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翼 - 第 6 页/共 8 页

#3『散』原作『教』,据明本改。   #4『郭注:……其于虚已以免害一也。』原本无,据明本增。   #5『郭注:……不日成之。』原本无,据明本增。   #6『斥』原作『斤』,据明本改。   #7『是故』前原本有:『郭注:论语日伯夷、叔齐娥於首阳之下,不言其死也。此云死者亦欲明其守饿以终,未必饿死也。郭氏总注:此篇大意以起高让远退之风,故被其风者,虽贪冒   之人,乘天衢,入紫庭,犹时慨然中路而叹,况其凡乎。故夷许之徒兄以当稷契对伊吕矣。夫居山谷而弘天下者,虽不俱为圣佐,不犹高於蒙埃尘者乎。其事虽难为,然其风少弊故可   遗也。曰:夷许之弊安在?曰:许由之弊,使人饰让以求进遂至乎之哙也。伯夷之风使暴虐之君得赐其毒,而莫之敢亢也。伊吕之弊,使天下食冒之雄,敢行篡逆。唯圣人无边,故无弊   也。大城数百里立数十万户之邑尊。《笔乘》:若以伊吕为圣人之迹,则伯夷、叔齐亦圣人之迹也。若以伯夷、叔齐非圣人之迹,耶则伊吕之事亦非圣矣。夫圣人因物之自行,故无迹    然,则所谓圣者,我本无迹。故物得其迹,迹得而强,名圣。则圣者乃无迹之名也。』据明本删。   #8『郭注:…...则受戮矣。』原本无,据明本增。   #9原本无『郭注:…...与体与变俱也。』据明本增。   #10此段下原本有:郭注:行所为,因而任之。行言自为,而天下化。化使物为之,则不化矣。四方之民莫不俱至者,言其指挥顾盼,而民各至其性,任其自为故也。《笔乘》:德人则   无思无虑,率自然耳。无是非于胸中而任之。游乎天下其利共给,而无目私之怀也。德者,神人之迹。故曰:容乘光者乃无光,故与形灭亡无我,而任物虚空无所怀者,非暗塞也。情   尽,命至天地乐矣。事不妨乐斯无事矣。情复,而混冥无迹也哉耳』。据明本删。   #11『郭注:……有欲』,原本无,据明本增。   #12『圣知之言......为我累耳』,原本错乱,据明本改,其后原本有:『如易,自求口实之实。社稷,春秋祭社稷时也。君子视无功之爵禄,如盗窃然,岂有心於取之,而命之所制亦有不   得自由者,故日非己也。命有在外者也,如燕於己之不宜处,目不及视,虽卉其口实亦所不顾其畏人甚矣。氏不能不袭处於人问、则以社稷之时,有若或驱之而不得自主者耳。燕以春   祉来秋社去,故云。然数语本非难解,而旧注多谬聊为疏之。庄周游乎雕陵之樊!睹一异鹊肩南方来者。翼广七尺,目大运寸,感周之颡,而集於栗林。庄周曰:此何鸟哉。翼殷不逝,   目大不睹。褰裳躩步,执弹而留之。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庄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二类相召也。捐弹而反   走,虞人逐而谇之。庄周反入,三月不庭。兰且从而问之:夫子何为顷问甚不庭乎?庄周曰:吾守形而忘身,观於浊水而迷於清渊。且吾闻诸夫子曰:入其俗,从其俗。今吾游於雕陵   而忘吾身,异鹊感吾颡,游於栗林而忘真。栗林虞人以吾为戮,吾所以不庭也。   郭注:执木叶以自翳於蝉,而忘其形之见乎异鹊也。目能睹,翼能逝,此鸟之真性也。今见利,故忘之。夫相为利者,怛相为累。有欲圣知之言,仁义之行为至矣。吾闻子方之师,吾   形解而不欲动,口钳而不欲言。吾所学者,真土梗耳。夫魏真为我累耳。』   #13『夫』原作『天』,据明本改。   #14『土』原作『士』,据明本改。   #15『背』原作『皆』,据明本改。   #16『大』原作『入』,据明本改。   #17『乎』原作『丁』,据明本改。   #18『哀』原作『表』,据明本改。   庄子翼卷之六   庚桑楚第二十三   老聃之役有庚桑楚者,偏得老聃之道,以北居畏垒之山。其臣之画然知者去之,其妾之挈然仁者远之。拥肿之与居,鞅掌之为使。居三年,畏垒大禳一作获。畏垒之民相与言曰:庚桑子之始来,吾洒然异之。今吾日计之而不足,岁计之而有余。庶几其圣人乎?子胡不相与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庚桑子闻之,南面而不释然。弟子异之。庚桑子曰:弟子何异於予?夫春气发而百草生,正得秋而万宝成。夫春与秋,岂无得而然哉?大一作天道已行矣。吾闻至人,尸居环堵之室,而百姓猖狂,不知所如往。今以畏垒之细民,而窃窃焉欲俎豆予於贤人之问,我其杓的标二音之人邪?吾是以不释於老聃之言。   郭注:画然,饰知。挈然,矜仁。拥肿,朴也。鞅掌,自得也。异之,异其弃知而任愚也。夫与四时俱者无近功。春秋生成,皆得自然之道,故不为也。至人尸居而百姓自往,非由知也。故不欲为物标杓。老子云: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尔。今畏垒反此,故不释然。   弟子曰:不然。夫寻常之沟,巨鱼无所还旋其体,而鲵鳅为之制;步仞之邱陵,巨兽无所隐其躯,而孽狐为之祥。且夫尊贤授能,先善与利,自古尧、舜以然,而况畏垒之民乎。夫子亦听矣。庚桑子曰:小子来。夫函车之兽,介而离山,则不免於网罟之患;吞舟之鱼,阳而失水,则蚁能苦之。故鸟兽不厌高,鱼鳖不厌深。夫全其形生之人,藏其身也,不厌深眇而已矣。且夫二子者,又何足以称扬哉。是其於辩也,将妄凿垣墙而殖蓬蒿也,简发而栉,数米而炊,窃窃乎又何足以济世哉。举贤则民相轧,任知则民相盗。之数物者,不足以厚民。民之於利甚勤,子有杀父,臣有杀君;正昼为盗,日中穴阫。吾语汝:大乱之本,必生於尧、舜之问,其末存乎千世之后。千世之后,其必有人与人相食者也。   郭注:弟子谓大人又有丰禄,故勉 夫。子听之,答以去利远害乃全。若婴身於利禄,则粗而浅,曾鱼鳖之不若也。二子,谓尧舜何足称扬哉!将令后世妄行穿凿而植秽乱耳。简发,数米,理锥刀之末也。混然一之,无所治为,乃克济耳。若拂戾其性以待其所尚,真不足而以知继之,则伪矣。伪以求生,非盗而何?民於利甚勤,则无所复顾。由於尧舜遗其进,饰伪播其后,而致斯弊也。   南荣趎畴蹴然正坐曰:若趎之年者已长矣,将恶乎托业以及此言耶?庚桑子曰:全汝形,抱汝生,无使汝思虑营营。若此三年,则可以及此言也。南荣趣曰:目之与形,吾不知其异也,而盲者不能自见;耳之与形,吾不知其异也,而聋者不能自闻;心之与形,吾不知其异也,而狂者不能自得。形之与形亦辟辟矣,而物或问之邪?欲相求而不能相得。今谓趣曰:全汝形,抱汝生,勿使汝思虑营营,趣勉闻道达耳矣。庚桑子曰:辞尽矣,曰奔蜂不能化藿蠋蜀,越鸡不能伏鹄卵,鲁鸡固能矣。鸡之与鸡,其德非不同也。有能与不能者,其才固有巨小也。今吾才小,不足以化子。子胡不南见老子。   郭注:全汝形,守其分也。抱汝生,无揽乎其生之外也。目与目,耳与耳,心与心,其形相似而所能不同,苟有不同,则不可强相效也。辟,未有闭之也。两形开,而不能相得,将有间之者耳。早闻形膈,故难化也。   南荣趎赢粮,七曰七夜至老子之所。老子曰:子自楚之所来乎?南荣趣曰:唯。老子曰:子何与人偕来之众也?南荣趎惧遽然顾其后。老子曰:子不知吾所谓乎?南荣趎俯而惭,仰而叹,曰;.今者吾忘吾答,因失吾问。老子曰:何谓也?南荣趎曰:不知乎人谓我朱愚,知乎反愁我躯;不仁则害人,仁则反愁我身;不义则伤彼,义财反愁我己。我安逃此而可?些三言。者,趎之所患也。愿因楚而问之。老子曰:向吾见若眉睫之问,吾因以得汝矣。今汝又言而信之。若规规然若丧父母,揭竿而求诸海也,汝亡人哉。惘惘乎,汝欲反汝情性而无由入,可怜哉。   郭注:与人偕来之众,挟三言而来故也。   南荣趎请入就舍,召其所好,去其所恶。十曰自愁,复见老子。老子曰:汝自洒濯,孰哉郁郁乎然?而其中津津乎犹有恶也。夫外韄霍者不可繁而捉,将内揵蹇;内韄者不可缪而捉,将外挞;外内揵者,道德不能持,而况放道而行者乎?南荣趎曰:里人有病,里人问之,病者能言其病,然其病,病者犹未病也。若趎之闻大道,譬犹饮药以加病也。趎愿闻卫生之经而已矣。老子曰:卫生之经,能抱一乎?能勿失乎?能无卜筮而知吉凶乎?能止乎?能已乎?能舍诸人而求诸己乎?能翛然乎?能侗然乎?能儿子乎?儿子终日嗥而嗌益不嘎於迈反,和之至也;终日握而手不掜艺,共其德也;终日视而目不瞬瞬,偏不在外也。行不知所之,居不知所为,与物委蛇而同其波。是卫生之经已。   郭注:揵,关揵也。耳目,外也。心衍,内也。全形抱生,莫若忘其心衍,遗其耳目。若乃声色韄於外,则心卫塞於内;欲恶揵於内,则耳目丧於外。故叉无得无失而后为通也。偏揵犹不可,况外内俱韄乎?耳目眩惑於外,而心衍流荡於内,虽繁手以执之,绸缪以持之,弗能止也。抱一,不离其性也。勿失,还自得也。当则吉,过则凶,无所卜也。止,谓止於分也。已,谓无追故迹也。舍人求己,全我而不效彼也。翛然,无停迹也。侗然,无节碍也。嗌不嗄,任声之自出,不由喜怒也。握不掜,任手之自握,非独得也。视不瞬,任目之自见,非系於色也。行不知所之,信足自行,无所趣也。居不知所为,纵体自任也。与物委蛇,斯顺之也。同其波,物波亦波也。《 笔乘》:能抱一能勿失,即《 道德经》所谓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也。无卜筮而知吉凶,即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也。能止,即知止也。能已,即知足也。合诸人而求诸己,即自知者明,自胜者强也。翛然,即泛兮其可左右也。侗然,即浑兮其若浊也。儿子,即专气致柔,能婴儿也。和之至共其德偏不在外,盖所谓含德之厚比於赤子者如此。   南荣趎曰:然则是至人之德已乎?曰:非也。是乃所谓冰解冻释者。夫至人者,相与交食乎地而交乐乎天,不以人物利害相搂,不相与为怪,不相与为谋,不相与为事,翛然而往,侗然而来是谓卫生之经已。曰:然则是至乎?曰:未也。吾固告汝曰:能儿子?儿子动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若是者,亦不至,福亦不来。祸,祸无有,恶有人灾也。   郭注:趎谓若能自改而用此言,便可谓至人之德耶。冰解冻释者,能乎,明非自尔也。交食交乐,自无其心,皆与物共也。然则是至者,趎谓已便可得此言而至耶。答云:非谓此言为不至,但能闻而学者,非自至耳。苟不自至,则虽闻至言,适可以为经。胡可得至哉?故学者不至,至者不学也。祸福生於失得,人灾由於爱恶。今槁木死灰,无情之至,则爱恶失得,无自而来。   宇泰定者,发乎天光。发乎天光者,人见其人,人有修者,乃今有怛。有恒者,人舍之,天助之。人之所舍,谓之天民;天之所助,谓之天子。学者,学其所不能学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辩者,辩其所不能辩也?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若有不即是者,天钧败之。   郭注:德宇泰然而定,则其所发者天光,非人耀也。天光自发,则人见其人,物见其物。物各自见而不见彼,所以泰然而定也。人而修人,则自得矣,所以常泰。常泰,故能反居我宅而自然获助也。出则天子,处则天民,二者俱以泰然而自得之,非为而得之也。故几所能者,虽行非为,虽习非学,虽言非辩,所不能知,不可强知,故止斯至也。意虽欲为,为者必败,理终不能。   备物以将形,藏不虞以生心,敬中以达彼。若是而万恶至者,皆天也,而非人也,不足以滑骨成,不可内於灵台。灵台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不见其诚己而发,每发而不当;业入而不舍,每更庚为失。为不善乎显明之中者,人得而诛之;为不善乎幽闲之中者,鬼得而诛之。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后能独行。券内者,行乎无名;券外者,志乎期费。行乎无名者,惟庸有光;志乎期费者,唯贾古人也。人见其歧,犹之魁然。与物穷者,物入焉;与物且者,其身之不能容,焉能容人。不能容人者无亲,无亲者尽人。兵莫憯惨於志,镆铘邮为下;寇莫大於阴阳,无所逃於天地之间。非阴阳贼之,心则使之也。   郭注:因其自备顺其成形,心自生耳。非虞度而出之,理自达彼耳。非慢中而敬外。若是而万恶至者,天理自有穷通也。有为而致恶者,乃是人耳。安之若命,故其成不滑。灵台者,心也。清畅故忧息不能入。有持者,谓不动於物耳。其实非持。若知其所持而持之,持则失也。发不由己诚,何由而当。事不居分内,所以为失。幽显无愧於心,则独行而不惧。券,分也。游分内者,行不由於名。游分外者,有益无益,期损己以为物也。行无名者,本有斯光,因而用之。志期费者,虽己所无,犹借彼而贩卖也。夫期费者,人已见其跂矣,而犹自以为安。穷,谓终始也。且,谓券外而趺者。趺者不立,焉能自容。不能自容,焉能容人。人不获容,况能有亲乎?故尽是他人。志之所撄,焦火凝冰,故其为兵甚於剑戟。盖心使气,则阴阳征结於五脏。所在皆阴阳,故不可逃也。   道通其分也,其成也毁也。所恶乎分者,其分也以备。所以恶乎备者?其有以备。故出而不反,见其鬼。出而得,是谓得死。灭而有实,鬼之一也。以有形者象无形者而定矣。出无本,入无窍,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乎本剽,有所出而无窍者有实。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人。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万物出乎无有。有不能以有为有,必出乎无有,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   郭注:成毁无常分而道皆通。不守其分而求备焉,所以恶分也。本分不备而有以求备,所以恶备也。若其本分素备,岂恶之哉。不反守其分内,则其死不久。不出而无得,乃得生也。已灭其性矣,虽有斯生,何异於鬼。虽有斯形,苟能旷然无怀,则生全而形定也。欻然自生,非有本,欻然自死,非有根,言出者自有实耳,其所出者无根窍以出之。宇者,有四方上下,而四方上下无穷。宙者,有古今之长,而古今之长无极。死生出入,皆欻然尔,而无所由,故无所见其形也。天门者,万物之都名。谓之天门,犹云众妙之门也。死生出入,欻然自尔,未有为之者也。然则聚散隐显,故有出入之名,徒有名耳。竟无出入,门其安在乎?故以无为门。以无为门,则无门也。夫有之未生,以何为生?必自有耳,岂有之所能有乎。明有之不能为有而自有耳,非谓无能为有也。若无能为有,何谓无乎?一无有则遂无矣,无者遂无,则有自欻生明矣。是以圣人任其自生,而不生生也。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矣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弗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将以生为丧也,以死为反也,是以分已。其次日始无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以无有为首,以生为体,以死为尻苦羔反。孰知有无死生之一守者,吾与之为友。是三者虽异,公族也。昭景也,着戴也;甲氏也,着封也:非一也。有生黬暗也,披然日移是。尝言移是,非所言也。虽然,不可知者也。腊者之有膍皮胲该,可散而不可散也;观室者周於寝庙,又适其偃焉。为是举移是。请常言移是:是以生为本,以知为师,因以乘是非。果有名实,因以己为质,使人以为己节,因以死偿节。若然者,以用为知,以不用为愚;以彻为名,以穷为辱。移是,今之人也,是蜩与鸒鸠同於同也。   郭注:生为丧,丧其散而之乎聚也。死为反,还融液也。虽欲均之,然已分矣。故或有而无之,或有而一之,或分而齐之,三者虽有尽与不尽,然俱能无是非於胸中,故谓之公族。昭景,着戴。甲氏,着封四者虽公族,然已非一,则向之三者已复差之。黬,直聚气也。既披然而有分,则各是其所是也。是无常在,故日移。所是之移,已着於言前矣。不言其移,则其移不可知,故试言也。腊者之媲胲,喻物各有用。偃,谓屏厕也。寝庙则以飨燕,屏厕则以偃溲。当其偃溲,则寝庙之是移於屏厕矣。故是非之移,一彼一此,谁能常之?故至人因而乘之则均耳。物之变化,无时非生,生则所在皆本也。以知为师,所知虽异,而各师其知也。乘是非者,无是非也。果有名实者,物之名实,果各自有也。质,主也。物各谓己是,足以为是非之主。人皆谓己是,故莫通。当其所守,非真脱也。知愚名辱者,不能随所遇而安之也。玄古之人,无是无非,何移之有?故曰:移是今之人也。同共是其所同,是蜩与鸒鸠无异矣。   蹍女展反市人之足,财辞以放鷔,兄则以妪,大亲则已矣。故曰:至礼有不人,至义不物,至知不谋,至仁无亲,至信辟屏金。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一及、乐六者,累德也;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道者,德之钦也;生者,德之光也;性者,生之质也。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知者,接也;知者,谟也。知者之所不知,犹睨也。动以不得已之谓德,动无非我之谓治,名相反而实相顺也。   郭注:蹍市人,则称已脱误以谢之。兄,则言妪翎之无所辞谢。大亲则已矣,明恕素足也。不人者,视人若己。视人若己,则不相辞谢,斯乃礼之至也。不物,谓各得其宜,则物皆我也。谋而后知,非自然也,故至知不谋。譬之五藏,未曾相亲,而仁已至,故至化无亲。金玉者,小信之质耳,大信则除矣。故至信辟金。荡,动也。以性自动,故称为耳。此乃真为,非有为也。夫目之能视,非知视而视也,不知视而视,不知知而知耳,所以为自然。若知而后为,则知伪也。得已而动,则为强动,故失也。动而效彼则乱。有彼我之名,故反。名得其实,则顺也。   羿工乎中微而拙乎使人无已誉;圣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夫工乎天而很良乎人者,唯全人能之。唯虫能虫,唯虫能天。全人恶天,恶人之天,而况吾天乎人乎?一雀适羿,羿必得之,威也。以天下为之笼,则雀无所逃。是故汤以胞庖人笼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笼百里奚。是故非以其所好笼之而可得者,无有也。介者侈拸侈画,外非誉也。胥靡登高而不惧,遗死生也。夫复謵习不馈一作愧而忘人,忘人,因以为天人矣。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惟同乎天和者为然,出怒不怒,则怒出於不怒矣;出为无为,则为出於无为矣。欲静则平气,欲神则顺心。有为也欲当,则缘於不得已。不得已之类,圣人之道。   郭注:善中则善取誉,理常俱也。任其自然,天也。有心为之,人也。工於天,即很於人矣,谓之全人。全人则圣人也。虫能守虫,即是能天。都不知而任之,斯谓工乎天。威以取物,物必逃之。天下之物,各有所好,所好各得,逃将安在?画,所以饰容貌也。刖者之貌,既已亏残,则不复以好丑存怀,故移而弃之。胥靡,无赖於生,故不畏死。复谓不馈而忘人,言不识人之所惜也。无人之情,则自然为天人。彼形残胥靡而犹同乎天和,况天和之自然乎。出怒不怒,出为不为,此故是无不能生有,有不能为生之意。平气则静,理足顺心则神功至,缘於不得已则所为皆当,故圣人以斯为道,岂求无为於恍惚之外哉。   徐无鬼第二十四   徐无鬼因女商见魏武侯,武侯劳之曰:先生病矣,苦於山林之劳,故乃肯见於寡人。徐无鬼曰:我则劳於君,君有何劳於我。君将盈嗜欲,长好恶,则性命之情病矣;君将黜嗜欲,学牵好恶,则耳月病矣。我将劳君,君有何劳於我。武侯超然不对。少焉,徐无鬼曰:尝语君吾相狗也:下之质,执饱而止,是狸德也;中之质,若视曰#1; 上之质,若亡其一。吾相狗又不若吾相马也。吾相马:直者中绳,曲者中钩,方者中矩,圆者中规。是国马也,而未若天下马也。天下马有成材,若恤若失,若丧其一。若是者,超轶绝尘,不知其所。武侯大说而笑。徐无鬼出,女商曰:先生独何以说税吾君乎?吾所以说吾君者,横说之则以《 诗》 《 书》 《 礼》 《 乐》 ,从说之则以《 金板》 、《 六弢》 ,奉事而大有功者不可为数,而吾君未尝启齿。今先生何以说吾君?使吾君说若此乎?徐无鬼曰:吾直告之吾相狗马耳。女商曰:若是乎?曰:子不闻夫越之流人乎?去国数曰,见其所知而喜;去国旬月,见所尝见於国中者喜;及期年也,见似人者而喜矣。不亦去人滋久思人滋深乎?夫逃虚空者,华曹柱乎鼯鼬之径,跟良位其空,闻人足音堂然而喜矣,又死乎昆弟亲戚之警欬其侧者乎。久矣夫,莫以真人之言警欬吾君之侧乎。   郭注:嗜欲好恶,内外无可,故云病矣。不对,不悦其言也。夫真人之言何逊哉,唯物所好之可也。从横说之,而君未尝启齿,是直乐鴳以锺鼓耳,故愁也。闻相狗马而喜,犹人去国而见其所知,各思其本性之所好也。得其所好,则无思。无思则忘其所以喜。真人之言所以得吾君,性也。始得之而喜,久得之则忘。   徐无鬼见武侯,武侯曰:先生居山林,食茅栗,厌葱韭,以宾寡人,久矣夫。今老邪?其欲干酒肉之味邪?其寡人亦有社稷之福邪?徐无鬼曰:无鬼生於贫贱,未尝敢饮食君之酒肉,将采劳君也。君曰:何哉。奚劳寡人?曰:劳君之神与形。武侯曰:何谓邪?徐无鬼曰:天地之养也一,登高不可以为长,居下不耳以为短。君独为万乘之主,以苦一国之民,以养耳目口鼻、夫神者不自许也。夫神者,好和而恶奸。夫奸,病也,故劳之。唯君所病之何也?武侯曰:欲见先生久矣。吾欲爱民而为义偃兵,其可乎?徐无鬼曰:不可。爱民,害民之始也;为义偃兵,造兵之本也。君自此为之,则殆不成。凡成美,恶器也。君虽为仁义,几且伪哉。形固造形,成固有伐,变固外战。君亦必无盛鹤列於丽谯之间,无徒骥於锱坛之宫,无藏逆於得,无以巧胜人,无以谋胜人,无以战胜人。夫杀人之士民,兼人之土地,以养吾私与吾神者,其战不知孰善?胜之恶乎在?君若勿已矣。修胸中之诚以应天地之情而勿樱。夫民死已脱矣,君将恶乎用夫偃兵哉。   郭注:天地均养,不以为君而恣之无极。若苦民以养其耳目鼻口,是违天地之平也。神者不自许,物与之耳。与物共者,和也。私自许者,奸也。爱民之迸,为民所尚,尚之为爱,爱己伪矣。为义则名彰,名彰则竞兴。竞兴则丧其真矣。父子君臣,怀情相欺。欲偃兵,可得乎?从无为为之乃成耳。美成於前,则伪生於后。故成美者,乃恶器也。君为弁义,民将以伪继之,未肯为真也。仁义有形,故伪形铃作,成则显也。故有伐、变,谓失其常然。鹤列,陈兵也。丽谯,高楼也。步兵日徒。但不当为义爱民耳,亦无为盛兵走马。得中有逆,则失矣。无以巧胜人,谓守其朴,而朴各有所能,则乎也。无以谋胜人,谓率其真知,而知各有所长,则均也。无以战胜人,谓以道应物,物服而无胜名也。不知以何为善,则虽克,非已胜。若未能已,则莫若修己之诚。便甲兵无所陈,而非偃也。   黄帝将见大陈乎具茨之山,方明为御,昌寓胶乘,张若、谓朋前马,昆合、滑稽后车。至於襄城之野,七圣皆迷,无所问途。适遇牧马童子,问涂焉,曰:若知具茨之山乎?曰:然。若知大陈之所存乎?曰:然。黄帝曰:异哉小童。非徒知具茨之山,又知大院之所存。请问为天下。小童曰:夫为天下者,亦若此而已矣。又奚事焉?予少而自游於六合之内,予适有瞥瞀茂病,有长者教予月曰:若乘日之车而游於襄城之野。今予病少痊,予又且复游於六合之外。夫为天下亦若此而已。予又奚事焉?黄帝日:夫为天下者,则诚非吾子之事,虽然,请问为天下。小童   辞。黄帝又问。小童曰:夫为天下者,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矣。黄帝再拜稽首,称天师而退。   郭注:圣者名也,名生而物迷矣。虽欲之乎大魄,其可得乎。为天下者若此,言各自若则无事矣。无事乃可以为天下也。乘日之车,出作入息也。为天下,莫过自放任。自放任矣,物亦奚樱焉,故我无为而民自化也。夫事由民作,令民自得,铃有道也。马从过分为害,师夫天然而去其过分,则大魄至矣。   思虑之变则不乐;辩士无谈说之序则不乐;察士无凌谇信之事则不乐:皆囿於物者也。招世之士兴朝潮,中民之士荣官,筋力之士矜难,勇敢之士奋患,兵革之士乐战,枯槁之士宿名,法律之士广治,礼乐之士敬容,仁义之士贵际。农夫无草莱之事则不比,商贾无市井之事则不比,庶人有旦暮之业则劝,百工有器械之巧则壮。钱财不积则贪者忧,权势不尤则夸者悲,势物之徒乐变。遭时有所用,不能无为也,此皆顺比於岁,不物於易者也。驰其形性,潜之万物,终身不反,悲夫。   郭注:不能自得於内而乐物於外,故各以所乐囿之,则万物不召而自来,非强之也。兴朝荣官以下,言士之不同若此,故当之者不可易其方也。能同则事同,所以相比。业得其志,故劝。事非其巧,则情。物得所嗜而乐。权势生於事变。凡此诸士,用用各有时,时用则不能自己也。苟不遭时,虽欲自用,其可得乎?故贵贱无常。士之所能,各有其极。若四时之不可易耳。当其时物,顺其伦次,则各有用矣。是以顺岁则时序,易性则不物。物而不物,非毁而何。不守一家之能,而之夫万方以要时利,故有匍匐而归者,所以悲也。,   庄子曰:射者非前期而中谓之善射,天下皆羿也,可乎?惠子曰:可。庄子曰:天下非有公是也,而各是其所是,天下皆尧也。可乎?惠子曰:可。庄子曰:然则儒墨杨秉四,与夫子为五,果孰是邪?或者若鲁遽渠者邪?其弟子曰:我得夫子之道矣。吾能冬爨鼎而夏造冰矣。鲁遽曰:是直以阳召阳,以阴召阴,非吾所谓道也。吾示子乎吾道。於是乎为之调瑟,废一於堂,废一於室,鼓宫宫动,鼓角角动,音律同矣。夫或改调一弦,於五音无当也,鼓之,二十五弦皆动,未始异於声而音之君已。且若是者邪?惠子曰:今夫儒墨杨秉,且方与我以辩,相拂以辞,相镇以声,而未始吾非也,则奚若矣?不以完;其求钘刑锺也以束缚;其求唐子也而未始出域;有遗类矣。夫楚人寄而镝阍者;夜半於无人之时而与舟人斗,未始离罹於岑而足以造於怨也。   郭注:不期而误中,非善射也。若谓谬中为善射,则天下皆谓之羿,可乎?言不可也。若谓谬中者羿也,则私自是者亦可谓尧矣。庄子以此明妄中者非羿而自是者非尧。若皆尧也,则五子何为复相非乎?犹鲁遽之自言鼓瑟俱亦以场召阳,而横自以为是。或改调一弦,五音随改。无声则无以相动,有声则非同不应。今改此一弦而二十五弦皆改,其以急缓为调也。遽以此夸其弟子,然亦以同应同耳,未独能为其事也。五子各私所见而是其所是,无用则曾遽之夸其弟子而未能相出也。未始吾非者,各自是也。惠子便欲以此为至。庄子遂举齐人蹢子於异国,使阍者守之,不保其全,此齐人之不慈也。然亦自以为是,故为之,而反以爱锺器为是。束缚,恐其破伤。唐,失也。失亡其子,而不能远索,遗其气类,而亦未始自非也。又引楚人寄而蹢阍者,言俱寄止而不能自投於高地。岑,岸也。夜半独上人船,未离岸已共人斗。齐楚二人所行若此,而未尝自以为非。今五子自是,岂异斯哉。   庄子送葬,过惠子之墓,顾谓从者曰:郢人垩漫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断之。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断之,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闻之,召匠石曰;尝试为寡人为之。匠石曰:臣则尝能断之。虽然,臣之质死久矣。自夫子之死也,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   郭注:运斤成风,暝目恣手也。非夫不动之质,忘言之对,则虽至言妙斲而无所用之。   管仲有病,桓公问之曰:仲父之病病矣,可不谓云,至於大病,则寡人恶乎属国而可?管仲曰:公谁欲与?公曰:鲍叔牙。曰:不可。其为人洁廉,善士也;其於不己若者不比之;又一闻人之过,终身不忘。使之治国,上且钩乎君,下且逆乎民。其得罪於君也将弗久矣。公曰:然则孰可?对曰:勿已则阳隰朋可。其为人也,上忘而下畔,愧不若黄帝,而哀不已若者。以德分人谓之圣;以财分人谓之贤。以贤临人,未有得人者也;以贤下人,未有不得人者也。其於国有不闻也,其於家有不见也。勿已则隰朋可。   郭注:上忘而下畔,谓高而不亢。哀不己若,故无弃人。若皆闻见,则事锺於己,而韦下无所措手足,故遗之可也。未能尽遗,故仅可也。   物吴王浮於江,登乎狙之山,众狙见之,徇然弃而走,逃於深蓁。有一狙焉,委蛇攫抓搔,见巧乎王。王射之,敏给搏捷矢。王命相者趋促射之,狙执死。王顾谓其友颜不疑曰:之狙也,伐其巧、恃其便以敖予,以至此趣也。戒之哉。嗟乎。无以汝色骄人哉?颜不疑归而师董梧,以助锄其色,去乐辞显,三年而国人称之。   郭注:敏,疾也。给,续括也。捷,速也。矢往虽速,狙犹能搏也。国人称之,称其忘巧遗色,而任夫素朴也。   南伯子綦隐几而坐,仰天而嘘。颜成子入见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骸,心固可使若死灰乎?曰:吾尝居山穴之中矣。当是时也,田禾一睹我而齐国之众三贺之。我必先之,彼故知之;我必卖之,彼故鬻之。若我而不有之,彼恶得而知之?若我而不卖之,披恶得而鬻之?   郭注:贺其得贤也。田禾一睹,齐国三贺,谓我先而卖之,彼故知而鬻之心未尽於内,而有进於外,故为人所知,实之所由丧也#2。   嗟乎,我悲人之自丧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后而日远矣道日加进不为物累。   郭注:齐国三贺以得见子綦为荣,子綦知夫为之不足以救彼,而适足以伤我,故以不悲悲之,则其悲稍去而泊然无心,枯槁其形所以为日远矣#3 。   仲尼之楚,楚王觞之。孙叔敖执爵而立。市南宜僚受酒而祭,曰:古之人乎。於此言矣。   郭注:古人饮酒於此,率以言陈善纳诲,曰:古见夫子非今人#4。   曰:丘也闻不言之言矣,未之尝言,於此乎言之:市南宜僚弄丸而两家之难解,孙叔敖甘寝秉羽而郢人投兵,丘愿有喙三尺。彼之谓不道之道,此之谓不言之辩。故德总乎道之所。   郭注:二子皆能为无为之为,何待吾言。几鸟喙长者多不能言,夫子之言止此。彼,二子。此,夫子,一自然#5 。   而言休乎知之所不知者矣。道之所一者,德不能同也。知之所不能知者,辨不能举也。名若儒墨而凶矣。   郭注:先天太朴,一而不分。失道而后德,既非人之所能知,则虽有强辨亦不能举。以示今之以儒墨名者类,同其所不能同,举其所不能举#6。   故海不辞东流,大之至也。圣人并包天地,泽及天下,而不知谁氏。是故生无爵,死无谥,实不聚,名不立,此之谓大人。狗不以善吠为良,人不以善言为贤,而死为大乎?夫为大不足以为大,而况为德乎?夫大备矣,莫若天地。然奚求焉,而大备矣。知大备者,无求,无失,无弃,不以物易己也。反己而不穷,循古而不摩,大人之诚。              郭注:古之言者爻于会同,圣人无言其所言者,百姓之言耳。故曰:不言之言,苟以言为不言,则虽言出于口,固谓未之尝言,于此言之言于无言也。宜僚、叔敖息讼以澹泊自若而兵难自解。苟所言非己,则虽终身言,固谓未尝言耳。是以有喙三尺,未是称长。凡人闭口未是不言,彼,谓二子,此,谓仲尼也。道之所容者,虽无方,然总其大归,莫过于自得,故一也,言止其分,非至而何?各自得耳。非相同也,而道一也。知非其分,故辫不能举。儒墨也。海受物无所辞,所以成大。故圣人泛然都任之,生无爵,有而无之也。死无谥,谥所以名功,功不在己,虽谥而非己有也。实不聚,令万物各知足也。名不立,功非己为,故名归于物也。此之谓大人。若为而有之,则小矣。贤出于性,非言所为,况大愈不可为而得,惟自然乃得耳。天地大备非求之也,知其自备者,不合己而求物,故无求,无失,无弃也。反守我理,我理自通。顺常性而自至,非摩拭也。不为而自得,故曰诚#7。   綦有八子,陈诸前,召九方歅因曰:为我相吾子,孰为祥。九方歅曰:捆也为祥。子景瞿然喜曰:奚若?曰:捆也,将与国君同食以终其身。   郭注:有一而有气,有气而有意,有意而有图,有图而有名,有名而有形,有形而有事,有事而有约。约次而时生,时立而物生。故气相加而为时,约相加而为期,期相加而为功,功相加而为得失,得失相加而为吉凶,万物相加而为胜败。莫不发於气,通於道,约於事,正於时,离於名,成於法者也。法之在此者,谓之近;其出化彼,谓之远。近而至,故谓之神;远而反,故谓之明。明者在此,其光照彼其事,形此其功成彼。从此化彼者,法也。生法者,我也。成法者,彼也#8 。   綦索然出涕曰:吾子何为以至於是极也?九方叹曰:夫与国君同食,泽及三族,而况於父母乎?今夫子闻之而泣,是御福也。子则祥矣,父则不祥。子綦曰:叹,汝何足以识之?而捆祥邪?尽於酒肉,入於鼻口矣,而何足以知其所自来。吾未尝为牧而祥生於奥,未尝好田而鹑生於宎,若勿怪,何邪?吾所与吾子游者,游於天地,吾与之邀乐於天,吾与之邀食於地。吾不与之为事,不与之为谋,不与之为怪。吾与之乘天地之诚而不以物与之相撄;吾与之一委蛇而不与之为事所宜。今也然有世俗之偿焉?凡有怪征者必有怪行。殆乎。非我与吾子之罪,几天与之也。吾是以泣也。无几何而使捆之於燕,盗得之於道,全而鬻之则难,不若刖之则易。於是刖而鬻之於齐,适当渠公之街,然身食肉而终。   郭注:夫所以怪,出於不意故也。吾所游者,不有所为,随所遇於天地耳,邀遇也。怪,异也。循常任性,脱然自尔,斯不一也。顺而无择,有功於物,物乃报之。吾不为功而偿之,何也?无怪行而有怪征,故知其天命也。夫为而然者,勿为则已矣。不为而自至,则不可奈何也,故泣之。后使捆於燕,为盗所得,全恐其逃,刖之则易售也。   啮阙遇许由曰:子将奚之?曰:将逃尧。曰:奚谓邪?曰:夫尧畜畜然仁,吾恐其为天下笑。后世其人与人相食与。夫民不难聚也,爱之则亲,利之则至,誉之则劝,致其所恶则散。爱利出乎仁义,捐仁义者寡,利仁义者众。夫仁义之行,唯且无诚,且假夫禽贪者器。是以一人之断制利天下,譬之犹一覕蒲结切也。夫尧知贤人之利天下也,而不知其贼天下也。夫唯外乎贤者知之矣。有暖妹者,有濡需者,有卷权娄者。所谓暖妹者,学一先生之言,则暖暖妹妹而私自说悦也,自以为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物也。是以谓暖妹者也。濡需者,豕虱是也,择疏鬣,自以广官大囿,奎蹄曲限,乳间股脚,自以为安室利处。不知屠者之一旦鼓臂布草操烟火,而己与豕俱焦也。此以域进,此以域退,此其所谓濡需者也。卷娄者,舜也。羊肉不慕蚁,蚁慕羊肉,羊肉膻也。舜有膻行,百姓悦之,故三徙成都,至邓之虚墟而十有万家。尧闻舜之贤,举之童土之地,曰:冀得其来之泽。舜举乎童土之地,年齿长矣,聪明衰矣,而不得休归,所谓卷娄者也。是以神人恶众至,众至则不比,不比则不利也。故无所甚亲,无所甚疏,抱德炀和,以顺天下,此谓真人。於蚁弃知,於鱼得计,於羊弃意。以目视目,以耳听耳,以心复心。若然者,其平也绳,其变也循。   郭注:仁者争尚之原,故祸后世。七义既行,将伪以为之,其迹可见,则夫责者将假斯器以获其志。若仁义各出其情,则其断制不止乎一人。蜕,割也。万物万形,而以一剂割之,则有伤也。唯外贤,则贤不伪矣。暖妹者,意尽形教,岂知我之独化於玄冥之境哉。非有通变藐世之,而偷安乎一时之利者,皆豕虫也。圣人之形,不异几人,故耳目之用衰,而精神常全。若少而未成,及长而衰,则圣人之圣,曾不崇朝,可乎?众自至耳,非好而致之,明舜之所以有天下,盖出於不得已,岂比而利之。於民则蒙泽,於舜则形劳。蚁、鱼、羊三者,未能无其耳目心意。故未能去绳而自平,绝进而玄会也。《 笔乘》 :以目视目,不以我视也。以耳听耳,不以我听也。以心复心,不以我复也。人惟有我则不能循物,而失其平者多矣。耳、目、心皆任之而一无所,与。列子所谓废心而用形者也,有不如绳之平,惟变之循者乎?变,言物之万变也。心与耳目并,言即释典以意与眼、耳、鼻、舌、身为六根同。意其平也绳,其变也循。王元泽本作其平也水,其直也绳,其变也循。   古之真人,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古之真人,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药也。其实革也,桔梗也,鸡痈雍也,豕零也,是时为帝者也,何可胜言。句践也以甲楯三千栖於会稽,唯种也能知亡之所以存,唯种也不知其身之所以愁。故曰:鸱目有所周,鹤经有所节,解之也悲。故曰:风之过,河也有损焉;曰之过,河也有损焉;请只风与日相与守河,而河以为未始其撄也,恃源而往者也。故水之守土也审,影之守人也审,物之守物也审。故目之於明也殆,耳慈於聪也殆,心之於殉也殆,凡能其於府也殆,殆之成也不给改。祸之长也兹萃,其反也缘功,其果也待久。而人以为己宝,不亦悲乎。故有亡国戮民无已,不知问是也。   郭注:居无事以待事,事斯得。以有事求无事,事愈荒。死生得失,各随其所居耳。於生为得,於死或复为失。故当所需则无贱非其时则无贵,贵贱有时,谁能常也。各适一时之用,不能靡所不可,则有时而失。有时而失,故有时而悲矣。解,去也。夫有形者,自然相与为累。唯外夫形者,磨之而不磷。犹风日过,河实已损矣,而不自觉。所以不觉,非不损也,恃源往也。无意则止於分,所以为审。有意则无涯,故殆,所以贵其无能而任其天然也。萃,聚也。苟不能忘知,则祸之长也多端矣。反守其性,则其功不作而成矣。欲速则不果,故曰其果也待久。已宝,谓有其知能也。故亡戮之祸,皆有其身之过。不知问祸之所由,由乎有心,而修心以救祸也。   故足之於地也践,虽践,恃其所不蹍而后善博也;人之知也少,虽少,恃其所不知而后知,天之所谓也。知大一,知大阴,知大目,知大均,知大方,知大信,知大定,至矣。大一通之,大目视之,大均缘之,大方体之,大信稽之,大定持之,尽有天,循有照,冥有枢,始有彼。则其解之也似不解之者,其知之也似不知之也,不知而后知之。其问之也,不可以有崖,而不可以无崖。颉絜滑猾有实,古今不代,而不可以亏,则可不谓有大扬摧乎?阖不亦间是已。奚惑?然为以不惑解惑,复於不惑,是尚大不惑。   郭注:忘天地,遗万物,然后蜩翼可得而知也况欲知天之所谓,而可以不无其心哉。大一;道也。大阴解之,用其分内则万事无滞也。用万物之自见,亦大目也。因其本性,令各自得,则大均也。体之使各得其分,则万方俱得,所以为大方也。命之所期,无令越逸,斯大信也。真不挠则自定,故持之以大定,斯不持也。物未有无自然者,循之则明,无所作也。至理有极,但当冥之,则得其枢要也。始有之者彼也,故我迷而不作。解任彼,则彼自解。解之无功,故似不解。用彼之知故似不知,我不知则彼知自用。彼知自用,则天下莫不皆知也。不可有崖,应物宜而无方也。不可无崖,各以其分也。万物虽颉滑不同,而物物各自有实也。各自有故,不可相代,不可以亏,宜各尽分也。· 摧而扬之,有大限也。若问其大摧,则物有至分。故忘己任物之理可得而知,奚为而惑若此也?夫惑不可解,故尚大不惑,愚之至也。圣人从而任之,所以皇王殊迹,随世为名也。   则阳第二十五   则阳游於楚,夷节言之於王,王未之见。夷节归。彭阳见王果曰:夫子何不谭我於王?王果曰:我不若公阅休。彭阳曰:公阅休奚为者邪?曰:冬则独测角切鳖於江,夏则休乎山樊。有过而问者,曰:此予宅也。夫夷节已不能,而况我乎?吾又不若夷节。夫夷节之为人也,无德而有知,不自许,以之神其交,固颠冥乎富贵之地。非相助以德,相助消也。夫冻者假衣於春,暍者反冬乎玲风。夫楚王之为人也,形尊而严。其於罪也,无赦如虎。非夫佞人正德,其孰能挠焉。故圣人其穷也,使家人忘其贫;其达也,使王公忘爵禄而化卑;其於物也,与之为娱矣;其於人也,乐物之通而保己焉。故或不言而饮人以和,与人并立而使人化。父子之宜,彼其记乎归居,而一问其所施。其於人心者,若是其远也。故曰:待公阅休。   郭注;王果言公阅休之为人,以抑彭阳之进趋也。言己不若夷节之好,富贵能交结,意尽形名,任知以干上也。相助消者,言苟进、故德薄而名消也。冻暍之喻,言已顺四时之施,不能赴彭阳之意也。圣人淡然无欲,乐足於所遇,不以侈靡为贵,而以道德为荣,故其家人不识贫之可苦,轻爵禄而重道德,超然坐忘,不觉荣之在身,故使王公失其所以为高,与之为娱,不以为物自苦也;乐物保己,通彼而不丧我也。人各自得,斯饮和矣,岂待言哉。并立而化,望风而靡,使彼父父子子各归其所。是施同天地之德,故间静而不二也。曰:待公阅休,欲其释楚王而从阅休,将以静泰之风,镇其动心也。   圣人达绸缪,周尽一体矣,而不知其然,性也。复命摇作而以天为师,人则从而命之也。忧乎知,而所行恒无几时,其有止也,若之何。生而美者,人与之鉴,不告则不知其美於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其可喜也终无己,人之好之亦无己,性也。圣人之爱人也,人与之名,不告则不知其爱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其爱人也终无己,人之安之亦无己,性也。   郭注:达绸缪,所谓玄通也。周尽一体,无内外而皆洞照也。不知其然而然,非性而何?摇者自摇,作者自作,莫不复命而师其天然也。此非赴名而高其进,率性而动,其进自高,故人不能下其名也。任知而行,则忧患相继。鉴,镜也。鉴物无私,故人美之。夫鉴者,岂知鉴而鉴邪?生而可鉴,则人谓之鉴耳。若人不相告,则莫知其美於人。譬之圣人,人与之名也。鉴之可喜,由於无情,不问知与不知,闻与不闻,来即鉴之,故终无已。若鉴由闻知,则有时而废也。性所不好,岂能久照。圣人无爱若镜耳,然而事济於物,故人与之名,若人不相告,则莫知其爱人也。荡然以百姓为刍狗,而道合於爱人,故能无已。若爱人由乎闻知,则有时而衰,非性之所安,胡能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