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集 - 第 207 页/共 256 页
以心意事三者论,诚有如少汾执事之疑,若不能分疏矣。水之说则就修学言之,故心可以该意事,而徒用於意事者不可以该心。盖物有本末,务本则愈光,逐末则愈下。有一种擅巧思治事之人,而材料或不真正,工夫或不牢固,或数十年即坏。若正心有道之人,材料未有不真正,工夫未有不牢固,是谓心正而意事举,虽数百年不坏者。杨慈湖亦贵心而贱意,吾亦尝疑之,今思亦得其一二。而先师石翁亦有「莫巧於心,莫拙於意」之说,此意乃意必之意,非诚意之意也。
问:上下察一句,窃谓旧说亦不为差。盈天地间何物非道?何道非我?鸢鱼飞跃,即此理之明著於上下者也。孔子川上之叹,茂叔庭草之爱,意皆如此。若以其字指诗人言,而於得见鸢鱼之时,必待察识天理,乃见活泼,则是人心一理也,鸢鱼又一理也,悟此而后可以通彼,非二而何哉?下文察乎天地,察字又当如何看?
旧说童稚所习闻,所以於心未合者,以一章之内两察字而义不同,而以察为昭著,从古经训所未有。孟子察於人伦,习矣不察,皆察识之义。鸢鱼川上庭草,自鸢鱼川上庭草,不察则乾我何事?盖人心与此物一体也,恐非二也。察乎天地,正同章首察识之义,谓诗人此言盖察识此理矣。造端察天地,乃为学始终之贯也。未知当否?幸详之。
问:人性最难言,分作两项说固不是,若以为一,则人品有许多不齐处,乌得而一之?孔子曰:「生知、学知、困知,及其知之一也。」知之一,则人性之同可见,而生与学与困,明是差等相悬。天地气质之说,其无乃自此始与?此皆实疑,统惟指示。
分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恐终未安。程明道曰:「性即理也,理无不善。」最为明尽。且性字之义从心从生,谓心之生理也。若为气质之偏,即非本心生理之本体矣,何以谓之性?性只是一性,理只是一理,若其非一,则何生知、学知、困知,安行、利行、勉行,知之而成功一也?初尊谕所谓人性之同,可见得之矣。
冼少汾问目五条
桂奇问:昨观闽中沈希周之问,谓良知者心本体也,师翁答之云:「知之中正乃为本体,而天理见矣,乃所谓良知,即下文爱敬真心云云。」愚谓爱亲敬兄,人孰不知,而孩提之童未有他知识,然亦知之,故谓之良耳。试观鸡雏莫不恋恋於其母,易以他母即不肯恋而皇皇焉,此亦非良知乎?及其长也,则不知其为母,至有相残者矣,为其偏而蔽故也。孩提知爱,长不知敬,亦未得为良也。知爱且敬矣,然有爱其亲而杀人之亲,敬其兄而杀人之兄,如师翁赠陈豹谷所云者,非达也。要之天理二字浑全无弊,良知良能滚作一片,无少欠缺,无少渗漏,遇亲而孝,见长而弟,爱其亲以及人之亲,敬其兄以及人之兄。天明地察,神明以章。此皆自然感应,不待安排,故谓之天理也。自途人至於尧舜,此理也。学问思辩笃行,所以体认此也。勿忘勿助,所以调停此也。愿与精舍诸友以此自勉,著实用功,毋事口说,庶不负我师翁诲人不倦之意。何如?此段更有警策。
奇问:世有爱人道好,怕人道恶者,每事强制得,若皆善无恶一般。又有见得自家道理是如此者,率情而行,不拘小节,即天下诮之而不顾。此二人者立心公私如何?此二人立心公私便有水火冰炭相反,不可同日语。先师诗云:「多病为人未足羞,遍身无病是吾忧。」正谓此也。
奇问:尽心知性章,朱子以知性为物格,恐非。夫知性是圣人的事,以是责初学,难矣,而阳明先生以尽心知性为生知安行,存心养性为学知利行,修身俟死为困知勉行,亦恐未然。愚谓此章言知天事天之学,曰心曰性曰天,一理也,故尽心则知性知天矣。心有未尽在,存之而已。养性云者,知所有养所有之谓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言事天之功,死而后已也。至是则命自我立而天可知矣。是否?
心性一也,性者,心之生理也,紧要都在尽心存心上。[心]尽即存,只是一段工夫。心之本体本自广大,本自高明,惟有所蔽亏而不尽,如鉴之明,尘埃蔽之,日月光明,云雾蔽之,是以不尽其广大高明之体。尽则这■生理自见,而天不外是矣。常常如此,便是存心,自[一]念之微以至事为之著无不如此,则生理日长,而[事]天之功在是矣。尽心一段是知,存心一段是行,知[行并]进即是修身之功,久而熟焉,非但知天事天,天即在我,而命在我立矣。若谓前节为圣人之事,次节为贤人之事,第三节为困知勉行之事,则圣人有知无行,贤人有行无知,而困知勉行者果能立命乎?
奇问:理义一也,自吾心之浑然言之谓之理,自吾心之处事得宜者言之谓之义。朱子云:「在物为理,处物为义。」我师翁易物为心,云「在心为理」,得非以其涉於义外乎?然物即人也,此理,人物皆有之,言物则人可知矣。朱子之说似未害於理也,如何?
文公之说不是如此说来,更思之,还从吾之说为是。
奇问:人只是一心而已,心只是一理而已。言心则性情在其中矣,言存心则节情复性在其中矣。然心外无理也,理不可见,只於心之存主感应各得其正处见之。故学者之学,存心焉尔。宋儒乃拆心与理言之,学者往往把理作一件物事求之,於心又从而存心,节情复性,名义既多,工夫益烦,大道愈裂,反为异端之所笑,可叹也!奇今一味存心,只於独知处用功,如何?
然必尽心知性,则存心之功有所措,知所有然后存所有有实功。
周学心问:同人扁堂之义,未蒙明教。窃谓天之生人,其初皆同,故人之为学亦不过学同人耳。同此天则同此气、同此人,虽古今四方之人无有不同者,虽感应有万变之不齐,亦无有不同者。同也者,天之理也,天理自然而同也。其有不同者,只缘气习之偏,心蔽於邪念,学蔽於意见,循其偏而不觉,遂凿其同耳。此等病痛从上古皆然,故伏羲立同人之之卦,今日诸生来学,亦学复乎同人而已。学到同人处,便自同心同见,更无疑惑矣。文王曰:「同人於野。」野者,旷远之地,言地则四方古今举之矣,通四方古今之人之心而同之,同之大也。然同人之心又无处可见,惟於勿忘勿助之间见之也。其间绝无丝毫人力,而察见本体天理之自然,便与天地同其高厚,日月同其光明,四时同其不息,生生不穷,物我一体,痛痒相关。感於亲便自然生的孝出来,感於君便自然生的忠出来,感於师便自然生的尊敬出来。当恻隐处便恻隐,当羞恶处便羞恶。凡有所感,无非天理自然之发见,此伏羲文王所谓同人也。生辈只依如此涵养,直到大同处,则同伏羲文王而伏羲文王,同四方古今之人而四方古今,同喜怒哀乐亲义序别信而喜怒哀乐亲义序别信,何有窒碍?何有□□□□□□□□□蔽而不觉而不同人者矣。心愿与同门诸友□□忘於躯壳之外,打作一片,混混沦沦於大同之中,以不负居此堂也。未知是否?望示教。
看得最是。识得与天地万物同体,则便大同,其亲义序别信,万善皆从同体胸中流出。贤与诸贤,以此自养。
谢锡命问:生数夜与福建沈希周、萧师孔同在静坐,颇觉有益。沈希周所学皆主阳明先生之致良知,以致字为要,其人资禀不凡,能信老先生自然之说。师孔云:「城中学者多有疑老先生勿忘勿助之说,以为离却集义。」窃意程子所谓勿忘勿助之间者果何物耶?便不识天理矣。未知然否?
振卿说每夜与朋友静坐,病中闻之一喜。沈希周一向未知其意,今闻如此,不易得也。昔者阳明公云:「吾只与学者凿粗柸,待甘泉与出细。」今沉子先元阳明之学,则有可入细之机矣。可问何谓良知?如何致之?紧要识此自然二字,勿忘勿助之间,乃有事规矩,即集义也。不识此便没些工夫了。
锡命问:沈希周帖云:承问如何致良知,窃意[所谓]良知者,心之本体也,即夫子所谓天理也,自然[也],非知觉之知也,自然而然,不待有所作为意必於其间。如加此意思作为於其间,即助也;少些意思於其间,即忘也。所谓致者,至也,知至至之之意,求至天理,无纤毫欠缺,即夫子所谓体认也。何如?
知之中正乃为本体,而天理见矣。所谓良即下文爱敬真心,非知觉之知句好。忘助二字不可两开看,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此言最精。尧舜大圣亦只是舍己从人,然非圣人不能也。若有私毫旧见在心,犹是不能舍己也。有些吝留意思,即是不能舍己也。舍己事最难,虽打叠得两漏三漏子,令他空空地,乃能受善。若将旧见留在这里,将新闻来比,安能受善?如此者是不爱其身者,如人有病,传得旧方来用,虽不效,犹自乐其所以亡。虽有卢医扁鹊过之,语之不入,宁没其身而已矣,可谓爱其身者乎?非知觉之知似好,但人心只是一个知,何常更有别知?第须识所知者何事。
锡命问:昨蒙批示勿忘勿助之间,乃有事规矩,即集义也,反复思之,盖勿忘勿助之间,停停当当,中中正正,其心之本体矣乎!此真千□□□之要,□著些意思不得,即师翁所谓自然,朱紫阳所谓全放下,程伯子所谓不容丝毫人力,孔孟之教人毋意必固我。若稍著些意思,则必滞於一处,而非助即忘矣,如何集义?又阅批沈希周帖云:「忘助二字不可两开看。程子勿忘勿助之间乃一时看。」是此之至精至妙处惟在之间二字,会此则天理见矣,良知亦有著落矣。师翁所谓天理莫非良知矣,少汾(汀)所谓天理二字浑成无弊,良知良能滚作一片者是矣,学者亦惟了此而已矣。未知然否?
正如是观。吾振卿知此,便有下手处矣。良知良能滚作一片看,则良知方有落著。下文知爱亲敬长之知乃良知也,今只举良知,非孟子本意,下文两知字即上文良知之知。昨批答振卿帖可送入,欲寄少汾看也。渠极好善,待送还,还即复。自今幸与诸君静坐切磋,勿虔过也。适观沉生帖子,颇见根基,可与入细矣。尚有障隔,待数时他有疑处,乃可下手也。柯生前日亦往樵来斋戒数日,亦不轻易也,独惜其训诂意见又闭障也。沉生肯住三年,以赡谷供之,成大事业也。
锡命问:命尝验白沙先生静中养出个端倪方有商量之语,此端倪人人有之,但人为习心物欲蔽之,故失了元初本体。白沙先生说出□□□□□个端倪来,正欲人在端本澄源上用功,□□□□而敬以养之,使此虚明之体隐然澄露,渐而充之,以至於广大高明之地。我师翁发明此指,则曰:「此端倪非他端倪,乃孟子所谓四端也。」夫孟子四端乃感物时见之,而此端倪恐只是洁洁净净,绝无物欲夹杂於其间,便自有此。未知何如?
此端倪即良心发见,但其发见汨没之后为最微,孟子子夜气章所谓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是也。久之则全汨没似无矣,所谓若彼濯濯也。须於静中涵养久之,其善端发见,其参前倚衡者此也,其见孺子入井而有怵惕恻隐之心者此也。此个善根与生俱生,何尝泯灭?如草木至冬枯落,至春其生意萌动如旧,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也。
锡命问:气之中正者即性也,而谓气形而理赋焉,二之也。如是而论性气,圣人复起,不能易之矣。故答少汾之问曰:「天地之性落在气质之中。」以彼落此,则似犹有二。后又答少汾之问曰:「形气性命不是两件,有形气而后性命有所寓。」夫谓有形气而后性命有所寓,则似分理与气而为二,而与少汾天地之性落在气质之中,朱子气以成形而理亦赋之语,不知亦有分别否乎?愿决其疑。
气之中正即性,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形气即道,道在形气中,如易在乾坤,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亦乾坤,乾坤亦道,阴阳即道,道亦阴阳,形气即性,性亦形气,只须如此说,非二也。
锡命问:新论中云:「以书蔽志者,穷年不能明其理。以鉴掩面者,终日不能见其形。此非善读书者也。故主敬而后我立,我立而后不蔽於物,必如是而后为善用功也。」而又曰:「物物穷格而天下之理得。」夫物者,理也;穷格者,至其理之谓也。「分殊有止而理一无穷」,先生有是言也,今而曰「物物穷格」,岂非理理穷至乎?锡命求之理一无穷之旨,有未契合,窃愿闻之。
非求於物物也。於应接事事物物之时体认之,则天下之理见矣。观书不可滞於词。
锡命问:尝观论语弟子入则孝出则弟章,乃是圣人教人大人的学,以此弟子专就童蒙,恐非也。孟子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即此则入孝出弟也。中庸曰:「庸德之行,庸言之谨。」即此之谨而信也。程子曰:「与天地万物为一体。」即此之泛爱众也。夫子曰:「就有道而正焉。」即此之亲仁也。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即此之学文也。夫从事於孝弟、谨言、慎行、广爱、亲仁、古训,圣人之学备矣。人之终日,其身只此而已矣。以是而专就童蒙发乎?凡人有父兄,虽年至於六十七十,亦弟子也。未知然否?
此章先儒都不曾认得。入孝、出弟、谨信、爱众、亲仁,即小学进退应对、事亲敬长、隆师亲友之事,其学文即大学格物之事。若如旧说,先行后知,则似倒做了。
锡命前与曾廓斋论武王伐纣,夷齐叩马而谏事。廓斋曰:「所处之地位不同。在武王不得不伐,在夷齐不得不谏。」窃意夷齐既知其当伐,则不当有是谏矣。恐夷齐不能如武王之大,还在躯壳上起念头,恐蒙此不忠之名染著,所谓言必信,行必果。在武王则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故夫子称之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苏东坡曰:「武王非圣人也。」盖不识武王矣。未知是否?
街,非也。使不倒戈,亦只如汤放桀於南巢耳。苏子谓武王非圣人,非也。吾谓此武王之所以圣也,非圣人做不得此事。?以所见大小偏全看者是。如坐井观天曰:「天。」亦天也,在井上见天之全体乃其天也。周公太公诸圣臣所见亦大,故辅武王以伐纣。伐纣只是躯之使不害民耳,而前徒倒戈自杀之,非武王杀之也。悬头於
锡命问:先儒教人尝一敬字,我老先生亦尝以此而教人。窃意所谓敬者,圣学功夫之要也,内外一致,未尝有所偏废。敬则胸中无物,虽种种应酬而自不劳,其放逸流滥者固不在言矣。若以擎拳曲跪,矜持拘迫为敬,则似劳攘,硬而不活。中庸之戒慎恐惧,孟子之勿忘勿助,何等自然。未知是否?
敬则胸中无物一句最好。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无物故一,有一物则非一矣。勿忘勿助即是敬,戒慎恐惧即是敬,文公加一畏字,则似大严,却成助长了也。而吾振卿看出自然来,可喜。於戒慎恐惧勿忘勿助中见得自然,乃真敬也。
锡命问:向闻古林说孟子说大人则藐之章,彼此较量,便觉微有动心处,窃以为然。周濂溪云:「铢视轩冕,尘视金玉。」白沙先生谓此盖略言之以讽始学者耳。人争一个觉,纔觉便我大而物小,物尽而我无尽。夫无尽者,微尘六合,瞬息千古,生不知爱,死不知恶,尚奚暇铢轩冕而尘金玉耶?观此则白沙先生真能不动,而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之心同一揆也。何如?
孟子濂溪皆是为众人说,未可以此断其动心也。孟子只为说大人者说,濂溪只为始学者说耳,不可以看低了二贤也。
锡命问:道本不远,在於人伦之间。故我老先生云:「大道求於人伦之间,真心见乎感应之始。」命欲养此真心而未能,举以问於道林。道林曰:「只在无欲。无欲则能与天地万物一体,无往而非痛痒相关之情,真心即此而形见,大道即此而在矣。」命从事於此而若有验焉,不知此果得乎求真心之指否也?愿示端的。
勿忘勿助之间,真心自见,而无欲一体在是矣。只要无欲及与天地万物一体,何可得乎?只是想象耳。道林亦说得是,但似倒说了。得真心则自无欲,非待无欲上乃求真心也。盖人人合下便有真心,若无欲则圣人地位矣。故孟子只说寡欲,寡之又寡,以至於无。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於君则热中,至是真心亡尽矣。 锡命问:命近觉得曾子三省之省字却甚警拔。盖此心纔省,则警觉而生,而天理之几见;不省则昏寂而死,而虚明之体塞。其心之生也死也,乃系乎人之省与不省耳,能勿忧乎?白沙先生所谓此心通塞往来之机,生生化化之妙,其紧要在乎此省也。我老先生所谓随处体认天理者,不息乎此省也,於此可见千古圣贤(此)同此一段工夫也。随处体认天理六字,不益信而益笃乎?或以为外者,盖亦不知天理之在吾心,而体认之者,省我之心也。何如?
此段看得甚亲切,以省不省说生死,甚好,随处体认天理,功夫全在省与不省耳。白沙先生与周、程、孔、孟、文、武、周公、禹、汤、尧、舜,等而上之,千古圣贤,同条共贯,皆此心学也,而谓体认天理为求之於外,不知天理外乎?体认外乎?非义外之说乎?盖以体认天理为外,则三省吾身亦在外矣乎?此皆缘未识内外合一之道,反有外物之心也。不知省处从何处起,可哀可哀。
萧时中问:今之学者多未察老先生随处体认之说,以为逐外,盖俗学溺之也。周子之作太极,张子之作西铭,以杨龟山、陆子静之明哲,尚不能无疑,朱紫阳乃各为论说,载在简册,而二先生之道遂昭然大明於天下后世。中不自揣,欲作随处体认天理论以明之,何如?
孟子七篇昭如日星,至宋大儒犹多疑之。今我朝乃定,何怪乎人之疑也!恐不足与辨也。
吴齐龙问: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盖祭非其鬼,则鬼亦不享,虽欲谄之,奚可得哉?夫大夫祭五祀,礼也。然户、?、中溜、门、行,皆庶人之所有事,不知何故而不得祭?齐龙窃谓虽祭之亦不为过。朱子以庶人祭旁亲远族为非其鬼,然旁亲远族,其始也皆原於一本,或以无后,或以功,或以贤,祭之何故不可?窃谓虽祭之亦不为过。又先贤如祖师白沙先生、王阳明先生,门人有司固尝立庙以祭之矣,齐龙钦慕,固图其像貌,每朔望必悬之於壁,焚香恭拜,彷若临之在上,而一毫非僻之心自不敢生。兹欲每岁薄具尊俎,祭之於书堂清净之所,以申一念之诚。且朋友终岁不宴会,亦无以洽情将敬,遂因之而延同志,又安知无所触发乎?但不知於理当否也?
凡主祭者,必其分之相等,乃可相通。天子为天之子,故得祭乎天地,而凡天下之人,戴天履地,皆有报天地之恩,皆举之矣,然必天子乃可祭报,即天下之人之报也。诸侯大夫之祭山川五祀,即所封境内之人之祀也。譬如子孙皆受祖考之恩,然必宗子嫡派,然后与祖考之气相通,乃得祭宗子之祭,即通族之人之祭,支子不得祭。支子为大夫,则以上牲祭於宗子之家,此礼有明典分也,大理之品节也,犯分则得罪於天,希孔以为不为过,误矣。至於旁亲无后,或以功以贤,亦必有当主祭之人,如殇祔於祖而不祔於考,惟祭祖之人得祭之。先师成我之恩,立庙祭之,宜也,然必有主祭之人,其余则从长者行礼,至於朔望焚香瞻拜,以致诚意,以兴景仰之心可也。
齐龙问:小学大学乃圣人因人施教妙法,而小学之教,首曰:「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齐龙窃谓此奥义恐非初学者可与骤语,不知果何以也?
诚似躐等,不知文公何意?此予古小学之所由作也。
齐龙问:许鲁斋治生之说,后世多非之。然今之学者贫乏不能自存有矣,如之何治生可废?夫位天地,育万物,学者之实用也,且不能自存学乎?
治生止於竭力耕田而已,外此加毫末,便不可入尧舜之道,更学何事?
齐龙问:「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欤!」齐龙终日钦钦,尝恐对此四字不过,不知何以致力而得免夫此也?
只是主敬则内外合一,何患不免?敬则诚,诚与伪相反。色厉内荏,伪也。
齐龙问:程子尝云:「贤且学他是处,未须论他不是处。」齐龙每见今之学者多有於人之善不肯虚心效法,又从而诋毁之,惟恐人之有善也。及见人说为不善,更不察其爱憎,不原其心迹,一唱百和,惟恐人之无恶也。齐龙尝以此自警,於人之善则学之扬之,於人之不善则省之隐之。然学人之善而不能及人之善,隐人之恶而反致人忌,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