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宝卷 - 第 221 页/共 354 页

刁婵梅,蹬云鞋,逍遥自在, 眨眼间,乘风走,千里朝开。 不时地,拨云头,往下观看, 到哪山,到哪水,好落尘埃。 那时夕阳正西下,收起云雾脱宝鞋。   刁姑娘收落云头,脱下宝鞋,对怀里一揣,步行走进一座村庄,庄上出来一位庄客。刁婵梅移步上前,深深一礼,一躬到底:“少请教,贵庄叫什么名字,属何处管辖?”那庄客答道:“此地属山东济南府管辖。本庄叫蒋家村。请问姑娘,你来此地有何贵干?”刁姑娘又问:“但不知贵庄庄主姓甚名谁?”那庄客说:“我们庄主在山东很有名望,当年曾干过一番大事,所以江湖上送他个雅号,叫‘巡海夜叉’蒋正。”刁姑娘说:“贵庄主既名扬海内,必然世理通达。为今之计,我乃过路女子,因天色不早,烦你向庄主通报一声,就说庄外有一女子前来,恳求借宿一宵,明日清早便走。”庄客说:“你在此稍待片刻,我替你进去通报是了。”于是那庄客来到厅前,报与蒋员外知道。蒋员外说:“既是过路之人,容他进来,就在套房内安睡吧。”那庄客来到外边,将刁姑娘领至套房坐下。这时,蒋府丫环看见刁姑娘生得标致异常,人品出众,连忙报与蒋小姐知道。蒋小姐人美,她也爱美人。听说来了一位美貌小姐前来投宿,连忙叫丫环带路,来到套房。刁姑娘见这位女子来到套房,连忙起身笑眯眯地说:“小姐请坐,奴家奉拜!”蒋小姐说:“你这位小姐不用客气了。”说罢,连忙请教道:“但不知你这位姐姐,今日从何方而来,意欲往哪里而去?奴家听你声音不对,言语不同,亦不知仙乡何处,姓甚名谁?为何单身涉水登山,受尽风霜之苦,想来定有要事,能否请道其详?”刁婵梅细心一想:看来此户确是有名之人,对人善良,并无歹意,我亦不必对她说谎,就把真情与她说吧,谅也无妨。随即答道:“小姐,奴乃广陵扬州人氏,因寻夫到此。”蒋小姐问:“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做何种生意?”刁小姐见蒋小姐如此问她,不觉目中掉下泪来,说道:“蒋小姐在上,问奴丈夫,实不相瞒,他是当朝首相之子,姓陶名文灿。因为十把穿金扇,遭全家抄斩。当时逃出两个公子,大公子陶文灿落在扬州,与奴成亲,已有数月身孕。因奴的官人急欲到湖广襄阳投亲,借兵报仇,不料路过龙泉县,被奸党捉住,解往北京发落。奴家一得此信,心如刀绞,坐立不安,所以告别爹娘,赶往北京救人心切,今晚路过贵府,望乞暂借一宿,明日清晨就走。”蒋小姐一听,大惊过喜:“啊呀,原来嫂嫂到此,愚妹失敬了!”刁婵梅暗想,怎么我说了实话,她倒认我是嫂嫂了?其中定有缘故。说道:“蒋小姐莫非与陶家有亲有故吗?”蒋小姐说:“小姐呀,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请嫂嫂上楼,再为细谈。”于是刁姑娘跟蒋赛花上得高楼,蒋姑娘重行见礼,分宾主坐下,香茶糕点款待。蒋小姐道—— “我你原是一家人,理该妯娌来相称。 你的官人陶文灿,我的丈夫陶文彬。 不是嫂嫂来到此, 奴家何能得知情。”   刁婵梅说:“你小姐就是陶二官人之令正?”蒋小姐道:“嫂嫂,你我皆是一样,不必客套。嫂嫂,请你少坐片刻,我去禀告父母。”于是蒋赛花就将父母请到楼上,说道:“爹娘呀,这位嫂嫂就是奴的妯娌,陶大官人的夫人。”蒋员外说:“原来就是陶大官人的夫人,老汉失敬了!”刁姑娘说:“老大人不必客气,小奴家欠礼,少请你二老金安!”蒋员外问:“但不知你姑娘在何处招赘陶大官人,且又来到此地?”于是刁婵梅就将水球寨父名母姓,装江湖暗刺柳涛全家,被柳让的马口喷火将全家烧没,只逃出她刁婵梅落在扬州,贾志成收为义女,陶文灿亦是贾老收的义子,如此如此,这等这等,说了一遍。蒋员外说:“哎呀,原来你就是刁洪之女刁小姐吗?如今欲往何方?”刁姑娘将往北京之情,又说了一遍。蒋员外大惊,连忙吩咐备酒款待。酒毕,时交二更,蒋员外吩咐她们各自安睡。 一夜无话不必表,东方发白现晓星。   刁婵梅因救夫心切,一大早就起身梳洗,蒋赛花亦起身打发丫环送来点心,二人共进早餐。刁婵梅说—— “贤妹呀,日出东方往上升,愚嫂要动身上京城。 倘若救出我夫主,回来妯娌再逢春。”   蒋赛花说:“嫂嫂不必心急,奴家与你一同前行。奴帮你燕山救出大伯伯,暗中打听我夫陶文彬。现在只知大伯龙泉县被捉,也不知陶文彬在路上可安宁?嫂嫂呀—— 我们总是陶家后,这血海深仇定要伸。 待奴禀告双父母,我们妯娌一同行。”   刁婵梅道:“贤妹呀,能如此,是再好不过了。但不知令尊大人如何看待?”蒋赛花说:“嫂嫂,此举谅我父母不会阻挠。因我父亲为替陶家报仇,已差胡家三鬼在青龙山招兵,就是为的日后报仇之用,况且今有嫂嫂与我作伴同行,岂有不准之理?请你嫂嫂在此稍坐片刻,我去堂前辞别父母,顷刻就来,收拾动身。”刁姑娘说:“贤妹速去速来,切勿迟延。”   蒋赛花答应一声说:“晓得了。”随即移动金莲下楼,来到堂前向父母请安问好之后,随即又深深一礼:“二位大人,奴有一紧要事情相禀,那刁小姐急欲去北京救夫,奴也是陶家之人,救陶文灿就是救自家人,其中又可探听你东床陶文彬,如果求得他们兄弟相会,自然陶家的翅膀变硬,可以同心协力报仇雪恨。爹娘呀—— 我们妯娌定章程,搭救公子陶家根。 万望爹娘莫阻挡,打发女儿早动身。”   蒋员外夫妇见女儿执意如此,看光景也不能阻留,只得准口,便叫使女、童仆,收拾包裹盘川。蒋小姐装束停当,催促嫂嫂立即启程。蒋员外夫妇一家相送,叮嘱她们路上小心,快去快回,免得爹娘挂念。 员外夫妇送出村,妯娌两个上路行。   走了一程,刁姑娘说:“承蒙贤妹一片好心,与我同行,但此去路途遥远,涉水登山,履步艰难—— 我有一双蹬云鞋,你鞋尖足小步难行。”   蒋姑娘说:“嫂嫂,你不要小看你弟媳,你有宝鞋,我哪没有宝鞋!那时,我在仙山学道,师父亦送我一件宝贝,名叫‘腾云花’,如插在身上,能腾云驾雾。”妯娌相对一笑—— 一个蹬鞋腾云走,一个插花起翅飞。 飞到北京又回转,玉门关上劫夫君。   只因严家奸贼诡计多端,事态瞬息万变,刁婵梅、蒋赛花二位夫人途中受折,只能—— 万里长城慢慢造,沙里取金慢慢淘。 正宣之中打个顿,下文再来劝善人。 三 赵巧云计摆姻缘擂 总兵府大聚众豪英    堪叹人生一梦中,争名夺利乱哄哄。 蓦地金鸡一报晓,醒来原是一场空。    洪海勇敢士当先,祭扫忙忙去若烟。 苏葛防守多严紧,逼得英雄闯天边。    冤仇扰扰战争时,浑似英雄棋一局。 最好当机先一着,由他诈狠到头输。    英雄传遍古今,俱是夺利争名。 爱的忠孝节义,恨的奸盗邪淫。    一文劝过一文来,再将先场接后台。   上册经文讲到刁婵梅与蒋赛花,全仗本领高强,随身带有仙山法宝,离开蒋家村,直扑燕京,进了皇城,眼见天色已晚,二人投宿客店。在店却逢有二位老者,在那吃酒闲谈。其中一位老者说:“亲家,我有一小儿在山东做生意买卖,数日之前,他在龙泉县亲目所见,陶文灿被奸党之人捉住,目下解往玉门关去开刀处斩。”另一老人道:“哎呀,亲家,据此讲来,陶相爷的血海深冤只好石沉海底,何时得报呢?”刁婵梅一听此言,吓得立改面色,连忙上前请教:“伯伯在上,此话可真?”老人道:“事关重要,谁敢妄谈!”说罢,二老各散。   众位,这个谣言从何而来,原来严、严先两个奸贼在龙泉县捉住陶文灿之时,预先就着报马进京,报与严奇、苏葛。这两个老贼就着家将在皇城内外,造谣惑众,说陶文灿不到皇城处斩,解往玉门关开刀去了。为何奸贼要造谣惑众扰乱视听?是因为柳涛柳王爷、张银龙张王爷,还有殿西侯周方周王爷等,都是陶府的亲戚,怕他们兔死狐悲,暗中弄出人来抢劫法场,故而放出谣言,叫他们得不到实信。刁婵梅、蒋赛花听了此说,当然不知其中有诈,便信以为真。只在皇城过了一宿,次日清晨,付了房宿饭钱,妯娌二人,出离京城,扑上古道,往玉门关而行。一路上二人气愤填膺—— 一个说,捉住奸贼动刀砍,陶家冤仇定要伸。 一个说,严奇若到我的手,剥他皮肉上笼蒸。 一个说,只怪昏皇无道理,西宫严妃不是人。 一个说,妖淫乱宫迷皇上,奸党结帮害忠臣。 骂骂咧咧不觉累,玉门关到面前呈。   二人来到玉门关,外面已是夕阳西沉,连忙收起宝贝,进了东关门,欲投宿店,慢慢打探陶官人之情。不觉抬头一望,前面有一家门口挂着一盏灯笼,上写:“薛家旅店”。妯娌二人朝里一望,房屋虽然不多,倒也干干净净的,便走进投宿。   众位,这薛家饭店是个薛奶奶开的,在玉门关人人都称她是女中光棍。刁、蒋二位姑娘,一进店内,薛奶奶连忙收拾素净单房,让她们住下,随即就在店内吃了晚饭。因店内住客不多,且刁、蒋二姑娘又是女子,晚饭过后,薛奶奶就来与她们闲聊。闲谈之中,刁姑娘就向薛奶奶问起一个机密之事:“你老人家可晓得有个陶文灿,解到你们玉门关开刀处斩?”薛奶奶说:“没有这事呀,要是有人出斩,这个声势谁人不知?实无此事。”刁婵梅大惊道:“这就蹊跷了!”薛奶奶说:“你二位问及之事,莫非与被斩者是亲是故吗?”刁婵梅直说不瞒,薛奶奶方知其故:“哦,原来你二人是前来救夫,真乃难得,可敬可佩!”薛奶奶高兴之余,又拿酒菜来款待。就在酒饮数杯,菜上五味之间,刁姑娘“哎呀”一声,就往地下一倒,蒋小姐与薛奶奶忙问:“怎么的了?”刁姑娘口喊腹中疼痛难当。薛奶奶才知道刁姑娘腹中的胎儿要降生了。连忙替她请个稳婆前来,一面替她买了胡椒、红糖、粗纸等物,一面又到神前烧香祷告:“催生娘子,送生仙神—— 保她顺顺当当来分身,重重香烛了愿心。”   谁知好人不是容易生,拣年拣月拣时辰,刁姑娘一阵痛来痛个死,连痛三阵痛个昏。 锦上添花三五阵,刁姑娘如进枉死城。   真是儿奔生来娘奔死,母子走的两路程。婴儿出世上阳关道,母如小舟飘海要翻身。薛奶奶吓得求菩萨,蒋赛花吓得腿摇铃。从那黄昏时候来痛起,一直痛到谯楼打三更。 只听哗啦一声胞浆破,生下一个肉球形。   稳婆奶奶说:“这位娘子已经分娩了,生的一个肉球,怪不得这样费难。”蒋赛花说:“不论生下何物,只要大人平安,就谢天谢地了。”薛奶奶连忙去烧开水泡红糖胡椒粉,与刁姑娘取暖。稳婆服侍产娘上铺,薛奶奶开支稳婆五百个铜钱,打发她回去了。蒋赛花连忙用破布将肉球包好,出了店门,想把肉球甩掉。可是玉门关的关门如何得开呢?蒋赛花把身子一晃,登高上屋,如猫走瓦弄一样,无声无息,直到东关城楼之上,将手中肉球往下抛去,忽有腥风一阵,跳出一只猛虎,将肉球衔了就走。   众位要问这肉球被虎衔到何处?只因这肉球之内大有根基,是上天铁石星下凡,所以不肯露体,故有肉球包藏,猛虎衔去仙山学道,仙猴喂乳,日后长大之时—— 清江城里打擂台,铁石星才下山来。   蒋赛花抛去肉球,回到店中,见她嫂嫂睡在床上,眼泪珠抛,呜呜抽泣—— “贤妹呀,我指望生得壮男子,传接陶家后代根。 谁知十月怀胎空欢喜,竹篮担水一场空。 男花女花奴不论,怎把这个怪物生。 还是奴家没福份,还是陶家冤难伸。” 刁婵梅越思越想心越闷,气气闷闷病上身。   刁婵梅自从在玉门关生下肉球,气气闷闷,伤感成病,日益沉重,饮食不进。蒋赛花心如刀割,又怕薛奶奶生疑,赶他们出去。转身一想,陡生一计,不如拜在薛奶奶名下,做她的干女,可望得到她的照顾。想罢,蒋姑娘故意脸上堆笑:“奶奶呀,奴家二人在外,举目无亲,承你奶奶关怀备至,犹如我们的亲娘,实在恩不可忘。为此,欲想拜你老人家做个干娘,以图日后报恩,但愿奶奶不弃低微,收下我俩落难之人。”薛奶奶说:“姑娘,这样再好没有,只是我老身还不敢高攀呢!要说你嫂嫂生病,怕我生厌,这就见外了。古人有话—— 人到难中须搭救,不可推人下火坑。 既蒙姑娘有敬意,我把你们当亲生。”   薛奶奶当下烧香点烛,佛前拜过神明,蒋姑娘拜过干娘。刁姑娘病重在床,只得睡在床上亲亲热热地叫一声:“薛妈妈,我的干娘,小女有礼了。”从此薛奶奶对刁姑娘更加爱护,凡是有名的医生都请来为她治病。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刁婵梅病久,薛奶奶有几文余资,亦贴了不少,蒋赛花心中有数。一天夜晚,蒋姑娘与薛奶奶闲聊:“你老人家虽是干娘,比亲娘还好十分。女儿虽在此多日,还不知这玉门关是何人执掌?”“儿呀,要问这玉门关,就是那奸贼苏葛的二子,名叫苏林,在此把守玉门大关。他坏事做尽,雁过拔毛,家中金银满库,极其富足。他与西宫国丈严奇是一党之人,其恶可恨。”蒋赛花说:“干娘,你别怕,他再坏也坏不到我们母女身上。”薛奶奶说:“这倒不怕他,即使我们闹出了什么事情,他也无奈于我,有事我可扭他到皇上讲理,他已领教过我多次,现在不敢与我作对了。”薛妈妈说上许多,蒋赛花并不介意,只是有两句话,蒋姑娘记在心里,那就是苏林金银满库,极其富足。现在刁氏嫂嫂有病,所带川资用尽,干娘也贴下不少,长此下去,生活何来?蒋姑娘想到这里,暗下狠心:“只有此行,别无他路!” 趁此夜深人静时,借点钱财又何妨!   众位,蒋姑娘并非爱财之人,只因情急无奈,况且苏林的金银也是不义之财。于是瞒着薛奶奶,装束停当,身带利刀,登高上屋,悄悄来到奸贼的库房之上,揭了个天窗,下面就是银库,听凭她怎样做作。因近年来年岁丰收,没有什么盗贼,所以苏家也不加防范。等到蒋赛花把金银在周身装足,也无人知晓。蒋姑娘随即跳出窗外,登高动身,悄悄回到店内安睡。因刁氏嫂嫂有病,蒋姑娘天明一醒,就起身为嫂嫂煎药。对身上一摸,啊呀一声,暗吃一惊。这一惊非同小可—— 如高山之崖失一足,大海之中船翻身。 只因盗库心着慌,穿金扇失落在库房。   蒋赛花失扇吃惊,但她立即镇静。心想,失扇之事,暂不与嫂嫂晓得,更不能让薛奶奶知情,况且在这白日之间,也不能再去盗扇,只好另想办法。这时,薛奶奶亦已起身,为刁姑娘洗衣涤裤。她见蒋姑娘面有愁容,就说:“干女呀,刁姑娘的病,你不用担心,自有我来照应。”蒋赛花说:“干娘,我嫂嫂是产后之病,叫奴怎得安心?事事总让你老人家操劳,我也过意不去。”“哎,你们尽管宽心,我才高兴,直到她身子恢复健康,你们再作章程。”   此话按下不表。再讲苏林次日天明,叫他的管家去库里取银。管家去而回报:“大人不好,库房被盗;屋上开了天窗,库里失了银子不少。”苏林急忙进去一查,在银箱下看到一把金丝织的褶扇,捡起来一看,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此银定是陶家叛逆所盗。”随即与家将定计——在库房内外设下滚刀木,埋下暗箭飞刀。 库房之中设暗坑,专等寻扇盗宝人。   自此蒋赛花几度夜闯玉门关,只见关上防守严紧,无法出关寻扇,只好按下不动,伺机再定章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讲严、严先两个奸贼,自起解陶文彬路过太行山,被王素珍劫去囚车,自己逃出一命,打马加鞭,来到北京,直至苏葛、严奇两处衙门报告:“王素珍在太行山造反,将陶文灿囚车劫去。”如此如此说了一遍,苏葛、严奇大惊,也不等皇上登殿,直接去撞钟击鼓。所有文武各臣,听得钟鼓齐鸣,连忙上朝。弘治皇整整衣冠,来到金銮宝殿,群臣各立,但见皇开金口,帝露银牙—— 皇开金口喷紫雾,帝露银牙问众臣。   “各位爱卿,不知今朝提前击鼓鸣钟,有何大事,当殿奏来!”皇言未了,班中走出两家大臣,弯腰曲背,往上参拜。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严奇、苏葛前来见驾!”弘治皇道:“二卿前来,所奏何事?”苏、严二奸道:“主公万岁,臣等见驾无别,只因总镇严、协镇严先在山东龙泉县捉住大叛陶文灿,打入囚车,解往京都发落,不料路过太行山,被王素珍劫去囚车,幸而严、严先逃出魔掌,解差三十余人全都丧命。事属反叛,望吾皇旨下定夺。”皇上问:“那王素珍是何人氏?”“万岁,她是过山王金刀王善之女。”“胡扯,王善之女,早已身死,棺柩早已下葬,人死岂有复生之理?”兵部苏葛随即奏道:“吾皇在上,王素珍曾在仙山学道,受过仙界传教,其中恐有奸诈。”严奇又奏道:“主公若不相信,可否下旨前去开棺一看,便知真假。”万岁说:“开棺掘墓不难,倘若有尸存在,你等定负妄奏之罪,按律究办,决不宽恕!”严奇说:“如有尸体在内,臣等甘愿伏罪!”于是弘治皇下旨—— “拿严奇、苏葛押入天牢内,开棺验尸见分明。”   皇上遂命柳让前去协同神弹手周芳、殿西侯张银龙等,前去开棺检验。众臣领旨,到王府而来。柳让、周芳、张银龙等带领随从来到王善府中,及至掘墓开棺。不料将棺盖一掀,棺内化出一阵清风,那个“替身郎”纸人儿不见了。众臣大惊,王善更加吃惊!执行大臣回朝复旨,皇上大怒,命天牢放出严奇、苏葛,官封原职;命国舅严标、严豹与苏廷龙、苏廷虎等,领三千御林军前去捉拿金刀王善大小人等,不许放走一人。 三千兵马如狼虎,拿王府围了紧腾腾。   早有王府家将报与王爷、太太,全府惊慌失色,哭哭啼啼。王善将圣旨放在厅上,并未宣读。他想:罪是纵女造反,拦路劫叛—— 宣读圣旨也是死,不读圣旨也不得生。   那些御林军将一声吆喝,一个个腰佩大刀,手执绳索, 不分男女用绳绑,王善打入囚车中。 忽然乌天黑地一阵风,荷花、海棠影无踪。   御林军在王府共捉一百三十三口,神风刮走荷花、海棠两个丫环。荷花、海棠本是上界吉女星临凡,因南海紫竹林中观世音菩萨知道过山王全家遭斩,怕她二人受惊,所以用神风提走,到南海普陀山去了。 要等《龙灯图》清江打擂台,二人才大显身手下山来。   再讲王善全家被捉,打入囚车,解到午朝门外西郊。所有府内金银财帛,总被苏、严二家抄出,一半交与皇上,一半被他们分进私囊,连忙上殿交旨:“捉住王府一百三十三口,现在午门外候旨发落。”弘治皇命西宫国丈监斩,苏葛催斩。午时三刻一到—— 催斩鼓敲得咚咚响, 落魂炮放了不绝声。 杀场上王家之人全遭斩,鬼哭神嚎不忍闻。   将王府一百三十三口斩尽杀绝,苏、严二贼交旨。弘治皇命御林军将,将大小尸体,仍然搬进过山王府,在大院里挖坑,葬起一座肉丘大坟,将门一封,着人看守,不准王府亲戚房族去祭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