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宝卷 - 第 227 页/共 354 页
三是一根盘龙棍,能敌千军万马营。
第四宝,滚龙刀,能大能小,
若遭遇,捆将索,斩断千条。
再送湖州米一把, 大事成功全靠它。
蒋林说:“师父,别的宝贝都好。这一把米嘛,你也真小看我了,你何愁我到哪里弄不到饭吃?这点米,煮粥不厚,煮饭不够。不要了,留给你师父用。”“贤徒,你莫小看这东西。它像米不叫米,叫睡魔虫。当你用它的时候,将它对人的鼻孔里一攻,顿时呵欠蓬蓬,瞌睡忪,一忽要睡到小中。”蒋林一想:“师父你好,我不识宝,我要我要。师父,可就这几件宝呀?如有,再请送几件。”毛本说:“你有这几件宝,应当足矣。”蒋林问:“你那袋里有没有了?如没有宝贝,我就不要。”说罢,自行动手,在袋内又抢一把,约有十余件,忙说:“多谢师父赠宝之恩!”毛本道:“蒋林呀,你把这些宝贝带下仙山,不能乱用,不能擅伤人命,擅伤人命,罪莫大焉。为师之言,均宜谨记,切莫大意。”说罢,蒋林向仙师告辞。毛本打发他下山,告诫说:“凡事安分,不可胡乱生非!”蒋林说:“谨遵师命,何敢胡为!不过,我此刻下山,不知何时与仙师再会?”毛本道:“你此次下山,注定尘缘不断,欲上仙山难矣!”说着,把蒋林往山下一推,只听呼噜一声,蒋林在空中而行,此乃仙术,外人不知。只见矮子蒋林在云端之中,其快如风——
云里走,雾里行,如同狂风推动月边云。
高高云头三千里,云头一按八百程。
收云落雾归下界,棒打仙桃落凡尘。
单说矮子蒋林,按落云头,站在道口,忽见来了一位农夫,牵牛耕田。矮子上前问道:“种田老伯,此处叫何地名,属何处管辖?”那农夫朝他一望,大吃一惊,见他身高不过二尺,问话口气倒是不俗。说道:“你这孩子从哪而来,欲往何去?要问管辖,此地是山东境内;要问村庄,此处叫蒋家村。村上有位员外,名叫御员外蒋正,还有个绰号,人称他巡海夜叉,那是远近皆知,但不知你要问的是何村何人?”蒋林说:“我要问者,正是蒋家村那个御员外,他是我的父亲,烦你把我送到他家如何?”那人满面笑容说道:“无妨,无妨,我送你去见员外。”于是领着蒋林,直奔蒋家村而来。行不多时,来到御员外的门前。蒋林道:“你们庄汉,代我里面通报一声,就说公子蒋林在仙山学法回来了,现在庄外要见爹娘二位大人。”那些庄汉不信。就回道:“你这矮子一口胡言,想来诈骗我员外的财帛吗?我们在此多年,从来没有听员外说过有什么矮大爷,你们两个必定不是好人,快些出庄,不然,把你们捉去见员外,少不得一顿好打。”那个送蒋林的农夫,吓得心惊胆战,连连说道:“你们要捉只能捉他矮子一人,我是前庄的王九斤,因这矮子认不得贵庄,求我送他来的,不要连累于我。”说罢,拔脚就走。那些庄汉故意喊道:“那人慢走!把个骗子送上庄来,你就想脱身,赶快捉他回来。”
庄汉喊成一条声,吓得农夫拼命奔,
三步当作两步走,兔子是他小灰孙。
矮子撒野骂庄汉,惊动了员外蒋大人。
这下是,矮子蒋林认家父,姊弟二人又逢春。
蒋员外听得庄外吵闹,连忙出来查问。庄汉说:“员外爷来了,很好,很好!你老人家看这矮子,太无道理,前来混闹,他冒充是你的公子,请你老人家认一认,如不是的,把他赶走。”矮子说:“你们这些狗头,眼都瞎了,这不是我爹是谁?”说罢,上前躬身一礼:“爹爹在上,不肖孩儿回来了。”蒋员外大惊失色,问道:“你从何处而来,这一向又在何方?须将一身之情,说个明白,那时带你去见母亲。”矮子连忙说:“爹爹在上,既问此情,容孩儿一禀。”员外说:“此处不是讲话之地,跟我进得堂内再讲。”父子二人来到堂内,家童沏茶过来。蒋林开口——
“亲亲爹爹叫一声,我自小学道在昆仑。
仙山师父是毛本,说我是蒋门的后代根。
父亲大名叫蒋正,家住山东蒋家村。”
员外说:“你既是山东蒋正之后,你叫何名,今年多大岁数?”“爹爹在上,容儿再禀——
孩儿今年十五岁,名字叫作小蒋林。
仙山学道十余载,师父打发我下山林。
师父说,青龙谷九家英雄有危难,都是忠心耿耿的将豪英。内有一位陶文灿,是当朝首相的后代根。又说陶相府与我家是亲戚,姊姊匹配了陶文彬。因此上——
仙师差儿下山来,搭救九位将豪英。”
蒋员外一听,吃惊不小。员外细想:自从生下你来,三朝之日刚为你取了名字,就无故不见,哪知是仙师将你带上高山抚养。你今这些说法,一点不错。你姐姐蒋赛花果真匹配陶文彬,陶文彬在我府中住了几月,他去湖广借兵报仇,至今一去未回。你姐姐又遇扬州刁婵梅,二人往北京救出陶文灿,至今亦不知下落。父子正谈之间,早有丫环报到后堂洪氏太太得知,洪氏听了大喜,连忙手持拐杖,着梅香搀扶下楼,来到前厅。员外道:“儿呀,你母亲来了,快去见礼!”蒋林连忙起身,接进母亲,叩拜养育之恩。洪氏太太喜泪纵横:“儿呀,你离娘十余年来,今日相逢,真乃万幸,难为仙师抚养大恩,如今差你下山,你可知青龙谷口被困?据说八盘山徐洪基千岁带领倾山人马,及山寨强兵勇将,扎大营在夹山道口,堵住群奸路径,欲劫九辆囚车,亦不知可能取胜?”蒋林道:“娘呀,孩儿下山,正为此事而来。母亲胆放宽心,今有孩儿前来,包管一举成功。”洪氏道:“如今全仗儿的仙术了。”于是员外吩咐摆酒,为孩儿接风,合家欢乐。庄汉们暗自好笑:幸亏我们在门外没得罪这位矮爷,原来真是蒋门后代。谅他从仙山下来,是身手不凡。不说庄汉议论,暂按蒋林慢表。再讲玉门关薛奶奶店中刁婵梅、蒋赛花自从进京搭救陶文灿,转身又寻到玉门关,流落在薛奶奶店内,刁婵梅产下肉球,被虎衔去,她就气成大病。后来到湖广姑夫家与陶文灿相会一次,复又回到玉门关休养了一百多天,才恢复身子。目前听到陶文灿与八位英雄在清江被擒,八盘山徐千岁发倾山人马,在青龙山堵道劫车,拯救九位英雄,她们再也按捺不住,决意前去拯救亲人。于是买了马匹,带上兵器、法宝,直奔青龙山而来。
那天,赶到山东地界,猛然听到小道上有车马之声,再一观望,见是一队人马押着九辆囚车缓缓而来。刁、蒋二姑娘立刻警觉,上前喝道:“呀呸!你等是何方军卒,车上装的什么物件,往何方而去?留下名来,说出真情,方能放行。”严、严仙见是英姿飒爽的女子吆喝过来,便暗自吃惊。答道:“马上女子,休管闲事。若要问我二人,乃严家兵将,严、严仙是也。现奉总镇之命,押解叛逆进京,望二位姑娘避开!”刁婵梅一听,说道:“这真是——
黄狼碰着猎户狗,前世里冤家遇对头。”
二位姑娘也不通名报姓,便磕马举刀,直向二奸杀来,二奸慌忙迎战。刁、蒋二人由于救人心切,乃奋不顾身,拼命厮杀。战了二十余合,杀得二奸无能招架。遂弃车曳兵而走。小卒见主将败阵,一个个也跟着四散逃跑,囚车丢弃在路。刁、蒋妯娌二人见此情景,也不追杀二奸,立即打开囚车,放出九位英雄。此时,十一位男女英雄,来到一个村庄,寻了一家酒店住下。刁、蒋二姑娘与九位英雄见礼,九人以礼相还:“谢谢救命恩人!”刁、蒋二人随即吩咐酒店备酒,为他们九位英雄压惊。陶文灿连忙上前:“贤妻呀,你等何以得知我们被捉之情?多劳弟妹同心相救,真是难得。”于是徐青、毛风、宋金龙、窦哼、张飞公、马飞雄、吴英、朱英等,一齐上前相谢。刁婵梅与蒋赛花将他们一一扶起:“众位受惊,不必如此客气了。”刁婵梅说:“官人呀,妾身自从襄阳分手,仍住在玉门关干娘身处,偶然间听得官人并同众英雄被捉,日夜焦急不安,故此前来相救。如今搭救来迟,多多有罪了!”呆子窦哼道:“你们二位姐姐说话也太羞辱人了,我们被奸人打败,装进囚车,得你们相救,还说有罪,这不是说我等九人更是罪上加罪吗?”陶文灿说:“你们莫看窦兄弟平时说话呆里呆气,今朝说的倒蛮客气!”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这时,大家酒足饭饱,刁、蒋二姑娘付了酒钱,男女十一人赶往青龙谷口而来。这也慢言。
再讲苏、严二奸被刁、蒋妯娌二人杀败,逃到平安之地,收集残兵败卒,一齐回大营而来,报与老贼严霸得知。老奸大怒:“你们这班衣架肉桶,酒囊饭袋!在路上全不当心,无智无能,杀敌不力,囚车被劫,不就前功尽弃?况且那些反叛,得了囚车里九人,势力壮大,必然不肯罢休,那时我等将陷于进退两难之境,如何是好?”奸贼中诸将说道:“请总镇放心,我等有九万余众,兵马过他八倍,还有二位女将的多种法宝,如若叛贼猖狂,我们与他决一死战——
随他叛逆多厉害,难敌我们十万兵。”
严贼营中计议已定,暂按不提。单讲刁、蒋妯娌二人带领九家英雄,一直来到徐千岁大营,徐千岁不胜欣喜。早有徐青拜见爹爹,随后各将一齐叩拜。老千岁吩咐备酒款持,九英雄与营中各将叙谈,拱手相庆。这时忽报:蒋家村来了矮子蒋林——
蒋林离了蒋家村,风遁一架就动身。
一路顺风来得快,直扑千岁大营门。
矮子蒋林说到就到,立于徐老千岁面前,躬身见礼。徐千岁问道:“但不知你是蒋员外的何人?”蒋林说:“不瞒千岁,我正是蒋正的儿子,名叫蒋林。自幼在昆仑山学道,如今我仙师已算到老千岁带兵在青龙山谷口打劫囚车,故此差我下山相助,听从千岁使唤,共捉奸贼。”徐爷道:“蒙蒋将军美言,请坐下用酒。”这时,早惊动了蒋赛花、刁婵梅、王素珍、方翠莲、宋金凤、窦金平等诸将,一齐来与矮子见礼。随即蒋赛花上前一把拉住说道:“贤弟,你可认得姊姊?”矮子道:“你是姐姐蒋赛花吗?但不知姐夫陶文彬在何处?也好让我们郎舅相识,叙谈叙谈。”于是王素珍连忙将义子陶滚叫到面前:“儿呀,快来拜见母舅。”陶滚随即在大帐上叩拜母舅,才知陶滚是王素珍的义子。于是宋金凤、窦金平见丈夫兄长等一齐会聚大帐,各诉离别之苦。徐千岁吩咐重新摆酒,当夜灯火通明,饮酒庆贺。次日清晨,徐营探马回报:“严贼营中大聚众将,准备攻打青龙山夹道。”徐千岁听了大怒:“奸贼来得正好!我还未曾有空找他,他倒飞蛾投火来了!”连忙升帐,击鼓聚将,顷刻之间,各将到齐。千岁问:“哪位将军带兵杀严贼头阵?”话言刚落,早有一人答应上来。徐千岁朝他一看,原来是新到的矮子将军。徐千岁嘴上不说心里想:你这矮子纵有浑身本事,人也只有二尺来高,倘若领兵出阵,胜败倒还是小,你这副身材反倒受人耻笑。但见徐千岁坐在案前,紧锁眉头,不愿发令。蒋林道:“千岁爷,怎么见我矮子领令,你不发兵,是何意思?莫非怕我矮子无能,所以不发将令!”老千岁道:“小将军,你新来咋到,不知严贼营将厉害,所以老夫正在考虑再派一将,相助与你,带兵前去,我才放心。”蒋林道:“承蒙千岁顾全,这是正理。不过我矮子出战,不要别人帮助,谅他严贼营中也没什么高手,此去包管杀他片甲不留!”徐千岁听了矮子的大话,按心一想:谅他在仙山学道多年,必有一身法术可以施展。如此,且出令与他前去走马,多派几人给他压阵是了!于是徐千岁下令:“矮将军出阵!徐青、陶文灿等在清江打擂的九位英雄随后压阵。”蒋林满面春风说道:“得令!”压阵军将各自装束齐备——
营外顿响狼烟炮,冲出蒋林矮将军。
那边是,严汉珍疆场走战马,欲与矮子比高低。
老贼严霸听得青龙山大营炮声隆隆,知道叛逆兵将出阵。随即令严汉珍出马迎敌,随后用严、严仙、苏廷龙、苏廷虎等压阵。严汉珍得令,一马当先,沙场会战,欲将那九位英雄再捉回囚车。双方兵将,来到沙场,出阵讨战。严汉珍抬头一看,只见沙场有一矮将,其高不过二尺,也不坐马,也不端刀,竟是赤手空拳。严汉珍叫道:“你那矮子是来对阵的吗?”蒋林道:“不是来打仗,难道是相亲的!你这妖妇怪女,可是与矮爹爹动手的吗?”严汉珍一声:“呀呸,姑奶奶瞧不起你,快把姓名报来?你是谁家之子?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快快报名过来,姑奶奶枪下不死无名之鬼!”蒋林道:“丫头,你在马上坐好,矮爹爹报出名来,恐怕你在马上吓倒!矮爹爹姓蒋名林,山东蒋家村人氏,自幼在昆仑山毛本大仙名下为徒。陶文彬是我姐丈,只因仙师算透朝中出得苏、严二贼,坑害忠良,目下在青龙谷口交兵,故仙师差我下山,一是除奸灭霸,二是收你做妻!你到底姓甚名谁?谁家之女?该将芳名报来,不可妄报。”严汉珍听罢此言,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说道:“你这个矮鬼,休要胡言乱语,姑奶奶是清江总镇之女、仙母门下之徒严汉珍是也。”说罢,挺枪就刺。那矮子窜跳蹦纵,敏捷非常,枪头难以近身。严汉珍见他矮子灵活,只得舞动枪杆,铺天盖地地向他扫来。矮子见此光景,遂从身边取出一物,名叫盘龙黄金棍。取出时只有三寸余长,与一根草秆相似,放在嘴边吹了口气,立时变成一丈余长,约有茶杯口粗。矮子执在手中,晃了两晃,对着严汉珍的马腿打来,说道:“先将你的马腿打断,叫你与我一样步战,未必是我的对手!”说罢,一棍扫来。严汉珍一见,大吃一惊:“矮子先是空手,是谁送给他这等兵器?”眼看一棍已到,随即把马一带,活溜溜让过一棍。众位要知,矮子并不存心打她,若是有心打她,这一棍早已中了。把个严汉珍吓得大惊失色,心往下一忒,浑身出汗,口内喘气,暗暗佩服矮子的本事。矮子却在马前纵到马后,马左纵到马右,手执盘龙棍,欲打不打,不打又像要打,直吓得严汉珍浑身是汗,遍体生津。
汗滴眼珠不得睁,沿腿流到足后跟。
矮子蒋林道:“丫头,你浑身发潮,腿裆淌水是何缘故?看你好像是患病刚好,身子虚弱,那还得了。在我看来,你莫嫌我矮小,跟我回去做老婆倒是蛮好。那时,我多买人参、燕窝给你滋补,自然身强力壮,下次再与别人打仗,就不会再淌汗水了。”严汉珍听罢此言,羞得满面通红,朝矮子用枪一指,骂道:“矮鬼呀——
你身没三尺不像人,喷脓吐血嚼舌根。
要想与姑奶奶配为婚,你转投人身重托生。
今日捞到我的手,剥你皮肉上笼蒸。”
矮子在旁哈哈大笑:“丫头,你越骂我越开心。打是欢喜骂是惯,不打不骂不成婚。汉珍呀——
你越骂我矮子越快活,越打我蒋林越开心。”
严汉珍看看打他不过,骂他不气,真是粪缸里的砖头——又臭又硬。拿他无法,就想一个恶毒章程,骂道:“矮鬼呀,你要完了。”
伸手囊中把宝寻,霎时取出摄魂瓶。
朝着矮子招招手,想用宝瓶摄蒋林。
矮子眼明嘴快:“丫头,你那个东西叫摄魂瓶,只好去吓唬别的人,要想吓唬你矮丈夫,恐怕是千不能来万不能——
只道你有真宝贝,矮爷岂是没宝人。”
就在那法宝袋中摸一把,取出紫金标一根,
对着严氏把宝放,摄魂瓶打得碎粉粉。
严汉珍一见此宝被他打破,就在马上掉了魂。随手又将法宝取,摸出一根红头绳。矮子一见:“哦,你摸出一根扎辫的红头绳,大概给我许终身?”哪知道,矮子正在做喜梦,下来一根捆将绳。蒋林一见,喊声:“不好。”
他身子一晃入了土,严汉珍急得如火焚。
刚把法宝收拾起,又见矮子在后身。
矮子蒋林从土里出来,冒到严汉珍背后,猛地在她肩上一拍:“嘻嘻,矮爷爷又来了。”严汉珍一惊,连忙再从身上取宝,矮子一个土遁,身影又不见了。严汉珍无奈,料想用宝难以擒他,就叫:“矮子出来,有本事与姑奶奶真刀实枪砍杀!”蒋林一听,连忙从土中冒出。一个手执盘龙棒,一个长枪如怪蟒;汉珍如蛟龙出海,蒋林如猛虎下岗。一个是黄鹰追玉兔,一个是金鸡独立扬翅膀。他二人,武艺高,沙场打斗了好几招。那一时,矮子出声开了口,叫声丫头女窈窕——
“日间沙场相打斗,今晚到你营中把亲招。”
矮子蒋林说:“严氏小姐,外面天色不早,倒不如我你各收枪棒,回转营帐。你也该回去梳头并洗足,早把招亲床榻准备好——
我回去沐浴更衣帽,与你今夜度鹊桥。”
小蒋林在沙场边战边戏严汉珍,不觉天晚,各自收兵回营。严汉珍虽然回营,少不得提心吊胆。怕他矮子神出鬼没,夜来偷营还是小事,倘若夜来受他糟蹋,奴家颜面何在?当时回营,见过他父亲,说出沙场交战之情,严霸大惊:“徐营中陡添九员大将,又来一个矮子蒋林,神通广大,法术高明,怕他夜来偷营。”心里有话说不出口,还怕他夜间来偷人。随即吩咐兵将儿郎:“今晚营门内外,多着人巡更,一有风吹草动,你们要即速鸣金报警。”在严汉珍的莲花帐中,又多着几个女将在她帐中陪伴。这些暂按不说。
再说蒋林回营,各将迎接,向帐上禀报战况,深得徐老千岁嘉奖,各自回营安歇,准备明日出兵。此时外面已交二更,矮子蒋林心事重重,一心要到严贼营中偷人。等到全营将士儿郎各自安睡,蒋林遂将隐身花插在耳上,悄悄走出大营,轻移脚步,直扑严贼营房而来。不觉来到营前,抬头一看,只见四个守营的兵卒,手执鸡鸣枪站在门前,还有两个巡更的更夫,手敲铜锣,口念更经:“大小将领,总镇有令,谨防偷营,各自当心。”咣、咣、咣,敲过三记,走过来了。矮子想:要得大事成功,叫这两个更夫送我到严姑娘帐内,岂不更好。想罢,将隐身花摘下,至更夫面前说道:“你是什么人,可能把我送到严姑娘帐内?那时我多多赏你银钱,买好酒吃,你们意下如何?”两个更夫问:“你是什么人?鬼头鬼脑,凳脚能高,想去偷营还是偷情?谁要你的臭钱!你必定不是好人,捉住他,休让他逃走!”说罢,两个更夫正要动手,矮子将隐身花对耳上一插,更夫见不到人啦。口喊:“见鬼、见鬼,晦气、晦气!”矮子想:你要见鬼,送你去!随手抓住两个更夫,头对头一碰,两个头顶冒红,拖去对旷野河里一甩,被水淌走了,省得碍我大事。蒋林回过头来,闯进大营,东找西寻,寻到一座莲花帐外,大约这就是严汉珍的宝帐。他大摇大摆进去一看,两个陪伴女郎还未睡觉。因为隐身花是花花柳,柳柳花,她看不见我,我可以看见她。矮子只听严汉珍对两个陪女说:“奴家打了一天恶仗,辛苦极了,我先睡觉,你们替我每隔一会,没人也当有人,捕风捉影替我喊:‘何方矮鬼,胆子不小,竟敢闯进姑奶奶的大营’!”矮子正进帐门,就听“何方矮鬼,胆子不小,竟敢进我大营?”蒋林想:不对呀,师父给我的隐身花不灵呀,怎么被人发现的。于是就缩身到帐外静观动向。听了一会,只听帐内反反复复,仍然喊这两句。矮子心里明白——大概她在唱空城计?于是索性大胆隐进帐内,只见两个陪女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口中又叫:“大胆矮子……”喊了半句,就呵欠连连,伏案睡了。矮子一见暗自好笑:“大事准成!”于是他从囊中摸出一把睡魔虫,分别对三个女子鼻孔里一放,鼻孔里痒丝丝,睡魔虫入里,她们揉揉鼻孔,呼呼大睡。
三女睡觉如小死,天塌下来也不知闻。
矮子见此心欢喜,来到严氏卧榻前。
脱她一条裆裤,白绫裹足带两条。
明日沙场会了面,取出裹足与她瞧。
蒋林回营暂不表,再讲严氏女窈窕。
严汉珍一觉睡醒,慌忙起身,一看下身裤失了;脚一下床,裹足带没了。她恨,这定是矮子作怪,败坏我的名声。她狠狠地说道:——
天明战场去走马,捉住你矮鬼不轻饶。
她哪知,蒋林一心逼汉珍,沙场请出假媒人。
天已大明,严汉珍怀恨在心,来到父帐前去领命,要活捉矮子剥皮抽筋。严霸见女儿怒气不息,遂问女儿:“今日讨令,为何怒气冲天,是何缘故?”严姑娘道:“爹快出令,不必多问。”格么,严汉珍岂能把那些丑话告诉父亲?只得说道:“爹爹出令,战场上捉回矮子,再与爹爹谈心。”说罢传令,仍命苏廷龙、苏廷虎、严、严仙等四人压阵。严汉珍今天特别挑匹桃花征驹,配上雕鞍,周身装束,九吞头一十八扎,所有压阵将士,亦复束扎停当。严汉珍未曾出营,先放三炮——
炮声隆隆震山谷,桃花征驹走蛟龙。
一路滔滔来得快,徐营早在咫尺中。
严汉珍立在营外高声骂,骂这徐营中的小狗熊,快叫矮子来出马,不然杀进贼营中。徐营门军朝里报,门外来一女奸雄,口口声声骂矮将,要他出阵去交锋。徐千岁一听动了怒,骂声贼妇狗杂种,
“你严家丧心将忠良害,还又上门来逞凶。”
矮子蒋林听报有一名女贼上门挑战,想必是严汉珍恼羞成怒,遂迈步来到帐上:“千岁在上,不要动怒。严营女流来此,口口声声要我会战,谅她昨日在战场上吃了我的大亏,故此兴兵前来胡为,我蒋林岂怕她无名之辈!望千岁出令与我出营会战,切勿延迟。”徐千岁随即传令与矮子出兵,又命囚车里劫下的九员虎将压阵,还叫蒋赛花、王素珍随后接应。各将披挂停当,矮子吩咐众将:“你们先到营门放炮,兵马且慢跟上,让我出去会她。”于是营门外虽然炮声隆隆,但兵马列队丝毫不动。矮子插上隐身花,来到严汉珍身后,高声叫道:“我的妻呀,你来营前口口声声要我出阵,如今你丈夫已经来了,有话只管说吧。”严汉珍大惊失色,东张西望,也看不见矮子身在何处。矮子说道:“我在这里,你望什么?”这时随严汉珍前来压阵的众将,个个暗自惊怕:这个矮子,行不见影,骂只闻声,这么厉害,看来难以擒捉,如何是好?严汉珍没法,只得叫道:“矮鬼呀,是好汉出来交手,是孬种隐着不见,怕来送死!”矮子说:“你怎好意思说得出口,我与你昨夜之情,全都忘啦!真是蛇毒毒自口,人毒妇人心。男子心狠有悔意,女子心毒无悔情,我矮子与你并非私情,有月老为凭。”严汉珍道:“你不要满口喷粪,我严汉珍岂是你糟塌之人?”矮子道:“你不要抵赖,我把月老媒人请出来与你对证。”说罢,来到营前,对众将道:“你们各位好汉听了,我有两件物品,悬挂在这竹竿上,只听我说出一个‘请’字,你们就将这竹竿高高举起,让这两件东西在空中飘扬,自有用场。”众将道:“遵命,看你的仙法了。”这时,矮子仍旧隐到严汉珍马前,说道:“严氏丫头,你可再赖?我把大媒已经请来了!”严汉珍在马上只是发躁,又看不到矮子在何处,如何与他厮杀,直躁得气急脸红:“矮鬼呀,你任意糟塌奴家,我与你来个鱼死网破!”说罢,二目泪下,欲哭无声。再说她身后来压阵的众将,只是在那里翻眼。只见严小姐立于战场,独自一人与谁斗嘴?听来是两人对话的口音,但又不见那另一人的身形,是何道理?众人正在思疑,只听得一声“请”!徐营内跃出两将,手执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严汉珍的裤、裹足布,杈在半空。矮子说:“严汉珍,你不必抵赖,且看月老媒人在此。”严汉珍抬头一看,正是她的裤、裹足,羞得满面像血泡猪头。那旁严、严仙和苏廷龙等,见到主将妹妹的裤、裹足,个个脸上无光,掩面拨马回营去了。
严贼回营暂不表,再讲矮子小蒋林。
忙将隐身花收起,严氏马前现原形。
严汉珍一见,拨马端枪直奔矮子杀来。矮子与她纠缠数合,回头就逃。你莫看他身矮脚短,在马前一蹦一跳,跑得不哨,严汉珍的桃花征驹竟就追他不到。一个在前跑,一个在后追,约着追了数里之遥,忽听云端里有人叫道:“徒女,休要逆天行事,随我来吧!”随着一股旋风,将严汉珍连人带马提到空中。这是哪个将她提去?原来是严汉珍的师父。师父说道:“徒儿,你与矮子蒋林有姻缘之份,乃五百年前月老牵定,岂有妻子追杀丈夫之理?此乃逆天之事,故此将你提来,随我往仙山而去。”
再说矮子正在奔跑之间,一回头,忽然不见严汉珍,心下疑惊:莫非她有缩地之法?于是只能回营,对众将说:“那女子被我追赶得不知去向,且回大帐去见千岁,再作定夺。”这边矮子去向千岁缴令不言,单讲严营军卒进营来报:“严小姐被矮子杀败逃走,不知去向。”严霸听报大惊道:“叫严、严仙、苏廷龙、苏廷虎等人前来,有话相问。”众将随即上帐。只见严霸坐在上边,面带怒色,气急败坏。早有严、苏小奸道:“爹爹在上,呼儿等进帐,有何话讲?”严霸把“惊虎胆”一拍:“你们这班畜生,用你们压阵,压的鸟阵?主将失踪,都不知道,要你们何用?拉下去各人重责四十大板,决不轻饶!”总镇开口,执行将动手——
一五一十打完成,两腿打得痛煞人。
苏、严小贼暗暗叫苦,但敢怒不敢言:你的女儿做的事情,揪住我们责打,真是黄狗偷油,打了黑狗的头!摸摸屁股下去了。这时,苏玉兰惊闻表姐姐被人杀败,逃得不见,勃然大怒,来到帐前:“母舅大人在上,外甥女情愿领令,去徐营将表姐要回,倘若不然,冲进徐营,杀他片甲不留,谅他难逃我的法宝!”严霸大喜,当即出令。命苏玉兰出营走马。并问苏玉兰:“谁给你压阵?”“母舅,我独闯徐营,施展法宝之功,不需他人压阵。”严营放炮三通,苏玉兰放马出营,雄心勃勃,杀气腾腾,冲向徐营。徐营一听炮声,知道严营有人走马。粉面二郎徐青立即上帐讨令。他领了父亲徐千岁之令——
连放三响壮威炮,磕开缰绳马不停。
沙场上面抬头看,马上是位女钗裙。
青春美貌人间少,误认嫦娥下凡尘。
见她威风凛凛生杀气,又像地府里来的丧门星。
徐青勒马停站,大喝一声:“来者何人?必先通报姓名,死后可叫你父、兄到枉死城去寻!”苏玉兰转动秋波一看,不意打了个寒噤,见他气宇非凡,定是将门的根苗。春心一动,杀气泄了一半——
老天爷,他娘体面爹俊俏,生到这位好秀苗。
若与奴家偕连理, 我少活几年也甘心。
苏玉兰对徐青暗赞一会,止不住开口答了:“将军若问奴家名姓,乃是兵部苏大人生的后代。今年才交一十八岁,爹娘未曾与我定亲。”
徐青一听开口骂,你这无耻丫头不成人。
我要除尽苏、严贼,哪个要你奸贼根!
你这奸贼丫头不要走,我来送你进枉死城。
徐青说罢,举刀就砍,苏玉兰架枪相迎。刀去枪来,你搠他砍,杀得马声嘶叫,人声嘈闹。徐青越杀越有劲,苏玉兰枪法乱了套。眼看枪杆挡不住,身边摸出一法宝——
只见她往空中撂,落下捆将绳一条。
徐青躲避来不及,拉下马背捆得牢。
苏玉兰满心欢喜,下马离鞍,来到徐青身前:“将军,你也太不识抬举了。我问你,今朝你要不要命?快快向我讨饶!若是说出半个不字,就用你的刀,把你的上五寸劈成两个瓢!”徐青想:虎落陷阱被犬欺,落汤的凤凰不如鸡。我今不把婚姻准,谅这丫头不死心。
不如对她亲口许,日后再把巧计生。
想罢,对苏玉兰说:“你这丫头,真不算人,招亲嘛,也该对我早早说明,为何暗用法宝伤人?
你今不把绳索解,哪个要你做夫人?”
苏玉兰一听,不敢相信。说:“你今口说无凭,要对天发誓,才见你心。”徐青说:“既为夫妻,何需对天发誓,你居心何在?”苏玉兰对他笑笑:“将军,非怪奴家如此,你开口奸党,闭口奸贼,我怕你男子心肠狠,过一时要恩将仇报——
经不起你一翻脸,把我甩到东海边。”
徐青道:“哦,你这黄毛丫头,人没三尺,一肚子仙识,要发誓,你先来!”“我先来?我先来你就可生赖啦!冤家哎——
你不对奴发个誓,要想松绑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