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升平前传 - 第 14 页/共 17 页
吴恩真急了,用阴阳八卦幡一指,一缕青烟,王天宠栽倒在战场之上。
王爷大队之内跑过去顾焕章,把他救回本队。有龙恩、王合龙二人出去,也被妖道幡一指,说:“好两个匹夫!我必要你的性命,万不能饶恕于你!”用宝幡一指,二人躺在战场之上,被贼人的余党结果性命。一连出去几位,俱皆身亡。顾焕章不岔,出去要拿妖道,被人家一剑把棍棒削为两段,短把刀挥作两截。连败清营四十八阵,杀的神力王兵退湘江岸,想奇计拿贼。他又要调马成龙去,又怕他病体未痊。至三月底,派马梦太至浙江独龙口调成龙。此时,王天宠身中八卦幡之后,觉着浑身无力,多亏倭侯爷的夺命仙丹,吃了几粒,才觉着透好,在营内养病,阵亡了薛应龙、龙恩、王河龙、李杰、京营参将刘保善等二十多名。王爷急的吐血,不知该当如何办理,派梦太去说:“如马成龙病好,调他前来;如病未好,调大环金丝宝刀前来。给顾焕章使,好捉拿吴恩。”
梦太到了独龙口,见了众人,就把这些话说了一遍。马成龙说:“甚好。张三贤弟,你先给我摆上个香案。我先给我那宝刀祭奠祭奠,保佑着我这一到襄阳城先拿吴恩,然后再杀退了贼兵,这就算我奇功一件。”外边家人早把香案办好了,成龙穿好了衣服,说:“你们哥儿几个先喝着,我到外边烧上香再喝。”自己站起身,来到香案一旁,先烧香,然后又把那宝刀放在香案之上,跪下磕头,说:“宝刀,你乃是圣上所赐我的。你这一去,要是妖人宝剑的对手,你在鞘内作声,先给我一个显应;你要不是他的对手,你在鞘内连一动也不动。”说罢,磕下四个头去,只听那刀连声响亮。成龙甚喜。把刀带起来,又入席吃酒。高杰说:“我也跟你们二位去,到那襄阳城瞧瞧那吴恩他有多大本领,我与他较量几合。”梦太说:“你先在这里跟张三大人护守独龙口,候王爷的令,前来调你就是,明天我二人用完了早饭起身。”说罢,撤去杯盘,大家安歇。
次日天明,起来用完了早饭,换好衣服,二马告辞,出独龙口。张广太与高杰同送至十里之外分手。广太说:“弟在此处专候捷音!”二马在马上拱手作别在路上时逢初夏之时,绿树荫浓,清和月半;青山映目,芳草生香。农夫耘田,牧童放牛于山坡,渔翁垂钓于河岸。虽则乱离之后,此处稍平。本处百姓都知天地会兵退湖北省,有神力王的大队在湘江挡住,故此俱不担惊害怕,照常度光阴岁月。二马在马上一路观瞧,并不像乱离之世,彷佛尧天雨露中。
二人在路,晓行夜宿。那一日,到了一座镇店,是南北的大街。梦太说:“咱们今天住在这里吧。此处离大营有四十里之遥,今天咱们要去到营里就黑了,王爷传你进去问会子话,再吃完了饭就晚了。第二日必要开兵,那时你人困马乏,歇不过来。今日住在这里,明天正午就到了大营了,见了王爷,办完了事用饭,也歇的过来。”成龙说:“也好,咱们就住在这里。”一瞧路东有一座店,大门关着,粉墙之上有字,上写:“天和客栈,安寓仕宦行台、往来客商。”马梦太下马叫门,说:“开门,我们住店。”里面有人答话说:“什么人叫门?”梦太说:“我们是打公馆的,快快的开门。”里边出来了一个小二,年约二十多岁,说:“你们是哪里来的?我问你。”梦太说:“我们是从独龙口来,往襄阳军营内去的大清营的差官马大老爷。”小二让二人进店,把马接过去,拴在马棚之内,让马成龙与梦太到了东上房之内,把衣服脱去,要洗脸水,洗完了脸。
山东马成龙自己到了外间屋内一瞧,南边有一个暗间,外边正东墙上有一个牌位,上写:“临敌无惧、勇冠三军马成龙之神位。”成龙瞧够多时,说:“好家伙!伙计,你这里来,我问问你就是了。这个牌位是什么人供的?”那跑堂的说:“是我们店内东家掌柜的供的。我听人说,是有一个人,是山东登州府文登县的人,姓马,双名成龙。此人武艺群超,天地会闻名丧胆,望影心惊。听说神力王派人去调他,我们这里百姓都说:他如来时,必把吴恩打败,故此我们这里都供奉他。他如来之时,果能把贼人杀败,我们这里年年供奉着他;如要打了败仗,把这牌位扔在溺尿窝子之内,大家拿溺浇他。”马成龙一听,说:“好家伙!要依我的说,你们也不必供奉他,也不必浇他。”说着话,马梦太在屋里听见直乐,说:“大哥,你进来吧,小弟等着你喝酒哪。”成龙进去,与马梦太谈了会子闲话,天色已晚,二人安歇。马梦太永远不脱这衣服睡觉;马成龙他脱去衣服大睡,枕着大环金丝宝刀。二人安歇睡觉,睡至二鼓以后,马梦太说睡语,说:“好贼人,我全把你们宰了!”只听外面“吧”的一声响。原来是店中的伙计端着一盆水,正走到窗棂之外,听见马梦太一说睡语,吓的那手腕子一软,把盆扔在就地。此是闲话,不提。次日天明,成龙二人起来,说:“老兄弟,你把我的东西给拿哪里去了?”梦太说:“什么东西?”成龙说:“就是那大环金丝宝刀。”梦太说:“我不知道。”成龙一听,说:“了不得啦!必是被贼人偷去。”梦太说:“我不信,别的东西不偷,就是偷你那大环金丝宝刀?我瞧瞧贼从哪里进来的?”猛抬头一瞧,见东边窗台上放着一张书柬,伸手拿过来递给成龙。成龙接过来一瞧,是一张红单帖,上面写定:“盗刀者,乃见督会总吴庆是也。如要此刀,或王天宠或顾焕章,他二人到襄阳城可换回此刀。”成龙一瞧,“欸”了一声,说:“了不得啦!我这口刀被天地会八卦教盗了去了!老兄弟,你有什么主意?”梦太说:“我没主意,咱们俩人见了王爷再说吧。”成龙说:“不要紧,我到后边瞧瞧,贼是从哪里进来的。”说着话站起,扑奔东后院,瞧了一瞧。
书中交代,原来是江苏知府吴庆,他自那五鬼庄地雷未能成功,自己实在是没脸。这一天,在吴恩的跟前,讨了一支令箭,说:“要假扮作清朝的差官,探听清营的虚实。”自己带着四名跟人,这一天来到新平镇,住在天和店南隔壁三元店内。听得店中人传说,天和店住着有清营的两个差官。吴庆闻听,心中说道:“不知清朝两个差官是上哪里去的?”等到夜晚,天有三更时分,换好了夜行衣,出离房屋,越墙而过,至天和店东上房的后窗户,侧耳望窗内一听,听见二马盹睡已熟,回手把窗棂给支起来,进到屋内一瞧,上躺着两个人。吴庆把成龙枕的那大环金丝宝刀,一伸手拉将起来,见光闪闪,冷森森,甚是惊人。吴庆一瞧,先把那刀用手一抡,方要剁马成龙,只听梦太说:“我全把你们那些个贼人杀了!”是梦中的睡语,吓的贼人自东后窗户钻出去。又听见前边:“吧”的一声响,自己走到了东墙根之下,也不敢动。一瞧这是一口宝刀,“先我听见人传言说,此刀善能斩钉剁铁,杀人不带血,我何不先拿此刀回去。”想罢,上墙要走;又想:我何不留一个名姓!”随身带着有纸笔,说:“我给他留下一个字儿。”想罢,用笔写了一个字儿,扔在那边院内,自己回店,带跟人叫开店门,回归襄阳去了。故此成龙一瞧那个字儿,就知道宝刀是被人家盗去了。马梦太默默无言,成龙也发了楞了。梦太说:“今天把刀一丢,王爷必要治罪你我。他还指着这一口刀敌妖人吴恩哪!丢了这口刀,那如何是他的对手?这该当如何办理?”马成龙说:“不要紧,咱们哥儿两个喝酒吧。到了大营之内,你就交令,说把我调了来了,你就回账房去你的。我见了王爷自有话说,不与你相干。”说罢,要酒要菜,马成龙倒很乐。二人吃完了饭,算帐还了店饭钱,好马,二人出店上马,一直的往正南奔湘江,过了大江就是军营。
到了营门以外,二人下马,过来了好些个人,都让马成龙。也有说:“马大人好了,这一来就好了。合营之内,大家盼想。”梦太先到了号房之内,然后又到了中军差官那里,回禀里边。王爷发擂升帐,马梦太到了大帐,给王爷请安,又给屠海侯爷、伊大人请安,说:“参将马梦太奉王爷的令,把马成龙调到来交令。”王爷吩咐:“把马成龙给我叫进来。”梦太自己出大帐去了,有差官传令:“马成龙进帐。”山东马一声答应,随令到了大帐之内,先给王爷叩头,给众位请安。两旁众差官、戈什哈、武军官、旗牌官,亲兵、护卫不少。王爷甚喜,在旁边赏给一个座儿,说:“成龙,你好了,真乃是社稷之福也!你坐下吧,我有话问你。”成龙说:“有王爷在此,我不敢坐。”王爷说:“你坐下无妨,我不怪你罪。”成龙谢了座,然后王爷问他的大环金丝宝刀:“你拿来,本帅我瞧瞧,如能敌了吴恩之时,那时间我必要重保举你!”马成龙说:“王爷要问那把刀,乃是当年白大将军拿杜双印之时得的,进献国家,圣上赐给我。我无福,昨天走在半路,他在鞘内作响,化了一条龙飞了。”王爷说:“岂有此理!”成龙的刀鞘子还带着,一撩马褂,说:“你瞧瞧有没有?”王爷一看,怒满胸膛,说:“好一个马成龙,我必要杀你!”先拔令箭一支,插在中军帐,说:“勿论什么人,谁要是给他求情,先斩首号令!”吩咐武军官:“把马成龙给我出大帐营门,枭首号令!”两旁一声答应,先把成龙好了。王爷又派人去传马梦太进帐,吓得众人战战兢兢。不知成龙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回
神力王怒斩山东马 双侠客智进襄阳城
诗曰:千军直指襄阳城,五色旌旗耀碧空。
计日焉能操胜算,反风天特显奇功。
时探贼巢来豪士,刀归故主护总戎。
会匪如蝇防甚密,敌楼影里万灯红。
王爷把马成龙出帐外,又传马梦太。此时,马梦太正在后面那里,与倭侯爷、王天宠说起在半路丢刀之事。侯爷一听,说:“好,原来如是,王爷必要治罪于成龙。”正说之际,听见王爷的令下,叫马梦太。吓的梦太战战兢兢,连忙至大帐”见王爷怒气冲冲说:“马梦太,马成龙的刀是丢在何处?”梦太说:“参将实不知道”王爷说:“我有一支令箭,去把马成龙的首级抓来,本爵要看!”梦太不敢抗令,接过令来,心中说:“王爷是令下山摇动,升帐鬼神惊。我如何能去杀我拜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方一出大帐,他自己一运气,躺在就地不能动转。那些个当差之人回禀王爷说:“马梦太躺在就地,口内喷血沫,不省人事。”王爷说:“把他搭回账房,派随营的官医给他调治。”
又派一员武军官穆再田去监斩马成龙去。穆再田接了令箭,到了外面,方要出营,见自那边过来了一个人,脸上蒙着一块白纱,一伸手把穆再田手中那一支令箭夺过去就走。穆再田就嚷说:“反了!这还了得,楞敢夺我的令箭!”复又进帐,把此事回禀王爷。王爷甚是动怒,说:“这个东西好大胆!派人去查,查出来给我斩首号令!”众带兵的统领、总统、提镇协一同下去查问,少时回来都说没有。只听外边有一个人口中说:“冤枉!”王爷一听,吩咐:“把外边喊嚷之人带上来!”众差官早就把那人抓住,带上了大帐,跪下给王爷叩头。
王爷一瞧,那个人年约有二十多岁,酒糟鼻子,赤红脸,身穿瓦色布单箭袖袍儿,是一个当兵样子,跪在那里说:“王爷,我罪该万死!容我先说完了话,然后再杀我。我是中右营的兵多伦太,因为王爷办事不公,要斩马成龙。马成龙他在兴顺镖店有救驾之功,堵御黄河,防守苏州,累立奇功。今天虽则失去宝刀,也须要念他的前功。”
书中交代,这个多伦太,他一生最好饮酒,喝醉之时,还有好些个脾气,常常倚着酒得罪人。今天他是自己偷着喝醉了,正在那账房与那些个本队之人吹着玩呢。旁边有一个人说:“你不用吹,你去给马成龙马大人讲个人情去吧。你如要敢去,便是英雄!”多伦太趁着酒兴,说:“我要不去,对不起你等!”说罢,一直的扑奔大帐,跪倒在王爷的跟前,说:“奴才是替马成龙求个人情。他虽则失去宝刀,也不可杀他。”王爷一听,说:“这混帐东西!我本应斩首号令于你,我念你在营内有功,拉下去,给我重打四十棍,插耳箭游营!两旁一声答应说“遵令”,拉下来照着那多伦太就是四十鸭嘴棍,带出去游营。只见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是倭克金布倭侯爷,跪倒在王爷台前,只是磕头,说:“求王爷格外施恩!儿臣有下情告禀。”王爷说:“你有什么事,自管说。”倭侯爷说:“儿臣不敢给马成龙求情,无奈有一件事,马成龙罪本当杀,求王爷开恩,暂饶他三天。儿知那宝刀已被吴庆盗去了,有字为凭。我夜入襄阳城,将那大环金丝宝刀盗回来。如若三天之内,盗不回大环金丝宝刀,那时间王爷再杀马成龙也不迟。”神力王本就爱惜倭侯爷,又念马成龙前次累立奇功,说:“倭克金布,今天我不怪罪于你,自此之后,永不准你再给别人讲人情。我暂把马成龙等押营务处三天,你三天之内如不能盗回宝刀,那时间我定要杀他。下去吧!”又传令把马成龙交营务处看管。
倭侯爷下去,回到自己账房之内,有伺候他的底下人四五名齐说:“接侯爷:“倭侯爷到了大帐,叫人办理菜蔬,自斟自饮,喝了有一斤多酒。见王宠进来说:“恩兄,你为何今天烦闷,是所因何故?你说说我听。”原来方才抢令的,就是王义士。倭侯爷一听,说:“你这个东西,还不给我出去!什么人楞敢与我论弟兄?我不怪罪于你,你急速快给我出去!若要不然,我定叫人把你捆上送交营务处!你是什么人?敢与我论弟兄?”
王天宠他本是足智多谋,一听这话,心中说:“我与我恩兄知己之交,万也不能这样绝情断义。今天所说这一段事,其中定有情理。我先出去,到了外面再作道理。”想罢,回身到了外面。站立在窗棂外,听见里边倭侯爷的那个跟班的刘福在旁边说:“侯爷,你就不念朋友之情,为何说这样无情的话。”侯爷说:“刘福,你知些什么?我那拜弟王天宠做事慷慨,倘若知道我今夜入襄阳城去盗那大环金丝宝刀,你想他身中妖人的八封幡未好,他要去时,焉能行的了?还有一件,我这一去,你想那襄阳城千军万马,我一人进去,焉能回得来?我这不过是听天由命,如得不回宝刀,那时我也是先死在那贼人的巢穴之内。我今天与王天宠一翻脸,他一气就走了。我死后之时,他不想给我报仇?我这是真与他有交情。你明白了?”王天宠在外边一听,转身进了大帐,说:“恩兄,你不必这样说,我都听见了。我今天要去同兄长到襄阳城,前去盗刀。”倭侯爷一瞧,说:“罢了!既然是贤弟要去,劣兄也不拦你。”说罢,二人收拾齐备。王天宠说:“咱们假扮作天地会八卦教的模样,咱们也反搭二纽扣,腰中白布缠。”二人正在要走,见马成龙与马梦太二人进来。成龙说:“我谢谢侯爷大哥!但愿兄长此一去神佛保佑,把那宝刀盗回来才好。”又回头叫跟人:“去买几封香来,我要对天祷告过往神灵,暗助二位兄台一膀之力。”倭侯爷说:“贤弟,你不必如此,我二人要去了。”说罢,二人各带了一口单刀,出离了营门以外,一直的奔襄阳城。
离那城根不远,只见城上众贼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号灯齐明。都是把住那垛口,望下面瞧,怕有清国的英雄前来哨探。倭侯爷与天宠一瞧,说:“不好!你我二人今天怕进不去,不知该当如何?”二位英雄正发愁,也是天意,凑巧一阵旋风,刮的甚大。二英雄趁着风力扒上城头。那些会匪被土一迷眼睛,二位英雄早到城头之上,大众贼人也认不出来。这叫作什么的?正是:浑浊不分鲢共鲤,水清才见两般鱼。
二英雄找到马道,顺着马道往下走,一瞧城里头有无数的灯光。二人下了马道,一直的往西走。只见迎头来了十数个灯笼,分为左右。那气死风灯上面有字,写的是“四督会总吴”。前边四十多个护卫,个个都扛着一口斩马刀。后边有一骑马,马上驮着一个,头戴青泥得胜盔,插尾,紫缎子箭袖袍,篆底快靴,外罩蓝公袖夹坎肩;紫脸膛,年约四十多岁。王天宠与倭侯爷一瞧,认得是吴庆。二位英雄到了街南里一个影壁后面,蹲在那里躲着。原来吴庆他自昨日夜晚在半路店内盗出来那一口宝刀,回来一见吴恩,妖道甚为喜悦,说:“贤弟,那一口宝刀就赏给你吧!”今天吴庆他自己正在那襄阳城府衙之内大堂之上摆了好些个菜,他自己在那里吃酒。只见里边有跟吴恩的差官出来,说:“四督会总,八路督会总有令,派你前去查城去哪。”吴庆喝醉了,一听此令,吩咐武全:“你快马!派亲军护卫,外边伺候。”自己站起来,晃里晃荡的往外走,上马带着那四五十个人,正往前走,正遇见那倭侯爷与王天宠。二位英雄躲在路南影壁店,听见吴庆说:“武全,我不去了。我这一着风,酒就上来了,头眩眼晕,不知所因何故?咱们回去吧。”武全说:“八路督会总派你老人家前去查城,怕有清国的人暗进襄阳城。你老人家如要是不去,那时间恐怕八路督会总怪罪,那时还了得!”吴庆说:“我骑不住马啦,我先回去,你们别说我没去就是。”说罢,一兜马往回就走。
那王天宠二人在暗中一瞧,吴庆肋下佩着正是大环金丝宝刀,可又新添了一个刀鞘儿。王天宠瞧见此刀,心中说:“我何不趁此前去,抡刀杀死吴庆,得回了大环金丝宝刀,我二人出城。”想罢,站起身来,往前方才要走,倭侯爷一手把王天宠拉住,说:“贤弟不可前往!你我二人身在龙潭虎穴,不可前去惹事,必须见机而做才是。”王天宠站住了身,说:“大哥,咱们往哪里去才好?”倭侯爷说:“你瞧那府衙门首有无数号灯,还有四座账房。衙门东边有一座箭道,一直往北去的。你我顺着那箭道蹿上房去,进衙门,暗盗那大环金丝宝刀就是。”二人蹑足潜踪的顺着大街过去,到了箭道一瞧,里边甚是宽大,路东里有住户人家,路西里没有住户,是府衙墙,甚高。二人往北走了不远,蹿上墙去。
二人蹿房越脊,正在房上往前行走,只见下面大堂灯光闪烁,吴庆坐在当中,面前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有无数的菜,两旁有四个人在那里伺候他。大堂外,东边十二间房,西边有十二间房,里边俱是灯光闪闪,俱有人住。二人在大堂的西北房上一伏身,则见那后边有无数的群房,里边俱是灯光闪闪。只听得那吴庆说:“武全、武兴,你二人知道会总爷的这一口宝刀的厉害不知?”武全说:“实在不知有什么厉害之处。”吴庆把那刀抽出来说:“你过来瞧瞧。”那武全过来一瞧,吴庆一抡刀,“克嚓”一声,把武全人头砍下。那武兴见把他哥哥刺死,他转身就跑,口内直嚷说:“杀了人啦!督会总在哪里?我去喊冤去!”往后去了。
少时,听见后边一片声喧,吴恩带着有二三十名保驾之人到了大堂,说:“吴庆,为何无故杀人?”吴庆说:“他骂我目无主人,我不杀他?哥哥不信,问问他们众人。”那别的使唤人也不敢不替他说话,都说:“是武全骂四督会总是真。”吴恩说:“四弟,你的气色不好,今天必有杀身之祸。我山人善观气色,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善晓过去未来之事。来人!把我的卦盒儿拿过来。”有人搭过一张桌子,把那小金漆盒儿摆在桌上,他用手一摇,说:“四弟不好,今有清营的刺客进了襄阳城,一则盗刀,二则行刺。”吩咐手下人:“传我的话,给我拿人!”倭侯书二人一听,在房上吓了一跳。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
假吴恩哄信王天宠 真宝刀仍归马成龙
诗曰:吹笛上高城,秋高月正明。
征夫双泪下,汉塞一龙鸣。
沙柳愁中折,梅花梦里惊。
徘徊三五弄,肠断忆南征。
吴恩正在那里吩咐人去查拿奸细,吴庆说:“哥哥先别着急,我有话说。你算算这两个贼人是在哪里?进了城没进城?再说,何必就这样着急哪!”那吴恩又把卦盒儿一摇,往桌上倒,他又用手一摆,听见吴恩说:“今天是清营的两个奸细,已然进城,现在衙门之内。”吴庆说:“哥哥,再算他两个人落在哪边?姓什么?叫什么?”那妖道又把金钱一翻,说:“这两个人就在咱们这衙门之内西北房上头,一个是顾焕章。”倭侯爷听见提他之名,心中一楞,说:“了不得啦!”又听见吴恩说:“二名是马梦太;倭侯爷一听,就知是妖道造妖言,惑人之心,也不以为事。又听见吴恩传话说:“派外边巡更之人多多小心,你也不必喝酒了,安歇吧。我要到后边去歇着去啦。”那吴恩带着众人回后院去了。王天宠一瞧,心中说:“我要杀了吴恩,必盗回宝刀。还好他乃是一个叛逆之首,我何不跟他去,候他睡熟之际,然后再杀他。”遂与倭侯爷说:“大哥,你在这里千万别动。候吴庆安歇,好得那宝刀。我先去到后边去,杀了吴恩就出来。”王天宠说罢,自己往后就走,蹿房越脊,直奔后边去。
但则见那西北有一行院落,里边是四合瓦房,四外有无数的账房。上房是五间,里面灯光闪烁,东西厢房之内,也有灯光。王天宠自己跳下房去。站在上房廊子底,偷眼望屋内一瞧,见屋内靠北墙有一条花梨的搁几案,案前有八仙桌儿一张,一边一把太师椅子。桌上放着一个蜡灯,桌前有五六个大包袱。王天宠进了屋门,慢慢的到了东里间屋门外,望里一瞧,屋里灯光不明,上有人睡觉。靠着窗台八仙桌有两把椅子,上面有两个小童,伏着桌儿睡觉。王天宠又往边西边房门内一瞧,只见里边靠西墙有一个大,上有一块黄云段坐褥,上面端坐着一个老道,正是吴恩,背插着阴阳八卦幡,肋佩太阿剑,闭目垂睛。王天宠一看,伸手拉出那一把刀来,慢慢的把那帘子一掀,进了屋内,举手中刀,照着吴恩就是一刀砍去。只听“克嚓”一声响,那草人应声而倒,吓的王天宠往外就跑。自夹壁墙内出来了真吴恩,大喊一声:“拿贼!”
原来那吴恩他自到襄阳之后,他在这夹壁墙内住,派人做了一个“消息”,谁人也不知道。他统带着千军万马,谁知哪个是奸细?故此他早防备,在墙外是安的假草人,如有人行刺,他早就知道了。那草人有走线,他在墙里边一听,就知是刺客前来行刺。那吴恩自屋内追出来,到了院内一瞧,并不见有人。此时,王天宠他早就回归前边去了。只听各处传锣之声。倭侯爷正在着急之际,听见王天宠说:“大哥不必害怕,我来也!”二人在暗中避够多时,只见吴庆站起身来,说:“小子们,跟我到后边去安歇!”过来了几个伺候的人,把那吴庆扶着往前走,晃晃悠悠的一直的往前行走。走了不远,在后堂东配房南里间屋内,靠着东墙有一张大,吴庆躺在上也不言语,众下人出去了。王天宠自己打帘子,进了东配房南里间屋内一瞧,但则见那吴庆自己在上睡着,呼声震耳。王天宠他已然到了跟前,伸手拿了那宝刀,趁势举起来,照定那吴庆就是一刀,“克嚓”一声,人头咕噜噜坠落于他。自己出了东房,与倭侯爷二人由院内上房,到了街心,二人扑奔马道。正往前走,到了城头之上一瞧,见无数的贼兵。二人站在城头说:“我二人奉八路督会总之命,哨探清营。”二人跳下城去,贼人并不知是奸细。二位侠客顺大路,一直的到了大清营。
天色已然大亮了,进了大营,到了中营,瞧见成龙在那里磕头烧香,口中不住的说:“过往神灵听真,我倭侯爷大哥与王天宠到襄阳城去盗那宝刀,那刀盗来盗不来倒不要紧,千万保佑他们二人怎么去怎么回来,别受了贼人的暗算。”那倭侯爷一听,就知道是成龙不放心,赶紧过来说:“贤弟不必磕头,我已然把那宝刀盗回来了,你看!”就把盗刀之事细说一遍。王天宠把那宝刀交给成龙。山东马接刀在手,说:“瞧瞧是我的刀不是。要是我的刀,我认的他。”把那宝刀仔细一瞧,说:“这是我的刀吗?”又说:“这是我的刀吗?”王天宠偷眼一看,说:“莫非不是他那宝刀,许我二人盗了假的来了?”倭侯爷说:“到底是你的不是?”马成龙说:“可真是我的刀吗!方才我一瞧,原打算不是哪。”倭侯爷说:“你这个混帐东西,真正是好诙谐!跟我去见王爷去吧。”
听见里边中军帐发擂升帐。倭侯爷带同着那二人,一直的到了大帐,跪在王爷面前,两旁的文官武将齐齐的站立在两旁,那倭侯爷说:“王爷在上,倭克金布奉令与王天宠前去襄阳城盗刀,托王爷的洪福,已将此刀盗来交令。”王爷说:“好!算你一件奇功就是。马成龙,我把此刀给你,今天出队如在两军阵前得胜之时,寻时间我必保荐于你;如不得胜之时,那时间我必按军法示众!”吩咐:“今日辰刻调四成大队,要齐带随征的英雄前去!”
倭侯爷三人下来,在自己账房内饮酒。王天宠因夜晚受了累啦,浑身疼痛,先回后边歇着去了。
少时间,王爷大令已下,众武将听见三声炮响,倭侯爷与成龙也就一同出营。到了襄阳东门外,离城四里之遥空宽之所,扎住了大队,王爷自居当中。听得那襄阳城三声大炮,先出来了有一万马队。左边扎住五千,右边扎住五千,是双龙出水势。马队一边一杆门旗,上边有字,上面是“替天行道”,下边是“聚众招贤”。当中出来了有三万步队,前边左右是八杆大旗,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字。中间一杆大坐纛旗,上面个“帅”字。当中是吴恩,两旁有四五百员战将。因昨夜晚上四弟被杀,他今天一怒出兵。只见从襄阳正南上来了一队马队,旗纛俱不是八卦教的样式。为首带兵之人,坐骑着一个骆驼,那人跳下来,身高有一丈二尺高,头戴青缎子扎巾,金抹额,二龙斗宝,缎色蟒箭袖,腰系英雄带,蓝绸子底衣。牛皮战靴,外罩獾皮的马褂,手使着青铜槊。队后站着一个使棍的老英雄,穿青褂,在后边站着有五百多名飞骑马队。王爷看够多时,也不知他是哪里的英雄。书中交代,原来那个带兵的人,是嘉峪关外金家坨三坞,复姓万马,名巴永太,人称槊劈石裂。那队后那一位老英雄,是姓龙,名飞扬,别号人称棍槊十折。这巴永太因为那万马巴得礼与万马巴得思二人死在牧羊阵之内,这万马巴永太是他的兄弟。因为当初那彭公大人打牧羊阵之时,有一个镔铁塔常断祖保着大人,打牧羊阵之时,枪挑了万马巴得礼、万马巴得思二人。那万马巴永太他正在年幼,要与兄长报仇雪恨,今天是同他教师龙飞扬带着五百人,暗进潼关,投奔吴恩来,要给他两个哥哥报仇雪恨。故此在襄阳正南安营扎住大队,递了投降的文书,给吴恩说明了要替兄报仇雪恨,愿作为先锋,杀退大清国的人马。今天调大队,他自告奋勇当先要战。
王爷问:“何人前去拿他前来?”旁边有一人带白旗马队的统领,名叫富明阿,接令当先一马直奔战场之上,大骂:“贼将休要逞能,我来与你比并三合!”抡手中豹尾鞭一摆,扑奔万马巴永太而来。二人在战场之上正在动手之际,被巴永太一槊,把那富明阿结果性命。王爷一瞧,心中着急,又派出一个常春,至两军阵前,大骂:“反贼休要无礼!我来结果你的性命就是!”摆手中金背砍山刀,大骂:“贼人巴永太休得无礼!我必要与你较量三合两趟!”常春亦被贼人结果性命。后来又出来了一个英桂,自告奋勇前去拿贼,至两军阵前亦被贼人所害。
书不必多提,一连败了清营九阵,杀的神力王并无主意,自己无法了。
马成龙过去了说:“王爷不必为难,我来结果他的性命!”王爷说:“等吴恩出来,你再去,也好拿那叛逆之贼。”马成龙说:“杀了这个贼人,就可以使吴恩出来了,那时间我再拿他亦不为晚!”那王爷说:“待我亲身前往。”自己出离本队,一见那万马巴永太说:“小辈,你不必着急,我来结果你的性命!”神力王出离了本队,到了两军阵前。巴永太把那槊一摆,说:“来者何人?把名通报上来!”神力王说:“小辈要问,我本帅乃神力王,奉旨特前来拿你!”巴永太把手中槊一摆。不知二人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巴永太大战神力王 马成龙一刀削三首
诗曰:金庭飞雪惜残梅,吴越韩山胆忘回。
茂苑寒鸦噪古堞,姑苏游鹿上高台。
神归日母胥涛降,客控龙门禹穴开。
一笑雄图付流水,抱琴东去即蓬莱。
神力王正在两军阵前自通名姓,那巴永太他自己一声惊吓,说:“你就是神力王吗?”那神力王爷一瞧,说:“叛贼休要无礼,孤家定要结果于你!”拧手中枪,照定那巴永太就是一枪,巴永太用槊相迎。二人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败。两旁助阵鼓齐鸣,只杀的尘沙荡扬,土雨翻飞。马成龙在伊大人身背后,怕王爷有失,过去说:“伊老大人,还不鸣金?待我出去替回王爷来就是。”那伊大人说:“王爷军令森严,如何使得!我不敢动王爷金鼓之令。”成龙又过去说:“屠海侯爷,你还不传令鸣金?”屠侯爷说:“我如何敢轻动王爷之令?那万万使不得的!”成龙过来一瞧,掌金令的那个人是一个弯腰儿,年约三十多岁,身穿着号衣,灰布单袍儿,手内拿着那金令。成龙说:“你鸣金吧!王爷乃金玉之躯,恐受他人之害。依我之见,鸣金吧!”那掌金令之人一听,说:你说不算,我没有王爷的话,我是不敢鸣金!”成龙也不言语,过来站在那掌金令之人身背后,两只手把他那掌金令的两只手捏住,一使劲,金声响亮一阵。
神力王在战场之上正累的浑身是汗,遍体生津。自己是大帅,又不好败回来,心中正在惊慌之际,听得金声响亮,心中说:“这个人大有见识,就知道我不成了,他就鸣金。此人后来必成大器,我回去自有道理。”马一带,说:“逆叛好大胆!本帅队中鸣金,我去去就来。”拨马回归本队,问监军统领:“什么人动我的金鼓之令?”屠海说:“是马成龙,罪当枭首级号令。”王爷听罢,吩咐武军官:“来!把马成龙上,枭首号令!”两旁答言,就把那山东马梆上。当时王爷心中虽然感佩马成龙,无奈军令大如王法,不能不如是,倒愿意有人给他讲个人情。方要发令,只见伊大人过来说:“求王爷格外施恩,暂饶恕成龙之罪,派他出去与巴永太动手,如得胜之时,将功折罪;如败在两军队前,那时再斩不迟。”王爷听说,传令:“派马成龙去战巴永太,如得胜以赎前罪。”山东马一听,说:“谢过王爷不斩之恩!”自己归队,先把长衣脱去,然后自己把辫子一挽,身穿茧绸裤褂,高腰袜子,山东鞋,手拿那大环金丝宝刀,一直的扑奔战场之上。
巴永太一连杀败了清营几员大将,吴恩甚喜,吩咐摆鼓助阵。又见马成龙执大环金丝宝刀出来,吴恩先派人知会那巴永太说:“这清朝的武将甚是厉害,须要小心!”巴永太说:“这就是临敌无惧、勇冠三军的马成龙?不要长他人之威风,灭自己的锐气,我非得结果他的性命才可!”正说着,马成龙赶到面前。巴永太把槊一摆,说:“来者可是马成龙?急速通名,寨主爷好结果你的性命!”山东马说:“你这不要命的东西要问,我家住山东登州府文登县马家庄的人氏,姓马双名成龙。你倒知道有一个临敌无惧、勇冠三军的马大人,就是我。你这号东西,要通名哪!”巴永太又把自己之名说了一遍,说:“方才要拿那黑大汉,替我兄长报仇雪恨,你又前来送死,我先结果你的性命再说。”一摆手中槊,照定马成龙抡圆就打。山东马在步下一瞧,那骆驼脖儿长,用手中刀往骆驼下颏一钩,说:“我先抽一斗子。”上面的槊就到头上不远,成龙刀已然反那骆驼脖儿削落,趁势往上一迎,那槊的脑袋也掉下来。巴永太的骆驼一躺,他往前一栽,也正在大环金丝宝刀之上,这就是一刀削三首。神力王一瞧甚喜,说:“真乃是虎将也,果真名不虚传!”见马成龙自己回来站在那王爷的跟前,说:“马成龙杀死巴水太,在王爷台前报功。”王爷说:“你算一件奇功,以赎前罪,把你的罪过一概不究。等吴恩出来,那时间立功,本爵定然保你高升。”山东马谢过王爷,往旁边一站。
只见那贼队中龙飞扬使手中铁棍,大喊一声,说:“好一个马成龙,我替我寨主报仇雪恨!”在疆场之上站定。成龙方要讨令出去,只见队中有一人说:“王爷,末将前往!”乃右营的都司张俊文讨令,至两军阵前观看:龙飞扬年约六十以外,黑紫脸膛,环眉大眼,一部花白胡子;身穿青缎蟒箭袖,一巴掌宽英雄带,足登狭脑窄腰快靴,手中那条棍有茶杯口粗细。张俊文也是久打军需,就知这老儿必不是个好惹的,摆手中竹节钢鞭,说:“来者教匪通名来!”那龙飞扬他一摆棍,自通了名姓,说:“我要拿那马成龙,你来此何干?急速回去,换马成龙来送死!”张都司气往上一冲,说:“小辈,你休要逞强,我来结果你的性命!”抢手中的鞭,照定龙飞扬就打。龙飞扬把手中棍往上一横,只听“咯”一声响,那张俊文手中的鞭就松开了。龙飞扬趁势一棍,正中张俊文的头上,登时身死,栽下马来。神力王一瞧,说:“可惜我这一员大将,竟死于他人之手!何人去拿那贼人去,与国家除害?”旁边过来了那中军谟德哩,说:“我出去拿那教匪,替张俊文报仇雪恨,为国除害!”催座下的马,抡手内大砍刀,至两军阵前,也被龙飞扬打死。又出去了七八个武将,俱被贼人所害。
神力王他在马上急的暴跳如雷,问:“何人前往?”那边过来了一个人,年在二十以外,头戴青泥得胜盔,双插尾,身穿灰布缺襟袍,下系战裙,腰束皮带,足登青缎子快靴;骨瘦如柴。细眉大眼,黄脸膛,一步三晃,彷佛是病着刚好的模样,站在王爷的跟前,说话连劲儿都没有,说:“王爷,游击李庆龙前去拿他。”神力王爷一瞧,说:“本爵手下能征惯战之人尚且死在他人之手,何况你是一个带病之人,出去也被贼人耻笑清国无人。下去吧!本帅我另派别人前往就是。”李庆龙也不敢在王爷跟前强讨令,自己退在本队中一站。那边马梦太在伊大人跟前说:“大人,那讨令的李庆龙,是当初在兴顺镖店五龙捧圣之时的英雄。我跟大人被困剪子峪,破山口亏了那个人的英勇,武艺超群,不说比当初的李存孝,也差不了多少。大人在王爷台前保荐此人,出去定然成功。”伊大人一催马,到神力王的面前,说:“王爷为何不派那个李庆龙出去拿贼?”神力王爷说:“他乃带病之人,如何能派他出去?我这帐下武勇之人不少。”伊大人说:“王爷不可以貌取人。他当初兴顺店救过驾,剪子峪剿山,都立了些功劳。王爷派他出去,如不能取胜,再按军法治罪他,也不亏负他自告奋勇之心。”神力王说:“我正要派李德英出去。既然你保李庆龙出去,我就派他出去。”随叫李庆龙说:“你去捉拿那阵上贼人就是!”李游击答应:“得令!”自己拉过他座下的大肚子蜗蜗虎,翻身上马,出离了本队。
对阵上的龙飞扬一瞧,见自清兵队内出来了一人,甚是可笑,面带病形,座下的那马,耗子皮,大肚子,长脖项,小脑袋,小耳朵,四条短腿,肚子又大,离地有一尺,走三步,人歇着,马喘气。龙飞扬一瞧李庆龙这样的情形,不像个英雄的模样,不由的哈哈大笑说:“清营内出来的那个病鬼,你快快的前来送死呀!”李庆龙到了临近,说:“教匪休要逞强,通名过来!今有李大人在此。”龙飞扬说:“你这病鬼急速回去,我这棍不死你这带病之人,换那英雄出来与我动手。再不然,叫那马成龙出来与我较量。你回去吧,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李庆龙一听贼人之话,计上心来,说:“会总爷,你不杀我了?天地会内也有善人。罢了,我实告诉你会总爷你说吧,我是先前胸胀满,气闷不通,后来转了伤寒病。方才好了,又得了鼠疮脖子、连疮腿,这两天我连饭也吃不下去了。我故此今天讨令,前来死在军前,也算是为国尽忠。”那龙飞扬一听,说:“我并非是天地会八卦教,乃喜峪关外金家三坨寨主的总教习,龙飞扬是也。我原要替我两个主人报仇雪恨,你急速回去吧,换个英雄出来就是,我不与你这带病之人一般见识。”李庆龙说:“寨主,你原来不是天地会八卦教。罢了,你真是一个好人,你虽说叫我回去,我要是真回去,那时间我家王爷必不能饶我,说我卖阵脱逃,必然杀我。与其死在那军令之下,何不叫寨主你把我杀了哪!寨主你要真有心不杀我,成全我这个人,你我假战三合,如我不成,寨主让我回去,我就死在九泉之下,也感念会总爷的好处。”龙飞扬说:“你撒马过来,我与你较量几合!”那李庆龙一瞧,说:“寨主,我要动手了。”抡起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哆哩哆嗦的往下就剁。那龙飞扬把铁棍横着往上双手一迎,那三尖两刃刀正在铁棍之上,趁势把刀往两边一扫,把龙飞扬的两只手的指头都被刀扫去,铁棍也扔了,哇呀哇的直嚷。李庆龙趁势一刀,把那龙飞扬结果了性命。那边吴恩身背后大喊一声,跑过来一个贼将。
此时,李庆龙早下马取下了首级,挂在鞍之上;在马上用腿一磕,那马连蹿带跳的扑奔吴恩大队而来。那边迎头一员贼将拧手中枪,照定那李庆龙就是一枪,说:“金景豹在此,等你多时。小辈别走!我来结果你的性命就是了。”李庆龙用刀相迎,一瞧那贼人年约二十以外,头戴三角白绫巾,银抹额,二龙斗宝,迎门菇叶颤巍巍,鬓边双插白鹅翎儿,身穿粉绫缎子蟒箭袖,蓝绸子底衣,薄底兜跟窄腰快靴,蓝战裙,手执素缨蜡杆一尺多长的枪头儿,明晃晃,照定了那李庆龙就是一枪,说:“好一个李庆龙!方才你在两军阵前,我就认得是你。你别走我来结果你的性命!”李庆龙一瞧,认得是当年在他家的使唤人金景豹。因为派他带二百银子去上卫辉府买办物件,他一去这几年也未回去,今天见是天地会八卦教的模样,不由一阵大怒,说:“小辈,你不是金景豹么?为何在此?”那贼人说:“我当年是奉我家老会总之命,各处访求英雄,劝你归我教中,不想你等心如铁石。我住了二年,多亏你给我那二百银子。你今天依我说早归降,免遭杀身之祸!”李庆龙大骂:“小贼种,我来结果你的性命!”抡刀就剁,金景豹用枪相迎。二人大战有十数个回合,一刀把金景豹剁于马下。那边怒恼了吴恩,拉太阿剑跳下四轮车,说:“李庆龙别走,我来也!”不知李庆龙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回
李庆龙智斩龙飞扬 山东马宝刀对宝剑
诗曰:终疑蜚语属传闻,情极翻期事未真。
或恐戴逵星处士,误呼阳五古贤人。
正思黾勉酬知己,同是艰难奉老亲。
名业无成哀乐逼,中年何事不伤神。
李庆龙刀劈了金景豹,吴恩出来仗着太阿剑,直奔过来,说:“小辈别走!我来结果于你!。”李庆龙抡手中刀就剁,吴恩用剑往上一削,“克嚓”一声,三尖两刃刀削作两段。李庆龙把那马双腿一磕,一跳有两丈多远。吴恩方要拉出八卦幡来,见李游击早回归本队,下马至王爷的跟前,说:“末将无能,在阵前斩了两个贼人,后来又败在吴恩之手。”神力王说:“算你一件奇功,败在吴恩之手,非你一人不是他的对手。”又叫:“马梦太,你出去把吴恩给我拿来!”马梦太说:“得令!”拉手中短把刀,一翻身施展陆地飞腾法,跑至了两军阵前站定,说:“吴恩,你认得我瘦马马梦太吗?”吴恩也听见人说过马梦太的名头,今天一见,说:“马梦太,山人闻你之名久矣!前者我山人连胜清营四十八阵,未见你出来。适才我见马成龙宝刀削了巴永太,我特意前来拿他。你来了甚好,山人我结果你的性命就是了!”说罢,抡剑就剁,马梦太急架相还。二人在战场之上有五六个照面,分不出高低上下。吴恩顺太阿剑,一拉八卦幡,梦太说:“小辈,真杀真刺,我却不伯;妖术邪法,我实不成。”抹头往回就跑。吴恩宝幡一指,一缕青烟直奔马梦太。马梦太就早知有此一举,自己就往地下一滚一翻身,这名叫“就地十八滚”。他吓得浑身立抖,体似筛糠,跑在神力王马前,说:“末将马梦太已然回归,实不是妖道八卦幡的对手,求爷开恩,另派别人前去拿他。”神力王带气说:“你归队吧!”梦太请了一个安,说:“谢过王爷的恩典。”转身归队。
只见那马成龙过来:“求王爷下令,卑职前去捉拿吴恩,不知王爷派我去不派我去?”神力王说:“我正要派你前去,须要小心了。”马成龙那大环金丝宝刀一擎,出离了本队,扑奔吴恩。
相离了不远,听吴恩在那里问说:“来者可是马成龙吗?山人等候多时了。你今天前来,我有话与你商议:你在大清国不过是一个武官,前者你失去了宝刀,神力王还要杀你,你要归降我,山人得江山社稷,我与你裂土分茅,封你为一字并肩王之爵位。”马成龙一听此言,说:“妖道吴恩,你既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必细说。我的刀虽被你兄弟盗来,亦被我夜入襄阳城,杀了你四弟吴庆。他在那里喝酒,杀了一个家人。你出来还给他算卦,说有清国的英雄前来行刺,你说是顾焕章与马梦太,我在暗中不住的暗笑。你带着人往后去,我暗跟你去。你住的北上房西里间屋内夹壁墙内,在木庆之上那个人,是你用草扎成了的。我进屋内一刀,正剁在草人之上。你自夹壁墙内出来,我蹲在八仙桌儿底下藏着。你出去了,我才上房到了前边屋内,把你兄弟杀死,得回了宝刀。那时间我要杀你,如反掌看纹。我想男子汉大丈夫处事,讲究名正言顺。今天在两军阵前,你又想劝我归降你,你还说裂土分茅,我分了你的毛,我又不会捞。依我之见,你早早的过来,跑到我面前,我把你捆上,解进京去。天子开恩,把你给剐了就是。”吴恩一听,说:“原来我四弟吴庆是被你刺死的。好哇,我正要替我四弟报仇雪恨!”说罢,抡太阿剑照定马成龙就剁,山东马用宝刀急架相迎。一个是邪教中创业的豪杰,一个是大清国成名的英雄。两边战鼓直催,杀声一片。二人正在动手之际,吴恩这一番很留心,那太阿剑也不敢挡那大环金丝宝刀,怕自己的这口宝剑被人家的宝刀削为两段。马成龙也不敢用宝刀迎那口太阿剑。两个人是“麻棍打狼--两头害怕”。吴恩杀的性起,那宝剑正迎在那大环金丝宝刀之上,只听“呛啷啷”一声响,妖道往西一跳,说:“无量寿佛!”一瞧手中的太阿剑并未伤损。马成龙也往旁边一站,说:“好家伙!”一瞧自己的宝刀也未伤损,复又壮起胆子来,说:“吴恩,你我今天非得见个死活,我必不能饶恕于你!”抡刀照定吴恩又动手,妖道用太阿剑相迎。
二人战了有一个多时辰,吴恩心中一想:“我要不结果了马成龙,也镇不住大清营内的文武众人,我用我的阴阳人卦幡把他给打死,以免后患。”想罢,伸手要拉出那面八卦幡来,只听山东马在那里口中嚷道说:“吴恩,你是一个反叛头儿,我受国家深恩,我与你也配的过!”抡刀照着吴恩头顶就是一刀。妖道一闪,抡剑照定成龙看头剁来。成龙也不躲,也不用力搪,一摆宝刀,照定吴恩前心就是一刀。吴恩眼快,抽回剑来,往旁边一闪,说:“马成龙,你为何不用刀搪我的兵刃,是所因何故?”山东马说:“咱们两个人今日是打死仗:你的剑刺到我身上,我也活不成了;我的刀扎在你的胸前,你也死了。你是个反叛头儿,你死了,贼无有头,他们也乱了。我死了,大清国像我这样的人,车载斗量。”说完,抡刀又是一刀。吴恩自己往后倒退,不敢与他拚命。神力王爷一瞧,心中甚佩服马成龙。连倭侯爷瞧着也甚怪异,说:“前者吴恩剑削了我的赶棒短把刀与王天宠的雁翎刀,今天这是为何不是山东马的对手,不知所因何故?”
正说着,只见王天宠自老营内也来瞧,瞧马成龙今天战吴恩,看是胜负如何。他前者中的妖道的八卦幡,是多亏了倭侯爷有夺命仙丹膏药,方保住了性命。昨夜晚入襄阳盗刀去又累着了,方才在底营内歇着又不放心,故此赶到扎队之处,找着倭侯爷。一瞧那战场之上,一片尘沙荡扬,见吴恩直往后退,马成龙直往前追。离着远看不甚真,他与倭侯爷说:“大哥,你瞧瞧马大人的武艺,实在你我之上。前者在两军阵前,咱们哥儿两个俱皆受了他的宝剑、八卦幡之伤。今天一瞧马成龙马大人,果然名不虚传,真正我不如也。过了今天,我求大哥一个人情:我要跟马大人学学他这一路的刀法,不知师兄成不成?”倭侯爷说:“今天晚天我就说与他,叫他教会了你。我那个马大兄弟,他平常我没见他练过什么刀法。”
二人正说着,只见战场之上一缕青烟,那妖道一晃八卦幡,冲定马成龙一指,只听的一声响亮,马成龙栽倒在地。倭侯爷一瞧,说:“可不好了,马大贤弟死在两军阵前了。”王天宠说:“欸!可惜!可惜!”马梦太直发楞,说:“罢了!我马大哥死在他人之手了。”吴恩在战场之上正怕成龙与他拚命,直往后退,见山东马紧追,他一拉背后阴阳八卦幡,照定成龙一晃,又一指,马成龙栽倒在地,不能动转。吴恩一阵狂笑,说:“好一个匹夫!你今天也死在我这八幡之下!”说罢,先将八卦幡还插在背后,又拉出太阿剑直奔马成龙。相离了不远,只见成龙站起身来,大骂:“贼人休要无礼!我今天结果你的性命!”吓的八路督会总吴恩不住的心中乱跳,说:“怪道啊,怪道啊!马成龙,你怎么会活了?”连对阵上神力王与倭侯爷、王天宠一干众将官兵人等都看着发闷,说:“方才我们明明的瞧见他被妖道的八卦幡打倒的地,为何又站起来了?”
书中交代,马成龙是正追赶吴恩,战场之上有一块石头,正绊在马成龙的腿上,栽倒在地。那八卦幡正从成龙的身上过去,吓了成龙一跳,自己楞上半天站起来,正遇吴恩仗剑来要杀马成龙。马成龙站起来,说:“妖道,你不必作威,我来结果你的性命!”抡大环金丝宝刀就是一刀,吴恩不知马成龙是会什么术法,吓的转回身就跑。成龙随后就追。神力王一晃令旗,催动了大军冲杀过去,两军混战。真是:马成龙抖起威风来,杀大将连人带马,追得小卒弃旗丢枪;得胜的三军横冲直撞,败阵的贼人战马蹄忙。只杀的天昏地暗,日色无光。两军混战至黄昏时候,各自收兵回营。
神力王他回归大帐,赏功庆贺,专折本入都,保荐立功的将士,又传下号令:“明天在两军阵前,如有人拿获妖人吴恩,本帅表奏圣上,必升侯爵。”又传令:“胡忠孝带本队保阳军,今夜守前营门;瑞兴带大名军队,轮流盘查。”传下口号,又派春祥护理粮台,又派龄昌查后营,派王绪祖查前营,刘隆查子午营。神力王分派已毕,这是兵书所载:“得胜须防偷营。”又派千里马同差官连夜入都。自己才与伊提调、副帅屠海在大帐摆上了一桌酒席,又赏了马成龙一桌席,一个四喜扳指,小刀子、火镰一份。合营众人俱皆有赏。
诸事已毕,王爷吃着酒,问伊大人与屠海侯爷说:“本帅自带兵出都,我料想这些个贼不过是乌合之众。既到了湘江,见贼势已成,我也不敢小视他等。前被妖人八卦幡所败,我甚发愁。今日天助成功,杀败了那妖道。明天还要努力攻城,将贼人拿住,上报国家爵禄之恩,下救生民涂炭之苦,不知二位有何高明之计?”屠创造爷说:“依我之见,明日先攻城,看贼人怎么样。派两队接应兵,在后面扎住,贼人要有人出城之时,那两队接应军与他打仗。这攻城之兵还是攻城,以备不虞。”伊大人接口说:“贼人诡诈万端,攻城须防暗算。我有一计,使贼人不战自败,要拿吴恩,易如翻掌,一网打尽。”神力王大喜,问:“有何妙计说来!”伊大人说:“王爷先发一角文书,知会湖南巡抚孙宏,派他在本省带兵剿拿,断绝贼人的粮道。此时这邪教之贼,惟四川、云南这两处太多,他的巢穴也在四川。前者四川总督因征教匪革职,后到任的王瑶也死在妖人之手。那广西、浙江、湖南、湖北、江苏、贵州,这几省都有天地会之贼人。再派一支人马,足智多谋之将派他十员,在襄阳正南二十里扎住,日夜防守。一则断妖人之粮,二则以防妖人逃一走,一举两得,不知王爷尊意如何?”神力王说:“这一条计甚好。我明天分五万兵,伊大人你带去驻扎汉阳就是。大营内的战将,除去了马成龙,我留在此处,等着战妖人吴恩;那余下的战将,任凭你挑就是。明日,屠海你带三万奋勇队攻城,我带马成龙领二万飞骑马队作为接应。”分派已毕,席散安歇,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神力王发擂升坐中军帐,大众文武官刘集大帐伺候。昨夜晚派差的胡忠孝等俱各交令。王爷方要传令,派众人去防贼攻城,只见自外边进来了探子,跪倒在地,说:“报与王爷,有一宗怪事甚奇。”那报事人说了一席话,神力王爷呆呆的发楞。不知所因何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
赛诸葛退兵峨嵋山 神力王安营凤翅岭
诗曰:枉教经济压时英,宣室难回圣主情。
两汉文章千古重,三闾幽怨一身轻。
从来志大才难用,毕竟年高气易平。
才壮便衰卑湿地,伤必宁独为先生。
神力王问探子:“所报何事?”那探子说:“探得襄阳城四门大开,里面并不见有一个人,不知所因何故?”神力王一听,吩咐:“再探!”各处又派马成龙、马梦太、李庆龙三人带五千飞骑马队,哨探襄阳城而去,探明白回报。三人领命,带飞骑马队出离了大营,直奔襄阳城。方一进东门,见街道平坦,并无一人行走。在各处一探,也是无人。取河中水瞧瞧,里面也没下毒药。又往地下挖开,也没有地雷。各处空房搜巡,也没有火药。俱皆找遍,天晚回营。见王爷交令,细禀哨探之事。神力王说:“你三个人下去吧,明日听令。”夜晚传令:小心把守营门,怕贼人诡诈。至三更时分,神力王又亲身到各处查访一番。
次日天明,老王爷升帐,两旁文官武将伺候听令。王爷问伊大人说:“此事今天该当怎样办理?”伊大人说:“据我想,贼人昨天在两军阵前打了败仗,必是粮草接济不上,他又怕孤城受敌。他原打算长驱大进,奔江苏省城,那里钱粮甚广。他又未能到了江苏,在浙江宜兴地面也得银钱不多。今在襄阳城内住居数月有余,粮草亦尽,他还有数万贼兵,他如何不先打算走?依我之见,先派人知会浙江巡抚,叫他委派候补人员在襄阳办理地面之事。派他应付粮草,随后请爷驾带兵,务要把贼人尽皆扑灭才是。”神力王吩咐文案办文书,知会浙江巡抚与湖北巡抚,两处应付粮草。歇兵五日。
这一日,有兵部差官到,有圣旨前来,王爷接入大帐,把旨意供奉当中,一干众将望阙谢恩,钦差官宣读旨意。上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神力王平贼有功,钦赐免死金牌一面,屠海加封定远公之爵,伊哩布赏给太子太保衔,马成龙赏给头品顶戴,随征将士赏加一级,兵丁赏三个月钱粮。钦此。
神力王带众人谢恩已毕,款待钦差官。次日,钦差入都,就带回谢恩的折子去。
王爷这才得了探马的回信说:“贼人带兵退归四川峨嵋山。”神力王说:“兵伐峨嵋山!”合营众将得令,拔营起兵,往峨嵋山进发。至五月端阳节后三日,到了峨嵋山北山口,在凤翅岭扎营。自带亲军护卫,到了峨嵋山北山口外一瞧,见那东西两座山峰,峭壁石崖直立冲天。当中有一条路进山,也没有人把守。此山周围连环三百余里,当中最高大的是峨嵋山,里面甚是宽大。此山有东山口一条路,可通成都;南山口一条路,可通云南土司;北山口外有一座雄桥镇,离山口十里之遥。
那镇店太平之时,有大清国一文一武,文的是巡检司,武的是把总。因吴恩叛反,此处正是他的大路。那前任的巡检司史振铎早已被贼人杀死。本镇的把总是此处人,猎户出身,姓毛,名瑞,人称铁叉小二郎。他是军功出身,因妖道叛反,请过他做乡道,他不愿归天地会,先行了两角告急的文书。那上司玩怠公事,认作是不要紧的山贼,也没有发兵。毛瑞知道他管带的那一百二十名士兵,如何与贼人打仗?先知会了乡亲,叫众人避难,自己带了那一百二十名步兵,在正东数里之外截雄岭三官庙内暂行扎住。他与那兵丁商议说:“上司不发兵,咱们是人少。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依我之见,候贼人出山之时,让他前队过去,他既然叛反,他那武勇精锐之兵必然在头里,在后的是粮草军装等物。他到时,你我众人暗中前去抢他些个粮草,杀些个贼人。久后见了上司,也有话说。上报国家爵禄之恩,你我虽死也算是英雄。要是咱们当头截住去路,贼人势大,贼出山,你我人少,那是自找死路。留下我这一条命,久以后万一国家派钦差大帅剿山,别人不知路径,我知道里边的地理,可以带他们进去拿贼。”众人齐说:“总爷说的是。”果然到了那日,吴恩带二十万贼出山,过了三天贼兵。那日夜晚,毛瑞带他手下那一百二十名步兵有三更时分到雄桥镇一瞧,遍地都是贼营。他自正东杀进去,从正南杀回来,抢了贼人二百多匹马,驮回好些个军装物件。贼人后军督会总知道此处没有官兵,故此失了一招,急传令调队之时,毛把总早已带着那兵,回截雄岭三官庙去了。
今日,神力王在北山口外凤翅岭扎营,南北八十余里的连营,东西有五六十里。这毛瑞听说,带着他那一百二十名兵齐来至大营,先到前锋营胡大人那里禀见。此时统带前锋营威勇队,是记名总兵胡忠孝;总理前锋营营务处,是李庆龙,正在中宫帐打算派人探山,听见差官回话,说有雄桥镇的把总毛瑞禀见。胡大人正愁没有向导,一闻此言,吩咐叫他进来。不多时,毛瑞入大帐,先请了安。胡大人问:“你就是雄桥镇的把总吗?”毛瑞答应说:“是。”胡爷说:“你来何事哪?”毛瑞把给上宪告急行文、自已兵少、抢贼人的马匹等事俱皆回明了。又问了他一回此处的风俗人情,叫他下去把他带来那一百二十名兵花名册,交文案,归本营前右营,吩咐已毕。
只见自外边有神力王爷的差官,擎着一支令箭,说:“参将李庆龙听令!王爷派你探峨嵋山北山口,急速前往!有令箭在此。”病二郎接令,挑了五千名马队,自己结束停当,又托付胡大人说:“我要是此一去至正午不回来,大哥派人接应我就是。”说罢,自己带马队出离了大营,至峨嵋山东西山口一瞧,就是东西两座山头,并无有一人把守。往南走一条大路,李庆龙先派了几个官兵去探听探听,少时回来禀报说:“里边并不见有一人,也没有贼营。”李庆龙说:“我兵前进!”走了有五六里之遥,见迎面横着有一道山梁,拦住去路。那山岗高有二里之遥,往上去有一条大路,半山腰中有一个石碑,上有朱砂红字,上写:“探山之人,至此必死!”山岗之上有十数棵松树,当中有一杆白旗,上写“天地会”三字,并不见有一人在上面把守。李庆龙瞧了多时,怕里边有埋伏,吩咐退兵,回大营见王爷交令,细禀王爷此事。神力王说:“你下去就是。”
过了几天,马成龙讨令探山。神力王甚喜,派他带八百步队,与谢禄、韩虎一同前往。马成龙至天晚,带官兵找向导,一同前去。有人举保铁叉小二郎毛瑞,他乃本地人,常入山打猎,人地相熟。马成龙派人去传毛瑞前来问话。少时,有人把毛瑞传来,给马大人请安,说了一回地理。马成龙说:“甚好,你跟我去探东山口!”说罢,带人马一同奔东山口。
天有三更时分,进了东山口,走了有七八里地,见前边一块平川之地,当中有一根高杆,上挂着一个灯笼,上边有字,上写:“探山之人,至此必死!”马成龙带着那些个官兵一直的往前走,方一到那高杆之下,只听“呵吱”一声响,南边一声炮响,北边又一声炮响,从后边有一支人马列队,人人勇跃,个个争先,号炮齐鸣。为首有两个头目,俱是头戴三角白绫巾,二龙斗宝,鬓插白鹅翎儿,蓝绸子箭袖袍,皮连带系腰,紫缎子战裙,青缎子快靴。一个是面如蟹壳,长眉大眼,年约三十以外,手执九耳八环刀,在南边站着。北边站着一个是面如茄皮,短眉毛圆眼睛,五短身材,年在二十以外,手使浑铁轧油锤,双手一摆,说:“小辈别走!今有巡风会总乔英在此等候多时了。”那边使刀的说:“有当值会总闻太在此!”毛瑞回身摆叉,照定那乔英就是一叉。山东马回身照定闻太,抢手中大环金丝宝刀就剁。闻太用九耳八环刀往上一迎,“克嚓”一声,那九耳八环刀削为两段。成龙趁势一刀,结果了闻太的性命。那边乔英也是用锤往外一晃,“克嚓”抡锤就打,二人大战。谢禄、韩虎、马成龙三人一同过来,说:“好一个教匪!我等来结果你的性命就是了!”乔英看势不好,派手下四千贼兵一拥齐上。马成龙带领那八百亲兵,与毛瑞、谢禄、韩虎一同杀奔东山口外,回归大营,去见王爷交令,细禀在山口内哨探遇贼人打仗之事,也没有探出明白的去路,不知吴恩有多少人马。神力王说:“下去吧!”
自此日,就在这里扎了两个多月的营,也不见有贼人出来打仗。急的那神力王吐血,带病在那中军帐,闷闷不乐。
这一日,到了中秋,合营大小文武官将俱都过节。惟有那王天宠因盗宝刀累的八卦幡伤反复了,不能起,倭侯爷他倒每日伺候他。这日营内准饮酒,大家开怀畅饮。胡忠孝、李庆龙与马梦太、马成龙等四个人在一处饮酒,吃的酩酊大醉。胡忠孝说:“神力王爷今天连过节都不高兴,急的吐血,就没有一个肯去到那峨嵋山内,探听明白一条大路的。”那马成龙一闻此言,说:“众位不必着急,我明天好歹必要探听明白一条去路,回来好进兵,捉拿那妖人吴恩就是。”马梦太说:“你别说醉话来。那一回你带毛瑞探东山口,几乎叫人家把你拿住,到如今没有一个人敢去探山了。你今天喝醉了,又说这醉话来啦。”马成龙把眼一瞪,说:“我要不去,我是一个匹夫!大丈夫说话,如白染,明天再见!”那胡忠孝怕他二人说糟了,就说:“今年好俊月光!去岁间是在湘江口过的八月节,马大哥病着哪,我与马老哥还有薛应龙贤弟,今年添了马大哥,缺少薛贤弟。”李庆龙接过说道:“这就应了那七律诗上的话了:‘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四个人吃到三更,月在当空,镜光似水,万籁无声。又看了半天月亮,大家安歇。次日天明,用完了早饭,马成龙亲身至王爷的大帐,给王爷请了安。王爷问:“你至此何干?”成龙说:“回王爷的话,前者成龙探峨嵋山,未能成功。今天求王爷赏一支令箭,我带那囚犯营的人二百名,去探峨嵋山北山口。”书中交代,什么叫作囚犯营哪?神力王所带着的兵,入旗满家的汉人甚多,犯了罪,轻者押交囚犯营看管,候王爷发落。也有该杀的,未问明白;也有犯了军规,未能发落的;也有本营内兵伴打官司的。因老王爷病着,也没有别人审问。马成龙想要叫那些个人带罪立功的意见,故来讨令。他也是想开了:“反正这一去,不探出虚实,万不能回来的。”王爷准了他的令。他得令下来,到了那囚犯营,一见众人说:“列位老哥们,我在王爷那里讨下一支令来,前去探峨嵋山北山口。此一去,若要能探听明白一条去路,你等不但无罪,还有功劳。比在这里等死好不好?”大家一听,齐说:“我等情愿随马大人前往哨探就是!”马成龙说:“你们跟我到前边,我有本身领的俸银,每人赏你们二两。你等共有多少人?”大家说:“共二百零九名。”成龙将为首的叫过来一瞧,问。“叫什么名字?”那人说:“我叫胡进忠。”成龙说:“你跟我来。”到了那前边账房之内,拿了五十两银子,派他买一篓酒来,四个人抬着,又赏给众人的银子,告诉他们:“今日黄昏时候,前去探山,不可有误。”那神力王见马成龙出去,自己“欸”了一声,说:‘我大营之内的武官,都要像马成龙,这一座峨嵋山早已攻破。”自己喝了几盅酒,吃了些点心,派李五给义子倭克金布送了一盒子杂样点心去。
李五托着点心盒子,到了倭侯爷那账房之内,倭侯爷自己在上面坐着饮酒,两旁有四个差官,他们都在那站着。李五过去给倭侯爷请了一个安,说:“奴才奉爷的命,来给侯爷请安,送来了一盒子点心。”侯爷派人给他五两银子。李五笑嘻嘻的谢了赏,随口说:“侯爷,你老人家的拜弟马成龙,他在老王爷大帐亲身讨令,前去探峨嵋山北山口。”侯爷一听,说:“好!我也前去讨令,难道我还不如他吗?”说着站起身,到了王爷大帐,讨下一支令来,挑了二百兵,也赏了兵丁每人四两银子。告诉伺候他的人:“不准对王天宠说我去探山。”自己带那二百人出营,见马成龙带的都是囚犯营内罪人。倭候爷说:“成龙,你探北山口,我探南山口,不探明白,至死也不回营!”马成龙说:“大哥,为何出此不吉之言?”倭侯爷一直扑奔正东,又往南拐,带那二百人探山去了。成龙一瞧,天也不早,带着二百多人一直进了北山口。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一回
倭侯爷三探峨嵋山 马成龙火烧八卦阵
诗曰:万里程途十丈尘,英雄回首总伤神。
三千世界原无着,八百单寒大有人。
贳酒漫为孙楚醉,卖文何益长卿贫。
莺飞草长年年惯,莫向江南更惜春。
马成龙见倭侯爷一赌气,带那二百官兵往南山口去了。成龙自带二百多名囚犯兵,进了北山口。带着二十个大灯笼,用油绸子罩上,一直的往正南。走有数里,迎面一道山岭,两旁都是奇峰。马成龙顺着那道山岭,一直的往山坡上走。方一过山坡,只见那边有一块空场之地,彷佛像一座教军场似的。往正南,借着月光一瞧,十里之外有一座山。成龙是福至心灵,心中说:“这山里如何有这样的平川之地?其中定有缘故。我何不派人下去探探,再作主意。”想罢,问:“你们谁下去,到这山坡平川之地哨探哨探?回来禀我知道。”胡进忠说:“我去!”自己跑下了山坡,一直的往正南平川之处。
方一迈步,只听“咯”一响,一股青烟,再瞧胡进忠,踪迹不见。马成龙一阵发楞,说:“这是什么东西?大概是妖道设的妖术邪法。地下有地板、滚板、翻板,待我派人拿石头砸一下,试试有什么动作?”又叫人抬了一块石头,照着那平川之地一扔,只见从地下往上蹿上来好些支火箭。成龙慢慢的下了山坡一瞧,就知这是按“生裸治化”摆成了一座八卦阵。成龙派手下兵丁:“找干柴,每人要一捆,扔在那平川之处,点着火,烧他一个不亦乐乎!”众兵丁遵令,去找山里头柴火。少时齐来交令,扔在那平川之处,用火点着,只听“咯吱吱”的声响。怎见得?有赞为证:南方本是离火,今朝降在人间。无情猛烈性炎炎,大厦宫室难占。
滚滚红光照地,忽忽地动天翻。犹如平地火焰山,立刻人人忙乱。
原来那平川之地上面是木板,里头有地道,有贼人看守,名为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此阵正北“壬癸水”,地道里头有毒水喷筒;东方“甲乙木”,地道有诸葛连环弩;正南上“丙丁火”,下面有硫磺蛋;正西上“庚辛金”,有滚刀刀轮;中央“戊己土”,里面有五行黑狼烟,有毒药,人遇此必死。这是妖道早已摆设好了。此时,他知道清营必有探山之人,是来一个拿一个,来两个拿一双,不能放一个漏网。今天被马成龙用火一烧,把木板也烧着了,消息儿也烧坏了。成龙并不害怕,绕道往正南就走,那兵丁后面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