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集 - 第 7 页/共 16 页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上六居随之极随道已成已独处外在后是悖慢而不随者也当以恩威信令拘系之又从而维絷之西山者上体是兑兑爲西方西方属隂隂主闇昧山是险阻之所随道已成而暗昧险阻之方有所不随王用此系维之法以亨通之故曰王用亨于西山王者先儒或谓文王或谓非文王观周公作爻辞孔子彖系多寓文王之事但辞不直称文王故止曰王耳如文王有圣人之德天下随之如诗云昆夷駾矣宻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皆是文王所通也爻辞之意虽非文王推此而言谓文王亦可也然文王之国在西葢当时有通西山之事故取其事以明此文师
师众也凡人之众多莫若行师用众最爲多也周官司徒职六乡有六师一师计一万二千五百人故此一卦专明师旅之事然下文又云君子以容民畜众又取民众之义不言师旅何也葢圣人推明卦体不专取一义或别有义可取亦兼取之如屯卦取屯难之义又以屯训爲盈他皆仿此也然师卦所以次讼者葢民之初生则有饮食之欲有欲则有争有争则有讼讼之不已则师众起故序卦云饮食必有讼讼必有众起故受之以师是也然则地水二体所以爲师何也葢卦五隂而一阳五隂众多即为师旅九二一阳卽爲将臣专主之六五虽居尊位然体柔顺亦当专委于二夫师旅之众必主于一将主于一将则号令节制有所专授亊无间而功可必成矣若主将二三则功不専一士无适从也如国朝之制边帅将兵必使中贵人监之故虽有神明之将动有所牵不得専制所以多无成功徃歳西师屡衂由此患也夫军中之法虽君命有所不受其可有所牵制乎
繇辞曰师贞丈人吉无咎
师贞者凡行师用兵必须以正用仁义之师即为正也汤伐桀武王伐纣义也拯民于涂炭以安天下仁也若私邪竒谲则不可也如汤武之征伐顺天应人拯生民于涂炭之中非以自私爲一身之利此是师之正也若心有所利取其人民夺其土地是不以正也齐人伐燕取之孟子曰今燕虐其民王徃而征之民以爲将拯已于水火之中簟食壶浆以迎王师此是正也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如之何其可此是不正也如齐桓公伐楚责其包茅不入王祭不供昭王南征不还责之之义正矣其心实不然假其义以伐之非爲王室此是不正也丈人吉无咎者王辅嗣云丈人严庄之称丈亦长者之称凡行师用兵綂御大众必有严庄刚中之德可以长于众人者爲师之主如此则吉矣辅嗣云吉乃无咎非也夫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兴大众以毒役天下不能无咎悔然九二有刚果中正之德又上应于君又行危险之亊徃而能顺以斯补过吉而无咎矣
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
以犹用也能用师以正则可以王天下汤武是也汤征葛伯孟子曰爲其杀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爲匹夫匹妇复讐也故始征自葛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靣而征西夷怨南靣而征北狄怨曰奚爲后我此汤之所以王也武王伐纣王曰无畏寜尔也非敌百姓也又孟子曰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此武王所以王也此是能用师以正可以王天下者也又王徃也用仁义之兵吊其民伐其有罪天下之民皆襁负其子而徃归之矣
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若九二虽有刚中之德可以将大众上若不顺应之不宠锡之亦莫能大举征伐行险而顺者下卦属坎险也上卦属坤顺也行危险之事而众皆顺之方可以用众以有此二德乃可以毒使天下以徃征伐而民顺从又有何咎也
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夫地道广大深厚可以包容畜养水之爲物流湿就下比而爲百川四凟最爲众多今在地中悉皆含容畜养故君子法此二体容畜民众如地中之容水也夫将帅之御大众亦当包容畜养方能役使以成功也
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初阳位也以隂居之非正也故言失律之凶以戒之否训不也言不以律也臧善也在师之始是方将出师之初时必须审愼预先戒誓简阅其众三令五申令有法律齐一然后举无所失矣如周礼夏官司马之法仲春教振旅辨鼓铎镯铙夏教茇舍选车徒读书契辨号名秋教治兵辨旗物冬大阅四时皆教以坐作进退疾徐防数之节皆是师之法律大畧也况兵凶器战危事持千万夫之性命以临阵制敌得利则生若不戒勅训练而轻出不幸而败乱使千万无辜之人肝脑涂地岂细事哉孔子所愼战重人命也故圣人特于初爻以戒之言师出之初当齐之以法律否臧凶者谓若不以律虽幸而善胜终竟必致凶咎夫出师不以律虽以竒胜在王师之法亦所不取如孟子所载王良爲嬖奚御王良辞曰吾爲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爲之诡遇一朝而获十我不贯与小人乘不以法度虽幸而获禽王良所不取况用师乎王辅嗣云否臧皆凶非也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
在下体之中故云在师中在师而有刚明中正之德师众所归又上应柔顺之君此其吉也以阳居隂虽失其位本宜有咎然御众以中不失其正可以补过无咎也王三锡命者六五之君体于柔顺自不能以刚武行师用兵以征不庭须下委将之有严庄刚中之德者再三锡命以褒宠委任之承天子再三之宠命吉莫大焉故曰王三锡命承天宠也以古人言之如武王之任太公成王之属周公宣王之命召虎也大明诗曰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江汉诗曰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厘尔圭瓒秬鬯一卤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此犹锡命之类也
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懐万邦也
王所以委寄再三宠锡者以其能以王师吊民伐罪懐来万邦也
六三师或舆尸凶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以隂居阳乗刚不正犹柔邪小人而欲任刚武之事不可委用也如用之或至丧师覆众有舆尸之凶或云师众也尸主也众主之义恐非辅嗣注以隂处阳以柔乗刚进无其应退无所守可取
六四师左次无咎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凡行师用兵须有刚武之德四虽得位而体柔顺又非得中下无其应不宜行兵用众可以止也但即生地次舍不可以动可以保常无咎子夏左次者不用之地此可取老子曰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又曰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皆通葢左属阳养生之地右属隂刑杀之地先儒云行师之法欲右背高或云左不便于用或云左者逸右者劳恐皆非也
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六五柔顺之君自不能以刚武躬行征伐必委刚中之臣以爲将帅旣以征伐委仗于臣下然师旅危险之事生灵死生之柄其任至大不可轻授于人故圣人特于此爻戒之若专委长子帅领其师众则能行险而顺懐来万邦长子谓九二也子男子之称若委使弟子谓六三也隂柔非正而居阳位其志欲任刚武之事者也授之匪人必致舆尸之败用之虽正亦凶也
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
任得其人以中正之道行也
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圣人以师爲大事人君选任綂帅宜愼其人不可轻授故于六五君爻重戒人君之选任也
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师道之终君有恩命以旌赏其功伐功大者俾其封国爲诸侯其次俾之承其家爲卿大夫又虑成功之臣或有小人古者使愚贪不可以有功例授家国终以致乱故圣人特于师道之成论功之际戒之若小人有功但当赏以土田财利可也不可授以国家言不可用用之必凶
象曰【阙】
古灵集巻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古灵集巻十二
宋 陈襄 撰
礼记讲议
中庸
中庸者治性之书孔子之孙子思之所述也自孔子没性命之书无传虽其説间见于六经然词约义微学者难晓故子思传其学于曽子其间多引孔子之言则是书祖述圣人理性之学最为详备使学者求之足以知道德诚明之本焉中者性之德也庸者性之用也常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性莫非善也至中至正以为民极也其不善者非性也人之欲也故子思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中者天下之大本是也中之用有五仁义礼智信是也循是五者而行则可以为万世常久不易之道故曰中庸
天命之谓性
人生而静情欲未发其中湛然则有恻隐之心存焉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不欺之心信也惟是五者不待学而后能故曰天之所命是性也与天地同出于道道者先天地而有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是也道有变化故有气也形也性也三者竝立而五材各具焉气升而上以为天故有五星之明形降而下以为地故有五行之质性命于两间以为人故有五常之道乾坤有四德以配五常元者在气为春在形为木在性为仁亨者在气为夏在形为火在性为礼利者在气为秋在形为金在性为义贞者在气为冬在形为水在性为信乾坤不言智而独命之人故易曰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也又系词曰立天之道曰隂与阳以气言之也立地之道曰柔与刚以形言之也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以性言之也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葢取乎此也则是人之性与天地同出于道而神于万物凡有血气心知之类统为之主上自圣人生而知之其次学而知之及其至一也髙明博厚悠久不息与天地并立可不尊乎
率性之谓道
率循也凡人之性未接于物莫非善也接于物而情生则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形焉故情有善有不善以性行情情则善矣乾卦曰利贞者性情是也以情盗性情则恶矣记曰人化物者灭天理而穷人欲是也如此则莫非不善也人能循是五常之性而行不为情欲之所迁夺则其道常存故循之谓道离之非道也
脩道之谓教
教效也圣人知人之性感物而迁因其性之所自有脩而明之以教天下使人知所则效而复归于道夫是之谓教也然则人之性无以异于圣人之性圣人之性诚而不动明而不惑故情伪莫能迁焉众人之性不胜其情欲动乎内物交乎外不能以自反其道遂亡此所以异也夫杀一不辜人莫不恻然有所不忍此天下之心同仁也有是心而为不仁者彼有以害之也行一不义人莫不防然有所不为此天下之心同义也有是心而为不义者彼有以贼之也尊君而卑臣隆父而杀子此天下之心同礼也有是心而为无礼者彼有以慢之也是是而非非好善而恶恶此天下之心同智也有是心而为不智者彼有以蔽之也内以欺诸巳外以欺诸人则怍焉此天下之心同信也有是心而为不信者彼有以迁之也故有之者性也失之者情也不正其情无以反其性如此者必待学而后明脩而后复自致曲至于能化之谓脩道也脩者人之道故谓之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道者得之天命之正失于人欲之邪正与邪君子小人之辨故君子须臾之间不可离于正道离正适邪即非是道故曰可离非道也孔子曰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顚沛必于是又曰人皆曰予智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独称顔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若顔子可谓庻几然则君子终身由于道而不失于须臾之间难矣非仁以任之智以乐之勇以决之则不可能也
是故君子戒愼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愼其独也
谓夫中庸之学治心养性必自于隐微如隐微之不正而欲成圣人君子之德难矣故君子之所养在明乎性情善恶之端方其心之所生性也情也不可不辨焉吾所可欲正而公者善也性也吾择而守之吾所不欲邪而私者恶也情也吾拒而弗行焉其所不睹谓未形于行其所不闻谓未形于言心之所生不待形于言行于其不睹不闻之际常当戒谨恐惧不使须臾之间情害其性而离于道也闻见之不及隐也言动之未形微也众人之离患在于隐微之间谓其不睹不闻而为不善不知其发而不掩也莫见乎隐者谓隐而必见莫显乎微者谓微而必显故君子闲居愼独诚心养正不敢以自欺然后成其德性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喜怒哀乐者非情也中者性也人生则有性有性则有情情之未发莫非性也故谓之中发而本于中莫非道也故谓之和中之所有仁义礼智信非由外铄我者也初是五者之端若甚微而不可明及其择而守之扩而充之则诚且明矣诚至于不息然后能定有以尽天下之神明至于不惑然后能应有以尽天下之变中至于如此则大人之事备矣故曰天下之大本也和之所发喜怒哀乐人情之所不免者也虽圣人不得而絶之惟其正而不邪公而不私是以动而有节也喜非吾喜也人喜则喜故赏一善人以为仁焉怒非吾怒也人怒则怒故刑一恶人以为义焉喜以天下怒以天下此喜怒之中节也哀非吾哀也人哀则哀故为之丧纪之数人以为礼焉乐非吾乐也人乐则乐故为雅颂之音人以为乐焉哀以天下乐以天下此哀乐之中节也和至于如此则天下之志得矣故曰天下之达道也凡人之情皆可以致中和然而不能者以利欲害之也惟圣人能致之故可以赞天地之化育矣天地之道以正为中以利为和而万物生焉圣人之道以性为中以情为和而万物遂焉故人和则气和气和则天施而生地顺而成皆不失其位矣天地且位而况于万物乎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人性莫不善故君子小人皆有中庸之性孟子谓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是也惟君子为能明性之善闲邪窒欲择乎中庸而守之故曰君子中庸小人性以情迁动而违道徇乎邪欲是以反中庸也君子之中庸所以能守之者以其道为君子知中庸之不可离离之非道故庸言庸行时不失其中焉小人之中庸无以异乎君子之中庸所以反之而不行者以其道为小人蔽于情欲之自私而不知戒忌畏难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中庸之性至虚以为体至神以为用操之则存舍之则亡能操而常存则诚诚则明明则能智矣诚则能圣矣能圣能智则可以尽人物之性成天下之盛德大业而与天地为一其德可谓至极矣以其德之至极故中人以下其性虽有而不能久然则众人之所不能久者情伪之相感穿窬之心害之耳善端不能诚固利欲诱于外则穿窬之心作是以难久行也孟子曰物交物则引之而巳是也人知择乎中庸而固执之终身由之而不失者圣人之徒欤孔子之门人自顔回而下日亲炙于圣人之教犹且日月至焉而巳况其下者乎故曰民鲜能久矣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者通也天下由之无所不通故谓之道中庸者道之本也惟圣人能尽之然天下中人之性为多圣人不以巳之所能强人之所不能道巳隆则愚不肖者有所不能道巳杀则智与贤者有所不为故圣人本乎中庸谨是二者之端用其中道于民以为天下之通法使智与贤者俯而就之而不敢过下文云有余不敢尽是也使愚不肖者跂而及之而无不及下文云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是也如此然后道可以行可以明也孔子谓道之不行也我知其然矣夫智者谓其明足以知圣人而无所不尽故过之过之则难继矣愚者不足以有明也故不及不及则有所不勉矣此道之所以不行也道之不明也我知其然矣夫贤者谓其行足以至圣人而无所不尽故过之过则难继矣不肖者不足与有行也故不及不及则有所不勉矣此道之所以不明也道之不行以愚智云者言乎性之不能明是以不行也道之不明以贤不肖云者言乎行之不能择是以不明也又以人鲜知道喻饮食之鲜能知味也夫五常之于心人莫不同有也然而天下之心独以知道期于圣人者是知道者寡矣五味之于口人莫不同嗜也然而天下之口独以知味期于易牙者是知味者鲜矣孟子曰易牙先得我口之所同嗜者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也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此以饮食喻道同斯义也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道之不行有三过与不及言乎其才一也或出或入非圣人之正言乎其术二也有其德而无其位有其位而无其教言乎其时三也孔子之才与术尽乎羣圣人之道当周之衰歴聘列国上无明天子下无贤诸侯能尊用之因而叹曰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巳矣夫葢伤圣人之不作天下无复知宗予者故曰吾道穷矣此云道之不行意在是欤
古灵集巻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古灵集巻十三
宋 陈襄 撰
议论防题
韩信论
按项羽纪曰汉王追羽至于阳夏乃与韩信期防将以击楚洎楚军至于固陵信乃不防楚大破之汉王谓张良曰诸侯不从其约其奈之何对曰楚兵且破信未有分地是以未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天下今可立致也王乃自陈以东至海裂而与信信于是始防以破楚愚尝三复其説未始不抚巻而叹曰此信可谓见其利而不知其义也且夫髙帝为君韩信为臣君有难则臣济之义也臣有功则君赏之利也义者义于君利者利于己孰有宠君之命食君之禄当危难之际反利于巳而不利于其君者乎且信始自布衣无所推择渉淮事项项不能用及归于汉汉王礼之于是修筑坛之仪拜上将之任其厚遇之若是无他也欲使安邦靖乱以固一朝之宗社而巳然当楚汉争衡之际天下未定得失之权皆系于信当此时也必当忧国忘家捐躯济难以报其主可谓义矣及其固陵之防而反不从洎汉王分土地而与之方乃率兵大防以破楚如此则信之意果将先巳之利而后君之难乎若髙皇之有天下非受天命当固陵之防信兵不至上下无援为楚所灭则尽为虏矣又安得有壤地而赐之乎至如楚昭王返国以赏功臣申包胥曰吾为君也君既定矣吾何求哉乃避其赏武帝为霍去病治第辞曰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二子推忠于国尽瘁于君斯亦至矣洎乎受赏治第之际尚能辞之况信之于汉邀君之宠不为不多矣受君之禄不为不厚矣当固陵之防不能应期而击楚排兵而济难而反贪其壤地不亦谬欤呜呼司马迁班固修史至此而无明讥予恐后代臣子踵其为不能全事君之节故扬防而论之云耳
鲍叔荐管仲论
昔齐桓公自莒入于齐使鲍叔为宰叔乃辞之以荐管仲谓其忠信可结于百姓礼义可法于四方愚尝观鲍叔之言以管氏行事终始騐之亦未见忠信礼义之效窃甚病之何则夫忠以为国信以结人尽礼所以事君见义所以忘利且管仲因襄公之乱奉子纠以奔鲁公孙无知弑襄公而自立而管仲不能杀身靖乱归子纠而嗣之非为国也岂曰忠乎洎齐人杀无知而逆子纠齐大夫又逆小白而仲不能戮力为主先就其国失齐之望非哲人也岂曰信乎洎小白自莒先入是为桓公遂命鲁公以杀子纠而仲不能刺心刎颈以厚其报非事君也岂曰礼乎既而桓公遣使于鲁以逆管仲而仲不能髙翔远逝以全其节反以为相非忘利也岂曰义乎四者无一擅身后之名以为其实不亦过乎至如燕伐齐王蠋不受万家之封赵灭智伯豫让卒有贤人之报然皆不顾其利其一心杀身以成仁效节于明主亦庶几于忠信礼义之道也矧管仲沉几先物髙气盖世当乱国为良弼无以夹辅子纠归于齐国俾失襄公之嗣而死鲁公之手而复苍黄反覆终始参差反北面于桓公失厚报于子纠而可擅忠信礼义之名乎厥后虽能霸强齐尊周室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皆权诈之力也乌足道哉鲍叔之言可谓过矣
防题六道
问主道莫大于知人尧授舜以天下而舜举八元八凯以敷五典以叙百揆流四凶于四裔之外而海内臣服君子以为知务矣上方纂承先帝之烈躬擥万几夙夜孜孜兴废补敝而独于知人官人之法尚未遑暇士论惑焉然则方今中外小大之臣与夫天下之士忠邪杂揉未易一日而知虽尧舜之聪明乌得察其贤否耶此固不可轻虑无法而欲必其眞伪者也昔臯陶谟九德于舜取人以才性之分孟子戒时君以三愼用人推而行之皆足以为法而议者以为难行于今之世必待其人有是数者之德而后官之是必尽人之性然后可为君子也者焉得人人而察之必使左右一国之人皆以为然而后我然之则是其责之也巳详而天下常无士矣然则二家之説盖亦不足法欤又不然愿闻子之髙论以释厥疑且以备有司之择焉
问孔子作十翼以赞易道微辞奥防杂出于众篇不可以一体求不可以一隅见周流变化以极夫天人事物之理其间有言鬼神隂阳之道而终之以善性之説何也至于序卦杂卦葢与夫彖系相为表里虽其言有若相戾而义各有归经曰地中生木升是升不来也又曰升而不巳必困故受之以困可谓不来乎木上有水井是井通也又曰困乎上者必反于下故受之以井可谓通乎贲刚柔相文也而曰无色随必有事也而曰无故临观相反也而有求与之义巽兑皆柔也而有伏见之文皆先儒之所未讲明而学者之所宜究也愿析精蕴别白而言之
问洪范五事协于庶应休应曰肃时雨若乂时旸若哲时燠若谋时寒若圣时风若皆以五事之配而言之至于咎应常雨则曰狂常旸则曰僭常燠则曰豫常寒则曰急常风则曰防何也
问孔子没圣人之道失其传百氏之説纷然肆邪説以枭乱天下孟轲荀卿氏作相与提仁义之言以辟之陵迟至于汉唐道益大坏扬雄韩愈氏又从而扶持辨正然后孔子之道熄而复明国家承平百年儒学虽盛而释老二氏源流益炽至于庄韩管仲之学亦相继而起天下荧惑学者不知非焉此今日之患也昔者圣人之徒知其道之在巳一夫不由先王之术则辟而正之正而不巳又从而笔之于书以见后世不使其贼于仁义是乌足为儒者之道哉曾西有言曰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扬氏曰申韩之术不仁之至也有诵庄韩之书于孔子之门则麾而去之韩子谓释老之害过于杨墨彼之道不行由此言之则彼非其道不容于圣人之世从可知矣然则今之君子有进而取之者其亦有説乎不识老庄之所谓道德释氏之所言理性非之刑名仲之政令其有取于孔子之道者乎无也不可以取而取之不仁可以取而去之不智如欲取之又惧夫贼吾之道而遗患于中国非孟子所谓生于其心害于其政之虑也然则如何如欲去之必将明吾圣人之术有以胜于彼者使彼之奸言邪説不得以欺瞽愚众而学者之无惑兹有望于君子之言也
问夫士志于道仁义而巳矣舍仁义而言之非吾所谓道也子思之言率性之谓道脩道之谓教韩愈之言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皆合仁义而言之也易之系辞则曰形而上者之谓道又曰一隂一阳之谓道斯又何道也夫所谓形而上者无形之名而隂阳者有为之用然则皆名之道何也推乎其本则与夫子所言之道其有异乎不异也先儒云百王无变之谓道贯或云弊者道之失既曰不变而且有弊何也必有体用悉为详言
问圣人之志见乎经者其惟易春秋之微乎夫易之为书也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以体天下之动以尽人事之理是非无为无体者也而仲尼曰神无方而易无体又曰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言乎逺则不御迩则静而正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宻其神明博大以至约不可为体要如是何也春秋之法常事合礼则不书违礼则讥之公谷氏之言也或者引以为説谓春秋无褒可乎又谷梁曰春秋为尊亲者讳必微文以示义微之之防孰见于经或者谓圣人书法辞髙义隐理当自尔非微之也其説如何请详于篇以观学者之所蕴焉
古灵集巻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古灵集巻十四
宋 陈襄 撰
书
与两浙安抚陈舍人书
某伏闻执事按部东南首访士民德行某谓股肱大臣受主上顾托于外其志在于夙夜图其所报则莫若求贤拔士之务爲先然自昔观风按俗之臣罕有行者今执事独能轩然振举其事此希濶之盛美小子不任懽忭虽然但以旌旄之行所至遄速独眎独听不克尽天下之贤才又恐所部之吏无告者有负执事上报君父之心某虽愚所识近世四方豪杰之士于心遇执事之能推贤不敢隐惜谨取其才行殊尤卓絶素与之交与所闻见而知者敢以爲献焉其已仕者四人有殿中丞致仕胡瑗者博学通经负文武之道而适用不迂向在江湖间兴学养士凡十余年弟子一千七百人魁杰之才多出门下今年过六十而进德未已有舒州通判王安石者才性贤明笃于古学文辞政事巳着闻于时有颍州司法参军刘彞者其人长于才而笃于义其政与学皆通逹于体要有庐州合肥县主簿孙觉者材质老成志于经学而浸有原本观其文辞或简而能粹殿中丞胡瑗门人高第数百众称其贤瑗虽老其材尚可大用惜乎未有知音者三人者皆贤者之资也将置之美地不拂其所进以育成其美材可量也哉其在下者五人福州侯官县陈烈者天性仁孝其才智超特学古明道造大贤之域自庆厯初下第闭门潜心治经十余年两经科诏不应里选身服仁义乡闾宗之有同县郑穆者明而好学深造于道其心仁气正勇于爲义学博而文壮有扬州孙处者爲性高介好古而志于道安贫不仕节行着闻凡爲文词必臻于理有衢州江山县周頴者刚义孝友及冠始学卓有竒节而不畏强御有烈士之气有越州萧山县吴孜者勇于爲义少习声律之学旣而宗道约心于理甘贫养亲节义稍着彞烈穆某之友人也凡与并立于古人之域积二十年辛勤事业足见其志使之得其志而行其道其补助国家岂少哉若行已作事未敢极言俟执事见而知之可也处頴孜某所闻而知之者虽道业不及于三子然其行义皆足以取信于人巳抑国家伟材也夫大贤之才难知亦难其才以四海之广环而求之尚恐未足充执事之所欲况止于一方与一州其所得必狭矣某遂敢广引天下凡所知者以爲告也其次虽有朴茂磥砢之材行谊未着不敢以闻尚观其成其不知者尚在执事博而求之也执事日归觐冕旒道民疾苦事外必有献纳补报于上则无大乎斯事而无过乎斯人也君子之于仕也所患无其道无其位无其时而不得与天下贤才共济之尔今执事旣有其道又得其时与其位而其所以共济又有天下之贤才如是其不可失也心急辞率伏唯执事留意详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