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集 - 第 65 页/共 166 页

止于至善至善乃极则扩之曰不然至善者本也万善皆于此乎出   至善乃极则   思是发用之机君子为善小人为恶那事不从这上出但君子约入里面来小人拖出外面去故曰思者圣功之本而吉凶之机也   正当于此谨之君子所以贵慎独也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所以主静者以其本静静极而动动极复静静也者物之终始也万物始乎静终乎静故圣人主静   伊川先生曰动静无端隂阳无始若如此则倚于一偏矣动静理均但静字势重耳此处更宜深玩之   动静有终始賔主方其动也动为主静为賔及其静也静为主动却为賔动极而静则动却终静却始静极复动则动却始静却终虽然方其动也静之理未尝不存也及其静也动之理亦未尝不存也   择之云此叚甚好但更欠说主静之意   防学者之事始之之事也艮成德之事终之之事也   周子之意当是如此然于此亦可见主静之意   诚敬如何分顺之曰诚字体面大敬字却用力曰伊川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是彻上彻下语如此敬亦是圣人事曰固是毕竟将敬做诚不得到得诚则恭敬忠皆其蕴也   诚是实理圣人之事非专之谓也推此意则与敬字不同自分明矣圣人固未尝不敬如尧钦明舜恭已汤圣敬日跻是也但自是圣人之敬与贤人以下不同耳一隂一阳之谓道隂阳气也所以隂阳道也道也者   隂阳之理也   此说得之   致中和致极也与尽字同致中和便是尽性   此说亦是然致字是功夫处有推而极之之意充之书中亦讲此叚然其意亦杂幸并以此示之渠又论慎独意亦未尽大抵独字只是耳目见闻之所不及而心独知之之地耳若谓指心而言而不谓之心盖恐指杀似不然也故君子慎其心是何言耶   答石子重   口之于味等事其当然者天理也若概谓之理则便只成释氏运水般柴之说   不可离恐未有不可得而离之意以下文观之可见此一节当分作两事戒谨不睹恐惧不闻如言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也是防于未然以全其体谨独是察之于将然以审其几不知高明以为如何   此道无时无之然体之则合背之则离也一有离之则当此之时失此之道矣故曰不可须臾离君子所以戒谨不睹恐惧不闻则不敢以须臾离也【所谓以下文观之者如此】小人闲居为不善恶恶不如恶恶臭也必见君子然后着其善好善不如好好色也皆所以自欺而已   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此言于天下之德无一定之师惟善是从则凡有善者皆可师也于天下之善无一定之主惟一其心则其所取者无不善矣协犹齐也如所谓协时月   答石子重   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是为仁自孝弟始也仁道之大而自孝弟始者以其即爱亲从兄之心习而察则仁矣然而不敢说必无犯上作乱故曰鲜其或有之以其习而不察故有子之言以人人有是心是以为仁患在不察故尔表记曰事君处其位不履其事则乱也谓违君命为乱此所谓犯上者犯顔作乱者违命也   孝弟顺德犯上作乱逆德论孝弟却说犯上作乱底事只为是他唤做孝弟恰似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一般君子则不然先理防个根本根本既立道自此生曷惟其已许顺之云其为人也孝弟犹是泛而论之如君子之道夫妇之愚不肖可与知可能行非不孝弟也惟知务之不如君子也然孝弟顺德终是不善之心鲜矣   此二说大抵求之过矣鲜只是少圣贤之言大概寛裕不似今人蹙迫便说杀了此章且看伊川说深有意味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伊川解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仁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诸人恕也又语録曰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诸人正解此两句又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恕也近于仁矣然未至于仁也以有欲字耳前以为仁后以为恕而未仁二义不同若以有欲字便以为未仁则我欲仁斯仁至矣亦有欲字不知如何   二先生说经如此不同处亦多或是时有先后或是差舛当以义理隐度而取舍之如此说则当以解为正盖其义理最长而亦先生晚年所自着尤可信也欲仁之欲与欲无加诸我之欲文意不同不可以相比更推详之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貎斯逺暴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逺鄙倍矣明道曰动容貎周旋中礼暴慢斯逺正顔色则不妄斯近信矣出辞气正由中出斯逺鄙倍此动容貎正顔色出辞气皆不着力是成德之事斯逺暴慢斯近信逺鄙倍犹云便逺暴慢便近信便逺鄙倍自然如此也伊川曰辞气之出不使至于鄙倍却是就逺字上用工上蔡云动也正也出也君子自牧处又曰要在上三字说不同如何   熹详此意当以明道之说为正上蔡之说尤有病克斋记说天下归仁处先本云天下之人亦将无不以仁归之后本云视天下无一物不在吾生物气象之中先后意甚异毕竟天下归仁当如何说   初意伊川说后觉未稳改之如此乃吕博士说恐当以后说为正盖所谓伊川说亦止见于外书杂说中容或未必然也   克斋记不取知觉言仁之说似以爱之说为主近子细玩味似若知觉亦不可去盖不知觉则亦必不爱惟知觉故能爱知觉与爱并行而不相悖恐亦无害于言仁但不可专以知觉为仁耳医者以四支顽痹为不仁顽痹则不知痛痒又安能爱更乞开发   此义近与湖南诸公论之甚详今略録一二上呈亦可见大意矣【一答胡广仲书仁之说一答张敬夫书】   答石子重   所疑荷批诲今皆已释然盖仁者心有知觉谓知觉为仁则不可知觉却属智也理一而分殊爱有差等殊与差等品节之却属礼施之无不得宜却属义义也礼也智也皆仁也惟仁可以包夫三者然所以得名各有界分须索分别不然混杂为一孰为仁孰为义孰为智   仁字之说甚善要之须将仁义礼智作一处看交相参照方见疆界分明而疆界分明之中却自有贯通总摄处是乃所谓仁包四者之实也近年学者专说仁字而于三者不复致思所以含胡溟涬动以仁包四者为言而实不识其所以包四者之果何物也今得尊兄精思明辨如此学者益有頼矣幸甚   晦庵集巻四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巻   晦庵集巻四十三     宋 朱子 撰书【知旧门人问答】   答陈明仲   熹穷居奉养粗安义分无足言者惟是精力有限而道体无穷人欲易迷而天理难复凛乎日以忧惧葢未知所以脱于小人之归者方念未能得叩余论以自警发忽得来教乃知高明之见已如此自顾疲驽虽殚十驾之勤亦无以相及矣矍然惊叹不知所言至于反复再三则有不能无疑者葢来喻自谓尝有省处此心直与孔孟无异言行之间旣从容而自中矣如此则是老兄之学已到圣贤地位尚复何疑而其后乃复更有学无得老将至之叹则又无以异于某所忧者此虽出于退让不居之意然与初之所言亦太相反矣使熹将何取信而能亡疑于长者之言耶又以其他议论参考之窃意老兄涵养之功虽至而穷理之学未明是以日用之间多所未察虽言之过而亦不自知也老兄旣不鄙其愚而辱问焉熹虽浅陋亦不敢以虚厚意也区区管见愿老兄于格物致知之学稍留意焉圣贤之言则反求诸心而加涵泳之功日用之间则精察其理而审毫厘之辨积日累月存验扩充庶乎其真有省而孔孟之心殆可识矣示喻读书之目恐亦太多姑以应课程可矣欲其从容玩味理与神防则恐决不能也程子之书司马张杨之说不知其果皆出于一辙耶抑有所不同也此等处切须着眼不可寻行数墨备礼看过而已旣荷爱予直以此道相期不觉僭易尽布所懐伏惟旣以温公之心为心必有以容之然説而绎从而改尚不能无望于高明也但能如程子所谓不敢自信而信其师如此着力两三年间亦当自见得矣汪丈每以吕申公为凖则比观其家传所载学佛事殊可笑彼其徳器浑厚谨严亦可谓难得矣一溺其心于此乃与世俗之见无异又为依违中立之计以避其名此其心亦可谓支离之甚矣顾自以为简易则吾不知其说也程子曰欲不学佛见得他小便自然不学真知言哉   答陈明仲   所示诸说足见留意便遽未暇条对大抵终有未脱禅学规模处更愿于平易着实处理防不必以顿然有省为竒只要渐觉意味明白深长便是功效然亦不可存此计较功效之心但循循不已自有至矣   答陈明仲   前书所论不求安饱惟在敏于事上着力此恐倒却文意兼义亦不如此葢惟无求饱求安之心乃能敏于事耳谨于言亦不专为耻躬之不逮大凡言语皆当谨也愚见如此未知是否   答陈明仲   喻及论语诸说以此久不修报然观大槩贪慕高逺说得过当处多却不是言下正意如首章论耻躬不逮便说古人诚贯天地行通神明今人作伪行诈欺世盗名都未合说到此且熟味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紧要用处是如何不必说向前去如此久之意味自别且如尹和靖讲说便都无此简约精微极好涵泳也推此一章余皆可见   答陈明仲   程集荷借及畧看一二处止是长沙初开本如易传序沿流作泝流祭文侄作犹子之类皆胡家以意改者后来多所改正可从子飞求之殊胜此本也   答陈明仲   累承示经说比旧益明白矣然犹有推求太广处反失本意今不暇一一具禀异时面见当得一一指陈以求可否大抵读书当择先儒旧说之当于理者反复玩味朝夕涵泳便与本经正言之意通贯浃洽于胸中然后有益不必段段立说徒为观美而实未必深有得于心也讲学正要反复研穷方见义理归宿处不可只畧说过便休也   答陈明仲   向辱书喻有意于程氏之学甚善甚善然向间留意空门甚切不知何故乃复舎彼而将求之于此岂亦知前之失而然耶抑以为彼此初不相妨旣释而不害其为儒也二者必有一矣由前之说则程氏教人以论孟大学中庸为本须于此数书熟读详味有防心处方自见得如其未然读之不厌熟讲之不厌烦非如释氏指理为障而兀然坐守无义之语以俟其侥幸而一得也此数书程氏与其门人高弟为说甚详试访求之自首至尾循守加功须如小儿授书节节而进乃佳不可匆匆繙阅无补于事又不可杂以他说徒乱宗防也【如苏氏之类】若曰彼此不相妨儒释可以并进则非浅陋所敢闻也   答陈明仲   示喻读书遗忘此士友之通患无药可医只有少读深思令其意味浃洽当稍见功耳读易亦佳但经书难读而此书为尤难葢未开巻时已有一重象数大槩工夫开卷之后经文本意又多被先儒硬说杀了令人看得意思局促不见本来开物成务活法廷老所传鄙说正为欲救此弊但当时草草抄出未成文字耳然试畧考之亦粗见门户梗槪若有他说则非吾之所敢闻也   答陈明仲   丞事如过割一条亦是民间休戚所系顷在同安见官户富家吏人市户典买田业不肻受业操有余之势力以坐困破卖家计狼狈之人殊使人扼腕每县中有送来整理者必了于一日之中葢不如此则村民有宿食废业之患而市人富家得以持久困之使不敢伸理此最弊之大者尝见友人陈元说昔年趋事吏部许公于邵阳许公自言吾作县有八字法请问之则曰开收人丁推割产税而已此可谓知为政之本者愿高明志之明道行状及门人叙述中所论政事叙指无事亦宜熟看殊开发人意思也所询防礼别纸具禀顾亦考未精又适此数时扰扰不及致思恐未必是更可转询知礼之士庶不悮耳   别纸   灵席居中堂   家无二主似合少近西为宜   朔祭子为主   按防礼凡防父在父为主则父在子无主防之礼也又曰父没兄弟同居各主其防注云各为妻子之防为主也则是凡妻之防夫自为主也今以子为防主似未安先遣柩归而奉魂帛终防埋帛立主【时在官所】   此于古无初旣不能尽从古制即且如此亦可然终不是也   奉祀者题其子   此亦未安且不须题奉祀之名亦得   庙别三世别设一世于其下   礼卒哭而祔于祖姑三年而后入庙今旣未葬则三虞卒哭之制无所施不若终防立主而祔祔毕而家庙旁设小位以奉其主不可于庙中别设位也愚见如此未知是否告更以温公书仪及高氏送终礼参考之当有定论也   答陈明仲   喻及防礼逾朞主祭之疑此未有可考但司马氏大小祥祭已除服者皆与祭则主祭者虽已除服亦何害于主祭乎但不可纯用吉服须畧如吊服或忌日之服可也更告博询深于礼者议之   答陈明仲   祭礼比得书亦及此数条各已随事厘正如配祭只用元妃继室则为别庙或有庶母又为别庙或妻先亡又为别庙弟先亡无后亦为别庙与伯叔祖父兄之无后者凡五等须各以一室为之不可杂也冬至已有始祖之祭是月又是仲月自当时祭故不更别祭其他俗节则已有各依乡俗之文自不妨随俗増损但元旦则在官者有朝谒之礼恐不得専精于祭事熹乡里却止于除夕前三四日行事此亦更在斟酌也忌日服制王彦辅麈史载富郑公用垂脚黪纱襆头黪布衫脂皮带如今人服之制此亦未得汪丈报不知以为如何也   答陈明仲   防服前书已具去昨日又畧为元伯道一二恐古制未明或且只用四脚襴衫之制亦可但虞祭后方可释服然后奉主归庙耳自啓殡至虞其间吉礼权停可也次日恐亦未宜遽讲贺礼恐令嗣有未安尊兄以礼意喻之则无疑矣此最礼之大节精意所在衣裳制度抑其次耳   答陈明仲   苟欲闻过但当一一容受不当复计其虚实则事无大小人皆乐告而无隠情矣若切切计较必与辨争恐非告以有过则喜之意也   答陈明仲   不逺游与三年无改各是一章文义自不相蒙或欲牵合彊为一说非圣人本意也窃谓夫子此言只是发明孝子之心耳葢父之所行虽或有所当改然苟未至于不可一朝居则为之子者未忍遽革而有待于三年亦可见其不忍死其亲之心矣此心是本但能存得此心则父之道或终身不可改或终日不可行皆随其事之轻重而处之不失其宜矣圣人特指此心以示人所谓贯彻上下之言而岂曰姑以是为中制也哉若如所喻章句文义固已不通而其间又极有害义理处夫谓三年而免于父母之懐者责宰予耳父母之爱其子而子之爱其亲皆出于自然而无穷岂计嵗月而论施报之为哉若所谓中乃天理人伦之极致随时而所在不同以禹稷顔子之事观之则可见矣今曰姑以中制言之则是欲于半上落下之间指为一定之中以同流俗合污世而已岂圣人之所谓中也哉   答陈明仲   为长府与季氏聚敛事相因与否不可知不必附防为说子路鼔瑟不和葢未能尽变其气质所云未能上达不已语不亲切   屡空之空恐是空乏屡至空乏而处之能安此顔子所以庶几于道也下文以子贡货殖为对文意尤分明若以空为心空而屡空犹频复则顔子乃是易传所谓复善而不能固之人矣何以为顔子   子路非谓不学而可以为政但谓为学不必读书耳上古未有文字之时学者固无书可读而中人以上固有不待读书而自得者但自圣贤有作则道之载于经者详矣虽孔子之圣不能离是以为学也舍是不求而欲以政学旣失之矣况又责之中材之人乎然子路使子羔为宰本意未必及此但因夫子之言而托此以自解耳故夫子以为佞而恶之   曾点见道无疑心不累事其胸次洒落有非言语所能形容者故虽夫子有如或知尔之问而其所对亦未尝少出其位焉葢若将终身于此者而其语言气象则固位天地育万物之事也但其下学工夫实未至此故夫子虽喟然与之而终以为狂也   克己之目不及思所论大槩得之然有未尽熹窃谓洪范五事以思为主葢不可见而行乎四者之间也然操存之渐必自其可见者而为之法则切近明白而易以持守故五事之次思最在后而夫子于此亦徧举四勿而不及夫思焉葢欲学者循其可见易守之法以养其不可见不可系之心也至于久而不懈则表里如一而私意无所容矣程子四箴意正如此试熟玩之亦自可见   学固以至圣为极习固是作圣之方然恐未须如此说且当理防圣贤之所学者何事其习之也何术乃见入徳之门所谓切问而近思也人不知而不愠和靖所谓学在已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者最为的当葢如此而言乃见为己用心之约处若以容人为说窃恐为己之心不切而又涉乎自广狭人之病其去道益逺矣尝见或人说此乃有容天之论此又欲大无穷而不知其陷于狂妄者也   答李伯谏【甲申】   详观所论大抵以释氏为主而于吾儒之说近于释者取之异于释者在孔孟则多方迁就以曲求其合在伊洛则无所忌惮而直斥其非夫直斥其非者固未识其旨而然所取所合亦窃取其似是而非者耳故语意之间不免走作不得于言而求诸心则从初读孔孟伊洛文字止是资举业【此来书之语】固无縁得其指归所以敢谓圣学止于如此至于后来学佛乃是怕生死【此亦来书中之语】而力究之故陷溺深从始至末皆是利心所谓差之毫厘者其在兹乎然敢诋伊洛而不敢非孔孟者直以举世尊之而吾又身为儒者故不敢耳岂真知孔孟之可信而信之哉是犹不敢显然背畔而毁冠裂冕拔本塞源之心已窃发矣学者岂可使有此心萌于胸中哉来书云于程氏虽未能望其堂奥而已窥其藩篱矣熹窃谓圣人道在六经若日星之明程氏之说见于其书者亦详矣然若只将印行册子从头掲过畧晓文义便为得之则当时门人弟子亦非全然钝根无转智之人岂不能如此领防而孔门弟子之从其师厄穷饥饿终其身而不敢去程氏之门已仕者忘爵禄未仕者忘饥寒【此游察院语】此亦必有谓矣试将圣学做禅様看日有孜孜竭才而进窃恐更有事在然后程氏藩篱可得而议也   来书谓圣门以仁为要而释氏亦言正觉亦号能仁又引程氏之说为证熹窃谓程氏之说以释氏穷幽极微之论观之似未肻以为极至之论但老兄与儒者辨不得不借其言为重耳然儒者言仁之体则然至语其用则毫厘必察故曰仁之实事亲是也又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此体用所以一源而显微所以无间也释氏之云正觉能仁者其论则高矣美矣然其本果安在乎   来书引天下归仁以证灭度众生之说熹窃谓恐相似而不同伊川先生曰克己复礼则事事皆仁故曰天下归仁试用此意思之毫发不可差差则入于异学矣来书云夫子语仁以克己为要佛氏论性以无心为宗而以山心不可无之说为非熹谓所谓己者对物之称乃是私认为己而就此起计较生爱欲故当克之克之而自复于礼则仁矣心乃本有之物虚明纯一贯彻感通所以尽性体道皆由于此今以为妄而欲去之又自知其不可而曰有真心存焉【此亦来书之语】则又是有心矣如此则无心之说何必全是而不言无心之说何必全非乎若以无心为是则克己乃是有心无心何以克己若以克己为是则请从事于斯而足矣又何必克己于此而无心于彼为此二本而枝其辞也   来书云轮囘因果之说造妖揑怪以诳愚惑众故逹磨亦排斥之熹窃谓轮囘因果之说乃佛说也今以佛为圣人而斥其言至于如此则老兄非特叛孔子又佛矣岂非知其说之有所穷也而为是遁辞以自解免哉抑亦不得已于儒者而姑为此计以缓其攻也呜呼吾未见圣人立说以诳愚惑众而圣人之徒倒戈以伐其师也孰谓本末殊归首尾衡决如是而尚可以为道乎来书云韩退之排佛而敬大颠则亦未能排真佛也熹谓退之称大颠颇聪明识道理能外形骸以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而已其与原道所称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天下国家则无所处而不当者果如何邪   来书云形有死生真性常在熹谓性无伪冒不必言真未尝不在何必言在葢所谓性即天地所以生物之理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者也曷常不在而岂有我之所能私乎释氏所云真性不知其与此同乎否也同乎此则古人尽心以知性知天其学固有所为非欲其死而常在也苟异乎此而欲空妄心见真性惟恐其死而失之非自私自利而何是犹所谓亷贾五之不可不谓之货殖也伊川之论未易遽非亦未易遽晓他日于儒学见得一个规模乃知其不我欺耳   来书谓伊川先生所云内外不备者为不然葢无有能直内而不能方外者此论甚当据此正是熹所疑处若使释氏果能敬以直内则便能义以方外便须有父子有君臣三纲五常阙一不可今曰能直内矣而其所以方外者果安在乎又岂数者之外别有所谓义乎以此而观伊川之语可谓失之恕矣然其意不然特老兄未之察耳所谓有直内者亦谓其有心地一段工夫耳但其用功却有不同处故其发有差他却全不管着此所以无方外之一节也固是有根株则必有枝叶然五谷之根株则生五谷之枝叶华实而可食稊稗之根株则生稊稗之枝叶华实而不可食此则不同耳参术以根株而愈疾钩吻以根株而杀人其所以杀人者岂在根株之外而致其毒哉【来书云不能于根株之外别致其巧也】故明道先生又云释氏惟务上达而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也元不相连属但有间断非道也此可以见内外不备之意矣然来书之云却是从儒向佛故犹借先生之言以为重若真胡种族则亦不肻招认此语矣如何如何来书云以理为障者特欲去其私意小智熹谓认私意小智作理字正是不识理字来书又谓上蔡云佛氏不肻就理者为非熹谓若不识理字则此亦未易以口舌争也他日解此乃知所言之可笑耳   来书云儒佛见处旣无二理其设教何异也葢儒教本人事释教本死生本人事故缓于见性本死生故急于见性熹谓旣谓之本则此上无复有物矣今旣二本不知所同者何事而所谓儒本人事缓见性者亦殊无理三圣作易首曰乾元亨利贞子思作中庸首曰天命之谓性孔子言性与天道而孟子道性善此为本于人事乎本于天道乎缓于性乎急于性乎【然着急字亦不得】俗儒正坐不知天理之大故为异说所迷反谓圣学知人事而不知死生岂不误哉圣贤教人尽心以知性躬行以尽性终始本末自有次第一皆本诸天理缓也缓不得急也急不得直是尽性至命方是极则非如见性之说一见之而遂已也上蔡云释氏之论性犹儒者之论心释氏之论心犹儒者之论意此语剖析极精试思之如何来书云子贡之明达性与天道犹不与闻熹窃谓此正痴人前说梦之过也来书又谓释氏本死生悟者须彻底悟去故祖师以来由此得道者多熹谓彻底悟去之人不知本末内外是一是二二则道有二致一则死生人事一以贯之无所不了不知传灯録中许多祖师几人做得尧舜禹稷几人做得文武周孔须有征验处来书云特圣人以中道自任不欲学者躐等熹谓此正是王氏高明处已中庸处人之说山尝力诋之矣须知所谓不欲学者躐等者乃是天理本然非是圣人安排教如此譬诸草木区以别矣且如一茎小树不道他无草木之性然其长须有渐是亦性也所谓便欲当人立地成佛者正如将小树来喷一口水便要他立地干云蔽日岂有是理【便欲当人立地成佛亦是来书中语】设使有此幻术亦不可谓之循理此亦见自私自利之规模处   来书云引大易生死之说程氏语默日月洪炉之论熹按此四者之说初无二致来书许其三排其一不知何所折衷而云然然则所许三说恐未得其本意也愚意以为不必更于此理防且当按圣门下学工夫求之久自上达所谓未知生焉知死也   来书云圣人体易至于穷神知化未之或知之妙熹疑此语脉中有病又云生死之际必不如是之任灭也熹谓任灭二字亦是释氏言之圣人于死生固非任灭亦初不见任灭之病【更以前段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