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学集成 - 第 106 页/共 129 页
前入画长卷巨册,其篇幅章法不特有所摹仿,意境各殊,即用一家笔法,其中有岩有岫,有穴有洞,有泉有溪,有江有濑,自然丘壑生新,变化得趣。若不分名目,徒以树石积累。敷衍成章,又何游观之足尚乎
水村图
山水篇幅,以山为主。山是实,水是虚。画水村图,水是实,而坡岸是虚。写坡岸平浅远淡,正见水之阔大。凡画水村图之坡岸,当比之烘云托月。
画有不可用意者
深山穷谷之中,人迹罕到,其古柏寒松,崩崖怪石,如人之立者,坐者,卧者,如马者,如牛者,如龙者,如蛇者,形有所似,不一而足,不特因旅客久行山谷,心有所疑而生,亦山川之气,日月之华,积年累月,变幻莫测,有由然也。此景最难入画。须如宋恪不假思索,随意泼墨,因墨之点染成画,庶几得之。若有意,便恶俗。
林木窠石
山水有气势,林木有机趣。山水章法,在冈脊高下左
右得宜;林木章法,只在平处穿插。
林木窠石与山水别派。林木取高下偃仰错综之致,略画平远或远坡,取映带收缩耳。其用笔或苍古,或秀劲,当与书法相参。思翁论士人作画,当以草隶奇字之法为之。此语尤宜于写林木也。庸史于山水尚可依样描摹,画林石则骨髓暴露矣。
名家写山水者,俱善作林木窠石。如黄之萧散,米之点缀,李之渊微,皆于山水之外别具风规,其笔墨无不合山水之意趣。名家之写山水,各具真形,如元晖仿南徐山,子久海虞山,难以枚举。其林石亦即其目之所遇为之。
山静居画论
清方薰撰。薰字兰坻,号兰士,浙江石门人。生于乾隆元年(工),卒于嘉庆四年(工)。性高逸狷介,朴野如山僧。诗、书、画并妙,尤王写生。与奚冈齐名,称“方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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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静居画论
亡清]方薰
古者图史以彰治乱,名德并耀丹青。后之绘事虽不逮古,然昔人所谓贤哲寄兴,殆非市人小夫所能辨。故公寿多文晓画,摩诘前身画师;元润悟于六书,僧繇参乎笔阵;戴逵写南都一赋,范宣叹为有益,大年少腹笥数卷,山谷笑彼无文。又谓画格与文同一关纽,洵诗文书画相为表里焉。明其理者,谢赫之六法,王维之画诀;广其道者,张彦远之画论,郭若熙之画训,刘道醇之六要六长。其馀作一家言而传述者,更仆莫数。仆少解斯技,阅前修之手迹,味诸家之绪论,颇得旨趣。窃为削繁就简,不自诩陋,别缀琐语,使览者了然耳。
自来论画,每多修辞而少达意盖昔人所谓至道不烦,难以言传,只须平实讲解,庶几发明。若支离屈曲言之,徒艳其辞而讳其本意。此又不独书画,他技亦然。
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写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此谓六法。须解得气韵生动绕乎五者之间,原是一法。
昔人谓气韵生动是天分,然思有利钝,觉有后先,未可概论之也。如委心古人名迹,学之而无外慕,则旦必有悟,悟后与生知者同证善果。
气韵生动,须将生动二字省悟。能会生动,则气韵自在。
气韵生动为第一义,然必以气为主。气盛则纵横挥洒,机无滞碍其间,韵自生动矣。杜老云:元气淋漓幛犹湿。是即气韵生动。
气韵有笔墨间两种。墨中气韵,人多会得;笔端气韵,世每匙知。所以六要中又有气韵兼力也。人见墨汁淹渍,辄呼气韵,何异刘实在石家如厕,便谓走入内室。
荆浩曰;吴生有笔无墨,项容有墨无笔。或曰:石分三面,此即是笔,亦是墨。仆谓匠心渲染,用墨太工,虽得三面之石,非雅人能事,子久所谓甜邪熟赖是也。笔墨间犹须辨得雅俗。
客有问曰:书画何以至神妙仆日:使笔有运斤成风之趣,此无他,熟而已矣。或曰:有书须熟外生,画须熟外熟,又有作熟还生之论,如何仆日:此恐熟入俗耳。然入于俗而不自知者,其人见本庸下,何足与言书画。仆所谓熟字,乃张伯英草书精熟池水尽墨,杜少陵熟精文选理之熟字。
古人去我,手迹犹存,当想其未画时如何胸次寥廓,欲画时如何解衣磅礴,既画时如何经营惨淡,如何纵横挥洒,如何泼墨设色,必使神会心谋,捉笔时荆、关、董、巨如在上下左右。
董迪曰:世不见古人笔画,谓后世所作,便尽古人妙
处。古今无异道,惟造于绝诣者得之。此是棒喝。
凡遇古人手迹,不可忽略看过。纵入眼未见佳,宜玩味之。朱子曰:书读多遍,其义自见。读画亦然。
画有初视平淡,久视神明者,为上乘。有入眼似佳,转视转无意者。吴生观僧繇画,谛视之再,乃三宿不去。庸眼应莫辨。
甜熟不是自然,佻巧不是工致,卤莽不是苍老,拙恶不是高古,丑怪不是神奇。
皴法之有繁简也,浓淡也,湿笔燥笔也,各宜合度。如皴繁笔宜检静,皴浓笔宜分明,皴简笔宜沈着,皴湿笔宜爽朗,皴燥笔宜润泽。即无墨求染也。
读老杜入峡诸诗,苍凉幽迴,便是吴生、王宰蜀中山水图。自来题画诗亦惟此老,使笔如画。昔人谓摩诘画中有诗,诗中有画,方之杜陵,未免一丘一壑耳。
东坡曰:看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晁以道云:画写物外形,要于形不改。又为坡老作一转语。
陆探微见大令联绵书,悟其意作一笔画。宗少文亦善为之。仆见黄鹤山人山水树石房屋,一笔为之,如飞白书,气势贯串,有疏秀萧远之致。未识宗、陆之笔复作何等观。
欧阳子曰:萧条淡泊,此难画之意。画者得之,览者未必识也。故飞走迟速意浅之物易见,而闲和严静简远之心难形。仆谓世俗之画,贵形似而贱神明也久矣,故贤者操笔便有曲高和寡之叹。
作一画,墨之浓淡焦湿无不备,笔之正反虚实、旁见侧出无不到,而却是随手拈来者,便是工夫到境。
皴法如荷叶、乱柴、乱麻、卷云、雨点、解索、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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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带、鬼面、大小劈斧、大小米等皴,皆本麻皮皴一法化出。所以人手必自麻皮皴始。赵松雪、王叔明又作勾勒一法,虚中取实,以势为之者,本唐人青绿来。后陈道复之不耐皴,即此意也。今人多不会。
皴法妙在一图有虚有实,有笔踪稠叠处,有取势虚引处,意到笔不到处,具有本领。
始人手须专宗一家,得之心而应之手,然后泛滥诸家,以资我用。不可随见随学,至有爱博不专之病。
画法无一定,无难易,无多寡。嘉陵山水,李思训期月而成,吴道子一夕而就,同臻其妙,不以难易别也。荆、关笔墨稠密,倪、米疏落,为图各极其致,不在多寡论也。画法之妙无穷,各有会而造其境。至谓笔之起倒、先后、顺逆为定法,亦不然也。古人往往有笔不应此处起而起,有别致;有应用顺而逆笔出之,尤奇突;有笔应先而反后之,有馀意。
画树之疏密、远近、多寡,法无他,于形势位置相宜而已。必谓一树之势当如何,两树之势当如何,十树五树当如何,此说亦非定论,是死法,不足学也。譬夫一图之树势固妙,已而为第二图亦如之,可乎至十图百图亦如之,理之所必不然也。
画有欲作墨本而竟至刷色,而至刷重色,盖其间势有所不得不然耳。沈灏尝语人曰:操笔时不可作水墨刷色想。正可为知者道也。仆亦谓作画起首布局,却似博弈,随势生机,随机应变。
凡作画者,多究心笔法,而于章法位置往往忽之。不知古人胸中丘壑,生发不已,时出新意,别开生面,故使
人观之不厌也。且笔法用墨,于我习成,章法位置,时须变换,尤非易易。一如作文字,在立意布局新警乃佳,不然缀辞徒工,不过陈言而已。浓灏谓:近日画少邱壑,人皆习得搬前换后法,不其然欤陈善云:顾恺之善画而以为痴,张长史工书而以为颠,此二人所以精于书画。仆日: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庄叟之谓也。
画备于六法,而六法固未尽其妙也。宋迪作画,先以绢素张败壁,取其隐显凹凸之意。郭恕先作画,常以墨渍缣绡,徐就水涤去,想像其馀迹。朱象先作画,以落墨后复拭去绢素,再次就其痕迹而图之。此皆欲浑然高古,莫测端倪也。至扬惠、郭熙之塑、画,又在笔墨外求之。
东坡曰: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乃若画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枥刍秣而已,无一点后发者,看数尺许便倦。今时以画喻马,亦皆知骊黄牝牡耳,神骏故不易得,九方皋、支道林亦难其人。
山谷云:余初未尝识画,然参禅而知无功之功,学道而知至道不烦,于是观画,悉知巧拙工俗,造微入妙。然岂可为单见寡闻者道!又日:如虫蚀木,偶尔成文。吾观古人妙处,类多如此。所以轮扁断轮,不能教其子。近世崔白笔几到古人不用心处,世人雷同赏之,恐白未肯耳。不用心之妙,乃极到自然之谓。然不从尺寸绳墨中来,岂能为之哉。
杜少陵云:十日画一石,五日画一水。非谓下笔十日五日而成也,谓作画时意象经营,而至丘壑成于胸中,落墨自然神速。东坡所谓画竹必得成竹于胸中是也。
青绿山水异乎杂色画法。其落墨时,务须气骨爽朗,
施之青绿,方能山容岚气,霭然成活泼之地。宋人青绿多重色,元、明人皆用标青头绿,此唐法也。近来惟圆照、石谷擅斯艺。
画论云;宋人善画,吴人善冶。注:冶,赋色也。后世绘事,则惟吴人雅擅,他方皆习之。鉴家有吴装之称。
古摹画亦如摹书,用宣纸法蜡之备摹写。唐时摹画谓之拓画,一如宋之阁帖有官拓本。此盖或墨或设色,悉本古画为之也。
今人每尚画稿,俗手临摹,一归工致,卒无笔意。往在徐丈蛰夫家,见旧人粉本一束,笔踪乍断乍续,洒落如不了之画,风致可观。王绎谓宣、绍间所藏粉本,多草草不经意,别有自然之妙。信矣。
昔人名画藁,盖以为粉本者,墨藁上加描粉笔,用时扑绢素,依粉痕落墨,故名粉本。今画家多不用此法,惟朽笔为之。女红刺绣上样,尚用此法,不知是古画法也。
今人作画,用柳木炭起稿,谓之朽笔。古者有九朽一罢之说,盖用土笔为之。土笔以白色净土,淘之澄之,手团作笔头样,用时可逐次改易,故曰九朽。朽定乃以淡墨一描,而将土痕拂去,故日一罢。
山水中点缀屋庐桥亭及舟舆车骑,必须熟习古式,方得雅致。今人动以己意为之,往往未称其制。试取古画物色之,便知。
功夫到处,格法同归;妙悟通时,工拙一至。荆、关、董、巨、顾、陆、张、吴,便为一家眷属。实须三昧在手,方离陈法。
临仿摹拓之高下,虽曰功夫深浅,存乎天分。心颖手
敏,便能挟入古人头目脑髓。如善射者,必主其的茫无见解,只于形迹求之,胶柱鼓瑟,未得其妙也。绘事乃贤哲寄兴,兴到笔随,风趣时在。故拈毫濡素,乐亦在其中矣。以死法拘形迹求者,反是。陈姚最云:摈落筌蹄,方穷至理耳。仆谓自家心手相忘时,才到古人意中。
作画自淡至浓,次第增添,固是常法。然古人画有起手落笔,便随浓随淡,随意为之。有通幅淡笔,而树头坡脚忽作焦墨,觉异样神彩。
古画不易觏,宋、元之迹亦复寥寥。明纪诸贤,去古未远,传模移写,自得真诠。学者当熟究之。所谓虽非老成人,尚有典型也。
吾友朱君仲嘉,夙具精鉴,凡画家之掌故,书画之原委,论之井然;虽极不著名之笔墨,问之无不知其爵里。此尤自来鉴赏家未有如是者。盖仲嘉天分既高,而读书之功亦可一征也。仲嘉为当湖高氏外孙。岁庚辰,余介仲嘉得观高氏名画。有董元溪山高隐双绢合本,左角作老树七株,树形如桧柏,着枝却作小浑点叶,树下沙坡迂曲而达隔岸,石壁俯溪,溪坳界屋,一人凭栏凝望,远色苍茫,山光云气隐见。毫素间笔踪圆稳,墨韵深沉,真有元气淋漓之观。上有金章宗明昌御览巨印。
李营邱群峰霁雪小绢幅,笔极细密。林峦屋宇,皆用焦黑,画笔如屈铁。空处淡墨笼染,积雪凝寒,对之令人起栗。又大幅雪图,笔踪较粗而圆稳,神彩焕发。惜绢素断烂。董思翁题识之。
郭河阳两大幅,酣嬉淋漓,一如作行草书法。皆有董思翁跋语。
志洁行芳者,无贤不肖皆喜之。云林画,江东人家以有无为雅俗,其为人可想矣。
云林、大痴画法,正在平淡中出奇无穷,直使智者息心,力者丧气,非巧思力索所能造。
迂客画可匹陶靖节诗、褚河南字,皆洗空凡想,独运天倪,自然为法,不假造作。是三家者,可为艺林鼎足矣。
昔人谓仲圭大有神气,子久特妙风格,叔明奄有前规,而三家未洗纵横习气。独云林古淡天然,米痴后一人而已。仆尝谓读老迂诗画,令人无处着笔墨;觉矜才使气一辈未免有惭色。
茶乡居士谓:于六法中求云林,非深于画者。语故佳,然恐后之间途者,又不知云林模关范董,煞从力行苦心得来,具此自在面目。
云林乐圃林居图一册,计六幅,有疏有密,不一格法,墨气笔纵,超妙绝伦,盖自是君身有仙骨者也。其自题后云:余来城郭,而暑气甚炽,偶憩甘白先生之乐圃林居,不觉数日。相与荫茂树,临清池,观羲文之象爻,弹有虞之南风,遂以永日,忽已淹留久。间成此诗小册,呈甘白以寓笑乐耳。观此册者,乃知云林八面变化。守一树一石为倪法者,尚在门外。
操一艺以至神明者,必先抱卓绝一世之见。如韩子之文,在特立独行,自出手眼,卒为不朽之业。惟其当时不以毁誉计、不以荣辱念故也。梅花庵主书画靳志于古,不为习尚所移。与盛子昭同里闸。子昭远近著闻,求笔墨者踵接,仲圭之门雀罗无问。妻孥视其坎壎而语撩之曰:何如调脂杀粉效盛氏乎仲圭莞尔曰:汝曹太俗。后百年吾
名噪艺林,子昭当入市肆。身后士大夫果贤其人’争购其笔墨,一卷可抵饼金;子昭画几至废格不行。
梅花和尚,墨名而儒行者也。居吾乡之武塘,萧然寰堵,饱则读书,饥则卖卜。画石室之竹,饮梅花之泉’一切富贵利达,屏而去之,与山水鱼鸟相狎。宜其书若画无一点烟火气也。
一峰老人,纯以北苑为宗,而能化身立法。其画气清而质实,骨苍而神腴,淡而弥旨者也。尝游虞山而悟笔法’遂家焉。日携壶酒坐湖桥,观兹山之云霞吐纳,晴雨晦明’春荣而秋瘁,极山水之变态,蕴于毫末而出之楮素。
痴翁早岁即与羽人道士游,其修养有素,性本霞举,故其笔墨非尘世俗工可能跛及。
井西老人设色与墨气融洽为一,渲染烘托,妙夺化。工。画山石往往钩勒楞廓,而不施皴擦,气韵深沉浑穆’莫测其法。
人谓道人行吟,每见老树奇石,即囊笔就貌其状,以为粉本。然观其平生所画,率多平正,无所谓虎倒龙颠之木,鬼蹲兽搏之岩,何也或者平时采取,以资胸臆’化乎手腕间;若沾沾形迹求之,岂道人所为哉!
子久遗世后,有遇其吹笛出秦关而去。盖此老本属列仙,故其笔墨之功亦具九转之妙,定可与黄庭内外篇同玩味耳。
黄鹤山人为松雪翁外甥,书画之妙,有渊源矣。早岁所作,精工点染,篆隶真行,俱臻法度,可谓酷似其舅。晚能一变蹊径,以北苑作胚胎,淋漓毫楮,雄浑苍凉’自成一家法,便能驰骋诸老间,遂分吴兴一席。
海内操笔家不少天资颖悟者,惜乎乞灵时彦,经营模拟,至耄不倦,于古人神妙之境忽焉不问,良可叹也。仆见王蒙画,独多观其先后用意,始在求合于时,既欲力避其习,每变而异之,故鸥波亦不得不放其出一头地。
王叔明纸本中幅笔极老致,右角起手画鼠足点树两株,中间一仰枝松,疏落荒率,若不经意。隔水两峰,以破网皴之,意仿巨然也。掩其款书,几无物色。自题行书:黄鹤山中樵者王蒙画于京师龙河方丈。左方董思翁跋曰:余见山樵画多矣,无不规摹古人,遂足掩抑古人者,云林所谓五百年来无此君,不虚也。然诸格中以仿董、巨为最。此幅仿巨然,又叔明平生第一得意笔。得此,诸叔明画可废矣。
昔人谓顾恺之画人物,笔如春蚕吐丝,初见甚平易,细视六法兼备。然则士入画矣。独董思翁以为虎头画但可悬之酒肆而已,岂别有见邪
吴生笔法得之裴将军舞剑,宜其雄骛今古矣。始作细笔,晚为衣纹,皆如兰叶,疏密随意,拂拂生动。其设色多让墨痕染之,轻青淡绛,自成极格。余见禹尚基模拓内府所藏天王佛像诸本,犹足想像。禹模古为当代高手,江村学士家多其六朝唐宋名画模本,虽谓依样胡卢,而能不爽毫发,亦可为下真迹一等矣。
画云不得似水,画水不得似云。此人手工程,不可忽之也。如心手熟习后,自然随意生机,无不似矣。
画云人皆知烘熳为之,勾勒为之,粉渲为之而已古人有不著笔处,如见空蒙瑗覦、蓬勃无际之为妙也。张彦远以谓画云多未得臻妙,若能沾湿绢素,点缀轻粉,从口
吹之,谓之吹云。又陈惟寅与王蒙斟酌画岱宗密雪图,其雪处以粉笔夹小竹弓弹之,得飞舞之态。仆曾以意为之,颇有别致。
今人水墨画谓之白描,古人谓之白画。如袁茜有白画天女、东晋高僧像,展子虔白画王世充像,宗少文白画孔门弟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