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真经集解(宋董思靖) - 第 2 页/共 9 页

离,平声。此《资福延寿经》所谓守炼精魄,自然冲冲之意。载乃登乘之义,古文用字多有此例。魄乃形魄精魄之谓。营魄抱一,犹卫形葆精之义。盖以魂御魄,抱一而不离也。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此袭气母之义。文公曰:专非守之谓,只是专一无间断,纯纯全全,如婴儿然,了无知之之心,则柔亦至矣。盖才有一毫发露,便是刚了。   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此洗心藏密之义。涤,洗也。除,遣也。玄览,心照妙理也。疵,病也。夫玄妙之见不除,是为解缚;涤除之迹犹存,是为觉碍。无疵则法爱忘而能所双泯矣。   爱民治国,能无为乎?   此言推其绪余以及人。虽至於爱民治国,一以刍狗遇之可也。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此言出入往来酬酢变化而主静也。天者,自然之门。开阖者,变化之道。雌静者,蓄养之德。为雌或作无雌,谓雌静而不滞於静乃无雌也。或云无雌,乃无阴邪以间之也。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此寂感无边方也。文定曰:盖是心无所不知,而未尝有能知之心。夫心一而已,苟又有知之之心,则是二也。上三者言精气神,则修身之事也。乃存体以政用,谓尽己之性以至於命,而极其大而化之之地也。下三者言其用效,则治人之事也。乃即用以归体,尽人物之性而见诸事业之间,乃至与天为徒,而精神四达,上下并流,故功参化育而不居,以大其无我之公,此圣人之能事'天道之玄功也,所以下文乃申言之。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长,上声。畜,许六切,养也。潜被默通,不自彰显,忘功忘物,洞入冥极。   右十章 河上名能为。此章为说不一。如刘泾曰:黄帝云:动以营生谓之魂。碧虚曰:营,魂也。《白虎通》云:营营,不定貌也。载,乘也。谓使形常乘载魂魄,抱守太和纯一之气,令无散离也。文定曰:圣人性定而神凝,不为物迁,虽以魄为舍,而神欲行,魄无不从,则神常载魄矣。众人以物役性,神昏而不治,则神听於魄。耳目用於声色,口鼻劳於臭味。魄所欲行而神从之,则魄常载神矣。故教之以抱神载魄,使两者不相离也。文公曰:以车承人谓之载,古今世俗之通言也。以人登车亦谓之载,则古文史类多有之。如《汉纪》云:刘章从谒者与载。韩集云:妇人以孺子载。盖皆此意。营者,字与荧同,而为晶明光炯之意。其所谓魄,亦若予论於《九歌》耳。盖以魂阳动而魄阴静,魂火二、而魄水一,谓以魂加魄,以动守静,以火迫水,以二守一,而不相离,如人登车而常载於其上,则魂安静而魄精明,火不燥而水不缢,固长生久视之要也。但为之说者不能深考,如河上公以营为魂,则固非字义,而又并言人载魂魄之上以得生,当爱养之,则又失其文意。独其载字之义,粗为得之。若王辅嗣以载为处,以营魄为人所常居之处。则亦河上之意。至於近世而苏子由、王元泽之说出焉。洪庆善亦谓阳气充魄为魂,魂能运动则其生全矣。而且皆以载为以车承人之义矣,是不惟非其文意,且若此,则是将使神常劳动动而魄亦不得以少息。虽幸免於物欲沉溺之累,而窈冥之中,精一之妙反为强阳所挟,以驰骛於纷拏胶扰之涂,卒以陷於众人伤生损寿之域,而不自知也。《九歌辩证》或问魂魄之义,曰:子产有言:物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孔子曰:气也者,神之威也。魄也者,鬼之盛也。郑氏注曰:嘘吸出入者,气也。耳目之精明为魄。气则魂之谓也。《淮南子》曰:天气为魂,地气为魄。高诱注曰:魂,人阳神也。魄,人阴神也。此数说者,其於魂魄之义详矣。盖尝推之物生始化云者,谓受形之初,精血之聚,其间有灵者名之曰魄也。既生魄阳曰魂者,既生此魄,便有暖气,其问有神者,名之曰魂也。二者既合,然后有物。《易》所谓精气为物者是也。及其散也,则魂游而为神,魄降而为鬼矣。说者乃不考此,而但据左疏之言,其以神灵分阴阳者,虽若有理,但以嘘吸之动者为魄,则失之矣。其言附形之灵,附气之神,似亦近是,又谓魄识少而魂识多,则非也。但有运用畜藏之异耳。扬子云又以日月之光明论之,则固以月之体质为魄,而日之光耀为魂也。谓日以其光加於月魄而为之明,如人登车而载於其上也。故曰月未望,则载魄于西。既望则终魄于东,其趋於日乎。言月之方生,则以日之光加被於魄之西,而渐满其东,以至於望而后圆。及既望矣,则以日之光终守其魄之东,而渐亏其西,以至於晦而后尽,盖月迩日以为明,未望则日在其右,既望则日在其左,故各向其所在而受光,如民向君之化而成   俗,此魂魄之说也。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辐音福,轮中晓毂,众坚木也。毂,古木切,乃外受众辐所会,中空受轴以为枢者。当,丁浪切,即也。无者,空虚处也,谓辐毂相奏以为车,即其中之虚,然后有车之用。文公曰:无,是毂中空处。惟其空中,故能受轴而运转不穷。庄子所谓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亦此意也。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埏,始然切,和土也。埴,市力切,粘土也。皆陶者之事。此亦因其器中空无,然后可以容物,乃为有用之器,下意同。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凿,穿也。半门曰户,门旁窗曰牖。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是三者皆於外有以成形,中虚而受物。外有者,适时之利。中虚者,真常之用。非无则有无以施其利,非有则无无以致其用,是故形神相资,有无相以。而宰形御气者常无,此所以妙化万有,而利用不穷焉。《易》曰: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亦此意也。   右十一章 河上名无用。此章明有无相资之妙用,以遣其二边取舍之惑。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令,并平声,使也。爽,失也,谓失恬淡之真味。   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   是气也而反动其心,虽志之动气常十九,然此章所言,皆由外而惑我者,故告之制於外以安其内。   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行,去声。难得之货,皆外物也。妨,谓伤害也。心爱外物,则於善行有所妨也。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去,口举切,撒也,此除去之去,非去来之去。腹者有容於内而无欲,目者逐见於外而诱内。为腹犹易艮背之义,不为目犹阴符机在目之说也。   右十二章 河上名俭欲。此章明染尘逐境,皆失其正。盖前章言虚中之妙用无穷,故此则戒其不可为外邪所实也。而其要则在於目,是以始终言之,如六根六尘,眼色亦居其首。夫子四勿,必先曰视,皆此意也。然目必视,耳必听,口必味,形必役,心必感,是不可必静。惟动而未尝离静,则虽动而不着於物,乃湛然无欲矣。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得为宠,失为辱。二者皆若惊,谓不能以自安也。贵显与患难,二者皆若身之不可辞。   何谓宠辱?宠为下。   宠为辱本,因宠然后有辱,故曰为下。   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不以其道,则铃为得失累其心,故若惊也。   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为,去声。此又言身为贵患之本,无身即忘我也。前不及辱,此不及贵,乃互文以见意,亦以人莫不好贵而恶患,故独以患言。此盖由有我见存焉,苟能无我,则素富贵行乎富贵,素患难行乎患难,夷险不二,苦乐一等,则谁更受贵与患哉?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郭象曰:若夫轻身以赴利,弃我而徇物,则身且不能安,其如天下何?盖谓必能贵爱其身,然后可任以天下。而贵不及爱之深,寄不若托之久。或云知贵爱其身,则能外天下矣。   右十三章 河上名厌耻。此章明去妄情而复正性也。谓遗宠则辱不及,忘身而患不至。天下,大物也,且不以为累,瓦於他物乎?而忘身者,方外之学也。能贵爱其身而不以天下为累者,黄屋非心者也。   视之不见名曰夷,   大象平夷,无色可见。   听之不闻名曰希,   大音希声,寂不可听。   搏之不得名曰微。   搏,伯各切。微妙无形,虚不可执。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诘,契吉切。夫道非视听智力之所能及,要必归於一而后可尔。   其上不缴,其下不昧,   徼,古晓切,明也。谓在上不加明,而在下不加晦。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於无物。   虽绳然有条,运而不绝,然实无物之可名。   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恍惚。   文定曰:状其着也,象其微也。惟非有非无,而有无不可以定名,故曰恍惚。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惟其非形色而周流无端,所以不可得而随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时有古今,道无终始。圣人教人体道以治身御物,谓即其物之有而原其始之无者,则得其本而统之有宗矣。   右十四章 河上名赞玄。此章言道体之冲妙如此,若夫闻不出声,见不超色者,苟非迷己着物,则必弃有着无。故反覆发明其不即不离之旨,而使人深造以自得之也。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文定曰:粗尽而微,微极而妙,妙极而玄,玄则无所不通,而深不可测。   夫惟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   强,上声。豫者图患於未然,逡巡如不得已,慎之至也。   犹兮若畏四邻,   犹者致疑於已事,盖建德若偷,退藏於密,戒之深也。   俨若客,   文公曰:俨若客,语意最精。今本多误作容,殊失本旨。况此七句而三协韵,以客协释,吻若符契。又此凡言若某者,皆有事物之实,所谓客者,亦曰不敢为主而无与於事,故其容俨然耳。   涣若冰将释,   外端庄而内宽裕,涣然不凝於物也。   敦兮其若朴,   质素浑厚,圭角不露。   旷兮其若谷,   宽而有容,虚而能应。   浑兮其若浊。   浑与混同,和光同尘,淈泥扬波,冥乎至道。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以物汩性者,惟静以澄之,则本然之清明者徐自复矣。住於寂灭者,惟安而能迁,则不滞於一隅而徐自生矣。所以活泼泼地而动静两忘也。   保此道者,不欲盈。夫惟不盈,故能弊不新成。   御注曰: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牧谦终节,人之所难,故又戒其矜满之心,其旨深矣。惟无自满之心,故能常守其弊而不自有其新成之功。   右十五章 河上名显德。此章句句有序,以主於成而若敝则尽矣。如列子居郑圃四十年,无人识者,便是这样子。审若西晋之风,又乌有此气象哉?   致虚极,守静笃。   虚静兼忘,是谓笃极。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   芸芸者,动出之貌。虚乃实之根,静乃动之根,谓万物皆作於性,皆复於性。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夫静,天性也,乃命於我者如是而已,及乎感物则动矣。惟动静两志,则动未尝离静,而复其本然之天矣。文定曰:苟未能自复於性,虽止动息念以求静,非静也。故惟归根,然后为静。命者,性之妙也。《易》谓穷理尽性以至於命是也。   复命曰常,   物未有能常者,惟至於命,则湛然常存矣。   知常曰明。   悟乎此,则明亦至矣。   不知常,妄作,凶。   即昧乎此,则缘物而动,皆妄也,其凶可知。   知常容,   彻见本元,则差别混融,通塞非碍,何所不容哉。   容乃公,   尚谁私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