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 - 第 8 页/共 11 页

外储说右上第三十四   君所以治臣者有三:一。势不足以化则除之。师旷之对,晏子之说,皆合势之易也而道行之难,是与兽逐走也,未知除患。患之可除,在子夏之说春秋也。善持势者,蚤绝其奸萌,故季孙让仲尼以遇势,而况错之於君乎?是以太公望杀狂贡,而臧获不乘骥。嗣公知之,故而驾鹿。薛公知之,故与二乐博。此皆知同异之反也,故明主之牧臣也,说在畜焉。   二。人主者,利害之轺毂也,射者众,故人主共矣。是以好恶见则下有因,而人主惑矣。辞言通则臣难言,而主不神矣。说在申子之言六慎,与唐易之言弋也。患在国年之请变,与宣王之太息也。明之以靖郭氏之献十珥也,与犀首、甘茂之道穴闻也。堂溪公知术,故问玉卮。昭侯能术,故以听独寝。朋主之道,在申子之劝独断也。   三。术之不行,有故。不杀其狗则酒酸。夫国亦有狗,且左右皆社鼠也。人主无尧之再诛,与庄王之应太子,而皆有薄媪之决蔡妪也。知贵不能以教歌之法先揆之,吴起之出爱妻,文公之斩颠颉,皆违其情者也。故能使人弹疽者,必其忍痛者也。   右经   一。赏之誉之不劝,罚之毁之不畏,四者加焉不变,则其除之。   齐景公之晋,从平公饮,师旷侍坐。始坐,景公问政於师旷曰:太师将奚以教寡人?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中坐,酒酣,将出,又复问政於师旷曰:太师奚以教寡人?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出之舍,师旷送之,又问政於师旷,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归,思,未醒,而得师矿之所谓。公子尾、公子夏者,景公之二弟也,甚得齐民,家富贵而民说之,拟於公室,此危吾位者也,今谓我惠民者使我与二弟争民耶?於是反国,发廪粟以赋众贫,散府余财以赐孤寡,仓无陈粟,府无余财,宫妇不御者出嫁之,七十受禄米,鬻德惠於民也,已与二弟争。居二年,二弟出走,公子夏逃楚,公子尾走晋。   景公与晏子游於少海,登栢寝之台而还望其国曰:美哉,泱泱乎,堂堂乎,后世将孰有此?晏子对曰:其田成氏乎?景公曰:寡人有此国也,而曰田成氏有之,何也?晏子对曰:夫田成氏甚得齐民,其於民也,上之请爵禄行诸大臣,下之私大斗斛区釜以出贷#1,小斗斛区釜以收之。杀一牛,取一豆肉,余以食士。终岁,布帛取二制焉,余以衣士。故市木之价不加贵於山,泽之鱼盐龟龞蠃蚌不贵於海。君重敛,而田成氏厚施。齐尝大饥,道旁饿死者不可胜数也,父子相牵而移田成氏者不闻不生。故周秦之民,相与歌之曰:讴乎,其已乎苞乎,其往归田成子乎。诗曰: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今田成氏之德,而民之歌舞,民德归之矣。故曰:其田成氏乎。公泫然出涕曰:不亦悲乎,寡人有国而田成氏有之,今为之奈何?晏子对曰:君何患焉,若君欲夺之,则近贤而远不肖,治其烦乱,缓其刑罚,赈贪穷而恤孤寡,行恩惠而给不足,民将归君,则虽有十田成氏,其如君何?   或曰:景公不知用势,而师旷、晏子不知除患。夫猎者托车舆之安,用六马之足,使王良佐辔,则身不劳而易及轻兽矣。今释车舆之利,捐六马之足与王良之御,而下走逐兽,则虽楼季之足无时及兽矣,托良马固车则臧获有余。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夫不处势以禁诛擅爱之臣,而必德厚以与天下齐行以争民,是皆不乘君之车,不因马之利,舍车而下走者也。故曰:景公不知用势之主也,而师旷、晏子不知除患之臣也。   子夏曰:春秋之记臣弒君,子弒父者,以十数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而以至矣。凡奸者,行久而成积,积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杀,故明主蚤绝之。今田常之为乱,有渐见矣,而君不诛。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而使其主行惠,故简公受其祸。故子夏曰:善持势者,蚤绝奸之萌。   季孙相鲁,子路为郈令。鲁以五月起众为长沟,当此之为,子路以其私秩粟为浆饭,要作沟者於五父之衢而餐之。孔子闻之,使子贡往覆其饭,击毁其器,曰:鲁君有民,子奚为乃餐之?子路怫然怒,攘肱而入请曰:夫子疾由之为仁义乎?所学於夫子者,仁义也,仁义者,与天下共其所有而同其利者也。今以由之秩粟而餐民不可何也?孔子曰:由之野也,吾以女知之,女徒未及也,女故如是之不知礼也。女之餐之,为爱之也。夫礼,天子爱天下,诸侯爱境内,大夫爱官职,士爱其家,过其所爱曰侵。今鲁君有民而子擅爱之,是子侵也,不亦诬乎!言未卒,而季孙使者至,让曰:肥也起民而使之,先生使弟子令徒役而餐之,将夺肥之民耶?孔子驾而去鲁。以孔子之贤,而季孙非鲁君也,以人臣之资,假人主之术,蚤禁於未形,而子路不得行其私惠,而害不得生,况人主乎?以景公之势而禁田常之侵也,则必无劫弒之患矣。   太公望东封於齐,齐东海上有居士曰狂矞、华士,昆弟二人者立议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於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太公望至於营丘,使吏执杀之,以为首诛。周公旦从鲁闻之,发急传而问之曰:夫二子,贤者也,今日飨国而杀贤者,何也?太公望曰:是昆弟二人立议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於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彼不臣天子者,是望不得而臣也。不友诸侯者,望不得而使也。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无求於人者,是望不得以赏罚劝禁也。且无上名,虽知不为望用,不仰君禄,虽贤不为望功。不仕则不治,不任则不忠。且先王之所以使其臣民者,非爵禄则刑罚也。今四者不足以使之,则望当谁为君乎?不服兵革而显,不亲耕褥而名,又非所以教於国也。今有马於此,如骥之状者,天下之至良也,然而驱之不前,却之不正,左之不左,右之不右,则臧获虽贱,不托其足。臧获之所愿托其足於骥者,以骥之可以追利辟害也。今不为人用,臧获虽贱,不托其足焉。已自谓以为世之贤士,而不为主用,行极贤而不用於君,此非明主之所臣也,亦骥之不可左右矣,是以诛之。   一曰。太公望东封於齐,海上有贤者狂乔,太公望闻之往请焉,三却马於门而狂商不报见也,太公望诛之。当是时也,周公旦在鲁,驰往止之,比至,已诛之矣。周公旦曰:狂乔,天下贤者也,夫子何为诛之?太公望曰:狂青也,议不臣天子,不友诸侯,吾恐其乱法易教也,故以为首诛。今有马於此,形容似骥也,然驱之不往,引之不前,虽臧获不托足以於其轸也。   如耳说卫嗣公,卫嗣公说而太息。左右曰:公何为不相也?公曰:夫马似鹿者而题之千金,然而有百金之马而无一金之鹿者,马为人用而鹿不为人用也。今如耳,万乘之相也,外有大国之意,其心不在卫,虽辩智亦不为寡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薛公之相魏昭侯也,左右有乐子者曰阳胡、潘,其於王甚重,而不为薛公,薛公患之。於是乃召与之博,予之人百金,令之昆弟博,俄又益之人二百金。方博有问,谒者言客张季之子在门,公拂然怒,抚兵而授谒者曰:杀之,吾闻季之不为文也。立有间,时季羽在侧,曰:不然。窃闻季为公甚,顾其人阴未闻耳。乃辍不杀客,而大礼之曰:曩者闻季之不为文也,故欲杀之。今诚为文也,岂忘季哉。告廪献千石之粟,告府献五百金,告驺私厩献良马固车二乘,因令奄将宫人之美妾二十人并遗季也。乐子因相谓曰:为公者必利,不为公者必害,吾曹何爱不为公?因斯竞劝而遂为之。薛公以人臣之势,假人主之术也,而害不得生,况错之人主乎?夫驯乌断其下颔焉,断其下颔则必恃人而食,焉得不驯乎?夫明主畜臣亦然,令臣不得不利君之禄,不得无服上之名。夫利君之禄,服上之名,焉得不服?   二。申子曰:上明见,人备之,其不明见,人惑之。其知见,人惑之,不知见,人匿之。其无欲见,人司之,其有欲见,人饵之。故曰:吾无从知之,惟无为可以规之。一曰。申子曰:慎而言也,人且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随女。而有知见也,人且匿女,而无知见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臧女,女无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无为可以规之。   田子方问唐易鞠曰:弋者何慎?对曰:乌以数百目视子,子以二目御之,子谨周子廪。田子方曰:善。子加之弋,我加之国。郑长者闻之,曰#2:田子方知欲为廪,而未得所以为廪,夫虚无无见者察也。一曰。齐宣王问弋於唐易子曰:弋者奚贵?唐易子曰:在於谨廪。王曰:何谓谨廪?对曰:乌以数十目视人,人以二目视乌,奈何其不谨廪也?故曰在於谨康也。王#3曰:然则为天下何以为此廪?今人主以二目视一国,一国以万目视人主,将何以自为廪乎?对曰:郑长者有言曰:夫虚静无为而无见也。其可以为此廪乎。   国羊重於郑君,闻君之恶已也,侍饮,因先谓君曰:臣适不幸而有过,愿君幸而告之,臣请变更,则臣免死罪矣。   客有说韩宣王,宣王说而太息,左右引王之说之曰先告客以为德。   靖郭君之相齐也,王后死,未知所置,乃献玉珥以知之。一曰。薛公相齐,齐威王夫人死,中有十孺子皆贵於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请置一人以为夫人。王听之,则是说行於王而重於置夫人也,王不听,是说不行而轻於置夫人也。欲先知王之所欲置以劝王置之,於是为十玉珥而美其一而献之,王以赋十孺子,明日坐,视美珥之所在而劝王以为夫人。   甘茂相秦惠王,惠王爱公孙衍,与之间有所言曰:寡人将相子。甘茂之吏道穴闻之#4以告甘茂。甘茂入见王,曰:王得贤相,臣敢再拜贺。王曰:寡人托国於子,安更得贤相?对曰:将相犀首。王曰:子安闻之?对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首之泄,乃逐之。一曰。犀首,天下之善将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与治天下,犀首曰:衍其人臣者也,不敢离主之国。居期年,犀首抵罪於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里疾,秦之将也,恐犀首之代之将也,凿穴於王之所常隐语者,俄而王果与犀首计曰:吾欲攻韩,奚如?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国累子,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於是樗里疾也道穴听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韩,犀首为将。於是日也,郎中尽知之。於是日也,境内尽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也?何道出?樗里疾曰#5:似犀首也。王曰:吾无与犀首言也,其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羁旅,新抵罪,其心孤,是言自嫁於众。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入诸侯矣。   堂溪公谓昭侯曰:今有千金之玉卮,通而无当,可以盛水乎?昭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侯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虽有千金之玉卮,至贵而无当,漏不可盛水,则人孰注浆哉?今为人主而漏其群臣之语,是犹无当之玉卮也,虽有圣智,莫尽其术,为其漏也。昭侯曰:然。昭侯闻堂溪公之言,自此之后,欲发天下之大事,未尝不独寝恐梦言而使人知其谋也。一曰。堂溪公见昭侯曰:今有白玉之卮而无当,有瓦卮而有当,君渴,将何以饮?君曰:以瓦卮。堂溪公曰:白玉之卮美,而君不以饮者,以其无当耶?君曰:然。堂溪公曰:为人主而漏泄其群臣之语,譬犹玉卮之无当。堂溪公每见而出,昭侯必独卧,惟恐梦言泄於妻妾。   申子曰:独视者谓明,独听者谓聪,能独断者,故可以为天下主。   三。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谨,为酒甚美,县帜甚高,着然不售,酒酸。怪其故,问其所知,问长者杨倩,倩曰:汝狗猛耶?狗猛则酒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或令孺子怀钱挈壶瓮而往酤,而狗迓而齕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夫国亦有狗,有道之士怀其术而欲以明万乘之主,大臣为猛狗迎而齕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胁,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故桓公问管伸曰:治国奚患?对曰:最患社鼠矣。公曰:何患社鼠哉#6?对曰:君亦见夫社木者乎?树木而涂之,鼠穿其间,掘穴托其中,熏之则恐焚木,灌之则恐涂阤,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今人君之左右,出则为势重而收利於民,入则比周而蔽恶於君,内间主之情以告外,外内为重,诸臣百吏以为富,吏不诛则乱法,诛之则君不安,据而有之,此亦国之社鼠也。故人臣执柄而擅禁,明为己者必利,而不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大臣为猛狗而齕有道之士矣,左右又为社鼠而间主之情,人主不觉,如此,主焉得无壅,国焉得无亡乎?一曰。宋之酤酒者有庄氏者,其酒常美,或使仆往酤庄氏之酒,其狗齕人,使者不敢往,乃酤他家之酒。问曰:何为不酤庄氏之酒?对曰:今日庄氏之酒酸。故曰:不杀其狗则酒酸。桓公问管仲曰:治国何患?对曰:最苦社鼠。夫社木而涂之,鼠因自托也,熏之则木焚,灌之则涂阤,此所以苦於社鼠也。今人君左右,出则为势重以收利於民,入则比周谩侮蔽恶以欺於君,不诛则乱法,诛之则人主危,据而有之,此亦社鼠也。故人臣执柄擅禁,明为己者必利,不为己者必害,亦猛狗也。故左右为社鼠,用事者为猛狗,则术不行矣。   尧欲传天下於舜,鲧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於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於羽山之郊。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於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於幽之都。於是天下莫敢言无传天下於舜。仲尼闻之曰:尧之知,舜之贤,非其难者也。夫至乎诛谏者必传之舜,乃其难也。一曰#7不以其所疑败其所察则难也。   刑庄王有茅门之法曰: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马蹄践溜者,廷理斩其辀,戮其御。於是太子入朝,马蹄践溜,廷理斩其辀,戮其御。太子怒,入为王泣曰:必为我诛戮廷理。王曰:法者所以敬宗庙,尊社稷。故能立法从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诛也?夫犯法废令不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则主失威,下尚校则上位危。威失位危,社稷不守,吾将何以遗子孙?於是太子乃还走,避舍露宿三日,北面再拜请死罪。一曰。楚王急召太子。楚国之法,车不得至於茅门。天雨,廷中有潦,太子遂驱车至於茅门。廷理曰:车不得至茅门,非法也。太子曰:王召急,不得须无潦。遂驱之。廷理举受而击其马,败其驾。太子入为王泣曰:廷中多潦,驱车至茅门,廷理曰非法也,举受击臣马,败臣驾,王必诛之。王曰:前有老主而不踰,后有储主而不属,矜矣。是真吾守法之臣也。乃益爵二级,而开后门出太子,勿复过。   卫嗣君谓薄疑曰:子小寡人之国以为不足仕,则寡人力能仕子,请进爵以子为上卿。乃进田万顷。薄子曰:疑之母亲疑,以疑为能相万乘所不窕也。然疑家巫有蔡妪者,疑母甚爱信之,属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言家事,疑母尽以听疑也。然已与疑言者,亦必复决之於蔡妪也。故论疑之智能,以疑为能相万乘而不窕也。论其亲,则子母之间也。然犹不兔议之於蔡妪也。今疑之於人主也,非子母之亲也,而人主皆有蔡妪。人主之蔡妪,必其重人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绳之外也。而疑之所言,法之内也。绳之外与法之内,雠也,不相受也。一曰。卫君之晋,谓薄疑曰:吾欲与子皆行。薄疑曰:媪也在中,请归与媪计之。卫君自请薄媪,薄媪曰:疑,君之臣也,君有意从之,甚善。卫君曰:吾以请之媪,媪许我矣。薄疑归言之媪也,曰:卫君之爱#8疑奚与媪?媪曰:不如吾爱子也。卫君之贤疑奚与媪也?曰:不如吾贤子也。媪与疑计家事,已决矣,乃更请决之於卜者蔡妪。今卫君从疑而行,虽与疑决计,必与他蔡妪败之,如是则疑不得长为臣矣。   夫教歌者,使先呼而诎之,其声反清征者乃教之。一曰。教歌者,先揆以法,疾呼中宫,徐呼中征。疾不中宫,徐不中征,不可谓教。   吴起,卫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织组而幅狭於度,吴子使更之,其妻曰:诺。及成,复度之,果不中度。吴子大怒,其妻对曰:吾始经之而不可更也。吴子出之,其妻请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吴子,为法者也。其为法也,且欲以与万乘致功,必先践之妻妾,然后行之,子母几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於卫君,乃因以卫君之重请吴子,吴子不听,遂去卫而入荆也。一曰。吴起示其妻以组曰:子为我识组,令之如是。组已就而效之,其组异善。起曰:使子为组,令之如是,而今也异善何也?其妻曰:用财若一也,加务善之。吴起曰:非语也,使之衣归。其父往请之,吴起曰:起家无虚言。   晋文公问於狐偃曰:寡人甘肥周於堂,卮酒豆肉集於宫,壶酒不清,生肉不布,杀一牛遍於国中,一岁之功尽以衣士卒,其足以战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弛关市之征而缓刑罚,其足以战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民之有丧资者,寡人亲使郎中视事,有罪者赦之,贫穷不足者与之,其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不足。此皆所以慎产也。而战之者,杀之也。民之从公也,为慎产也,公因而迎杀之,失所以为从公矣。曰:然则何如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令无得不战。公曰:无得不战奈何?狐子对曰:信赏必罚,其足以战。公曰:刑罚之极安至?对曰:不辟亲贵,法行所爱。文公曰:善。明日令田於圃陆,期以日中为期,后期者行军法焉。於是公有所爱者曰颠颉后期,吏请其罪,文公陨涕而忧。吏曰:请用事焉。遂斩颠颉之脊,以徇百姓,以明法之信也。而后百姓皆惧曰:君於颠颉之贵重如彼甚也,而君犹行法焉,况於我则何有矣?文公见民之可战也,於是遂兴兵东伐原,克之。伐卫,东其亩,取五鹿。攻阳,胜虢#9,伐曹。南围郑,反之陴。罢宋#10围,还与荆人战城濮,大败荆人。返为践土之盟,遂城衡雍之义。一举而八有功,所以然者,无他故异物,从狐偃之谋,假颠颉之脊也。   夫痤疽之痛也,非刺骨髓,则烦心不可支也。非如是不能使人以半寸砥石弹之。今人主之於治亦然,非不知有苦则安。欲治其国#11,非如是不能听圣知而诛乱臣。乱臣#12者,必重人。重人者,必人主所甚亲爱也。人主所甚亲爱也者,是同坚白也。夫以布衣之资,欲以离人主之坚白所爱,是以解左脏说右髀者,是身必死而说不行者也。   韩非子卷之十三竞   #1『货』显系『贷』之误,当改。   #2『曰』 字脱,据陈奇猷本补。   3赵用贤本、凌瀛初本作『王』,据改。   #4赵本无『曰』字,据删。   #5『口』显系『曰』之误,当改。   #6『散』显系『哉』之误,当改。   #7『曰』误为『日』,当改。   #8此处脱『爱』字,据凌瀛初本补。   #9『号』显系『虢』之误,当改。   #10『宋』误为『朱』,据陈奇猷本改。   #11『国』字脱,据迂评本、凌瀛初本补。   #12『乱臣』二字脱,据凌瀛初本、迂评本补。   韩非子卷之十四   外储说右下#1第三十五   一。赏罚共则禁令不行,令臣操之,故曰共也。何以明之?明之#2以造父、於期。既善驭马,又能忍渴,及至贪彘饮遂不能制。子罕为出食,罕行罚,一国畏之,因篡君,亦威分出彘之类也。田但#3为圃池,擅行赏,人归之,因弒简公,亦分圃池之比也。故宋君、简公弒。患在王良、造父之共车,田连、成窍之共琴也。王、造诚能御车,使共操辔则不进。田成信善琴,令共操弹则曲不成。君臣共赏,亦由是也。   二。治强生於法,弱乱生於阿,法曲则乱。君明於此,则正赏罚而非仁下也。爵禄生於功,功立则爵生。诛罚生於罪,罪着则罚生。臣明於此,则尽死力而忠君也。君通於不仁,臣通於不忠,则可以王矣。昭襄知主情,但当自求理以訾责也。百姓但当仲君,亦不须曲为爱,故君疾而祷者,责之以二甲。而不发五苑。应侯欲发蔬果以救饥人,昭王以为无功受赏,因止之也。田鲔知臣情,但当立功,盖因不须私忠於上也。故教田章。鲔教子章曰:富国家自富,利君身自利也。而公仪辞鱼。以为违法受鱼则失鱼,故不受。   三。明主者鉴於外也,而外事不得不成,故苏代非齐王。以令燕王专任子之,故不专任,终不成霸。人主鉴於士也,而居者不适不显,故潘寿言禹情。欲媚子之,故谓燕王言禹传位於益,终令启取之。王遂崇子之。人主无所觉寤,方吾知之,故恐同衣於族,而死借於权乎?方吾知人皆知己,不与同服者共车,同族者共家,恐其因同而擅己,况君权可借臣乎?吴章知之,故说以佯,而死借於诚乎?赵王恶虎目而壅明主之道,王圃中虎目而恶之,左右或言平阳君之目甚於虎目,遂杀言者。如周行人之却卫侯也。卫侯君名辟强,行人以辟强天子同号,故不令朝,改名然后纳之。   四。人主者,守法责成以立功者也。闻有吏虽乱而有独善之民,吏虽乱,贤人不改操,殷之三仁#4,夏之龙逢是也。不闻有乱民而有独治之吏,子率以正,孰敢不正?故明主治吏不治民。吏治则民治矣。说在摇木之本与引网之纲。摇木本则万木动,引网纲则万目张,吏正则国治也。故失火之啬夫,不可不论也。救火者,吏操壶走火,则一人之用也,操鞭使人,则役万夫。明主执契亦然。故所遇术者,如造交之遇惊#5马,牵马推车则不能进,代御执辔持荚则马咸骛矣。是以说在椎锻平夷,榜檠矫直。不然,败在淖齿用齐戮闵王,李兑用赵饿主父也。   五。因事之理则不劳而成,故兹郑之踞辕而歌以上高梁也。其患在赵简主税吏请轻重,主欲税,吏问轻重,主不自定其轻重之节,曰勿轻重而已,吏因擅意因以富。薄疑之言国中饱。简主喜而府库虚,百姓饿而奸吏富也。故桓公巡民而管仲省腐财怨女。公巡人,见有饥人及老而无妻者,以告仲曰:国有腐财则人饥,宫有怨女则人老而无妻也。不然,则在延陵乘马不得进,造父过之而为之泣也。前碍饰,后碍错,既不得前却,遂旁而佚,造父见之泣,犹赏罚失必致败也。   右经   一。造父御四马,驰骤周旋而恣欲於马。意所欲,马必随之也。恣欲於马者,擅辔策之制也。以辔策专制之,故马不违也。然马惊於出彘,而造父不能禁制者,非辔策之严不足也,威分於出彘也。彘亦令马可畏,故曰威分。王子於期为驸驾,辔策不用而择欲於马,擅刍水之利也。然马过於圃池而驸马败者,非刍水之利不足也,德分於圃池也。故王良、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然而使王良操左革而咤叱之,使造父操右革而鞭笞之,马不能行十里,共故也。田连、成窍,天下善鼓琴者也,然而田连鼓上,成窍接下,而不能成曲,亦共故也。夫以王良、造父之巧,共辔而御不能使马,人主安能与其臣共权以为治?以田连、成窍之巧,共琴而不能成曲,人主又安能与其臣共势以成功乎?一曰。造父为齐王驸驾,渴马服成,令马忍渴,百日服习之,故成也。效驾圃中,渴马见圃池,去车走池,驾败。王子於期为赵简主取道争千里之表,其始发也,彘#6伏沟中,王子於期齐辔策而进之,食突出於沟中,马#7惊驾败。   司城子罕谓宋君曰:庆赏赐与,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杀戮诛罚,民之所恶也,臣请当之。宋君曰:诺。於是出威令,诛大臣,君曰问子罕也。於是大臣畏之,细民归之,处期年,子罕杀宋君而夺政。故子罕为出彘以夺其君国。罕用刑服国,是由出彘用威惧焉。   简公在上位,罚重而诛严,厚赋敛而杀戮民。田成恒#8设慈爱,明宽厚,简公以齐民为渴马,不以恩加民,而田成恒以仁厚为圃池也。以仁济物,由圃池也。一曰。造父为齐王驸驾,以渴服马,百日而服成,服成请效驾齐王。王曰:效驾於圃中。造父驱车入圃,马见圃池而走,造父不能禁。造父以渴服马久矣,今马见池,解而走,虽造父不能治。今简公之以法禁其众久矣,而田成恒利之,是田成恒#9倾圃池而示渴民也。一曰。王子於期为宋君为千里之逐。已驾,察手吻文。且发矣,驱而前之,轮中绳引而却之,马掩迹。拊而发之,彘逸出於窦中,马退而却,策不能进前也,马駻而走,辔不能正也。一曰。司城子罕谓宋君曰:庆贺赐予者,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诛罚杀戮者,民之所恶也,臣请当之。二於是戮细民而诛大臣,君曰与子罕议之。居期年,民知杀生之命制於子罕也,故一国归焉?故子罕劫宋君而夺其政,法不能禁也。故曰子罕为出彘,而田成常为圃池也。今令王良、造父共车,人操一边辔而入门闾,驾必败而道不至也。令田连、成窍共琴,人抚一弦而挥,则音必败曲不遂矣。   二。秦昭王有病,百姓里买牛而家为王祷。公孙述出见之,入贺王曰:百姓乃皆里买牛为王祷。王使人问之,果有之。王曰:訾之人二甲。訾,毁也,罚之也。夫非令而擅祷者,是爱寡人也。夫爱寡人,寡人亦且改法而心与之相循者、是法不立,法不立,乱亡之道也不如人罚二甲而复与为治。一曰。秦襄王病,百姓为之祷,病愈,杀牛塞祷。郎中阎遏、公孙衍出而见之曰:非社腊之时也,奚自杀牛而祠社?怪而问之,百姓曰:人主病,为之祷,今病愈,杀牛塞祷。阎遏、公孙衍说,见王,拜贺曰:过尧、舜矣。王惊曰:何谓也?对曰:尧、舜,其民未至为之祷也,今王病,而民以牛祷,病愈,杀牛塞祷,故臣窃以主为过尧、舜也。王因使人问之何里为之,訾其里正与伍老屯二甲。屯亦罚也。阎遏、公孙衍媿不敢言。居数月,王饮酒酣乐,阎遏、公孙衍谓王曰:前时臣窃以王为过尧、舜,非直敢谀也。尧、舜病,且民未至为之祷也。今王病而民以牛祷,病愈,杀牛塞祷。今乃訾其里正与伍老屯二甲#10,臣窃怪之。王曰:子何故不知於此?彼民之所以为我用者,非以吾爱之为我用者也,以吾势之为我用者也。吾释势与民相收,若是,吾不适爱,而民因不为我用也,故遂绝爱道也。   秦大饥,应侯请曰:五苑之草着、谓草木着地而生也。蔬菜、橡果、枣栗,足以活民,请发之。昭襄王曰:吾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赏,有罪而受诛。今发五苑之蔬草者,使民有功与无功俱赏也。夫使民有功与无功俱赏者,此乱之道也。夫发五苑而乱,不如弃枣蔬而治。一曰。令发五苑之蓏蔬枣栗足以活民、是用民有功与无功争取也。夫生而乱,不如死而治,大夫其释之。   田鲔教其子田章曰:欲利而身、先利而君。欲富而家,先富而国。一曰。田鲔教其子田章曰:主卖官爵,臣卖智力,故自恃无恃人。   公仪休相鲁而嗜鱼,一国尽争买鱼而献之,公仪子不受。其弟谏曰:夫子嗜鱼而不受者何也?对曰:夫惟嗜鱼,故不受也。夫即受鱼,必有下人之色,有下人之色,将枉於法,枉於法则免於相,虽嗜鱼,此不必能自给致我鱼,我又不能自给鱼。即无受鱼而不兔於相,虽嗜鱼我能长自给鱼。此明夫恃人不如自恃也,明於人之为己者不如己之自为也。   三。子之相燕,贵而主断。苏代为齐使燕,王问之曰:齐王亦何如主也?对曰:必不霸矣。燕王曰:何也?对曰:昔桓公之霸也,内事属鲍叔,外事属管仲,桓公被发而御妇人,日游於市。今齐王不信其大臣。於是燕王因益大信子之。子之闻之,使人遗苏代金百镒,而听其所使之。一曰。苏代为秦使燕,见无益子之则必不得事而还,贡赐又不出,於是见燕王乃誉齐王。燕王曰:齐王何若是之贤也,则将必王乎?苏代曰:救亡不暇,安得王哉?燕王曰:何也?曰:其任所爱不均。燕王曰:其亡何也?曰:昔者齐桓公爱管仲,置以为仲父,内事理焉,外事断焉,举国而归之,故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今齐任所爱不均,是以知其亡也。燕王曰:今吾任子之,天下未之闻之也。於是明日张朝而听子之。   潘寿谓燕王曰:王不如以国让子之。人所以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於许由,许由必不受也,则是尧有让许由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也。今王以国让子之,子之必不受也,则是王有让子之之名而与尧同行也。於是#11燕王因举国而属之,子之大重。一曰。潘寿,阚者。燕使人聘之。潘寿见燕王曰:臣恐子之之如益也。王曰:何益哉?对曰:古者禹死,将传天下於益,启之人因相与攻益而立启。今王信爱子之,将传国子之,太子之人尽怀印为,子之之人无一人在朝廷者,王不幸弃群臣,则子之亦益也。王因收吏玺,自三百石已上皆效之子之,子之大重。   夫人主之所以镜照者,诸侯之士徒也,今诸侯之士徒皆私门之党也。人主之所以自浅娋者,岩穴之士徒也,今岩穴之士徒皆私门之舍人也。是何也?夺□之资在子之也。故吴章曰:人主不佯憎爱人,佯爱人不得复憎也,佯憎人不得复爱也。一曰#12。燕王欲传国於子之也。问之潘寿,对曰:禹爱益而任天下於益,已而以启人为吏。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故传天下於益,而势重尽在启也。已而启与友党攻益而夺之天下,是禹名传天下於益,而实令启自取之也。此禹之不及尧、舜明矣。今王欲传之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之人者也。是名传之,而实令太子自取之也。燕王乃收玺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子之遂重。   方吾子曰:吾闻之古礼,行不与同服者同车,不与同族者共家,而况君人者乃借其权而外其势乎!   吴章谓韩宣王曰:人主不可佯爱人,一日#13不可复憎。不可以佯憎人,一日不可复爱也。故佯憎佯爱之征见,则谀者因资而毁誉之,虽有明主不能复收,而况於以诚借人也。   赵王游於圃中,左右以菟与虎而辍,辍而观之。盼然环其眼,环转其眼以作怒也。王曰:可恶哉,虎目也。左右曰:平阳君之目可恶过此。见此未有害也,见平阳君之目如此者则必死矣。其明日,平阳君闻之,使人杀言者,而王不诛也。   卫君入朝於周,周行人问其号,对曰:诸侯辟疆。周行人却之曰:诸侯不得与天子同号。开辟疆土者,天子之号。卫君乃自更曰:诸侯毁,而后内之。仲尼闻之曰:远哉禁偪,虚名不以借人,况实事乎!名辟疆,未必能必疆,故曰虚也。   四。摇木者一一摄其叶则劳而不徧,左右拊其本而叶徧摇矣,拊,击动也。临渊而摇木,乌惊而高,鱼恐而下。善张网者引其纲,若#14一一摄万目而后得,则是劳而难,引其纲而鱼已囊矣。故吏者,民之本纲者也,故圣人治吏不治民。治吏犹引纲,理人犹张目。   救火者,令吏挈壶瓮而走火则一人之用也,操鞭棰指麾而趣使人则制万夫。是以圣人不亲细民,明主不躬小事。   造父方耨,得有子父乘车过者,马惊而不行,其子下车牵马,父子推车请造父助我推车,造父因收器辍而寄载之,援其子之乘,乃始检辔持策,未之用也而马辔惊矣。使造父而不能御,虽尽力劳身助之推车,马犹不肯行也。今身使佚,且寄载有德於人者,有术而御之也。故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无术以御之,身虽处劳犹不兔乱,术则国之辔策也。有术以御之,身处佚乐之地,又制帝王之功也。   椎锻者所以平不夷也,榜檠者所以矫不直也,圣人之为法也,所以平不夷矫不直也。   淳齿之用齐也,擢闵王之筋;李兑之用赵也,饿杀主父。此二君者皆不能用其椎锻榜檠,故身死为戮而为天下笑。一曰。入齐则独闻淖齿而不闻齐王,入赵则独闻李兑而不闻赵王。故曰:人主者不操术,则威势轻而臣擅名。一曰。田婴相齐,人有说王者曰:终岁之计,王不一以数日之间自听之,则无以知吏之奸邪得失也。王曰:善。田婴闻之,即遽请於王而听其计,王将听之矣。田婴令官具押券斗石参升之计,王自听计,计不胜听,罢食,后复坐,不复暮食矣。田婴复谓曰:群臣所终岁日夜不敢偷怠之事也,王以一夕听之,则群臣有为劝勉矣。王曰:诺。俄而王已睡矣,吏尽揄刀削其押券升石之计。王自听之,乱乃始生。一曰。武灵王使惠文王莅政,李兑为相,武灵王不以身躬亲杀生之柄,故劫於李兑。   五。兹郑子引辇上高梁而不能支。兹郑踞辕而歌,前者止,后者趋,辇乃上。使兹郑无术以致人,则身虽绝力至死,辇犹不上也。今身不至劳苦而辇以上者,有术以致人之故也。   赵简主出税者,吏请轻重,简主曰:勿轻勿重。重则利入於上,若轻则利归於民,吏无私利而正矣。   薄疑谓赵简主曰:君之国中饱。简主欣然而喜曰:何如焉?对曰:府库空虚於上,百姓贫饿於下,然而奸吏富矣。   齐桓公微服以巡民家,人有年老而自养者,桓公问其故,对曰:臣有子三人,家贫无以妻之,佣未及#15反。桓公归以告管仲,管仲#16曰:畜积有腐弃之财则人饥饿,宫中有怨女则民无妻。桓公曰:善。乃论宫中有妇人而嫁之,下令於民曰:丈夫二十而室,妇人十五而嫁。一曰。桓公微服而行於民间,有鹿门稷者,行年七十而无妻,桓公问管仲曰:有民老而无妻者乎?管仲曰:有鹿门稷者,行年七十矣而无妻。桓公曰:何以令之有妻?管仲曰:臣闻之,上有积财则民臣必匮乏於下,宫中有怨女则有老而无妻者。桓公曰:善。令於宫中女子未尝御出嫁之,乃令男子年二十而室,女年十五而嫁。则内无怨女,外无旷夫。   延陵卓子乘苍龙挑文之乘,言雕饰之。钩饰在前,约钩使奋也。错錣在后,錣,锹也,以金饰之。马欲进则钩饰禁之,欲退则错錣、贯之,马因旁出。造父过而为之泣涕曰:古之治人亦然矣。夫赏所以劝之而毁存焉,罚所以禁之而誉加焉,民中立而不知所由,言赏则有毁,罚即有誉,故不知其所由。此亦圣人之所为泣也。一曰。延陵卓子乘苍龙与翟文之乘,马有翟之文。前则有错饰,后则利錣,进#17则引之,退则策之,马前不得进,后不得退,遂避而逸,因下抽刀而刎其脚。造父见之而泣,终日不食,因仰天而叹曰:策所以进之也,错饰在前,引所以退之也,利錣在后。今人主以其清洁也进之,以其不适左右也退之,以其公正也誉之,以其不听从也废之,民惧,中立而不知所由,此圣人之所为泣也。   韩非子卷之十四竟   #1『右』下脱『下』字,当补。   #2『以』字上脱『明之』二字,据凌瀛初本、迂评本补。   #3『□』为『恒』之壤字,当改。   #4『仁』误为『人』,据张榜本、赵用贤本改。   #5『笃』为『惊』之误,据陈奇猷说改。   #6『彘』字脱,据凌瀛初本、迂评本改。   #7『为』字显系『马』字之误、当改。   #8同#3   #9同#3   #10前皆为『二甲』,此不当为『二田』,当改。   #11『是』字脱,当补。   #12『曰』误为『日』,当改。   #13『日』误为『曰』,据陈奇猷本改。   #14作『不』不通,据迂评本、赵用贤本、凌瀛初本改为『若』。   #15『未及』误为『朱及』,据陈奇猷本改。   #16『管仲』二字脱,据迂评本、凌瀛初本补。   #17『进』误为『策』,据陈奇猷本改。   韩非子卷之十五   难一第三十六   古人行事,或有不合理,韩子立义以难之。   晋文公将与楚人战,召舅犯问之曰:吾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舅犯对曰:臣闻之,繁礼君子,不厌忠信。礼繁缛,故曰繁礼。唯忠信可以学礼,故曰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非谲诈不能制胜,故曰不厌诈伪也。君其诈之而已矣。文公辞舅犯,因召雍季而问之曰:我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雍季对曰:焚林而田,偷苟且也。多兽,后不必无兽。以诈遇民,偷取一时,后必无复。因诈得利,必以诈伪俗,故无#1复有忠信。文公曰:善。辞雍季,以舅犯之谋与楚人成以败之。归而行爵,先雍季而后舅犯。群臣曰:城濮之事,舅犯谋也,夫用其言而后其身可乎?文公曰:此非君所知也。夫舅犯言,一时之权也,雍季言,万世之利也。仲尼闻之曰:文公之霸也宜哉!既知一时之权,又知万世之利。   或曰:雍季之对,不当文公之问。凡对问者,有因问小大缓急而对也,所问高大而对以卑狭,则明主弗受也。今文公问以少遇众,而对曰后必无复,此非所以应也。且文公不知一时之权,又不知万世之利。战而胜,则国安而身定,兵强而威立,虽有后复,莫大於此,万世之利,奚患不至?战而不胜,则国亡兵弱,身死名息,拔拂今日之死不及,安暇待万世之利?待万世之利在今日之胜,今日之胜在诈於敌,诈敌,万世之利已。故曰:雍季之对不当文公之问。且文公又不知舅犯之言。舅犯所谓不厌诈伪者,不谓诈其民,请诈其敌也。敌者,所伐之国也,后虽无复,何伤哉?文公之所以先雍季者,以其功耶?则所以胜楚破军者,舅犯之谋也。以其善言耶?则雍季乃道其后之无复也,此未有善言也。舅犯则以兼之矣。舅犯曰:繁礼君子,不厌忠信者,忠所以爱其下也,信所以不欺其民也。夫既以爱而不欺矣,言孰善於此?然必曰出於诈伪者,军旅之计也。舅犯前有善言,后有战胜,故舅犯有二功而后论,雍季无一焉而先赏。文公之霸也不亦宜乎?仲尼不知善赏也。仲尼不知善赏,妄叹宜哉乎?   历山之农者侵畔,舜往耕焉,期年,圳亩正。相谦故正也。河滨之渔者争抵,抵,水中高地,钓者依之。舜往渔焉,期年而让长。东夷之陶者器苦窳,苦窳,恶也。舜往陶焉,期年而器牢。仲尼叹曰:耕、渔与陶,非舜官也,非大人之事。而舜往为之者,所以救败也。舜其信仁乎!乃躬耕处苦而民从之,故曰圣人之德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