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宋慈云走国全传 - 第 6 页/共 9 页
不一刻,国舅口吐黑水数碗,将身一翻,两国一擦起来,只见君臣叙集一堂,即呼:“殿下,吾方才出敌被道人打于马下,人事不知。未知怎得平宁如旧?此位道长是何人?”
太子曰:“救搭汝者乃此老祖也。此位乃大祖时曾修道于华山,久脱红尘,超凡入圣,陈抟、希夷老祖也。”太祖时至今已有百五十余载了,陆公子闻言如梦方觉,曰:“原来陈老祖师下降草山救搭,深感再造大恩,怎生报答。”
老祖曰:“国舅乃国家栋梁之贵,即贫道不到此,岂无高明救搭。些小之劳,何足言恩。如今镖毒拔尽,可保无虞矣,就此贫道告别了。”
太子曰:“老祖且慢回山。孤被妖道兵困于此,只因妖术利害,伤残将士。老祖定然有妙法破他妖术,恳祈助孤一臂之力,以免将士有伤,万望慈悲救搭孤等,深沾恩德无量矣。”
老祖曰:“殿下未知其由。贫道不过深山埋藏,别却俗缘以了一身,只蒙麻衣老师点指人间祸福、休咎之事、占罡步斗、兴衰运会之数耳,至于仙传妙术、诛邪破敌之事,毫厘不谙,岂能收除此野道。况此山不出半月,定然必失,终非日久驻足之地。”君臣着一虚惊,惟道不察天时,逆天行事,不久自有法门弟子破他,难免一刀之苦。“千岁不须忧患。此尚有三载,多凶转吉,遇难成祥。殿下并众位将军,贫道去也。”将身一转,即借土遁了。
太子惊异曰:“悔恨此无情,早知如此,用链子锁扣他,纵有五遁俱全也难逃去。”
刘迪曰:“殿下休怪老祖。彼乃潜修日久,将证仙班,岂肯留恋红尘。况此山非久栖之地,定数难违。”君臣叙语多端,不能细述。当日保守辛勤,日夜提防。一连十余天不出战。
有道人倚恃法力,天天催逼攻打,只防五路藩王会兵截杀归路,进退不能。焦元帅几次推托军士劳苦,且将养多数天,然后一鼓杀上高山,尽情拿捉他君臣。是日推辞不得,约定第二天五鼓齐兵攻山,施法而行。是夜,焦元帅修下箭书一封,假作巡查探山,三更后将响箭射入而回。
有寨中巡逻兵拾箭书,是夜不敢停留,将箭书呈进上。君臣一众在灯看毕,太子大惊,曰:“众王兄,妖道如此猖撅,高、狄两路藩王兵又未到,受困此孤山。来书如此说来危矣。”
范大尉曰:“他兵须云十万之众,多吾一倍,不足为俱,只忧妖道法力利害。伤害军兵也不计及,只恐有惊殿下为要。须要依着来书,暂离此山,方为上策。”
刘迪曰:“事关不稳当。所惧者妖道法术先行,兵继在后。不免殿下与娘娘、石氏母子下同一舟,四名水手头目保驾;国舅翁婿夫妻下一舟;各将下一舟,预备逃走出路。倘妖道果也作弄法术,以兵继后杀来,即开后山水关冲出扬子江,大洋四面通津,权避一时。待他退我们复据回高山,以待狄王、段夫人到来,收除妖道未为晚也。”是夜,众人整顿下舟,众兵下了柴排。
却说营中道人到次日五鼓,天未明即传齐十万雄兵,驾上空中将葫芦揭开,撒出神豆,即化为数万兵从天杀下。阴风四起,走石飞沙,大树根根拔起,犹如天崩地裂一般。山寨中军兵慌乱守不住,逃出山后,争落战船、柴排,却被官兵追杀一阵,急急逃出扬子江。官兵无筏不能追赶,焦元帅招回众兵,攻进寨门。不见太子君臣一人,士卒逃散,查点仓库,一概搬运清。
道人长叹一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信不诬也。观此,元帅按兵不举,实乃有意卖放太子耳。枉费国家粮饷,虚走一番,有何颜面回朝见太后,实乃元帅有误军情也。”
焦元帅冷笑曰:“参军那来说来?治兵不严,临阵退缩,下官之罪。审机会、算阴阳,选日出师,是汝之任。今坐失机会,被贼人逃脱,汝然后进兵,岂非汝之误?称什么参谋,主佐什么中军!”道人曰:“元帅不必争论。早知山后他早已预开河道,津通扬子大江,不如先用战船数百守候,谅他插翅难飞矣。今汝我之罪难以分清,且班师复命,即日登程。如迟,只忧他会五王之兵,守困归路,危矣。”
住语焦帅二人议论,再说高山君臣逃出水关外,已天明了。只因风狂浪大,将太子大舟打折中桅,已将四名水手头目打落江心,太子昏迷倒在无舵大舟,随风而流滚下。凤鸣母女打在桅杆面上,也昏沉吓死,杆随水流而去,未知生死。
又说刘迪众将,大舟一发出,一连五号,出至大洋边,只见狂风呼呼响振,波浪滔天。刘迪即命水手,用链子连环扣搭,且候风浪而开。到次早天明,打听得官兵尽退,即查点过大舟、柴排,数百号俱全,逃散、伤兵不过百十余名,独不见了太子、娘娘母子大舟。众将大惊,面面相觐。即日打发命人查访。
只见水手两人浑身湿了跪禀国舅众人言:“被狂风大浪将中桅打折,小人等打落江心,幸抢得木板,逃得二人性命。四人中两人不见了。是必太子、娘娘也落凶矣。”国舅等叹声:“天丧吾等也!太子有失,大事去矣。”
刘迪曰:“待吾卜一课看来。”是时刘迪将卦排开,推详一番,喜曰:“太子、娘娘俱已无恙,可保万全。惟目今有阻,不能即日相见。”众将闻言疑信交半,只得将人马拨回高山,命人分十路查访太子、娘娘着落。收点回寨兵,各叙归营,运回粮草归库仓,埋葬了数十名逃不及杀死喽啰。
到次日,有喽啰报知太原兵到。不一刻又报潼关兵到。范太尉、国舅等一同出接,进大寨中见礼,分次而坐,各叙温寒。高、狄二王动问开兵胜败如何,妖道怎生猖撅,缘何不见太子叙会?
众将见间,尽皆长叹。有国舅曰:“二位王爷早到三天,太子不至失散,妖道已授首矣!此天所定,非人谋不力,实乃殿下该有此非灾也。”即将前天妖道用法术、阴兵攻进山中,众人下舟逃出,太子失散在扬子江,一一说知。
有狄王夫人段氏叹恨一声:“妾一闻太子诏书,曾劝王爷待妾独自驾云先到双龙山,与妖道见个高低,奈王爷不准妾言,是至误事。失此机会,王爷不得辞其责也。”狄王嗟叹一声:“未晓妖道有此利害,心急攻征。孤只见夫人女流之辈,独自驾云,孤放心不下。此吾之过也。”是日二位王爷自恨自咎路途遥远,不能急救太子。当夜少不免将十万大兵拨归大营,大排筵宴,恭款二位王爷。段夫人自到后堂安顿。众兵丁也有筵宴犒赏其劳。
住语双龙山叙话,再说太子孤舟,被大风波浪飘去,一日一夜打理。小海风平浪息,舟顺水流,神魂略定。抬头向舱口一观,只见许多来往商船,“未知风浪漂流送吾到此是什么地头?又并不见我兵船一号,想必此处非双龙山地面。远隔漂流不知多少程途,舟船无舵,自顺水而流也无底止。”想罢大呼喊救。早惊动了本地头一富翁。行舟往前途收取租业而来。一闻人叫喊之声,即出船头一望,只见一舟高大,像是帅船模样,并无桨舵,顺水远远冲到。即呼水手用铁钩搭牢。
太子一见,此人一脸胡须,年六十上下。开言动问:“汝小小少年,缘何一人坐此大舟,并无桨橹,水手并无一人,何也?”
太子曰:“小子乃山东青州府人。只因朝廷动兵,欲走兵火之灾,不想被山贼所劫到大舟。又被风浪打失贼人水手,吾幸未下水,故顺水流滚于此。未知此地何所,恳祈老人指示搭救。请问尊姓高名?”
此人言:“此地乃济南府历城县也。老拙姓安名周平,往前途收取租业而回。吾观足下一少年人材出众,断非下等流人。如不嫌弃,到吾草舍屈留下。差人到青州府打听无事,然后回自故土,未知尊意如何?”太子闻言大悦,“但得安员外周全,恩德如天矣。”当时过舟,一程而去,按下慢题。
再说石凤鸣母女,被风浪打落江心,抱桅杆浮于水面,顺落水流滚入小海。得小舟救上岸陆。腹中馁饿,母女商量将手中金钏兑换了,得银五十两,可足日给。惟无地栖身,怎生是好。又未知被水漂流到那方,只得换饥而走。只见此地三街六市,人烟密密。所行行不觉又到村庄一所,内有一字高巍,门首有白莲庵三字。母女一见大悦,商议:“此女记庵,正可安身矣。”即叩门几掌。
内有老尼跑出,说声:“那位施主,请进草堂。”赵氏曰:“师父,老身母女是避逃兵火之人,乃夫妻失散,如今母女逃难至此,未知是何地头,望乞慈悲收留。待丈夫寻觅到,自有重重答谢。又请问师父是何法名尊号?”老尼曰:“原来母女乃避兵逃难之人。此地乃莱州府也。吾族孟姓,出家法名慈祥。庵中徒弟三名。请问老夫人贵府尊夫那里姓名?”赵氏曰:“丈夫青州府人,百姓名俊。老身赵氏。女名凤鸣。”老尼看来凤鸣小姐生得一貌如花。是日引进母女至庵堂内,关回外门。是夜斋筵相款母女二人。
石凤鸣暗语母亲:“吾母女在此,怎好反破费师徒们钱钞?不免将五十两银子送交三十,与他们师徒,以作母女日给之资。一者,他知吾非徒铺之辈;二者,各各相安。未知母亲意下何如?”赵氏喜日:“女儿高见不差。出家尼女,势利人居多。明日且将三十两之资奉送,此事至为妥当。”
有赵氏动问:“老师父,汝宝庵不居繁闹胜地,反在此静淡淡荒幽之所,犹恐为强暴之辈欺凌,何不思虑于此?”老尼冷笑曰:“别人在此荒幽地居处是可忧也。惟吾师徒有泰山之安稳。慢道凶暴强徒不敢少动,即本地头官也不能欺压,谁不畏惧。吾舍弟英名广交四方豪杰,较演海内拳艺英雄。”赵氏夫人曰:“老师父,令弟是谁人?”老尼曰:“吾弟是三吴孟良裔孙,孟定国之子孟彪也。他曾闻慈云太子逃奔,在家招集四方壮士,等候殿下到来即通知胞兄孟强,起义兵保太子诛奸。他现在截龙山招兵。”
赵氏母女闻言大喜曰:“原汝两兄弟乃三关忠良之后。吾今不妨直言名姓了。”赵氏将女儿说明,乃太子之元配正后。老尼大喜:“如此失敬娘娘母女了。”
住说石凤鸣母女安身于白莲庵,再说双龙山。东平王、平西王二人只见寻访太子无踪。是日众人商议:“我等空守此山,徒劳无补,不如分兵回关,各访太子为上策。”刘迪曰:“如此我众人也随高千岁回潼关矣。不可守此孤山,万一朝廷再有大兵征剿,将数百战船守住后山水路,前面受敌,更有妖道施法,怎能逃遁?不若众将兵俱往潼关,方免此祸。即朝廷得知兵到征伐,我们即借此为由在潼关起义,会合五王杀上汴京。何愁奸党不灭?”
众将多言有理。是日,狄王夫妇带兵回山西。高王合山兵将回潼关,尽将粮草运回。十余万军兵一路而去。未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散双龙焦帅班师 逢村汉储君权驻
住语狄王回转山西,日夜训练精兵,以待觅回太子应用。高王爷带领后五虎将,并文臣等十余万雄兵回关,合共四十万军马,偏正副将百员。天天操练军兵,暗暗密访太子,按下慢提。
先表焦元帅一程班师回朝,将兵交回兵部,粮晌交回户部。暂守公所官亭中俟候早朝面君复命。只言道人不驻守官亭驿,一到得相府,通报接进。两相见礼下坐。国大开言曰:“请问参谋大人督兵征剿太子反臣等,未知如何?”
道人曰:“贫道蒙太师提拔,与焦元帅兴兵二十万之众。他兵虽少,惟彼人心俱齐,地道惯熟,反将我军杀败。幸贫道以法力胜他数阵,反臣不敢出敌,一连数天高挑免战。恨贼人山势高巍,火炮、木石、守具利害,不敢逼攻。又风闻查得山西太原与潼关两王不日兵至。催逼元帅预备军马,要即进攻。不想元帅按兵不愿发兵。贫道忿起点定次早攻山。二十万军马尽出,乘法术破敌,杀上高山。不料他早已通后山水道通出大洋,君臣逃脱。要追赶又无筏渡,军兵又不敢久留,只忧两路反王兵截归路。劳费一番,不得成功。次早登朝只凭朝廷公断。”
国丈闻言大怒曰:“可恼焦仁,私放太子反臣,明日驾前与他算帐。”是晚国丈留款道人,次早并同登朝。
文武大臣见驾已毕。有王门官启奏:“万岁爷,焦元帅在午朝门候旨。”哲宗一惊,曰:“御弟危矣。”速宣进殿。焦元帅二人见驾毕,天子曰:“二卿征伐双龙山,胜负如何?”
道人先奏:“焦元帅按兵不举,是至太子君臣逃脱。此非臣之过,乃元帅怠慢军情之误也。请圣上公断。今日急忙班师,只因闻报山西、潼关两路兵马杀来,犹恐首尾受敌,故以急赶回师。”
哲宗王闻奏,心头暗喜,“此乃御弟洪福所至,故妖道不能相害。”佯言反诘:“焦卿身为主帅,如何按兵不举?”焦元帅奏曰:“臣身当主帅之任,倘治兵不严,临阵畏缩,赏罚不公,队伍不分明者,臣之过。他为参军之任,占算地利,探听地头,指点安营固扎。他不明地利,山后有水路相通,占算失时,是参军之误。望恳陛下参详。”
国丈喝声,“胡说!汝按兵不发,明有串通反臣之意,岂得强词分辨。请陛下正以慢军之罪。”
天子曰:“相父差矣。行兵布阵、占算地利,察阴阳,乃参军之任。如今失察山后避敌逃脱,此乃参军不得辞其责,二人俱有失误。焦元帅贬回湘阳,无有升赏;参军贬降三级。”众文武退朝不表。只有焦元帅打点行装,自回湘阳镇守,按下休题。
却说太子得安周平搭救收留下,见彼才貌兼优,特待他为笔墨记录,收理产业租银之事,已有半月之久。安周平进外堂二人谈叙间太子请问:“员外因甚愁容顿起,莫不是因小生在此躁扰,心有不安否?”员外曰:“那里话来。幸得足下在此扶助老拙,柄笔记录,实为有劳文驾,老拙正欣幸得人。今所为一事,只吾敝乡有四姓人家,每日牧童赶逐牛羊登山吃喂草料。众童顽耍,各限边界,如食过界限者,任从驱逐去,牛羊却被掠去。对村一侯姓者一少年,强悍莫敌,名侯拱,年纪十六、七上下,力大凶狠。他侯姓人惟藉此人之力,每每欺吾三姓,但有牛羊吃过波界限,屡屡被抢夺牛羊不少。今天又被他夺去一牛二羊,将牧童打伤。今蒙动问,不得不直言告知,以释先生糊疑。”
太子闻言大怒曰:“有此强顽凶恶之徒!不免明日待小生假扮牧童,特牵牛羊过界限,与他一较手段,待他不敢放肆。”安员外曰:“不可造次。勿言者拙得罪,足下乃弱质斯文、手无缚鸡之力,怎能与他作对?只恐被他打伤,老拙于心怎忍。”太子冷笑曰:“员外休得小觐轻视。非小生夸能,看不串吾弱躯由汝金钢铁汉、用拳艺者,安未逢敌手。”员外闻言喜悦,曰:“看不出汝白面书生文武俱备,实为可敬。”
是日用过朝膳,太子装穿牧童服式,引着牛羊而去随续会两姓牧童。只有侯家牧童未到。众牧童日:“吾等众人各各相识认,惟汝面生,并未相识。汝是何人?”太子曰:“众位听着,吾是安员外舍亲,名王勇。今奉舍亲命引牛羊放草料。”众牧童曰:“王哥哥,汝是初到,未知来历。前面一带,是侯家界限之地。汝不可放牲口过分界吃料,是有凶无古,须要小心看守,方才无碍也。”太子冷笑:“朝廷野地,何分尔我边界放牲口食草料,非自置自买之业。倘他恃强,今日汝众人且在此顽耍,看看吾自有擒虎剥皮之可观。”
众牧童闻言各各发笑,曰:“汝要性命知时务者,回避则吉;不听好言解劝,只忧死在目前。”太子冷笑不已。少时尽将牲牛放往侯家界内吃草。不一刻,侯拱到了。众牧童牵开牛羊,远远站开。侯拱一到,只见牛羊二三十只不等,尽放在他限地吃草料,心中大怒,喝声:“何姓野贼种将牛放在吾界内地吃草料?且将牛尽送来!”语毕,左手撼一牛角,右手扼一牛尾,退后用力拖拽而去。
有太子大喝一声:“死囚体走!”赶上伸手向他夹后心衣上一扯,连人带牛共四件,走步如飞。众牧童大惊。侯拱大怒,双手一松。太子手一放,侯拱反跌下泥草中。爬起来浑身土泥,心如火焚。大喝:“小贼!汝敢在大虫上捏汗!不一顿打死汝,誓不当人世!”
太子曰:“且慢。吾非别人,乃安员外内亲人,名王勇。汝休认错怪着别人。惟一说,汝能打吾倒地,只由汝将三十余牛羊尽起去,待吾亲送到府上,叩首请罪。倘吾打汝于地中,汝怎生报答?”侯拱曰:“此话实为有理。倘汝输了锐气,被吾打倒,惟此四姓远近老少人等,俱尊称吾为侯拱哥哥,我并未相称别人一哥字。吾倘被汝打下,即拜汝为哥哥。意下何如?”
太子暗想:“此人力大无穷。收服此人,日后也得手只一助。但不可以力胜,须用太祖中路变化权势打倒他,乃能收服此人。”当时侯拱曰:“吾来也!”双手挂角,拳向天庭打下。太子将身一低,双足一进,两手向腰步一送,侯拱一交掼倒于草中。爬起来双手向中步插来,太子将两手肘左右一按,落了侯拱双插,复乘势一进,当胸一托,侯拱早已仰面跌去。怒气重重爬起向下架打来。太子将身一闪,复进马一钩脚横扫,侯拱已复身跌于草堆内小堑。混身湿泥,满脸糊湿。众童晒笑不已,复赞羡:“王大哥果然武艺超群。”
当时太子只恐侯拱羞惭,大呼:“众位休得多言,侯大哥武方吾所难及,不过我以闪避进退耳。至于两相实力交搏,我也非其敌手。”侯拱想来:“此人年轻有此武艺精通,又且谦虚逊顺。即结交此等纯良君子未为不妙。”即闻言曰:“王哥哥有此拳艺,弟所深服之致。吾有言在先,打倒吾者拜他为兄,但弟一匹蠢卤之夫,未知王兄肯允否?”
太子喜曰:“但某乃离乡别土之人,既蒙不弃,愿结生死之交。”侯拱大喜曰:“方信‘一页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今天倘两不相殴一场,那得结交为异姓手足。但汝今年十六,吾也十六之年,论月汝长,理当拜为兄长。”当时对天结拜已毕,众牧童各各谈笑,不觉坐久,已是日落西山。有侯拱、太子二人曰:“四庄上众牧童兄弟,从此四下山头基址俱由牛羊食料,自此勿分尔我界限,以免口头上生非。”四姓牧童大悦,各各回家。
侯拱回至家中,将此情由说知母亲,言:“孩儿今日与安家牧童比武,惟孩儿数载未逢敌手,不料今天输了锐气,与安家牧童说明赢得孩儿拜他为兄。自此孩儿收心,不敢恃勇行凶矣。想来一山还有一山高,英雄辈后有英雄。今与结拜为手足。彼乃别省人氏,名王勇。”姜氏曰:“孩儿有此迁善改恶之美,为娘甚喜,自此不须恃勇与人较力,有伤和气致祥之戒。”
住语母子之言。有安周平见太子力服侯拱取回昨昔抢去牛羊,十分恭敬他文武全村之能。惟太子自从与侯拱结拜之后,两相爱敬,不愿在家闲耍,只要拘放牛羊到山喂草料,两两相叙要顽。一天四姓牧童叙齐,太子曰:“贤弟如今无事,且学习将牛羊摆列一阵如何?”侯拱曰:“哥哥汝精于排阵否?”太子曰:“且试将牛羊排摆看来。”是日太子将合齐四姓牛羊数百只,分分排排,摆下一字长蛇阵。众牧童曰:“王家哥哥果也能人,武艺高强,又能排摆阵图,我们毫厘不及矣。”
正说谈耍笑之间,有一过路公差投递公文路经此处,闻说谈笑摆得好阵,只得登高住足一观。只见一班大小牧童二十余人,在此将牛羊要顽排阵,不觉冷笑一声。有众牧童曰:“安家王哥哥,有人在这里偷看汝摆牛羊阵。”太子怒曰:“谁人敢偷看吾牛羊阵?此人例应斩首!”说话未完,这公差人在马上跌于地中,人首分开。吓得众人惊慌无措,皆曰:“安家王哥哥杀人。”太子即止众童曰:“不可喧哗。且扒砍开山土暗埋下,神不知鬼不觉矣。”众童一齐动手,将公差扛抬下,土泥埋掩毕,各各拘牛羊而回。
早有人报知安周平,说王勇将牛羊摆阵杀人。安周平闻言暗惊,“想来此人比众大异,气象非凡。且待他回家一问,便知明白。”当时一见太子回庄上进内堂,即动问:“老拙方才闻汝摆牛羊阵,杀死过路公差,未知是否?”太子曰:“吾一开言,此人已跌于马下身首分开,想必此人该当死的,是以过往鬼神杀他,与吾何干?”安周平曰:“请问足下实乃何等之人,能使动神鬼?非真命圣上不能,汝莫非当今慈云殿下否?且将真情实说,以免老拙有慢君之罪,并有计策好早日打点。不然别人漏泄出机关,大祸难逃了。”
太子曰:“不错,吾非别人,乃慈云也。”安周平惊骇曰:“有何为凭?”太子即取出血诏书。安周平看罢,即下跪请罪,太子扶起曰:“员外体得如此,断不可扬声。吾自双龙山君臣失散,被风打破战船,得蒙周全,恩德不浅,倘有回朝之日,自然酬报恩德。”安周平领谢日:“待小臣分付备办酒筵,从新敬款殿下。”当时转进后堂,对后妻邓氏说明:“慈云太子逃匿吾家。”
有邓氏贪图心重,劝丈夫出首太子,“速须报知济南府文武官,起兵到来擒捉回朝。平地登天有二品之官,岂不为美?又可免匿藏祸发之虞。”安周平曰:“此算不差。汝母女且诱赚他小心看守。”即跑出堂曰:“殿下,小臣有舍亲被人打伤,目下要往一观,多去两天,准回奉陪龙驾。如今不敢烦拘牛羊,且待牧童,拘汝在书房将息如何?”太子信以为真称谢。
有瑞兰小姐思量:“爹爹真乃愚蒙之辈,听从后妻狠毒之言,妄思荣华富贵,不念先王储君。今到济南府出首太子,倘谋事不成满门反被所害。不免奴通知消息,待太子逃脱。倘彼有回朝之日身登九五,必不负奴救出之情,得近宫帏之贵,岂不美哉。”想定计策,命丫环排开酒宴,请到母亲同叙贺喜:“娘亲不日二品夫人之荣,故女儿今备预贺之酒,与母亲一乐。”邓氏喜悦,曰:“难得女儿有此盛心,为娘领情,但吾藉汝父身荣,女儿也贵为宦门之女矣。”此日母女用酒尽欢。瑞兰小姐盅盅殷勤相劝,大嚼一番,邓氏早已熏醉糊涂,与丫头扶归房内睡熟,不知外厢事情。
有瑞兰急忙忙回归自房,闭门改扮男装,暗藏些金帛。一到书房,下礼称殿下,即将后母不仁,劝父亲往济南府出首,捉拿殿下,“故奴改扮男装特到通知与殿下逃出。犹恐爹娘察知奴通知殿下不容情也。”当时太子大惊,感激小姐通知陷害,“如此可连夜逃走矣。”二人同出后园门。太于拘牛羊时已到过侯拱之家,此夜一程跑到,将门速叩。
有侯拱即开柴门,一见曰:“原来王哥哥,缘何深夜到此,有何事情?此位何人?”未知太子如何答话,逃脱此难?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贪功谋害倾家业 遇救收留脱网罗
当时太子见问,曰:“此人乃安员外从侄儿。惟今愚兄有急难,刻夜要奔出王城,是以待来一别,未知汝令堂母贵体近日痊愈否?”侯拱曰:“哥哥,家母病势倍加沉重,但未晓汝有何急难,要连夜奔逃?”太子低言曰:“兄弟,吾一日不别汝,一日不说知。今急难分离之际,不得不直言真情矣。吾非别人,乃东宫太子慈云也。只因日午中排摆牛羊阵,过往神杀了公差,惹出大祸,安周平盘洁出根由,往济南府出首擒拿,不日兵到。故小姐改装随吾奔出,王城无处可投,且跑往潼关,知会高王。倘汝母痊愈日,即可到关相会,不可在家作此市井贱役。孤或藉天佑,有回朝之日,同享荣华之福。”
候拱闻言大恼,骂声:“安周平逆贼好狠心!不保东宫殿下,反助奸臣,恶逼吾君臣弟兄分离。只恨吾家母有病不痊,是至不能即日随驾,只可恨安周平为人心术不端也。惟今时交二鼓,想必内城已关锁了,不免待至明天五更,城门开放,奔走未迟。他到济南府出首,有三天后方能到此。休得着忙,且排上夜膳饱食五更,然后待弟送二人出城。”
太子听了,无奈只得留下。用过晚膳,言谈一番,不觉已是五更初。是晚侯拱进内,近母亲床边将结拜王勇不料是当今殿下慈云,“却被安员外往济南府出首。敢得他女儿报知消息,今天一同逃走。母亲应该痊愈,三两天安宁;若果该命绝,一两天好死去,待孩儿随从保驾。”
姜氏怒笑交半,曰:“可恼狂莽儿,好生不孝!人之生死有定,岂汝所得心愿取舍?”语毕侯拱出堂。太子、瑞兰辞别。侯拱一程送出王城,弟兄洒泪分离。太子叮嘱:“早日到潼关相会。”侯拱允说:“哥哥二人前途保重。”分手而回,按下慢表。
再说安周平到得济南府,一一禀明。知府大惊,即日传谕知会文武官员刻日兴兵一千,日夜跑走。一连三天,到得历城县。众兵将安家庄重重围困下。是日安周平进内堂,不见了太子,大惊,慌忙进内堂,一见妻即动问:“太子何在?”邓氏见问,两泪交流,曰:“汝女儿不肖,口是心非,好好奉承于妾,用酒灌醉于我,夹带了金银,一同太子逃走了。”
周平惊怒,腾腾跑出堂下跪:“总兵大人,知府大老爷,不想老汉女儿不肖,通知消息,夹带了金银与太子逃奔去了。望恳大人发兵,各路追擒。”总兵大怒曰:“好生可恶,诓骗本将军劳师动众,死有余辜!”分付:“锁押起。”命众兵且搜查来,将金银器皿、贮积谷粮抄出,满门奴婢押回营所,将屋宇、田地产业归于官库,再命兵丁各处盘查。按下不表。
再说太子、瑞兰君妻二人逃出数天,此日未时候忽狂风一阵,山前跑出一猛虎,将君后二人冲散。君东妻北。此兽不伤害者,想必待他君臣拆散,各各易于行走,也未可知。
此事先表安瑞兰,惊得魂飞魄散,吓死在海旁边。悉遇一渔翁老夫妻,两口湾舟于海旁正在造炊早膳。渔翁出船头一看,只见一少年身穿白绫、下着红纱裤子,睡在海旁侧,觉得称奇,“莫非死去之人?”即跑上岸途,见此美少年面如土色,大呼数声,只见悠悠一息之气。渔翁即呼唤婆子扛抬此人上舟船。将息一刻,悠悠渐醒。婆子将热汤灌入口中,腾腾喝下。双目一开,只见舟中两位白发公婆,心下未明在于舟中,即请问公婆名姓,“缘何救搭吾在此舟中?”
老渔翁曰:“老拙名王福,是一海捕鱼人。老夫妻操舟度日。请问少年极似女扮为男模样,未知是否?高姓尊名,那方人氏,惊死于海旁有何缘故?”瑞兰见问,想他两老渔翁夫妇,生得慈祥之貌,料非凶强之辈,不妨实说。即曰:“奴实小小弱女,是梅花庄上安周平之女,历城县人。不幸生母归世日久,只因后母不良,屡遭鞭挞之苦,今趁奴父往别县收取租业,要图陷害,故出于无奈,改扮为男逃奔出外,投亲母舅。不想闺帏严守,寸步未登外堂,那知母舅在那方?奔逃数日,误进荒丘海旁,却被狼虎赶逐。只道性命伤残,今得老丈夫妇救搭,恩德如天。还请问此处是何地头?”
渔翁曰:“此地非历城县,乃同府隔县禹城县也。问水道舟往三天可至,安小姐可放心,待老拙夫妇送汝回归,自得父女重逢,可将此情由白知父亲,自有责罚后娘凶恶,自后不敢作难小姐矣。”安小姐闻言含泪曰:“奴今有意逃出,又未知父亲何日回家。倘或吾先回,父亲仍未归家,后母肆虐再难堪矣。奴今在此无恩可报,愿拜老丈夫妇为父母,早晚侍奉,少报深思,未知容纳否?”渔翁夫妇喜悦,齐言:“吾两者并无男女所出,今安小姐自愿屈身拜继,是万千之幸。惟老夫妇心有不安,想来小姐乃玉叶金技之贵,我乃微贱一蛋户之家,怎好屈辱小姐,恐忧福薄难当。”小姐曰:“何须过谦别分贵贱。奴蒙汝夫妇再生之德,是意出于至诚,且请坐下,待女儿叩礼。”夫妇大悦,挽扶而起。一同用过早膳,解缆开舟也且慢表。
再言太子被虎冲散,恰似丧家之犬、漏网之鱼,跑走一程,已有十里之路,神魂定下,曰:“不好了,吾乃男子汉,抵捱过多少劳苦,易于逃遁。安小姐与孤许下终身,他乃未出闺帏弱女,想来十有九死害于虎口无疑矣。可怜他少年弱质,一心为孤逃难,害他一命,即铁石肝肠,不无下泪,令人痛心。倘孤有日登朝决不辜负汝恩情也。”一路惨伤下泪,道向西北而走。要往潼关非三天两日可到。一路行程十余天,仍是山东莱州府。日跑行程,夜宿旅店,独行自走寂寞凄凉。时维残夏,初交秋日,金风荐爽,万籁无声。行至人烟萧索之地,荒丘旷野,无人之处,黑夜中难以行走,只得身投古庙歇息一宵,然后跑路。不想是夜偶遇一鼠贼,偷盗东西也进庙宇中躲宿。
当下太子熟睡,一日跑走,劳苦困倦,卧去鼻息如雷。贼人大喜,只见太子旁侧一囊抛下。伸手揸拾觉得沉重,抖开内有金银十余锭,约有二百余两。急忙忙携起跑出庙宇而去,言:“今宵爽快,出门不一刻得此大注财帛,妙不过也。”有太子睡至红日东升,悠悠醒来,不见了香囊。四周一观,言:“不好了,昨夜睡去,却被贼人盗去香囊,银子尽去一空。想来真乃命蹇时乖。既没了银子,怎生度日觅食?”左思右想只得跑出庙宇中,想来:“乞丐求食,岂不辱没先王祖宗?但思昔日卧龙太子也曾出街头叫化,后来也能兴周家天子。吾先朝吕蒙正丞相也曾寺门求借粮米,尚被僧人所辱,后来中试,位至首辅之尊。今且不免效着古人,从权行事,也出于无奈矣。”
行行不觉到一街道中闹兴之所,人烟稠密。悉遇巡按御史程光到境,太子不知回避,撞至拦銮。役人大喝:“该死瞎目乞丐之徒!要撞大人马头,拿下!”差人正要动手,有程按院在大轿中一看,此人年纪十六七上下,生来堂堂一表龙凤之姿,断非下等流人。喝声:“且住。将此人请下船,不许动粗。”家丁人见程大人如此分付,不敢动手,且留下同行,一齐下了大舟。程大人下坐,分付带进太子至大舱。太子一见倒身下跪曰:“大人在上,小人叩头。”
程大人曰:“看汝一少年,堂堂一表,也该知其国法,缘何将好本院马头直撞?幸本院不以此为较论。汝是那方人士,缘何充作乞丐下流?且直言知本院。”
太子曰:“大人听禀诉上。小人乃河南省潼关湘阳人氏,姓周名俊,随父贸易于山东,贩卖绸匹,却被强贼打劫。父堕水中,死生未卜。小人水里逃生,进退无门,只得忍辱偷生,街头乞丐。至饥饿中,头晕目花,冲撞大人轮驾,罪该万死。惟幸大人恩涵赦宥,深感大恩,如天之广矣。”程大人曰:“本院也顺道巡政河南,且跟随本院回归故土,寻访着落父亲,自有骨肉重逢之日,汝心意如何?”太子闻言大悦,不住连连叩首,“得蒙大人福星恩照,来生犬马图报,小人何其幸也。”叩首而过小舟,一路随着程爷往河南地面而来。
一路涉水登山,所到各道路卡口关津俱有文武官员迎接。担拾至月余方到河南境界。进于开封府城任所,本城众文武官员迎接叩见毕,俱备回衙中。程爷日暇无事,盘诘太子,只见此子对答如流,气象迥非凡质,心下糊疑,故一心不敢贱役此人,相随不离左右。
是夜八月中旬,十五佳节,太子吃酒多过数盅,不觉在花园中望月亭身睡熟。时交二鼓。却言程光老爷并无子嗣,单生一女,乃前妻正嫡所产。是夜,程玉霞小姐唤同心腹婢杏桃并夏莲出国要顽。只因小姐随父到任七、八天,府行广大,未及遍游内外,今夜趁月明佳节,遍游内外厅堂,又到花园顽耍。主婢三人于楼台上排开桌子,香焚喷鼻,果品满案。拜月焚香已毕,各径闲游。只见青松古柏,秀茂参天;黄菊桐花,芳香透苑,枝头灿烂,皓魄光辉。主婢正游行间,将近望亭中,只见豪光一起,一金龙出现,倏忽不见了。
小姐吓了一惊,唤杏桃速往看来。杏桃领命进步一观,并无一物,只有一人在亭中打睡鼻息呼呼,即回步上禀:“小婢并不见一物,只有老爷前者在山东带来周生在此打睡。”小姐暗惊:“曾闻父亲称赞此人‘今须落泊,久后乃大贵之人。’今见真龙出现,非同小可,不免待奴暗中诘问明此人,托了终身,况此子生来堂堂一貌,实称吾心。想杏桃是奴心腹之婢,夏莲不可与闻,只忧他败泄事风。”想定,只呼夏莲回绣阁煽茶泡好送来,夏莲领命而去。再分付杏桃将提笼引道至望亭一照,果见周生熟睡,犹如一芍药少年,不胜暗羡,命杏桃呼唤醒周俊。
杏桃呼唤了数声,“小姐到亭中拜月!”太子梦中惊觉,急忙忙起来曰:“小子只因酒多数杯,一时睡熟,不知小姐贵步到此,有失回避,恳乞恕罪。”小姐低声曰:“请问先生仙乡何处,高姓尊名?”太子曰:“小人乃山东济南府人,名周俊。父贸易为商,江中被劫。得蒙大人救搭,深感大恩。”
小姐含羞欲语,冷笑不言,欲言又止。杏桃会了小姐之意,开言曰:“请问周相公,家中有昆仲几人,可曾定结良缘否?”太子曰:“家中两贱弟兄。弟幼在家功书,惟小人父亲选择姻缘太高,尚未定结丝罗。”小姐闻言暗暗大悦,只得含羞曰:“奴乃闺门之女,本不应于周先生之前启齿,只为终身大事,不得不忍羞直言。不幸生母早丧。父亲年纪已高,辛勤国政,于奴尚未结定丝罗。后母时常吵闹不安。倘父亲许亲于同僚纨绔之儿,岂不有屈终身?奴观周先生仪容威烈,气宇超群,断非池中之物,愿托以终身,未知周先生容允否?”
太子闻言冷笑一声,曰:“须蒙小姐不弃,但小人一民间贱质,岂敢仰扳小姐金枝玉叶之贵。小姐岂不知,‘草蛇难入龙窝,山鸡怎归凤穴。’此事小人怎敢斗胆允成。”小姐羞得满面红红,不敢答话。只有杏桃告曰:“周相公,小姐以礼持身,不该女以求男,效着当年红拂故事,实欲以身托于英雄故耳。只恐明珠投于暗地,岂不有屈此贵品之姿?小姐之心尽白于此,恳祈周相公见谅,允成此姻缘,以就订小姐终身有托。”
太子闻言暗想:“小姐乃聪慧之女,更具此芳姿而能分别贵贱。何妨允准此段良缘?”想罢即曰:“即蒙小姐不弃,不吝惜贵贱悬殊,惟小人学浅才疏,有辱屈小姐。无可为凭,只有对月一拜,以表百岁和谐,未知尊意如否?”小姐低言曰:“此言深为有理。”
杏桃即将毡毯左右铺陈。二人对月上禀祝苍天已毕起来,太子无物相赠,只得在怀中取出陆母后包裹血诏书龙凤白绫一幅,相送递上,言:“小人家慈在世时绣刺,与小人盖体。今送上小姐,暂为表记。”未知小姐接转如何答话,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赠龙帕露泄真情 拘储君伤残家口
当下程玉霞小姐接转龙凤白绫帕一观,犹如活现双龙凤,与月争辉耀目,即收藏袖里,曰:“蒙君雅赠,见爱情深。今只为姻缘大事,非图苟且,且待有机便之处,可令亲谊之人泄知父亲。此乃名正言顺,非比不凭媒的之侍,不由父母之命。愿君凌云有志,脱难身荣,奴所深望。且请回书房,免露机关,后母起衅,父亲生疑。”太子曰:“小姐珍重。金石良言使小生铭德难忘,何幸过爱,遂成连理之交。小子有日寸进身荣,决不负小姐今日之情也。”语毕,深深打拱揖别而去。
小姐与杏桃正要私谈,忽见夏莲携茶而至,住说不语。小姐吃茶毕,主婢三人回归绣阁。二婢下楼,小姐将龙凤帕收藏小匣中。一宵睡去。到次早起来,梳洗毕,想来昨夜灯前未曾将周郎所赠龙凤帕观看分明。在月下看来,犹如活现一般,今取来看辨分明。即开小匣,取出展开,只见左龙右凤,绣出灵心耀目,五彩相兼,如生活一般,上头四字:龙凤朝阳;脚下四字:山河庆瑞。小姐想来:“此般物件贵品,非等闲之家所有。想此周生行为气度,实乃大贵人,还未知他怎样瞒着,人前不说知真名姓耳。此子断非民间之儿。想奴匹配此人真真不错,但未经禀明父亲为虑耳。怎得此通线亲人,此事乃能稳当。”
小姐正将龙凤帕执手观瞻之间,不意杜氏后娘进至闺中。见女儿不接他,拾起一幅绣绫不忍释手呆看,心中糊疑,跑近呼:“女儿,汝看什么东西?”小姐抬头一看,吓得惊骇,急收离位下礼曰:“母亲,并无物观看。乃女儿学习刺绣之物耳。”夫人曰:“闺帏之女,学习绣刺本所当然,缘何娘一到即收藏过?可取出待娘一观。”小姐曰:“母亲,女儿习学日浅,糊涂不堪寓目,有失礼娘亲,不可看来。”
夫人不准,行近捞出女儿袖中,乃一幅龙凤帕,夺目惊人,上四字龙凤朝阳,下四字山河庆瑞。“此乃宫内王家之物,女儿何处得来?有此奇物,故女儿着惊收拾,不与为娘观看,想必情郎暗赠,败坏门风。”
杏桃一见小姐败露此物,心头着急,只恐夫人又要难为小姐,急忙忙跑出中堂,禀请老爷进内堂,“有要事。夫人要毒打小姐,老爷速往救劝乃可。”程爷闻言,急步忙忙,骂声:“凶恶妇!吾女儿如掌上明珠,岂汝所凌暴的?”言未毕到闺阁内,大言:“夫人不得作难女儿!纵吾女儿有得罪之处,亦该看本官之面,念着嫡故夫人一脉从宽教道,下不得毒手。”
杜夫人曰:“汝既为官临民,须当正家而治。汝今纵女从奸,岂非治家不严之过?”程爷大怒说:“可恶贱妇,毒口伤人。吾女儿三步不出闺门,有何疵议?”夫人呈上曰:“此物女儿观看,不忍释手,见妾到来慌忙收下。若非行奸所赠何处飞来的?”
程爷接转细看,“此幅龙凤绫帕上下八字,王家气像,宫院中方有此物,女儿从何处得来?且直言为父得知,如藏头露尾反受家责。”
玉霞小姐含羞上禀:“爹爹,昨夜因中秋佳节,与二婢出游花苑,拜月焚香,时交二鼓,共归绣房。在园中足踏下一物,只得拾起带回细看。正在羡慕绣刺工雅,却被母亲一刻到来抢夺下,胡言乱语。惟未知此物到底谁人遗下之物。”
程爷咋想:“昨天本官命周俊将花园内打扫清净,候本官庆赏中秋佳节。不意本官被督抚曹大人邀去赴宴,庆赏佳节,用酒过多,不能到园庆赏。此物想必周俊无疑矣。但想此子气慨行为真有帝王之象,想必此人乃当今储君慈云矣!”想罢,唤老家人,“往书房内请周相公到此内堂,本官有说商量。”家人领命去。
不一刻,程爷已转出内堂中。太子一见,下礼大人曰:“恩大人在上,小人叩见。未知有何分付。”程爷曰:“周俊,汝昨夜在花园中失下一物,汝可知之否?”
太子曰:“小人并无一物在躬,有何物件遗失?”程爷取出龙凤帕曰:“此物是汝的,即可收回;倘非汝之物,不要胡乱冒认。”太子看毕,暗暗惊骇:“缘何此物小姐败露出程大人之目?此时欲待不认也不得了。”只无奈何言:“此物果然小人昨夜失去,未知失在何方,找觅不得,未敢扬言。今恳乞大人赐交回小人,以免失了母亲遗留之物,更见沾恩。”
程爷曰:“此非民间所有之物。看汝有此龙凤帕,必非别人,莫非先帝储君殿下?但吾奉命越程到此,留心觅访殿下。汝果也东宫太子,即可实言,以免有失君臣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