷听了愈加惊讶,道:“凡人相戏。亦须有些影响。兄之戏而影响全无、这个姻缘虽蒙聘定,小弟只因深信吾兄,并不知为何等人物,今乃言若此,是相欺也”柳青云道:兄台今日贵人也,但知责人并不自反。小弟苦辩,也一时难明,但请以两言为决。前日为吾兄所定之夫人若是未曾与兄相对过,则是小弟欺兄,小弟甘受其责。若是明日相见,有一点不似小弟,则是小弟欺兄。小弟亦甘受罚。倘仅如小弟,而吾兄以今日之富贵而欲过求之,则非小弟之欺吾兄。实吾兄之欺小弟也、倘兄必不信弟之言 弃盟而去。小弟又何强焉。”花天荷听得柳青云说得明明白白,只得应承道:“吾兄既于此认得明白,自是小弟多疑矣,谨谢罪、以如原约。”因又把已发的马牌收回,依旧住下。 住便住下,终有三分疑惑。因又问两个书童道:“昨日东园看见的。可正是我聘定的这位新夫人么?两个书童道:“怎的不是?花天荷道:“既然是,何你老爷说,与他一般模样?”两个童子道:只怕昨日花老爷远望,看(见)不明白。”花天荷道:“怎看不明白?若是略有二三分相似,也还说看差,竟大相悬绝,如何是一般模样?想来还是你老爷作成的圈套诈我。”心上又暗暗想道:“我如今官也大了。他又中了进士,都是衣冠中人物,若不早慎于初,徒结了亲。百姓尽知,三军皆见,就是人物丑陋,与柳青云毫不相似。已是斫木成舟,怎好退悔?到其间纵埋怨柳青云亦无用矣。莫若还是今日斟酌于始为好,但只是柳青云一段好意,如何辞他?”暗又想道:“只是以军事紧急,恐上任迟了不便作辞。他也十分不能留我。”又想道:“纵辞了他去。然有天台老人的图册为聘,终是一个不了之局 莫如只说此册军中要用,且借了去 容到上任之后。另行聘礼为订,他乃明自人,是自然就知道了。”正是: 定聘本无错,多疑误入选。 姻缘鸾与凤,反作触藩羝。 花天荷只因这一借册,有分教:疑更生疑,悔而不悔、不知后来花天荷如何了梧,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亟催婚愈急疑李即桃 再睹面始真悟梅代杏 词曰: 胸中不合,口里便推托、任你言词削剥,只思金钩脱却。 美反为恶,方知是错 再费调停婉转,情意已无着落。 右调《霜天晓角》 话说花天荷因看见柳青云为他聘下的新夫人不美,立意固辞。因寻见柳青云说道。‘承兄美意,留下小弟成了婚上任,固感不尽。但朝命下已久,况两广峒贼朝夕不平,乃风火之事,非比文章可以迟延任意、倘有失事,明日按台知是逗留在此结亲。参上一本,便获罪不小。莫如还是先去上任,把任上的军需料理停当 然后再说成婚未为晚也。不知兄台以为何如?”柳青云道:“作亲迟速岂争一时,但闽广相距千里,兄舍今日之便,而未料异日之不便,或非算也。况上任虽不可缓,倘钦限稍宽几日,或亦不妨。”花天荷道:“事纵无妨,但小弟又想成婚快事。必钟鼓琴瑟雍容静好方畅其情、若一心挂倥偬之军务。一心怀淑女之关雎。未免非宜。故小弟求兄少缓也。若虑道路间关。恐当日之河洲亦非近地。”柳青云道:“兄台既不依,小弟何敢相强。容与家母商量,再来奉覆何如? 因入内对杨夫人说知,道:“前日花天荷要成婚甚急,连孩儿也不等得回来 今日孩儿回来催他作亲,他反推托要去上任。不知何故?”杨夫人道:“有个缘由。你前日未回时,因他日日催作亲,又诱书童欲窥着姐姐。你姐姐恐他年少人不论美恶。但以成婚要紧,故将侍女垂丝,充作姐姐住在东园楼上,叫童子引他去看,他因偷看侍女不美,以为面庞相似之言不确,故不愿娶而急急求去。”柳青云道:“原来是如此。怪道我说的话他俱不信!只是如今怎生挽回他?除非直性说来。叫垂丝与他一看。他方信是实情。”杨夫人道:“你姐姐又这等说,事已作过,如今不必了。他要去,听他去,不必苦留、但算来他此去恐根不断。定要并册子取去。待他取册子时,却等姐姐自交付他,看他作何景?倘他也看得平常。取了册子竟去。这段因缘可置勿问。若是看见姐姐,知东园偷见是误,仍复相求,那时慢慢再奈他一番,再商量成婚,方觉有趣。若此时苦苦求他,未免减色”柳青云听了,大喜道:“有理。有理。” 因又走出来见花天荷,道:“兄台之言,已对家母说了。家母道:“功名大事,岂可误他?婚姻早迟些不妨。兄台要去,听凭发牌可也。”花天荷道:“吾兄相谅,但还有一事。求兄台为弟周方。”柳青云道:“不知何事?”花天荷道:“向日行聘礼的这个天台仙人的册子。留放在此,实无一用之物。但小弟此去行兵。又一刻不可少的。若是早成了婚,双双携去不必言矣。不期今日婚尚未成,而上任之事又匆匆不可少待。若无此册,则用军行兵便一无所恃矣、欲求吾兄大力为弟设法取了出来。容弟到任上即使人补聘何如?柳青云听了,并不惊讶,道:“正是呀,此册乃吾兄破贼之要本,如何可少?况留此又无用,自然要设法取去方妙。但前日是吾兄亲手纳于家母处。为行聘之用者。若今日小弟私自取出,便近于儿戏。小弟只好将兄台之意,先与家母说明,待家母明日亦亲手交付吾兄,方是道理”花天荷道:该是如此。但只小弟去见老伯母,甚觉无颜,为之奈何?”柳青云道:“大丈夫作事当行则行。可止则止,何谓无颜? 到了次日,柳青云果同了花天荷入去见杨夫人。杨夫人先言道:“昨日小子言及花爷上任要向日行聘的册子。若在老身处即当取出奉还,但昔花爷行来时,我恐沉伏在此误了花爷之事,随即交付所聘的尊夫人收贮了。惟尊夫人收贮,因日夕观玩,得知其中详细,故前番大胆代花爷出来遗计,侥幸成功。若是成了婚。同花爷上任,或习此以佐花爷之倥偬。今花爷又因上任紧急,没工夫结婚,则此册留了又何用处?理合缴还花爷。昨日小子虽说,老身以为未确,故未曾着人去取。今花爷既自来取,果是真了。当即差人到东园去说,请他明日带了册子来,亲自交与花老爷,也可完了一件首尾。”花天荷前日行聘。今日又索聘,自觉理亏。今见杨夫人轻轻数语,不见责,面上红一块白一块,但低了头默受。只听了说明日亲手交还,方打一恭,道:“是。”遂退了出来。自心暗暗想道:“这样事虽做得无趣。然宁受些没趣。若娶了那个夫人来,便是终身之累。”又蛴自欢喜。 到了次日午后,杨夫人又着老家人来请花老爷到内厅说话。花天荷要觅柳青云同入来,又一时寻不见 要访一会。又恐怕误了那册子又生他变。只得呆着脸,独自一个跟了老家人来到了内厅坐下,坐了半晌,杨夫人方先出来说道:“昨日奉花老爷之命,即传示尊夫人 尊夫人道花爷之册,因何付他收贮?盖为行聘也 行聘者,盖为婚姻也。今既要缴还原聘,则婚姻不必再言矣也。要与花爷说明。”花天荷道:“小侄当日以此册定婚者,以为婚后册自归矣。不期今日不及成亲而匆匆要行,册又为此行不可少,故求老伯母权且借去,容到任后别行聘也。若淑人多疑。再看机缘亦可也。”杨夫人道:“既已说明,何必多议。便吩咐丫鬟:“快请小姐出来交册。” 丫鬟去不多时,忽中门开处一阵香风。十余个丫鬟,簇拥了蓝玉小姐从中袅袅婷婷走了出来。又一个丫鬟捧了册子,却走在前面。花天荷忙定睛一看,只见那个女子生得正是: 宛从天降,神色惊人。俨若仙临,奇容绝世、欲认作花 而牡丹、芍药终含草木之羞。 将称为鸟 而威凤、样鸾未免羽毛之愧。何如不肥不瘦而亭亭匀匀之肉自生香,怎似不短不长 而风风流流之骨能吐秀 微微一笑,而举体嫣然。当之者不禁魂消悄悄一窥,而周身灵动, 遇之者难辞魄散。眉画远山,而烟痕细细。效柳叶为粗目凝秋水 而清影澄澄,嫌星光太露。 行将来。步步金莲,轻盈堪爱指顾间。纤纤玉笋。柔素可怜、最妙乃杨君子风流,无一瑕香 奁脂粉气;过人是擅淑人才调,有百篇彤管雨云才。 花天荷望见蓝玉小姐远远而来,就如天仙一般,及到厅前再一细视,却与柳青云面目毫厘不爽、但觉高鬓云环,翠眉蝉鬓。花天荷更以为比柳青云容光飞舞。妩媚可人。心下暗吃一惊。道:“原来这正是真小姐,前日看的差了。如今却怎生反口?正在着急,只见那女子立在杨夫人身旁,看了花天荷,深深一个万福。花天荷此时忙作一团,只得低头侧身答礼。拜罢,那女子遂叫捧册子的侍女 把册子交付杨夫人。道:“母亲传来此册,原说是花门行聘的。行聘者,定婚姻也。既以婚姻而行聘。岂有婚姻未偕,而先索聘物之理?素聘物者,绝婚姻也。既绝婚,强留聘物殊觉无颜今谨如命奉还。望母亲交纳明白。以斩葛藤。”说毕,依然带了众侍女从中门入去,随将中门关了。花天荷竟看得呆了。欲来开口挽回,自知理短,一时又措辞不来,只得睁着眼,出了神。 杨夫人说道:“花老爷不必出神了,已恭喜册子取出在此,也就完了一案,花爷好放心荣行。”随叫侍女把册子送了过来,交花天荷。花天荷忙止住道:“这册子今日取不得了。”杨夫人道:“此册乃花爷军中必用之物。故再三欲取去。今已侥幸取出,为何又说取不得?花天荷道:“小侄纳此册予老伯母者,求老伯母为小侄定婚也。承老伯母推令郎同盟之爱 为小侄作聘淑女。又蒙淑女不拒,珍藏久矣。则百年姻眷已订,于此不待言矣。岂有复取之理?昨偶有此言者,盖与青云兄商量,以此册乃军中日夕所需:彼此既忝至亲,以心相信。何妨借用以应一时之急。教小怪敢大胆求老伯母周全,不期适闻淑女之言。似不察鄙衷,而有斥责之意。则小侄安敢妄取,以作名教中罪人!尚望老伯母垂慈送入,勿负大盟。” 杨夫人听了。沉吟半晌,方说道:“花爷之命,无有不遵。但此言觉有些难于出口,向日花老爷纳此册者,为订婚也。既是定婚。则聘之所在。婚之所在。岂有已订复欲取聘之理?老身昨日往取。岂伊所喜?老身不得已因以势谕之,道今日花爷尊官也,非昔日花爷之比。虽强留成婚,恐心不相对,亦难和谐,故今日唯唯听命而缴还也。既已缴还,仍欲再致,恐婚姻大事不便如是之出乎反乎也。还求花爷上裁”花天荷道:“轻举妄动,小侄之罪。百口不辞 但求老伯母念前日一番相与之情大,曲为周方。必令此册再入妆台,则感恩不尽矣。”杨夫人道:册子要送入不难。但既已取出。今又送入,则明日又安知不可再取?殊不足为定矣!既不足为定,则送入与不送入同也。花爷莫如且收去,以备军中之用。况淑女聘虽退出,且幸尚待字闺中。花爷若不忘情,俟此去成功之后,或如此言,再作机缘亦未为不可也。此时必欲强纳,殊觉不情。”花天荷道:“既此册老伯母不欲送入,只好权且存在老伯母处。亦与送入相近。小侄是决不敢收去。小侄若收去,则罪戾益深且重也”杨夫人道:“留在老身处自不妨,但花爷此行要用。”花天荷道:小侄此事不明,何敢行马而去。”杨夫人道:“花爷行期既尚可缓,再与小子商量可也。” 花天荷因退去,百分的悔道:“一件好事已完完全全,若听了柳青云的言语,竟作了亲去上任,婚姻前程均已锦片矣。却自多疑,要去偷着,却又偷看差了。以为不美,反去索聘。谁知竟是一个绝代佳人,反束怒于心,使他心内生嗔,真可谓当面错过!此在一时作事颠倒,想起来总是我花天荷无福消受也。”又想道事虽作拙了,然犹喜其人尚在、只消再央柳青云同杨夫人苦苦去求,或者还存几指望。因叫小雨去寻柳青云 小雨寻了半晌。但不看见 因对花天荷言道‘柳爷的轿马俱在,又不曾出门,怎再寻不见,方才送册子出来的那个小姐倒如柳爷,莫不就是他妆扮了来耍老爷的?花天荷听了细思道:此话倒也有三分可疑,天下虽有相似之人,却从无如此之一痕不爽者,一可疑也。柳青云许我面目与他相似。以为既作了亲。便不可相似。也无可奈何、今既看破,亲不可成也。因假妆淑女以践其言,使我懊悔,未可知也。又可疑也。每日前夕不离。乃今淑女退册要紧之时,转不见他,一隐一现 又可疑也。有此数疑,安肯信以为实?况他淑女行藏至今不肯明说,焉肯叫他明明相见,由此想来一定是他假妆无疑了。只是如今怎么摸捉他的破绽?又思了半晌,忽想出一个主意来,道:“我如今只苦苦扯了柳青云,央他又送册子入去,他自然推辞说不肯受。我再逼他,当面不受,有人无人便真假立分矣。” 正想定主意,忽柳青云走来,说道。家母说道册子已取出还兄,正好荣行,为何又不发牌?复二三其说何也?花天荷看见柳宵云面目如洗涤,发似重梳,一发狐疑,道:“是了! 因说道:“这且慢论 但我叫人各处寻兄,竟不见踪迹。兄且说这半日躲在那里?柳青云道:“纳册美事,故乐于为之。今缴册退婚,未免于颜面有伤,因暂避一时,希图完事 不意吾兄又作余波,却是何意?花天荷道:“缴册退婚,不美之事。小弟已自为之类。而纳册美事,没奈何尚望吾兄为小弟一图”柳青云道:“不知吾兄更欲纳于何处?花天荷道:“一聘岂有两纳之礼?止不过误取出者,仍被归正纳入耳。柳青云笑道。‘既仍欲纳入,初时就不该取出了。”花天荷道:“初时取出者,求至亲以情谅也。今欲纳入者,畏淑人以理责也。”柳青云道,“淑人既以理责,又肯复纳耶?花天荷道:“淑人若不纳,全仗吾兄与老伯母之大力,纳之可也。”柳青云道。‘纳之可,唯纳而不受,为之奈何?花天荷道:“纳者 吾兄为小弟之情也,纳而不受,则是淑人方严之命也。是所甘心也、若未纳而预惴其不受,竟为不受,则淑女之命尚不可知,而吾兄已先代为拒绝,岂小弟谆谆恳求于吾兄之意哉?尚望吾兄与老伯母为我花栋极力一请,若淑女必不允。而面叱之、庭辱之,则我花栋虽死亦甘心焉。不知吾兄以为可否?柳青云道:“吾兄既如此殷殷,有何不可?纵纳入,而万万以为不可,亦不过徒费一番周折耳。有何伤哉 当与家母言之,再报吾兄之命。”花天荷道:“吾兄肯如此用情,则小弟感且不朽矣。” 柳青云因入内与杨夫人并蓝玉小姐笑说道。花天荷因看错了垂丝,欲急急索聘、今见了姐姐又追悔不了,方才苦苦求我与母亲,还要把册子送入。”杨夫人道:“这却怎处?就纳册,只怕姐姐不消见他了。”柳青云道:“姐姐还要见他一次。”杨夫人道:“又何以还要见他?柳青云道:“方才还他的册子,因孩儿不在面前,他心上疑惑姐姐是孩儿妆扮的。必要母亲与孩儿再当面央姐姐出来拒绝他一番,他方甘心踏地而求也。”杨夫人道:“此情或亦有之,姐姐总是要嫁他的,便再见见不妨。”母子们算计定了。 柳青云出见花天荷道:“弟与家母再三劝其受册,他只是执定不允。家母恼了,因逼他急”花爷如今官大了,我们不便回他。必不受聘,你须自去辞他”他说;女子守身当以礼,岂可任人取去?前花爷既以册为聘礼,非不承命,乃守之年余,俨如一日。今忽弃而取回,岂礼也哉?然花爷今日贵人,虽行非礼之事,何敢与争?只得忍辱退还原聘,聘已退去,则恩已断矣。义已绝矣。相逢陌路 岂有再受欺侮之理?母亲可辞则辞之,若母亲不便辞,即女面辞之亦无不可也。已许面辞,但小弟想此事聘已缴出 婚事料难复偕 况兄台以雄飞万里。何患天下无一女子,而必恋恋于此?倘相见时女子无知,又心怀忿恨,或出不逊之言,兄台还是安受之?还是与校之?与校之,则理屈。安受之,又失体。以小弟论来 倒不如从此而止之为妙。”花天荷道:“兄言差矣,凡人之相与。有恩当报,有情当感,有屈当伸,有疑当白、即此有过亦当承,有罪亦当受,安可不清不白而糊涂去之?必求吾兄引之。当面一绝。纵使一死。亦甘心受之,断不畏葸。”柳青云道:“吾兄既要面讨没趣,便约来日见之可也。倘有触犯。不干小弟之事了。”正是: 有心人对有心人。各弄机关各自神。 不是翻翻还覆覆,怎知情爱百分真? 柳青云既许了花天荷面见辞聘,还他帐。延住他两日,当不过花天荷朝夕催逼,只得与母亲姐姐说明约他面见。花天荷的胸中认小姐是柳青云妆的,拿稳了柳青云要推托,不期柳青云竟约他面见。到了这日午后,柳青云自来邀花天荷入去,道。家母已在内厅相候,兄可自进去见罢小弟恐怕相见时有不逊之言,唐突吾兄,仁兄或者量大受之不觉,倒叫小弟难过。小弟倒不敢奉陪。”言讫,就要走出去。花天荷一手扯住,道:“正要借重吾兄鼎力,解劝一二兄若不肯去。小弟亦定没了把本,如何使得?柳青云被花天荷扯了不放,没法摆布 只得同了入去、入到内厅,就叫侍女报知杨夫人。杨夫人又出来相见,道:“小女说。聘已交还,尚有何说?只是不肯出来。”因看着柳青云道:“花爷定要面说明白,他又苦苦推托,你可再入去说一声。”柳青云听了,忙起身入去。花天荷又忙忙拦住,道:青云兄去不得,还求老伯母劳一位令婢去请罢。”杨夫人因沉吟道:“叫谁去请好?又吩咐一个丫头“可叫垂丝来。”丫头领命,去不多时,忽叫了一个侍女来了。你道这侍女是谁?怎生模样7 柳也腰肢面也花,何尝云鬓不歪斜。 漫言终是青衣列。曾向东楼作大家。 花天荷一眼看得。早看见这个侍女正是他接上偷看的小姐,心下方惊骇道:“原来此人不是小姐。却是侍女妆来哄我的。”正想不了,忽听见杨夫人吩咐那侍女道:“你可入去对小姐说。花爷的聘册他自在此还要交纳入来。小姐受与不受必消自来说个明白,两下传言,恐有差错。” 那侍女领命入去。不多时,又来回覆道:“小姐说。前日是受过花爷之聘,与花爷有婚姻之约,故不妨相见。今聘已交还花爷。毫无瓜葛,恐再相见于礼有碍,乞花爷相谅”花天荷道:“聘册小姐虽然交出。我花天荷实未收去。婚姻之事尚然如故,故敢请见。就是小姐执意不允,亦消当面一言而决,若不当面一言。小姐以为婚已退矣,我花天荷又以为婚已成矣。明日到任。行将大礼来,到此参差,岂不又费周折?还求小姐曲赐一面,以定其盟。”杨夫人亦吩咐道:“你入去说。这花爷乃我家恩人,又系通家。即无婚姻之约,亦不妨相见。况前日已见。今又何嫌?且我与花爷俱在于此,又非私室,快请出来。”侍女又入去半晌,方有一个丫头来报道:“小姐出来了。”又不多时,蓝玉小姐又带了几个侍女,只开了中门走了出来,对花天荷一个万福 这回打扮更比前日不同,真个是: 桃丝桃叶牡丹枝,不是寻常草木姿。 妩媚入神新睡起,娇羞出阁晚妆迟。 十分波俏为眉靥,一种芳香是口齐。 若问古人谁比效,慧过南子美西施。 花天荷看见小姐果是另有一个,不是柳青云假妆,心下又惊又喜,又追悔从前误事。忙忙立起身子,连连打恭作礼请罪。只因这一请罪。有分教:女子舒眉,男儿出膝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乔装丈母硬主婚 鹘突媒人空着急 词曰: 婚姻一片 强逼他生变。及至周全方便,又是一番情面、 斧柯虽见,是非都未辨,两下空埋空怨,又立糊涂案卷。 右调《霜天晓角》 话说花天荷看见小姐果是另有一位,与柳青云一般的模样,方信柳青云从前为他行聘定婚俱是真情实意,反是自己多疑过虑。作拙了事情。正急得没法,忽听了那小姐早明明说道:“贱妾虽一女子柔弱。亦曾攻习诗书之教,颇以礼义自持,决不可苟且失身。任人弃取、前已承君子不鄙封菲之陋,用申荇菜之求。俯赐仙册以代红丝,自幸以终身有托,故日夕观玩。习其方略。应以佐君子之下陈。讵意待命至今,不知君子有何所见?又何所闻?忽恃元戎之尊,坐索原聘,使慈母不敢以名教主持,义弟不敢以风化劝阻,何况妾之柔弱。安敢他言?故隐忍而缴还原册。聘既交还,若以世法论之。君子与妾相逢已如下山矣。不知君子之何所见?又何所闻?忽又纳册以续前盟。视夫妇人伦真如儿戏。在花爷位高金多,固可横行不顾。在贱妾性劣情顽,亦未有便随人颠倒。花爷初待舍弟,可谓义矣,乞求以礼善其终,以成全始之大义、使贱妾伏时得以苟安于地下 又是君子义外之仁也。倘欲必以贵任弃取于一时之喜怒。则妾虽贱,恐亦不能从命矣。”花天荷连连打恭道:“请罪,请罪 夫人见责,言言正大 我花栋虽有百口亦不敢巧致一言以谢过。今日复敢抱惭以请者。以夫人具明眼于世俗之外。置深心于慧性之中,欲求夫人略谅我花栋一时昏聩狂妄之事。而稍加察我花栋夙夜慎求之心 倘此慎求之心得蒙垂佑,察知一二。则是花栋今日既就诛戮亦可作一个不负心之鬼。” 杨夫人听了,因在旁帮村,说道:花爷既有深情,何不剖明?大家也好体面。”花天荷道:“我花栋年已过了二十,若肯乱就婚姻,如肯苟安,此时金屋藏娇久矣。只因痴心要想绝代佳人。故只身至此。前承青云怜我花栋一身孤另 许结婚姻因又承青云知我花栋志在佳人,许以面目相同,故快而纳聘。此固感青云之成我也。但根青云既聘之后,不告行藏虽言名姓。而名姓之近于乌有,凡有所言半吞半吐,似真似假。使我花栋半信半疑。终夕绸缪,以为天下岂复有相同青云之美人?或借此以周全友谊 倘被其愚,则终身失望。故东西采访,不意命多魔劫,又为有心人所弄 以假乱真,兼之花栋耳目不聪,遂致一时受蛊,得罪夫人。细细思之,此皆青云之误我。及今得仰睹夫人之天姿,方知青云字字出于真诚。所言其相同者,尚属模糊未尽其美也。因追悔其狂,为即俯伏以请荆。奈事已作拙,可谓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今又犯颜请见者,盖念事虽作拙,以事原心,则我花栋实非真知有夫人而敢于冒犯也。即敢冒犯者。亦不过止冒犯假充夫人之侍妾耳。”杨夫人与柳青云听了俱大笑起来。蓝玉小姐也微笑一笑道:“君子之用心,固自有在。但聘册既已退出,再无复纳之礼。册虽不可复入,婚虽不可再请,然女子受一丝之聘,关乎名节,宁可被弃,决不可他图 谨守闺中,以答君子之用心。若强奉枕衾,逼侍巾栉,恐非义之所当取,则万万不能从命言尽如此,乞君子思之,谅之。”言毕,竟带了众侍女仍入中门而去。正是; 不是佳人要买乖,止愁夫婿薄裙钗。 为因争礼又争义,始见因缘一世偕。 花天荷见蓝玉小姐又正拒一番,竟入去矣。无可奈何。只得再三恳求杨夫人道:“此事实是小侄作差,有罪。却幸夫人听察守礼,有不他图之言,此犹是小侄一段机缘,必求老伯母推从前之爱,终始玉成,则恩同再造矣。”杨夫人道:“儿女性情,且宜缓图,不可急致 他既有谨守闺中之语。自无改移。从容劝慰,婚姻自成、花爷上任之钦命紧急,不及久留 以老身论来,倒不如花爷且携了册子前去上任,以完了朝廷破贼的正事,再慢慢料理婚姻未为晚也。何必急在一时,惹他唐突。”柳青云亦耸恿道:“家母之言。最是有理,天荷兄不可不听。”花天荷道:“承老伯母与青云兄美意。未尝不是金玉之言。但我花栋看得功名甚轻,佳人难得。今日既目见了不世之佳人,而不至诚意洽以求,乃舍之而去,以全身外功名,我花栋虽愚亦愚不至于此 且始之索聘,不知有佳人也 虽得罪于佳人,犹可自解。今既见佳人,已悔而谢罪,又谢之不力,复以功名而去,纵佳人不我罪。我花栋亦对佳人而有愧矣。又何取焉?杨夫人又道:“花爷所说俱是有情之言,但恐迟延军机,却又奈何?花天荷道:“迟误军机,不过罢官革任。我又不曾动他钱粮,失他地官,有罪亦轻,安肯舍此而去?”杨夫人道:“花爷既执意如此。且请再住几日 容老身再细细劝他,或者他有回心亦未可知。”花天荷因谢道:“多承老伯母垂青。”遂打一恭,同柳青云退去。 到了书房中 只是埋怨柳青云道:“兄既实实为小弟结此良姻,何不正言正色,候小弟敬而从之。乃吞吞吐吐,假假真真,使小弟疑疑惑惑,将一天好事弄到这个田地!不知还要算兄之功,还要算兄之罪?柳青云道:“小弟本是正言,吾兄多疑多虑,只认作游戏,岂容小弟作主?为功为罪。只合听兄裁夺。”花天荷道:“功罪且慢论,只是这事虽然决裂,毕竟要在吾兄身上为弟保全,却推托不得。”柳青云道:“这不是推托,但淑人所怪者,吾兄反聘也。怪兄反聘者,以吾兄轻弃之也。既怪吾兄轻弃,岂旁人之言所可解免?必竞还是吾兄自致珍重之情。至再至三。则淑人之意可以挽回也。就是方才见一面,言词甚厉。及被兄分剖一番,忽改为恪守闺中之约、试思谨守闺中四字。却为谁守?此挽回之机也。吾兄与其求别人挽回,又莫如目已慢慢挽回也。”花天荷道:“兄台之言,可谓深得其情。但千求万求,仅得二回。今已谢绝,岂再可见?小弟纵巧舌如黄,则亦难入淑人之耳。却将奈何?此又不得不求之别人也。”柳青云道:“小弟闻古人有千里面谈者,岂尽赖之口舌?”花天荷听了 忽然感悟道:“是呀,是呀。我花天荷何一时懵懂至此。诗可以感人,何不作诗数首以自明? 到了次日,果然题了三首五言律诗: 其 一 欲乞神仙侣,商量一片痴。 只因探丽质,几复误红丝。 颠倒河洲梦,寻常桃李枝。 韶年过二十,孤只尚如斯。 其 二 绝代曾经许,何尝信有之 几番劳顾虑,五夜费猜疑 俏影惊初见,芳名话不虚。 于天虽获罪。还乞念情痴。 其 三 忽从天上见,始恨管中私。 气慑云霞质,魂消冰雪姿。 缁衣虽恨晚,抹马尚非迟。 泣涕求恩赦,原情幸谅之 花天荷作完了三首诗,用长笺写了 又拉了柳青云同入后厅,请出杨夫人来,恭恭敬敬拜了四拜。将诗呈上。求其转达、杨夫人连忙逊谢道:“花爷有诗自当交入。何敢劳此过礼?花天荷道:非 过礼也。小侄之苦怀不能申诉。聊借此以求淑女之垂鉴耳。”杨夫人道:花爷既如此殷殷,花爷请坐了。容老身自交入去 就道达花爷郑重之意。”花天荷道:承老伯母如此垂慈,感激不胜。”杨夫人言罢。遂拿了诗笺竟走了入去、柳青云就要邀花天荷出去。花天荷道:“老伯母既命坐。又自入去。敢不俟命?柳青云道:“吾兄的佳作,意婉情深,也等他细细观玩,识出其中之妙,或可感触。着立讨回音,草草看过,不达吾兄妙处。便非佳兆”花天荷低头沉吟道:“这也说得是,但我坐此候信 迟速听之,又无人催促,或亦不妨。”柳青云强他不去,只得相陪坐下,叫侍女送茶。 方吃了一杯茶,只见杨夫人早走了出来,对花天荷说道:“花爷的佳作,小女捧诵了,十分欣羡。欲要素和又恐于礼有碍,欲置之而不答,又恐不顺人情。老身再三怂恿,方才和了花爷三首在此。因叫侍女送上,道:“花爷请看,便知淑人之意。”花天荷听见和了三首之言,早先暗惊道:“怎顷刻之间又和了三首!如此敏捷,不知作何娇语?及接到手。展开一看,只见上写道。 其 一 好逑谁不愿,呆想未为痴。 但即思双美,缘何惜半丝。 岂真无耳目、还是薄花枝? 美玉遭遗弃,百年甘蕴斯。 其 二 堕甑既已破。何须复口之? 似非人说谎。都是自生疑。 心迹虽能昧。神灵应不虚。 一欺遭辱甚。眩玉得毋痴。 其 三 垂青分美恶,辨白乱公私。 横倚金银气,浸凌草木姿。 挂弓宜及早,归吉不嫌迟。 本不当酬和。怜才一续之。 花天荷看了一遍,不觉狂喜起来,道:“怎淑人有如此敏捷诗才!”再看一遍。又不觉狂喜起来,道:“怎淑人有如此风雅诗才!既和得韵脚清真、又和得情性双美。读一过,既令我花栋欠理,又令我花栋生感。我花栋四海求凰。以为必不可得,今既遇此绝代佳人、又与他有约。乃多疑多虑、自作其孽,以致朱陈不能和合,则我花栋空具须眉。生不如死矣!因朝着杨夫人又深深一拜道:“此事要求老伯母垂慈,救花栋之命!杨夫人见了,慌忙扭起道:“花爷请尊重,这都在我老身身上。”柳青云因亦劝道:“天荷兄不必如此着急,你不见和诗中‘归吉不嫌迟,岂不又关一线乎?且去散散,不要过于匆匆,有伤大体。使人看见不雅。”花天荷没奈何,只得袖了和诗 随柳青云出来。到了书房中,只是长吁短叹,看一回和诗,又顿足追悔一回。柳青云取酒与他对饮,百般开慰,他只是怏怏不乐,欲之不饮,正是: 莺消燕息凭谁问?柳思花嗔只自招。 早识阳台云雨在,岂留芳梦到今宵。 柳青云见花天荷情绪无聊 不茶不饭。因入内与母亲姐姐商量道:“花天荷也奈何得他够了。若只管耽延。误了他的功名,岂非自负?杨夫人道:“这也说得是。你看事势就许他作亲也罢。”柳青云得了母命,因又出来见花天荷道:“兄不必只管愁烦了,家母方才与小单商量道,花爷不顾功名,恋恋于此。淑女又推推阻阻,不前应承。两下耽搁岂成事体?莫若择一个吉期。待家母硬作主张,竟送兄台入去成亲。淑人纵守礼,也不好十分违拗。家母大家再相帮劝勉,料他也不得推辞。不识吾兄以为何如?”花天荷听了不觉喜动颜色,道:“倘得老伯母与青云兄如此成就,真三生之幸也。但不知此吉期可能就择么?柳青云道:“择吉日甚易,只是还少一个相知的媒人,小弟在此寻思。”花天荷道:“待小弟去求府县,兄自以为问如?柳青云道:“府县虽好,但甚不相知,请将来未免生生疏疏,倒要酬他。----” 正说不了,忽花灌传了一个禀见的手本进来,交上花天荷看。花天荷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 标下听用材官马岳禀叩见。花天荷看了。因对柳青云说道:“马岳既来。他倒要算个故人、莫若就叫他作个媒人也罢。”柳青云听了,因想一想道:“这倒使得。等地入来见过吾兄。小弟再向他说。”因马岳此时是花天荷的属下。恐相见行礼不便。又差了出来,叫花灌传令领马岳入去。马岳到了内室,看见花天荷,就先跪下去禀见、花天荷因立起身来。以手一拱,道:“你是故人,免行此礼罢:“马岳答道:“材官职在犬马,正要效劳,求老爷青目,敢不叩见。”因叩了四首,花天荷方才刚他起来立住,问道:“你此来所会为何事””马岳因取出一角文书上呈。又禀道:“此乃夏按台老爷差材官赍上的。按台老爷说捣巢的上命紧急,求老爷星夜上任。”花天荷拆看文书,看了,知道摧他早些上任的文书。因放下道:“上任捣巢我自在心,但有一事要耽搁几日。事一完,即刻行矣。”马岳又禀道:“上任乃朝廷大事,不知老爷更有何事?花天荷道:你要问此事么?青云兄自然要与你说。你远来,且暂去歇息。” 马岳见花天荷吩咐歇息,不敢再言。只得退了出来。直走到外厅,早有柳青云接了与他相见 马岳此时已知柳青云中了进士,是个贵人,施礼十分谦逊。礼毕,坐下。因说道:“柳爷高发,小官奉按台之命匆匆而来,还失于恭贺,乞柳爷勿罪”柳青云道:“不敢。”随即问道:“前日马兄取去的遗计,小弟甚是担心,不知内中是甚计策,竟成了大功?马岳道:“连小官也不知道,只是夏大人心下明白 故所用的兵将杀峒贼就如斫瓜切菜。夏大人因花爷遗计神妙,成了大功,故上奏朝廷,要花老爷去任两广捣峒贼之巣 朝廷见奏 花老爷能捣峒贼之巢穴 便十分欢喜、因即准了夏大人的荐本,升花老爷做两厂总戎 立望其成捣穴之功,故夏按台大人着急。差我小材官星夜来请他花老爷去上任小材官方才已再三禀知花爷。不知花爷却为着何事尚在迟延。不肯就去上任。但上任之事,已奉朝廷圣旨。乃是耽延不得的、只好还要柳老爷代言一声:“柳青云道:“花老爷也别无他事。只因前日曾聘定了家姐。今要成了婚。以便好同去上任”马岳听了,一时也摸不着头路,只得支吾道:“此婚若是久定下说妥的,只待嫁娶,便早晚可以成婚,有甚胜处?只消几日工夫便可行了。倘或还是阻滞。又不如上了任,待捣巢成功再从从容容以偕秦晋 未为晚也。何必匆匆草草,结得不畅?”柳青云道:“聘定已久,一毫也无阻滞。今吉日已定了,百事俱备,只少一个相知的月老。在此迟迟、今马兄来得甚是凑巧,彼此相知。只得要借重了。”马岳听了 道:“方才花老爷说有事要用他管,又言柳爷还有事吩咐,想就是此了。”心下十分要推托,却一时没法、他只得勉强言道:“花老爷与柳爷吩咐敢不承命?但恐上官的大喜事,小官下属怎敢劻襄?柳青云道:“冰人月老,从不论人 马兄须推托不得。” 马岳口虽应允,心下却暗暗吃惊道:“这花总戎也不是个人了 前日我来议赵小姐婚事。你既定下柳小姐。便将该辞我。为何一口不违。竟以碧玉连环作聘,把赵小姐定了。使赵小姐在家痴痴作守。你既聘定了赵小姐,今侥幸作了这等大官。就该快快去上任,要他作夫人以完花田一段佳话。却又何倒先在此处要与柳小姐结婚呀?论起理来,甚是不通 若在当日,便该说他几句、况赵参将与你议亲事,你还是一个幕府的名色监军。赵参将自己娇生娇养的千金小姐,肯许嫁与你,虽说是自女子花田起见,却也是一段好意。你今日做了两广的总戎,怎便自大起来。看人不在眼内,说也不说一声,竟在此处又另结婚!竟不管赵小姐与赵参将的死话、前日赵参将闻知他升了总兵,合室好不快活。众亲友贺喜的酒也不知吃了几多,只望一个总戎女婿到任来结亲,以为荣耀。他明日竟同了新夫人双双去上任,此时赵参将反是他的属下。又不好去讲,怎不生气?参将他生气还犹自可只怕这赵小姐得知了,还要气死哩!若此事与我无干 那去管他。况此事又正是我的首尾,岂有个不埋怨我的道理”今柳家又要我作媒,我又无法回他。明日赵家知道不说是他们久定下的只认做近来的新事。一发要恨我作冤家了,如何过得。”心下踌躇个不了 欲要发些言语拦阻他们,又见柳家铺毡结采,笙篁鼓乐。火药花炮,筵席酒水、日日备办 料也拦阻不住、欲要对花天荷细说一番,花天荷此时已作了总戎 正属他管,入见要吏人传禀 及见了面,说话又有许多不便,不能尽情 又要对柳青云说明聘定赵小姐之事,又见柳青云是个新进十,正兴匆匆嫁他的姐姐,怎好开口?若开口,不但柳青云不喜,花天荷听了岂不恨我破他的婚事?心上千思百想,无法止他 想来想去。忽想道:“止虽止他不住,也要提他一句。免得明日他又说是一时忘记了”要人去面禀 又传请费力、因写了一个大红手本。瞒着柳青云央花灌暗暗传达与花天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