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集 - 第 210 页/共 256 页
何滚问:君子以心学为要,颜子之心齐坐忘,程子之涵养用敬,至我先生心学相传,上契二子□要,有曰有心、曰无心、曰虚心、曰见心。曰有曰[无曰]虚曰见,何所分别?造至於见,将何用功?
颜子心齐则是坐忘,则非颜子矣。圣人之学心[学也],心只是一个心,岂有四样?以其常主於内,以应万□,则谓之有;以其无意必固我,则谓之无。谓无私□□心存,岂无得?以其心本无物,故谓之虚;以其洞□□体,则谓之见。惟终日存存,则心常主宰,无物而[虚,则]见心之本体。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滚问:命本於有生之初,固当一定而不可易,何□有先贫后富,先富后贫?岂天琐碎以成人乎?□□五行消长,则长平坑卒,南阳多士,未必据□□□何欤?
天无心,气有数。程子曰:「遇著白起便是命。」命者,数也。
滚问:学本於心,心莫贵於自知。生固未能企及先生於万一。自程子缉诚敬於孔孟,至年四十,而希圣之心尚不及颜闵之无我。朱子集大成於群儒,至於晚岁,而力行之学尤叹夫义理之无穷。今日先生之学兼二子而有之,无歉於心矣,抑尚有所叹乎?
只未得熟,熟时即圣人矣,毙而后已耳。颜闵未能无我,却做无我功夫。故曾子曰:「以能问於不能,以多问於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於斯矣。」此先孔门只做无我功夫,贤辈如何不做?
滚问:霍光、寇准之功业而蒙不学之讥,不识所学何事?孔光、张禹之经术而致不识字之诮,不知所识何字?窃有志而未能也,毋致坐四子之弊。愿明言之以教我也。古人之所谓学与后世之所谓学不同,此与功业经术不相乾,故中庸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资质明敏[刚健者皆能乾功业明]经术,至於
[古]人之学则[不同。学也者,觉而]已矣。从子则谓之学,从见则谓之觉,夫子所谓闻道是也。至於闻道,则物格、知至、意诚、心正、身修,而家齐、国治、天下平,岂有不学之讥?不识字之诮乎?在人立志何如耳。据康熙二十年本补字
滚问:尽性致命必本於孝弟,不识孝弟何以能尽性致命乎?明以教我。
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尧舜之道,孝弟而已。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无所不通,岂有不尽性至命?孝弟性命即是一理,今人只为将孝弟看粗浅了。
滚问:视己子与兄子有间否?视子之疾与兄子之疾有同乎?不同乎?生自谓天性自有轻重之等,以为有间,则自私也;以为无间,果天性之真乎?
兄弟之子犹子也,岂有差别?今人只为在自家躯壳上起念头。若在天地祖宗上起念头,岂有差别?至於仁者浑然与天地万物为一体,岂有自家血脉上就分形骸尔汝之别?圣人制服,姑为之期功之等耳。
张云翀问:昨投问目,承老先生教云:「人心常生,天道常运。」乃知人心无终死之理,天理有不息之机,学不可槁灰其心,常时唤醒此心,使活泼泼地,庶其得之。又未知是否也?敢问。
如是体认,然必亲身行之,无间日月,然后此机日熟,此理日亲,前路尽无穷也。
云翀昨拜天关馆中,得振卿谢友出示老先生批教问目云:「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始觉向时把畏字体验敬字,真是拘缚太甚。时问振卿曰:「惟收敛此心,不容一物,随他遇事发见,见是天理便循行将去,所谓随处体认天理否也?」振卿曰:「然。」翀今复质之老先生。
体认天理不分有事无事,通是一段工夫。无事时亦见,有事时亦见,泰然行之,非谓遇事有见乃行也。勿忘勿助之间,著一畏字不得。
云翀看传习录阳明公曰:「主一者,主天理也。」不知是逐事主天理乎?抑存养此心,浑然天理在中,任□中觉,自然随事而顺应之乎?其旨与我师翁同异?愿质其说。
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一者无一物,有一物则非[一]矣。心到一时,天理自见。吾子谓存养此心,浑然天理在中,明觉自然,随事随应者,得之。若主天理谓一,则是二矣,非一矣。心之本体恐未然。
云翀疑孟子所谓养气,又曰养性,诣天关,鲁质之振卿,[振卿]□□□老先生批教□□□□谓手[足恭重之]说,阴阳谓道之说,翀未释[然]。振卿复指□登堂看心性图说曰:「性者,天地万物一体者也。混然宇宙,其气同也。」亦未了悟。翀窃谓性落在气中,今曰养气有事,勿忘勿助,则气之运用便配道义。养性则善端发自心中,气运於外,性存於心,未见合一的确。愿指点分晓。
此说犹以理气为二。孟子形色天性也,便是理气一。或人多疑吾说,是信孟子之说不及。气即性,性即理也。手足气也,恭重理也,已自明白。
云翀问:孟子配义与道释之□:义者,人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翀窃谓义即处物为义,道即在物为理,未知是否?请教。
在心为理,处事为义。吾尝有此说。
云翀疑西伯被囚羑里,献重宝美女求释。不知圣人遇患果可如是以投君之欲乎?抑亦变而通之之一道也?何如?
[此散宜]生诸人为之权以处变也,固不令西伯知之也。
□□见□□□者,大率以[科举。贫]窭累心,科举□行。翀窃谓洒扫应对等事固不可废,而课程其诵习亦收摄身心之具。沿俗以行,不失古人之意,或亦(利)[列]御寇之术也。但一向好著,便亦丧志,又将何如?可否转移?伏乞明示。
以我观书,则执事敬,二业便一,一举而两得也,更无别术。
云翀问:春秋春王正月,胡安国谓圣人以夏时冠周月。至襄公二十八年书春无冰。夫以夏之春而无冰,此常事也,何足为异?近时策问有以周之建子,一阳初复,亦即春也,未审何从?况春秋灾异,胡传俱以事应实之,恐后世灾异有同春秋,而事应顿殊,未免乖起君子之疑。翀於此皆未释然於胡传者,敢问。
三阳之月皆可为岁首,皆可为春,吾於春秋正传言之矣。
云翀问心性图说曰:「混然宇宙,其气同也。」而人物之生,禀是气者,则未免有偏全通塞之异,其故何与?
宇宙固混然一气,如一池水。但气之氤氲,有清有浊,□池水亦有清有浊。又如香与臭之气,亦是清浊混。
(缺页)
是一气,人得其清者为圣为贤,得其浊者为愚□□。然同是一气,更无外气。
云翀拜领我老先生体认天理之教,至矣,尽矣。但恐临时体认间,有以利为义者,其端甚微,敢问何所著功,然后发得中节,而动与义俱也?乞指的确要功。
体认之功全在勿忘勿助之间。这时节天理呈露,人欲消散,又安得认错?如彼明镜,妍蚩自别,又安得认蚩为妍?
云翀问:性与天道,所谓天道,先儒释以天理自然之本体。夫天理即性也,子贡当时何以下一与字,而对性言邪?全未识认,敢请。
在天为道,在人为性,合言之乃尽。
周荣朱问:今日之学,首须时时刻刻识取吾心这一点生意在,然后许多涵养充拓功夫可商量也。尝得闻教命,令先致力於此。然此点生意,凡以粗浅之故,不得尝新,奈何?虽夜气之息,平旦之清明,与托栖山谷,颇觉无非在这腔子里;万一偶滞於事为,随复失之。是知全靠他静不济事,须是动静□□其功,乃为实落,久远自合有得诸己也。□□
这点生意即天地生生之德,即仁也。程子每令学者须先识仁,即此也。於心中无事时,便见活泼地。
荣朱问:人之为学,必先大其心,澄其体,使志念意虚,自然有所激昂,然后见趣昭融,德性坚定。由是用力於不疾不徐之间,施功於流而不息之地,循循长养,直上达天德,则其所谓敛而为寂然全体,发而为感通者大用,将不即是而具在乎?未知是否。
贤似倒说了。存心於不疾不徐,即勿忘勿助之间,则自坚定、自昭融、自激昂、自澄定、自广大、自流行不息,天德在我矣。
周昌逵问:逵自童子,家伯带及门,今十余年矣。每奉面命教诲,必佩服心胸,不敢轻问。诚以函丈备天下之达尊,而所传者皆圣学至道,若雷同轻问,必陷欺饰之罪。今请只依教规,於读书、临文、写字、言动、应酬上调停存习,以俟存久而明,恪谨亲师、取友、事亲、敬长,以俟诚意流通,庶几实功,为不负教育也。未知是否?伏乞裁教。
□读书、临文、作字、言动、应酬上调停存习此心,即孔[子执]事敬,内外合一,二业并进矣。如是用功,当日有益。
郭大治问:闲常独坐寻思理会石翁自然之指,未得其端倪。及观至言云:「心地要宽平,识见要超卓,规模要阔远,践履要笃实。能是四者,可以言学矣。」大治气几希好恶良心存言里,或夜分而与体验此时气侯,然多勉强作为处,不知习熟后将何如?望师尊指教,庶得所凭依,无枉用心力也。
求自然之指固不外四者,但於勿忘勿助之间自然呈露,尤为直截。若从事四者,则又分为四矣。勿忘勿助之间本不分别,幸行途从容间自得之。
卢守益问:守益自滁来,远谒师翁,真如饥者求食,渴者求饮。每遇风挂帆则喜,阻风系舟却便不怿,是忧喜者情也;制之使尽不形,恐堕卧轮之对境心不起,而(稿)[槁]木死灰矣。欲任其忧则忧,任其喜则喜,又恐恁的逐情去了。当此体认天理,必如何乃得其正?
必喜而无喜,忧而无忧,忧喜并行而不悖,乃与天地相似。
益问:昔友云:何思何虑乃圣人地步,非吾辈始入头路。将此来做,正如释氏去了念头,恐非圣人所教者。守益谓为不然,盖系辞本旨只要除去闲思杂虑,惟顺理感应便是,此正切要工夫,圣人与学者原只一样,但有生熟耳。在圣人分上便是自然的,如尧舜之惟精惟一,孔子之一贯是已。在学者分上便是勉然的,如曾子之忠恕,横渠之无将迎是已。若分圣人为一项,学者又为一项,即是道有精粗了。孟子何以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又何以曰「中道而立,能者从之」?若谓圣人无工夫,则圣敬日跻,望道未见,好古敏求,果何为哉?细观昔友所云,乃是踵伊川答上蔡曰:「有此理,只是发得太早」之说,此无异霖雨既霁,却指闲云为神化也。大凡先正之未至乎圣者,语便执著。后学当虚心体认,毋据旧论以妨新得,可也。疑窃如此,望师翁批示,归滁与同志者共之。
「天下殊途而同归,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须认得同归一致之理,乃能何思何虑,虽不思不虑而思虑之理在始得。横渠云:「无在而无不在。」是也。圣人与学者功但有生熟,贤却说得是。
益自新泉拜别师翁,无日不遵体煎销习心之诲。守益每较自己习心,惟於忆想及物而不化居多,今磨砺二十余年来,但觉本原常自不牵不扰,事未应时,都无许多安排,应后亦无些子留滞。虽临事无困顿之患,却不能悉以事处事,而令事事皆善。如何?
天理人欲相为消长,人欲消一分,天理便长一分,拚了一生死而后乃可。颜子於三月之后,曾子未易箦之前,恐犹未信。贤谓本原常自不牵不扰,未应少安排,应后无留滞,贤却说得太早了。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