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集 - 第 69 页/共 166 页

其言似不足者   此説谢氏得之所谓意有余者恐未是   当暑袗絺绤   先儒之説皆如来喻但鄙意常疑其不然似却是先着里衣表絺绤而出之于外乃得文意不知如何   不撤姜食   恐只合依旧説若如所云则是他物有可弃之于地者矣恐不然也   南人有言   此但甚言无常之不可初不论道艺之别也   其言之不怍   此但谓大言不怍者其实难副耳来説理意亦善但文势稍倒恐不若依旧説   子路问君子   诸説之中此条尤爲险怪深非鄙説之所敢闻也若曰修已以安百姓几时安得了故曰尧舜其犹病诸然则其曰修已以安人而不曰尧舜病诸者又何谓耶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只合依程先生説   谁毁谁誉   所论毁誉是加减了底甚当但此章更有曲折当熟玩之所谓如有所誉者又何谓耶   见善如不及   圣人之用舎行藏非但求志行义而已且此章文势防续或有阙文或非一章皆不可考不必彊爲之説性相近也   此只合依程先生説若如所论似欲深而反浅欲宻而反防也性之在人岂得以相近而爲言耶   子张问仁   所论行字之意甚善圣言着实大抵类此推之以及其余则圣人之意可得而浮诞之见无所入于其中矣饱食终日   此不欲啓博奕之端防虑甚宻然圣人乃假此以甚彼之辞不必过爲之説文义不通却成穿凿也   君子有恶   诸先生有説夫子所恶以戒人子贡所恶以自警者此意得之恐无天人之别   子夏之门人小子   此章之説明道先生曰先传后倦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逺者大者非是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也愚按诸家之説惟此数句明白的当试详味之可见文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只是説大小有序不可躐等之意君子之道焉可诬也东坡得之有始有卒其惟圣人尹氏得之   犹之与人也   旧説犹字只爲譬字之意文义亦通若觉未稳即且阙之不必强爲之説也   答江德明   有礼则安説立意甚善但本文之意只説施报徃来之之礼人能有此则不忤于物而身安耳未遽及夫心安也况古人之所以必由于礼但爲礼当如此不得不由岂爲欲安吾心而后由之也哉若必爲欲安吾心然后由礼以接于人则是皆出于计度利害之私而非循理之公心矣大抵近世学者溺于佛学本以圣贤之言爲卑近而不满于其意顾天理民彛有不容殄灭者则又不能尽叛吾説以归于彼两者交战于胷中而不知所定于是因其近似之言以附防而説合之凡吾教之以物言者则挽而附之于已以身言者则引而纳之于心茍以幸其不异于彼而便于出入两是之私至于圣贤之本意则虽知其不然而有所不顾也盖其心自以爲吾之所见已髙于圣贤可以咄嗟指顾而左右之矣又况推而髙之凿而深之使其精神气象有加于前则吾又爲有功于圣贤何不可者而不自知其所谓髙且深者是乃所以卑且陋也此近世杂学之士心术隠防之大病不但讲説异同之间而已不审贤者以爲何如大学诸説亦放前意盖不欲就事穷理而直欲以心防理故必以格物爲心接乎物不欲以爱亲敬长而易其所谓清净寂灭者故必以所厚爲身而不爲家以至新民知本絜矩之説亦反而附之于身盖惟恐此心之一出而交乎事物之间也至于分别君相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学亦似有独善自私之意而无公物我合内外之心此盖释氏之学爲主于中而外欲强爲儒者之论正如非我族类而欲强以色笑相亲意思终有间隔碍阻不浃洽处若欲眞见圣贤本意要当去此心而后可语耳   格物之説程子论之详矣而其所谓格至也格物而至于物则物理尽者意句俱到不可移易熹之谬説实本其意然亦非茍同之也盖自十五六时知读是书而不晓格物之义徃来于心余三十年近嵗就实用功处求之而参以他经传记内外本末反复证验乃知此説之的当恐未易以一朝卒然立説破也夫天生蒸民有物有则物者形也则者理也形者所谓形而下者也理者所谓形而上者也人之生也固不能无是物矣而不明其物之理则无以顺性命之正而处事物之当故必即是物以求之知求其理矣而不至夫物之极则物之理有未穷而吾之知亦未尽故必至其极而后已此所谓格物而至于物则物理尽者也物理皆尽则吾之知识廓然贯通无有蔽碍而意无不诚心无不正矣此大学本经之意而程子之説然也其宏纲实用固已洞然无可疑者而防细之间主宾次第文义训诂详宻精当亦无一毫之不合今不深考而必欲训致知以穷理则于主宾之分有所未安【知者吾心之知理者事物之理以此知彼自有主宾之辨不当以此字训彼字也】训格物以接物则于究极之功有所未明【人莫不与物接但或徒接而不求其理或粗求而不究其极是以虽与物接而不能知其理之所以然与其所当然也今曰一与物接而理兴不穷则亦太轻易矣盖持出于闲声悟道见色明心之余论而非吾之所谓穷理者固未可同年而语也且考之他书格字刅无训接者】以义理言之则不通以训诂考之则不合以功用求之则又无可下手之实地窃意圣人之言必不如是之差殊踈畧以病后世之学者也又所谓非特形之所接乃志之所至所谓格物与小学同致知与小学异亦皆无当之言其爲阙字増语反致读者之疑多矣至于彊觧程子之意以附已説其如他语之可证何又谓熹觧以格物致知混爲一説则其考之亦未详也又谓老佛之学乃致知而离乎物者此尤非是夫格物可以致知犹食所以爲饱也今不格物而自谓有知则其知者妄也不食而自以爲饱则其饱者病也若曰老佛之学欲致其知而不知格物所以致其知故所知者不免乎蔽陷离穷之失而不足爲知则庶乎其可矣   所厚者谓父子兄弟骨肉之恩理之所当然而人心之不能已者今必外此而厚其身此即释氏灭天理去人伦以私其身之意也必若是而身修则虽至于六度万行具足圎满亦无以赎其不孝不弟之刑矣此谓知本以例推之凡言此谓者皆传文非经之结句也   无所不用其极观上文三引诗书而此以无所二字緫而结之则于自新新民皆欲用其极可知矣自新固新民之本然天下无一物非吾度内者亦无一事非吾之所当爲者譬如百寻之木根本枝叶生意无不在焉但知所先后则近道耳岂曰专用其本而直弃其末哉今曰不求爲新民而专求之德化则又贱彼贵我之私心而无以合内外之道矣   盛德至善民不能忘此言圣人之事盖浑然一体不可得而分焉者也但以人言则曰徳以理言则曰善又不爲无辨耳今曰体至善以成德则乃学者之事而非传文所指矣然体而成德以至于盛而无思勉之累焉则亦圣人而已矣听讼与新民之説畧同请并详之又古人言语有序此传未觧格物以下数节不应先觧结句况此谓知本之云又非经之结句乎   诚意一章大意颇善然此传文意但觧经文所谓诚意者只是教人不得自欺而欲其好善恶恶皆如好色恶臭之实然耳非以圣人而言也今之所发圣人所以即事即物而止于至善又恐人不信故即人所知者以明之则失其指矣心广体胖之説甚善甚善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训之爲至非是此等处虽非大义所系然亦须虚心平气徐读而审思之乃见圣贤本意而在已亦有着实用处不必如此费力生説徒失本指而无所用也   此以心感彼以心应其效如此之速感应神速理固如此但着一以字便有欲速之意所谓憧憧徃来朋从尔思者正病此也   絜矩者度物而得其方也以下文求之可见今曰度物以矩则当爲矩絜乃得其义矣   治国平天下与诚意正心修身齐家只是一理所谓格物致知亦曰知此而已矣此大学一书之本防也今必以治国平天下爲君相之事而学者无与焉则内外之道异本殊归与经之本防正相南北矣禹稷顔囘同道岂必在位乃爲爲政哉风涛汹涌之説亦所未喻此篇所论自一身而推之以及天下平正简易不费纎毫气力与横渠所论周官冡宰法制之事意思不同   答江德功   致知格物前説已详来书只举得一截正当説格字致字处乃遗而不道恐考之有未详若但以格爲法度之称而欲执之以齐天下之物则理既未穷知既未至不知如何爲法而执之且但守此一定之法则亦无复节节推穷以防其极之功矣此义且当以程子之説爲主而以熹説推之不必彊立説徒费力也   经文末后两句来喻固与旧説有间矣但所论先后之序经中上文已屡言之而本乱末治之云又已该举自不须説但圣人于此语正要读者有以知夫人道之大有在于此不可同于仁民爱物之例而一以末视之此意不可不着眼耳今不领此而又必以身言非释氏之【阙】意而何哉衍文得失不足深辨然以所谓免作衍文者观之便见苟且迁就之意若信未及莫若两存而徐玩之不必决取舍于今日也   盛德至善盛也至也皆无以复加之词而上下文规模气象皆圣人事则此不得独爲贤人事矣且赋诗防章此但取其咏叹不忘之意与卫武公初无干涉也絜矩之説盖以己之心度物之心而爲所以处之之道尔来喻殊不可晓而所谓先自度者尤无所当今以鄙説画爲两圗合而观之则方正之形隠然在目中矣   有礼则安无礼则危如云仁则荣不仁则辱初无身心本末之辨盖圣贤之言各有所指随其浅深而莫非至理之极也今必以内外爲精粗而欲去彼取此岂非有所陷溺其心而然耶且学者之勉彊力行亦勉其所当爲者而已若曰勉焉以冀其有以自慰则是先获后难而爲谋利计功者之所爲矣圣学异端之别于此亦畧可见试深察之可也   答江德功   圆而神也其所以藏徃者向之所谓方以知者也神武不杀言圣人不假卜筮而知吉凶也是以明于天之道以下言教民卜筮之事而圣人亦未尝不敬而信之以神明其德也此章文义只如此程先生説或是一时意到而言不暇考其文义但今玩味其意别看可也若牵合经防则费力也   答江德功   中庸集解程先生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止】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熹窃谓此段反复譬喻皆是生之谓性而必以性善之説间乎其中以性善之言证之于后何也若曰性只是理则夫爲恶者谓之非理可也何以言恶亦是性浊亦是水此理不爲尧桀存亡何以言流之逺近清之迟速此皆气禀之譬于性善之説自当分别却衮説了不知如何直翁以水譬气禀清譬天理浊譬人欲初亦可喜恐只是元初水一句又解不得直翁又爲之説曰夫所谓继之者善者以下皆因言性善而爲説水譬性就下与清譬性善流而至于海终无所汚者此譬圣人之全天理流而浊者譬人欲也不可以浊者不爲水谓感物而动皆性之欲也及其清明却只是元初水谓复其本然之善也此説于不可以浊者不爲水一句似失性善之意不知先生以爲何如   此説但以性善爲本而以气禀有善恶者错综之反复玩味自然见得   中庸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窃谓此两句大意言百姓日用而不知程先生牲牢之譬却是不曾饮食而不知非日用不知也据程先生所言只譬如道者如人食牲牢须曾吃了方知非爲此章至于吕与叔谓必察于刍豢之性草木之滋火齐之节调饫之宜恐非本防黙窃谓味即指饮食而言若曰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即饮食则行之而着习矣而察者也味与饮食只是作互用文耳不知如何直翁以饮食譬日用味譬理此説亦似当不知是否   直翁説是   中庸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黙窃谓此四句若本上文谓道始于夫妇之愚不肖意味殊少黙窃妄意谓上下察是知得此理察乎天地是行到处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者子思下章已申言之曰君子之道譬如行逺必自迩譬如登髙必自卑诗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孥子曰父母其顺矣乎此察乎天地之次序也本意言君子所语而继之以上下察故黙谓是知此理盖孟子难言之意也言君子之道而继之以察乎天地故黙谓是行到处盖文王刑于寡妻之气象也不知如何直翁云先生或问中已有易重咸常之説黙未之见也   此察字训着不训到观此两句只是叠説上文意思未有知到行到之意   论语精义伊川先生曰学必尽其心尽其心则知其性知其性【云云】反而诚之圣人也故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诚之之道在乎信道笃信道笃则行之果行之果则守之固直翁所疑曰学而至于尽心则与道不隔非信道笃者能之也则所以诚之者特在存养而已至此岂待言信道笃而伊川云尔者盖信道者通贯上下者也爲学之始固在夫信道之笃至于尽心之后亦在夫信道之笃也黙以爲惟与道不隔者爲能信笃若与道隔则尚未识道安能信哉其所信者特信圣贤之言耳非自信也故伊川信道笃必在于尽心知性之后学者要当先明尽心性爲何学然后知学之可以爲圣人决矣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信有浅深有是笃信圣贤而信之者有是自见得道理当然而信之者伊川之意盖如德功之説然谓如此然后能信则又过矣又道字之义恐伊川之意与德功亦不同也   伊川先生曰不违仁是无纎毫私欲有少私欲便是不仁直翁推之曰仁者天理也人能无欲则天理之妙浑然于中其心无所越于仁矣然谓越字与违别违字乃违背之意只私欲蔽了仁便是违也越字却是违越之意岂得违越得他直翁云才有放心便是违越仁矣然云放心亦只是不能存其心云放心非是越也惟礼有品节可以言越仁者无外不可言越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违犹离也去也   此卷据鄙见奉报未知是否幸反复论之也   易説则全然草率不通防检未敢奉报告且子细未要如此容易立説千万千万至恳至恳   答江德功   所喻易中庸之説足见用心之切其间好处亦多但圣贤之言意防深逺子细反复十年二十年尚未见到一二分岂可如此才方拨冗看得一过便敢遽然立论似此恐不但解释文义有所差错且是气象轻浅直与道理不相似愿且放下此意思将圣贤言语反覆玩味直是有不通处方可权立疑义与朋友商量庶防稍存沉浸醲郁气象所系实不轻也直翁谨愿详审好相聚讲习所论遮栏意亦佳然前贤固己言之矣但在力行如何   答江德功   示喻诚敬之别此犹是以地位而言须看其命字之本意则诚是眞实敬是畏谨指意自不同也又论今昔用功之异此固晓然但不知今日之有昔日之无是同是别是相妨是不相妨更须他日欵曲面论今未敢悬断可否也二铭意甚佳然亦皆有未安处如天理既循人欲自克彼己既融万物同体等语亦当俟面讲之但此等文字非有不得已者亦不必作不若黙存此理于胷中而验之行事之实也   答江德功   示喻诸説己悉前书所论诚敬字义不同正爲方此论敬不当引诚爲説本欲高妙反成支离耳意皆因事物而有然事物外至而意实内生但于中有邪正耳难以诚意爲内邪意爲外也来喻又云诚者体物而不可遗敬亦体物而不遗此语殊不可晓大率左右向来不曽子细理防文义反复涵泳义理故于此等处多是卤莽恐更须加详细也所喻旧学之误但爲不将事试故不能自合义理今就义理上用工又患未能全合详此意思似是欲因旧学所见而加事试之功以补其阙耳正恐所见有差根脚便不是了虽加事试之功终不免两截也义理名字呼唤得尚自有差却如何便得全合义理耶此等处仍是旧病躐等欲速之意尤不可不察也   答江德功   疑义俟细看奉报易説知颇改更甚善然学者以玩索践履爲先不当汲汲于著述既妨日用切已工夫而所説又未必是徒费精力此区区前日之病今始自悔故不愿贤者之爲之也絶学捐书是病倦后看文字不得正縁前日费力过甚心力俱衰且尔休息耳然亦觉意思安静无牵动之扰有省察之功非眞若庄生所谓也   答江德功   示及易説等书实不晓所谓不敢开巻累承喻及必欲见疆使同其説隐之于心有未能安者遂不敢奉报今承见语欲成书而不出姓名以避近名之讥此与掩耳偷铃之见何异不知贤者所见何故日见邪僻至于如此夫天下之理惟其是而已若是则出名何害若不是则不出名何益若如所论乾坤二字乃是将一部周易从头鹘突了岂能使易道着明乎若曰人人亲见三圣而师之此尤不揆之言如所説乾坤字义恐自家未夣见三圣在如何敢开此大口即元书谨用封纳拙直之言尽于此书今后不复敢闻命矣千万见察   答江德功   所示经説孟子大意颇佳其间亦有少未合处徐议未晚也但易説愈见乖戾三复骇然因复慨念乡里朋友清素朴实刻意读书无世间种种病痛未有如德功者所以平日私心尝窃爱慕思有以补万分者亦荷德功不鄙三数年来虽所论不合加以鄙性浅狭讥诮排斥无所不至而下问之意愈勤不懈此在他人亦岂能及然自顷至今爲日愈久而所执愈坚所见愈僻孜孜矻矻日夜穷忙不暇平心和气参合彼已异同之説反覆论难以求至当之归而专徇己意竞出新竒以求己説之胜以至于展转支离日益乖张而不悟不知用心错误何故至此使人更不可晓但窃叹恨而已今且据来示而举其一二言之如既曰干健也而又曰能体其健之谓干若干本是健即别无体此健者若更要体得此健方谓之干则是干在健外以此合彼而后得谓之干也又如羣龙无首乃用程传无妄六二之説虽于理不谬然安顿不是地头全然不是文理又且岐而爲二互相矛盾盖干爲万物之始故天下之物无不资之以始但其六爻有时而皆变故有羣龙无首之象而君子体之则当谦恭卑顺不敢爲天下先耳非谓可天德而不可爲首也又非谓干不爲首也可天德而不可爲首不成文理无可言者若曰干不爲首则万物无所资始而又谁使爲之首乎且程传之説爲人不可以私意造始故爲之戒耳若干之爲始乃是天理自然非若人有形体心思而能以私意造始也此二説者其失甚不难见原其所以失之大抵只是日前佛学妙之见尚在故以理爲外以事爲粗而必以心法爲主然又苦其与大易体靣不同须至杜撰揑合所以欲高而反下欲宻而反踈耳此是义理本原大差谬处不但文义之失然在今日德功病痛尚是第二义却是日用之间自己分上更不曾实下功夫而穷日夜之力以爲穿凿附防之计此是莫大之害正使撰得都是亦无用处不得力况其乖戾日甚一日岂不枉费功夫虚度光隂不惟无益而反有害乎熹之鄙意窃愿德功放下日前许多妙骨董即就日用存主应接处实下功夫理防个敬肆义利是非得失之判若要读书即且读语孟诗书之属就平易明白有事迹可按据处看取道理体靣涵养德性本原久之渐次踏着实地即此等説话须自见得黒白不须如此劳心费力矣若必欲便穷竟此説亦请先罢穿凿己见且更追思今日以前凡熹所説与德功不同者并合两家写作一处子细较量考其是非痛加辩诘亦庶几有究竟处不至如今日只见一边不相照应而信口信笔无有了期也病起倦甚懐不能已畧此奉报千万详之若以爲是幸即加功若以爲非即此书不烦见答今后亦不须更下喻矣   答江德功   熹灾病相仍衰悴万状昨被按刑之命判不能徃赴矣正初忽闻奏事指挥疲曵进趋尤觉费力专人恳辞竟不得命旦夕不免就道或入文字而于前路俟报万一不获即一到都下靣恳而归度此衰残必防圣照也所示诸经序解偶此冗剧未及细看然观其大畧似亦未离旧也浑仪诗甚佳其间黄簿所谓浑象者是也三衢有印本苏子容丞相所撰仪象法要正谓此俯视者爲浑象也但详吴掾所説平分四孔加以中星者不知是物如何制作殊不可晓恨未得见也   答江德功   老病之余扶曵造朝自取羞辱虽幸天日有以辨明然罪终有未尽涤者已力请奉祠矣理直义明计必可得不然虽使得罪亦胜忍耻作官也玑衡之制在都下不久又苦足痛未能徃观然闻极踈畧若不能作水轮则姑亦如此可矣要之以衡窥玑仰占天象之实自是一器不当并作一説也元祐之制极精然其书亦有不备乃最是切处必是造者秘此一节不欲尽以告人耳   答黄直翁【寅】   商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是周监二代之制而损益之其文大备亦时使然也圣人不能违时乌得不从周之文乎然亦少有不从处如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是也   周之文固可从而圣人不得其位无制作之时亦不得不从也使夫子而得邦家则将损益四代以爲百王不易之法不专于从周矣   程子曰三让者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寅窃意求之继立以嫡闻父防而奔身体不敢毁伤者万世之通义也泰伯胡爲而不然耶盖不立者泰伯知王季之贤又有文王之圣必能基成王业从而让之亦太王之志也不奔父丧非本心也奔则王季辞立矣【太王欲立之而未有命季歴必爲叔齐之事】逃而适他国足矣必之蛮断发文身而后已者盖不示以不可立则心不安其位未定终无以仁天下继父志而成其远者大者也三者权也夫泰伯之让上以继太王之志下以成王季之业无非爲天下之公而不爲一身之私其事深逺民莫能测识而称之兹其德所以无得而加也   此説亦是但以天下让只依山説推本而言之爲是所云不示以不可立则王季之心不安而位未定此意甚好非惟説得泰伯之心亦説得王季之心也苏子由云汉东海王以天下授显宗唐宋王成器以天下授宗皆兄弟终身无间言何必断发文身若使王季之心如汉显宗唐宗则此説可也若有叔齐之心则不能一朝居矣王季之贤岂下叔齐也哉然泰伯三让权而不失其正是乃所以爲时中也故夫子以至德称之   答黄直翁   衞君事伯谟书中已畧论之徐思不奉父命而逃去固爲未善故程子亦以为不可但居势如此不逃却不得如泰伯王季之事亦非常理但变而不失其正耳   答黄直翁   示喻诚敬异同之説已具德功书中矣且既曰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则敬者但可爲诚之之一事不可专以敬爲诚之之道也明道先生盖举其一事而言尔大凡看文字须认正意不可如此支蔓无了时也   答曹子野【防】   示及史记疑数条熹向曾攷证来了功臣表与汉史功臣表其戸数先后及姓名多有不同二史各有是非当以传实证之不当全以史记所传爲非眞也如淮隂爲连敖典客汉史作票客顔师古谓其票疾而以宾客之礼礼之夫淮阴之亡以其不见礼于汉也萧何追之而荐于汉王始爲大将若己以宾礼礼之淮阴何爲而亡哉此则史记之所载爲是三代表是其踈谬处无可疑者盖他説行不得若以爲尧舜俱出黄帝是爲同姓之人尧固不当以二女嫔于虞舜亦岂容受尧二女而安于同姓之无别又以爲汤与王季同世由汤至纣凡十六传王季至武王才再世尔是文王以十五世之祖事十五世孙纣武王以十四世祖而代之岂不甚缪戾耶通鉴先后之不同者却不必疑史家叙事或因时而记之或因事而见之田和迁康公通鉴载于安王十一年是因时而记之也史记载于安王十六年是因事而见之也何疑之有只有伐燕一节史记以爲湣王通鉴以爲宣王史记却是攷他源流来通鉴只是凭信孟子温公平日不喜孟子到此又却信之不知其意如何张敬夫説通鉴有未尽处似此一节亦是可疑但二説今皆无所证未知孰是孰非更可反覆详究如有所见却幸垂教   晦庵集卷四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四十五     宋 朱子 撰书【知旧门人问答】   答虞士朋【太中】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者一理之判始生一竒一偶而为一画者二也两仪生四象者两仪之上各生一竒一偶而为二画者四也四象生八卦者四象之上各生一竒一偶而为三画者八也爻之所以有竒有偶卦之所以三画而成者以此而已是皆自然流出不假安排圣人又已分明説破亦不待更着言语别立议论而后明也此乃易学纲领开卷第一义然古今未见有识之者至康节先生始传先天之学而得其説且以此为伏羲氏之易也説卦天地定位一章先天图干一兊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之序皆本于此若自八卦之上又放此而生之至于六画则八卦相重而成六十四卦矣【六十四卦之上又放此而生之至十二画则六十四卦相重而成四千九十六卦矣焦贡易林是也】刚柔虽若各有所偏必相错而后得中然在乾坤二卦之全体当刚而刚当柔而柔则不待相错而不害其为全矣其爻位之无过不及者如乾坤之二五亦不待相错而不害其为中矣隂阳变化而太极之妙无不在焉于此盖可见也今谓干刚坤柔便有所偏恐于二卦之彖及二五之爻词有不通者其论四爻过不及之浅深则为精宻非他説之所及矣   用九用六当从欧阳公说为揲蓍变卦之凡例盖阳爻百九十二皆用九而不用七隂爻百九十二皆用六而不用八也特以乾坤二卦纯阳纯隂而居篇首故就此发之此欧阳公旧説也而愚又尝因其说而推之窃以为凡得干而六爻纯九得坤而六爻纯六者皆当直就此例占其所系之辞不必更防所变之卦左传蔡墨所谓干之坤曰见羣龙无首者可以见其一隅也盖羣龙无首卽坤之牝马先迷也利永贞卽干之不言所利也学而首章甚善但学之一字实兼致知力行而言不可偏举今所引顔子工夫乃専为力行事耳   二章所谓不失其爱敬之本心则仁不可胜用者甚善但有子亦据实理而正言之非曲为当世而发也巧言令色求以悦人则失其本心之德矣不待利己害人然后为不仁也   三年无改乃谢氏之説其意美矣然恐过之不若游氏尹氏之为实也   无谄无骄一章文义东坡得之盖无谄无骄随事知戒足以自守矣然未见其于全体用功而有自得处也乐与好礼乃见其心之所存有非贫富之所能累者此子贡所以有切磋琢磨之譬也治骨角者旣切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旣琢而复磨之皆先略而后详先粗而后精之意大学乃防章取义不必引以为説也   如愚之説为不知之説焉得知之説观过之説皆恐失之过高后亦多类此者详其意味似从张无垢议论中来其为得失非但训诂文义之间而已此须异日子细商量今未敢容易说也一以贯之乃圣门末后亲传密旨其所以提纲挈领统宗会元盖有不可容言之妙当时曾子黙契其意故因门人之问便着忠恕二字形容出来则其一本万殊脉络流通之实益可见矣然自秦汉以来儒者皆不能晓直至二程先生始发明之而其门人又独谢氏侯氏为得其説今不考焉而但以忘物我者为言吾恐其失之逺也况夫子以此语告子贡乃因博学多识而发其与忘物我者又有何关涉耶   答虞士朋   昨承寄示赵仓易论语説足浣愁疾易説简易精密不惟鄙意多所未及警发之深而近世诸儒説不到处亦甚多甚不易其玩索至此深恨未得一见靣扣其详也但象数乃作易根本卜筮乃其用处之实而诸儒求之不得其要以至苛细缴绕令人厌听【阙】 一向屏弃阔略不复留意却恐不见制作纲领语意来歴似亦未甚便也昨于乾坤二卦略记所疑之一二今谩录呈幸为详之试因话次以盛意扣之看有何説却以见报熹与之未相识不欲遽相辩难千万不必云熹所説也论语説有意古人为己之学意亦甚正但觉看得张无垢文字太熟用意太切立説太高反致失却圣人本指处多今亦未欲遽论二説谩徃并烦扣之亦勿云熹所寄也   答游诚之【九言】   示喻读书玩理次第甚慰所怀但严立功程寛着意思久之自当有味不可求欲速之功也所论日用功夫尤见其为己之意但心一而已所谓觉者亦心也今以觉求心以觉用心纷挐廹切恐其为病不但揠苖而已不若日用之间以敬为主而勿忘焉则自然本心不昧随物感通不待致觉而无不觉矣故孔子只言克己复礼而不言致觉用敬孟子只言操存舍亡而不言觉存昧亡谢先生虽喜以觉言仁然亦曰心有知觉而不言知觉此心也请推此以騐之所论得失自可见矣若以名义言之则仁自是爱之体觉自是知之用界分脉络自不相关但仁统四德故人仁则无不觉耳然谢子之言侯子非之曰谓不仁者无所知觉则可便以心有知觉为仁则不可此言亦有味请试思之克斋记近复改定今别写去后面不欲深诋近世之失波动危廹等语皆已削去但前所论性情脉络功夫次第自亦可见底里不待尽言而后喻也因见南轩试更以此意质之当有以相发明尔   答游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