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 - 第 26 页/共 34 页
水氏回家,养息了一日,下身纔好些。次早饭后,竹思宽押着一架食盒,送了十二色水礼,一坛酒,亲自送来道谢。水氏笑道:『一个至亲家,又多个这个心做甚么?』 竹思宽见左右没人,笑道:『前日劳动,我家没甚管待你,倒反扰你的美物,今日送这几色不堪的礼,将就遮遮羞罢。』水氏瞅了他一眼,笑着收了,拿了几十文钱打发抬盒人去了,说道:『你请坐,我去烧茶来你吃。』竹思宽一把搂住,道:『不敢劳动?』 捧过脸来亲了个嘴,道:『吃点甜唾沫当了茶罢。』水氏笑着伸过舌头,咂了一会,水氏道:『我借花献佛,烫壶酒来请你。』竹思宽接(搂)他在怀,就伸手到裤中摸着牝户,道:『上嘴当茶,下嘴当了酒罢。』水氏道:『还当酒呢,昨日疼了一日,今日纔得好些,这个主人做不得。』竹思宽道:『前夜是初弄,今日既好了,便没事,不要辜负了我的来意?』 水氏也觉好些,便有些高兴,说道:『等我关了门来,你到屋里床上去,他家是两间小房,外边一半做客位,一半做厨房,给卜之仕睡,里间做卧房,房后堆破烂东西。水氏关了门进来。竹思宽已上床脱光,水氏一眼看见他阳物竖在那里,上前一反攥住,吐舌道:『好像个小人国的和尚一般,前日夜里弄着还罢了,怎这样怕人子难看,亏我这里头怎竟容下了?』竹思宽拉他上床,也脱光睡倒,用手将他两腿推得开开的,低头一看,好个肥物件,牝户大张,也笑着说着,前日夜里弄着还不觉,怎这样大张着个胡子嘴难看。』水氏笑着说着打了他一下,道:『都是你橕的,还说呢。』竹思宽对上了,往里送了两送。水氏连声道:『疼呢,使不得,使不得,还着些唾沫润润。』竹思宽道:『就是弄女孩子,也只头一回用些,那里有只管用的。』又往里头(送)。水氏道:『你不用,让我用。你千万不要狠深了,留些在外头,里头疼得受不得。』把唾沫用上许多,掼在阴门内。竹思宽笑着把两腿揸开坐下,将水氏两足放在两傍,把他屁股抱起来挨着肚子,然后纔顶了入去,过(送)进了一个头,往外一拔,瓜答一声响,又一进,又一出,又响一声,不住的如此。水氏见他屁股一进,忙将屁股往上一迎,他又拔出,总不深入。水氏急得说道:『你这叫做甚么顽法?』 竹思宽道:『又说弄进去疼。』水氏道:『不过叫你留些在外头,难道只叫你弄进这一点子去么?』 竹思宽也不理他,抽着,且听那响声,看那一出一进之势,龟头大了,将他阴门塞紧,并无一隙,往里一顶,连那两一长心子都带了进去,向外一拔,那长心子吐了出来,如两个蝙蝠翅一般翻覆有趣。水氏淫兴大动,忍耐不得了,哀求:『好亲亲,不要弄急我了,快些弄弄罢。』竹思宽道:『我也巴不得要弄,怕你疼呢。』水氏骂道:『刻薄鬼,我知道你是要全弄进去,说不得我忍着些,凭你弄罢。』竹思宽道:『你既知道,就好讲了。』几送至根,竹思宽也兴浓厂,这一上手就抽了有千数,把个水氏弄得张嘴瞪目,只呼得鼻孔哼哼的响,弄了多时,水氏将他的腰一把搂紧。道:『罢了我了,我的哥哥,让我逼逼气。』竹思宽也就慢了些,过了一会。重新哼起来道:『哎哟,我被你弄死了,抽得气不出来还罢了,里头像枪戳一般难受,你拔出些来,我歇歇着。』竹思宽也依他拔出了些,浅浅慢送,抽了一会,兴又复起,一下尽根,大抽起来。水氏道:『哎哟,受不得了,你浅着些。』竹思宽一阵乱捣,捣得那水氏口里祖宗亲爹乱叫。竹思宽见那样子,心中乐极,也就泄了,歹(又)往内顶了几下。水氏哎了几声,然后他抽出来,水氏揉着肚子,哼哼道:『肠子断了,肠子断了。』竹思宽一面穿着衣裳,笑道:『你当真还疼么,我当是你哄我的。』水氏笑道:『活强盗,哄你呢,再要一会,实在要断了。』竹思宽道:『好时候,怕有人来,我去罢,你不必起来,多谢你,改日再来望你。』水氏道:『你空去了,回去多谢奶奶。』竹思宽笑道:『我倒没有空,此时你那里头倒空了。』说着笑出去,开了门,反带上去了。水氏疼得起不来,拉过被来盖着,哼声不绝。
这晚,杨大恰好回来走走,见了这些食物,问水氏是那里的?水氏沉着脸,也不答他,他自觉没趣,到厨下同卜之仕煮肉煎鱿蒸馒头热酒,收拾停当,拿进来让水氏吃。水氏也不答应,让之再三。水氏道:『我不吃,你们吃去。杨大同卜之仕拿到外边来享用,杨大悄悄问卜之仕是甚么人送的?卜之仕道:『我没在家,不知道,前日有个人来请妈收生,昨日纔回来,想是那家送来的谢礼。』杨大听得水氏又出门做生意,又有好日子过了,心中暗喜,那知他是出去寻野食吃。杨大吃了半酣,思量道:『他既肯出去,这日子不愁过了,趁今日同他温温,后来好回来受用,晚间捱着不去。要同水氏睡,水氏要是美(每)常,也就笑纳了,此时被竹思宽弄得疼得要死,同他睡,可阻得他不弄,说道:『我不要你,你到大房里去睡。』杨大陪着笑脸,要挨上床,水氏推推搡搡,决意不依,杨大以为嫌恨他,故不肯同卧,也气狠狠的去了。水氏过了三四日纔好些。
一日,暗想道:『老竹的那东西真算是一件奇物,可惜我不济,不是对手,要像这样弄一会痛一会,不是取乐,竟是寻苦吃了,已尝过这个辣味,再也不敢招惹他了。我家这忘八心已死透,他不恋我,我还恋他怎么?还是去寻那张三李四来,一来他们是同类,就时常往来,街上人看着不叉眼,他都是穷汉,我给他弄了,再破着我的私恩养着他,他再没有不尽力报答我的。岂不强似填坏了这没良心的忘八。但不知他两个可有老婆没有。』又想道:『他就有老婆,也未必强似我,岂有不爱我的。』主意拿定,一日,杨大抬应考的秀才往句容去了。水氏叫卜之仕去码头上约他二人来,支了卜之仕出去,水氏已预备了酒肴,搬出来相待他两个。他二人见水氏约来共饮,知他是要续前情,说道:『向日承奶奶美情,我两个睡梦中都是感激的,又蒙奶奶赏戒指,我们时刻带在身边,见了就感念不尽。杨大哥是有福的人,奶奶就嫁了他,我们虽然知道奶奶嫁到这里,不敢走来亲近,今日蒙奶奶叫了来,这是我兄弟两个的造化到了。』李四道:『杨大哥有福不为(会)享,怎么奶奶在家,他倒躲了出去睡,要是我得了奶奶,拿棍撵我,一夜也舍不得离的,可怜我弟兄两个,巴一个丑老婆做伴儿也不能够,何况像奶奶这样的容貌,【谬奖。】忍心离开?』 水氏听他说尚没妻子,心中暗喜。张三接口道:『你我那里有这样的福,想得奶奶这等标致老婆,若是奶奶不忘旧情,容我们时常来亲近服事,就是造化了。』水氏三杯落肚,淫兴方浓,笑说道:『我当日原爱你两个,只因同他相与久了,遂嫁了他。谁知这忘八没良心,早知,嫁了你两个,何等不好?如今悔也迟了。』他两人道:『也不妨事,此后但是杨大哥不在家,得空就来服事奶奶,也不迟。』张三向着李四道:『我们不要贪嘴,耽误了奶奶的正经事。』水氏笑道:『你两个在这里怎么样的?』 李四道:『三哥,我们还是论年纪,你大似我,你先服事奶奶。我去关门。』李四关了门进来,见他二人脱得精光,就在椅子上干呢。李四也忙脱了,就看他们弄了一会。张三道:『老四,让你罢。』李四等得冒火,阳物胀得如铁杵一般,忙上前插了进去,尽平生之力一阵乱捣,水氏不住叫道:『好心肝,好弄,不要轻了,就是这样的。』李四一口气捣了有数百。水氏口中先还声唤,张三看上兴来,说道:『该让让我了。』李四也力乏,拔了出来,张三连忙着就弄,因见水氏先夸李四,他便腰中趱劲,往内直攘,那管撞肿了阴门,捣通了底子。这水氏快活非常,说道:『好哥哥,不枉人自叫做铁棒槌。』二人轮流弄了多时,水氏兴也足了,二人也泄了,方纔穿衣别去。
他二人时常来看水氏。会无又(不)吃,吃无不弄,也来往了多半年,这两个精壮汉子弄得水氏虽南面乏乐也不过如此。他年虽半百,骚淫比少年更甚,交媾一次,他那淫液真合了他的姓。一日,水氏正同张三弄着,李四在傍候缺,看了一会,阳物胀硬得受不得,向水氏道:『奶奶,蒙你这样大恩,我们是感激不尽的了,但是一个弄一个等,实在有些忍不得,你请看看我胀得这样青筋暴湛,眼子里涎长淌,急得要死,若奶奶再抬举,我们一个在前面服事,赏我在后面服事,尝尝奶奶的宝贝,真要我死也肯,要我的心肝煮汤吃,我要打个瞪儿,忘八也不如。』水氏正弄得快活,闭着眼哼,听他说得苦恼,眼睁一看,果然阳物胀得多粗,又怜又爱,向张三道:『你下来侧楞着弄,让他从头来。』张三就下来侧卧弄上了,李四欣喜非常,就往里顶,水氏忙道:『你慢慢的来。』一句话还没说完,被他冒冒失失狠命的一下,已将送到了根。水氏哎哟了几声,道:『这也比得前头么?叫你慢些,还这样冒失,不怕捣断我肠子么?』 李四笑道:『我一时急了,粗卤了些,奶奶不要见怪。纔慢慢抽了一会,见水氏不啧声,知己相安,又奋力冲突。水氏被他前后夹攻,弄得哼成一块。弄了一会,又二人转换,弄了多时,方纔兴止。
水氏自有了这二男妾,竟把杨大似有如无,相等甚是情淡。【宠妾弃妻,原太薄情。】杨大间或回来走走,水氏面上像刮得下霜来一般,恶言恶语相侵,并无一句好活,杨大赌气也不归家,心中也疑他有了外遇,又常见张三李四不在码头上,心里就猜了几分,暗喑留心打听,世上事可有瞒得人的,这些原委他都知道了,他一个卤夫。不想当日自己如何淫人妻子,今见水氏偷汉,他便怒道:『这淫妇当日瞒着汉子偷我,今日以瞒我偷人,若撞到我手中,叫他白刀进去,红刀子出来,定然双双杀了,方泄我恨。』他便留心伺察。一日,冷眼见张三李四往他家里去,他便随后尾了来。他三人正在房中取乐,不防杨大回来,见门关着,轻轻掇下,走了进去。向窗洞内张时,【此窗初次卜之仕张他,二次李四张他,这一次是他自己张,便张出祸来了。】三个都精光,张三坐在椅子上,将水氏抱在中,阳物自后插入后庭之内坐住,李四将水氏两腿夹在肋下,对面抽弄,前一推后一攮的乐。听那水氏颤声道:『好哥哥,我要快活死了,我恨当初瞎了眼,嫁了这懒忘八,要早知他是这样,我嫁了你两个,岂不是下半世快乐。』那杨大不由得怒气腾腾,恶向胆生,推门进来,跑到厨下去寻切菜刀。那李四正弄着,猛听得脚步声,忙拔出,往外一看,见杨大一脸凶气,顾不得穿衣,往外飞跑。杨大见他跑了,奔进来杀这两个。张三见他来得势凶,自己性命要紧,那里还顾得水氏,将水氏挣着光屁股往杨大身上一掀,杨大劈面一刀斫着,张三就这空里,将杨大夹脸一掌,一个眼花,他也趁空跑了,杨大拿刀赶出时,二人已不知去向,进来看那水氏,头颅脸鼻劈做两半,【这真是快活死了。】已死了。杨大正收拾水氏的细软私囊,要想逃走,不想卜之仕回来,见娘精光的杀在血泊里,吓得之仕跑到街上大叫道:『不好了,我爹把我妈杀了。』众邻居听见杀人的事,都攒将拢来到他屋内。杨大知走不成,只得将三人衣裤并行凶刀拿着,同到县中自首,将详细禀了官。知县差典史带忤作相验,虽然衣裤有据,不曾杀得奸夫,难以开释,责十板收了监,拟了一个监候绞,把张三李四拿来,和奸只杖,以二男朋奸一妇,行同兽类,且因奸而毙二命,凡奸加一等,杖八十,从三年。申详上司,听候发落。水氏尸骸发前夫之子领埋,定了案,那杨大在监中,但合眼就见水氏赤条条赤淋淋的向他索命。如狂如痴,混喊乱叫,不多几日,申文未下来,早已呜呼。过(忤)作拖了(出)牢洞。一个背夫偷汉,一个淫人凶杀,皆不得其死,足见这淫之一字,可不深戒哉。卜之仕将他娘买棺埋葬了,水氏当日私蓄原不多,后来又不出门做生意,每日用度只有去无来,半年多买酒买肉供给两个奸夫,也就没了。杨大一个轿夫,有何积蓄,房子是租的,所剩不过几件衣服家伙而已。卜之仕百无一能,卖一件吃一件,坐食山崩,不久而流为乞丐。
再说钟生宦萼邬合在童自大家闲谈了一会,备酒饭款待了,抵暮方散,别了各自归家。钟生到了上房坐—卜,恰值个儿子钟文钟武放了学,上来作揖,钟生偶有所触,向钱贵道:『人家儿子不可不叫他各习一技,读书不成,急寻别路,庶可将来糊口,若因因循循,岂不误了后辈,我今日见一壮年乞丐,说起来,他父亲名叫卜通,做了半世先生,不能训子,一旦至此,岂不可叹。』钱贵听了,颜色愀然,钟生道:『贤妻此是何故?』钱贵叹道:『此人乃我先生之子也,我当日蒙先生训话,今彼子流离至此,于心何安,故不觉戚戚然耳。』钟生见他不忘旧师,着人寻了卜之仕来,不友不仆,养活了他数年。—日,病较(绞)肠沙而死。此是卜通夫妇子女的结果,不复再叙。再说童自大那日无事,在大门口站着闲望,只见一个和尚走到跟前。打一了个问讯,道:『借问一声,这里有一位大善人童财主,可是此处。』童自大仔细打一看时。好一个和尚,只见他:
双眉剑扫,两眼波横,腰跨戒刀,足穿芒履,身帔(披)七幅布偏衫。手住九环锡禅杖,虽非圆寂光中客,客是空门异样僧。 他龙眉大目,隆准丰颐,就像个泥塑的罗汉,挑着一个衣包,袖衣僧帽麻履腿绷,像是个远路来的行脚僧。
童自大道:『我就是童财主,却不是甚大善人。』【人行大善,而自不以为善,方是真善。未有些须之善,而洋洋以善人自居者,则小人哉,何善之有?】那僧人笑道:『救了成万人之性命,不是大善人是甚么?』 童自大道:『那也算不得甚么善人,师傅,你寻我有甚么话说。』那僧人道:『贫僧是河南少林寺来的,敝处连年饥荒,又遭流寇之难。今岁五月间,有千余流贼想来掳掠敝寺,被我合寺僧行一阵连枷棍,尽行打死,只剩得数十人逃去。余贼知道了,虽不敢到敝寺来,把左近一带人口屠戮,粮食作践一空。我敝寺中僧人甚多,日食皆无,因前听见有乡亲们回去说道这里有一位姓童的大善人。拾几万(担)米,现救这万余人性命。贫僧是一位大知识大施主,故不远千里,特来募化,结一个善缘。』童自大道:『既然如此,且请进去。』此时正是腊月初间,天气甚寒,让他到书房内围炉坐下,问他道:『师傅,你要化我些甚么?』 那僧人道:『敝有五百余众僧行,斋粮不断,日只一食,要求老施主施一二百担粮与众僧度命,过此纔(残)冬。』童自大道:『粮倒有,斋僧布施也是好事,只是你怎么拿了去?』那僧人道:『施主若肯大发慈辈,贫僧再往别处募化水脚银两,雇船运去,到了敝省,那就好处了。』童自大道:『众人饿着肚子等饭吃,还要等你东化西化,知道等到那一日纔化到手?』 那僧人道:『贫僧巴不得此刻就回,如何得能够。』童自大道:『一客不烦两主,我既要做好事,一个人情就做到底,是人说的,头都磕了,又舍不得一个揖,我如今送你五百担米,一百两银,全美了你罢。省得又到别处去化,你如今拿这银子雇船装了去,可好么?』 那僧人快立起问讯谢道:『怎敢望施主布施这许多,贫僧来意指望化百十担就是大缘了。』童自大道:『人的俗话说,斋僧不饱,不如活埋,你寺里人多,那一点子够做这甚么,你可有来的伙伴么?你一个人怎么照料去,你这个水路打那里去?』那僧人道:『雇船从长江人下河直到下梁。』那到寺便不远了,再雇车运了去。』童自大道:『这好。』因问道:『师傅,你吃了饭没有?要没吃。吃了饭去。』僧人道:『若蒙施主见赐,贫僧就拜领。但蒙厚赐多了,何敢叨扰。』童自大道:『一餐便饭,何必作谦。』因笑道:『我素常听见传说,你少林寺的师傅都吃荤酒,你可用么?』 那僧人也笑道:『贫僧荤蔬不拘,也不戒酒,但随施主之便。』童自大吩咐家人拿饭来,他如今不像当日待邬合的一块冷豆腐几片臭碱鱼的那个局面,虽不十分丰盛,也就拿了四碗菜来,牵劳搭蔬,鱼肉,瓢儿菜,豆腐之类。【先待邬合时写臭腌鱼冷豆腐者,笑其吝鄙也。今写次四品者,谓彼虽不吝,不肯过于奢侈者,正所谓惜福之故,非笑其仍臭也。】又叫取了一大壶酒来,他陪着和尚吃。那僧人也不作谦,拿起一口一钟。
不一时,壶酒一罄,四碗菜也都吃了个八分。童自大见他不足兴,又叫取了一壶酒来,吩咐家人道:『我看这师傅的食量好,这几碗菜不济事。你快去街上买两只板鸭,一只金漆鹅,他河南人爱吃面食,把大馒头买几十个来。』家人如飞而去,顷刻即来,童自大叫快拿了切去,那僧人笑道:『既蒙施主盛心,就是这样放着贫僧领罢。』童自大道:『好,这样倒也托契。』叫拿盘子装了,放在和尚跟前。他道了一声多扰,腰间拔出戒刀,一面割做大肉,酒肉点心一齐大嚼,不多时,如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干净净。童自大都看痴呆了,暗道:』这和尚不知饿了多少日子,就吃上这些东西。』只见那和尚吃罢,把刀擦了插上,揩了手。笑着道:『多谢施主,贫僧今日却得了一饱。』童自大道:『师傅,你不要怪我说,你就吃上这些,不怕穿坏了肚子么?』 他笑道:『贫僧食量颇这纔算得一个半饱,如何得穿着。』童自大吃惊道:『这纔算半饱,若要大饱,得多少吃?』家人收拾器皿。童自大命他叫了童可用来,道:『你到当铺里要一百两银子来,』替掌柜的朝奉说:『有当死了的绵直裰,查一件来送这师傅穿,我看他有些冷。』那僧人道:『敢蒙施主如此错爱,小僧无可答报,唯有在诸佛菩萨座前,保佑施主发财发福,多子多孙罢。』童自大道:『我也不求财了,【他人虽呆,但开口便是知足语,宜有大福。】我只得一个儿子,再求生得一个,也就罢了,我不但要图多活几年,就是造化了。』【人皆有些奢望,不独他为然。】那僧人道:『施主这样积德,况且又是便家,多娶几个姬妾,自然子嗣就多了。』童自大道:『不瞒师傅说,我的力量也有限,就有妇女,也没本事去打发他。』【亦是知足语。】是人说的笑话,不要为了一个子,先送掉了八父子呢。』【多少明人未悟,而此呆翁悟之。】那僧人道:『贫僧当日到处云游,曾在陕西遇见一个异人,是个羽士,传了我一种异术。他再三嘱咐,不可轻传匪人,罪过不小。贫僧出家人用不着,我见过多少人,没一个至诚君子,不敢妄传。今遇施主这样盛德,我奉传了,不但多子,且可延寿。』童自大听了,喜笑道:『好师傅,是甚么方法,你可告诉我?』那僧人道:『施主可知道从来有采战种子的两个法了么?』 童自大摇着头道:『我活了三十多岁,从没有听见这里新闻。采战两个字,不知是甚么话。至于儿子,是两口子误打误撞遇巧弄出来的,拿个甚么种去种,这话荒唐。』因大笑道:『我倒听见人说是人种,难道切碎了塞在妇人那里头去种么?』【好悟性。】 和尚道:『施主不知,等贫僧一件件分解与你听。古人这两上方法是分做两途的,采战就不能种子,种子就不能采战,我的这个法则是可相并行的,所以说是异术,方为至宝。』童自大道:『你一样样说与我听听,怎么叫做采战?』僧人道:『男女交媾,男人的阳精就是身上的脑髓,人的头颅谓之髓海,临泄时,精时(由)髓晦而下走,夹脊至尾闾至肾而出。所以通身快畅。若作丧得多了,脑枯髓竭,所以人就身弱至病,久而久之,如油干灯灭,命便丧了。若会了采战,不但自己的阳精不泄出去,反把妇人的阴精采了,吸在自己的身中来补养髓血,坎离既济,那身子自然一日一日的强壮起来。身强髓满,自然就延寿了,所以叫做采战。』
童自大道:『这个法儿果然好,我倒听见人说,和尚偷老婆,不说不歇不泄,想就是会采战了?』 那和尚笑道:『这是人贬骂僧家的话,那里个个都会采战。』童自大道:『我不知道,得罪得罪,你再说怎么叫做种了。』僧人道:『妇人不怀孕,或是子宫冷,或是男子的精冷,我有一种药方,男女皆服,经行之次一交合,便可得子,男人的精脉壮而暖,就是种了。』童自大听得津津有味,笑吟吟的道:『你先说采战不能种子,种子刁二能采战,是怎么说?我到底不明白这话。』僧人道:『种子是要自己的阳精泄了出去,采战是要把阴精吸了当日人有采战的法,过来只能采过来,不能吐出去。若是把持不住,忽然一走,不但前功尽弃,还要丧命。所以说采战不能种子,生子不能采战,我这个法是要采就采,要种就种,既可保养身子,却病延年,又可多得子嗣。所以不肯轻授匪人。』童自大道:『这样说起来,这个法儿果然奇妙。但你先说这事有大罪过,这是人说你们的,做和尚的人偷老婆,自然有大罪过。偈我们在家人是家家干,个个干,有甚么罪,要入穴有罪,连人种都要绝了。』那僧人笑道:『罪过不是说男女交媾的话,种子不妨,施主不知这采战利害多着哩。男人的阳物十分大了,死夯也没用,十分小了,又不济事,要酌乎中,方纔伶范。这一采起来,那妇人快活到心窝里去,吸出来的阴精也是他的脑髓。男人的快活,周身通泰,比泄出时更乐。采战的妇人,二十岁以外,三十四五岁以内的方可,那老的小的都用不得。小的精血未足,老的精血已衰,多致成疾,大捐阴功。就是中年妇人,瘦怯的还行不得,要胖胖壮壮无病的方可。若采过——次,要好好的将养七日,纔得复原。过了七日,又纔采得,若次数多了,要身子虚弱,成痨病死的,就不死,也再不能生子,因他的精血枯了。我说不敢妄传匪人者,恐他混逞淫毒,纵意乱弄起来,伤了妇人性命,这岂不是我传法的大罪过么?说罪过,就是这个缘故,但这个法,除非像府上这样富足,纔行得来,若是穷汉守着一个妻子,可干得这事么?须得有十数个婢妾,纔可功(供)得过来,这里头还有一个不损阴德的妙法。妇女们二十来岁寻了来,十年之内若生了子,就不用说了,那无子的,到三十岁上,就与他一夫一妻嫁了去,再换少年的,这个更没罪过。』童自大道:『师傅说了这半日,我只好听听罢了,是做不来的。』僧人道:『这是为何?』 童自大道:『一来我的奶奶未必肯容我娶小,【惧内者世不乏人,然而无不自悔。童自大逢人便自陈,人则谓之愚呆,我却取其诚实。】二来我的这件匪物不堪之甚,你方纔说要酌乎中,我的这东西虽算不得六等考下下,是要算五等考下中的,如何做得?』和尚笑道:『若恐夫人不容,这就没法,若说阳具太小,只算得五等,我自然会叫他大起来,超拔到二等上。不然何以叫做术?』 童自大听了,欢喜非常,道:『既然有这妙法,师傅传了我,我重谢你,我若学会了,再慢慢的去求奶奶,师傅,这也要学多少日子?』 那和尚道:『也得三七工夫,纔可完成。』童自大道:『二十一日也不为多,只是你怎么等得。』和尚道:『若施主果要传此,贫僧同来厂五众,着师兄们先去,我在此传授了,以报施主盛情,然后再回。』童自大喜极,此时银子衣服都拿来好一会了,童自大交付与他,便道:『我也不留师傅了,你同我这家人去到房内,兑五百担米的票子与你,你随早随晚打发他们起了身,到我家来住着罢。』那僧人打问讯谢,童自大送他出门,和尚又谢,童自大也叮嘱他快来,僧人同着童可用去了。
过了两日,童自大正眼巴巴盼那和尚,忽家人来说,前日那和尚来了。童自大欢喜的忙出来接着,吩咐家人快备酒饭,知道他食量好,都是膀蹄肥肉,大鹅壮鸡,点心米饭,又是几大壶玉兰陈酒,尽他受用了一饱。然后问他道:『师傅要用甚么东西,你只管说。』那和尚要笔砚。童自大忙叫人在门口当铺里取了来,【文人拿着一支笔胡写乱画,不知作了多少孽。他这样地主家连笔砚都没有,宜乎应享大福。】开了一个药单,童自大道:『这件事我家人不在行,索性烦师傅买罢,叫人取了五十两银子来。和尚笑道:『何须用许多,十分之一足矣,拿了两锭有五六两,起身出去了一会,买了许多药来。』晚间,童自大也出来同他在书房中睡,到临卧的时候,和尚取出一丸药来,叫童自大用无灰陈酒服下,然后睡觉,过了一会,童自大学得浑身骨缝中都滚热得受用,下边的阳物也热肠(胀)得快活。睡了一夜,次早,和尚叫煎了药草水,叫他熏洗阳物,搓扯个不歇,有一个时辰纔止,又叫他用盐滚汤服了一丸药,每日早晚如此者七日,看那阳物具时,浑身青筋暴绽,色若羊肝,一个头些(紫)威威亮铮铮,形如染的鸡子,约有七寸来长,一虎零一指粗细。童自大拿手捏着,左看右看,越看越得意,笑个不住,和尚又到街上将前次打的一把小银刀取了来,到第八日早起,就不吃药了,替他用麻药把头搽上,过了一会,掐着都不知疼,用手心揉着,揉了多时,散了血脉。然后用银刀将马口大大的割开,赶忙用灵药敷上,用绢帕包好。先童自大还有些胆怯,到后来,见割得不但不痛,连血都没有,他纔放了心。僧人见他阳具已成,然后将采战的法传他。如何采吸,如何运动,如何吐泄,童自大生平极蠢,此时竟聪明起来,就能领略。和尚无事之时,修合种子丸药。又过了七日。叫童自大将阳物打开看时,那刀疮盖儿也掉了,那马口就像一张小嘴一般。【这纔是樱桃小口。】叫他运气试试,竟会一张一闭,把个童自大喜得倒在一张凉床上打着滚大笑,和尚道:『施主的大功已成八九了,还要学熟方妥,第一是吸来的阴精要会运动行到周身纔妙,不然有一阻滞,恐生病毒,为害非小。』又尽心教了七日,童自大也虚心领教,全然尽得其妙。又把修合的种子丸药付与他,道:『可依方服之,自有效验,倘若妇人种了子,怀了孕,万不可再采,不但坠了胎,还恐饬了孕妇,定要等生产百日之后,然后纔可采得的,紧记紧记。』又叫取了半斤烧酒来,和尚叫他吸了看,倒在一个碗内,童自大取出阳物,一吸一吸,顷刻而尽。』和尚道:『施主法已学成,你虽是盛德人,不用我多嘱,切记着万不可伤损妇人,你寻小时,若要女儿,定是二十岁上下的,方若是少年寡妇。十七八岁也还不妨,七日之限万不可少。倘若有十分肥壮妇人,年少身强,那样好鼎器,五日也还可,你原是要图益寿生子。若纵欲伤人起来,反要损寿子了,万万留心。』【和尚可谓叮咛告诫。】他满口应允。那和尚要作辞回去,童自大忙道:『好师傅,【师傅加上一个好字,感之至也。】离年不几日,你也赶不到家,何苦在路上过年,你过了元旦去罢?』 和尚道:『贫僧足力颇健,一日可行三百余里,此处到敝寺不过千余里,不用到除夕便到了家了,前日众师兄去,我也要赶了去看看,多扰施主了。』童自大见留不住,叫人捧出替他做的一身新绵衣服,一百两盘缠。和尚道:『蒙施主厚赐多了,绵衣贫僧拜领,银子决不敢受。』【而今世上那里去寻这不爱银子的和尚。】童自大再三强着他,道:『师傅,承你这样好情,应该谢你的,况且是我的恩人,越发该谢,定要求求你收。』那和尚见他话虽说得可知,却倒是一片实心。便道:『施主既然这般谆谆下爱,贫僧够盘缠回去就罢了。』遂伸手取过一封打开,拿了数两,别的定不肯要。童自大甚不过意,忙叫备酒饭,家人掇了上来,和尚吃罢,起身作别,将送他的衣服装入囊中,收拾完了,挑上望间,道了数声多谢而去。
童自大满脸笑容,走进卧房,铁氏正在那里向火吃酒,见了,问道:『你这些日子,每晚在外边过夜,做些甚事?我听见有一个会吃酒肉的和尚,【此奇话,那一个和尚不吃酒肉?】在这里住着,你要与他做徒弟么,你如今为何这样欢喜?』 童自大也不答应,只有嘻嘻的笑,铁氏也好笑起来,道:『你不像疯了,问着话不说,只管笑甚么,你想是吃了笑菌子了?』童自大笑着道:『我一些也不疯,奶奶,晚上怕你要疯呢。』铁氏道:『我看你有些古怪,不要是当真疯了罢?』 那葵心莲瓣看见主人公的光景有些可疑,钉钉的望着他。只见童自大笑着把衣服搂起,裤子扯开,把阳具取出来,像八蛮献宝似的一手托着,向铁氏道:『奶奶,你看看这个宝贝,你可要喜欢疯子么?』 铁氏定睛一看,失惊道:『怎么肿成这么个样子了?』 他道:『你道是肿么,到晚上试试看。』铁氏又见那马口不同往日,用手扉开一见大张着,笑道:『这是怎的了,好黄研子。』童自大道:『说不尽这好处,等晚上试念(验)了,再慢慢的告诉你。』铁氏也欢喜得了不得,不忍释手,捏着细赏玩了一会。若不因天气冷,大约也等不到晚上了。也就不再问,同着他吃酒。那葵心莲瓣看了这个稀奇物件,要近前细细的赏鉴一番,又疑(碍)着主母在跟前,料道今夜轮不到他尝这新物,恨不得一口咬了下来,拿去取乐。心中又喜又急,看看天晚,吃了晚饭,铁氏等不得了,就上床脱衣去睡。童自大也要试新,忙也上来,将铁氏两腿分开,弄将进去,铁氏也还不觉其妙,童自大运用起来,那马口张开,在内中东咬一下,西啃一下,咬得他阴中痒痒酥酥,快活难当。只是格格的笑,咬了多时,那铁氏搂得他紧紧的。笑道:『我的里头要痒死了。』鼻子内哼声不绝,牙齿咬得格支支的响,童自大见了他这个样子,更觉高兴,然后一下咬住内中花心,如小孩咂乳一般,一阵咂,把那铁氏乐得要死,浑身肥肉乱抖,就像发虐疾寒战的样势,连喉中声气也颤笃酥的,牙齿斗得乱响,不多时,此(止)见他打了两个寒禁,喉咙格格响了两声,就身子动也不动,声也不啧,竟像瘫化了。童自大觉得一股热气自尾闾穴直冒天庭,乐不可言,方知这个妙法果然奇妙;这铁氏嫁了丈夫多年,何尝经过这一番乐境,虽有他粗而且长的角先生,那是个死物,不过只塞满了,挨皮擦肉,出进多番,也觉快活。今日同着这大而且活的东西,怎不叫他受用得要死。铁氏酥软了好一会,醒过来,道:『我从来没有这样受用过,里头的那个乐处,说不出来的那种妙法,浑身竟像打骨缝里头去了些东西一样,遍身都松散了,这是谁教你的这个好方儿?』童自大把和尚传的方法,并妇人要七日一轮,多则生病,这法还可以种子。若多买些婢妾,可以延寿,都对他说了。【只有胖壮妇人五日也可以行得这一句,瞒了不曾说。】铁氏笑道:『既如此说,你买小老婆就讨一百个我也不管,只要你有本事去做,只做定了例子,但是七日你就来同我弄一回,你若再有本事,在我肚里种出个儿子来,就是十日我也等得。』【世间妇人未有不巴儿子者。看此忆起一事,也可谓之笑谈。余友胡致还娶妻曾氏,将二十年,总不生育。曾氏常向人道:『我也不望长命百岁的儿子,只求养下一个会叫一声妈妈,死了我也甘心,不枉我做妇人一生。】童自大听了他这话,喜不可言。次夜,又同他二位如夫人去试了一试。把一朵葵花心几乎咬碎,把两片莲花瓣险些咂开。乐得他两人次日还咧着大嘴,笑个不住。童自大虽学会了这件妙术,几乎弄出一场大祸,若不亏乐府尹是个正人君子,纵不至于破产亡身,也要损一股大财。
这是甚么缘故?童自大赈济流民的时候,内中有一个难民姓刘名弘,为人奸狡百出,负义忘恩。【这八个字是病症,世人犯者甚多。】却生得汉仗魁梧,口舌便利。因他到处无情,以怨报德,受了人的恩会(惠)眨眼便忘,还是小事,有下石处,就想害那恩人。因此人人切齿,为乡党所不容,人见他害人不曾害得,到处害了自己,众人起了他一个混名,叫做刘大傻。他在席篷中吃了几日饱饭,穿上了宦公子舍的绵衣,饱暖了又想高飞,他心中自商道:『我的坏名,乡人皆知,将来就是回去,也无安身之地,这童百万是南京第一个富翁了,我何不投在他家看风使,或者还有个出产。』定了主意,到来求见了童自大,再四哀求道:『小人已是将冻饿死的人了,蒙老爷活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不愿还乡,情愿投在老爷府上,做个家奴,稍效犬马之劳,虽赴汤陷(蹈)火,亦不敢辞,稍【报)天恩万一。』童自大是个诚实的人,见他说得如此恳切,也就留下,替他彻底做了一身衣服帽履之类。他终日小心殷勤,真是一个滚盘珠,活动至极。童自大客(家)中的人,全是些算盘珠,拨拨动动的,从不曾见过这等活说人,心中着实相爱。一日,向他说道:『我看你身材也好,又小心又勤谨,你在我家有甚么出路?我改日看巧有好地方,举荐了你去想一个出身。』刘弘忙啊头道:『这是老爷天恩,若蒙老爷提拔,小心(人)得有寸进,粉骨碎身也不能报大恩了。』童自大记在心里。
一日,乐府君子请钟生同宦贾童四人小叙,刘弘也跟了去,说话之间,童自大见乐公相待殷殷,甚是情笃,见刘弘在旁边,忽然想起他的事来,童自大向乐公道:『晚生有一事奉禀?』 乐公和颜悦色的道:『有甚么话,但请见教厂童自大因叫过刘弘来与乐公叩头,说道:『此人名叫刘弘,也是山东难民,他情愿到晚生舍下来复(服)役,晚生见他小心殷勤,做事又能干,晚生一个庶民人家,恐误了他。意思要送到老爷府中,求大老爷收留使用,若果然殷勤妥当,求大老爷提拔他,就是老爷的天恩了,不但他感恩,就是晚生也感恩不尽。』乐公道:『兄既如此说,我岂不领命,明日叫他来,我留用就是了。』童自大作揖道谢,抵暮回家,童自大取了五两银子与刘弘,道:『你在我家这些时,也没有甚么给你的,你一到乐老爷府中,那里就有钱使,这个你带去盘缠,你到衙门里,凡事要小心,不要说他府里的幕宾事事要周到,就是到府中的管家也要圆活,禁不得众人一欢喜,向主人一说你,就是造化了。』刘弘叩首道:『老爷恩典,教导小人』、人敢不遵依,小人若稍有好处,必图后报。』童自大道:『我也不图你的报,但你投奔我一场,举荐你的个好处,我就完了一番心事。』次日,又亲送到乐公署中,乐公收下,刘弘果然活泛至极,无处不周到。
乐公有一个幕宾,是江西人,姓李名舞,乐公与他宾主甚是相投,真是言听计从,这李相公也善伺乐公之意,他见乐公常夸童自大的好处,说他一个货值(殖)中人,竟有此大英雄手段,救济若许流民,况宦贾二位,还是他鼓舞起来的豪举。李相公也极力称扬,赞不绝口,这刘弘见李相公是乐公心腹,要图得他的欢心,强拿强做小献勤是不消说得,他身边有童自大给他的几两银子,时常买些新鲜果品,上样细点来孝敬,谁知这李相公腹虽甚通,性极爱小,受他些小惠,喜爱他了不得。
他府中还有一个大管家,姓郑,幼眇一目,人顺口都叫他郑(瞎)子,他做事伶透,也是乐公得用的人。刘弘见他在乐公跟前说得话,诸事要仰仗他,遂买了一口猪,一缸酒,拜认他做娘舅。刘弘诌说他母亲也是姓郑,那郑管家也是甚喜,时常叫他到家中吃酒吃饭。李郑二人屡次在乐公面前说他的好处,乐公虽是个他两个的话,多因童自大面上,也格外抬举他,他站在高枝上了。
过了些时,就拿出那中山狼的心肠来了,想道:『童百万算南京有名的财主了,放着这样的肥主儿,何不在他身上想他一个道路。我如今下一个毒计,同李相公郑舅舅商议,怂恿老爷拿他一个轮头,弄他一主大大的钱出来,奉承他众位,不但他们欢喜我,我至少也得一个小富,可以快乐下半世,不然不(替)人家蹋门坎到那一日。』他想定了主意,欣欣自得,向郑瞎子说道:『我蒙老爷抬举,舅舅照看,无恩可报,如今有一个主财是乐得吃的,手到就可擒来。若弄到了手,老爷何止得一二十万,就是舅舅,三五万也是容易的。』郑瞎子大惊大喜,道:『是那里有这样的好事,若果然老爷得了这大财,难道是好白了你么?你且说是甚么事,是谁家?』 刘弘道:『就是童百万家,他近日养着个妖僧在家里,说是河南来的,藏在书房中传法,每日不知做些甚么?近来流贼四处抢劫,他的党羽散在各处。做奸细的甚多,舅发禀了老爷,只用把这妖僧拿来,做他是流贼差来的,约童百万里应外合,要想攻陷南京,就是他养活些流民,也是要图谋不轨,这一个罪名他的性命还保不住,何况家财,他要想保得无事,三头几十万银子,怕他不拿出来么?这事须开通了李相公同做方可,如今只算得三十万,老爷得二十万,那十万舅舅同李相公分用。谅李相公再没有不在老爷面前尽力帮衬的;他不强似做几百年的主文相公么?至于我,听凭老爷舅舅尊意,多寡给我些就罢,便不给我也罢,我原不报银子,【真谦,是满心想坑人害人弄钱,却违心满口说清廉话。何世上此辈之多也?】不过是我报老爷,【真义。】同舅舅【真贤甥。】李相公的恩,叫做个借花献佛。』
郑瞎子被他说得心热如火,忙同他去向李相公计较,李舞听得可分数万金,心中那喜里那还说得出来,暗想道:『《牡丹亭》传奇中陈最良道:要腰缠十万,除非是教学千年,方才贯满。我辛苦做幕,背井离乡,抛妻撇子,在此不但终日忙忙碌碌,还要伺东君颜色,只得二百四十金一年,此一举得五万,做二十多年的幕纔挣得来,何过(乐)不为。得此回家,也就算荣归了,做一个大富翁,可等受用。他的这计策虽毒,就明知是假,何妨弄假成真,况他百万财翁,便拿出三十万来,只损了三分之一,在他不至于重伤,在我们便获了大济。』遂满口应承,道:『这在我说,等老爷下来,你们大家在这里帮衬说说,自然可成。』他甥舅二人也心中暗喜。
次日午间,公事毕了,乐公到书房中来,同李舞谈了些公务,李舞就将童自大藏妖僧的话上达,乐公惊道:『他果有此事,必定紧密的了,先生何以致(知)之?』 郑管家在旁禀道:『是刘弘向小的说的,小的因是地方上的大事,关系非小,不得不向李相公说,禀知老爷。』乐公又问刘弘道:『要是个好和尚,何妨明公正气的,他两个成日关著书房门,在内中商议,不与人知道,不是想谋反是做甚么?小的虽在他家一场,受过些须恩惠,今日蒙老爷天恩抬举,事情重大,关系着老爷,老爷有地方的责任,小的穿青衣抱黑柱,故不敢不说,恐负了老爷大恩。』乐公大怒。不便呵叱李舞,骂郑瞎子道:『童财主做了赈救难民这番好事,我几次要题请求个旌表,恐倒反玷了他的德行,【乐公此心,诚可谓君子爱人以德。】我敬爱他了不得。他那种盛德人,可肯做这样坏事,你这奴才,敢来无故陷害好人,到我跟前献谗。』喝叫家人打了一二十嘴巴,又道:『我只说人用得,故此抬举你,谁知也是见利忘义的坏人。』【见利忘义的人何止恒河沙数,焉得人人而痛挞之。】吩咐:『撵下去马房中养马,再不许到我跟前。』又骂刘弘道:『你这没良心,人面兽心的恶奴,【骂得当,但恐世上不止刘弘一个。】你也是个流民,他好意留养你,救了你饥寒性命,就是他的大恩了。还恐怕误了你,特送到我衙门里来,托我抬举你,也可谓恩情毕至了,你当子子孙孙感他的恩德才是。你今日无中生有,倒反想害他的身家性命。你这恶奴心肠,不过想于中取利,【真青天,洞鉴小人肺腑。】你良心丧尽,禽兽不若了。我且问你,他有百万之产,何求而尚欲为逆。人家养外来的僧道也甚多,难道都是想通流寇的不成,你道他养流民是想谋反,你难道不是流民么?但恐他不养流民,你也早矣冻饿而死,未必活到今日了。【说得痛快,令他死而无怨。】人说利令智昏,就是你了。一处无恩,百处无恩,今日幸亏你自犯,不然焉知后来你不算计害我?【刘弘何辞以辩?】你诬陷良善,罪当反坐,本当立刻处死,姑念小人无知,从宽发放。』传了一个书办进来,命行文上元县,将刘弘重责三十板,即刻解回原籍,不许时刻停留,登时去了。刘弘到县中受丁重刑,实时起解,寒冬冷月,又无盘费,走了几日,便病故了。解差同地方报官验过,抛于荒郊,喂了猪狗,可为负心之报,押了刘弘后,乐公怒犹未息,正言厉色将李相公说了几句,道:『先生是读书君子,如何听小人无稽之言,便欲害人谋利。我请先生来做西宾,原欲匡我之不逮,恐我诸事有差谬处,还要先生救正。今反欲陷我于不义,大非我延请先生之意了。』李舞面红耳赤,无言可答,此时恨无地洞可人。乐公气忿忿的上去了。李舞自觉无颜。次日,欲辞乐公,试探其意,乐公也不留,将修金送出,只得回去了。五万银子不见一分,扫了一鼻子灰,反讨一场大没趣,真是。
羊肉不吃得,空惹一身膻。
那郑瞎子贪了些猪酒小惠,认了这一个好外甥,被他一阵说话得利欲熏心,卖了一篇谗,一文不得。弄做了一名马头,悔之无及,把那一只眼也气成了青盲,越没用了。乐公此事并不曾向童自大题起,后来童自大屡次到乐公署中,总不见刘弘,暗暗询问他家人,那人将前事详细说与,童自大心下大骇,感激乐公不尽,乐公病终之后,童自大因此厚赠赆仪,就是报他这件恩德。后来便见。
再说童自大同妻妾都试过了些时,已是岁底,忙过了年,到上元节后,他着人把七老八少的媒婆叫了十数个来到书房中,拿果碟与他们吃酒,他陪着吃,众媒婆道:『老爷叫了我们来,有何吩咐?』 童自大道:『我们请你们来替我寻小。』众媒人道:『这是容易的事,凭老爷要多少都有。』他道:『我有个难题目呢,我有个三不要。』众媒婆道:『怎么叫做三不要。』童自大道:『我寻小,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我不要,只要好小寡妇,这叫做一不要。就是小寡妇,或是瘦弱,或是暗疾的,我也不要,要那生得厚厚实实,胖胖壮壮,干干净净的,这叫做二不要。我只要二十二三以里。十八九岁以外,十分老少我又不要,这叫做三不要。』众媒婆不解其意,都笑起来,道:『别的也罢了,人巴不得要真女儿,老爷为何倒说不要。』童自大笑嘻嘻的道:『不瞒你众位说,我的这东西虽不叫做十分大,却是个活的,那小女孩子禁不得,所以要小寡妇,那是破了的倒好。』众人听了,都不好做声,内中一个老媒婆,他奇(倚)老卖老,笑着道:『谁人的吊子不是活的,难道这东西也会死么?况且活人身上的对象,怎么得死,我就不懂得这话。』童自大道:『你们不知道,我这东西比不得别人的,连酒都会吃,要酒量小些的人,还吃他不过呢,所以说是活的。』众人听说,只道是打趣他们吃酒,都笑起来,道:『蒙老爷赏酒,我们领了几钟,就把我们比做老爷的那东西了,我们当是好话要的,还侧着耳朵听呢?』童自大道:『我说的是正经话,你们当说谎么?』叫了个家人来,道:『你拿个碗去取半斤烧酒来,我试与你们看。』不多时,取了一碗酒来,童自大叫他出去,众媒婆不知其意,看他做甚么事,他笑着道:『你们不要见笑,我献丑了。』搂起衣服,扯开裤子,把阳物取出来,放在酒碗中。有几个少年的媒婆羞得脸绯红,背过身子去。几个年老些的正要看这稀奇故事,看他怎个吃法,见见世面,都眼睛睁得多大,看着那金漆桌子腿一般的对象大张着马口,果然一吸一吸,顷刻吃了半碗。都拍手打掌,哈哈大笑,道:『这个作怪的东西,都实实不曾见过,怪不得老爷说是活的,会吃酒,真乃好大量大根,小菜也不用,一气就吃了半碗。』那几个少年的听见这话,也顾不得了,都挤到跟前来,目不转睛的看,见他张着嘴,一开一闭,不一时,把那碗酒全吃完了,有一调《驻云飞》赞他的厥物,道:
此物跷蹊,盖民寰中少见之。口大非为异,妙在能张闭。还有更稀奇,酒吞满斛,被底绸缪,自有别滋味。怎不教少妇魂消魄也飞。
童自大笑道:『你们看见了,有这个缘故,所以我不要你小女孩子。』他把裤子拽上,这些妇人眼睛里的火都看得爆了出来,那两个老媒婆道:『实不相瞒,我们少年时走走邪路,那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也见过些,像老爷这个活的,会吃酒,不要说没见过,连听也没有听过,我倒听见人说慈悲庵有个大姑子,原是个乡绅的小奶奶出家的,他会吸男人的精髓,凭你甚么精壮小伙子到他身上,几吸便完帐,便请下马。我想那还罢了,妇人下身的那张口原是会吃男人的,大约不过他的利害些。老爷这东西这样个小嘴也会这样(吃)酒,明日不知便宜那些有造化的小媳妇享用呢?』几个年纪小的媒婆见了这大又活的罕物,好生动得火,嘴中说不出,心里骚极了。这个把那个拧一下,道:『你去试试看是个甚么味道。』那个把这个往童自大跟前一推,道:『你急了就去试试罢了,又拧我怎的。』嘻嘻哈哈笑做一团,滚做一堆。众人心中都巴不得同他试验试验,尝尝这个异味,因彼此人多相碍,不好意思,脸上火喷喷一般,心中好不发急,他们一个个:
上面口中咽了好些唾沫入去,下边嘴内流出许多清水出来。
众媒婆大家起身,道:『多谢老爷赏酒,我们打听着了,再来回老爷的信。』辞谢而去。众媒婆替他传扬,人人皆知童百万是个绝大的活物,会吃酒。这些小寡妇,就是他公婆父母不肯把他与人做妾,他听见了这话,一心情愿去做他的小,尝尝这活对象是甚味道?俗话道初嫁凭爷娘,再嫁由自己,他自己愿意,父母也没奈他何?童自大跟着这些媒婆各处相看了许多,只拣了十个,他暗算道:『我听见人说金钗十二,我家中有一双。』带这十个,岂不是十二了,奶奶独当一夜,他们两人当二夜,恰恰是七日一轮。遂将六间厢房收拾得甚是华丽,制了十分首饰衣裳,并房中床帐,箱柜桌椅,摆设的香炉花瓶,镜台粉盒之类,件件簇新。【虽是财主气象,总离不得一个俗字。故妙。】娶了这十个妇人来家,每人又买了一个丫头与他。【葵心、莲瓣有了丫头,真是楼上楼了。】一边六人住着,派定两个一班,也将西屋做了一个官铺,这些妾接着日子轮流上来伴宿,该铁氏的这一日,他自己过去当值。铁氏此后把那先生砸得稀烂,撂在净桶中,弃之于粪坑之内,虽是铁氏得新忘故,实在那先生空自长大壮观,腹内空物。抛入粪中,在臭气内潜身,也不为过。童自大他采战则战,种子则种,四五年间,生得十多个儿女,他那个乐那里还说得出来,铁氏虽不曾生育。这些娃娃谁敢不叫他做娘,他看见大大小小一群在面前,好不热闹,也喜欢得不得。铁氏今虽改变,毫无凶暴之气,但童自大素常畏威摄(慑)服惯了,每常敬他到十分的地位。今见他这样宽恩,先畏威而后感德,意尊他到二十分上。这样(些)妾见主人公犹然如此,可敢有一毫胆大怠忽之习,都恨不得把他顶在头上奉承。铁氏见他众人小心侍奉,也着实疼爱,妻妾过得甚是和美。
话分两头,后再归一,先那媒婆说慈悲阉的姑子,会吸男人粗髓,他姓甚么,是何来历,听我慢慢说来,且说那万历未年,城中有个显官,姓吴名友,别号归翁,生平贪鄙不堪,家资富厚无比。古人说,贪乃无后之相,一丝不爽,他家金绣缎,房产地土,无一不有,真可富赛王侯。但只缺了一件,不要说没有儿子,连想个女儿看看也不能够。
他夫人姓杜,那生性也就奇妒不过,【姓不好,怪不得他。】自己既无所出,又不容丈夫娶小。【不姓杜的夫人不容丈夫娶小者甚多,何况他姓杜,如何容得?】吴友想儿心切,暗地同丫头们做那偷摸勾当。起先那些丫头见主要来要同他做这样风流乐事,可有不欢喜乐从,也还巴不得生出个儿子来,将来就是副主母,岂不荣耀。知道有一个身孕,杜氏若知道了,发须熏目,截指剜耳,百般的惨刑无不做出,定至于死而后已。或有竟生下子女来的,杜氏明知是丈夫的骨血,冤说丫头不长进,何处偷来的私孩,不但将孩子弄死了,连生孩子的娘也不想活。那归翁在傍看着,连那护庇也不敢说一句,听他施为。【辱翁曰:此等人岂真无有,汉成帝就是前辈先生。】后来这些丫头们看见这个光景,大约这儿子难生,副主母也做不成,且留着命多活几年。吴友要去高兴,像强奸一般,死也不依,若使威凌逼反喊得主母知道,不但有赏,且护庇着他。那归翁惟有暗气暗恨而已,亦无可奈何。
这杜氏少年的时候还想生育,捐资建了一座慈悲庵。内中望(供)着送子张仙神像,着了家中七八个寡妇在内侍奉香火。世间但是贵人家,你叫他周济贫穷亲戚,照看困苦朋友,他半个破钱也决乎舍不得。到了奶奶们拿去布施和尚道士,或是修盖庵观庙宇,成千成百,毫不吝惜,他都具出手。
这个慈悲庵是杜氏为求子而建,越发不惜工价,费了数千金,果然盖造好。内中回廊曲槛。楼阁亭台,异卉奇花,苍松怪石,虽地方不甚大,却也无一不备。他老夫妇也时常来瞻仰礼拜,游玩盘恒。不想供了二十多年,毫无灵感,仍旧是他夫妻两个,并不曾添得一丁。正经杜氏建庵求子的,不曾生育,倒是看守香火的寡妇,有三四个年少些的,倒生了好几个儿子,也不知从和(何)而来,【张仙送来的,又何用说。】却又弃之。吴友五十多岁,有人劝他侄儿中选一个立嗣,他一来舍不得家资付与犹子,二来还痴想自己生儿。到了六十多岁,他夫人杜氏纔呜呼哀哉。大吉利市。他吃了正夫人一生的亏苦,不敢续弦,忙忙娶了一个美妾,你道这个美妾姓甚名谁,后来曾生子曾生女否。下回便知分晓?
姑妄言卷十七终
第十八卷
钝翁曰:
吴老儿好寻好做儿子,不曾寻得做得,被他们的元品妙琰(炎)马命一催,反寻到别人家去做儿又(子)去了,世间此等不自量老儿,正复不少。写崔命儿之淫,非这贪鄙老儿的尖夫人,淫不至此,此尖夫人若不做尼姑,或亦淫不至此也。一为贪人劝戒,一为尼姑说法。再者,他们的元牝妙眼送掉了吴友犹其次,又断送了无限少年;生我之门死我户,世上看得被(破)者有几。
佞佛之人往往受淫尼奸僧之害,而不醒悟,即或知之,孽由己作,只得隐忍,兰□馥岂非榜样欤?此一段并非谤佛,正是劝人好真佛,虔心信佛,信心行善,不可被说假佛者哄诱。天堂不知何处,地狱先在眼前,所谓自贻伊戚,夫复谁怨。
司进朝一妻有妾。祁辛亦一妻有妾,司进朝请富新坐馆,祁辛亦请何幸坐馆,两段事极相似,却举劝行事以至结果又毫不相似,故为妙也。宁可为何幸之书呆,不可效富新之狡狯。
童自大之死命儿,一写他得寿之由,二则将命儿诸人收拾,更把慈悲奄(庵)之陷坑填满,又接狐精一段,何意?童自大施恩赈济一场,活了万余人,内中岂无一蒙恩受德者而报之耶?故写蒙德报信,使童自大采得丹头为延寿之基,又留在二十四回中出首艾鲍艾复,庶不是生扭出此人也。
写定计出于闵为(慧)姑甘老姐者,总是作书者不肯漏去一个,即甘寿夫妻极此(无)要紧的人,尚要与他一个结局。若单提一老姐,便觉显然,故陪出一个说法慧姑,以瞒看着之目,便不觉得,粗心浮气之人看至,(之)乌足知此。
写富新纔遇崔命儿,受了多少情爱。及得了雨棠雪梅,便负了命儿;受了司进朝多少厚德,便偷(娶)厅(空)氏,以负进朝;纔偷空氏;就托故去偷庞氏,以负空氏,到后来偷娶庞氏三人时,巩氏三个竟不一问,又负此三人;处处负心,纔写他名字满足。
富新负了司进朝,便接庞氏三妇负富新。富新因负心于司进朝而死。三妇亦因负心于富新而死,借这几个男女,骂尽负心人,有(尚)不足为妙,又借富新之负心,骂尽明末降贼诸文武之负心者,妙极。倘有负心之人见此,当极为改悔,不身罹横祸而贻后人之笑骂也。
写黑姑子授术与崔命儿,虽是因事叙事,却完结了第一回开首之人。
第十八回 崔命儿害人反害己 童自大得寿又得儿
附: 司公子渔色失便宜 传典史负心遭横祸
话说那吴老儿见妒妻死了,娶了一个美妾。他父亲姓崔,曾做过一任北京刑部司狱司司狱,同禁卒通同作弊,四六分赃。【是官长之赃,官多而吏少,惟独刑狱禁子得六而官得四。】苦难狱中的犯人,刻毒难言。【有此恶父,方生此淫女。掌刑狱者当着眼。】虽挣了些家俬,后被上司知道,革职回来。他这女儿生得十分标致,崔司狱夫妇爱之如命,故起他个小名叫做命儿。舍不得把他嫁与寻常人家,要选一个做官有钱的佳婿,谁知姻缘不凑,总无其人。到了二十多岁,吴老儿素闻其美,烦人去说,崔司狱虽知道他是要做小,因上边汲(没)有夫人,一心情愿,【婿虽官而有钱,未必甚佳。】纔嫁了这个富贵全备的老汉,做了一位尖夫人。【尖字新奇】你道何为尖夫人?他要说是小,上边垒我正室,公然与大无异,要说是大,却又是娶来做小,在又小又大之间,所以有此美称。【第十回内,童自大说贾文物云:『你是半大不小的个老爷,此处又有这又小又大之夫人,俱是奇称。辱翁曰:然则杨贵妃亦尖夫人也。】吴老儿那夜同他交合之时,见他:
樱唇微绽,星眼生波。腰肢纤弱傍人倾,做尽千般婀娜。玉手揉荑挽绣襦,装成万种妖娆。听他莺声巧啭,不觉魂教呼去。经他阴中微锁,早已精泄难收。口内声声喝采,好个娇娃。心中暗暗踌蹰,这回断送。
还有一个《江西月》说他两人。道:
白发苍髯老叟,红颜绿鬓娇娃。枯藤缠绕嫩柔花,也算凤鸾同跨。吴友心中自喜,命儿口内频嗟。元红可惜付之他,断送老奴方罢。
吴友又叫媒人觅了两个美婢。他道名花不可无美叶以衬之,即有佳人,岂可无艳婢为侍儿。得了两婢,一个纔十六岁,小名做姐,一个只十四岁,叫做寻姐。这是他一个厚朋友见他纳婢,替他取此二名。吴老问其大义,那朋友道:『兄要他们,名曰相伴新嫂嫂,无非也要图生子之故。寻姐者,要在他身上寻出儿子来;做姐者,要向他腹中做出儿子来。』吴老见此两字新鲜,从古来侍儿小名录上并无此二字,就依他命了此名。那朋友向别人道:『此老这样年纪,纳此少艾,做孽寻死耳!』【这老儿有了一个崔命儿,也就危乎危乎了,又添上两个粉骷髅,不死何待。】这吴老儿望子心切,二来守着那奇妒的老媪过了——生,今日得了这三个少年娇艳,正合了两句:
杖藜扶入销金帐,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老儿不知死活,【不止此老,世上不知死活少年亦不少。】终日在他们身上做工夫,你想一个古稀将至的老翁,还济得甚事。初时还勉强支橕,到后来,弄得腰也弯了,背也驼了,眼了花了,耳也聋了,黏痰鼻滋,咳咳嗽嗽的,有些动不得了。【他的油也将尽了,命也将完了。】思量要递个病呈宽限。那崔命儿二十多岁的嫩妇,纔尝此道,正是欲火发动之始,不额外加征就是他的恩惠了,可还容得躲避,不住咽哝道:『你要我们,原图生儿育女,难道娶我来看样儿的么,还挣着命来是呢。』吴老儿道:『我也巴不得呢,他不替我争气,叫我也没奈何。我身子虽动不得,我有南乡的田,北庄的地,家俬尽够你受用一辈子。』崔命儿冷笑道:『这纔是笑话,女人嫁丈夫,只图穿吃两件罢,你说有多少庄田。你这样大年纪,就不曾听见人说的两句话,古语道是:家有良田万顷,不如肏进些须呢。』【命儿这两句成语套得甚通。】每夜替他百般搓弄,间或也还有略硬的时候,拿他将就应差,不想又过了些时,那阳物竟犯八法中的一条,道是罢软两个大字。起先用两个指头做篾片帮扶着,还填得进去,入销金帐既用藜杖,此道时(自)然离不得指头篾片。后来竟像一条大蚰蜒虫,鼻滋般缩做一团。此时不但崔命儿着急,连吴老儿也急了,原是要他们生子,取药还在次之,如今把一个生子之具都没有了,不能下种,如何望得收成。只得去弄些春药来助力,虽不能坚举,又微有些硬意。崔命儿见颇有应验,日里不劝他强饭加餐,到晚来便劝他春药多用些下肚,或多搽些在阳物上,那老儿也只得惟命是从。他一个血枯精败的时候,可禁得这大热助火的东西常常不离,不上年余,儿子还不见一些影响,早把个老子弄做别人家的儿子去了。吴老儿素常守着这些财物,只知道自己受用,并不知骨肉亲友是个甚么东西,待族间极其刻薄寡情,曾有个朋友说个笑话给他听,道:
『一个财主死后,尚未入殓,忽然醒转,伸了一只手向儿子道,我偌大家(私),死了不带一文,我舍不得,你把元宝给我一个拿了去。』那儿子将他卵子一刀割下,放在他手中,道:『你死了,银子还拿得去么,只好攥着个卵子走罢。』
吴老儿听了,并不悔悟,他在日亲友都不上门,今日死了,他没儿女,是个绝户,众族人都要来分他的家产。【这一无子儿更吝的人,天下极多。岂皆无心肝者也,冥冥中自然有个定数。昔一富翁,家资巨万而无子,又鄙吝至极,连衣食皆不舍。一日,忽语:我既无子,积了与谁,何不自己受用?夜梦一神怒谓曰:『尔何敢想擅用官银?』一惊醒来吝心复萌,又复不舍。死后,无一族人,家资入官充饷,可见有定数焉。此辈人之产,焉知非族间人之福,他代为聚积耳。】对崔命儿道:『你不曾生育儿女,若要嫁人家,东西丝毫拿不去,只好带你随身衣饰之类,你若是愿守,少不得分一股与你为养赡之资,房子是我们要的,你只好到慈悲庵去守,却要了头出了家纔行得。不然,一个少女嫩妇住在那里不便,这两条路凭你的主意,』那崔命儿如何拗得过众人,明知道众人要撵他罄身出嫁,拿出家二字唬吓他,量他小小年纪,决不肯做那削发披缁的苦事。他暗想道:我青春年少的,本要去嫁人家,他们定然一丝东西不肯与我,我这两年受用惯了,知道嫁个甚么人家,不如且出家守着,后来再做计较。便道:『我虽是与老爷做小,老爷也不曾把我薄待,也是夫妻一场,他骨肉未寒,我怎忍就去改嫁他姓,我如今情愿出家,到庵中去守。但这两个丫头的原是老爷买给我的,我要带了去,』众人见他愿出家,倒没法了,只得依允。拨了些佃房与他讨租用度,又拨些田地与他,以供口粮,也有一二千金之产,分与他两房老人家在外替他照管,余者尽瓜分而去。崔命儿自己私房也将及有千金之蓄,众人把吴老儿开丧殡葬之后,崔命儿同两个美婢,并他的箱柜器皿之类,也就搬到慈悲庵。众人托请一个老尼替披剃了,按宗门法派起了个法名,叫做信悟。那个大丫头做姐也剃了,做了他的徒弟,法名元品,【好做儿子不曾做出,做了尼姑。】小丫头寻姐做了徒孙,法名妙炎。此时庵中先那些仆妇,三四个老的死了,那几个年小些的,也都老迈了,仍留他们在内服侍。崔命儿在庵中,虽夜间在被窝中没得事干。觉冷清难过,日里却穿吃不愁,庵中景致甚是爽心,倒也自在。
一日,天色将晚,见一个老仆妇进来,道:『外面有一个道姑要进来借宿,我们不敢做主,请问师太许不许,』崔命儿道:『既是女流,又都是出家人,这有何妨,可请了来。』不一时,进来了。向命儿打了个稽首,命儿也回了个问讯,让了坐下。仔细把他一看,好个道姑,生得端端正正,白白胖胖,头戴妙常巾,身穿水田服,明眸皜齿,净袜凉鞋,洁净可爱。命儿问他道:『师傅法号,仙乡何处?』 那道姑道:『贫道贱名本阳,别号守雌,扬州人氏,云游到此,无处栖止,敢借宝庵,暂宿一宵。命儿道:『但恐敝庵无甚管待,简亵师傅。』那道姑道:『岂敢。若蒙师太见容,就是大慈悲了。』说着,妙炎拿了上茶来吃了。须臾天黑,点上了灯,送上夜饭。吃罢,元品也来陪着说了一会话,那道姑谈论风生,着实投机。崔命儿道:『师傅不弃,我们同榻一宵,说说清话罢。』那道姑喜动颜色道『但恐贱躯有污尊榻,即承见爱,敢不奉陪?』谯楼鼓动,夜漏将沈,二人上床,各被而寝。那道姑逗他一句道:『师太法腊几何,年少青春,为何就入了空门?』 崔命儿叹了一口气。道:『我今年纔二十五岁,因夫主僊游,故在此出家守节。』因道:『师傅,你今年贵庚多少,为甚做了道姑,又出来云游?』那道姑道:『贫道与师太同庚的,也为先夫没了,无子,族中将产业占去,贫道发恨出家,无处归着,所以四处遨游。』复长叹了一声。道:『别人多少夫妻团圆相守过日子,我贫道年又不老,半路孀居,身子都无处着落,言之令人伤心。』崔命儿笑道:『既然如此,你既无所恋,何不嫁了人去,夫妻热闹不好么?』他也笑道:『实不瞒师太说,贫道生来命苦,别人嫁的丈夫,恩恩爱爱的几年,就不幸中途抛闪,守寡也自甘心。我当日父母被人误了,把我嫁了一个老汉,师太不要笑话,我虽不叫做标致,也不为很丑。嫁了几年丈夫,被窝中连一次遂心畅意的风流事也没有受过,我这样小年纪苦守的是些甚么?料道贞节牌坊也轮不到我的身上,我何尝不想嫁,又恐为人所误,不如不嫁,还得自由。』崔命儿听了他这话,真是同病相怜。也叹了一口气,笑着道:『我住在这庵中内,总不见一男人的面,倒也罢了。你终日在外边云游,男女混杂,也动心么?』 他道:『师太,你看蚂蚁虫子这样微物,也知个阴阳交媾之道,何况人为万物之灵,那有不动心的。间或见了风流少年,心中爱得要死,春心一动,彻夜无眠,日间连饭食都咽不下。这是我以心腹相告,师太不要见笑。』命儿道:『你我都是同病,况且这都是人之常情,有何笑处。据你这样说,必定有外遇了,可实告,不须隐讳。』他道:『不瞒师太说,我当日嫁了那个老儿一个饧如鼻涕软如绵的对象,弄得不疼不痒的。我出家这几年,虽不曾遇着男子,常同妇人们在一处闲话。俗语说,三个男人没好话,三个女人讲诨话。他们这个说男人的对象有多粗多大,那个说有多长多久,我想若遇了这样东西,也不枉失节一场,若还是同老儿差不多,又不如不做这事了。或一时兴动起来,可是陈妙常那一首《西江月》道得好。
一念静中思动,遍身欲火难禁。强将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转盛。
那心只一动,那里还按纳得住,到了万分忍不得的时候,寻女伴中两阴相合,扇打一会,人叫做磨镜子,将就解解罢了。』命儿道:『男女干事,全要那物件放在内中纔有乐趣,女人对女人,光挞挞对着挞挞光,有甚妙趣?』道姑道:『师太,你没有做过不知道,怎么没有趣,我觉得做起来,比那没用的老头弄的还受用些。你这么一想,便知道了,妇人对妇人,虽少了那件东西。都精壮有力,乱摸乱揉,还有些乐趣。同那老儿弄时,那对象软叮当,已是不堪,再动不得几下,不是腰疼,便是腿疼,更觉难过。你不信,我同你试试看,你尝着了这乐趣,纔知道妙处呢。』那崔命儿一个少年寡妇,他是没奈何出了家,那一日一夜不想此道。今听了道姑这些话,火已动到十分,却不好应他。只笑着道:『我到底不信这事有趣。』那道姑见他虽不应承,却是也想试试的口气。先自己脱光,钻了到他的被窝,就替他褪裤。那命儿也不推辞,笑着任他脱下。他一翻身上来,两件光挞挞的东西对着扇打一会,那道姑乱拱乱耸的,引得命儿阴中淫水长流。叫道:『不好了,里头难过得很,你下来罢。』他道:『不妨等一等就有好处。』他不扇打了,对着阴门一阵揉,揉得那命儿春心荡漾,意乱神迷,正在难过的时候,忽觉得牝户中有个极粗极大,又硬又热的东西塞得胀满,且顶在一个乐处,妙不容言。心中动疑,忙用手一摸,却是那道姑胯中一条,纔要问他时,被他出出进进,横舂竖捣。命儿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美事,连哼还哼不过来,那里还顾得说话,被这道姑足足弄了有半个更次。命儿也丢了有四五回,方歇住了。命儿喘息了一会,问他道:『你既是个男人,怎么装做道姑来骗我,该问你个甚么罪?』他笑道:『任你怎么用肉夹棍夹,皮脑箍箍就是了。』命儿笑道:『说正经话,你端的是从何处来,如何知道来寻我?』他亲了一个嘴。笑道:『我敢骗你,我自幼得异人传授,学会了个缩阳的法子,若缩了进去,同女人的阴户一样,用着时,就伸了出来,因为有这本事,不忍埋没他,故此装做道姑,大发慈悲,专救这些少年寡妇的苦难。我闻得你月貌花容,青年孤守,心中甚是怜爱,又是那不忍,特来与你应急,你可感激。况你是应以尼姑身得度者,我即现道姑身而为说法。』那崔命儿听了,笑吟吟伸手将他阳物一摸,沈甸吟吟,甚是粗大。他道:『你缩缩我看。』他定了一定,不多时,果然缩得一些也没有,只剩紧紧一条缝儿,把个命儿欢喜得了不得。说道:『像倒像个妇人的,只是少了个心子。』摸了一会,又道:『你再伸出来看。』一霎时,又伸出来,硬帮帮的,比先分外的雄壮。他又跨上身来,命儿见他伸缩了这一番,正有些兴动。欣然笑纳,又被他弄了有许多工夫,又丢了两度。命儿道:『你且歇歇着,我有话问你。』他也就歇住,却不拽出来。命儿道:『当日我夫主在日,他高兴的时候,至多工夫不过四五十抽就完了,动不得,后来只放进去就了帐。他急了,弄了些春药来助兴,还略坚久些,歇歇动动,也还熬得一盏茶时。你弄了这半夜,怎还不见你泄。』他道:『你一个休说,就是十个妇人,我轮流一夜卉到天亮,也是不得泄的。』命儿道:『我就不信怎有这样坚久的东西。当日我夫主的求其硬而不能硬,今日你的又不得软,天公生物太不均匀,何不两分着些。也罢,我被你弄了这两次,也来不得了,我一个,料道也敌不过你,你既然在这里,我那两个徒子徒孙也瞒不得他,大家弄弄,一者免得口声,二来试试你的本事。』那本阳先见那两个妙尼,虽不能及命儿,但命儿如一朵牡丹,他两个也还是两枝杓药,不到十分不及,此时正在想慕他们,思量寻了宋做这事。但不便出口,恐获得陇望蜀之诮,听了命儿这话,满心欢喜。忙答道:『你的尊见极是。』命儿叫道:『元品妙炎都过来。』
原来命儿同道姑先在高兴的时节,因夜静了,命儿被他上边抽出的哼声,下边捣出的淫声,远聆数室。那妙炎起来溺尿,忽然听得,觉此异声出自他师太床上,近前一听,掀天揭地的大干,他忙去推醒了元品,同来窃听。听了许久,那元牝妙眼之中那种难过,是不消说,连两只腿都酥麻的动不得了,站都站不住了,只得蹲在地下,那阴中之水顺着直流,听得命儿叫他们,口中都答不出,只鼻孔中哼着应,却不见走来。他两个竟酥瘫了,动不得。本阳听得是在床后面答应的声气,将阳物拔出,忙跳下床。走去一看,见他二人披着件小衫子,光着屁股,蹲在地下哼。他一手抱着一个,上得床来。先将元品放倒,摸他的嫩牝时,淫水泛溢,连两股都湿了。就弄将起来。弄了一会。看那妙炎时,急得爬起睡倒,有个要死要活的样子。忙同他又弄了一阵。命儿看得骚兴大发,伸手去他牝中,将阳物生拉出来,填入自己户内,大弄了一场;三人轮流,果然弄到天亮,他还不曾泄出。
大家歇了起身,命儿问仆妇们借了梳子,【细极,他是光头,无此物者。】与道姑梳头。大家净面洗漱已毕,坐下来吃茶点。命儿道:『我师徒三个身子都付了与你,你却要情长,不要日久厌了。没良心,撇了我们,又去别恋新人。』他忙答道:『我承你这番厚情,岂敢变心。』遂设誓道:『我若后来负了你师徒三位,另厚别人,粉身碎骨,死于官刑之下。』命儿把这本阳留住,也就如他的性命活宝一般,如何旨放了他去。每日叫仆妇们上街买上品佳肴美酒供养他、每夜三人挨次同他大弄、两三夜并不见他走泄。命儿问他道:『你的话倒也不假,本事委实高强,你从来可不曾遇着狠妇人把你弄丢了的么。』他道:『我要泄就泄,要不泄再不得泄的,所遇的都是些少年寡妇,或是未嫁的处子,如何弄得我丢。只有接引庵有一个姑子,黑黑胖胖,有四十来岁,是个辣手。我听得人说他曾采战、我去同他试了一试,我却敌他不过,一夜定有两三次走污。』命儿道:『他怎么个采法。』本阳道:『我这东西弄了进去,被他一口咬住,内中紧紧的裹住了龟头,一阵狠咂,咂得骨软筋酥,由不得就泄了。』命儿道:『他这个法儿也肯传人么。』那本阳道:『这是他的养身秘法,如何肯轻易传授与人,人若学会丫这个妙法,同少年精壮男子弄耸,采了阳精,补益贿血,可以返老还童,发白转黑,延年益寿。你想想,这样仙诀可旨传与人么。』命儿道:『这甚么相干,他独自会也不过如此,就传与入也还是如此,难道别人会了就占了他甚么去了不成。他的若肯传我,我重重的谢他。你既同他相厚,你去和他说说看,』奉阳道:『倒还有个机缘,我明日看看去。我数日前在他那里,他对我说他有自幼相与的一个厚朋友。【《玉簪记》那船家说陈妙常云:『我老儿活了六十九,不曾见师姑与秀才做朋友。』此老可谓愚甚,天下姑子能有几个不同男子做朋友者?】叫做到听,数年前烦他替人转借了三十两银子做本钱,不想这姓到的前年就死了,数年来本利丝毫未曾还人。这债主前日到庵小打闹,问保人要这银子,年分多了,本利滚算,该—百几十两。债家死了,保人代还一半,还该八九十两。那债主势力又大,他一个出家人,如何拗得过他,他正急得没法,等我对他说,他若肯传你,你替他还这宗帐目,看他可肯,你可有这项银子么。』命儿道:『他若果然肯尽心传我,我竭力凑子与他。』本阳道:『先说过,你若学会了方法,先命我采起来,就行不得了。』命儿笑道:『你是引进的恩人,怎肯采你。』大家得高兴,又轮流大战了一场,然后睡下。
次日,本阳到接引庵对黑姑子说了,那黑姑子正在着急的时候,满口应允,遂同本阳到慈悲庵来见了命儿。命儿见他形容丑黑,心中动疑,让他坐下,茶罢,姑子先开口道:『方纔这位道兄说师太要学贫尼的秘术,可是真的么?』命儿道:『正是呢,【此三字,疑而未决之辞。】我听得这位道兄说师傅的妙法可以返老还童,有许多妙处,故此想要拜求你,我看师傅的尊貌怎么这样老苍。』那姑子见他迟疑。笑着道:『哦,师太疑心是假的么。这有个道理的,采战虽有补益,也要有那么益的东西,方纔见效。即如人参,名为补药,必定要吃下肚去,纔得见功,没有只拿着看看就能补人的道理。贫尼一来生得貌甚不扬,不能招揽少年清俊,二来庵浅促,又入眼众多,做不得这事,纵有奇方,做不来也没用。要像师太这深房秘室,自己既做得主意,况且这样青年美貌。』指着元品妙炎道:『又有二位师兄这样好帮手做了招牌,何愁甚么主顾不来下顾,只要你学熟了,善于运用,一日虽十次,也不为多,越多越妙,然后纔见功效。』命儿道:『也要传多少日子。』那黑姑子道:『像师太这样聪明的人,不过三五日,尽得其妙,即不然,到七日,再无不透彻的了。』命儿满心欢喜,叫备斋,命元品陪着。他到房中将私蓄取出百金,然后出来,同他们吃饭毕,携了那姑子到内,将银子递与他,道:『师傅,这是一百两足纹,你拿去使用,我晚间候你来,你传了我,若实在有好处,我还谢你。』那姑子见了这两大包银子,欢喜异常,答道:『蒙师太救了我的急,我若不尽心相传,真是畜类了。我回去还了人,今夜必来。』拜谢而去。到了将晚,那姑子果然来了,吃了夜饭,命儿叫本阳过那过屋内,同元品妙炎去睡,他同姑子共寝,教导心法。古语道:
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人。
那姑子也尽心相传,命儿更尽心领教,三四夜就全得其奥妙。命儿问他道:『师傅,你这个妙法,当日是甚么人传授你的。』姑子道:『这是我十八九岁时,遇着个陕西云游道士,蒙他传我的。【此一回将第一卷开首三人重复一提总结,去后不复见矣。】师太学会了这个法子,只有一件要紧,却要留心,当日这道士再三嘱咐我道,倘遇着有会采战的男子,看他手段要利害,就忙回避,若被他采丢了,不但将前功尽弃,还要伤了性命,这叫做崩鼎。若保固得住,吸得过会采战阳精,来得这一次,却也抵得每常千次的功效,补益却也不小。』【鱼因贪,死于饵。人因贪,死于财。命儿实死在此一句上。】那男子浑身精脉丧尽,也不能保全性命。他又曾说道,但是男子再采不过妇人,他是动,我是静,以逸待劳,他是刚,我是柔。他外有形,而我内无形,不但柔能克刚,以无形而制有形,自然得胜的多。【这几句是崔命儿的催命符。】然不可不防。』命儿也听了在心。那姑子辞了要回,命儿又送了他些礼物别去。命儿心中想道:今夜且拿这假道姑试试法看。到了晚间,对本阳道:『这几夜一箭双雕,【倒是一刺双蚌。】也算你乐够了,今夜过来同我睡。』本阳道:『你学会了么?』命儿道:『他虽传授了,不知法灵不灵。,我同你试试看。』他道:『只许这一次,下回使不得的。』命儿笑道:『还不知验与不验,你就这样害怕。』说着,两人上床脱尽,命儿叫他上身,弄将人去,几下送了个尽根。命儿运用起来,一下咬住,本阳觉得与那姑子无异,分外还裹得紧些,不多时,被他采去了。那命儿觉得丹田内一股热气,行遍周身,真如醍醐贯顶,甘露融心,其乐无比。暗思道:这个妙诀果是精奇,且不要饶他,再采他一次,也不为过。两手将他搂得紧紧不放,下面仍然咬住。本阳道:『我泄了,你放了我罢。』命儿也不答应,闭目运气,更加力锁采,约够一盏茶时,只听得本阳道:『哎呀,不好。』说了一声,下边又冒了。本阳着急道:『你好没良心,我举荐了人教了你,你倒不顾我死活,这是恩将仇报了。』命儿搂住他,亲了个嘴,笑道:『我怎肯伤你,这算替我前日那几夜报仇。』笑嘻嘻的放了一口气,本阳见内中阳物松活了,连忙拔了出来,道:『下次决不可如此,男人被锁丢一次,比每常自己泄的三次还利害呢。』命儿笑着同他相搂而睡。这本阳恋他三个骚而淫的美妇,到晚滚做一床,周而复始,轮次搏弄。命儿一夜定要采他一次,过了数夜,有些胆怯,既同元品妙炎弄,又不得不同他弄,弄了又怕,心中一馁,但将阳物送到命儿牝中,就不能十分强壮,也不用狠采,只略锁几下,他就大泄如注。不到半月,渐渐支橕不住,心中还舍不得,又过了几日,虽恋着那元品妙炎的嫩物,却甚怕崔命儿利害,性命要紧,顾不得了。那日,推往外边走走,竟逃之天天,高飞远走去了。【本阳此走,罪有可原。昔有一笑谈。有一国王,一日向宠臣道:『宫中女子尽皆黄瘦憔悴,有何法以治之?』那宠臣道:『大王但任臣医治,不过百日,自然痊愈。』王喜允。此臣选壮健男子数百入宫中,未及三月,死者过半,而女子个个面上红光飞舞。此臣请王游宫,王见诸女大异向日,心中大喜。正赞奖时,忽见一处堆积死尸,惊问此臣。他对道:『药皆医治了众女,这都是药楂儿。』本阳他若不走,岂定待做药楂而后已耶?】
命儿当晚不见他来,还只说他别处有事,等了数日,不见踪影,方知他是鸟飞兔脱了。命儿既学会了这种妙技,可肯安静持守,一心想弄些少年来做补药,遂与元品妙炎商量了一个妙策,叫他二人做牵头。他二人知道这件事是有乐无苦,自然喜诺效劳。命儿叫了几个老仆妇来,吩咐道:『我们如今在此,人口众多,靠谁养赡,庵门成日关着,也不是事,今后开了,听人随喜,倘或有缘,遇着个贵宦长者,做了护法,也有个指靠。』这些老妇都是手下人,又听他说得辞严义正,可敢不遵,竟把庵门大开。慈悲庵中的华丽,左近居人皆知,谁不要到庵中赏玩游览,因先是门常关着,又知是姑子庵,谁好敲门打户进来走走,今见开了,就有闲人走到内边看看。元品妙炎轮替在厢房中坐守,在窗洞中往外张,有那老年诚实的,便凭他去了,见有生得清秀少年,穿得略干净些,就出来招揽,殷勤扳答。但那些轻薄少年见了这样姑子,又在青年,可有不想他脐下的那件妙物。或说句风流话儿勾引,他便开门笑纳,再不推辞。上样的进与命儿,其次者他二人留为自用,渐渐也就人来随喜的多了。命儿大发慈悲,一概布施,人经了他这妙牝,有老成些的知道利害,就得趣抽身,有那不知死活的少年,上面爱他的娇容,下边喜他的干法,死死恋住;十人之中,四个成痨,倒有六个丧命,被他把药汁吸尽,都成了药渣儿了。【这一种药楂,世上甚多。】行了数载,被他这一点美穴中,葬了多少少年。那元品妙炎虽不曾害了大人,他二人腹中的小娃娃,数年来后园中竟做了一个子孙窖子,暗暗埋在内中无数。【吴老儿阴间可有了儿子了。】起先那些老妇见他三人如此行事,较淫娼尤胜,虽不敢当面谈论,背地也不知耻笑了多少。到后来看熟了,甚觉眼热,【不知是上眼热下眼热。】不但不说他们的不是,反恨,自己年老了,不得像他们这样风流快乐。真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命儿这一日正在闲坐,要等个人来取药,忽然一个仆妇进来,道:『外边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僧要来挂搭,我回他是女僧庵,他说是净过身的老公,没有阳道,不妨得,叫我进来回师太。』命儿想道:就是有阳道的也不怕他,何况没有,我只听见人说老公是割了阳物的,却从未见过,何不留他,看看是怎个样子。遂道:『你引了他进来。』那老仆妇出去,同他来到房中,那和尚连忙施礼。命儿回了,让坐,看他好条精壮健汉,暗道:这个人要是有阳物,倒是精壮,采他些,大有益处,可惜是个老公。遂道:『师傅是几岁净身的?』他答道:『贫僧十二岁净身,今年二十四岁,净过十二年了。』命儿道:『这割过也还长么。』他道:『年年要修的,不修,一年也还长出一寸来。』命儿道:『师傅,你有几年不修了。』他道:』贫僧有七八年来不曾得修。』那老仆妇伸着舌头,道:『七八年没修,就长出七八寸。阿弥陀佛,够了够了。』众人望着他大笑,那老妇自觉失言,红了脸,忙忙走出。命儿笑着问道:『师傅,你这重长出来的,可与先的一样么。』那和尚道:『自然是一样。』命儿道:『可借出来看一看。』那和尚见了这三个齐整姑子,腰中那小和尚久矣直竖,听了这话,知有俯就之意,忙取将出来。命儿一看,果然约有八寸长。原来这和尚是个赌钱吃酒养婆娘三者备矣的一位高僧,素闻命儿之美,又知他延搅英雄,故诌出这话头,以为进身之阶。命儿见了,知他是个假话,心中喜道:『从不曾遇这长大之物,且试试新看。』遂走到床上坐下,那元品妙炎知局,即抽身出去,随手将门带上。那和尚忙到床前,替命儿脱了衣服,他也脱了,上床就干起来。那和尚原想来卖弄他的大家伙好本事,并不知命儿的利害,兴兴头头,鼓勇尽入,欲施展他的威风。不想弄了进去,那命儿觉顶到至深处,甚有妙趣,又将阴中揎得隙缝皆无,领教过无限的阳物,从未经此。被他一下咬住不放,一阵吞锁,那和尚把持不住,就泄了。命儿喜他精脉壮盛,那里肯放他,连夜饭都不吃,一夜之间,采了他七次。那和尚头脑轰轰,一阵阵发迷,他腰眼酸痛异常,苦告求饶,命儿纔放松了他。那和尚见了天色明,忙穿了衣服,脸也顾不得洗,垂首丧气,抱头鼠窜而去。权且按下。
再说那假道姑自慈悲庵躲了出去,在那些尼庵道姑处借宿,偶听得说有一个姓兰的人家酷喜僧道两门,他便想去投托栖身。你道这是个甚么人家,这人姓兰名馥;妻于氏,家中甚是殷实的。他夫妻二人都有六旬年纪,他儿子名叫兰通,是县衙中一个能吏,也还是胸中明白的人。媳妇强氏,女儿名唤佛姑。他夫妻二人一生好的斋僧敬道,礼斗诵经,断酒余荤,持斋念佛。他儿子再三苦劝,决不依从,后来劝得次数多了,那兰馥反责备儿子毁僧谤道,不敬三宝,不能体贴父母的虔心,大是不孝。你在衙门中,岂不知法律,忤视父母尚然有罪,何况逆父母向善之心,其罪更当何如。那于氏更为可笑,但见儿子劝他,便咬牙切齿道:『孽障,你的欺道灭僧,后来定有恶报,天打雷劈。你看我老两口子定有好处,就是你妹子跟着我们这样持斋念佛,将来定然有福。夫荣妻贵,比你强百倍呢。』那兰通是个衙门中人,怎敢当父母责以不孝二字,知父母是劝不醒的了,只得由他尊意。他那女儿佛姑已二十九岁了,被父母生拿活捉,叫他吃斋念佛,每日跟着烧香拜礼,他违拗不得,没奈何,只得依从,心中老大不愿,巴不得早嫁了人家,脱离了这苦难。因兰馥于氏要选个吃斋信佛的女婿,纔肯与他。【此等佳婿,虽于僧道中觅之,恐亦难得。】你想这愚而佞佛的人家,一时如何遇得着,所以只管耽误了他的青春姻缘。他那愁恨之心,虽不敢向着父母使出,那女子愿为之有家的心,虽然如此,每日在风清月朗之夜,或锦衾绣榻之中,捶床捣枕,短叹长嗟,两泪偷垂,咬牙切齿的暗恨。那本阳听说兰家好道信佛,连女儿也叫佛姑,三十岁了,生得甚是齐整,在家吃蔬看经念佛,一心要选一个持斋的好女婿。
本阳听在心,暗想要替他女儿开一开荤,就到他家去化斋。于氏听见是个道姑,忙叫请入内室,兰复见他相貌端庄,语言稳重,就盘问些道经释典,应答如流,夫妇二人满心欢喜,以为是他心地虔诚,感动了活仙姑降世,盛斋款待,苦死要留在家中,长远供养,晚上就叫他与女儿佛姑同卧,求伊夜间传授女儿些释道妙谛,以做将来成佛做祖的津梁。那道姑满心欢喜,正合他来意,连声应诺。兰馥于氏欢喜非常,以为女儿若得了这个仙姑心印妙义,倘得正果,将来他夫妇这一对公母佛。一定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不消说。
且说这道姑同佛姑二人得在一处,以干柴就烈火,岂有不生燃之理。本阳见佛姑果然生得俊美,晚间上床,见他身上雪白皮肤,两只三寸的金莲,换了一双大红睡鞋,好生动火。心中虽然爱,不敢造次动手,只好慢慢的引动了他的春心,纔可行事。住了两日,熟了无人处间或说两句笑话儿勾引他,他三十岁的聪明女子,甚事不知,何事不想,但只是女孩儿家脸嫩,不好答应,只微微含笑,心中也巴不得问问过来人此道内中的妙处。
一夜,本阳同他睡着,说道:『姑娘,你今年将三十岁了,别人家的女儿十四五岁嫁了丈夫,到了你这样年纪,养过了七八胎,连孙子都差不多见了。男人的那件好东西,也不知受用过几千回了,可怜你还不曾尝着那味儿,你心里不急么。』那佛姑笑着,不好答应。本阳又道:『女人生在世上,只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二十年的风光,夫妇快乐,过此便是半老佳人了,你白白的虚度到三十岁了,再捱几年,岂不空过了一世青春,亏你这样空房独守的不急。』引得那佛姑抓耳挠腮,只是叹气。本阳虽知他情急,却不敢下手,渐渐假装睡着。只听得佛姑翻来覆去,不住声长吁短叹。本阳假梦中颤着声儿哼,身子不住往上颠簸。佛姑见他这个样子,只道他是梦魇着了,忙推着叫他,他做那梦中惊醒的光景,连叹了几声。道:『可惜,可惜,一场好事被你这不知趣的人打脱了。』佛姑道:『你睡着了,有甚么好事我打脱了你的。』他道:『你是女孩儿家,告诉你不得,就对你说,你也不知道那里头的妙处。』佛姑先听他说了那些话,心中已是很难过,正要老着脸细细问他,见他睡着,只得忍住,此时又听得他说这个话,笑嘻嘻的尽着追问。本阳道:『你这样苦苦的问我,我对你说了,那时动了火,没处发泄,却不要怨我。』佛姑笑道:『我不信就这样的,甚么好吃的果子,你就说得金绿绿的,你只管说,看我可动心。』本阳道:『你没有尝过,怪不得你,若尝着了这滋味,只怕要想死了你呢。我纔睡着了,梦见—个标致小伙子把我抱住,扯掉了裤了,挺着他那又粗又长的东西,铁硬的塞在我这里头。』本阳嘴里说着,就一把将佛姑搂住,下身一阵乱耸。道:『他就是这样把我一阵乱抽捣,弄得里面酸酸痒痒,那说不出来的快活,我浑身都酥麻了,正在受用,被你叫醒了,岂不可惜。』佛姑听了这话,心中火已引动,强笑着说道:『我不信这东西就这样有趣,你一个出家人,干得这个事的。』本阳道:『你将三十岁,怎还说呆话,人生在世上,还有快活过这事的么,你家老爹奶奶也是在出家持斋把蔬的呢,要不干这事,你打那里来的。我听得人说的一个古语儿,说给你听听,你就知道这件事的妙处了。』
几个妇人偶然在一处说附话,内中一个说道:『我们大家想想,人生在世上,第一件快活的事甚么事?』 大家想了一会,一个道:『我想来极快活的事莫过于男女干事。』众人齐道:『果然不错,真快活。』又一个道:『这一件是极美的了,可还有快活的么。』这一个又想了一想,摇头道:『没有,没有,要快活,除非再干。』
『你想想,这是天下第一件快活的事,你没有尝着,所以不知道。不瞒你说,我十三四岁时在家做女儿,就同人偷着弄了,后来嫁了一个丈夫。那东西一点点子,甚不济事,不上半年,他就死了,恐怕再嫁了人,又遇着这样短小不济的,岂不耽误了一生,借名出家了,在外边看有又粗又大好物件的精壮男子,相与几个,也不枉为人一世。我今年与你同年,不敢夸嘴,大大小小的,也见过有百十个。』佛姑道:『我听见说弄还要疼,你怎倒要大的,不怕疼么。』本阳道:『女儿破身,不过头一次有些疼,后来就好了,越大越有趣。那小东西弄得不疼不痒,要他做甚么。』佛姑道:『到那快活的时候,是怎样的乐法。』本阳道:『男人的那东西弄了进去,抽上一会,弄得里面似酸非酸,似痒非痒,心窝内都不能自主,就。像是要死要活一般,四肢百骸,浑身经络,都酥麻起来,这个趣真形容不尽。』有一个笑话:
两口子两三日没吃饭,他夫妇商议道:『饭虽没得米煮,我两人的东西是有,何不高兴一番当了饭呢。』两人就弄将起来。弄了一会,两个俱泄了,头迷眼花,昏昏晕晕的,二人道:『原来这件美事不但可以当饭,而且可以当酒。』
本阳对他说话时是脸对着脸,就借这个意,搂着亲了个大响嘴,道:『这样美味,你后来度着了,纔知我的是真话。』又将他双手抱住,嘴对嘴道:『若同一个少年美男子共卧,不要说弄,就是脸挨脸,嘴对嘴,四只胳膊搂着,两双腿压着,胸贴着胸,股迭着股,亲亲嘴,咂咂舌,也就酥麻得要死了。』佛姑儿听这些话,急得一脸火,牝户中也就流出些清水,心中撩乱,着实难过。把他拧了一下,嘴中强着说道:『我到底不信。』本阳放开手,又说道:『这件事定要亲身历过,纔知道有这些妙处,空对你说,你自然不信。胯裆中的一条缝儿,如何就乐到这样地位,我虽然亲身经过,过后想起来,还解不出这宗道理,何况于你。』本阳同他说着话,伸着手将他遍身抚摩,紧紧的两个乳饼贴在胸前,身上又光又滑,摸见他裤子虽然穿着,却不曾系带子,趁势一伸手下去,摸着他那件鼓蓬蓬光滑滑的宝贝,一条细缝,微吐着一点鸡舌水润得潮潮的。笑道:『你既说不信,怎也动了心,淌出水来了。』佛姑也不回避,任他摸,笑道:『你说我,你还不知淌得怎样的呢。』本阳道:『不敢欺,我是见过世面的,不像你这样馋,不信你摸摸看。』佛姑正想摸摸经过男人的是怎么样儿,听说,就伸手一摸,短短的一大些毛,一条大缝,果然干干的,没一点水,却有核桃大的一个大疙瘩,顶上微微有些黏涎浸出。惊问道:『你这是甚么?』
本阳因摸了他一会身子,又摸着那件妙物,说话时候嫩脸厮挨,脂香沁脑,就是铁石人也没有不动心的,忍不住突出一个龟头,却死命的缩住。笑着说道:『这是我从小生来的一块努肉,先还小来,如今渐渐的大了,要狠努一努,竟努出三寸多来。』佛姑道:『你努了看看。』用手摸着他的,果然努出有三寸多长一个光头。佛姑道:『男人的可是这个样子。』本阳道:『虽不同些,我的这个也可以同女人弄得的,我同你做做看。』就脱他的裤子,佛姑此时也心浑意乱,任他脱下。本阳也脱了,爬起来,叫他仰面的睡平了,把两条腿揸开,他伏上身,先把他牝户中抹了些唾沫,用指头挖挖,真是未经阳道的原物,紧揪揪,妙不可言。自己龟头上也抹了,然后慢慢轻轻塞了进去。佛姑虽然疼痛,但他情急得很了,也顾不得,咬牙忍受。那本阳放将进去,就不是那个三寸多了,全身尽人,佛姑忍受不得,皱着眉道:『胀疼得很。』本阳道:『你忍着些,到后来自有乐处。』浅抽慢扯,弄了一会,佛姑虽觉得渐有意思,却因他的那努肉太大,橕得甚疼,说道:『你下来歇歇再顽罢,我里头痛,不好过。』本阳依他,拔出来。他枕傍有一条白汗巾,拿过来把牝户揩一揩,拿上来一看,因他年纪大了,虽无猩红点点,也还有些淡红颜色,说道:『被你理出血来了。』伸手去摸他的那块努肉,竟成了铁一般七寸来长一段巨物。大惊道:『我说怎么这样疼,的来长得这般大了,你像是个男人来哄我的罢。』本阳拜着他的嫩脸,亲了个嘴,道:『亲亲的心肝,我果然是个男人,听见你生得十分美貌,又年纪大了,耽误着你的青春,故此来同你做伴。』又搂过脖子,亲了一个大响嘴。那佛姑也是求之不得的事,况弄已被他弄了,还有何说,欢欢喜喜相搂相抱。睡了一会,重又弄起。这一次不比起先,佛姑虽然还痛,似可忍受多时,也稍得了些乐境。
过了数日,他这块又粗又长不软不泄的努肉,弄得这佛姑竟成了一尊快乐自在佛,面上红光飞舞,喜笑颜开,那兰馥同于氏见女儿大不同往日那苦面愁容,以为是他得了个仙姑的妙谛真诠,明心见性,纔有这番乐态。本阳因爱佛姑过甚,到那十分高兴之时,把那菩萨甘露不由得滴几点在他那两片肉莲瓣之中,这却弄出祸来了。过了几个月,这佛姑年(眉)低语慢,腹大胸高,这些丫头仆妇见他二人言语嘻笑之间,也见了些破绽,因(是)这位仙姑是老主夫妇供养活神仙,何敢轻言。这兰馥于氏只顾念他的佛,那里知道女儿佛姑的腹中竟有了道姑的仙种。一日清晨,一个丫头在房中扫地,见被拖下地来,忙将被拾起,掀开帐子,送上床去,不想他二人脱得精光,道姑仰卧,佛姑骑在他身上,搂抱着鼾呼大睡。这丫头动疑悄悄将他下身一看,佛姑的阴门两瓣,道姑的努肉长脱(拖),忙走去告诉自幼带佛姑的一个老仆妇。这老仆妇近来见他二人的举动,也有些疑,听了这话,更留心伺察,夜间听得床上笑语喁喁,那淫媾之声,夜静了,明明听得。次日,冷眼看他,见佛姑穿着一件对衿小衫梳洗,乳大腰粗,虽然勒着抹胸,带子放得大长,高腆着一枚鼓肚,约似乎有半载胎胚的样子。那老妇见事体不妙,料瞒不住,不敢向老主夫妇说,悄悄告诉兰通。这个兰通虽然心中恨甚,也还在疑信之间。
那日道姑出来去了,叫人请了妹子到他屋里来,着他妻子强氏按住一摸,果然一个大肚,还恐他是有病,扯下底衣,将他牝户一看,两片皮大张,已成了紫黑颜色。强氏觉得比自己嫁久了丈夫的阴门色道虽同,其形状似乎觉宽几分,就尽情告诉了丈夫。兰通气恨填胸,叫妻强氏留着小姑娘在房中,不要放他去,瞒着父母,到外边等道姑回来,叫家人拿住他进来,审问妹子情由。那佛姑赃诞(证)俱明,遮饰不得,实告是道姑的点缀。兰通出来,将本阳带着,同到县中来禀见。
知县素常着实爱他。他见了,求避回了众人,他跪下哭诉父母佞佛好道,以致恶棍假冒道姑奸淫了他妹子,求恩尽法处治。但求毋究妹子之事,恐张扬丑名,无颜在衙门中站立,叩恳天恩。做官的人听见了这样的事,可有个不发指痛恨者,即刻升堂,带进道姑,审问他是何处人,敢男假女装,私人良家内室。他供是扬州府江都县人,执定是女峰,并无假扮隋由。知县大怒,命拶起来,敲了数十,他咬牙不招。知县吩咐传了两三个稳婆来,互相验看,都禀道:『虽无阳物,却与妇人各别。』再命剥去他衣服,将奶头验看,却与男子无异。这知县是个明理的人,说道:『这是缩阳法子。』命取了些猪油用盐蘸着,叫衙役擦在他胯下那缝中,叫牵子狗来舔。狗闻了那油味;一阵舔。【阅此,偶想起火氏来,不知尚用此法否?】狗舌最热,不多时,那道姑忍缩不住,紫强光鲜一条大肉棍突出。衙役禀知知县,叫带上来,怒骂道:『你这个恶奴,也不知被你展(玷)污了多少妇女。你罪万劫莫赎,本县要申文上台,徒污我纸笔。』吩咐众役:『可拉下堂去,你们各持板棍,替我乱打,以死为度。』众人也动了公怒,上前乱斫混打,顷刻之间,化成了一堆肉酱。知县怒犹未息,叫拉出去喂猪狗。兰通看着事完了,官府退堂,叩谢来家,立逼着妹子自尽。做了个绳圈儿,系在梁上,请君入套,不由那佛姑做主。他夫妇二人抬他上去挂上,看着吊死了,纔出了这口恶气。然后去禀知父母始末详细,请母亲到房中去亲验妹子的尊腹同下体。那兰馥于氏是他两口子自傲错了的事,抱怨不得儿子,这是敬僧重道持斋念佛的好报应,又说不出来,女儿又死了,要选个好佛的女婿,不增(曾)遇着,倒替一个假装的道姑殉了死,自悔佞佛之愚,已无及了,生生自己坑了一个女儿。他夫妇痛哭了几场,替女儿念了有几千遍往生咒。兰通只说妹子病故,装殓抬出,一火焚之。兰馥于氏念佛之暇,即互相抱怨说,误留了这个假道姑,倒送掉个真佛女。隐恨在心,不久双双下世。
这话儿吹人崔命儿耳中,闻知道姑如此死法,心中大畅,道:『这个负心奴撇了我,别恋情人,应了前誓了。』一日,正在房中闲坐,见妙炎引进个美少年来,命儿将他一看,虽然穿着一身布服,却生得俊美非常,十分可爱,见他:
面如红玉,类汉室之韩嫣。、肢若凝脂,拟晋时之韩嫣。齿齐编贝,开口常喷荀令之幽香。唇赛涂珠,吐语一似秦青之娇啭。论丰姿,宗(宋)朝未必能强;说容貌,弥子或堪与匹。体穿旧旧布衣,恰称身材窄窄。髻挽丝丝,黑发,偏宜美貌翩翩。贪淫女自应魂迷,光头尼霎时魄荡。
命儿一见了,喜孜孜笑脸相迎,忙让丁坐下,心中暗想道:我每常自负,以为自己是极美的了,疑妇女中尚无我之俦匹。不想他一个男子,竟这等标致,与我相形起来,我真要拜下风了。两只眼睛钉在他的脸上,连眨也不眨一眨,倒把那少年看得颈红面赤起来。元晶随即捧上茶来,吃了,就送上绝精的果点来,斟上佳酿相待。「那少年也爱命儿的娇容,吃着酒,不转睛的着他。命儿笑吟吟相让,饮过数杯,古语道:
三杯竹叶穿心,两朵桃花上脸。
又道:『酒是色媒人。』
那命儿一他他时,恨不得把他就抱上肚子。此时吃了几杯,淫情大动,锁不住意马心猿。他那徒子徒孙都是做惯了,早巳走开,只他二人对坐。命儿见他年幼,恐他虽然有相爱之心,而无动手之胆,反拿话先勾引他。笑说道:『你这样个标致少年,在街上行动,不怕把妇女们爱死了么?』那少年可有不知局的,也笑答道:『像师太这样的俊庞儿,难道不怕爱杀了男子么。』彼此相视而笑。命儿扫纳不住了,拿了一杯酒,拉过椅子,走过来,同他并肩坐着,一递一口的吃。那少年也就捏腕找腮,便相携上床。上边先做了个吕字,下面就做起串字来。这少年不但貌美,且腰中之物更美,这样个俏小身材,竟有六寸来长一件的妙具。命儿爱他至极,不忍采他,任他高兴,事毕之后,命儿紧紧的搂着他在肚子上,问他的姓名年纪,他说姓富名新,今年纔交十六岁。命儿舍不得放他起来,做出许多骚模骚样,富新也十分爱他,又风流了一度,方纔穿衣而起。命儿同他携手并肩共坐,又问他的家世。他将家中只有老母,贫穷度日,尽情相告。命儿又爱又怜,取出二十金相赠,又在奁中拣出他向日关头的一根金如意簪,替他关在顶上,道:『这是我当年关发的,今日赠你,切不可抛我脑后。』叮咛他常来走走。富新见他美情,也就领谢别去。此后一月之中,他也来五六次。
这富新就是贾文物的内侄,富氏的族侄了。他父亲亡后,亏得富氏与他那三十两银子,过后又送了几挑米几挑柴与他助丧。他父亲去世,又折了四两奠仪,他母亲将他的父亲殡葬了,将所余者留为盘费,自己仍前纺绩,以供薪水。他母亲也因儿子生得太美,恐他年幼,被人引诱了去做龙阳,走了下流的道路,不容他出门寸步。【孰知他桃花星照命,到底不能免,奈何?】教他朝夕温习经书举业,服满之后,正值岁考,叫他去观场,府县都取了。到了道考,这宗师是个少年科甲,极喜少年玉荀门生,见他生得如美女一般,问起只十六岁,【这宗师要是福建人,便有些不妥当了。】已自心喜。看他的文章也还明白,看少美两个字,竟高取了。这学中朋友见他这样个青年,谁不想来亲近,但他自幼被父母管教着,不曾多会人,迂迂板板,从不喜同人谈笑。众人见他如此,疑他是少年老成,倒不敢同他儿戏,就有很羡慕他的,也只好看他两眼罢了。他自进学之后,他母亲就放松了些;也就时常出来走走。听得人说慈悲庵有个绝色的姑子,又如何风流善战,有美少年到那里,皆欣然笑纳。他一个少年情性,未免也就心动,问了慈悲庵的去处,走了来看看,不意蒙崔命儿相待为腹上之宾,以脐下之美味相款,且格外垂情,又有朱提金簪之赠。
他不但慕色,且又感情,时常走来相看。那日,正同命儿坐着说话,又进来了一个翩翩少年,这人姓司,双名进朝,年方二十有二。他父亲名司导,现任广东粮道署按察司事。母亲金氏,他家有万余之富,这司进朝是个独子,父母珍爱,留在家中照管。他是一个恩监,他生性倒也还豪爽,腹中也还有些墨水,只有一椿毛病不好,别的都不甚爱,只在一个色字上专做工夫。【世上富贵人家子弟,不在此字上做工夫者,能有几人?】他的妻子空氏,也是大家子闺秀,生得那身材容貌,也算得一个十全的女子,比他小一岁。那空氏:
虽不能赛古时有名的美女。
也可以算今日无对的佳人。
他还四处访求,娶了两个美妾。一个姓庞,是扬州人,年方二八。一个是姓巩,苏州人,纔十七岁。又觅了四个美环,一名雨棠、一名风柳、一名雪梅、一名月桂,都是他朝夕钻研的。这四个丫环都学会了弹唱,内中雨棠雪梅更觉风骚,司进朝也分外钟爱。他身边有了这些家藏美味,心犹不足,尚各处寻觅野食。他又酷好男风,人将他的名字借音而改,都叫他做色精骚。他偶然一日同朋友们谈及男色一道,内中一个道:『我不知此辈是何肺肠,此事于正妻则不可,既有妾有婢,那小官有的,他身上也有,不过同一粪窟耳,岂男子者又有别味耶,何必舍此而取彼,真是舍近而求远了。』司进朝笑道:『如此说,兄竟是门外汉,倘如尊言,自古就不该留下这一件名色了。虽男女之味相同,而其趣大相远绝。难道古时候帝王宫中岂无美女之后庭,而取赵高、董贤、弥子瑕、龙阳君诸人耶?』 他虽相与了些后庭朋友,每以未遇一殊丽者为恨。他闻命儿之名,相与久了。命儿因他是个大护法,常有余遗,不敢过采他,要留下做个耐久朋友。他也甚爱命儿,不时来同他做些乐事。他前在文庙中看迎学的那一日,见了富新,暗诧道:『何物老妪,生此尤物。』不觉心魂飞越,无故不好去相亲,不想今日在这里遇着了这五百年风流孽冤。满脸堆下笑来,彼此揖逊坐下。司进朝说了许多假亲热渴慕的话,又询及家中尚有何人,在何处居住,富新也一一相答。司进朝听他只有寡母,心中越发暗喜。命儿忙叫收拾茶果蔬饭吃了,因两个都是心爱的厚朋,不好偏留,两人都辞了出来,各自归家。
司进朝想了一夜,想出一个主意,次早就到富新家一拜,且要登堂拜母。回到家,忙吩咐预备下酒饭,不多时,富新来回拜,留在书房小饮,富新要辞了回去。司进朝道:『弟极喜相与朋友,久慕长兄之名,不敢造次奉谒,昨得幸遇,故今早洁诚奉拜,又蒙赐顾,岂有空坐之理。弟还有一事相商,屈驾片刻。』富新见他美意谆谆,也就坐下。饮酒中间,司进朝道:『弟近来为家务萦心,学业都荒废了,欲请一位朋友到舍下,彼此切磋砥砺,做一番候场工夫。弟想来,这除非得一知心契友,方纔有益,正无其人,若兄长不弃,肯来赐教,弟决不敢以异姓相目,竟如手足一般。老伯母二年薪水之费,并衣服等项,都是弟这里供给,免分兄读书之心。兄竟长在舍下下榻,或忆老伯母,间回府一看,兄长尊意如何,可肯赐教否?』 富新家中贫寒,听见这话,心中也暗喜,答道:『承老兄长雅爱,但弟年轻学浅,不足以谈举业,况弟也不敢自主,还得禀命于家慈,看家慈之意如何,弟再来复命。』司进朝道:『禀明尊堂,这是自然,要说别的话,就是兄过谦了。』吃罢酒饭,富新别了回家,将此事向母亲说了。他母亲见儿子进学之后,常往外边行走,正恐他游荡坏了,又知司家是富豪乡宦,不但儿子去,可安心读书,况又许送盘缠衣服,有何不肯,连连应允。富新次日复了司进朝的话,司进朝大喜,即刻封了二十两银子,又送了许多柴米小菜腌鱼腊肉之类,择了个日子,写了个红全柬,请他进馆。
差人送至富新家来,他母亲见了,喜出望外。他家升米束柴买了多年,今忽然得了这些东西,真是陡然富贵。忙忙的收这样:收那样,收完了,道了几百个谢字。又忙叫富新拿块银子,押了五百文大钱来,送众人做劳资。富新到了日期,到司进朝家中来,又是绝丰盛的酒席相待,饮到半酣,司进朝说道:『承兄不弃,肯来赐教,弟想来,你我二人皆无兄弟,何不结盟,做一个异姓骨肉,更觉亲厚。』富新道:『弟一介寒儒,兄长簪缨世冑,何敢仰攀。』司进朝道:『兄一个读书君子,如何也作此市井之见,古云:斯文骨肉,同在斯文一道。即如骨肉了,何况你我如此相契。』富新道:『兄既不鄙寒贱,弟敢不从命。』
司进朝叫家人预备香纸,二人次早焚香设誓:异日寒盟,定遭恶报。拜毕,富新又拜了盟兄,两人携手同到内书房。这是外人到不得的地方,与上房咫尺相连,只一门之隔。司进朝道:『我们如今既做了弟兄,便是一家了,贤弟今晚就在此下榻罢。』【富新到此,虽是身入泥途,司进朝也是引贼入室。】因叫小子道:『快看酒来吃。』随即掇上酒肴,各饮了几杯,饭罢之后将午,又叫拿了果碟来吃酒,吩咐小子道:『传到上边,去叫雨棠雪梅带了乐器来伺候,你们都出去。』不多时,两个丫环来了。【这是两个迷魂阵的先锋。】富新举目一看,好一双标致的艳婢,都是桃红纱衫,石青露地,纱比甲,月华裙,家常吊着桃儿,戴着茉莉花,金簪珠坠,下边微露尖尖小脚,穿着白纱褶裤,大红平底花鞋,不觉那魂灵儿竟钻到他两人身上去了。司进朝向他二人道:『这是我的盟弟富相公,叫你们出来,每人唱个曲儿,敬一杯酒。』那两环见了富新这样个美少年,也十分心爱。【先是命儿见了爱,司进朝见了爱,此时两鬟见了爱。后日空氏诸妇见了爱,至于流贼见了也爱。冶容诲淫,不独女子为然。即如红颜薄命,亦不独妇人。自古来美男子虽多,或有知者,有不知者。如潘安、卫玠,则无不知其美名耳。卫玠以怯病死,潘安以杀死,男子红颜亦皆薄命。】雨棠忙斟了一大钟酒,笑吟吟双手递上。富新忙立起来接,雨棠用尖尖指甲将他手背轻轻一掐,两人相视微笑。雨棠弹弦子,雪梅拍板,雨棠露皜齿,吐娇音,唱一只小曲。道:
雨初霁,海棠娇,赛过胭脂鲜俊。俏佳人摘一枝,试问郎君,你看这话容胜,还是奴容胜。郎君故意道:『花容好。』佳人听说怒生瞋,将花揉碎洒郎身。夫君呵,今夜你就同花去寝,我再不与你相交颈。
富心听得骨软筋酥,见他唱完了,忙把酒饮干。雪梅又斟上一钟,他弹琵琶,雨棠掌板。雪梅开檀口,放娇声,唱道:
雪里梅花早放,南枝春光先透,忙向园中折一枝来,最爱香幽,试问丫环,我比梅花谁清谁瘦,丫环说道,梅花虽瘦无烦恼,姑娘你,憔悴了花容为郎愁,学只学白梅花,冰清玉洁的无懮。他开放时,独占名园,百花魁首,任着那浪蝶狂蜂去寻花问柳。【二鬟所唱即以已名为曲,妙甚。】
富新听他音韵悠扬,虽非绕梁裂石之音,那歌喉婉啭,几不能自持。腹中又有了几杯,忘其顾忌。见他两人如左瑶草而右琪花,东顾西盼,两只眼睛直射在他二人身上。司进朝看了他那个样子,忍不住暗笑;又见他脸上如桃花瓣相似,越增心爱。那两个丫头也望着他微微含笑,又敬了数杯。司进朝笑着道:『富相公不是外人,你们把风流的曲儿再唱一个,不妨村俗。』他二人笑着,同唱了一个三调弯儿:
俏冤家,偶来到园中观眺。猛见那花茵上了一对狸猫,那狸猫不住猫猫乱叫。公猫咬住母猫的颈,母猫回头望公猫。一根竹子节节高,送与冤家做管箫。口儿噙着,口儿噙着,埂指尖尖搂抱着腰。小娇娇喘喘气儿再一遭。左眼儿观,右眼儿瞧,观定狸猫鸾凤交。狸猫调情人心动,不好了,再看再看一会狸猫。俏冤家,你的银红裤儿湿透了。
那富新听得只是嘻嘻笑,司进朝一来爱他的那个骚态,来要引动他的春心,说道:『你们前日学的那迭落金钱有趣,可唱与富相公听。』再敬一钟,二人斟上酒,又唱道:
花园里去采花,花园里去采花,咿咿哎哎哟,进得门楼撞见他。我的冤家咿咿,双手儿搂抱到那花枝下。奶头儿在手里拿,奶头儿在手里拿,咿咿哎哎哟,舌尖儿在口中咂。我的冤家咿咿。既然不肯,你给我摸摸罢。
唱毕,又每人奉了一钟,富新也有了几分醉意,掌上了灯,纔散了。富新这一夜翻来覆去,达旦无眠,将闭上跟,不是听得弦索响,就隐隐像他二人唱,又惊醒来。【此数语写得入情入妙,非身历者不知也。余幼时入学,围棋无日不下。到卧时,满眼皆是棋子,又惊醒来,不过此同一理。】那司进朝带着两个丫头进去,到了密室,遂将心爱富新,故骗他采家,要想采他后庭的好一朵木樨花,恐他不肯,要他二人去做个香饵,引诱他动了心。【起心原自不良,后日之妻妾被淫,亦难独罪富新。言悖而出者,尚亦悖而入,又何况于此也?】慢慢游说他,若肯了,许他二人交换,若事不成,倘先有私弊,决不轻恕。
这两个丫头先见了富新,也眼中冒火,正想怎得这妙人儿相伴一宵,也不枉人生一世。今听了主人这话,奉此美差,欢喜非常。满口儿应承道:『相公放心,我两个包管成了你的美事。』司进朝心想富新,也动了火,就拿他二人要大弄,一来权当做他。【到底当不得他,若当得他,又可不必寻他矣。】二来做开手赏赐。司进朝次日又叫裁缝替富新浑身彻底做了两套纱袖衣服。【这也是蜘蛛丝的。】连鞋袜都换了,更觉好看。司进朝同富新名说读书,但司进朝要支橕门户,亲友家冠婚丧祭的事,并人情来往,都要他亲身去应酬,回来家,就想陪吃酒,叫了丫头来弹唱侑觞。富新一个少年,到了这个局中,也不过把书翻翻,那里还看得下去,一心只想着那两个欢喜的冤家,也巴不得司进朝来共饮,好同他二人亲近。数日,都熟厚了,司进朝饮酒中间,或推有事出去,让他们个空儿,好施前计。
那两个丫头奉了主人之命,要成就主人之事,又是为着要成就自己的好事,岂不上心。见主人去了,便走到富新跟前,挨挨擦擦,这个让酒,那个唱曲的奉承他,或互相调笑。富新先虽爱极,尚还不敢放胆,见他二人先来赐顾,可还肯做那假道学,也就涎着脸。先还用口说笑,渐而便用手捏腕摸胸,久之,连接唇咂舌,把那妙处都抚摩起来。二人俱笑而不拒,只是要做实事,他二人便推辞说道:『你爱我们,我们难道不爱你的,但恐主人知道,不敢奉命。』把个富新急得要死,常常求告,他二人只以主人为辞。一日,司进朝坐了一会出去,富新拉他二人到跟前,笑嘻嘻把肉具取出,胀得挺硬,向他二人道:『你二位纵不怜我,只当可怜他,你看看,差不多要胀裂了。』他二人一见,粗而且大,比主人的放样了许多;心中喜得劈劈乱跳,眼中火星乱飞。说道:『只有一个苦肉计可以做得来,你可肯不肯?』 富新道:『你有甚么妙计商量了看。』雨棠道:『我家相公酷好男风,你要舍得后边的那一件,就可以换我们前面的这两件了。』富新红着脸道:『一个堂堂丈夫,这事如何行得,岂不叫人知道笑骂么?』雪梅笑着道:『而今世上半是此类,恐笑骂不得这许多。』雨棠见说他不肯,心中一急;眉头一蹙,又想了一想,道:『你若肯依从了,还有一百二十分的好处呢,不但我二人属了你,我家奶奶同两位姨娘都有绝世之容,你若做了我们的主人外眷,我二人替你做个红娘,引诱主母姨娘。他们若见了你,焉知不做了你的外室,你舍了后面的一个圆眼,就得了我们前面的五个扁窟。你便宜多了,你想想,好不好?』 那富新听了这些话语,也有些顾不得,便道:『话虽如是说,就算着依了你们行,一个朋友家,怎么就好做这样勾当?』 他两个道:『甚么相干,你果然肯,多吃几杯酒盖着脸,就不妨了,你对相公说要我们同在一处,大家混弄起来,越发不觉,只做过头一次,后来还怕甚么。』富新想了一想,实在心里忍不得了,说道:『罢。讲不得为你两个,我舍了身子罢。』他两个见他依允,心花俱开,跑去向主人报功。
司进朝欢喜欲狂,忙走进,向富新深深一揖,道:『蒙贤弟厚爱,生死难忘。』富新红着脸笑道:『弟不惜贱躯以奉兄,兄亦当以此二美赠我。』司进朝忙道:『贤弟若爱,我何敢惜。』忙叫取了酒来,斟了一钟,双手递与富新。道:『敬此一邑,愿永谐盟好。』富新也笑着接过饮了。司进朝就命两婢挨着富新左右坐,下,猜梅豁拳,饮够多时,都有酒兴了。富新被这两个冤家挨在身傍,那里述忍得,说道:『酒止罢。』司进朝已十分兴动,不好催他,见他说止,忙道:『既如此,贤弟就请安寝。』向两个丫头道:『你两个陪富相公同睡。』富新也有了七八分醉意,二手搂着一个,同到床上;三人脱得精光,富新就把雨棠弄将起来。司进朝也脱了上床,抱住富新,笑道:『得罪了。』将他粪门并自己龟头都抹湿了,款款顶人,司进朝的阳物只有一虎粗细,四寸余长,富新虽系初时开荒,也不大觉受创,弄了不到半个时辰;司进朝早已告辞。雨棠乍遇他这件伟阳,又有司进朝在他背后抽拽,两人之力下桁,已被他弄丢了两次。富新见司进朝完了下来,他探起身,看那雪梅,两颊鲜红似火,两眼汪汪滴水,急得那样子。又好笑,又可怜,忙将他放倒,大肆抽弄。有几句说他四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