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宋慈云走国全传 - 第 4 页/共 9 页

非止一日得到山东。数十天风霜,历尽艰辛到得青州府城。有周家兄弟出迎到家,见过伯叔弟兄。又有一族兄名周顺询诘:“贤弟,汝在汴京三十年之久,身进兵部大人之府,为家丁多年,如今别却京城归家是何缘故?”   周勇曰:“兄长未知其详。兵部大人居官忠正,天下尽知。不料近今与奸臣作对,如今囚禁于狱中。我众人等各散东西。是以吾夫妇也无奈回归故土耳。”众弟兄闻言尽皆叹惜,“久闻寇大人好官,为国安民,多行恩惠,天下闻名。可恼众奸权尽害忠良,圣上昏昧不省。将来有变,吾等庶民不久俱为鱼肉矣。”转声又问:“此位小小孩童,生得一貌轩昂,是汝何人?”周勇曰:“不瞒众弟兄,前几载在京城生下此儿,名唤周英。”众人美羡:“好位使雅侄儿,日后长成,大光门闾之辈。”   住表众人多语。周勇依寇爷之言,将银子陆续置买些田庄产业,权认太子为亲生,略为按下慢表。再说神宗天子自从得明正宫太子逃出之由,终日悬望太子回朝见面,以全父子之情。讲明“当初吾执正富之故,托以江山接嗣之继”。不想三月之久,四路不见回音,思忆成一病。又觉于心有愧,一病奄奄不起。一睡至三更时候便见陆王后在床前唾骂:“昏昧之君,还吾一命。”醒来不见,心神恍惚,不能御殿。太医院连连进药饵,不见应效。将将一月,庞妃娘娘见天子沉重,想来年幼之儿,怎生是好,趱近龙床,细称:“陛下龙体欠安,将已一月,服了大医多少药饵,罔见应效,不免臣妾复往太庙进香,乞恳寿元或先祖王王,庇佑得龙体安康,臣妾母子有赖矣。”神宗准奏而去。   却说西宫娘娘邓月兰,见圣上一月不幸宫中,打听真方知龙体欠安。慌忙亲到正宫,已知庞娘娘不在,即趱近龙床,俯伏下曰:“臣妾邓氏见驾,愿圣春无疆。”神宗一见,带病离床下坐曰:“贵妃平身赐坐,汝特来见朕何事?”邓妃曰:“只因陛下龙驾不赐妾宫将有一月,久已未觐龙颜。此日命宫娥打听方知陛下龙体欠安,请候来迟,罪倍加深,恳乞陛下恕罪。”   天子曰:“朕一病不起,沉重如斯,不能御殿已有一月,是以与卿隔别一月之久,休得多疑,怪着寡人。今得贵妃特来候问于朕,正见贤良为主,何罪之有。”邓妃称谢隆恩,又请问:“陛下龙体怎生欠安,病从何来,且谕臣妾知之。”神宗王曰:“朕本非有病恙,只因思念慈云太子逃出王城,留落无踪,残贱一脉天伦,心下怎安,是至忆成一病之深。一睡熟便见陆后怨恨寡人,惟朕自知前错,悔恨已迟了。谅来此病难疗,只不久与爱卿等永别为可伤感也。”语毕,龙目中纷纷下泪。   邓妃闻圣上说到伤情处,忍不住泪珠一线曰:“陛下休得说出不利之言,伤情之语,反动龙心不安。恳乞陛下保重龙体,臣妾等方赖有依。妾回宫勤谨,昼夜拈香于旨空神抵,与陛下祷酬,愿让寿元与陛下,方得臣民有主。”天子闻言曰:“有劳贵妃盛心,朕深感厚情。惟今天黎明庞妃往太庙进香,祈祷先帝祖王,不久该回了。只恨寡人上日欠明,过宠此人为内宫之患,心性非良之妇,是至宫内相仇,屈死良多。回忆陆后在日,六宫型化,内外肃严,御下有方,真乃女中贤良。恨朕肉眼无珠,一时之错,因小小口头之嗔即幽弃于外宫,实恨悔已退,于心有愧,何忍正嫡元配死于惨伤。想来两般怀恨,寡人病恙那得安痊?”   邓妃含泪曰:“陛下前时已错,难以追回,龙且自欢怀。惟今欲见太子,父子相逢,实出于万难。如今奸佞满朝,太子在外惊弓之鸟,岂敢还朝。他年八九之期,即有忠良保护出,岂肯将他送归虎口?保护之人况又未明陛下之心果也念及太子否,就不敢轻将太子带回朝。以巨妾之料如此矣。”   天子叹声正要开言,有侍御宫娥启报:“万岁爷,庞娘娘进香回宫矣。”天子命西宫出接迎。邓妃领旨而出。庞妃一见,骇然曰:“汝缘何到吾宫中?”邓妃曰:“妾闻圣上欠安,特来请候,只因娘娘不在宫,妾不敢自回宫去。”庞妃带怒曰:“且同往见圣上。”当时庞妃进见曰:“上启陛下,臣妾到太庙上香,祈祷只愿陛下万寿无疆,切须净养,恳乞勿得胡思妄想。”   神宗曰:“御妻言之有理,且更衣将息半刻再与言谈。”庞妃领旨,一到后宫,诘问宫女:“邓妃到来与圣上所说何事?有提及哀家否?”宫娥见问,想来庞氏狠毒之人,岂可将邓娘娘之言说知?即回言:“邓娘娘到宫请安,并无别语,只劝谏圣上保重龙体净养,不可过虑之意。”庞妃大怒,“可恼贱婢!汝是哀家手内富人,生死由吾管下,今不直言,后日访实,活活打杀,决不宽饶!”众宫娥下跪曰:“邓娘娘又问圣上缘何得病,圣上只因思忆慈云太子不能会面。邓娘娘回言奸佞满朝,太子怎敢回朝,圣上休思父子重逢之言,且放心以免愁烦之意。”   庞妃闻说大怒,骂声:“泼妇!怎敢谗毁吾父等为奸臣?”心下想来:“若执正处决这泼妇,圣上未必准依,只幸得昏君病体沉重,起坐无力,哀家只因强蛮他亦不能亲身来救搭。且暗将宝剑藏于大袖袍中,出其不意,一剑斩杀,只昏君不允迟矣。”想罢计谋,袖藏宝剑而出,恶狠狠对神宗王曰:“陛下,邓妃不遵官训,见臣妾不在即于圣上驾前唆毁妾身,谗劾大臣,应该诛戮以肃宫政。”   西宫闻言大怒,喝声:“可恼!姜进宫请候圣上之安,只见娘娘离宫往太庙进香,守礼不敢擅自回宫,无非俟候接迎过,然后回宫。理当如此。不料汝心胡疑,妄言谗毁,是何道理?”   庞妃曰:“现有宫娥可质。汝见哀家不在宫帏,惑乱君心,要害吾父女。惟哀家与汝并非仇冤,缘何立此歪心,要陷害吾父女?不杀汝泼妇难消心头之忿!”邓妃骂声:“庞氏!汝也非正嫡之后,乃西宫所升,哀家岂惧汝父女恃宠昧惑君心,残害忠良、陷害正嫡、谋夺东宫!岂天所佑汝狠毒贱妇!”庞妇大怒:“哀家母凭子贵,位正东宫。汝好生胆子,骂得哀家为贱妇?罪该万死!押出杀首!”   神宗一闻争闹之言,心头大怒,又见庞妃喝斩西宫,即大喝曰:“杀不得。邓妃进宫好意请安,劝朕善为保重,并无别话干涉于汝。休得听言宫女妄言,岂得糊辞屈杀无辜?”   庞妃曰:“昔蒙陛下叨封正院,御赐斩妃于妾,宫内有不法干犯内政,先斩后奏。臣妾今奉旨意……”言未于抽出宝剑一挥,已将邓妃青锋过项,一仆跌尘唉,血流满地而死。众宫娥、内监惊得面如土色。可怜西宫死得苦楚。   当时神宗欲救不能,起挣不得,心头大怒,骂声:“贱婢,气杀寡人也!”登时一刻昏迷不醒,气息奄奄。庞妃大惊,上前扶定呼:“陛下,恳乞保重,休得着恼。这是邓妃应当死罪,圣上何得责着巨妾。”神宗回醒,骂声:“贱婢休得假慈悲。既然贤淑之女,见朕躬不豫,岂得逆旨不依,擅杀西宫,激怒寡人?汝今父女做下许多不法之事,悔朕不听忠言谏诤,至酿成国家大祸,只可惜西宫邓妃贤良淑女送白虎口。”传旨安葬王陵陆王后之下,挂白开丧。庞妃不悦。圣上病中不能多责。   住表宫中多事纷烦。有西宫内监恼恨庞妃奸恶,暗暗出富奔到开国公府衙,报知西宫娘娘被庞妃杀害死故,禀请老国丈待娘娘报仇。国丈邓豹闻报一惊,问及怎生被奸妃所害之由。内监一一将情说明。邓国丈曰:“此乃女儿自取其祸耳,这是明知山有虎,何得故向虎山行?理该一请过圣上之安,即刻还宫去,守什么宫礼,候什么正后。他是虎狼人,岂非自招杀身之祸。有劳侍官通知,且请回宫去,改日图报。”内监辞别回宫。   有国舅邓清,年方十六,含泪曰:“爹爹,吾姐姐被奸妃无辜所害,难道袖手旁观?爹爹不理,孩儿来日入宫,假作问候姐姐,倘得遇庞妃,只假作上前下礼,身藏利刃,刺杀此奸妃与姐姐报仇。孩儿只死于国法,也得心安。”国文冷笑曰:“小小少年还想作刺客,此乃枉送性命,只作乱刀之鬼,岂不绝了邓门香烟?吾今自有主意:汝与母亲并家人,扮作客商之民,即日逃奔出汴京,雇大舟一只投往玉门关,威武王柴千岁自有安身之处。为父上朝随机应变,汝一小小少年休得妄为。”不知国舅逃出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图杀奸臣因致仕 重托孤儿悔昔非   再说邓国丈嘱咐妻子离却王城,奔往玉门关柴工投下。是日夫妻、父子酒泪而别。当日邓国丈想来:“庞贼父女串同作恶多端,害尽忠良,奸党羽翼太多,怎能与女儿报仇?扳他倒灭岂非妄想?不免身藏利器,倘刺了老奸臣,犹如朝中除一猛虎。然后剪除党羽、奸妃是不难也;倘刺杀不成,反遭他所害也不计及了。幸喜妻儿奔出王城,投于柴王关中,万分稳当矣,吾一身并不介怀。”是夜休题。   次早上朝,暗藏匕首,到得午门。是朔日之期,文武官员齐集,不一刻庞国文也到。众僚相会于午门,正谈叙间,只有邓国丈怒目圆睁,众文武那里得知。即离位大喝“奸贼,看剑!”当庞国丈抬头看清,命不该终,将身一闪,剑已落空。众文武大惊,上前拦阻。庞国丈大喝:“好匹夫,身为刺客!左右武夫,且拿下!”有庞府武汉将邓国丈拿定。邓豹喝声:“老奸贼,休得妄自称尊!吾与汝官同一体,敢生胆子拿下本官?况吾女无辜屈死于奸妃之手,吾特报女儿之仇,休得恃强。”   庞国丈大怒曰:“内宫之事,老夫全然不知,与吾何干?汝这匹夫行刺凶狠,众文武共目,幸未中伤,不遂汝奸谋。分付开刀,不须多说。”邓国丈喝声:“奸贼!吾虽武员,官居一品,况大小朝廷命宫,岂汝得专擅杀的?”将身一低,左右手一抬,庞府武士十余人东西跌去丈余远。庞国丈喝声:“匹夫,岂得恃强蛮。汝行刺老夫罪该一死!莫道汝一武员,即满朝文武生死由吾掌中!”   言未毕,恼了太子太傅韩倚,大呼:“庞国丈休出大言猖撅!生杀之权出自朝廷,汝今不过裙带王亲,岂得轻视满朝文武,看汝杀得成邓国丈否?”庞国文大怒,正欲开言,只见来了南晶宫潞花王父子,文武众官迎接老少殿下。他父子只因圣上久病未起,是日父子一同登朝见驾请安,一见庞国丈嗔怒多言,问明缘故即日:“不许吵闹。是非之理,奏知圣上,自有公论。汝岂能妄杀朝廷命官?孤家岂不能先斩汝颅头?”庞国丈羞惭满脸,敢怒不敢言。   众官候驾多时,只得将龙凤鼓鸣敲。有穿宫内监传旨出殿:“圣上病重倍加,咯血不止,众太医方在诊脉调理。众卿且回。”众文武大惊,“万一圣上病不能痊,太子年幼,怎能继嗣江山。有劳公公代吾等请候圣安。”内监允诺。众文武备各退回。单有潞花王父子并庞国丈、邓国丈四人,“再烦公公转达圣上,本藩父子特来请安,并二位国丈有事见驾。”   内监见王爷分付,即领命进内,将情启奏。神宗王一想:“王兄父子正来得凑巧。朕今不久于世,正要将心腹事重托言知。”即传旨宣进,命庞妃回避于后宫。是日潞花王四臣进至内殿见驾。礼毕,神宗王嗟叹一声,手携老王爷曰:“朕今危于旦夕,见王兄、御侄一面,有心腹重托之言。汝父子乃亲同一脉,二国丈乃朕王亲,且同下坐。”四人谢恩而坐。   庞国丈怒气腾腾,忍耐不住奏曰:“臣今天因朔日之期,又为圣体欠安,众僚齐集请候。不意早到午朝门却被邓豹手持利刃行刺,险些一命危危,幸得众僚拦阻,不然死于邓豹刀下。今求陛下作主。”有庞妃在后屏曰:“此贼无礼,行刺大臣,律该处斩。传哀家懿旨,押出斩首。”   神宗王喝声:“喋言!内宫之事汝所得闻,外朝之政寡人作主,岂得妄为。”潞花王曰:“请问圣上,西宫邓妃所犯何罪,缘何至死?”天子见问,长嗟曰:“朕有目无珠,不分贤佞,不听忠谏之言,至祸患酿成,屈杀西宫皆庞后之过。朕今不起,料病难痊,只恨当初。如今怪不得邓国丈要报女儿之仇。惟今庞人众矣,朕今不久于世,邓国丈不必在朝为官,汝仇怨已深,倘在朝必不保善终。敕赐致仕归乡,加赠太保太师,恩赐黄金千镒,彩帛百端。”邓豹谢恩。圣上传命庞、邓二位国丈先回府衙,“待朕与王兄、御侄说话。”二人拜辞圣驾,别却内殿而出,只有潞花王父子在内。   天子曰:“王兄,倘朕不起,王兄须要早日登基,以免臣民无主。”潞花王惊曰:“陛下何出此言。臣毛无德能,敢当此万乘之尊?况陛下现有王子赵聪可以继御。陛下保重龙体,自有安康之日,恳祈勿得多优过虑,自损元神。”天子曰:“王兄差矣。朕所托以江山,不过因少年稚子难以嗣位耳。既王见不允,今御侄长成十五之年,尚可为君。赵聪今不过十载之儿,焉能接御江山,是朕所忧也。又想慈云次子,九岁之年逃奔外出,未晓留落那方,朕心如割,实不忍一脉作贱如泥,万一外臣佐弼,带兵杀回朝,少不免兄弟伤残,效着唐太宗之辙,朕在九泉之下怎得瞑目?望王兄、御侄劝免他弟兄,和睦相让,同掌江山,恭守先王基业,切不习手足相残。伸言朕嘱言如此。”语毕,泪珠一线。   潞花王父子含泪曰:“陛下休得伤怀,多过忧虑,以损圣躬。倘果圣上不豫,臣父子自然定然保护赵聪王子登基,访着落正宫太子慈云回朝,自然劝勉他弟兄和顺,同掌江山,臣断不负陛下所托,请为安心。惟臣一事启奏,望乞圣上准依。”天子曰:“王兄有何商议,朕无不准依。”潞花王曰:“前昔寇兵部为放出太子,至今还羁囚狱中,但他乃忠义之臣,况救太子亦有功于陛下,缘何反将此忠义贤臣囚禁下?是理所不该也。恳圣上赦出囚中,复他原职,仰见仁慈。”   天子准奏曰:“此乃朕一时欠明,误将此忠良囚禁两月,今复职加升吏部,以奖救太子之功。”潞花王父子谢恩。是日到狱赦出寇兵部。圣上再宣进内殿。兵部俯伏朝见谢恩。   天子曰:“寇卿家忠心救护太子,满朝文武难及。昨朕不明,误屈于汝,今加升吏部以奖当日救太子之功。若非王兄提及起,寡人也忘却卿家忠贞之劳矣,须当拜谢王兄。”当时寇爷依命要叩谢潞花王父子,潞花王挽起曰:“寇卿,孤向知卿忠肝义胆,满朝难及。”是日,潞花王细将寇爷昔日怎生用计救出太子,抚养多年,一一奏知神宗。天子听罢,泪下沾拎,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寇卿之谓矣。今寡人得王昆明言,如梦初党,得卿之力,实乃君占臣德之不尽也。”   寇爷曰:“臣叨蒙陛下隆恩,天高地厚,补报不尽渊弥。为君国救出太子乃臣职分当然,何当圣上金批思论。惟臣今须蒙陛下恩耀升吏部之荣,不料臣交古稀之候,衰朽之病日增,不久将为就木之人,恳乞陛下准臣解组,放归故土,更沾天恩无疆之广矣。”   神宗王曰:“以老卿家忠良之辈,正当在朝授以邦政,奈何年纪者迈。出于不得,且依准旨告老荣归。敕赠大师太傅中书令世禄,加恩带俸归田。”寇爷谢恩,拜辞而出。潞花王父子也辞别圣上,劝谏保重龙体,且放欢怀之意。是日回归南晶宫,按下慢表。   再说庞国丈回归相府,心头忿怒曰:“好昏君,命在旦夕还包庇邓豹这匹夫,不究行刺之罪,反赐赠厚禄归乡,教老夫怎能下气。不免点起精兵五千,命指挥将军史兆明追杀邓豹,方消此恨。”即时传令点兵出城而去。不料邓豹不向家乡故土而奔,只向玉门关而去。是以五千军马枉跑三天程途,不得相遇而回。   不提庞国丈恼恨,再说邓国丈辞别回衙,即日收拾行装,点带精兵五千,奔出王城向玉门关而来。一者不敢回家乡,早知庞贼不怀好意;二来赶上妻儿会合,同叙一家。有夫人、公子大喜。是夜共投旅店,细将行刺庞贼不就,费却一场唇舌多端,又得潞花王父子解纷、进宫见驾、圣上病危、又叨蒙放归致仕、恩赐厚禄、今且投往玉门关柴千岁关中。是夜多语叙洁夫妻父子不表。次日登程,数十天方到玉门关,按下不表。   却说神宗天子病体日重,服药不效,几次昏迷。众妃后多人一宫仿惶,昼夜不安。神宗自知不保,复宣请潞花王父子进宫,屏退庞后,侍御宫人,一概不许近前。   是日潞花王进见。天子曰:“王兄、御任下坐。朕今一病难痊,只此永别。王兄、御侄既不愿接嗣江山,朕一死后开丧即要保赵聪幼子登基,以免奸臣睨视江山最为急务。所恨海者不能追觅回慈云王子,并屈杀陆后,是朕之差处。”又呼赵聪太子至床前,携儿之手曰:“王儿,愿汝为君勿效着为父作事颠倒糊涂。且慈云乃系东宫嫡子,汝须年略长些,论嫡原该册立于他,今找觅不回,出于不得已而立汝继嗣江山,倘他回朝,汝须相让。依着为父之言方为大孝。”语毕气喘吁吁,吐血数目。后妃、宫人一并齐集。潞花王父子惊慌无措,呼唤“圣上保重!”连连呼唤。圣上头一摇,双目泪流一线,不语而崩。一宫慌忙举哀。传出外宫,文武百官尽皆得报。   次日开丧,文武百官挂孝,四海禁绝八音。殡葬王陵事毕,潞花王曰:“圣上宾天,不可一日无主,合请新君登基。”庞后随太子后御大殿,祭告山川、社稷。是日御香霭霭,王亲国戚,文武百官山呼朝见。正是:      九重天子开金阙,万国衣冠拜冕旒。   此日天子年方十岁,不能传宣,有庞后在侧代圣上宣谕纶音:“今日上承天休,父作子述,王儿初登大宝。上叨先王福荫,下赖众文武臣扶。自是邦家祯祥,四方宁靖。改号哲宗元年,颁行天下。文武各各加给,天下大赦囚犯罪人。只有慈云逆子、陆凤阳、张梦虎三人,乃朝廷重犯,不赦。如文武官员知其踪迹,拿获回朝者,加封王爵;军民解获者加官二品之荣;倘不受爵禄者,赏赐公田十顷。知情不报者,数十家连坐,本土官不能辞其罪。藏匿包庇者,九族移诛。”是日封爵:潞花王须尊,但王位已极品,难以加升,只进为王伯,上殿不拜、出朝不辞,坐观听政自主。御侄加封晋王,一月两朝朔望之期,分理朝政。庞国丈加封左柱国太子太师,恩赐带剑上殿,出入防提刺客。韩吏部加封左右柱国太子太傅。满朝文武各有加升,只有庞家宗族老少不是在朝玉带横腰,抑或外镇权兵统属。庞后加进王太后。是时天子年幼,未有立后,庞太后天天垂帘听政。   住语朝中多絮,再言山东青州府周勇。自从带携太子逃回故土,将有一载。是日,颁行诏到山东省,即对妻言知曰:“不好了。今日圣上驾崩,新君接位,另出赏格拿捉太子。谕旨森严,倘有一人包庇藏匿,九族当诛。此事如何是好?”   贾氏曰:“丈夫何须多心疑虑,吾夫妻既受寇老爷重托,守着君臣之义,祸福只由天所降,得保护一日得一日耳,断不可别移二心。”   周勇曰:“贤妻言之有理。吾今一别汴梁,即日逃回,事藏机密,料然无一人知觉,且不可少露风声。太子睡熟已久,将将醒觉,且勿复言。”   住语夫妻忠良密约,再表登州府双龙山。刘迪一天对陆公子言知曰:“贤婿,吾自到山已有一载。是吾本庄租业,定规一年收清。今值对岁之期,要别贤婿等下山收取,租银一万五千余两,定然亲到方妥。”   陆公子曰:“不免小婿下山相伴如何?”刘迪曰:“不可。汝乃朝廷重犯,岂可多露行踪。老拙本头地皆已熟认,历年惯走的。”公子应允。是日下山回家,公子与李豹送别下山而回。   只说刘迪行程数里,不觉于中途遇雨。进前只见一古庙,只得身到庙中。并不见司祝一人,是静谈之所,只见匾牌上是诸葛武侯,即倒身下拜禀上:“弟子名刘迪,只借庙宇中略避风雨,虽无香烛敬上,念吾一点微诚,乞望武侯神君庇佑我与陆国舅等,早日得遇太子,共起义师,杀回朝中,诛奸灭佞。重修圣宇,再塑金躯。”祝禀一番起来,四处观游。只见庙宇广大,一连数座俱是空荒之所。滂沱大雨落至红日归西还未止息。刘迪只得吃些干粮,不觉身体困倦,卧于阶侧。有武侯君显出神通。未知如何点化刘迪,且看下回便知端的。 第十七回 泄真情贾氏归阴 拜假父慈云落泊   再说三更时候,刘迪朦胧睡去,只见二童子,一穿红一着绿,呼唤起他言:“诸葛武侯传命相请。”刘迪随着同行至大殿下,只见武侯当中下坐,手枪羽扇,三绺长须,貌如温玉,目似星光。呼声:“刘迪,汝且下坐,待吾传授汝三卷天书。此书藏于吾坐后夹帐之内。须要谨秘收藏。一展卷熟诵,自得安邦定国奇谋,六韬三略之智。上一卷,仰观天文之象,占日月星辰、风霜雷雨、兴衰气候。中一卷,占过去未来、休咎行兵、布阵之策。下一卷,俯察地理埋伏、登山临水之方。破妖术踏罡步斗之数。分付之言须当谨记,去罢。”即命二童仍带他回。刘迪一睡已至天明,起来想像此梦,奇异:“武侯言天书三卷在于神座后夹帐内。此事果真是吾之大幸,并太子回朝诛奸有日。且到神座后寻觅,便知明白矣。”转身进殿,倒身下拜日:“得藉武侯指示并赐天书,小子沾恩匪浅,倘得早遇太子,共灭群奸,定然请旨维新庙宇,重光金躯,沐谢洪恩。”叩礼毕起来踱出。   一程趱路回家,收拾起租业之资,命仆人封箱三十余个,运回双龙山。将此得武侯赐赠天书之由一一说知。陆、李弟兄二人心头大悦,齐言:“武侯如此分付,赐赠天书,定然得遇太子并诛灭奸党有期。”刘迪又言:“收拾得租业银一万余两,且收归内库。”是夜喜悦,排开酒宴,三人畅叙把盏。只有刘迪得三卷天书,日夜勤习,以待应期而举,按下休题。   再说周勇夫妻自从保护太子,认作亲生。不想太子灾殃未脱,一至两载之期,却被邻人失火,屋舍被焚一空,产业不存。周勇染病不起,服药不效而死。是时太子十一之年,人事尽晓。将田土变卖尽方得银子殡葬埋周勇,余剩些少之资守孝,与母淡泊挨饥。不得已,与周昌员外佣工做牧童,得些工资度日。过不得周年,贾氏复得一病,卧床不起。太子不能上门佣工,贾氏带病曰:“周英,孩儿何不往员外牧羊?”   太子曰:“母亲有病,不幸上无兄下无妹子,只有孩儿一人,那里敢离别,思得此数分之资,倘母亲要用些粥汤,无人奉侍,为儿怎得心安?”   贾氏闻言,珠泪滚流曰:“且将门谨闭门下,吾有谨要之言说知。”当日太子只得将门关闭,未知母亲之意。贾氏低声曰:“吾夫妻怪不得折尽未生之福,损却寿元也。”太子曰:“母亲何必出不利之言?且保重身体为要,孩儿方有依椅也。”贾氏曰:“吾非汝母亲。汝乃神宗先帝之子,当今圣上御弟,汝实乃东宫太子慈云殿下也。”   当时太子唬得毛发耸然,大呼:“母亲,想汝病重之中颠狂妄语,不要恐唬孩儿乃可。”贾氏曰:“吾非病中妄言,又不敢高声,犹恐隔墙有耳。果然汝母亲是陆后娘娘,职掌三宫六院之首,位正东宫。祸因汝母舅陆凤阳,打死西宫庞妃胞弟,累及外祖并汝母后,一经惨死。”并将“寇兵部命吾夫妻携带汝逃难于此”,一长一短说知。   太子当时惊疑不定,曰:“据此言来,有何为凭?”   贾氏回:“现有陆娘娘血书一函。吾奉兵部老爷之命谨敬收藏已经三载。”是时带病勉强起床,匙钥开了衣箱,取出龙凤锦笺血书一函。   太子看毕,放声悲哭,倒闷地中。贾氏慌忙扶起称:“殿下休得悲伤,已往之事,勿得悲啼。此事须则庞氏父女狠毒,惟今他子登基,身为太后、国丈之权势,还出重重赏格拿捉于汝,是泄漏不得风声,切须忍耐。惟吾病势倍增,定然不久于世。倘吾死后,殿下不可驾屈于此,即可离却此地,暗中访着落陆国勇。此人有万夫莫敌之能,自有诛报仇之日,身登九五之期。并寇兵部、吴狱官二人,皆有大恩于殿下,切须记念。惟汝须要改名换姓,切不可将真情泄出,犹恐祸有不测。幸今殿下长成十三之年,吾夫妇受兵部老爷重托,只望随奉殿下多长几秋,然后泄明此事,不想吾夫妻本一微贱家人,屈认殿下为子,折吾夫妇寿元,是至一年之间夫妇齐亡。但此一死何足惜哉,只忧殿下年轻,无人提拔,一刻不能访遇陆国舅为虑耳。”   太子曰:“母亲勿得多忧,此事只由天命。汝今虽非吾亲母,今蒙汝夫妇依着兵部之托,一力丹心保护,吾敢忘恩?待我请医调治。”是日太子将衣物变卖尽,调治贾氏。不觉又过一月,资银用尽。是夜四更天,贾氏大叫丈夫:“贱妾随行矣!”   太子大惊,曰:“母亲休得妄言。”贾氏曰:“殿下勿惊。悉间丈夫前来相召,定必难留于世,倘若死后,魂魄也随圣驾。”说罢一声,气绝身亡。太子惊慌,垂泪痛哭。   不觉天色黎明,惊动周顺夫妇进门:“贤侄缘何在此悲啼?”太子含泪曰:“伯父伯母,吾不幸父亲先丧不数月,今母又死了,是以哀哭两者。”夫妻惊忙到尸前一看,哭泣哀哀。   又曰:“贤侄,令堂既死,不能复生。且买就棺柩,埋殡为要。”太子下泪曰:“父死未久,又遭火灾牵连,田土变卖尽;今母病数月,衣物尽售调治,那得银子买置棺枢?今烦老伯父母在寒舍照顾一刻,守着母尸,吾往周昌员外家借些银子,方才回来。”周顺夫妇允诺。   是日,太子心头烦闷,一程跑到周昌家内进见。有周昌一见,呼周英,“汝缘何数日不来牧羊,在家偷安,误我雇工,是何道理?”太子曰:“员外,吾非偷安不来牧羊,不幸母亲病危,今天于四更母亲弃世。故今愚侄到来,恳求大发善心,发借银子二十两,安葬慈母,感沾大恩。”   员外冷笑曰:“汝父在世欠下吾银子不少,又将屋宇售于别人。汝今又来挪借,休得妄想。”太子下礼曰:“先人欠下员外金帛,小侄年幼不知,今恳求员外大发慈悲,略念根同一脉,信借十两之资,得殡母亲归土,待吾长成做牧羊工银折准偿还。望员外俯就,生死沾恩。”   周昌闻言喝声:“胡说!汝如此目中慷懒偷安,误我牧养牲口,用汝不着,休得多言!”太子自知不允,只得含泪而回。   周顺曰:“贤侄,银子可借到否?”   太子曰:“上山寻虎易,开口告人难。这周昌为富不仁,不允借则已,还说吾父在前欠下他许多银子之说。”   周顺夫妻恼曰:“汝父岂有欠下他银子,不过权为推托耳。可知全无同房一脉慈心。只恨吾家无担石之资。”   太子曰:“今出于无奈,不免将身售卖,葬埋母亲。”周顺叹惜曰:“汝既有此心,待吾引汝到南城。有位功勋之子,姓石名俊,乃五虎将之后,平西侯石玉之子。他原系江西省长沙府人。前任做到山东省,奉旨巡边捕捉海寇,官清如洗,治得水陆平宁,不幸终于山东府衙。故今石俊公子不愿为官,与母亲在此山东省入籍。彼有百万家财,前月托吾要买一幼童使唤。正合机会,且与汝去罢。”   是日太子恳伯娘看护母尸,即随周顺一程跑至南城石府门首,涣他家人禀知。石公子唤进,周顺将此族侄要卖身葬母一一说知。石公子将太子一观,只见此子生得堂堂一表,眉目澄清,不胜暗羡:“可借小小之年有此穷悲苦楚。”顿觉生怜。   当时太子曰:“小人不幸,家母身亡,无门相借,纵有伯叔兄弟,乃贫困之辈。久闻公子爷仗义,为此今家怕引见,恳乞公子爷慈悲,方便收留,足沾大恩。”   石俊曰:“汝有此纯孝之心,日后定然有好报处。汝今身价多少方得殡葬母亲?”太子曰:“只求公子爷见赐多少,小子岂为银子,只完埋葬母亲事毕,是公子爷之恩德矣。”石俊闻言曰:“好个忠厚之子。”即命人取出五十两一锭。他太于叔侄大悦,周顺曰:“老汉不会书写字墨,侄儿也未经读孔圣之书,怎能书写收下公子之银子?”石俊曰:“这也何妨?汝乃忠厚老人家,况令侄乃大孝之儿,岂有言而无信之理。汝且回家完葬了母亲,不论一月二十天,完毕来吾家可也,何用书写文凭。”   太子叔侄作谢而回,备棺成殓,与周勇合葬一事已毕。周顺曰:“侄儿须然卖身葬殡父母,实乃孝道可嘉,后日定然上天锡福,今须身卖为仆,幸喜石公子乃贤良之人,断不使汝吃苦也。汝今家业一空,待吾与汝父母灵位送归宗祠,将此屋宇送出,以主晨昏香烟,汝到石家可得心安。”   太子曰:“诸事有劳贤伯代劳,实感于心,但小侄有日寸进再图后报。”周顺曰:“叔侄之事,一脉而来,奚分彼此,何言作讲。”太子是日辞别,往石家为奴。石俊喜悦,带他至后堂拜见正妻赵氏,三房妻妾尽皆得知。名仍唤作周英。因他卖身葬母,有此孝心,众人皆羡小小之年有此美行。   太子不觉在石家将有一载,一天身体欠安,一更天时候,在书房侧睡下。偶值七月时,天气炎热,石俊出到书房外乘凉,只见书房一座红光冲天,唬惊不小,只道周英不谨细,书房火发,即忙奔进。内并非火起,只明灯一盏,旁侧周英睡下,鼻息呼呼。石俊暗暗称奇,心下胡疑不信,复转出书房外一看,仍是红光炎炎,高透当空。此时记在心头,转进内房对妻赵氏,将周英睡熟红光之异说知,“想来此书房乃一向旧居,并无尬异之事,有此祥瑞,定然周英之异。”   赵氏曰:“妾观周英,生来气宇不凡,料然断非下等之辈。今有祥异,日后大贵,也未可知。”石俊嗟叹一声曰:“吾将四十,并无子嗣,单生一女,年交十二,并不见众妾一人再孕,想必乏嗣无疑。吾来日问明他心事,意欲收他为义子,未知娘子意下何如?”赵氏曰:“想来他单独一人,并无弟兄,犹恐他不允。”石俊曰:“彼身已落下,吾乃官宦之门,收养他为子谅必允从。如不允从,只由彼意,岂能强逼?”   次日,石俊呼唤周英到堂前曰:“汝到吾家将有一载,惟吾见汝是行孝之儿,另眼相看,是以粗贱工夫不差汝力办,又复遵从教诲,甚得吾夫妇之欢,意欲收汝为螟蛉,未知汝心意允从否?”   太子曰:“小仆叨蒙公子大爷收留,身为奴仆,又蒙过爱,不啻如子之怜惜,铭恩难忘。吾乃卑贱之辈,岂敢仰扳过收为子,只恐贵贱悬殊,有折平生之福,恳公子爷三思。”石俊曰:“吾意如此,岂分贵贱,休得推辞。”   太子暗想:“羁身于此终非了局,不若允他收为螟岭,好待由吾请命往各处访觅,倘或得遇陆凤阳,方才有出头日子。”想罢,即依命允诺。石俊夫妻大悦,坐下即受了太子再拜,从此父子称呼。小姐石凤鸣兄妹相见。家人使女公子相称。改名石英。是日夫妻酌议聘请本土名师习读。”   此人颇精风鉴星历,推算皆能,曾做过教谕官,只因奸臣当道,力任三十余年,只为清政,囊积无余,无能提升,遂弃职隐居。此人姓钱名清,在本土学院掌教众童。是日石俊将太子送进钱清执教。   他是天生圣主,自是聪悟大异于常人,一自进学半载,诗书过目不忘,一问而知。至次年已交十四,诗书课艺精通。钱清留心,看他行止龙行虎步,有大贵之格。一日洁问他生年八字,太子即将血书年月日时而对。是夜,钱清将他长算,明有天子贵格,心下暗暗大惊,自忖:“石俊言收继螟蛉之子,莫不是昔日寇兵部放走的慈云太子?此事只可秘密,泄漏不得也,且他聪悟非凡,断非下等常人有此气概。”   住语钱清暗知太子。一天端阳佳节,太子不进学院回家。有石俊唤:“孩儿,汝勤习诗书,年余劳苦,半步不离学院。今乃端阳佳节,与汝出门到南城,河道汪洋,舟人竞渡,颇觉雅剧开怀。”太子领命,父子二人看景至午后。正欲回城,忽一阵乌云四起,狂风大作,走石飞沙,将竞舟坐船几乎翻转。众人理岸不及。父子二人只道大雨将来,急忙跑走到一所庙宇。高广巍峨,中央一位红脸尊神,五绺长须,英气勃勃,左右八位文武,神像丈余金身。石俊曰:“我儿可识认此尊神否?”   太子曰:“孩儿未懂,望父亲指教。”   石俊曰:“当中红脸神,乃开国君王赵太祖。左边首是护国军师苗光义,右边首是赵普丞相,太祖左侧汝南王郑恩,右侧东平王高怀德。此位镇国都督曹彬,此位开国公张光远,此位安国公罗彦威,此位定边侯潘仁美。当时父子下拜。太子暗祝太祖,自称孙儿。祝罢,心事一番,不觉双泪滚流。   石俊一见,惊问:“我儿,因何拜祝尊神双泪垂下?是何缘故?”未知太子如何答话,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王太子招灾遇舅 孙指挥狭路逢仇   当时太子见问,含糊答应曰:“儿禀祝尊神,不觉忆恨父母早亡,今得吾父亲提拔,方得身贵,想来是以感伤。”石俊糊疑点头。当下太子游玩半天,只觉困倦,倒睡于殿侧桌上。是时天气炎热,得狂风退暑,颇觉睡得安宁。有石俊知孩儿困倦,只由他睡息片时,然后唤醒他回家,无过姑惜之意。   不想太子一入睡时,只见一人帝王服色,五络长须,面如枣色,呼唤:“王孙慈云,吾非别人,及汝高祖。汝须目今落泊,不必忧虑,日后自有诛奸回朝之日,身登九五之贵。惟今以武勇为先,且传授汝拳艺之法。”太祖一路分三路,三路分六路,六路分九路。九九八十一路,上三路雪花盖顶,下三路老树番根,中三路变化无穷。顷刻间将精艺拳法传毕,分付:“王孙紧记勿忘,朕今去也。”太子大呼:“太祖慢去,孙儿有话请问!”太祖曰:“不须多问,朕去也。”大抽一拂而去,太子梦中惊醒,只见黄昏时分。   石俊见孩儿睡去,梦中呓呓妄言,不住呼叫“太祖”,觉得奇异,且不惊动他,看彼如何。不想太子呼唤醒来。石俊曰:“孩儿,汝睡熟去,缘何口口声声只呼‘太祖慢去’,此是何解?到底汝是何等之人,何妨直说。倘事机密,吾岂泄漏汝的?”   太子曰:“儿果有心腹机密事,恳祈勿破泄露,不然,吾一命休矣。我非别人,乃系先帝东宫慈云太子。先帝被庞妃所惑,害吾陆母后身亡。今得寇兵部救出,付周勇逃难于此,又得思父周全。倘回朝有日,共享荣华,断不负此恩德。”   石俊闻言一惊,曰:“据汝所言有何为凭?”太子见回头无人,将身怀血诏取出。石俊看毕急忙收折交还,下礼曰;“肉眼无珠,有屈殿下,收为义子,罪该万死,折福难当矣。”太子扶挽低声曰:“恩父,此地岂可如此!倘若被人观见,泄漏风声,你我休矣。方才梦见太祖王,传授吾拳法,命吾不必担忧,日后自有诛奸回朝之日。”石俊大悦,父子即日拜谢太祖归家。   太子一见三位母亲,礼毕,石俊挽住曰:“如今且别君臣之礼,岂敢再行亵渎,前日出于不知,以至亵尊取罪,如今岂可如此称呼!”三位妻房闻丈夫之言,实所欠明,一同动问。石俊将太子落难一节尽情说明。   妻妾闻言尽皆惊骇曰:“吾等认太子为儿,果然罪重千斤,众人须要改换称呼乃可。”太子曰:“此事切不可。倘家人、使女得知,万一不慎风传出外,祸及满门矣。须要仍旧称呼爹娘,勿露风声最为谨慎。”   石俊曰:“此言有理,况今奸妃父女查拿太严,一泄出祸移九族,关系匪轻。但有屈殿下如之奈何?”太子曰:“此乃从权达变,有何于碍,况吾蒙汝夫妇看待弥恩,岂不思图报,休得多虑。”石俊夫妻称谢。   是夜晚膳用毕,石俊曰:“殿下,昨昔不知,有屈得罪。想吾四十已来,单生一女,如今长成十三,不独人材美丽,颇得臣指点。他聪悟过人,一悟惯通,且精于翰墨。并分娩时,吾妻梦见凤舞于中庭,故改名凤鸣。生月时异香三日,想来此女贵品不凡。倘殿下不弃,送与作配,他日吾夫妻或藉有光,未知殿下允准否?”   太子叹曰:“吾须贵为太子,惟今奸妃父女专权,已有太子登基,吾身又落泊于此,万一被他拿捉回朝,祸福未分,岂不有误令媛?不免另求别配高门为宜也。况前兄妹相称,岂不于礼有碍?”石俊曰:“非此之谓也。臣前者有屈殿下,故兄妹相称不过权变一时,惟此女臣夫妇实爱如掌上之珠,不愿许配纨绔之儿,恳求殿下准允俯就,即祸福由天,臣岂敢追悔。”当时太子想来果也,“石凤鸣一貌如花,才德娴雅,乃绝世佳人,即为嫡后正所当宜。”又见石俊夫妻同恳,不免趁此应充,是至妙之事,即曰:“既然汝夫妇不分祸福,不妨担误,吾也不必推辞,倘日后得回朝登基,即封他为东宫王后,同享江山之福。”石俊夫妻大喜称谢。   到次天,太子仍旧回书院习文。是日,钱清命众童课文。有太子笔捷文快,早已呈上,不觉回复己位忙速些,将原任指挥之子孙懋他乃前王仁宗时奸臣孙秀之孙孙玉之子膊子相冲,不想太子步马安稳,已将孙懋冲撞于阶下。孙懋大怒,喝声:“小贱人,汝乃瞎目不成?将吾公子冲倒!”太子曰:“一时冒犯,恳乞孙兄看同窗之谊勿怪。”孙懋怒曰:“吾是指挥官家公子,汝是农夫俗子,来此作咏什么文字!”   太子闻言怒气顿生,喝声:“汝无乃一介武夫豚儿,难道吾东宫太子惧汝不成?”   钱清闻说大惊,见他吐出真情,大喝:“不许口斗强言!”登时喝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