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集 - 第 213 页/共 256 页

宁孤立无助而不可失身於可贱之人,与天为徒,意思甚好。       奇问:仁义忠信,乐善不倦之说,伏承批示,已了然矣。又承问三者从何处做起,所以责成小子者,意甚至也。幸甚!幸甚!奇之意亦唯以主忠信为本,知善而好之,好之而乐之,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仁义在我矣。是否?      此是三等人,虽所得有浅深,皆天爵也,皆从乐善不倦上起,即孟子可欲之谓善也。由是而进,深造忠信焉,即所谓有诸己之谓信也。由之而积,则仁义成德,充实之美,大而化之之圣,可及矣,贯通只是一事。       奇问:唐虞之惟精惟一,所以执中也。孔门之博文约礼,所以立中也。孟氏之勿忘勿助,所以养中也。自古圣贤语虽不同,理则一而已矣。然初学之士,质既鲜敏,功亦茫然,精之一之,其要安在?博之约之,其道何从?勿忘勿助,毋太莽荡乎?必有简易之法,为初学入德之基者。窃愿闻之。      唐虞而下,诸圣人所谓中,所谓卓尔,所谓有事,皆是这个天理。其惟精惟一,其博其约,其勿忘勿助,皆所谓存此而已矣,更无别事,更无别法。勿忘勿助之间,何等易简!圣人这些精一博约工夫都被孟子一口说出。       奇问:今月十一之夜,桂奇梦追趋师翁於白沙先生宅,若在西樵然者。翁侍坐,奇退而立焉,见先生容貌温而厉,然默无语。宅后屋一所甚幽,翁曰:「吾馆也。」奇曰:「何不扁乎?」翁曰:「子为我名之。」奇曰:「名怀沙亭可乎?」翁[曰:]「得我心之同然矣。然何以怀之?」奇曰:「怀其道耳。」翁曰:「浩然之气,至大至刚,直养无害,塞乎天地,所以怀之也。」先生闻之曰:「然。」既而梦觉,因录呈函丈见教。      此梦却是好梦,其精诚之感通乎!与孔子梦周公,高宗梦傅说,同一机也。宇宙间只是一气,只是一理,只是一心,感应之机,捷於影响。何者?以其一也。会此则知道矣,却要涵养。吾今创怀沙亭於隐居山顶矣。       奇问:昨十五之夜,桂奇复梦待翁於白沙先生之宅。翁语奇曰:「子前梦甚奇,吾即建怀沙亭於馆后矣。复识子来书纪兹梦也。」先生闻之,叹曰:「兹亭之建,宇宙於是乎收拾矣。」因索来书观之。先生观毕,曰:「吾志也。勿忘勿助,其所以直养[也]。」已而燕於尊师堂,诸生咸集,遂梦觉。今日即奉来教,知将有怀沙亭之建,异哉梦也!又奉神胙之赐,知有尊师堂之享,不尤异乎!所批教问目亦同日至,非神之所为乎?顾不肖愚劣,何以答神明之贶也耶?伏乞终教,幸甚!      语云:「思之思之,又重而思之。思之不通,神明将通之。非神明之力,乃精诚之极。」此二梦□□无亦[思诚之]所格乎?神明将通之矣。后梦继续,神明致叮咛於少汾矣。少汾宜一肩担任,毙而后已也。少汾通身紧要只在任重,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其要只在主忠信,谨言慎行,何患古人之难到也!易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中庸:「聪明圣知达天德。」眼中聪明颖悟,孰有过於少汾者?珍重珍重!       奇问:动之不以礼,蒋道林以为动容之动,王青萝亦以为然。愚谓既庄以莅之矣,而有动容不以礼者乎?格物之物,道林以为即物有本末之物,且以下文释格物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证之。昔方西樵亦同此说,其於修身为本之义亦相发明否乎?      此节二子之言又未理会文义。此节正是和顺於道德,畅於四肢,发於事业,学问之极[功也]。知及仁守,道得於心。庄莅,积中发外,畅於四肢也。礼乐政教施於民,发外之盛,发於事业也。岂有庄莅后又要动颜容?动容即庄莅也,又重说了。且以礼动一容,便是色庄不出於自然。       奇问:致中和之说,朱子谓致中则天地位,致和则万物育,固非,中和岂可分致?又岂有致中能位天地而不能育万物,致和能育万物而不能位天地之理?而蒋道林以为即笃恭而天下平,又非。工夫须从实做去,岂可以文义相比拟,言致中和即不消言笃恭,言笃恭即不消言致中和?须一齐俱致。致者,自我而致之天下也,天地万物一齐位育,然致中和之功,自慎独到了位育,则天地万物我滚作一片,荡荡难名。位育非有加也,全而归之焉耳。故中庸之德,其始也不睹不闻,其终也无声无臭。如何?      读书先须理会文义,致是如何?笃是如何?吾於中庸测言致字已明。诸君中或有好自开户牖,而不知於文义有不通,又岂有天地位而万物不育,万物育而天地不位者?余见中庸测。少汾多见得是,得吾之意者少汾也。       奇问:秦幼贞承祖母重服,来卜居讲学於樵,我师翁以为大孝矣。而钱绪山有亲之丧,不远四千里来讲学,与秦子事一也,况钱子且为亲求墓铭矣,我师翁则责之以礼,何耶?朋友会问,多致疑於此者。伏乞示教。      先师有云:「三年之丧,在人之情。」秦幼贞承重葬后先来时,想在大小祥之间,其持丧太严,常独静坐密室,不与人言,惟啖荠盐,不食肉。后归迎母来山,又隔一年,其志实欲避地迁居,筑楼奉母。其与钱洪甫之来大不同也,何疑焉?少汾说起此子来,令我伤心饮涕,有志不就,婴疾而归,今不知生死何如也,岂胜叹哉!       奇问:向会中论及知行,道林谓合一并行,如心欲观书,手即展书可见。奇谓如人行路,心眼足一齐俱到,方是合一。刘素予则谓先知后行,因以格致后复有诚正修工夫明之。二说如何?      少汾与道林之说皆是也,得老拙之意。然展书犹有些先后,不若行路之喻为切近。刘素予笃实之士,尚有此疑乎?先知后行,宋儒言之熟矣,而不思说命「王忱不艰」一语,已有合一并行之意矣。且素予说格物后乃诚意,何不曰格物而后致知诚意,而乃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下无工夫,工夫全在格物上,知行都尽,观本文可见。       奇问:青萝不信白沙先生自然之说,谓与明道明觉自然之说不同,明觉是吾心本体也云云。愚谓圣贤之学皆出於明觉之体,无所为而然。若有所为,则涉安排,非自然矣。此白沙之学所以自然为宗也。奇初亦甚不以为然,今乃信之益笃。如何?      青萝之□非青萝之惑也,宋儒以老庄为自然惑之也。既不信自然,何以谓之天理?理只是理耳,而谓之天者,天然之理,天之所为,无丝毫人力安排也。且先师此二字本出於程子,程子无丝毫人力之说出於孟子勿忘勿助之说。自古圣贤之言必同条共贯,乃见天理之一本也。吾少汾知此,须有下手处矣。珍重!珍重!       奇问:黄泰泉谓今之学者公为异端以欺人。人或疑此言太甚,愚谓学者自立门户求胜,其说皆自私自利之心,不可与入尧舜之道,[虽]谓之异端可也。如何?      [孟子]言能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人或皆唯唯听之,□泰泉公然之辟之,即圣人之徒矣。一有自立门户求胜之心,即不可与入尧舜之道,诚哉是言也。然此胜心虽贤者不能免,观朱陆争辩,累千言而不足,几成党矣,犹有此病也,而况其它乎!又有亲受业於门,倡为异说者,其心又何也?吾尝以一言解二家纷纷之辩曰:「无极以言无穷也,太极以言至理也,无极而太极言至理无穷,即下文云太极本无极也。」但无□□□□□文耳。       奇问:向承师翁示云:「人多言三礼,礼只是二而已。」且引「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明之,信矣。然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则礼一而已矣,亦岂有二乎?      礼二而理一也。何谓一?敬是也。吾已於二礼经传测言之详矣,幸玩之。       奇问:昨承示学记之作,以八十四翁二月之病,□床草草,而理气视常益胜,吾道之寿可征矣,幸甚!幸甚!中间云:「大上修心,其次修意,其次修事。修事故物不敝,修意故政不敝,修心故道不敝(失)[矣]。」修事之说,桂奇既闻之矣,敢问修意修心之说何以异乎?其修之之要安在也?      此不难知。心本无为,修之在勿忘勿助之□□□□丝毫,自然合道,而意事自举。此意是营[为]□□□□意之意不同,不免营为,则不能无意必之□□□□事耳。修事则去此愈远,然而物物齐整。先师亦有言:「莫巧於心,莫拙於意。」       刘廷绎问目二十五条       刘廷绎问:昔独冈书院示下教旨,有曰:「默坐澄心上体认」。既而家居,用静坐功夫,每坐,觉思虑起即截去,如此久之,果见心之本体隐然[呈露],有平[旦][清明气象]□□□□□□於欲□之间□□□□山斋事物□□□□私□□起此心□□□□私□□起此心生□□□□□然物外意思,可见静养功夫为最□□於[酬]□事物之际,不□不□□□好意思也。然明教又[谓]渐渐熟后,可□随处体认功夫。绎见此处功夫□为甚难。到此[地]位便是天理流行,鸢飞鱼跃,浑然天地万物一[体]矣,不知何以超跃可至?愿明教。      观此足见吾天衢□□处非传不习者矣,可喜!可喜!吾初意每见学者□□以随处体认,未见次第,始知□为心生,一旦骤於随处上用,先为物胜引而去矣。故於独冈语吾子,以且於默坐澄心上体认,令稍□,乃用随处体认功夫,便贴服矣。然必随处乃尽,乃圣人教人大路也。幸加勉之。       绎问:静坐固有益於得矣。虽然,理无动静,得静[时]或违於动处,不可也。奈今所学或为酬应所累,[或为]读书所累,以至意举业,其累多端,遂使斯心明而复晦,天理真机发见而复隐,清明本体不[得]以常自若也。夫谓随处体认,则动静如一矣,[不知何]以得其随处体认之力?      [人]心无动静,人自有动静。时有动静,学能忘其动静。一味体认天理於勿忘勿助之间,则应酬读书举业一以贯之,如顽铁之入洪炉,何足累乎?乃相资也。       绎问:独者不睹不闻,而善恶之机犹未萌,寂然不动之时也。欲慎其独,若待其机已动而后谨之,则存於有感之际,不可以言独矣。诚能於思虑未起之时,戒谨恐惧,敬以直内,使吾心之天理而无一私以累之,斯可谓之静存,斯可谓之慎独。此处功夫极难,非粗心者所能。如有九分九厘义理,一厘私意,便是自欺,便是不能慎独矣。能此者,其亦圣贤地位乎?      此独字与上二所字皆有所指,谓天理也。此独者,所独知之理;慎者,敬以养之使有诸己也,即申上文戒谨恐惧所不睹不闻之意。此一节不可分静存动察说,支离了,且戒慎恐惧与慎字义,何者谓静乎?圣人之学,动以养静。       绎每侍师席,睹此春风和气,则所得光明意思隐然复见矣。仰师范而有得,则是感自外矣;感由自外,则恐非中心之得也。抑亦先得於心,由感而后真机复萌耶?      无本者何曾知感?先有得然后知感,感后复有得,不分内外。感是尔感,非别人感也。孟子「而况於亲炙之者乎」,古人贵亲炙,何分内外?天衢就感处进步。       绎问:所谓天理者,天之理也。命於人为性,存於心为德,见之於事为道,其实一理也。古今圣贤同具此理,在尧则谓之中,在孔子则谓之仁者是也。夫人所以存是理者,在乎勿忘勿助之间,存存一念,未常放下,亦未常作意为之,顺其自然而已。此白沙先生所谓惟休乃得,然休而非休之谓也,未知是否?      天衢所言性德道之次第皆得之。勿忘勿助之间,乃顺其自然也。石翁诗言「千休千处得」,休而非休乃吾发翁之言,恐人又以休字致疑耳,此即勿忘勿助之间之指。       绎问:子思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孟子曰:「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由此而观,是子思以成己为仁,而孟子以成物为仁矣。不知先贤之见各因事而有言?抑亦仁知之相为贯通者也?      子思以德性言,故先仁而后知,体立而用行也。孟子以造道言,故先智而后仁,知先而行后也。然而仁知一贯,体用一原,知行并进,非有二理也。       绎问:太极之理自该贯乎阴阳,有是理即有是气,然周子犹谓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是阴阳必俟太极而后生之乎?其生之一字不能无疑。      有理即有气矣,却倒说了。易一阴一阳之谓道,即气即道,气之中正者即道,道气非二也。疑周子之说良是,盖阴阳动静运行於天地之间,无有止息,又岂待生?张子知死而不亡者可与语性,知道者也。       绎问:白沙先生诗云:「六经尽在虚无里,万理都归感应中。」昨以问钟叔辉,则谓虚无者,斯理浑然,至虚无物也。感应则即程子所谓「天下之道,感应而已也。夫理既至虚无物,则又何以能感应耶?      斯理浑然,至虚无物,说得是,而万物有存焉矣。且看伏羲未尽之前,一字亦无。夫虚无者,道之体也,六经皆此道脚注,有至虚乃有感应,感应无,大道几乎息矣,故禅寂不足以合道。       (释)[绎]问:白沙先生诗云:「明月清风放两头,笻挑到古尼丘。而今老去无筋力,独坐江槎看水流。」上二句以斯道自任之重,下二句则於斯道独乐之深也。先师之意果若是否?      先师谓明月清风,即鸢飞鱼跃之意,谓道体也。凡形於天地之间,水流不息,物生不穷,皆道也。诗前二句谓以道自任,后二句谓与道相忘,即与道为一,无所用力矣。此诗切宜玩味。       绎问:白沙先生语尊师有曰:「吾何求哉?其未忘者,衡山一念而已。皇皇灵芝,一年三秀。」其何志衡山灵芝之切耶?      石翁云:「古人托栖必有深意。」盖为道也,非如俗人谩游玩好而已也。       绎问:白沙先生语尊师有曰:「飞云之高几千仞,未若立木於空中,与此山平,置足其巅,若履平地,四顾洒然,犹为奇绝。」其意何谓?      翁之自得,独立物表,已到至处,非可求之言词之间也。       绎问:白沙先师赠尊师诗云:「说到忘言处,无诗可赠君。」得非谓道在默识,不可求诸语之意耶?      可默会於言语之外,非言语可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