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升平后传 - 第 12 页/共 12 页
且说李法通自夜内逃回本寨,次日早晨面见天文教主张宏雷,提说昨夜晚之事:“大清营果然是厉害!我几乎被他人所擒,幸亏我的腿快,逃出虎穴龙潭。”天文教主张宏雷一听,气上加气,无名火起,说:“明日在两军阵前,定要把大清营之人杀他一个片甲不归!”正说话之间,忽见守营门之人前来禀报说:“穆将军带领人马前来讨战。”天文教主张宏雷说道:“我正要与他交战。”吩咐手下人:“掌号调队!”下面人等掌起号来,立刻之间调了一万马步军队,吩咐手下心腹家将梅如林带领一百名亲兵,在队后埋伏,见机而作;他与蔡文增、李法通三人带领一万大小马步军队、合营的战将,出了大寨,到了两军阵前,列成了队伍。旗门分开,只见穆将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张宏雷问:“哪位会总前往?”只见旁边有带马队都会总刘安、副都会总李平二人上来说:“教主爷请放宽心,我二人不才,要到阵前与他见个高低上下,生擒马成龙,献于教主爷台下。”张宏雷说道:“既你二人要前去对敌,千万须要小心,不可大意!”刘安答应:“得令!”拉鬼头刀,李平左手使拐,右手使刀,来至两军阵前,说:“大清营你等一干众将,哪个前来和我比试三合两趟?”穆帅背后过来一员大将,正是贺飞雄,一摆铁棍,说:“主帅在上,末将愿往,前去结果他的性命!”穆将军说:“妖道诡计多端,你去也须多加小心。”贺飞雄答应一声:“得令!”蹿出了本队,说:“呔!对面无知的教匪,你叫什么名字?通报上来!”那刘安说:“我乃是马军都会总刘安是也。”李平说:“我乃是马军副会总李平是也。我二人奉教主爷之命,特来捉拿你等这些无知的贼人!”刘安气往上撞,说:“呔!小辈别走,看刀!”贺飞雄用刀相迎,两下里杀在一处。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贺飞雄把三十六招左门棍、四十八招右门棍,各样招数施展开了,刘安如何能行?二人战了三十余回合,刘安死于非命。那李平抡刀跳过去,说:“呔!好个胆大的贺飞雄,你休要逞能,我来拿你!”把单刀的门路施展开了,上下翻飞,来回的乱绕。十数个照面,李平被贺飞雄一棍打死。劝善会总蔡文增一见,气往上撞,说:“呔!好大胆!你这些无知的匹夫,我来也!”手执太阿剑,到了两军阵前,照定贺飞雄劈头就剁。贺飞雄用棍相迎。两个人在战场之上各施所能。蔡文增的剑法纯熟,门路精通;这贺飞雄棍法高强,精神百倍。战了有二十余回合,贺飞雄力尽筋乏,见蔡文增十分的猛勇,杀他不过,自己败回本队去了。穆将军部下的大将吴殿甲出去,被蔡文增所杀。这时怒恼了小白龙王天宠,跳至阵前,说:“妖道,你快把那太阿宝剑送还我师兄顾焕章,万事皆休;如要不然,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蔡文增气往上撞,说:“王天宠,你好不知自爱,胆敢前来送死!别走!”抡剑就剁,王天宠用雁翎刀急架相迎。两个人杀在一处,走了有七八个照面,王天宠一伸手掏出一支金镖,照定那蔡文增打去。蔡文增往旁一闪,躲过这支镖。王天宠复又一镖,正打中了蔡文增的华盖穴,“哎哟”一声,翻身栽倒在地。王天宠赶奔过去,一雁翎刀,正剁在蔡文增的肩头之上。蔡文增不能动转,红光崩溅,鲜血直流。这王天宠急忙过去捡起宝剑来,叫兵丁把蔡文增捆好,送回大清营。
且说天文教主张宏雷一见劝善会总被敌人擒了,不由无名火起,气向胆边生,要亲临大敌。旁边有妙道真人李法通给他擂鼓助阵。张宏雷到了两军阵前,口中念念有词,说声:“急快敕令!”从兜囊之中掏出来纸人纸马,一撒手祭起在半悬空中,回手又撒了一把豆儿。只见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来了有无数的纸人纸马,从空中而下。这边的官兵受伤者无数,大败而回。穆将军见事不好,鸣金收兵。
回至中军大帐,升了公位,聚齐了众将,说道:“张宏雷这人诡计多端,妖术邪法果然厉害!我想此等邪教,由汉室就有赤眉、铜马之流,汉末则有黄巾之辈,以至大明又有红巾教匪,至我国大清就是这八卦教匪。今日之事,我意欲再派贺飞雄至野芜山,去请清虚居士,不知你等意下如何?”顾焕章说:“甚好。”穆将军方要传令,只见王天宠进来说道:“主帅不必着急,我倒有一个主意:莫若先把蔡文增带上帐来审问明白了,问他这叫什么法术,然后再请能人亦不为晚。”穆将军说:“也好。”吩咐手下家将:“把蔡文增带上帐来?”听差人等答应下去。王天宠过去给倭侯爷行礼,说:“恩兄在上,我现今把妖人所使的这口太阿剑得来,给你拿了去吧。”顾焕章接过来,说:“多承贤弟美意。”又一细看,果然是自己的那口太阿剑,心中甚是喜悦。
只见下面当差人等把那劝善会总蔡文增带上帐来,他立而不跪,大声说道:“我已然被你等拿住,或杀或剐,全凭于你!我蔡文增乃是英雄豪杰,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你是你皇上家的忠臣,我也是我会总爷的义士。我既被你所擒,不必多问!”穆将军一听此言,说道:“蔡文增,我实爱惜你是一条英雄。你今说了实话,我必要格外施恩于你。我且问你,这天地会八卦教此时还有多少头目之人?天文教主张宏雷他使的是什么邪术?你要都说明白了,饶你不死。若要不然,我先把你千刀万剐,方出我胸中的恶气!”蔡文增哈哈大笑,说:“我既被你等拿住,只有一死而已!我别无话可说。你趁此先给我一个快当!”说罢,破口大骂。穆将军派千总乐成带一百名兵丁把蔡文增看押在后营,待拿住李法通与张宏雷,一并解进京师,乞康熙老佛爷旨意发落。众人无不欢悦。忽有营门官前来禀报说:“回禀大将军得知,今有一位玄门道教在营门求见,不知大帅怎样吩咐,我不敢不报。”穆将军吩咐:“请!”门军出去不多时,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人。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回
破邪术惊走张宏雷 穆将军兵抢定源山
诗曰:贪利营谋满世间,不如破衲道人闲。
笼鸡有食汤锅近,野鹤无粮天地宽。
富贵百年难保守,轮回六道易循环。
劝君早觅修行路,一失人身万劫难。
穆帅派人去请那道人,不多时从外面进来说:“大帅在上,赵玄真参见。”穆将军一看,正是前日在阵前捉拿妖道马通的那位赵真人,连忙站起身来,说道:“真人久违!你这一回可好?我正要派人去请你,不想今朝相会。真人鹤驾光临,我多有失迎之罪!”赵玄真说道:“小可我乃是山野草木之人,未能深通军旅之事,焉晓得兴邦定国之谋。一时间侥幸捉住马通,也是他自作之孽,大数临头,不可活也。今有天文教主张宏雷这样的猖狂,胆敢抗逆天命,不知时务,我必要把他生擒,奉献麾下。”穆将军吩咐:“来人 !摆筵,给赵真人接风 !”派杨永安、杨永太、王天宠、顾焕章、朱天飞、侯化泰六个人相陪。这日无话。
次日早饭后,忽有探子来报说:“八卦教张宏雷带领人马前来讨战!”
穆将军吩咐调队,顷刻之间,大队人马全都调齐,带领合营大小诸将,放了三声大炮,出了大清营。穆将军和赵玄真二人并马而行,来至那两军阵前。只见贼队之中杀气腾腾,金鼓大作,大声喊嚷,马乱喧鸣。中间立着一杆白八卦“帅”字旗,真是旗幡招展,号带飘扬;约有数万之众,都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忽见旗门一开,从里面出来一匹黄膘驹,鞍辔鲜明,上面端坐一个老道,年有八旬,头戴九梁道冠,身穿黄云缎的道氅,上嵌金八卦,足下白袜云鞋;面皮微紫,紫中透红,二目神光足满,仪表非俗;怀中抱定一口宝剑,满部银髯。后面跟定李法通、贾锦彪、石世荣三员大将。两旁站立大小诸战将,总有八十余员。
这张宏雷自昨日打了胜仗,回至营中,分赏了三军,人人勇跃,个个争先。张宏雷说:“我要把大清营的人马杀他一个片甲不归,方出我胸中这一口恶气。我想穆将军欺我太甚,把我心腹之人蔡文增他竟敢捉去了。李法通,你明日点齐了合营大小诸将,与他决一死战,我看他把我怎样?我略施小术,就把那穆将军捉住了,不费吹灰之力。非是我自夸其能。”李法通说道:“祖师爷所论者甚善,我明日就去,你老人家观敌略阵。”张宏雷吩咐:“摆酒!我与你畅饮一番。”不多时,酒菜摆齐,二人入座吃酒,开怀畅饮,不必细表。直吃到初鼓之时,方要歇息,张宏雷亲自到外面巡查了一遍,仍然回来安歇。一夜晚景无话。
次日天明,张宏雷叫三军用了早战饭,点齐了大队人马,放了三声大炮,浩浩荡荡,杀出了大寨,直够奔沙场而来。到了一块宽阔之所,列成队伍。只见穆将军带领合营的一干诸战将,早把队伍扎住。穆将军立在门旗之下。张宏雷跳下坐骑,来至在战场之上,说:“呔!对面无知小辈,哪个敢出来与我比并三合两趟?”这张宏雷手中执着宝剑,正在那里夸口,卖弄精神。且说赵玄真不慌不忙,来至在对面,说:“张道友请了!我看尊驾品貌不俗,非是那等下流之辈,未可与这些匪人为伍。你要自己再思再想,你我乃出家之人,理当讲究修真养性,练气参禅,修一个长生不老,名利俱不能贪,总算世外之人,何必在这名利场中抢阳斗胜,争强是非?依我劝你早隐深山,藏修洞府,何必管那兴与败,也不管那是和非。你的意下如何?”张宏雷听完这一片言语,顺口答道说:“道友,你也是出家之辈,你乃是何人?”赵玄真说:“我乃野芜山冷岩观清虚居士赵玄真是也。你是何人?通报上来。”张宏雷也通了名姓,说:“赵道友,你既然如此这样说来,你因何也在这是非场中争名夺利?我且问你是何缘故?依我劝你,世事如棋局,不著者便是高手,你也早该归隐深山才是呢?”赵玄真说:“张道友,你既知世事如棋局,不著者便是高手。你可知道一身似瓦瓮,打破了才见真空?张道友,你好有一比,比作一支竹杖担风月,担起也要歇肩;两手空拳握古今,握住也须放下。你何必这样痴迷不醒?”张宏雷听赵玄真之言,说:“你我也不必斗话,我此来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为武技。你要是赢的了我,我便服你。你要是赢不了我,你想要逃走,那时晚矣!”这张宏雷仗自己的平生武艺,又搭着那些邪术,故此赶奔近前,抡剑就剁。赵玄真用宝剑相迎。二人真是棋逢对手,越杀越勇,战了有半刻工夫。张宏雷见赵玄真剑法高强,恐怕受他人之害,又未见高低上下,口中念念有词,说声“敕令”,照定赵玄真一甩。赵真人往旁一闪,只见一条红蟒有两丈多长,甚是凶恶,扑奔前来。那赵玄真暗中掐诀,密密念咒,用手一指,那条红蟒一阵清风化了一根草绳。张宏雷见法宝被他人所破,又念咒语把那边的大石头祭起来,照定赵玄真头顶盖下来。这赵玄真不慌不忙,用剑一指,立刻化为无有,石头踪迹不见。赵玄真连破了他两样法术,说:“张宏雷,你还有多少法术,只管施来!”张宏雷往回一撤身,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阵怪风,天昏地暗,日色无光,从天上降下来无数的人马,杀奔大清队伍而来。赵玄真鼓掌大笑,说:“好孽障,休要逞强!我来拿你!”口中说声“敕令”,冲定西北一指,不多时云升西北,雾长东南,一阵的云漠的声音,“咕噜噜”一声沉雷响亮,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不止,暴雨从天而降,那些纸人纸马全坠在水泥之中。吓的张宏雷魂胆皆破,双足一跺,一晃身形,竟自不见。那张宏雷乃是八卦教的教主,神通广大,法术无边,今日他见清虚居士赵玄真道法高强,破了他的法术,纸人纸马并未成功,知道事情不好,自己驾起风来,竟自逃命去了。
且说赵玄真乃修道之人,并不赶尽杀绝。人逢绝处不再苦追,只要他从此知非改过,赵玄真绝不能再拿他了。却说穆将军挥动三军,冲杀过去,只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妙道真人李法通执掌不住,不战自乱,只可落荒而走,单人独马往前奔。这些八卦教的众兵丁队伍也就乱了,东奔西逃,各自全都要想逃奔活命。李法通他一个人信马由缰,慌不择路,误走入山谷之内。正往前走,见前面山路崎岖,不辨东西南北,自己心中甚是着急,说:“此去也不知山叫何名,我该当如何是好呢?”正在思想之际,忽听见有钟磬之声,顺声音找去,原来是一座松荫观。这座庙甚是幽雅,坐北向南,前后三层大殿,周围的群墙俱都整齐。庙外有一片松树,高高低低,有三百余棵。李法通一看,心中一动,说:“这座庙我看着甚是眼熟。莫若我下马前去访问路途,再作道理。”他跳下马来往前紧走,到了临近,上前叩打山门,说道:“借光,你们这庙中有人么?”只听里面有人答应说:“哪一位呀?”出来一个小道童儿,把门儿开了,说:“哪位前来找我?”李法通说:“我乃是行路之人,从此路过,望求仙童方便方便。”小童儿说:“原来是一位法师,请进来吧。”
李法通把马拉过来,进了山门,来至大殿以前,有三间西鹤轩,把马拴在树上,跟道童进了鹤轩。只见迎面摆着一张八仙桌儿,两旁各有太师椅子,墙上挂着是三寿图,画的是老人、瘦马、干柳树。两边各有对联,上面写的是:事能知足心常乐,人到无求品自高。
北里间屋中挂着一个落地幔帐。李法通看罢落座,小童儿问:“仙长尊姓大名?在何处名山,哪座洞府参修?”李法通说:“我姓李,名叫法通,在云南府出家。我问仙童,这座贵观是哪位仙长在此处参修?”道童儿方才要说,只见帘子一起,从外面进来一个老道,年过花甲以外,头戴如意道巾,身披淡黄色道氅,足下白袜青云鞋;四方脸面,五官端正,两道重眉,一双阔目,海下一部黑胡须,根根见肉;手拿蝇甩,一见李法通,合掌当胸,口中念“无量佛”,说:“道友请了!”李法通连忙站起身来让座,说:“道兄就是这贵观之主么?”那人说:“在下我就是此庙中住持道人,名叫黄松山。道友,你是何人?”这李法通也通了名姓。童儿献上茶来,二人谈了些闲话。黄松山吩咐摆酒,小童儿摆上酒菜,二人开怀畅饮。李法通吃的酩酊大醉,伏在桌子上不能动转。只见从外面进来几位英雄,伸手要捉拿妖道。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四回
李法通误入松荫观 张玉峰巧拿恶妖人
诗曰:乾坤笑傲一痴人,错认梅花是后身。
草莽微臣耽读史,桃源仙侣漫居尘。
溪声遥带吴宫咽,山色空凝越国宾。
不管古今兴废事,闭门常拥瓮头春。
李法通沉醉如泥,伏在桌儿上不省人事,从外面进来了玉面哪咤张玉峰,同定钢肠烈士欧阳善、铁胆书生诸葛吉、巴德哩、玉斗五位英雄。书中交待,这五位英雄从何处来的?只因前者他五个人在两军阵前被妖人李法通所擒,派韩必显解往定源山口,交张宏雷发落。张宏雷又交给蔡文增治罪。那蔡文增他有一个心腹之人,名叫贾锦彪,看管这被擒的五个人。那贾锦彪乃是京都人氏,今年三十四岁,为人忠直。他住家在北京城后门内,堂号是安乐堂。自幼爱练长拳短打,刀枪棍棒无不精通。只因为在前门外闲游,路见不平,有恶霸欺人,他一怒殴伤人命,躲逃在外,竟自逃至云南,投入八卦教中。他总想要回归故土,无奈永未得其便。那日蔡文增派他去看守张玉峰等五人,他一听这五个人的口音,都是北京城的人,他动了故土之念,一想:“要救这五位英雄,可是我出头之日。不免我就把这五个人救下,交这五个朋友。”主意已定。蔡文增传下话来,派贾锦彪监斩张玉峰等五人。贾锦彪听了,吓的亡魂皆冒,暗说“不好”,心内千思万想,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把囚犯营的人他杀了五个,把张玉峰等五人换出来,请至在自己账房内,说道:“五位兄台,我今日把你们五位救出来,我要你们商议:此处并非久住之所,恐其走漏风声,泄出机关,你我大家多有不便。我先派人把你们五位送至松荫观去。那里有一位庙主,名叫黄松山,与我是知己之交,为人忠厚。你们五位在那里等我,千万可别走。我把我自己之事办完,那时我必往那庙中,前去寻找你们几位,一同至大清营,面见穆将军,只求大帅给我一套免死的公文,现时的功劳不要,折去前日之罪,我得能回家,面见故土。我的父母虽然说早已故去,我也应该到坟上前去焚香上祭,烧点纸儿,亦尽为人子之道。”张玉峰说:“贾大哥,我五个人就在那庙中等你,一月为期,千万给我一个真实之信就得了。”贾锦彪立刻派亲随妥靠之人,是他的徒弟名叫李珍,暗把这五个人送至在青云山宝石峰松荫观。面见老道黄松山,提说他师傅派他送这几位朋友在这庙中暂住几日。黄松山说道:“既是你师傅打发他们五位到这庙中,让至鹤轩。”大家叙礼落座,各人全问明了名姓。小童儿献上茶来。黄松山说:“李珍,你先回去吧。”李珍告辞去了,不提。黄松山说道:“我看你们五位俱是英雄之辈,武艺不在贼人之下,为何被贼人拿住呢?我请问其详。”张玉峰说:“仙长,我提起这话就长了。要论平生的武艺,我弟兄五人皆受过高人传授,名人指教,也立下多少功劳。无奈那妖道他所使的都是邪术,也不讲究刀枪,一对面动手,不知他口内念些什么言词,说些什么话语,立刻我等身不由主,就被他拿住了。你老人家想想,就是有能耐,也不中用了。”黄松山说:“贫道我有两个师弟,他们在大清营中,一个叫王天宠,一名叫顾焕章,此时不知他二人在营中如何?”张玉峰等一听,说:“仙长,原来你老人家是顾焕章、王天宠的师兄弟?这二位在大清营中真是头等的英雄。那位王义士,还有几位亲戚,都不愿意作官,好俊的武艺,姓杨,叫虬首龙杨永安,还有一位叫海底蚊杨永太。他有两位朋友,是钻云神鹞朱天飞、追风仙猿侯化泰,都有神出鬼入之能,行侠作义之豪杰,原来是你老人家的师弟,我等实在是眼拙了!”黄松山叫童儿摆酒。不多时,酒菜摆齐,众位英雄入座吃酒,开怀畅饮,杯杯尽,盏盏干。谈论些兵书战策,诸般的兵刃;又谈了些闲话,甚是意味相投。从此,这五人就在这松荫观竟等候贾锦彪前来。
过了数日,他们五人正在心中烦躁,忽听外面有人打门。张玉峰躲在暗中偷看,只见那叫门之人,正是那对头妖人李法通。他连忙回至内院,叫小童儿去开门,把妖道让进来。他这才告诉了黄松山:“来的这个人是妖道李法通。”黄松山说:“无妨之事,都有我呢!你们众位在此少待,我去看看就来。”那黄松山站起身来,到了外面见了李法通,叙礼已毕,入座吃茶,二人说话,言语相投,叫小童儿摆酒。两个人在鹤轩外喝酒,花言巧语,把李法通用酒灌醉。李法通伏在桌儿上睡着。张玉峰、玉斗、巴德哩三人在前,那欧阳善、诸葛吉二人在后,五位英雄连忙蹿到屋中,一齐动手,把妖道李法通捆起来。恐怕他念咒语、使邪术,又将他口给塞住。这才说:“妖道,你这可不能念咒了!你也有今日么?”李法通早已醒过酒来,圆睁二目,心中好些不服气。这张玉峰等心中甚为喜悦。
忽听外面叩门甚急,童儿出去,从外面带进两个人来,正是贾锦彪、李珍师徒。二人进来,与众位英雄见礼已毕。贾锦彪说:“众位老爷大喜!现今定源山已然失守,天文教主张宏雷逃走,不知去向。合营的大小诸战将,死在沙场之上的人可不少。穆将军兵发大竹子山,旱路由江岸进兵,水路是由白水江进兵,攻取竹子山。我特意前来邀请你们几位兄长,一同往大清营前去立功。”欧阳善等齐说:“好,就是这样。咱们大家立刻就此起身。”贾锦彪谢过黄松山,又说:“我此去,过三年之后,你我再会吧。”黄松山说:“贾贤弟,你我知己之交,我看你前程万里,久后必显达身荣,此去你就该走正运了!”贾锦彪说:“道兄所论,正合我意。弟也久有此想,但看机会如何吧!我等也就要告辞了。”张玉峰说:“我等也要与道爷分手了。天南地北,人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再同仙长在一处共谈畅饮?”黄松山说:“大人,你的五官端正,从此你到营中旗开得胜,必然禄位高升,显达门庭。”叫:“童儿,预备酒筵,我给你们几位送行!”不多时,下面人等把酒菜俱都摆齐。大家让座,分次序入席吃酒,开怀畅饮,不亦乐乎。酒饭已毕,七位英雄告辞。妖道李法通,玉斗将他背起在身上,出了这座松荫观。走了不远,只见东山口外火炮连天,杀声震耳。七位英雄走至临近,原来是穆将军在此安营扎寨。张玉峰到了营门,说:“烦驾通禀老将军。”把话回明了营门官,他到里边禀明了大帅,说:“还擒住妖道李法通,在营外候令。”穆将军吩咐:“传他进见。”营门官退下,到了外面,见了张玉峰,说:“老将军令下,传你等进帐。”张玉峰等五人把妖人交给营门官看守,叫贾锦彪、李珍师徒二人在营门外等候听传。这五人进了营门,上了中军帐。只见穆将军在那里端然正坐,两旁诸将,文东武西,排班站立,甚是威勇。五人见了老将军,各施礼已毕,侍立两旁,把被擒遇救、幸亏贾锦彪师徒杀囚犯五人、解救此难,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又保荐贾锦彪、李珍二人,求赏官职。穆将军吩咐:“把他二人带上帐来。”下面人答应出去。不多时,把贾锦彪、李珍二人带进大帐,给老将军叩头,报了名姓,把他自己的来历回禀了一番。穆将军说:“念你救我帐下五员大将有功,赏你二人把总之职,在我的亲兵营中效力当差,俟后立功之日,再行升赏。”贾锦彪、李珍二人答应:“谢过老将军。”下去,转身又参见了两旁众文武战将,全都引见了。穆将军又吩咐:“把妖人李法通押到后营,派四十名兵丁、两员将官看守,务须谨慎,不比寻常之贼犯。待等把吴恩拿住,一并解进北京。”大众俱各下帐。歇兵三日。次日天亮,大家欢饮。到了第三日,穆将军调齐大队人马,由西江岸下水登舟,进兵攻打大竹子山。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回
穆将军进兵竹子山 白练祖截江战官兵
诗曰:岂独吴王事可怜,人生回首总凄然。
空嗟落日犹如梦,不记东风几多年。
宝马迹消前古地,菱歌唱断晚来船。
如今城郭多迁变,茅屋荒草积烟。
穆将军催动三军人等到了西江岸,弃岸登舟,浩浩荡荡,真是耀武扬威,直奔大竹子山口。到了静江太岁张宝的八卦连环水寨的对面,把船只排好,立妥了水师连营寨。天色已晚,穆将军派马成龙、顾焕章、王天宠三人,带领二十员上将,守护前营,作为前敌先锋;穆帅自居中军;派蔡将军守护粮台,汪平办营务处,分派已定。一夜晚景无话。
次日天明起来,升坐中军大帐,点名王天宠进兵。前锋营中小白龙王天宠调来水师营五千水队,左边是顾焕章带领十员大将,右边是杨永太也带领十员大将,马成龙、杨永安在王天宠的左右,浩浩荡荡的人马,杀出了大清营。只见对面贼人张宝营中杀声一片,炮响三声,由正营门水寨冲出来二十只飞虎舟的大战船。静江太岁张宝在当中坐定,后面站立二十名亲随人等,左有十二员战将,右边排列着十二员战将,后面跟定五千飞虎水卒,都是分水鱼皮帽,日月莲子箍,水衣水靠,怀中抱定钩镰枪。王天宠一对面,见张宝品貌端方,神清气爽,仪表非俗,年有三旬以外:头戴分水鱼皮帽,日月莲子箍,身上衣服与水卒一样的打扮。王天宠看罢,用雁翎刀一指,说:“呔,来者张宝,我看你乃是一位英雄之辈,你要知时务,趁早归降,免遭不测之祸!你想你们这天地会八卦教中这些个狐群狗党,任意横行,自取灭亡之道!”张宝一听,说:“王天宠,你好不知自爱!你本是福建台湾聚泉山的公道寨主,雄聚二十四座海岛,你自己闯荡一生,英名四海,为何又归降大清?你又不作官,又不为贼,你终究算是如何呢?请道其详。依我相劝,早早退去,免遭当时之劫数!你想穆将军身入险地,来到此处,必要全军尽没于此地。你倘不知自保,那时悔之晚矣!”王天宠说:“你先不必胡言!你有多大能为武艺,出此狂言大话,任意猖狂!我要与你较量较量,比并雌雄,大战三合!”张宝伸手拿过三节钩镰枪来,说:“王天宠休要逞能,我要与你比并几合!”
话言未了,只见身后转过一人,说:“待我去拿他!”此人名叫田凯,外号人称水豹子。田凯一纵身躯,摆单刀跳过王天宠这只船上,抡刀照定他就剁。王天宠一闪身,躲开了这一刀,急用雁翎刀分心就扎,田凯一躲。两个人杀在一处,真是棋逢对手,杀的难解难分。王天宠见田凯也是一条好汉,心中甚是爱慕,有不忍伤他之心,急用雁翎刀架住他那口刀,说道:“朋友,我看你是一条英雄,为何不弃暗投明,归降大清营?平贼之后,落一个封妻荫子,高官得作,骏马任骑,光前裕后,岂不美哉!你甘心为贼,抗拒官兵,你为八卦教中之叛逆,倘若被获,死于国法,凯不可惜一世之英名,付于流水乎?”田凯听王天宠这一片之言,说:“朋友,你说的也是。我且问你,男子汉大丈夫立志于四方,岂肯久居人下矣?况前者你为聚泉山寨主,今降大清,作人下之人,你还来劝我,岂有此理,你太不知自爱了!”王天宠一听此言,气往上撞,说道:“好一个无知匹夫!我用言相劝,你竟自不悟,待我结果你的狗命!”把雁翎刀的门路分开,上下飞腾,左旋右转,来回的乱绕,真是欢龙活虎一般。田凯敌挡不住,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杀了二十余个照面,被王天宠一镖打去,正中前胸,贼人“哎呀”一声,翻身栽倒在船上。王天宠赶上前去,一刀杀死。
这张宝看见,气往上撞,说:“好一个孽障!你竟敢伤我一员大将!”
方要跳过船去与王天宠较量,只听背后有人一声吶喊说:“张会总休要动怒,割鸡焉用牛刀,我去拿他!”跳过船去,说道:“有我水太岁高强在此,结果你们这些无知的性命!”摆动双,照定王天宠搂头就剁。王天宠往旁一闪,摆雁翎刀照定贼人扎去。高强卖弄精神,把平身所学的本领尽皆施展出来,打算要胜王天宠。焉知这王英雄也是本领熟习,武艺精通,杀了四五十个回合,暗中一伸手,掏出一支镖来,照定高强前胸打去。高强并未留神,一镖打倒,被王天宠过去一刀,命丧无常,一命归西去了。
静江太岁张宝眼看着高强被敌人杀死,焉有无气之理,说:“好一个胆大王天宠!真气死我也!”伸手拉大环刀跳过船去,抡刀就剁。王天宠一闪身躯,用刀相迎,施展平生之力,两个人先在船上杀了一个难解难分,不分胜败;然后二人跳下水去厮杀,或水上或水下,两个人越杀越勇。众人观瞧,无不齐声喝采,说:“好一对英雄!难分胜败、上下、高低,全是勇冠三军之辈!”这张宝也知道王天宠是福建台湾聚泉山威镇一方有名的寨主,他的水性甚好。今日二人相争,他见王天宠的水性果然高强,自己心中暗为佩服:“不愧人称小白龙!”且说王天宠一面动手,自己心中也是甚为喜爱:“张宝果然称得起是一条好汉,也不枉称为静江太岁!要不是我小白龙,若遇旁人,岂能是他的对手哪?想要破这一座竹子山,须先拿住此人,或是收降此人,方为万全之策。”王天宠动了一翻爱将之心,二人大战七八十个回合,不分胜败。王天宠将身往上一纵,冒出水来,换了一口气,说:“张宝,你要是英雄,你我二人大战三百回合,不准叫人帮助,咱二人若是叫人帮助,便非英雄也!还不准使暗器伤人。”张宝说:“好!你既如此说来,谁人也不准叫人帮助。”说罢,二人摆刀大战。书不重叙,二人在水内又战了一百数十余回合,不分胜败。无奈天色已晚,两下各自罢兵,回归自己的营寨。且说王天宠等大家用完了晚饭,顾焕章说:“王贤弟,你乃足智多谋之人,为何这样粗率?今夜更许,多派兵将在营前防守,人不卸甲,马不摘鞍。虽说得了一胜仗,须防贼人前来偷营劫寨,千万要小心谨慎,乃是用兵之道。”王天宠说:“兄长言之有理。”遂吩咐手下人等,调齐了水师营众将,派杨永太巡查前营,派虬首龙杨永安护守粮台,王天宠、顾焕章二人自守中军。知道马成龙他不会水,叫他安歇睡觉。天至初鼓,大家分前后夜安歇。一夜无话。次日天明起来,用了早战饭,立刻调齐了水旱大队一万,合营的副、参、游、都、守、千、把、外委、兵丁人等,放了三声大炮,出了水师营。只见张宝那八卦连环堡的寨内,也放了三声大炮,由中营门冲出来二十只飞虎舟的大战船,如双龙出水势,往两旁一分;当中一杆白八卦旗,上面画着太极图,分为干三连、坤六断的样式。张宝带领巡山太保高胜,他二人分为左右,当中坐着一个老道,平顶身高七尺,五官端方;头戴如意道巾,身披八卦道氅,腰系水火丝,足下白袜云鞋;面皮微白,白中透润,眉分八彩,二目神光足满,鼻如玉柱,海下一部银髯,飘洒胸前有一尺余长,犹如银线一般;背后背着五云筒,肋下佩着宝剑。王天宠看罢,认识这个老道名叫化地无形仁和教主白练祖。他从败兵之后,逃到昆明县五华山,在那里参星拜斗。他自练了几样法宝,他想报前次之仇,与大清营誓不两立。他那日坐船到大竹子山,面见八路都会总吴恩,述说自己别后之事。吴恩与老会总任山、云南二勇士小常万杨平、三勇士姚兴等,大家摆酒宴,给仁和教主接风。众会总开怀畅饮,不亦乐乎。正在吃酒高兴之际,有探子来报说:“现时定源山失守,被穆将军打破,张教主不知去向,李法通被擒,不知死活,全军尽没。”吴恩闻听此报,气的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飞空,说:“气死我也!胆大穆将军,竟敢前来抢我营寨,夺我疆土,杀我大将!我定与穆将军见个雌雄!”立刻派人发令箭,调齐了五营四哨水旱两路大小三军,合营众将,水路各样大小飞虎战船,立时全要齐备。对众位会总说:“你等俱要助我一膀之力,我要生擒大清营几员战将。你等看我立此功劳,成其大事!”旁边闪过一人,说:“八路都会总不必着急,我这外面有八卦连环水师营,可以抵挡官兵。”吴恩一看是水军都会总张宝,心中稍为喜悦,说道:“张会总乃是我心腹之人,你先与他见个胜败。此去须要小心!”张宝奉令,带手下的诸将,在竹子山口外与王天宠打了一仗,不分胜败。他这才请来仁和教主化地无形白练祖前来,今日出兵,要捉拿王天宠。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回
迷魂旗妖术胜众 忠勇将失机被擒
诗曰:柳风飘荡怕轻寒,花事萧条人懒残。
历尽冰霜因骨傲,漫尝世味觉心酸。
烟波自古多蓑笠,沧海如今遍钓竿。
独倚篷栖闲眺望,湖山宜作画图看。
这日水军会总张宝,他请来仁和教主白练祖,要与王天宠决一胜负。两边各列成队伍,将战船摆开。王天宠站在船头之上,用刀一指,说:“白练祖,你好不知自爱!今日我王寨主要和你决一死战!”白练祖一阵冷笑,说道:“你们这些烧不死的小辈,还敢前来送死!祖师爷有好生之德,不然在兴隆镇之时,再给你一五云筒,也就把你这小辈烧死了,还有今日么?你真是不知死活,还敢在祖师爷跟前逞强斗胜,自夸己能!我是先把你捉住,然后再拿穆将军!”且说王天宠他知道妖道的五云筒甚是厉害,他心中一想:“莫若先下手为强!”伸手掏出一支镖来,照定白练祖打去。白练祖见那支镖直扑面门而来,口中念念有词,用手一指,那支镖竟自坠落在地;伸手拉出一杆小黄旗儿来,冲着王天宠一指,说:“倒下!”王天宠“哎哟”一声,“噗咚”栽倒在船板之上。这里众人想要救他,只见白练祖把那支小黄旗儿一晃,少时天昏地暗,日色无光,不知贼人有多少人马,杀声一片。官兵的战船大败,被贼人杀伤无数,王天宠也被贼人抢去了。天色已晚,各自收兵,回归本营。
马成龙、顾焕章二人查点官兵之数,内中伤损三百余人,带伤者不计其数。马成龙说:“倭侯爷,你看今日王义士被贼人妖术所擒,这件事须要回禀老将军知道才是呢。”顾焕章说:“那事总得通禀。”立刻派手下人到穆将军营中送信。这里顾焕章自己收拾停妥,带上太阿剑,想要扑奔贼人的水师营中刺杀妖道白练祖,“方出我胸中之恶气,好替我王贤弟报仇雪恨!就此探听我那师弟他是死是活的下落,我好想方法救出他来。”想罢,主意已定,自己转身出去,到了船头之上,见大江之中水花儿滚滚,波浪滔天,翻身跳下水去,浮着水一直往南,走了有三里之遥,纵身躯冒出水来。见张宝那座水师营八卦连环寨甚是齐整,出入有门,进退有法,号灯分为八卦,按那“干、坎、艮、震、巽、离、坤、”方位字样款式,排的可观。那倭侯爷看罢,自己飞身钻入水师营之内,在各处寻找,并不见贼人的大战船。正在着急之际,忽听那边船上有人说话。过去一听,里面有人说道“可惜成了名的英雄,现在会死了,真乃可惜!”又有一人说道:“还不定是死是活呢!我听见说并不在这水师营中杀他,把他送至在总管粮台巡江太岁大会总那里,把他剥皮开膛摘心,大概须明日才能动刑呢!我说的这话,你想对不对?”顾焕章听到这里,暗吃一惊非小,“此必是小白龙王天宠,断不是别人!”无奈又不知这粮台都会总在于何处,心中甚是不安。有心要进去,又怕贼人势众,不是他的对手。自己思前想后,并无一点准主意,甚是为难。“吾莫若进去,到船上看是怎样动作。”自己纵身上船,在暗中改换了嗓音,说:“二哥呀,你出来,我告诉你一句话。”这船舱里面两个人说话,正说的高兴之处,忽听外面有人叫二哥。看船的刘五说:“王二,你去看看是谁?”王二转身出离了船舱,说:“那位叫我?快说来!”顾焕章一闪身,慢慢的过来,把王二夹在胁下,把他嘴用手一捂,翻身跳入水中。找了一个僻静之处,把王二的口放开。顾焕章说:“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快通报上来,不准说谎!”那王二说:“大老爷饶命!我叫王二。你老人家要问什么事,我知道的必说。”顾焕章说:“我问你,那管粮都会总巡江太岁他在哪里住?你告诉我说,我饶你不死。”王二说:“大老爷要问那管粮的会总巡江太岁,他在大竹子山口外靠东边那座山下,有一座水师营,就在那里,上面点的是红纸糊的灯笼,船只整齐。这水师营粮饱都归那里所管。那位巡江太岁实在厉害!”倭侯爷问够多时,手起刀剑落,把王二结果了性命。自己浮着水,到了大竹子山的山口以外。
但见靠东边是水师营,上挂着红号灯。顾焕章见下面水内下着拦江网,营门上有值宿该班之兵丁,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巡查的甚是严密。自己一沉,钻入水中,用太阿剑削断拦江网,伏身进了粮台的水师营寨,在各处寻找了一遍,直找到中军那只大战船上。见里面灯光隐隐,听见有人说:“高成,你可把王天宠剥了皮啦?”内中有人说:“剥了皮啦!把死尸扔在深山之内,大概今夜必叫狼虎吃了。”顾焕章一听此言,魂飞失色,五内皆崩,心中说:“哎呀!这件事情可要了吾的命啦!吾那王贤弟,乃是我一个知己朋友,他要死在这里,吾焉能独生?吾定要与贼人见个高低。如要是刺杀了这个巡江太岁,好替我知已的朋友报仇雪恨!”想罢,飞身上船,伸手把船板门儿推开,进到舱内。见两个人对坐吃酒,一个三十之内的年岁,一个二旬有余的年岁,都是头戴分水鱼皮帽,日月莲子箍,水衣水靠,一名叫高成,一名叫李杰。顾焕章摆太阿剑,照定高成就是一剑。高成一闪身躲开,忙拉佩刀相迎。那个贼人李杰连忙跑出外边去鸣锣聚众。这锣声一响,那水师营的兵丁,与那八卦连环堡战船上各处鸣锣,金鼓大作。倭侯爷知道身入险地,“这件事不好,怕是贼人众多,一人难敌四手!”自己剑花一变,先把高成挥为两段,钻出船舱,跳入水内。此时各处传锣,都响成一处。可着大竹子山各处连营,全都知道了,点起灯球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一般。大小的战将,喊成一片,齐声嚷拿,连水鬼贼兵全都跳入水中,在各处巡查,并不见有奸细刺客。此时顾焕章早已逃回本营。天有三鼓之时,到了自己账房之内。有亲随人等伺候,献上茶说:“侯爷回来了?可曾访问着王义士的信息了么?”顾焕章长叹一声,说:“哎!吾那义弟大概是死了。我平生一世,就是这个知己的朋友,要死在贼人之手,吾必要替我师弟报仇雪恨,绝不能叫吾师弟白死在贼人之手!”这一夜无话。次日天明,人报:“王天宠的首级悬挂水师营高杆之上。”
且说穆将军升坐大帐,聚齐了众将,共议退贼之策。穆帅说:“众位将军,本帅自奉旨以来,南征北战,所到之处,上赖皇上的洪福,下有众将的威勇,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今至云南,在此处我兵不习水战;他那里又有妖人白练祖,果然厉害,屡次失机败阵。不知你等众位将军有何高见,自管献策上来。只要立功平贼,本帅定有保举!”那下面众将全束手无策,尽皆不语。只见守备贺飞雄上来说道:“大帅休要懮虑!此事须请一个人来,方为万全之策。”穆将军问:“哪一个人呢?”贺飞雄说:“就是那清虚居士赵玄真。那日取了定源山,也未得面禀将军,他与末将说,他去朝南海普陀山,如回来之日必到大营,面见老将军。末将直拦他也拦他不住。因此今日要禀明大帅,要拿这个妖人,必须等候此人,才可以成功。”穆将军说:“要等他回来,那可就必须多耽时日。我想这妖人也不过用些微末的邪术,今日你等把前日所演的那激筒兵调齐了,派虬首龙杨永安与海底蚊杨永太二人管带。如再与他交兵之时,那妖道白练祖要出来,你等调动激筒兵,可千万要用黑狗血打他。如要把妖道拿住,算你等头功。杨老义士精通水性,可以管带那些激筒兵。派翻江太岁李英为前部先锋,统带着精通水性之兵五千。派胡忠孝为前敌接应,派过海银龙白胜祖为都救应。”穆将军同顾焕章、马梦太、马成龙等众将,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金鼓大作,杀出了大清营,要与贼人决一死战。不知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七回
虬首龙舍命斗贼 白胜祖智胜贼人
诗曰:过去事情不再详,未来不必预思量。
如今只说如今话,一枕黄粱午梦长。
穆将军统带着人马,由小灵河口调齐了战船,杀出了大营,直到大江之中,列成队伍。只听贼营之中喊杀连天,大炮惊人,由中营杀出来一哨战船,如双龙出水势,直奔近前,上插白八卦的旗子,约有三五万之众。人马分为左右,当中是九龙舟的大战船,上面坐定仁和教主化地无形白练祖,后面站定静江太岁张宝、巡山太保高胜、老会总任山,同定二十四员偏裨牙将,都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这边先锋是翻江太岁李英,手执三节钩镰枪,身穿水衣水靠,站在船头之上,用枪尖一指,说道:“对面无知的妖道,哪一个过来送死?”白练祖说:“哪一位会总前去,把那鼠辈给我拿来?方出我胸中之气!”他阵内有一人说:“呔!来者你是何人?通上名来!”翻江太岁李英说:“我乃是大清营的守备、前敌正印先锋、翻江太岁李英是也。你是何人?快通上名来!”那贼将一看李英真是一条好汉,相貌不俗,说道:“你也不认识你家会总爷!我姓焦,名成。你那翻江太岁不如我这混海虬龙。”说罢,抡刀就剁。这李英急架相迎。二人战了七八个照面,这焦成越杀越勇,直杀的难解难分。后来二人跳入大江之中,在水内两个人又战了二十余回合,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李英一边杀着,一边心中思想这件事:“我李英蒙大帅台爱,放我为水军先锋之任。我初次出兵,要不能取胜,岂不辜负老将军一片至诚之心?”想罢,把三节钩镰枪招数更变,在水内抖擞精神,竟把混海虬龙焦成一枪刺死在大江之中。
那焦成他有一个族弟,名叫焦兴,见他兄长被李英扎死,大吼一声,蹿过船头,手使一对青铜蛾眉刺,说:“好一个无知鼠辈,胆敢伤我同宗手足!你休要逃走,我来替我兄长报仇!”举起青铜峨眉刺,照定李英盖顶就砸。李英用钩镰枪相迎。两个人各施所能,闪展腾挪,蹿跃纵跳,战了有二十余回合。李英心中一想:“我要赢不了他,岂不叫大清营一干众英雄耻笑于我,莫若我先下毒手为强。”自己把五虎断魂枪门路施展开了,那焦兴招架不住,被李英结果了性命。那贼队之中怒恼了仁和教主化地无形白练祖,一摆宝剑,大吼一声,说:“气死我也!好一个无知匹夫!来,来,来!我与你比并三合两趟,分个高低上下。”这李英一看,知道白练祖的厉害,自己又想:“要立这一件奇功,真要是拿住他,那大竹子山要破,不费吹灰之力。”想罢,用枪一指,说:“妖道,你好不知自爱!我先结果你的性命!”拧枪就扎。白练祖一甩五云筒,照定那李英面门扑来一股青烟,李英一闪身,未能躲开,身上衣服尽皆烧着了,翻身跳入水中,逃命去了。
那虬首龙杨永安一晃金背朴刀,说:“好一个妖道,别走,我来拿你!”一个箭步蹿将过去,抡刀就剁。白练祖哈哈大笑,说:“孽障,你休要猖狂,待祖师爷捉你!”伸手拉出那杆迷魂旗子一晃,立刻天昏地暗,把人的三魂七魄拘出本壳。他有一个装魂袋,此乃是左道旁门之邪术。他所练的这宗法宝,要报前番在兴隆镇之仇,要与大清营决一死战。今日与虬首龙杨永安前来动手,自己动了一点恶念,把迷魂旗一指,杨永安觉着头迷眼黑,心神不定,立刻倒在船板之上,幸亏大清营中有接应之兵,把虬首龙杨永安抢回大清营。只因他被邪术迷住心壳,尚且未死。那仁和教主白练祖正在耀武扬威,一团的高兴,又连赢了穆将军四员上将,站在船头之上,越发猖狂。
且说穆将军背后怒恼了过海银龙白胜祖,把那弹弓暗暗扣好,对准了那白练祖的面门打去。只听“吧”的一声,正中印堂之上。白练祖“哎呀”一声,翻身栽倒,被手下众将救回本寨。张宝也不敢久战,鸣金收队。穆将军也就收回人马,进了营门,升坐大帐,派随营的医家给虬首龙杨永安调治病症。那杨永安昏迷不醒,不知人事,连灌了两付汤药也未见成效,吓的众人无不心惊胆破。杨永太知道兄长性命不保,他也无可如何。大家忙乱了一夜。次日天明,穆将军升坐大帐,聚集众将,大家会合在一处,共议军情、破敌之策。忽听大炮惊天,不多时探马来报道:“白练祖统带无数的人马前来讨战,特禀将军,早作准备。”穆帅听他之言,立刻传令,调齐了众将,并大小各战船,放了三声大炮,出了营门,列成阵势。只见那贼人的船只整齐,队伍严肃。那白练祖咬牙愤恨,口中大骂用暗器伤他之人。穆将军这边队中怒恼了过海银龙白胜祖,大骂:“妖人休要倚势逞强,我来结果你的性命!”伸手拉刀跳至船头之上,说:“妖道,你不必逞能!可认识我么?”那些水师营的贼兵全认识白少将军,前者冒充毕道成,空手探过竹影山。此人文武全才,诡计多端,甚是厉害,叫祖师爷千万要小心谨慎。大众在后面一声喊嚷说:“教主爷可要留神!这个小辈,他叫白胜祖,他真厉害!”白练祖一听此言,气往上撞,用手一指,说:“对面无知的小辈,你就是白胜祖哇?你要早知时务,趁此归降,免的身受杀戮之苦!我山人上奉玉帝敕旨,应天顺人,救民于水火之中。你要逆天而行,我山人叫你当时立见报应!”白胜祖一听此言,怒气冲天,直急的三尸神暴跳,说:“对面妖人,你休要满口胡言乱道,任性枉为!我岂不知你们这伙妖人的来历!你等私称天地会八卦教,自立名目,乃是白莲教匪之流,妖言惑众,蛊惑民心,上干天怒,下招人怨。今日天兵压境,谅你这座竹子山能有多大地势,尚敢抗拒天兵?还不自己悔悟,知非改过。你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说罢,抡刀直奔白练祖砍来。这白练祖急架相迎,两个人动着手。
白少将军知道妖人的邪术厉害,怕受他人之害,自己先奉告白练祖:“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大的能为,要是施展开了我的法术,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莫若咱们两个人兵对兵,不斗法术。你那法术你也不必施展,咱们两个人全凭武艺见个高低上下!”仁和教主白练祖听白少将军之言,答道:“很好,你我二人全仗着平生武艺,分个胜败!”说罢,抡剑就剁。两个人杀在一处,真是棋逢对手。战了有十几个照面,化地无形白练祖心中一动,说:“若要使平生血气之勇,也赢不了他。我闻其名,此人诡计多端,不免我先施展开了法术,看他如何。”想罢,主意已定,一伸手把那支迷魂旗取出来,口中念念有词,说声“敕令”,冲定白少将军一指,说声:“倒下!”白胜祖觉着头迷眼黑,天旋地转,自己站立不稳,翻身倒于船板之上。早被那边天地会八卦教中的贼人捉去了。穆将军看见白胜祖被他擒去,又知道妖人的厉害,吩咐:“激筒兵打那妖道!”众人听见令下,一齐答应,用激筒打去。那妖道白练祖退入后阵,仗剑念咒,少时天昏地暗,有无数的人马从天而降,从地而生,飞沙走石。穆将军见事不好,急速收兵,人马受伤者大半。
白练祖掌得胜鼓回归自己营中。张宝治酒庆贺,派人去把白胜祖交营务处兼粮台巡江太岁看押。白练祖说道:“张会总,你乃精明之人,据我看来,那穆将军身入险地,不得地利,官兵都是北五省之人,素不习水战。我山人立功灭贼,就在今朝。”张宝说:“教主爷所见者甚善。”白练祖把酒食分赏给诸将,大家开怀畅饮。正吃得高兴,忽见火炮惊天,人声吶喊。不多时,小校来报说:“禀教主爷知道,今有正西上流来了有二百只大战船,上面旗号是‘福建台湾聚泉山公道大王’,在这正西安营下寨。”张宝说:“再探明白,禀我知道!”报子下去。白练祖说:“张会总,你看此时天色尚早,不免我山人同你看来,看是何人?王天宠已死在我山人之手,这又是何人呢?”张宝说:“齐队。”带领五千飞虎兵,合营的战将,出了水师营,要与那来者之兵见一胜负。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八回
张二虎进兵竹子山 混水猿劝说张会总
诗曰:尘世纷纷一笔勾,林泉深处任遨游。
盖间茅屋牵萝补,开个柴门对水流。
得隙闲眠真可乐,吃些淡饭自忘懮。
眼前多少英雄辈,为何来由不回头?
且说化地无形仁和教主白练祖率领众将,五千大队人马直杀奔正西。走出四里地之遥,望正北一看,只见一片水师连营,旌旗遮日,杀气冲天。忽然间火炮惊天,喊声大作。这白练祖的战船不敢往前进,就在此水面宽阔之处排开战船,列成阵势,等候厮杀。只见来的这些船只并不是穆帅的旗号,当中一杆“帅”字旗,上面写定四个字,是“替天行道”,背面一个斗大“帅”字。两杆门旗分为左右,上面有青字,写的是:“侠义镇山岗名扬海外,威名着四海除霸安良”。大旗以下是一只龙头舟的大战船,船头之上放着一张椅子,上面端坐一人,头戴分水鱼皮帽,日月莲子箍,身穿香色鱼皮的水衣水靠;怀抱镔铁狼牙钻,肋下佩刀;面如白玉,唇似涂脂,年有二十余岁,五官端正,品貌不俗。后面跟定二十四员五虎上将。
此人是谁呢?书中交待,来的这支人马,乃是福建聚泉山的笑面阎罗张二虎。只因张大虎死在铁善寺,他得着这个信息,先派人把兄长的灵柩请回原籍。他又派人探神力王与穆将军的军需如何,忽一日,探马来报说:“神力王被困蛰龙峪,穆将军鏖兵定源山。”这张义为人精明,熟读兵书,文武全才,远韬近略,样样精通。他一想:“这聚泉山当时兵精粮足,大清自定鼎以来,君正臣忠,五谷丰登,万民乐业。如今妖人煽惑愚民,私立邪教,刀兵不息。我恩兄王天宠久历军营,被尔等拿去,现今不知死活。我兄长也死在他人之手。我起合山之兵,灭邪教,报君王水土之恩;捉吴恩,替我兄长报仇雪恨,此乃万全之策。”想罢,主意已定,把二十四座海岛的众头目全都请来,大家共议进兵大竹子山。那些大小头目无不从命。张义择了吉日,点动三万水军兵丁,六十号大战船,是日齐备。调齐了众将,聚集二十四座海岛大小的头目,即日上船起兵,放了三个大炮,浩浩荡荡,旌旗蔽日,直杀奔云南府而来。
非止一日,这些战船到了大竹子山山口以外,派人去探贼人的信息。这一日,探马来报,说:“贼势浩大,邪术甚是厉害,穆将军连败了数阵。”张二虎闻听此报,派人择了这座白鹤山,把船只俱都停住,安下营寨,排好了船只,分为前、后、左、右、中五营四哨,出入有门,进退有法,诸事已毕。这日才用完了战饭,忽有探马来报说:“贼人离此不远,请主帅定夺!”张义吩咐:“再探!”不多时,又有小校来报说:“八卦教贼人前来讨战。”张义一听,气往上撞,派青眼龙王童成、银面哪咤童英为左右翼,派于庆为先锋,张义自居中军,点了五成队伍,杀出营门。只见正东旗幡招展,号带飘扬,有二十余只大战船。当中有一只虎头舟,上面坐定一个老道,发须皆白,头戴九梁道巾,身穿杏黄缎子道袍,腰系水火丝,足下白袜云履;身后背着五云筒,怀中抱定一杆杏黄旗子;面如银盆,海下一部银髯飘洒胸前。左右两边站有七八员贼将,下面兵丁各按队伍排定。来者正是白练祖。站在船头之上,用手一指,说道:“来者尔是福建聚泉山的寨主,你等是来投降?是来助阵?”张义说道:“你是何人?”这白练祖自通了名姓。那张义说道“原来你就是那八卦教中之仁和教主化地无形白练祖么?我等此来,也不是投降,也不是来助你等打仗,我等是替天行道,剿灭乱贼。只因我兄长被尔等所害,我特意前来替我兄长张大虎报仇!你等要知道我的厉害,趁早投降,免遭杀戮之苦。如若不然,定叫尔死无葬身之地!我是福建台湾聚泉山公道三寨主笑面阎罗张义,又名张二虎是也。速速倒戈求降,饶尔不死!”白练祖一听此言,说:“好孽障,你真不知自爱!我山人岂容你这无名小辈猖狂!”口中念念有词,说声“敕令”,照定张二虎队中一指,少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直扑聚泉山的兵丁面门打来。白练祖催动三军大队,冲杀进去。张二虎见事不祥,传令:“急速撤队!”伤损了二百多名兵丁,带伤者不计其数。
回归本营,张二虎闷闷不乐,气愤不平,心中一想,说:“好哇,我初次来至此处,就被这妖人打了一个败仗,我心中甚是不平,不免我今夜晚前去哨探贼人的下落。”想罢,吩咐手下人摆酒,自已在中军帐内,把于庆叫过来,说:“于贤弟,我今夜晚要前去刺杀妖人。如要成功,我至五鼓定然回来,我要至五鼓不回来,那时这营中的大事全归于贤弟你执掌。”于庆说:“兄长请放宽心,你要能把妖人结果了性命,此乃是英雄之志,除却了一大害,免动刀兵之灾。倘若不能刺杀妖人,明日我起合山之兵,与兄长前去报仇!”二人谈话,天已不早。张义吃了几杯酒,用完了晚战饭,收拾停妥,带上随身的兵刃,换好了水衣水靠,暗带夜行衣包,听了听外面天交二鼓,辞别了于庆,出离船舱,翻身跳入水中。
一直往东走了五六里地之遥,见贼人营寨连络不断,周围都有战船。自己又往南浮水,到了这座水师营门首,沉身入水,把那拦江索给摘下来,纵身进去。到了里面,忽听锣声一片,自己躲藏在暗中一看,原来是巡查水师营之人。连忙躲开,到了无人之处,仔细观看,但则见一只九龙大船,船头上有两个大灯笼,上面有红字,是“巡江总察”四字。下边放着一张椅儿,上面端坐一人,乃是一位半老的英雄,年有半百开外,头戴三角白绫巾,双插白鹅翎儿,身披白缎子箭袖袍,外罩白缎子,上绣三蓝花的跨马服。笑面阎罗张二虎看罢,心中一动,说道:“这厮莫非就是静江太岁张宝么?看此人的长相不甚出奇,乃是无名之辈。我张义要杀,总是杀那有名上将,何必杀这犬牛无能之人,算不了什么英雄!”自己想罢,一直往南又浮半里地之遥,只见眼前有一排战船,上面灯烛辉煌,各船上照得明亮。张二虎方才往南走了不远,只见那边船上跳下一人,手使二把纯钢蛾眉刺,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看年岁约有十四五的光景;穿着一身水衣水靠,冲定张义就是一钢刺。张义往旁一闪,拉出刀来急架相迎。二人在水中大战七八个照面。忽听上面传锣一响,人声一片,遮天盖日来了无数的贼兵,大家齐声喊嚷:“拿呀!杀呀!”四面八方的水鬼兵往上一围。张义知道事情不好,急忙往南一闯。只听“哗啷”一声响亮,张义要躲也来不及了,身子撞入钢网之内,被那些贼兵捆上了,用杠子搭着,一直的送在九龙舟大战船上。只听中军帐内一声吩咐:“问问来者被擒的奸细,他叫什么名字?”那手下人等答应出去,见张义说:“呔!被擒之人,你可有名姓么?”那张义抬头一看,乃是一个年幼的顽童,“竟敢前来耍笑于我!”气往上撞,说道:“你老子为何无名姓?小儿,你且听真!我乃是福建聚泉山的公道三寨主笑面阎罗张义是也。你等大家俱报上名来,我是被何人所擒?也叫我死个明白。要不说明,你也是无名少姓之人也!”
张义正然气愤不平,只见从旁边过来一人,说:“朋友,你别生气啦!
我给你把绳儿解开,你可别走,有一个人要见见你。”张义说:“你既把我放开,我要走便不是英雄了!谁要见我?你带我去。”那人把张义放起来,带着他一直的进了西边一个大战船,到了舱内一看,里面围屏帐一概俱全。当中一张八仙桌儿,两旁各有太师椅子。张义落座。那人给他送过一杯茶来,说:“张二爷,你先喝这杯,我家主人这就过来。”张义点头答应,喝了这碗茶。等了有半刻之时,不见有人前来,心中纳闷:“是何缘故呢?”又见从外面进来两个童子,送来了八样菜、一壶酒,放在桌儿上,说:“张二爷,你先喝一盅酒,我家主人这就过来相陪。”张二虎看这样款待,心中一动,说:“我并没有这么一个朋友。我张义今既被擒,我实指望一死,不想我今有这一段奇遇,真乃是人生之幸也!”忽听外边童子说:“我家主人来也。”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回
水师营群雄定计 绝恩洞捉拿吴恩
词曰:试问水归何处,无言彻夜东流。滔滔不管古今愁。浪花如喷雪,新月似银钩。暗想当年富贵,挂锦帆直至扬州。风流人去几千秋。两行金线柳,依旧锁江头。话说那笑面阎罗张二虎,他独自一人在船舱内吃酒,忽见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小童儿,说:“我家主人来了。”张义连忙站起身来,抬头一看来者之人,并不认识这位朋友。自己心中猜疑,说:“怪哉!”此人年有四十以外,身高七尺,面如古月,目似春星,两道眉斜飞入鬓,准头端正,满口黑胡须;身穿蓝绸子大衫,腰系凉带,足下转底官靴,手内拿着一柄折扇。一见张二虎,笑嘻嘻的说道:“张二贤弟,我久仰大名,今幸相会,此乃三生有幸!”张二虎说:“小弟乃是被获之人,多蒙兄台见爱,不知兄长尊姓大名?请道其详。”那人说:“在下我姓何,名瑞,外号人称混水猿。我乃是石平州正北何家洼人氏。前番同着我一个外甥,名叫鲁化;我有一个儿子,名叫何道明。我早有此心,欲要投奔大清营,去找王天宠、马成龙等众人。不料我们到此处,正遇他等众位竟被妖人所擒,我是进退两难。我有一个师弟,名叫张宝,他现在那吴恩手下充当水军都会总。我投奔他去,想要设法救那大清营的几位朋友,不想被那飞天大圣玉昆救去了。我在那张宝营中,他待我很念故旧之交,保举我为粮台都会总。我虽是人在天地会之内,我的心实想投奔大清营。那王天宠被妖人拿住送在我这里,是我把他救下了。我从囚犯营中将他替换出来,杀了一人,假充他之名。这现今还有一位白少将军,我想要救他,尚未得其便。今既是你来,你我得便把妖道白练祖拿住,我再去劝说张宝,叫他归降大清营。咱们二人先去盗他的那个迷魂旗来,再捉拿仁和教主。不然,那杆小黄旗子实然是厉害无比。”这张义一听此言,连忙向前施礼,说:“原来是何大哥,小弟失敬了!既然兄长有这一份好心,你就把王大哥与白少将军请来,你我四人共议此事,不知兄台意下如何?”这何瑞说道:“我已派人去请他二人,少刻就来。”
正在谈话之际,只见小白龙王天宠同定那过海银龙白少将军两个人进来,张义连忙施礼,说:“王大哥,我久违二位兄长!自你别去后,并无回音,我时刻想念兄长。今在此处相逢,又是奇遇,真是小弟万千之幸也!我今统带合山之众,并二十四岛的水旱两路人马,前来助兄长一膀之力。”王天宠说:“好,有劳贤弟挂心!我给你引见引见,这位是白少将军。”张义连忙施礼,说:“原来是白少将军。我张义久仰威名,今得相会,实为三生之幸!”白胜祖见张义人品出众,相貌不俗,心中甚是喜悦。二人情投意合。四位英雄正然叙礼,从外面进来二人:夜渡长江何道明、面条鱼鲁化。两位小英雄进来见了王天宠、白少将军,连忙施礼,说:“二位叔父一向可好!”王天宠用手一指,说:“那是你张二叔,你们过去行礼。”这何道明与鲁化二人过去行礼,说:“原来是张二叔,我二人有礼!”那张义连忙站起身来,说:“二位贤侄,休要行礼。”何瑞在旁边说:“二弟不要拦着,你我乃知己之交,不必客套。他二人也给你磕的着头,你若拦他们,倒是作虚了。”那何瑞是个精明强干之人,这张义也和他说的到一处。王天宠说:“何大哥,你明日先去到张宝营中哨探机密,到那里见机行事,可说则说,不可说则不必说。听他的口中言词,再作道理。张二弟,你先回营去,不可妄动。三日之内,必有人来给你送信。”张二虎说:“也好。既然如是,我可要先回我的水师营中。你等大家千万办事要小心谨慎,不可泄露机关。”何瑞说:“贤弟,你不必嘱咐,请放宽心。”张义立刻告辞,回归自己营中去了。那何瑞等三人在船中安歇。
次日天明起来,早饭后,那何瑞坐上一只船,来至张宝的船上,立刻有人通报进去。那张宝把何瑞接上船来,手下从人献上茶来。何瑞说:“贤弟,你此时尚未到教主那里请示军需如何?”张宝说道:“教主爷今日一早上云南府去催粮去了。此时这里粮饷接济不上,等几日才能回来呢。那前营是高胜看守,后营是任山看守,派我护理中军。”何瑞说:“我那营中还可以支三个月的粮,亦恐其后力不加。昨日三鼓之时,接了一个惊信,说楚雄府那里地理教主袁治千因粮草接济不上,全军散了大半。神力王和伊哩布二人两处的人马合兵在一处,攻破了楚雄府。我心中甚是懮虑,你想此时应该如何办理?此乃不祥之兆。据我看来,这天地会八卦教大事不久必败,师弟你可早作准备才是!”张宝说:“师兄不必挂心,小弟我早已知晓,那吴恩定非成事之人。我想要保他,如得了大权之时,那时我把他推倒江心,大事岂不尽归于小弟?师兄,你想这事体,到如今叫我也无可如何了。”那何瑞闻听张宝之言,心中一想:“他乃诚实之人,说话并无谎言虚假之意。”他这才心神放下,说:“贤弟,你退去左右。”张宝说:“师兄,这左右都是我心腹之人,但说无妨。”何瑞说:“你何不弃暗投明,保那真主?不枉英名四海,威震乾坤;也不失封侯之位,显达门庭。”张宝说:“师兄,你说此话,无奈并没有引见之人,你叫我如何能弃暗投明呢?”何瑞说道:“事不宜迟,你要依我的主意,今夜晚就行事,先杀了任山与高胜,破了竹子山的北山口,引穆将军大军进竹子山,捉住吴恩,这不是一件大功劳么?”张宝说:“兄长,你说此话当真么?”何瑞说:“贤弟,我焉能与你说谎言?此事千真万真!”就把那王天宠和白少将军定计之话述说了一遍。张宝说道:“好哇!你就是这样作事?我还在梦中呢!既然如此,你先派他二人急速至大清营内送信,定于今夜晚三更时分,我与兄长在这里等候他们接应。我统带这一万水师营兵丁,都是我的心腹之人,我说降,他等就降;我说反,他等就反,由我自便。”何瑞说:“师弟,你说的甚好。既是这样,我可以放心,你我少时再谈。”
何瑞站起身来,回到自己营中,请白少将军、王天宠二人,述说方才之事,两个人甚是喜悦。何瑞立刻派鲁化与何道明二人撑两只小船儿,送白少将军、王天宠二人回归大清营中去了,定于今夜内三更时分前来接应。那何瑞自己在船舱内闷坐,用了晚战饭。少时,何道明、鲁化二人回来,进了船营。何瑞说:“何道明、鲁化,你二人各穿水衣水靠,各带随身的兵刃,跟我到那中军大营,护庇你师叔张宝。定于今夜三更以后,官兵杀到,那时献这竹子山的北山口。你我父子三人要立功作为出头之日就在今朝。”鲁化说道:“舅舅请放宽心。我二人仗着跟你老人家所练的水性,样样精通,不能落在贼人之下!”何瑞说:“很好。”立刻收拾停妥,三人扑奔张宝那里去了。
不多时,已至营门以外。早有回事之人通禀进去。那张宝亲身迎接出来,到了账房屋中,四人落座吃茶。又讲论些今夜之事。天已不早,少时摆上酒饭,四人用过了晚饭。鲁化说:“我先去结果了任山,你们在此等候。”这鲁化去不多时,把任山的首级提来,扔在船头之上。听了听外面天交二鼓二点,那何瑞、张宝先把亲随诸将调齐,都下了一支密令:“如要是官兵到来,立起投降的号灯来!”正说着,忽听信炮惊天,杀声一片,正是穆将军领全营大小三军,大队兵马杀奔前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回 捉妖人忠臣奏凯 灭邪教永庆升平
诗曰:著书非是为穷愁,豪旷应偕造物游。
落笔漫惊风助阵,抛竿一任月盈舟。
午餐动并朝餐膳,夏日常备冬日裘。
何幸清贫无俗事,饱观经史乐斋头。
张宝等四人竟候官兵到来。天方到三鼓,穆将军大队已到。且说穆将军自从王天宠、白少将军把献竹子山之故都禀明了,穆将军统领全军大队人马,派马成龙、李庆龙、马梦太为前站先锋,点齐了五千飞虎兵,派玉斗、巴德哩为接应军,派韦佗保、韩三保、萨哩善、哈三保、白胜祖五人为左右翼,“如得了竹子山的北山口,进兵抢山,捉拿吴恩,算你等头功!”白胜祖又告诉:“王天宠、张义二人起他那聚泉山的人马来到,会合在一处,前去接应。”穆将军亦甚喜悦,又派顾焕章知会张义、王天宠二人,就在那里进兵。到二鼓以后,在竹子山聚齐,两军会合在一处,冲杀过去,那里有何瑞等迎接,张宝把大环金丝宝刀奉还了马成龙。贼人正在睡梦中,俱被官兵所杀。巡山太保高胜也死在乱军之中。
天有五鼓之时,穆将军得了竹子山的北山口,吩咐进兵,大队人马趁势取了竹城,杀伤了无数的贼将。大战了有半日工夫,有聚泉山的小白龙王天宠、笑面阎罗张二虎、顾焕章三人先抢了竹子山。这官兵四面围住,生擒贼将十三员。各处搜查,就是不见八路都会总吴恩。
书中交待,这八路都会总吴恩,他听见说那北山口失守,反了静江太岁张宝,勾串大清营的诸将,约会他那里大队人马,杀进竹子山来。自己望左右一看,并无一个保护之人。只听外边喊声大震,杀声连天。所派出去的战将,全都被那大清营中之人捉去了,暗自心中说道:“我自统兵叛反大清国约数十年以来,不想我今朝落在这一个地步。我倘要被他等捉去,岂不被人耻笑于我?也不免有杀身之祸。莫若我趁此逃走,找一个僻静之处,躲藏一时,候官兵去后,我再找一个清静山谷,从此闭门思过,以了我平生之愿也。”想罢,自己抽身出了逍遥阁,飞身上房。抬头望前山一看,只见那些人马如兵山一般相似,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杀声不断,金鼓大作。此时天已东方发亮,见大清营的人马还是乱杀乱砍,山谷之中旌旗遍野。吴恩蹿至后山,心内甚是惊慌,自己战战兢兢往前行走。慌不择路,过了一道山涧,只见眼前一座山神庙。吴恩进了庙内,向上叩头,祝念着说:“山神爷在上,保佑我今日逃脱此难,改日我给你老人家重修庙宇,烧香上供,从此我再也不敢作非礼之事了!”磕完了头,平身站起来,自己心中一动,说:“不好!我得走,这里不是我隐身之所,我走吧!”出了庙门,走了不远,往西一看,见那边有一座石洞,石碣之上有三个大字,是“绝恩洞”。心中甚是欢喜,伏身进了这座山洞。到了里面一看,极其狭窄。“倘若官兵到此,把我堵在这里,反为不美。”自己又一想:“这座山洞是绝恩洞,我名叫吴恩,与这‘恩’字有犯,吾命该休矣!这里不好,我还是走吧。”立刻往外就走。只见洞门以外有马成龙、笑面阎罗张二虎、小白龙王天宠、赛报应顾焕章这四位英雄带领五百亲随兵丁,说:“吴恩,你往哪里逃走?还不过来受!”这吴恩吓的魂不附体,竟被拿获。
书中交待,只因这四位英雄到了竹子山内,各处搜查,并不见吴恩的下落。事出于无奈,将他手下小道童儿拿住一名。王天宠问这小道童儿:“吴恩他往哪里去了?你说了实话,饶你去;你要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杀了!”年轻的小孩童,拿刀一吓唬他,焉有不怕死之理乎?说了实话:“他往后山去了。你们众位老爷赶紧去追拿,大概他走出也不能甚远。”王天宠等一听此言,将小童儿放了。马成龙带着五百名亲随人等,大家扑奔后山,追下去了。四位英雄过了后山,分为二路,派人往各处搜查。王天宠带着谢禄、韩虎二人,分兵一半;张二虎、顾焕章也各分兵一半,在满山遍野各处搜拿。直找到后山一道大岭下边,有一道断涧,靠着断涧那边有一个石洞,洞门紧闭。马成龙来至临近,见石碣之上有三个大字,是“绝恩洞”,心中一想:“这绝恩洞正应此兆,必是叛逆吴恩在内,此乃是上天助我等成此功也,除却恶患。”用大旗一招,把张二虎、顾焕章那路的兵丁招来,合作一处,把绝恩洞围的风雨不透。方要推洞门,只见吴恩从里面出来,被马成龙截住去路。事有凑巧,此时白少将军等众将,连朱天飞、侯化泰、张玉峰、玉斗、巴德哩等也赶到,把吴恩围上。吴恩知道事体不祥,想要逃走也来不及了。顾焕章施展点穴之法,把他治住了。大家上前把吴恩上,一同大众回到竹子山。穆将军查剿山寨已毕,大家把吴恩解至大帅营内。穆将军吩咐:“把吴恩押上帐来!”两旁人等一声答应,把吴恩带至大帐,他立而不跪。穆将军审问了一番,他俱皆承认,供状上画了押,也并不往下多问,派人把他看守起来。复又抄出贼人十本总帐,上面都是起事造反的头目人等,按着此帐,指名捉拿。不到半月工夫,把云南治的一律肃清。神力王派人镇守楚雄府,与穆将军合折奏明当今万岁,捷报云南省一律肃清,保奏各位英雄与众位诸战将的功劳,并屡次的劳绩。当今康熙圣主老佛爷览奏,龙心大悦,降下一道旨意:这逆首吴恩不必解进京内,就在云南就地正法,凌迟处死,首级悬杆示众,以尽国法。蔡文增、李法通尽处死本地,也不必解进京来。余党勿分首从,全行就地正法。
圣旨调神力王、穆将军来京陛见。这圣旨一到,神力王设摆香案,望阙叩谢龙恩。读旨已毕,穆将军、神力王调来邓龙,领一万马步官军镇守云南地面,防护法场。神力王把一干人犯出斩已毕,与穆将军二位大帅带着水路战船。一同合营众将起程,浩浩荡荡,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声。
在沿路之上秋毫无犯,由云南起身,非止一日,这天到了京都彰仪门外,把营寨安好,派人到兵部投文。是日,神力王、穆将军、伊哩布、屠海、蔡荣、汪平六位大帅,一同面圣,奏明在云南所立功绩诸将细册,呈递康熙老佛爷龙目观看,心中大悦,赐筵三天,赏神力王免死金牌一面,赏了些绸缎尺头等物;又赏了穆将军世袭一等忠勇侯爵;汪平、伊哩布,均赏加三级;蔡荣、屠海,各封显爵。过了两天,召见马成龙、白胜祖、顾焕章、马梦太、李庆龙、朱天飞、侯化泰、王天宠、张广太、欧阳善、诸葛吉、张玉峰、侯文、侯武等众人,皇上召见这些人,全是能征惯战之大将,龙心甚是喜悦。赏马成龙奋勇巴图噜名号,头品花翎顶戴,补授云南提督。白胜祖战功卓著,智勇双全,赏给世袭一等建威将军。张广太平贼有功,钦赐二品顶戴,补授四川提督。倭克金布着记大功一次。马梦太、李庆龙,钦加二品花翎顶戴,以总兵补用,遇缺题奏。朱天飞、侯化泰、王天宠,义勇可嘉,敕封义士名号,钦赐白银一万两。张义所辖之兵,留云南镇守,按月由藩司支给钱粮;张义着赏给参将衔,以游击补用。张玉峰、欧阳善、诸葛吉等,钦赐参将,遇缺题奏。所有随营的战将,各有升赏。兵丁赏食双月钱粮。大家朝上谢恩。且说马成龙住在天灵寺,次日拜望井泉馆掌柜的孙起广,又派人顺便把舅舅的灵柩由宁夏起回来,送往山东。马成龙家中祭祀了祖茔,又到了四方镇娶完了亲事,带着家眷往云南接任去了。那马成龙为人忠正,办事勤能,把云南治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寿至八十二岁而终,子孙绵长,历世书香。倭克金布辞官不作,归隐深山。朱天飞、侯化泰、王天宠三人,义气相投,都归三岔山,修真养性。那杨永安已死,杨永太也不愿意作官,把兄长的灵柩安葬已毕,与红胡子马杰,二人出家去了。王天宠结亲之后,在三岔山务农为业。那张广太接了家眷,就在四川上任。马梦太补了京营副将。李庆龙、胡忠孝二人不愿作官,告假归家,教子养亲。巴德哩已娶了余碧环为妻。那张玉峰也回家养亲,不愿做官,娶妻杜氏。那芸娘也早就出了家,为尼僧去了,他悔过前非,因此修身养性,修行事后不提。那神力王自从平贼人以后,回家在府中静养清福。
这才是:皇王有道家家乐,天地无私处处同。
从此天下太平,五谷丰登,万民乐业,永庆升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