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升平后传 - 第 10 页/共 12 页

词曰:欲避饥寒二字,当思勤俭为先。勤能创业俭能传,勤俭传家久远。   勤乃修身之本,俭乃致富之源。克勤克俭有余钱,免被他人轻贱。   夏海龙正与杜胜二人在厅房讲话,家人来报,说他拜弟还带着一个女子前来拜访。夏海龙说:“你等报事不明,没问他从哪里来,姓什么。”家人说:“姓谭,名叫逢春,就是那年在咱们这里住的那位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夏海龙一听,说:“原来是我谭贤弟来了,我心中正想念他。”连忙站起身来,同定杜胜往外迎接。来至庄门,见谭逢春同定一个年轻的女子拉着两匹马,各带随身的兵刃。夏海龙一瞧谭逢春,果然是仪表非俗,不愧人称玉面郎君。身高七尺以外,蚂蜂腰,窄背膀;戴马连坡的草帽,玉色绸子里,身穿宝蓝绉绸大褂,内衬蓝绸子裤褂,足下青级薄底抓地虎靴子;顶平项长,白生生的脸膛,黑的双眉带秀,一双虎目,神光足满,白分明,鼻如玉柱,齿白唇红,正在二十有余的年岁,真是英雄美少年。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年有十八九岁,黑的头发,白生生的脸膛,蛾眉皓齿,杏眼桃腮;身穿银红色的一件女衫,银红色中衣,足下尖生生一双金莲,又瘦又小。夏海龙看罢,吩咐手下人把马接过去,同谭逢春和那女子一同进了大门,到了上房,说:“谭贤弟,你从哪里来?”谭逢春说:“兄长要问,提讲起来一言难尽。我自从与兄长分手之后,在各处闲游。这是结发之妻邓氏芸娘,乃是迷魂太岁邓天魁的妹妹。”邓芸娘见过了夏海龙与杜胜,彼此行礼。谭逢春说:“小弟特意前来投奔兄长。我是打竹子山于家务来,现在任永春带手下家丁人等投奔李天保那里去了,我夫妇二人特意前来投大哥这里。我在路途之上听人传言,说伊哩布带领一万人马杀奔独龙口而来。”夏海龙说:“我已然发出令箭,派双虎庄的金四龙截杀一阵,他大败而回。我撒下令牌,调齐四十二庄人马,要与伊哩布决一死战,还求贤弟力相助。”谭逢春说:“兄长既待如是,小弟情愿做为前敌正印先锋。”夏海龙说:“甚好。我这东跨院有一所闲房,你们夫妇就在那东跨院居住,拨过去两个婆子、两个丫环,伺候你们夫妇就是了。”谭逢春说:“谢过兄长。”夏海龙吩咐摆酒,说:“咱们弟兄在这里吃酒。”   婆子、丫环引邓芸娘同到东跨院。见是正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三间,院子极其宽大,屋宇倒也干净,桌椅、条凳、帏屏、帐,一概俱全。邓芸娘在里间屋中落座,婆子、丫环掌上灯光,献上茶来。邓芸娘说:“你家主母我理应该前去拜会,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拜望吧。”使唤老妈一个姓田,一个姓刘。田妈说:“我到后院替你提一声,到明日再去吧。”邓芸娘说:“也好。”田妈转身出离东跨院,顺夹道扑奔后院而来。方走到内宅后院台阶之上,听屋中有男女欢笑之声。田妈止住脚步,心中说:“庄主爷在前厅会客,大奶奶这屋里怎么有男子在这里吃酒哪?”书中交待,这个女子是夏海龙结发之妻。他娘家姓梅,名叫素英。他哥哥名叫大耗神梅峰,乃是大地会八卦教中人,也是一路会总。这梅素英在家中就练了一身好功夫,长拳短打,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刃都拿得起来;会打袖箭,也会打镖。皆因在家中爱穿华美衣裳,爱戴各样的花朵,人送他的外号,均称百花娘子。今年二十三岁,自过门之后,与夏海龙夫妇甚是不和美。只因夏海龙是个武夫,长的容颜又丑陋,甚不称梅素英的心意。这一日,听见说外面拿住两个大清营的差官,他自己要到前边瞧一瞧,叫使唤婆妇掌着灯笼,来至西跨院。老妈头前引路,四个庄兵看见,连忙过来行礼,口中报名:“牛大、马二、朱三、杨四参见主母!”梅素英说:“你们四个人看守大清营的差官在哪里?带我去瞧瞧。”牛大把门一开,说:“庄主奶奶,你请进去看吧。”梅素英到了外间屋中用灯笼一照,见两个人捆在椅子上,一瞧南边椅子上这个人有二十上下的年岁,其人黑脸膛,穿一身便服。靠北边椅子上这人,他一瞧见巴德哩有二旬以外的年岁,身穿蓝绸子一件大衫,内衬蓝绸子裤褂,宝蓝绉绸套裤,足下漂白袜子,镶缎的云鞋;顶平项长,玉面朱唇,面如白桃花,白中透润,仪表非俗,类如处女。梅素英一瞧巴德哩人品俏丽,甚是俊美,不由的心中一动,说:“朱三,大清营这个差官姓什么?”朱三说:“我听杜胜杜爷说过,这个名叫巴德哩,那个名叫玉斗。梅素英说:“你们把这姓巴的搭到我那屋里去,庄主爷要问,你们不准告诉,我明日赏你们每人纹银十两。”牛大、马二等说:“谢过庄主奶奶。”即刻把巴德哩搭到后院大奶奶屋中,梅素英赏他四个每人十两纹银,四名庄兵磕头谢赏,欢天喜地往西院中去了。   这梅素英把巴德哩用解药解救过来,巴德哩打了两个嚏喷,睁眼一看,这屋中顺前檐一张四仙桌,两边椅子四只,桌上中供佛手一盆;旁边一张湘妃竹的大,上面支着蚊帐,地下靠北窗户一张八仙桌子,两边各有太师椅子。巴德哩可是在东边椅子上坐着。靠东墙是一张梳头桌,两边各有杌凳儿。巴德哩见上摆着炕桌,上面放着一盏灯,点的是白蜡,炕桌上西首坐着一位年轻的妇人,年有二十有余的年岁,长的花容月貌。怎见得?有赞为证:一阵阵香风扑面,一声声燕语莺啼。娇滴滴柳眉杏眼,嫩生生粉面桃腮。樱桃口内把玉排,粉面香腮可爱。身穿蓝衫可体,金莲香裙遮盖。恰似嫦娥下瑶台,好似神仙下界。   巴德哩看罢,心中一动,说:“你是何人?把我叫在这屋中,所因何故?”梅素英一闻此言,“噗哧”一笑,说:“我名叫梅素英,是这庄主之妻。适才我听见丫环、婆子说,拿住大清营的两名差官老爷,是奴家把你请到我这屋里来,有大事商议。”说着话,梅素英又瞧了巴德哩一眼。巴德哩知道此事不好,说道:“娘子有何话请讲。”梅素英轻启朱唇,呆斜杏眼,故意的卖弄情狂,说:“哟!这一位差官老爷,多大年纪?贵姓大名?”巴德哩说:“我已然被你们拿住,也不必隐姓埋名。我娃巴,名叫德哩,乃是大清营的差官,同我义弟玉斗奉令各处访贼,不想来至你们这里,受了蒙汗药,被你等拿住。我不知道你们这庄主是怎么一段缘故,你对我说一说,我就是死活,也可以心中明白,不枉我在这里来走一趟。”梅素英说:“我们这里地名叫夏家庄。我们庄主人名叫夏海龙,乃是天地会八卦教的头目威勇侯,管着四十二庄村,手下雄兵猛将不少。你们二人来到此处,被他用蒙汗药酒把你二人拿住。我可是一番好意,救你出虎穴龙潭,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件事,我就把你放了。”巴德哩问:“什么事情?”梅素英脸一发红,说:“我看你年岁相当,倒是一对金玉良缘。夏海龙他长的那番嘴脸,我实不爱他。再者说,他已然年到四十岁,与我老夫少妻,甚不相合。我看将军这番相貌,以后必高官得作。”巴德哩说:“我要应你也容易,我那个朋友是杀了是放了?是在那捆着哪?”梅素英说:“没死。你要应了我这件事,连你带他全放了。”巴德哩听这妇人之言,心中一想:“我要不依着他,我们哥两个全死在这里了。不免我口中应允他,只要他把我放开,我把他稳住了,得便将他杀死,我弟兄好逃走,到大营调齐大队官兵,捉拿夏海龙。”想罢,说:“把我放开,我依着你哪!”梅素英说:“我放开你,你可别跑哇,你起个誓。”巴德哩说:“你放开我,我要走了,终久必不得善终!”梅素英说:“冤家,别起誓了。”过去把绳扣与他解开,叫老妈去到厨房要几样菜来,问巴德哩:“吃烧酒?喝黄酒?”巴德哩说:“无论什么酒都可,就是不喝蒙汗药酒。”梅素英说:“我们这里都是好酒,你要吃什么菜?”巴德哩一想,说:“天气炎热,厨房内要方便,开几样果子来,我喜爱吃的是高丽苹果,苜蓿藕苏梨;我还最爱河鲜,随便叫他配两样冷荤来。”老妈去不多时,端来数十样菜,摆在四仙桌上,放下杯筷。巴德哩在东边坐着,梅素英在西边相陪,拿起酒壶给巴德哩斟了一盅酒,自己斟上一杯。巴德哩喝下两盅酒去,随便吃了点菜,自己一想:“我拿酒把他灌醉了,我问明白了我拜兄放在哪里,我手起刀落,把这妇人杀了,好救我拜弟,逃回大清营。”主意已定,巴德哩方喝了两盅酒,梅素英偷眼一瞧,巴德哩本是白脸膛,又喝下两杯酒去,衬染出红白的颜色来,更透着俊俏了。巴德哩喝下两盅酒,一瞧梅素英,黑的头发,白生生的脸膛,又衬着一身宝蓝绸子衣服,真是眉舒柳叶,唇缩樱桃,杏眼含春,香腮带笑。   二人正在吃酒之际,天有初鼓之时,外面有人说话,说:“庄主爷慢走!”原来是夏海龙同谭逢春、杜胜在前厅吃酒,忽见田妈进来,夏海龙说:“你来此何干?”田妈说:“请庄主爷到外面说话。”夏海龙站起身走到了外面,问田妈:“什么事情?”田妈说:“我方才到后院,见主母屋中有一个男子吃酒。请庄主爷到后边观看,奴才不敢隐瞒。”夏海龙一闻此言,气往上撞,往后院就走。方来到后院,有两个小童儿拿着灯笼,说:“庄主爷慢走!”这夏海龙听上房屋中有男女欢笑之声,气往上撞,拉宝剑蹿入屋中,不知巴德哩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   玉面郎又逢美多姣 百花娘巧语哄夫主   诗曰:繁华消长似浮云,不朽还须建大勋。   壮略欲扶天日坠,雄心岂入驽狐群?   对危俊杰姑埋迹,运起英雄早致君。   另有史书提不尽,故将彩笔补奇文。   巴德哩正在屋中吃酒,忽听夏海龙前来,吓的呆呆发楞,连忙说:“这可怎么好?”梅素英说:“不要紧。”把帐子一撩,叫巴德哩藏在帐子后头。夏海龙进到屋中,面目一沉,说:“你办得好事!”梅素英说:“你又喝醉了?我怎么啦!”夏海龙说:“你与什么人在这吃酒来着?”梅素英顺口答道:“我自己要了点酒菜,在这里喝酒。”夏海龙说:“不能,你自己喝酒,为何两个菜碟、两双杯筷?”梅素英说:“我给你预备的。”夏海龙说:“我方才听见屋中有人说话。”梅素英说:“我方才与老妈说话来着。”夏海龙本来就爱惜梅素英,被他花言巧语,说的一肚子气全都没了,说:“美人,你在这里等候,我前厅有两个朋友,少时我就来。”夏海龙出离上房,往前厅去了。   巴德哩从帐子后出来,吓的颜色都变了。梅素英说:“你等着,我收拾收拾,咱们好走。”巴德哩说:“先等等,我那兄弟玉斗在哪里哪?”梅素英说:“等我收拾完了,同我到西院中西屋里用凉水把他灌过来,咱们一同好走,回归大清营。”巴德哩说:“你收拾吧。”趁着梅素英开箱子收拾细软的东西这个工夫,巴德哩蹿出上房,找着西跨院一瞧,四个人正在那屋门外喝酒。巴德哩顺手拉出赤虎嵌金缺尖卧龙刀,把四个庄兵杀死,往屋中一看,并不见玉斗的下落,心中甚是着急。上得房去,又寻找了一遍,玉斗说:“大哥,我在这哪。”巴德哩过去一问说:“兄弟,你怎么在这里?谁把你救出来的?”玉斗说:“我在西屋内迷迷糊糊,有人给我一口凉水喝下去,我才明白过来。绳捆二臂,正在着急,莫不是哥哥你把绳扣解开,把我救出来的么?”巴德哩说:“不是我救你,那人往哪里去了?”玉斗说:“我就见他出去,我不知道他往哪边去了。”巴德哩说:“你我趁此快走,回到大清营,调官兵前来捉拿夏海龙。”兄弟二人出离了夏家庄,一直扑奔大清营。方到营门,天色已然大亮,营门官回禀进去。不多时,大人传他二人进见。玉斗、巴德哩进了大帐,参见伊大人。大人说:“昨日你二人出去访查金四龙的下落,可有什么消息没有?”玉斗、巴德哩把昨日之事细说了一遍。伊大人听他二人之言,聚齐了众将,打算调齐人马,攻打夏家庄,捉拿夏海龙,“要不将此路贼人早灭,终究必为心腹之患!”旁有钢肠烈士欧阳善、铁胆书生诸葛吉、玉面哪咤张玉峰三个人说:“大人休要动怒,量此夏海龙乃是无名小辈,何必劳动大兵?我三人今夜晚前去,要活的将他活捉;要死的,将他首级献于麾下。他兵无头自乱,那时大人张贴告示,晓谕四十二庄之民,劝他等知非改过,可以不战成功。一则少伤害生灵,荼毒百姓。”伊大人一闻此言,说:“此计甚善。你三个人今晚就此前往。”   欧阳善、诸葛吉等用完了晚饭,天亦不早,三人各带随身的兵刃,收拾停妥,问明了道路,出离大清营,扑奔夏家庄。天有初鼓之时,来到夏家庄村口以外,见这所庄院甚大。张玉峰说:“你我兄弟分三面进去,大哥从正南进去,二哥从东面进去,小弟从西面进去,在他中厅聚齐。”欧阳善说:“也好。你我三人留一个暗令子,以拍巴掌为号。我拍一下,你二哥拍两下,你拍三下,好认识是自己人。恐其黑夜动手,刀枪无眼,自己人受伤,多有不便。”张玉峰点头答应,一直往西,飞身上房。此时正是四月中旬的天气,风清月朗,满天星斗,照耀如同白昼。张玉峰站在庄墙一瞧,里面这片房子总有三百余间。张玉峰一直往东,走了大约有四五层院子,见正北是一所花厅,里面是大厅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北上房屋中灯烛辉煌。张玉峰由北房使一个珍珠倒卷帘、夜叉探海势,从房上跳下来,用舌尖舔破窗棂纸,往屋中一看,靠窗户顺前檐的炕,炕上有一张小桌,点着一盏蜡灯。桌上放着两碗茶,靠西边坐着是一个年轻的少妇,东首坐着是一个少年的男子。这少妇正是夏海龙结发之妻梅素英,只因昨夜晚上巴德哩逃走,自己追出院子,并未追上,在各处一寻找,不知往哪里去了。无奈回归屋中,心内甚是不乐。正在烦闷不际,听见前院一阵大乱,原来是打更的更夫到西院中,知道牛大、马二、朱三、杨四四个人被杀,连忙禀与庄主。夏海龙此时他一听此言,知道大事不好,同谭逢春、杜胜各带一口单刀,来至西院中,各处寻找了一遍,并不见有人,无奈回归到前厅,吩咐家人把四个人的死尸搭出去掩埋。知道巴德哩、玉斗被人救去,夏海龙说:“二位贤弟,现今这两个人逃回大清营,必要调齐大兵,攻我夏家庄,这便如何是好?”杜胜说:“庄主休要为难,我有一个主意:庄主爷扑奔双虎庄金家沟,金四龙、金四虎他那里有五千人马,又有庄墙,又有围子,庄主爷上那里聚兵。这庄上现有五百庄兵,我二人在此聚守。若伊哩布带人马前来之时,我二人在此死守。”夏海龙说:“甚好。夏家庄千万别被他人夺去,也不可大意”杜胜说:“这夏家庄决不能叫他人夺去了,庄主爷只管放心。”夏海龙说:“既待如是,我这起身,带二十名庄兵,匹快马。”派家人胡德宜拿他令箭各处催动人马,至双虎庄会齐。夏海龙办完了事件,带领亲随人等竟自起身且说杜胜点齐了人马,自己巡查各处,谭逢春回至东跨院安歇睡觉。一夜晚景无话。次日天明,派人往大清营前去哨探,不见大清营的人马前来。谭逢春自己放心了,在屋中落座吃酒。忽见后面来了一个丫环,进至屋内,说:“谭大爷,我们大奶奶有请!”谭逢春与夏海龙本是知己之交,听见后面梅氏夫人有请,谭逢春站起身来,跟着丫环进了后院,来至北上房。丫环打起帘栊,谭逢春进去。只见梅氏夫人在眼前站立,光梳油头,淡抹脂粉,青施眉,身穿华美的衣服,足下一双窄小的金莲,有二寸有余,又瘦又小,南红缎子弓鞋,托着满帮子花朵。真是梨花面,杏蕊腮,瑶池仙子、月殿嫦娥不如也。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原先见过这位梅氏,生的容颜姿美,绝类无双,彼此都有爱慕之心。先前谭逢春在这里住着之时,常常与梅素英眉目传情,口内不言,心内都有爱慕之意。今日谭逢春一见梅素英,他忙躬身施礼,说:“嫂嫂在上,小弟有礼!”梅素英微微一笑,说:“哟!兄弟你还认得我呀?”谭逢春说:“小弟如何不认得嫂嫂!”梅素英说:“你跟我到屋中来,我有话与你说。”谭逢春与梅素英来至东里间屋内,在上落座。梅氏给他斟上碗茶,说:“兄弟,我今请你来,不为别故,只因夏海龙他往金家沟走后,我想夏海龙容颜长的那番嘴脸,甚是可恶,当初我与贤弟彼此都有心意,今日趁他不在家,我把你叫到屋中来,你有什么主意没有?”谭逢春说:“嫂嫂一片好心,我甚是领情,无奈眼下我实不敢从命。眼看大清国的雄兵压境,我把大事办完了,然后再作道理。”梅素英一听此言,用手一指,说:“谭逢春冤家,我把你小没良心的,把我全忘了!我可待你不错!自从那一年你我见面之后,我茶思饭想,无刻忘怀。我因为你在神前许愿,庙中求神,但愿与你早早的作一个长久的夫妻。”谭逢春一听此言,又见梅素英这一番相貌长的实然是好,眉来眼去,娇滴滴的声音,透出那万种的风流,引诱那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心神飘荡,欲火焚身。这谭逢春他本是彩花的淫贼,他见梅素英与他所说的这一片话,心不由自主。本是俗语说的不错:“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自己把那邓芸娘的那一番意思全忘了,说:“美人,今夜晚上我前来,你我慢慢的商议。”梅素英一听此言,用眼一瞧使唤婆子、丫环,说:“你们先出来,叫你们再来,不叫你们不准进来。”十指纤纤,伸玉腕用手拉谭逢春,二人共入罗帏。正是:鸾凤相交颠倒颠,武陵春色会神仙。   经回杏眼金钗坠,浅蹙蛾眉云鬓偏。   二人成就了那一桩好事。谭逢春说:“我先到外边去,晚上再来喝酒吧。”转身出去。   到了外面,正遇杜胜查点庄兵,回头见谭逢春从里院出来,说:“谭贤弟,大哥没在家,你往后院作什么去了?”谭逢春脸一红,说:“我到后边见见嫂嫂。昨天我的荒疏,也没到后院去,今日见了嫂嫂,说明我的来历,并无别事。”说着话,家人献上酒来。二人吃酒谈心,讲论些个闲话,直吃到一轮红日西沉。杜胜说:“我到外面查点查点庄兵,吩咐他们多要小心留神,兄弟,你在后面歇息去吧。”杜胜站起身来,往外去了。谭逢春用言语哄过杜胜去后,他到了东跨院,见了邓芸娘,说:“今天我可不能上这里来睡觉了。奉我庄主哥哥之命,到外边查点人马,你自己早早歇息吧。”邓芸娘信以为真,说:“你去吧,不必多管我了。”谭逢春出了屋宇,并不上别处去,竟扑奔后院,来找百花娘子梅素英。方一进上房,到了屋中,见百花娘子方才梳完了头,又换了一身鲜明的衣服,新开剪的裙衫、衬袄,都是西湖色的颜色,浓妆艳抹。梅素英一见谭逢春进来,笑嘻嘻说:“你来啦!我早叫家人告诉厨房预备酒菜,你我好喝酒谈心。”叫老妈把菜摆上。谭逢春落座,二人喝着酒。梅素英说:“你那个邓芸娘他比我长得怎么样好呢?”谭逢春说:“你二人都好。”梅素英说:“这么着你要谁呀?”谭逢春说:“我全要,那一个我也舍不得,你二人我全都爱惜。”百花娘子正与谭逢春饮酒谈心说话,焉想到外面来了一位惊天动地的大英雄,要捉拿奸夫淫妇。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张玉峰夜探夏家庄 邓芸娘捉拿英雄汉   诗曰: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   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与百花娘子梅素英正在屋中吃酒,外面房上来了一位英雄玉面哪咤张玉峰,在那里偷听他二人所说之话,就知道屋中并不是夏海龙,想:“此等之辈,必是奸夫淫妇,他二人所说的话,实在不堪闻听。”这张玉峰乃是堂堂正正的英雄,如何能看他二人这番的光景?他蹿房跃脊,在各院寻找夏海龙的住处。来至东跨院,见院中站定一个年轻的女子,有二十来岁,正在院中玩月。张玉峰正要走,那女抬头一看,见房上站立一人。   书中交待,这女子正是邓芸娘。他见房上有人,知道必是大清营的奸细,前来偷探夏家庄详细。这邓芸娘也飞身追上西房,掏出解药闻到自己鼻孔之内,伸手将迷魂袋照定张玉峰迎面打去。张玉峰觉着一阵迷糊,往下一滚身,邓芸娘早就跳在下面,用手接住,并未摔着他。把迷魂袋捡起来,把张玉峰抱在北上房东里间屋内,放在上,用灯光一照,此人比那谭逢春长的更好。自己一想:“我今天正在闷闷不乐,不想拿着这个俊俏的美男子,倒是与我解闷之人。”先用绳把他捆上,然后拿出解药来,抹在张玉峰他的鼻孔之中。张玉峰打了两个嚏喷,醒过来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自己被人捆上,屋中并无别人。张玉峰看罢,连忙问道:“丫头,你把老爷拿住,你是何人的女子?你把我放在这里作什么?”邓芸娘说:“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饶你不死。”张玉峰并不隐瞒,自道了名姓。邓芸娘笑嘻嘻的说道:“我与你商量一事,你愿意不愿意?”张玉峰问道:“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来。”邓芸娘说道:“我这屋里并无外人,咱们二人成为夫妇,你的意下如何?”张玉峰说道:“你放开我,我就愿意。”邓芸娘说道:“你这个人说话不实,你得发个大誓,我方信你哪!张玉峰说道:“你要不放心我,你就把我杀了,我不会起誓!”邓芸娘说道:“想你这人真奸哟!哪有不会起誓的哪?不拘你说一句什么,我就把你放开。”张玉峰说道:“你放开我,我要跑了,我算忘恩负义之人!邓芸娘把绳扣与他解开。   张玉峰坐起身来,心中一想:“这女子我也不知道他是夏海龙的什么人,我慢慢把她稳住了,探探夏海龙的机密,好破这一座夏家庄。”主意已定,说道:“姑娘,我张玉峰倒是一片真心。你是夏海龙的什么人?”邓芸娘说道:“我不是夏海龙的什么人,我也是在这里浮住着。我是邓家庄的人,我哥哥叫邓天魁,他死在大清营大将之手,剩下我孤身一人,我跟着一个姓谭的来到此处。”张玉峰说:“方才你用什么东西把我拿住的?”邓芸娘说:“用迷魂袋,方才我用解药把你解救过来。你要喝茶吃酒,一概现成。”张玉峰说道:“酒我倒不喝,你把茶拿一碗来我喝。”邓芸娘给张玉峰斟了一碗茶来。张玉峰喝下去,说道:“我问你一句话,你肯说否?”邓芸娘说道:“只要我知道,我就告诉你。人人都可瞒,就是不瞒你。”张玉峰说道:“这庄中有一个人,名叫夏海龙,他手下共有多少庄兵,几员猛将?”邓芸娘说道:“我们来在这里才有五六天的光景,他有多少庄兵,我焉能晓得?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他这里有两员大将,一个名叫阎明,一个名叫杜胜。这夏海龙自从收了我们之后,他说有一位伊大人带兵剿灭各路庄村。夏海龙着忙,于昨夜三更时分起身,到那金家沟双虎庄去了。他说是在那里调齐了人马,与大清营决一死战。我从的那个谭逢春,他也去往各处查点庄兵去了。我一想他原来也是有名的大盗,天地会八卦教内的贼人,待我跟前很透冷淡,我也不愿意跟他了。你把我带了走吧!那张玉峰一听此言,知道这个女子不是良善之家好人,心中明白,口内不说,想要把邓芸娘稳住了,得便好逃走。只见邓芸娘一答一合的与他说话,他得空往外一蹿,飞身将要上房,不料被邓芸娘一迷魂袋冲他脑后甩去,张玉峰闻着一股异香之气,翻身栽倒就地,昏迷不醒。邓芸娘说道:“你这厮不是好人,我好心好意将你放开,你想要逃走,焉得能够?”   邓芸娘正说着,忽见房上跳下一人,伸手拉刀照邓芸娘就剁。邓芸娘一个箭步蹿开,他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少年男子,生的白面朱唇,正在二十有余的年岁;身穿蓝绸子裤褂,头上青手绢罩着头,足下青缎薄底快靴,手中拿着一把钢刀。来者正是铁胆书生诸葛吉,见邓芸娘拿住张玉峰,气往上撞,跳下房来要杀邓芸娘。这邓芸娘蹿在一旁,问:“来者何人?”诸葛吉一语不发,抡刀就剁。二人杀在一处,走了有七八个照面,邓芸娘掏出迷魂袋来,照定诸葛吉一甩,诸葛吉闻见一股异香,就觉着头眩眼晕,栽倒就地。邓芸娘说道:“想这是大清营来的奸细。”伸手把诸葛吉捆上,带到北上房。把张玉峰重新抱到屋内,放在上,仍然把他捆好,用药把他解醒过来。张玉峰睁眼一瞧,仍然被他拿住,破口大骂:“好贱婢!你把我拿住,为何不杀?”邓芸娘说道:“你这个人真是忘恩负义,方才我与你说些个良言,你不但不听,还想要逃走。我看你不愿意活着了!”那张玉峰说道:“贱婢!你老爷堂堂正正的君子,岂肯与你这无廉耻人为婚!”那邓芸娘一听,气往上撞,伸手拉出一把钢刀,说道:“张玉峰!你敢说不从,我当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张玉峰一阵冷笑,说:“胆大的贱婢!你打听你张大老爷岂是畏刀避箭、怕死贪生之人?你要杀请杀,我岂肯惧你!”邓芸娘听到这里,举起钢刀往下就剁。张玉峰把眼一闭,竟等一死。只听“吧”的一声,那刀扁着拍在脖颈之上。张玉峰睁眼一看,邓芸娘“噗哧”一笑。   忽听窗外有人答言,说道:“好一个不要脸的贱婢,干得好事!”邓芸娘转身拉刀出去,自打算谭逢春在回来,到院中一看,见面前站定一人。来者正是钢肠烈士欧阳善,他从正南进去,各处一找,并不见二弟与三弟,心中正自着急,找到东跨院,见一年轻的女子,把三弟捆在屋中,正在那里诙谐。欧阳善说道:“好一个不要脸的贱婢,你等作得好事!”邓芸娘出去,抡刀就剁,欧阳善摆刀相迎。两个人正在动手,又听房上有人说话:“呔!欧阳善急速快走,你两个拜弟被我救至在庄门以外,久战必受他人的暗器!”欧阳善听说话之人耳音甚熟,不知是谁,一个箭步蹿上房去。邓芸娘并不追赶,回至上房屋中一看,果然被他拿住的两人踪迹不见。急出去又追欧阳善,又不知往哪边去了。自己无奈何,回转屋内,心中甚是烦闷。   欧阳善从这院中蹿出去,方到了南庄门外,见两个拜弟在那里站立,说:“你们二人怎么来到此处?”诸葛吉与张玉峰齐说道:“我二人在屋中捆着,进来一人,把小弟绳扣解开,叫我用凉水把我二哥解过来,把后窗户拿下来,我三人出去,就不知那人哪里去了。”欧阳善说道:“方才我与那女子动手之时,听见房上有人说话,他说道把你二人救出庄外。”张玉峰说:“夏海龙并未在庄中,我已探访明白,他往金家沟双虎庄那里调齐了四十二庄的人马,要与大清营决一死战。你我等急速回去,禀明大人,早作准备方好。”欧阳善说道:“也好。”他三人方要走,听庄中一阵大乱,锣声惊天震地,齐声喊嚷:“捉拿奸细呀!可了不得啦,把庄主奶奶给杀了!那谭大爷亦被杀死!这奸细大略走不甚远!”那杜胜点齐了庄兵,在各处一搜,并不见杀人的凶犯。众人追出庄外,踪迹不见。   且说那欧阳善、诸葛吉等见事不好,三人连忙进了树林躲避,顺大路回归大清营。天色已然大亮,方才到了营门,只见眼前站立一人,手中提着两颗人头,说道:“三位英雄慢走,某家在此等候多时了!”这欧阳善等三人抬头一看,认得是红胡子马杰,说:“你从哪里来?”   书中交待,这马杰一向冷落未提,只因他听说张大虎在小竹子山身被重伤,在湖耳山铁善寺庙内养伤,急忙来到湖耳山铁善寺内,想要请名医与他调治。焉想到张大虎的伤痕甚重,实在不能调理,后来张大虎故去,马杰放声恸哭,告诉铁面僧纪忠买了一口棺材来,把大虎盛殓起来,派人报与钦差伊大人。后来听说伊大人奉令回独龙口,马杰要在暗中跟随保护伊大人。走至半路之上,遇见金四龙列成队伍,与大清营打了一仗,马杰在暗中观看。黑夜之时,来至伊大人营中,亦在暗处巡风保护伊大人。忽见马真前来行刺,要杀伊大人,被马杰一袖箭将他打死之后,马杰转身回归山神庙内。这里庙中道人名叫周玄清,伺候茶饭。那马杰与老道乃是知己之交。   且说这周玄清原来是镖行的达官,为人极其忠诚厚道,眼下在此出家。   也是天缘凑巧,今天马杰住在这里,两个人倒是道义相投的朋友。这一日晚上,他前去哨探夏家庄,前番救了玉斗、巴德哩二人之命;今日复探夏家庄,又遇见诸葛吉等他三人在此被困,今日又杀了谭逢春、百花娘子梅素英,又救了铁胆书生诸葛吉、玉面哪咤张玉峰等。他来至大清营,到营门以外,只见欧阳善等三人回来,将两个人的首级献上,说:“三位兄长受惊了!”这四个人来到一处,各叙别后之话,又谈了些闲言,一同参见伊大人,述说一遍。伊大人调动人马,要捉拿夏海龙。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回   伊钦差派兵剿邪教 夏海龙举戟战官兵   词曰:学海长流,文章光芒射斗牛。六艺场中走,斗酒诗千首。休,锦绣满胸头,何须夸口。生死跟前,半字难相救,因此把盖世文章一笔勾。   张玉峰等见了红胡子马杰手中提着两个人的首级,连忙过来行礼,说道:“谢兄长救命之恩!”马杰说道:“我同你三个人见见大人。”那张玉峰头前带路,来到回事处,有差官回禀进去。伊大人升帐,吩咐:“伺侯了!”两旁手下差官击鼓,传张玉峰等来见。不多时,欧阳善等三个人来至大帐,参见大人已毕,回明昨夜晚在夏家庄之事;又禀明大人:“马杰求见。”大人吩咐:“请!”   不多时,马杰从外面进来,上前叩头。伊大人连忙站起来,说道:“马义士,前者你献峨嵋山,乃是一件奇功。今朝你从哪里来?”马杰把以往之事细回了一遍。大人说道:“原来那一天打死刺客是你呀?我这里谢谢你。”马杰说:“我今日前来,非为别故,特意面见大人,为夏海龙之故耳!不知大人如何办理?”伊大人说道:“我打算先拿住夏海龙,然后再招募这四十二座村庄。”马杰说道:“甚好。大人急速点将派兵,事不宜迟,迟则有变。”伊大人说:“既待如是,李庆龙听令:你带三千人马,挑选年力精壮马步军队,前去攻打金家沟。”李庆龙答应“得令”下去,请马杰作为向导,力相助。伊大人又派玉斗、巴德哩各带一千人马,随后作为接应。   分派已毕,这李庆龙同马杰领大队人马,杀奔夏家庄而来。旗幡招展,号带飘扬,兵到夏家庄,见庄门大开,官兵进去各处搜查,里面并不见有人。心中甚是着急,料想贼人已然逃走,无奈同马杰带定人马,扑奔金家沟而来。正往前走,忽听对面号炮连天,杀声震耳,尘沙荡扬,土灰翻飞,前面有数千贼兵亮开队伍。李庆龙吩咐:“列开旗门。”众三军亦亮开队伍。往对面一看,当中一杆白八卦太极图的大旗,旗下有一匹黑马,鞍辔鲜明。马上驮定一人,正是夏海龙,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二龙斗宝,迎门嵌一朵菇叶,身穿白绫子绣团花的一件箭袖袍,腰系丝鸾带,足下薄底快靴;手中擎拿着一条亮银画杆方天戟,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粗眉大眼,人品古怪。左手是黑面魔王金四龙,下面是黄面魔王金四虎,右边压队的是大将杜肚,右手是小会总阎明,五千大队甚是整齐。病二郎李庆龙催开坐下的征驹,上前一摆三尖两刃刀,跑至阵前,抖丹一声喊嚷,说:“好大胆一干叛逆!今有你家李大人在此等候多时!”夏海龙问:“那一位会总前去把他拿住?”阎明说:“都会总,我前去拿他。”夏海龙说:“小心!”阎明催开坐下马,晃手中春秋大砍刀,来至两军阵前,照定病二郎李庆龙劈头就剁。李庆龙用三尖两刃刀横扎铁过梁,挡开大砍刀,摆手中刀,劈头就剁。走了有五六个照面,被病二郎李庆龙将阎明一刀劈于马下。   那边夏海龙一见,说:“好一个胆大的李庆龙,胆敢伤我属下大将,待我前来拿你!”杜胜说:“会总爷休要生气,量此无名小辈,待我前去拿他!”一摆手中铁棍,出离本队,说:“好一个无名小辈,你有什么能为,胆敢伤我拜弟阎明?”摆棍照定病二郎李庆龙劈头就打。那李庆龙把马往外一带,躲开铁棍,摆三尖两刃刀,照定贼人哽嗓扎去。杜胜躲闪不及,“哎哟”一声,栽倒在两军阵前,被病二郎李庆龙一刀杀死。黑面魔王金四龙见了,气往上撞,说:“好孽障,胆敢伤我的大将,待我来结果你的性命!”催马至两军阵前,说道:“病二郎李庆龙,你好大胆,可认识我黑面魔王金四龙的厉害?我来也!”拧手中虎头錾金枪,照定那病二郎李庆龙的面门刺来。李庆龙急用三尖两刃刀往外相迎。走了几个回合,李庆龙的刀往下一剁,金四龙的枪往上一迎,李庆龙的刀一变架势,横着托定,照那金四龙脖颈砍去,贼人往下一伏身,“噗哧”的一声,已然把三角白绫巾削去,金四龙败回本队。李庆龙挥动三军冲杀过去。这一阵,两军混战,后队玉斗、巴德哩带领二千人马早已赶到,亦冲杀入贼队之中。两军混战,各有所伤。天色已晚,夏海龙败回本队,带领败残人马,往西偏北来到金家沟,进了双虎庄去了。李庆龙就在庄外安营下寨。   次日天明,病二郎李庆龙独自一人骑了一匹快马,到了双虎庄庄门以外,往里外四面一看,但见正北是一带大山,东西也都是山,抱月势。这座庄村有团城子,方圆有八十里之遥。庄前有一道小河,是由西边山里头发出来的水源,一直往东流。两岸都是些杨柳树,当中有一道小桥。见那庄内杀气腾腾,树木甚多。庄墙之上遍插旌旗,都是天地会八卦教的旗号,上面有无数的贼兵把守,来往巡查。那李庆龙看罢,回归营中,与巴德哩、玉斗、马杰三人商议今日调动人马,攻打双虎庄之事。马杰说:“我给你们护守底营,你三位前往攻打双虎庄。”李庆龙这才吩咐调动三千人马,巴德哩、玉斗二人跟随。   三声号炮,人马到了庄门以外。正要过去攻打这一座围子。忽听庄内三个惊天大炮,庄门大开,从里面出来了一哨人马,两杆白绫子旗,分为左右,兵分双龙山水势,列开队伍。只见当中有一杆“帅”字大旗,下面正是夏海龙,左右是金四龙、金四虎。又见夏海龙一旁有一匹黑马,马上有一个道人,看他相貌,身高七尺,头戴如意紫缎子道巾,身披紫缎色道氅,足下水袜云鞋。腰系水火丝;肋下佩一口宝剑,绿鱼皮鞘,金什件,赤金吞口;面如紫玉,四方口,双眉带煞,二目神光足满,海下一部黑胡须,根根见肉。只见那老道一催坐下马,来至在两军阵前,伸手拉出宝剑来,说:“来者大清营的战将,哪个前来送死?”李庆龙说:“二位贤弟,你们给我观阵,我去捉拿贼人。”一催坐下大肚子蜗蜗虎的马,摆三尖两刃刀,到了两军阵前,一声喊嚷说:“妖道,你往哪里走?待我来捉你!”那道人并不着急,在马上一阵冷笑,说:“你叫什么名字?通禀上来!”李庆龙说:“我乃是钦差伊大人前部正印先锋官,姓李,双名庆龙,绰号人称病二郎是也!叛逆妖道,你叫什么名字?通报上来!”那道人说:“我乃广法道人韩智远是也。我今特来帮助我的义弟夏海龙前来拿你这些鼠辈!”   书中交待,这个韩智远乃是云南府人氏,自幼儿出家,拜地理教主袁治千为师,学的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妖术邪法厉害无比。今日奉张宏雷之命,前来帮助夏海龙,作为行军总管之职。今日听李庆龙一说大话,他自通了名姓,说:“好一个无知的匹夫,原来你是李庆龙。”用手中蝇甩一指,说:“孽障!还不下马受死,等待何时?”这李庆龙立刻觉着头眩眼晕,翻身栽倒马下,被那边教兵过来,连人带马一同捉去。且说巴德哩知道这事不好,眼看着李庆龙被人拿了去,正待要过去替他报仇。忽见那道人伸手拉出宝剑来,口中念念有词,说声:“敕令!”照定大清营中官兵队内一指,一阵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直冲入官兵队内而来。玉斗、巴德哩连忙退兵。夏海龙借着风势,挥动人马冲杀过去,只杀的那些官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巴德哩、玉斗二人回归大清营内,查点人马,伤了有三百余人;与马杰分派人马,紧守营门,升坐中军大帐。巴德哩和玉斗二人商议,想要去探双虎庄,打听那李庆龙如何下落。正在说话之间,忽见远探子来报说:“有伊大人大队人马赶到,离此有一里之遥。”巴德哩一摆手,说:“知道了。”探子下去。不多时,伊大人到了,响炮安营。玉斗、巴德哩、马杰三人来至伊大人大营之内,参见已毕,把白日开兵之故细说了一遍。伊大人听说李庆龙被擒,他心中甚是不安:“那李庆龙乃是大清营中一员大将,为人精明强干,料想被贼捉去,断不能活啦。这天地会的贼人与大清营的人是仇家对头,这也是他命该如此。这个妖人他会妖术邪法,甚不易破,这便如何是好?”张玉峰上前禀道:“他虽会邪术,卑职在大人台前讨令,我今日夜晚去到双虎庄,把那贼人韩智远擒来,台前奉献。”伊大人一听张玉峰之言,说道:“你去须要小心慎重!”   张玉峰答应“得令”下去,回到自己的账房之内,收拾好了,这才出了营门,一直往北,到了金家沟双虎庄的庄外。只见庄墙之上号灯齐明,人马稠密。张玉峰找了一个清静地方,在东北上蹿进墙去,在各处寻找。只见前面有一所庄院,里面灯光闪烁。到了东院细看,见是北上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北上房屋中灯光隐隐,听见里面说话。有一人说道:“祖师爷,你用的是什么法术,会把那大清营的战将拿住?你老人家真叫大清营那些战将闻名丧胆,望影心惊!”又一人说道:“好一个望影心惊,这却算不了什么。我明日在两军阵前,要把伊哩布的人马杀退,方称我的心怀。”这张玉峰听的明白,必是夏海龙和那广法真人韩智远二人吃酒谈心,并不知李庆龙生死存亡。自己往各处一找,只见眼前有一所院落,也是三合的瓦房,北上房屋中灯光闪烁,照耀如同白昼,廊檐底下有七八个庄兵在那里看守。听见屋内有一人说道:“伙计们,你等今夜晚上要多留神。现如今大清营的伊钦差来了,听说他们的人足智多谋,怕是有人来探咱这一座双虎庄。咱们在这里看守这个差使,他是被获的有名的大将,名叫李庆龙,已然缓过来了,捆在椅子上,明日才杀他呢。”这张玉峰听的明白,跳下房来,手起刀落,把那几个贼人杀死,进到屋中,想要救李庆龙出来。只见那椅子上绳扣已断。不知李庆龙被何人救去,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   张玉峰奋勇斗贼 韩智远妖术得胜   词曰:游手好闲有损,专心务本无亏。赌博场内抖雄威,金宝银钱俱费。   多少英雄落魄,也叫你富贵成灰。劝君及早把头回,免受饥寒之累。   那玉面哪咤张玉峰进了北上房,在各处一找,那李庆龙并无下落,见旁边有断了的绳子,后窗户已然开放,大约必是被人救去了。自己又一思想:“我既来到此,岂肯空回?不免我把那妖道刺杀,把他的首级带回大营,这也算我的一件功劳。”主意已定,蹿上房去,在各处一看,只见眼前有一所院落,正北是上房五间,东西各有配房。忽听北上房外间屋内有人说:“来人!你们把帐收拾好了,山人我要歇息了。”有家人答应说道:“祖师爷,这里也都收拾好了,你老人家请安歇吧,西里间已然都预备好了。”那广法道人韩智远进了西里屋安歇去了。张玉峰听的明白,心中甚是喜悦,隐在廊檐之下,等候多时。听见屋中并无动作,他这才慢慢的来至在风门之外,用舌尖舔破窗棂纸一看,屋中正北是八仙桌儿一张,东西各有太师椅子,两边椅子上坐定两个人,都有二十以外的年岁,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二龙斗宝,正中安定一朵菇叶,身穿宝蓝缎子箭袖袍,上绣着白牡丹花,腰系丝鸾带,肋下佩一口太平刀,足下薄底快靴。两个人都已然睡着。   张玉峰把门拨开,慢慢的进去,到了西里间屋内,用手中的刀把帐子挑开,方要抡刀往下就砍,觉着下有人伸手,把他的腿腕子给拿住,往怀中一带,那张玉峰立脚不稳,翻身栽倒在地。说:“哟!可了不得啦!有了刺客啦!”外间屋中那两个人早已醒了,赶到屋中把张玉峰好。广法道人韩智远他这屋中早有防备,外间屋那两人是故作睡着的。那底下这人名叫金寿,乃是黑面魔王金四龙的家人,练了一身的好功夫。他每日跟随广法道人韩智远听差,在这底下今日拿住了玉面哪咤张玉峰。这韩智远立刻坐起,说道:“这还了得,胆敢前来刺杀山人!你叫什么名字?共来了几个人?在山人的跟前你要说实话,饶你不死!”这张玉峰一阵冷笑,说:“妖道,你要问,我名叫张玉峰,乃是大清营都司之职。今奉伊大人之命,特来这里行刺于你。不想今日被你拿住了,杀剐存留,任凭于你!我乃是大清营堂堂的英雄,你们这一伙叛逆之贼,不久必被官兵拿获,把你等碎尸万段,方出我胸中之气!”妖道一闻此言,说道:“好一个胆大的小辈,待我结果你的性命!”伸手拉出宝剑来,照定张玉峰方才要剁,只见那金寿说道:“祖师爷暂息雷霆之怒,今日将他带到外面去杀,怕把这屋子脏了,有一股血腥气味,不便。”韩智远一听此言,甚是有理,说:“你三个人去把他杀死。”   这三个人把张玉峰搭到院中,金寿立刻拉出一口佩刀来,在张玉峰面前说:“姓张的,你今日死在我们这里,还不快说些好话,哀求我们祖师爷吧!”张玉峰一听,说道:“我把你这无知的匹夫,我今既被你拿住,有死而矣,何必多说!”金寿举刀照定张玉峰方要剁,忽然他背后来了一宗暗器,正打在金寿的后脑海,当时身死,吓的那个家人撒腿就跑。又从房上跳下一人来,过去方要解开张玉峰,只见屋中老道出来,说道:“好一个孽障,休要逞强,我来拿你!”一伸手拉出来一杆色的七星旗,照定那人一指,那人翻身栽倒在地。   书中交待,来者是卫辉府回回峪的黑锦太。他自从二打剪子峪之后,派他儿子去到大清营,至今并无音信。他也是行侠作义之人,自带随身的短把刀、避血桷,由家中起身。走在半路之上,正遇见伊大人回兵独龙口,攻打金家沟双虎庄。他暗中换了一身夜行衣服,在各处一探,方才救了病二郎李庆龙。二人在房上见张玉峰蹿至这院中,到了北上房,似乎前去要行刺。二人暗中观看多时,见他被妖道拿住了,心中说:“不好!”听那金寿说抬到院中去杀,黑锦太用避血桷把那金寿打死。方要救张玉峰,只见老道韩智远出来说道:“好孽障,你休要逃走,我来拿你!”伸手拉出一杆七星迷魂旗来,说道:“无知的匹夫,待我来结果于你!”把七星旗子一指,那黑锦太翻身倒于就地。李庆龙在房上一看,心中说:“呀,不好!这还了得!我的救命恩人也被他拿住,我要走了,岂不叫天下英雄耻笑,说我是畏刀避箭、怕死贪生之人。不免我下去,把这贼人要一脚踢倒更好;倘若不能将他踢倒,我死在这里,和我那救命恩人一同作刀头之鬼。”主意已定,先从房上揭起一块瓦来,照定韩智远面门打去。韩智远一闪身,躲过这块瓦,回头一看,见李庆龙从房上跳下来,说:“呔!你这妖道,休要逞强!我来拿你这无名的小辈!”韩智远说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囚徒,胆敢这等无礼!”用手中七星迷魂旗冲定那病二郎李庆龙一指,一股黑烟,登时李庆龙觉着头迷眼昏,翻身栽倒就地。   那广法道人气往上撞,说:“你这三个奸细,敢来至我山人这里讨死,待我结果你的性命!”抡宝剑照定那黑锦太就要剁。只听房上有人说:“呔!好一个妖道,你真胆大包身!我来也!”从房上跳下,站立平地。老道借着星月光辉往对面一看,见来者那人是便服打扮,手中擎着一对子母鸳鸯钺,年有二十以外,风流人物,俊俏不俗,摆兵刃照定那妖道韩智远迎面刺来。韩智远一个箭步蹿开,说:“你叫什么?通上名来!”那人说:“我乃铁胆书生诸葛吉是也。只因我三弟张玉峰他奉令来探你这一座双虎庄,我和大哥商议,一同前来接应。”韩智远一听,说:“原来你等也是大清营的差官,我正想要把你等一网打尽!你别走,看山人的法宝捉你。”用手中七星迷魂旗一指,一股黑气,诸葛吉登时一阵昏迷,栽倒在地。韩智远说道:“来人!把这四个人都给我捆上,然后发落!”话音未了,只见又从房上跳下一人,来者正是钢肠烈士欧阳善,抽出刀来照定妖道头顶就剁。那妖道一闪身躲过钢刀,急用手中七星迷魂旗照定欧阳善一指,他也立刻昏迷不醒,倒于地上。韩智远看见,急忙过去举刀要剁,忽然身背后来了一个家人,说:“祖师爷息怒!后边夫人有请!”韩智远一楞,不知所请是何事情,故此将手中刀停住,未能下落杀他,说道:“暂且把他捆在这里,等我见了夫人,回来再杀他们吧。”   且表这韩智远他自从来到此处,见了夏海龙,就在这里操演人马,帮办军旅之事。后来只因夏家庄杀了梅素英,这邓芸娘见事不祥,同着夏家庄的庄兵逃难,来至金家沟双虎庄,见了夏海龙诉说前情。夏海龙一闻此言,方知道那结发之妻梅素英被杀,死在大清营的差官之手,心中甚是痛恨。他把各路的庄兵调齐,在双虎庄会集在一处,要与大清营决一死战。这一日,韩智远见了邓芸娘生的这样花容月貌,绝类无双,心中甚是喜悦,说道:“美人,你跟我成为夫妇,不知你尊意如何?”邓芸娘一听韩智远之言,仔细一看,见他面如紫玉,古怪的相貌,心中甚是惊异,说:“仙师乃修道之人,小妇人此时是花谢柳枯、莺衰雁老、珠黄玉碎之人,只要不嫌我,情愿终身相侍。”老道听罢此言,心中甚为喜悦,二人携手揽腕,到了西跨院北上房,共入罗帐,鸾颠凤倒,覆云翻雨。邓芸娘百般的献媚,娇声艳语,这老道采战得法,二人情投意合。自此两个人每夜在一处作乐。   再说邓芸娘并不爱妖道韩智远,他因谭逢春是为百花娘子梅素英身死,也不把他放心内,甚是想念那玉面哪咤张玉峰。今日邓芸娘正在西院中对着一盏孤灯,思想起自己从前之事,好不伤心:“父母双亡,就剩下兄妹二人。我哥哥是死在那大清营战将之手,就剩下我孤身一人。直到如今,落得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并无一个知心之人。我看这老道也不是成事之人 ,思想起来,终究哪是我的知疼着热之人?”想在这里,不由的落下几点泪来。正是那:残灯思旧事,断雁续新愁。   正在心中烦闷,听见外面一阵大乱,派使唤婆子出去一看,回来报道:“广法道人韩智远拿住了大清营的四五个差官。”邓芸娘闻听老妈之言,心中一动,怕有那日逃走的张玉峰,心内十分记念,连忙派人出去告诉那韩智远,说道:“夫人有请!”   广法道人到了西跨院,见了邓芸娘,说道:“美人,你叫我何干?”邓芸娘说道:“我听见说你拿住了大清营的几个差官,不知是真是假?”韩智远说道:“我拿住了五个差官:一个是病二郎李庆龙,和黑锦太、欧阳善、诸葛吉、张玉峰等五个人。”邓芸娘一听,心中甚是喜悦,说道:“求祖师爷把这五个人交给奴家,我要报我兄长之仇。”广法道人说:“美人,你自己拿宝剑前去杀他们吧。”邓芸娘说:“祖师爷,你吩咐家人去把五个人暂押至这西院空房之内,我明日再发落他们。”韩智远叫家人把他等五个人锁押在空房之内,家人答应下去。邓芸娘说道:“来人!摆酒!”家人擦抹桌案,整理杯盘,二人对坐吃酒。韩智远在灯下看那邓芸娘,果然是黑寊寊的头发,白生生的脸膛,细弯弯的两道蛾眉,水灵灵的一双杏眼,这老道越瞧越爱。此一番的情形是被这邓芸娘美色所迷,又搭着喝了两盅酒,酒乃是色的媒人,能添壮士英雄胆,善助文人锦绣肠。邓芸娘说道:“祖师爷,你练的是什么功夫?怎么会把这五个人拿住的呢?你说说。”韩智远答道:“我跟我师傅练的一种能耐,我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我有一件法宝,名曰七星迷魂旗,里面有药,我用手一指,这旗子把上有螺丝一拧,那一股黑烟出来,人要闻见,必然昏迷过去。里面是我师傅按先天之数配好的妙药,非我这解药不能还醒过来,要过六个时辰,方能明白。”说着话,从囊中掏出来两个药瓶儿来,一瓶白的,一瓶黑的。白药面倒在桌儿上是清香味,那黑药面是往那旗子里装的。邓芸娘看了看,二人吃了几杯酒,撤去残桌。天交三鼓之时,二人安歇睡觉。两个人云雨一回,广法道人韩智远已然睡着。邓芸娘伸手把两瓶药先拿在手内,又把老道的那杆七星迷魂旗也拿起来,伸手抡刀要杀老道。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一回   张玉峰逢凶化吉 邓芸娘遇难呈祥   诗曰:放下琵琶便举觞,晓风残月九秋霜。   歌声好似并州剪,要断人间未断肠。   邓芸娘想要刺杀妖道韩智远,好救那张玉峰,“我二人倒是一段的金玉良缘。”想罢,抡刀照定那妖道韩智远就是一刀。只听“喀嚓”一声响亮,红光崩冒,鲜血直流,广法道人当时身死,也是他命该如此,没做好事的报应,今日死在邓芸娘之手。他将韩智远的死尸掩埋了,血迹收拾干净,然后到西厢房内,把张玉峰抱至北上房,取出解药来,给张玉峰闻在鼻孔之内,不多时打了两个嚏喷,就明白过来。睁眼一看,见面前站立一个美貌的女子,正是那邓芸娘。   这张玉峰虽然被他人拿获,绳着二臂,心内可明白,说道:“你是何人?把我带到此处,请道其详。”邓芸娘说道:“冤家,你那夜从夏家庄逃走,你是被人救去,我甚是想念于你。今日听见你被擒,我特意前来救你。我现时并无投奔的去处,你给我安置一个地方,你我二人作为长久的夫妻。我为你已经把广法道人韩智远杀死,你想如何是好?愿你自思自想,早拿主意,请说详细。”张玉峰听罢此言,心中自己思忖一时,连忙答道:“娘子,你把我放开了。我感你救命之恩,绝无二心相负于你!”邓芸娘说道:“我把你解开,你要逃走,我也不追你,只要你自己心中想一想我这一片好心待你,看你是朋友不是朋友,由你吧!”说话中间,把张玉峰的绳扣解开了。张玉峰说道:“你怎么亦来到此处?”这邓芸娘把已往之事述说了一遍,又把那白磁药瓶儿拿出来,倒了点白药面交给了张玉峰,叫他去把那四个人解救过来。张玉峰说道:“我感念你救我之恩。我想带你回营,又怕犯了军规。国有王法,律有明条。我想背你而走,又对不起你这一片好心。”邓芸娘说道:“你既有心要收我,你的家住哪里?我情愿等你。现时我先投奔你家去,不知你意下如何?”张玉峰说道:“我也是这样想。你把文房四宝取来,我给你写一封书信,你带着去到京都前门外南孝顺胡衕张宅投递。家中就是有我母亲。你想可以安身否?”邓芸娘说道:“甚好,你就写信吧。”张玉峰立刻修了一封书交给邓芸娘,他收拾好了,改扮了男子的装束,了一骑快马,起身往京都去了不提。   且说张玉峰打发邓芸娘去后,独自来至西厢房,先用解药把黑锦太、李庆龙、欧阳善、诸葛吉等解救过来;找着他五个人的兵刃。黑锦太说道:“既入虎穴,焉能素手空回?咱们寻找夏海龙等,务要把他拿住,方肯回营,面见大人,前去报功。”众人听说甚是有理,大家一齐上墙,蹿房跃脊,往各处寻找夏海龙,并不见他的下落,心中甚是着急。正在各处观看,只见那北边有一所院落,是北上房五间,东西各有配房。北上房东里间屋内灯光辉煌,听见屋中有妇人女子说话。五位英雄来至窗外,用舌尖舔破窗棂纸,往里一看,见那屋中是顺前檐的炕,上面有一张小桌,东边坐着是金四龙,威风凛凛。西首是一个年少的妇人,有二十来岁,生得好似月里嫦娥,美貌无双,千姣百媚,万种风流,光梳油头,淡搽脂粉,轻施蛾眉,朱唇皓齿,杏脸桃腮,说话声音高亮,娇滴滴的,另有一番气色,与金四龙二人在一处吃酒。那妇人说:“金庄主,伊哩布进兵,恐其攻破此庄,你早作准备才是哪!”金四龙说道:“我已然派二弟金四虎,叫他去往各处村庄去催趱人马,不久必到。”   正在讲话之间,忽见进来一人,乃是黑锦太,飞身蹿至屋中,照定金四龙就是一避血桷。金四龙未及提防,正打在咽喉之上,翻身栽倒,死于非命。那妇人一见,吓的颜色更变。黑锦太说道:“你这女子不必害怕,我且问你,那夏海龙在于何处?你说了真情实话,万事皆休。如若不然,立刻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那个妇人乃是金四龙之妻马氏,说道:“夏海龙他在东跨院北房内,那里有八个童女伺候他。”黑锦太一听,说道:“你乃一女流之辈,饶你不死。我要去也!”转身出去,见了四位英雄说明此事,一齐蹿上墙去,找至东跨院。   只听北上房中琵琶丝弦声音嘹亮,正唱那时调岔曲,都是娇滴滴的声音。五位英雄看罢多时,那夏海龙在当中坐定,下边有七八个女子,都是浓妆艳抹,打扮的华美,怀抱琵琶丝弦,唱的小曲甚好。这些女子都是夏海龙抢来的良民女子,另有教习教给他们几个人弹唱。今日正在得意之间,忽听门儿一响,进来五位英雄,各执利刃,说道:“夏海龙,今日是你劫数已到,恶贯满盈,我等特来拿你!”张玉峰抡刀就剁。夏海龙早已躲开,伸手拿起一把椅子来,照定张玉峰打去。这张玉峰往旁边一闪,躲过那把椅子,摆单刀跳过去,说:“呔!你等这些反叛,休想逃走,我来结果你的性命!”说罢,战了几个照面,竟把夏海龙一脚踢倒在地。众人过来把他捆上。这些女子吓的痴呆憨傻,立站不住,又无处藏躲,一语不发,周身乱抖。这五位英雄将夏海龙拿住,说道:“你们这些女子,家住哪里?”把夏海龙的家财分散众女子与家丁人等,嘱咐他们各自归家,安分逃命去吧。众英雄一同起身,将夏海龙扛起来,出了双虎庄,直奔大清营而来。   天色微亮,到了辕门,略等片刻,听见里面击鼓升帐。五位英雄进了营门,把夏海龙交给听差之人看守,到了大帐,参见大人。李庆龙就把被擒遇救,张玉峰、黑锦太等前后来到,帮助拿夏海龙,杀死广法道人韩智远之故,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伊大人说道:“先把贼人带上帐来!”不多时,把夏海龙带至帐下。这夏海龙立而不跪,破口大骂。伊大人见贼人这样无礼,并不着急,慢慢说道:“夏海龙,本帅看你也是一条英雄,为何帮助他人造反?所因何故?你要从实说来,本院还要放你哪!”夏海龙听罢,一阵冷笑,说道:“你这无知的匹夫!你会总爷我乃是天地会八卦教中之人,岂肯归降你等!你是你大清国的忠臣,我是我们八卦教中的义士,杀剐存留,任凭于你,我也没什么话可说的。”伊大人闻听此言,气往上撞,亦不再往下问他了,即吩咐:“来人!把他推出去给我枭首示众,号令营门!”派巴德哩、李庆龙二人带领五千人马,去到金家沟双虎庄,务要攻破,把那些贼人一网打尽。又派人去往各村庄张贴告示,晓谕众百姓人等并文武各绅士,来营具结,如各处村庄再有邪教匪人隐匿不报者,拿本村绅士官员按律治罪;或有被贼人威逼身入天地会八卦教者,限三日之内,准其自行来营检举,一概免究。”这张告示一出,不过数日,把四十二座庄村化为仁义之乡,并无一个匪人。巴德哩、李庆龙二人带领官兵,先把金家沟攻破,后安抚各处村庄的百姓。过了数日,全都办理好了。   伊大人带领人马,浩浩荡荡杀奔独龙口去了。一路之上,秋毫无犯。这日正往前走,忽见远探子来报道:“现有独龙口败兵求见。城池已然失守,总镇大人失陷军中,不知生死。”伊大人听报,心中甚是不安,连说“不好”,自己连忙催督大队进兵,要替总兵张广太复夺独龙口。这大兵正往前走,离独龙口不远,吩咐安营下寨。众三军埋好了牙叉、鹿角,撒下铁蒺藜、绊马索,安下粮台,立好了营盘。伊大人升帐,聚齐了众将,说道:“列位将军,今独龙口已失,恐其贼人得了战船,要是杀奔江苏省城,多有不便,怕他搅乱地面,黎民受涂炭之苦,百姓有刀兵之灾。你等众位将军有何高见?”李庆龙禀道:“大人先派探马前去哨探明白,回来再作计较。”伊大人闻听,说道:“甚好。”派了八路探马前去哨探,又派人去探张广太的下落。   书中交待,这张广太自得了独龙口的总镇之后,把韩氏夫人、胡氏夫人都接到衙中。外面有邹忠、李贵二人帮着他办事,把本标下的兵丁招募足额,共是六个营盘,三千人马。本标参将胡元第、游击霍振邦、都司刘明、左营守备刘坤、右营守备李华、中营守备李德元,还有千、把、外委等官,共有几十员。张广太每逢三、六、九日,操演人马;初一、十五,合操一次。无事挖河、修城,治的独龙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街市之上甚是丰甚。无事就同着李贵、邹忠二人在书房内吃酒谈心。自己想要把娘亲接来,一同在衙署享几天福,先差专人到武清县河西务给兄长送信。这张广才打来了回信,说:“老娘亲年纪高迈,道路遥远,不能前来。”张广太说:“为人子,尽忠不能尽孝,这也无可如何。”   这一日,在后院和韩、胡二位夫人,夫妇三人吃酒谈心。胡赛花说道:“大人,妾身我身怀六甲,不久必要分娩。”张广太说道:“夫人保重就是了。想你我夫妻生此荒乱之年,此时在任上享些安闲之福,也是人生乐事。想我师兄马梦太,他在军营之内南征北战,早起迟眠,哪得半刻的闲暇。”韩氏夫人说道:“我兄长在军营内并无音信,不知此时如何。”张广太说道:“我已然接着穆将军的文书,现今攻破了峨嵋山,在云南收服了小霸王杨胜,定了石平州,拿住铁掌道人马陵。大约兄长定然建立奇功,不久必有佳音。”正在说话之际,忽见从外面进来仆妇,前来回事说道:“大人,外面有参将大人胡元第,有紧急公事求见。”   张广大连忙换了官服,来至客厅,见了参将胡元第,二人行礼,归了座位。胡元第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今日有细作来报道,福建鹿耳门有水师营提督李天保叛反了国家,带了有五万水兵,兵发独龙口,大人早作准备。”张广太一听此言,立刻升了帅府厅,聚齐众将,说道:“众位将军,今有福建水师提督李天保叛反了国家,带领人马前来抢我这座独龙口。我先派胡寅兄带领本部人马查城;霍振邦带领二千人马作为前敌,在城外五里坡埋伏;叫家将李贵、邹忠二人前后照应。”自己统率一千五百名马步军队,四员大将,派的是刘明、刘坤、李德元、李华,出了独龙口的城,在正西咽喉要路安营下寨。这日,探马来报道:“天地会八卦教的人马离此十数里之遥。”张广太一听此言,吓的惊魂千里,连忙点兵,前去迎敌。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二回   李天保进兵独龙口 张广太退守藤萝营   词曰:富贵五更春梦,功名一片浮云。至亲骨肉亦非真,恩爱反成仇恨。   莫讲金枷套颈,休言玉锁缠身。清心寡欲在凡尘,快乐风光本分。   总兵大人张广太听探马来报道:“李天保带领人马来夺独龙口!”   他急带了先锋官霍振邦,点了一千五百人马,杀出了独龙口。到了五里坡正西,列开队伍。见正西之上,尘沙荡扬,土雨翻飞,有三千飞骑马队,两杆白缎子大旗,上绣着白八卦,旗下有一员大将,威风凛凛,把队伍列开。只见那员贼将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二龙斗宝,身穿白缎色箭袖袍,外罩红青宁绸二则龙的跨马服,足下青缎子快靴;面皮微白,白中透青,两道剑眉,一双圆眼,直鼻阔口,海下无须,年有三旬以外,一团的英风;手中使着一杆虎头錾金枪。乃是水师提督李天保麾下一员大将,名叫贾魁元,武艺超群,奉李天保之命,作为前部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来至五里坡。见张广太列成队伍,立马横枪,两旁四员大将,全是头戴青呢得胜盔,灰色缺襟袍,外罩红青跨马服,薄底靴子。   贾魁元看罢,用手中枪一指,说道:“张广太,你今日还想活命么?会总爷特来取你这座独龙口。你要知时务,趁早献关,饶你不死!”张广太闻听,说道:“呔!好一干叛国逆贼,胆敢前来送死!哪位将军去把他拿来?”霍振邦一听总镇之言,说道:“大人休要着急,待我拿这小辈!”一催坐下马,到了阵前,说道:“叛逆之贼别走!”摆手中刀,照定贾魁元劈头就剁,贾魁元急架相迎。二人大战七八个回合,那贾魁元伸手掏出一支镖来,照定霍振邦面门打去。只听“噗哧”一声,霍振邦并未提防,正中面门,翻身坠于马下,当时身死。这位也算是为国尽忠了。刘明看见,气往上撞,说道:“好一匹夫,胆敢伤我的好友,待我结果你的性命!”拧手中枪照定那贾魁元分心刺来。贾魁元用手中枪,怀中横抱月往外相迎。二人战了有十余个回合,贾魁元一镖,把刘明打于马下,败回本阵。李华出去,也打了败仗。书不重叙,一连打败了数员大将。   张广太看罢,不由心中无名火起,说道:“好,你等这群叛逆之贼人!   休要逞强,我来结果你的性命!”催坐下马到了两军阵前,抖手中枪照定贾魁元分心就刺。贾魁元用枪急架相迎。两个人战了有二十余回合,不分胜败。张广太一想:“先下手为强,我不免先用避血桷把他打死,亦叫贼人知道我的厉害!”想罢,一伸手掏出避血桷,照定贼人打去。贾魁元未能躲开,早中了咽喉之上,“哎呀”一声,翻身倒于地上,当时身死。张广太用枪尖一指,大队人马冲杀过去。那些贼人见主帅被杀身死,俗语说的不错:“兵无头目,不战自乱。”两军混战,只杀的天昏地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贼兵败下三里之遥,又遇见神棍将李天一这一队人马赶到,截杀一阵。天色已晚,张广太合兵一处,退回五里坡,安营下寨。张广太到了大帐之内,赏了三军,派李华守前营,刘明守后营,李德元巡查全营各处。此时天有三鼓之后,张广太正要安歇,忽听那外面一阵大乱。张大人连忙站立在中军大帐,吩咐:“不可自乱,击鼓调队!”只见灯光一片,来了有五六千贼兵,杀进大帐。原来是神棍将李天一,他自安营之后,那李天保的人马也赶到此处,一同安好了营寨。李天保他手下收了两员大将,一名叫谢天庆,一名叫杜锦彪。那谢天庆为人精明强干,足智多谋,原是绿林出身,降了李天保,作为帐前护卫之职。那杜锦彪是镖行出身,投效军营,在福建水师营作了把总之职,李天保爱惜他的武艺超群,升他为中军巡捕官。今日亲提五万人马来抢独龙口,取了这座独龙口,打算进兵江苏。又听说神力王兵在楚雄府,穆将军扎营白水江,两处之兵全不能前来接应。料想这张广太乃是无能之辈,今日来到这里,调齐了本部人马,与李天一两个人商议,共破这座独龙口。天有三鼓以后,派李天一和谢天庆带领五千人马前去劫营。这些人马方到了张广太的大营,一声喊嚷说:“杀!”张广太正在军帐内,听见一阵大乱,连忙叫家人马,自己绰了一条枪。这些战将刘明、李华、李德元三人,各拿兵刃。众三军正在睡梦之间,听见一阵喊嚷,大家起来,一阵乱杀。张广太这里正在忙乱之际,队伍不齐,马不鞍,不知来了多少贼兵,率领败残人马,退进关去,在城上多设滚木礧石、灰瓶炮子。一边在城上巡查,一面遣差官去到神力王、穆将军两处告急。自己在这里昼夜不眠。过了两三天,这日李天一带领飞虎云梯军二千、马队三千人,来至城下。属下云梯军扛着梯子、木板、绳索等,立好了云梯,众三军拿着短刀、藤牌,顺着云梯要上城。只见城上张广太与众将在各处正然巡查,但则见那贼兵攻城甚急,连忙吩咐放下滚木礧石。众三军各遵号令,一声炮响,那些兵卒用灰瓶、炮子一齐往下就打。那李天一督着队伍,往城上攻打。如若是飞虎云梯军往回一撤,后边马队进前,斩马刀一起,当时结果了性命,就此正法,那些贼兵并不敢退,只可往前进,死者无数。城上张广太派众将俱各督催往下砸打滚木。   一连守了数日,不见救兵到来。张广太实是支架不住了,又伤了无数的兵丁,再者城内粮草也接济不上,心中甚是懮闷,不知应该如何办理方好。旁有守备刘坤说道:“大人请放宽心。这些贼人利在急战,大人昼夜防守此城,等候救兵来,到那时与贼人交兵,可以一战成功。”张广太闻听此言,心中一动,说道:“此事不好,要等候省城救兵来到,那如何等得了?你不想咱们军中粮草可度用多少之日?兵缺粮草,焉能上阵?恐有饥饿之患。我想务要与贼人决一死战,那时再定主意。”刘坤说道:“不可!你想那贼兵有五六万之众,如何杀得退他?”张广太默默无言,思想了一时,说道:“你且退去,明日再议。”刘坤回到账房之内,立刻齐集了众手下的将官,说道:“列位将军,我看大人之意要舍身为国,想我大家理应尽忠,无奈此事是全小节,恐其与大事不便。你等大家千万小心,倘有意外之变,你等俱要谨慎小心,留神防范!”众将官与兵丁大家齐声答应下去。   且说张广太这日回到私衙,进了内宅,与二位夫人说了些个闲话。韩红玉、胡赛花二位夫人,见大人张广太眉头不展,闷闷不乐,韩氏夫人说道:“大人,现今李天保贼兵如何?”张广太说:“贼势浩大,我正为此事懮心,我想要把你姐妹二人送回故乡,不知你等意见如何?”韩红玉说道:“大人要把我二人送回家去侍奉婆母也好,无奈大人这里胜负未定,我二人实不能放心。”张广太说道:“吾意已家,明日送你姐妹二人起身。我要到城上巡查,等候救兵到来。”张广太出了衙门,来至城上,只见贼营军威甚盛,号灯齐明。自己和那刘坤、刘明、李华、李德元等坐在马闸上。张广太说道:“列位将军,你我食君之禄,当以死报之。今日强敌临境,国家养兵千日,用军一时,你我尽心保守城池,待等救兵前来,好破此贼。”刘坤答应:“是。”至次日早晨,只见那贼营中杀声震地,金鼓喧天,又添了无数的人马,各立飞虎云梯,攻打这座独龙口的城池。张广太防守甚严,在城上指挥着标下兵丁,往下砸打滚木礧石、灰瓶炮子。直攻了一天,到黄昏之时,见贼人撤回队去。那张广太下城回至衙门,方到内宅,有仆妇过来叩喜,说:“夫人产生了公子!”那张广太闻听,“哎”了一声,说道:“此子生在乱世之时,大不幸也!”自己正在思想之际,有家人进来说:“酒饭已齐,在哪里用饭?”张广太说:“在书房。请李大爷、邹二爷。”家人说:“二位大爷在那里等着呢。”张广太到了书房内,与李大爷、邹二爷三人归座吃酒,谈论军务之事。李贵说:“张大人,你要早作准备方妥。现今贼势浩大,此时大人先把家眷安置好了才是。”张广太说道:“二位兄长,小弟我总是要死守这座城池,尽忠不能尽孝,何况是别事!我想要奉托二位兄长,先把我的家口送至藤萝营那里,在徐景义衙中暂避此难。我要是保的住,我就死守此地。倘有不测,我惟有一死而已。二位兄长千万要把我的家眷送回河西务,照看你的侄儿,我就是死在九泉之下,也感你二位的大恩。大丈夫生在世上,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之有?”那李贵说:“兄弟,你写信吧,我这就起身。”张广太派人预备驼轿。家人去不多时,把轿预备好了,请二位夫人上了驼轿,派亲随、家丁人等护送起身。   张广太派二位兄长送家口去后,正要上城前去防守,忽见家人来报道:“大人,大事不好了!独龙口西门失守,李华阵亡,请大人示下!”张广太一闻此言,吓的魂飞千里,自己绰枪上马,要和贼人决一死战。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回   伊钦差复夺独龙口 张广太奉旨发军台   诗曰:花前洒泪临寒食,醉里回头问夕阳。   不管相思人老尽,朝朝容易下西墙。   张广太听见家人来报说:“独龙口西关失守,李华阵亡。”自己带了人马出了衙门,遇见刘坤、刘明、李德元带领着败残人马,慌慌张张说:“大人,快速快走,贼兵已到!”张广太见事已至此,这也无可如何了,随同众将带领败残人马出了东门。后面贼兵追出关外,并不追赶,得了这座城池,把城上的旗子全换了天地会八卦教的旗子。这李天保、李天一、谢天庆、杜锦彪复又率带人马杀出关外,把那些官兵杀的五零四散。张广太带领众将到了藤萝营,早有游击徐景义带领本部人马,来至张广太马前请安。张广太进了衙门,在书房之内落座,说道:“徐寅兄,此事不好,独龙口已失,这便该当如何是好?”徐景义说道:“大人暂且息怒,待我招募各处庄村的团练,会同各处乡绅会首,率同庄兵夺回独龙口,再作道理!”张广太点头,说道:“也好。”从此日起,张大人就在这里训练人马。   这日,忽报伊大人带领着大队人马,已到独龙口正南安营下寨,张广太同着手下一干众将,来至营门候令请罪。只见营门官出来,张广太上前回明了话,营门官进去回禀伊大人知晓,伊大人立刻传张广太进帐。不多时,张大人进帐,见了伊大人,行礼毕,述说前情。“败阵失关,在大人台前请罪!”伊大人说道:“你带兵多年,何不小心防守?将城池失守,此事关系重大,罪有应得,奏明圣上,候旨定罪。”张广太下去。伊大人先咨文知会浙江巡抚防堵。传令聚齐众将,议论攻取独龙口之计。有病二郎李庆龙上帐说道:“大人,此时贼势浩大,正在志气骄盛之时,万不可以力破之。大人赏我三千人马,今夜晚我去烧贼人的粮草。计毒莫过绝粮!”伊大人说道:“我就赏你一支令箭,命你带领本部人马前往,须要小心。”   这李庆龙得令下去,点了三千人马,出了大清营,到了独龙口之正北贼人屯粮之所。天有二鼓之时,李庆龙先放了一把火,将他屯粮的营寨全都烧着。贼人正在睡梦之间,忽见火起。此处护粮台的贼人是谢天庆,听见手下之人来报道:“屯粮之所火起。”谢天庆带领贼兵,连忙去扑灭了火光,一面追杀大清营的官兵。救火的这个工夫,放火之人早已去远。   且说李庆龙带兵回营交令,伊大人给他记大功一次。天色方亮,伊大人升帐,派玉斗、巴德哩二人带领三千人马,前去攻城;又派欧阳善、诸葛吉带领三千人马,作为接应,这日攻了有四个时辰,城内李天保防守甚严,不容易攻破。伊大人次日亲提人马,督兵攻城。只见正北旌旗招展,有一队人马约有五千之众,是藤萝营的游击徐景义,率领十三庄的团练兵丁,前来助阵。   且说李天保正在敌楼之上护守城池,看见大清营的官兵前来攻城,他方要传令放下滚木礧石,这杜锦彪早有投明弃暗归顺大清营投降之心,在他身后手起刀落,把李天保杀死,说道:“呔!下面尔等听真:今我已投降了大清营,如不愿者,趁此逃命!”自己下城,把城门开了,接应大清营的人马进城。李天一知道兄长被人刺死,杜锦彪献关投降,那谢天庆死在乱军之中,李天一率众逃走。伊大人进了独龙口,查点仓廒府库、军装器械,派李庆龙追杀败兵。   此时浙江巡抚早把贼兵临敌之事奏明圣上,康熙老佛爷乃是有道明君,旨意下来,派吏部右侍郎哈红阿查明回奏。哈四大人到了浙江,正逢上任巡抚告病,奏请开缺。旨意下,着哈红阿补授浙江巡抚。哈四大人写谢恩的折子,又替张广太奏明:“贼势浩大,张广太独力难挡,并非惧贼丧师辱国,坐观成败之臣也。”专差折官入都奏陈圣上。康熙老佛爷降下旨意:张广太着发往军台,命在穆将军大营效力当差。那张大人接了这道旨意,派李贵、邹忠把家眷送回家去。   伊大人在这独龙口歇兵数日,这日登城一望,见满城凄凉,方遭兵火之灾后那等不堪言的冷清。有诗为证:戍楼吹角起征鸿,猎猎寒旌皆晚风。   千里暮烟愁不尽,一川秋草恨无穷。   山河惨淡关城闭,人物萧条市井空。   只此旅魂招未得,更堪回首夕阳中。   伊大人看此光景,心中好惨,在这里安抚了百姓数日,派人到各处访查贼情,并无天地会的贼人。修本奏明圣上,报浙江全省一律肃清。旨意下:记大功一次,着伊哩布兵发云南,与穆将军合兵一处,务要把贼人教匪一并拿获,不准一名漏网。伊哩布带领李庆龙等众将,由此处起身,大队全军人马浩浩荡荡,往云南进兵。   非止一日,到了祁河寺白水江大营之内,先禀见穆将军。这穆帅吩咐伺候升坐大帐,传齐了众将。伊大人来至大帐之内,穆将军连忙站起身来,说道:“伊大人久违了!近日大展奇才,克复了独龙口,实令人敬服矣!”伊大人说道:“仰仗大将军虎威,卑职有何能为?”穆将军说道:“看座!”伊大人在旁边落座。同来一干众将官过来参见大帅。老将军说道:“我在这里与贼人并未交锋。我想要耐等几时,贼人粮草一尽,他必退兵。那时趁势追杀,可以一鼓而下,不费吹灰之力。伊大人,你来此甚好,就请阁下带领本部人马,同张广太、刘明、李德元、刘坤等,前去到楚雄府蛰龙峪,帮助神力王剿服贼匪。”伊大人说道:“遵命!”说罢下去,回至大帐,与那些亲随人等说道:“老将军命我去到神力王那里接应,你们去把那马义士请来。”家人下去,不多时把红胡子马杰请来。伊大人站起身来相迎。那马杰抱拳拱手,说道:“大人呼唤我,有何差遣?”伊大人说道:“马义士请坐。只因老将军派我带领本部人马到楚雄府,前去救应神力王。我不知神力王的大营那里道路如何,特请马义士作为向导,未知意下如何?”马杰说道:“往那里去的路径,我略知一二,大人请放宽心。”说罢,各自回归到自己账房之内。这张广太请马杰与黑锦太等在一处饮酒谈心,说的情投意合,夜静更深之时方散。一夜晚景无话。至次日天明,伊大人点齐了本部兵丁,杀奔楚雄府去了。   且说李庆龙、玉斗、巴德哩等六员大将,仍归穆将军差遣委用。这一日,穆将军令下,吩咐水军统领进军。此时管带水军的正是小白龙王天宠和那浪里飞行翻江太岁李英,还有虬首龙杨永安、海底蛟杨永太同相助。混海泥鳅姜鸿派为先锋,带领五千人马。这日正是端阳节的时候,天有初鼓之时,前敌人马顺大江杀至西岸,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这一阵,只杀的尸横江岸,血染草红。小白龙王天宠后队已到,穆将军与倭侯爷带领一万生力军也杀到此处。此时西江岸头一座大营,是蔡文荣的,早把大寨失守。罗文庆等立脚不稳,带着本队败兵,退守宝珠山,与劝善会总蔡文增、圣手真人马通会合在一处。天色已亮,见那边还是杀声一片。蔡文增升了大帐,聚齐了那手下的诸贼将,说道:“今已把那江岸失守,皆汝等不小心之过。我今要与大清营决一死战,绝不能善罢罢休!你等各要努力向前。”旁有大将黄面阎罗张天福说道:“会总爷请放宽心,我今日必要把大清营的人马杀退。”这些众将异口同音,只说:“请大帅令下!”蔡文增点了六千马队、四千步队,放了三声大炮,由宝珠山大营内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