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宝卷 - 第 25 页/共 354 页
前门改成山门屋,后堂改作念佛厅。
房屋改造好了,王乾说:“安童,还要塑佛装金。我开口,你叫他们动手。”
塑如来,和释迦,殿前设供,
塑东岳,和城隍,左右分陈。
塑文殊,和普贤,二大圣像,
塑善才,和龙女,朝拜观音。
塑十殿,老阎君,掌管生死,
塑夜叉,和小鬼,出票拿人。
塑哼哈,二大将,一左一右,
塑韦驮,朝北撑,看管山门。
正厅上,塑三尊,三官大帝,
后厅上,塑一座,泛海观音。
王府改成了三宝殿,一心一意来修行。
一一如一,把六匠的工钱算得冰清玉洁。王老爷一看,这个府门改殿,有点不大像样。又请工匠在照墙上刻起十六个大字:“皇图永固,帝道遐昌;佛日增辉,慈航普渡。”这边大殿上登起钟鼓木鱼,挂出长幡宝盖。
朝念千声弥陀佛,晚拜南海活观音。
再说元阳真人知道这件事,在八景宫中对三官大帝说:“师父,我算有功之人了。家中岳父岳母都被我劝回了心。”三官大帝说:“你倒算有功之人啦? 还早哩!你大哥在朝为谏议大夫,左右君王,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你二哥是边关总兵,刀剑又快,杀人如切菜。”
你也要把他们劝回心,陪你一起办修行。
元阳说:“师父,我再去劝两个哥哥好了。”
先到京都劝大夫,再去边关劝总兵。
为了劝说大兄长,大罗山上借妖精。
元阳一阵仙风,来到大罗山中。叫声“野狐虫前来见我!”众位,何谓狐虫?就是多年狐狸精。野狐虫立时磕头:“呼小妖前来为的何由?”元阳问:“你可会变女子?”“真人,我变男子不会,变女子老内。”元阳说:“我要你变一个绝色美女,到皇宫里托梦给皇上。说他三十六宫,宫宫脱空;七十二妃,生不到太子登基,要纳七十三妃,才生太子登基。”“真人,我不去。京都有外罗城里罗城,千军万马守皇城。
况且张天师神通大,小妖不敢进皇城。”
元阳说:“这你放心,我可以把你藏在袖管里带进去。”“好的,我一定依你。”
元阳真人站起身,带了野狐进皇城。
元阳一阵仙风来到午朝门口,将云头一收,把妖精对午朝门里一丢。妖精使阵风,钻进皇宫,一变二变,变作彩女模样。对万岁龙床边一站,口中就喊:“高祖皇醒来!”天子睁眼一看,见是一位绝色美女,心中好不喜欢。只听她说:“万岁你三十六宫,宫宫脱空;七十二妃,还没得太子登基。”
万岁呀,纳得七十又三妃,才生到太子坐龙廷。
万岁一想:果真不错,我到现在还未生到太子。就说:“格么,你就不要走,蹲在宫中陪我。”“万岁,千万不能!明君不做暗事。你明日早朝坐殿和众朝臣商议,问他们可容你纳七十三妃?纳得,我就来;纳不得,我就不来。”万岁问:“朝中可有哪个认得你?”“万岁,金大夫是茅国的根基,我是茅国之女,与他同宗合祖,你问他,他总会知道的。好的,我去了。”
妖精去又一阵风,惊醒天子梦一场。
次日一早,天子坐殿,东华门撞钟,西华门击鼓。
文听钟声朝皇驾,武听鼓响拜明君。
众文武二十四拜,口呼:“我主万岁,不知召臣上殿有何要事?”高祖皇将梦见美女入宫之事,向众朝臣说了一遍,就问:“众爱卿,你们看,是纳得还是纳不得?”众朝臣心里总觉纳不得,但不敢开口进言。只有金大夫对皇上忠心耿耿,跟手奏本——
万岁呀,梦里的美女好姿容,醒来原是一场空。
这如同灯草撞铜钟,皂纸上面画乌龙。
灯草撞钟钟不响,皂纸上画龙影无踪。
“万岁呀,你如不信,我将古人比你听。
纣王为了妲己女,万里江山一旦丢。”
天子一听,龙心大怒:“你这大胆逆臣,孤王纳七十三妃,原想生个太子登基。你别的不比,竟将我比作商纣,我害过满朝多少忠良的?嘿!我知道你肚子里装的底高货色的。”
以为你金家权势大,起了谋王篡位心。
万岁随即传令:把金乾推出午朝门外,放炮三响,摘下官袍,扯下纱帽。
把他官职削得干干净,东天牢里去做罪人。
他诽皇妒帝非小可,六十天杀罪不容情。
大夫出午门,啼哭泪纷纷。
披枷又带锁,送进天牢门。
天子又下令把金大夫的朝房一封。安童一路啼哭,来到东天牢里会见金大老爷说:“现在朝房挨封锁,我们都挨赶走了。”金大夫说:“我坐罪也连累了你们。去替我请礼房官写封书信送回家吧!”安童就到朝房拜见礼房官说:“我家大老爷说的,请你帮他写封书信让我送回家。”礼房官说:“他老早说我们是‘瘟司’,他是财神,现在也来求我们这瘟司菩萨了?没工夫!这几天旧官入牢,新官上任,人总忙坏了,哪还有工夫替你写信?要写么,等一百天再来。”安童没法,依还又去告诉金大夫。金大夫想了:“我是六十天杀罪唷,等一百天写信回去有底高用?”就说:“安童,再替我跑一趟,向他借文房四宝来我自己写。”安童仍旧又跑到朝房见礼房官:“先生,我家老爷说向你借个文房四宝,他自己写信。”礼房官把眼睛朝安童翻翻,慢条斯理去找了一支秃头笔,到窗台上寻一段墨蒂头,又拿了巴掌大一块白纸,对安童手里一塞,说声:“去、去、去。”安童将笔墨送到天牢,金大夫将手上链子对上抹抹,哪晓得金大夫将笔握在手,两手只是抖,写不起来唷。就说:“安童,你替我写。”安童说:“老爷,你把难题目我做了。我家父母手里穷,沿小不曾开蒙。”
我人倒像冲天棍,不曾读多少“上大人”。
金大夫说:“安童,你不要客气,我晓得这几个字你能写的。”“老爷,我来试试,你说我写。”金大夫就说——
告诉我爹娘和贤妻,为我切莫来悲怜。
我犯诽皇妒帝罪,活期只有六十天。
告诫后代休读书,宁可在家苦种田。
安童:“老爷,为底高书总不好读呢?”金大夫说——
我磨穿铁砚苦读书,天牢里哭瞎眼乌珠。
人生识字忧患始,得糊涂来且糊涂。
安童:“老爷,我替你再添一笔。
三十六行总好做,不要在朝中伴君王。”
安童收好书信,打入包袱,拜别金大夫,又招呼牢头禁子:“我家老爷在你们手下,要望你们多多照应才好。”“安童哥哥,请你放心就是了。”
安童连忙站起身,背了书信转家门。
众位,安童在金大夫身边的时候,与他讲讲说说倒不心焦;安童一走,金大夫坐在牢里夜长更深,越想心里越难过。更鼓打一次,他就叹息一次——
一更鼓打“哗哗嘣”,天牢里面暗通通。
扁螂又要咬,虱子又要攻。
脚又不得散,手又不得松。
身子一点不能动,只好尽他喂蚊虫。
想起父亲在朝中,高官厚禄一时红。
只因为了三弟弟,一跤跌到“水晶宫”。
二更二点鼓声闻,天牢里面闷沉沉。
风又不得进,气又不得伸。
肚子饿得咕咕叫,没得哪个问一声。
想起我自身,朝中做大臣。
昨日还提笔判生死,谁知今日入牢门。
三更三点月正明,翻来覆去不安宁。
眼又不得闭,耳又不能静。
屋梁上的老鼠猫能大,跳上爬下要扒眼睛。
想起二弟做总兵,昼夜里都操心。
有朝一日失了阵,就怕也没好收成。
转眼之间已四更,越思越想越伤心。
伴君披肝胆,无事不忠诚。
只要一点言不慎,肩披枷锁进牢门。
三弟一番话,值得细思忖。
他说做官没好处,不如吃素修前程。
五更天,东方晓,耳听鸡鸣鸟雀叫。
身在囹圄多苦恼,不如一只天边鸟。
堂前父母不知情,楼上妻室不知晓。
我的天啊我的佛,几时才能出天牢!
不提金大夫叹五更,再讲安童转家门。
安童肩背书信不分晓夜行走,回到宾州相府,拜见老太师说:“大老爷有书信回来了。”太师拆开一看,如遭晴天霹雳!
太师将书信看完成,浑身躁得汗淋淋。
熊氏听安童说大老爷有书信回来,就来到高厅,见过公公。太师叫声:“长媳,我家遭了横祸了!
金乾犯了弥天罪,眼看性命活不成。”
熊氏听见这一声,如同天雷击脑门。
熊氏用手一指,叫声:“三叔三婶哎!
只要你们有一个在金相府,这本脏账算不清。”
熊氏跟手拿股香到佛前焚起来,跪下祷告——
叫声三叔三婶呀,你们在则为人,死则有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