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234 页/共 432 页
蓝理浚天津水田天津城南五里,有水田二百余顷,号曰蓝田,因田为康熙时总兵闽人蓝理所开浚也。河渠圩岸,周数十里。蓝尝召闽、浙农人督课其间,津人称为小江南。
洮南农事奉天洮南,居民不满七万人,业种植者较多,畜牧次之,工商尤居少数。宣统时,已放荒地凡五十万晌, 「 每晌十亩。」 熟者仅四万余.盖频年荒旱,而近河之处又时被水灾也。惟北境土壤膏腴,然领荒者多不开垦,必俟地价增涨时转售。而农人自领之地,亦以贪多务得,无复余财以充常年经费,故开垦之熟地绝少。植品以元豆、高粱为大宗。其月亮泡之鱼,每年可值银二十四万圆.俞又申督僮治田俞又申名绾,好学,尝带经抱史,行吟高歌。督家僮治田甚勤,盛夏日卓午,辄戴一笠,巡行畔间,呼咤指挥,汗如雨,不倦,山居十余年。康熙壬子,遘疾几毙,秋稼被亩,螟食其心,公税私用无所出,乃至鬻产以给朝夕。
潍县有小植物光绪时,山东潍县某生自欧洲考察农业而归,乃发明一种植物法,使各种花果树木,皆可令其生机,缩小。芭蕉桃李各树,最长者三寸余即能生花结子。尤奇者,有如弹丸大之西瓜,如橄榄大之佛手,且可以酒杯种莲花,小盆栽垂柳。
孙夏峯躬耕苏门容城孙夏峯征君奇逢居苏门夏峯村,清泉嘉树,映带茅衡,一觞一咏,翛然物外,躬率子弟耕耘其间.及门甚众,亦授田使治,盖谋道而兼谋食也。
顾亭林以垦田累致千金莱州黄氏有奴告其主者,多株连,以吴陈济生所辑《忠义录》指为顾亭林作,首之。顾赴山东,自请勘,讼系半年,狱始白。自是往还河北,卜居陕之华阴,置田五十亩供晨夕,饵沙苑蒺藜而甘之,曰:「啖此久,不肉不茗可也。」顾既负用世之略,所至每小试之,垦田度地,累致千金。
李雪木耕读于郿李雪木茂才柏,陕之郿人也。少读书,且读且耕。一日,负锄出耘,家人馈之食,则见其依陇树而诵《汉书》。又一日,驱羊出牧,则背日朗读《晋处士集》,亡羊而不知。
左文襄辟荒于新疆左文襄公宗棠督师西征,既出关,驻哈密最久。其时白彦虎已逃,天山南北路一律肃清,文襄恐兵士逸居无事,筋骨懈弛,乃仿赵充国屯田之法,责令开辟荒地,播种杂粮,并于驻节处辟菜园二十亩,躬自督之。天甫明,即往菜园眺望良久,然后回营接见属员.七时早膳,膳毕批阅各处公事,至午后六时,又往菜园督看浇灌。勤者奖之,怠者训之,每见青青满陇,辄欣然有喜色。又在关外设立蚕桑局,教民养蚕桑。故驻节数年,汉、回之民皆仰之如父母,于其去也,至有痛哭失声者。
新疆回人知蚕回人惟在和阗者知蚕缫,他处桑树虽多,食椹而已。
青海耕稼青海风气简朴,治生道啬,虽土厚水深,无有以耕稼为生者。如植物类谷产一宗,前有大麦、青稞、粟、豆、菜子 「 柞油之种.」 等种,后惟近东一带耳,盖蒙、番与汉人同化,亦知屯田树艺也,谷产尚繁。北境与甘肃、新疆接壤处,已不多觏,自青海而西,则无复寸苗发见矣。
青海猎户青海玛沁雪山,东接车山、滂马山,西接哈尔吉岭、查哈噶顺山。一带高岭,不惟产矿,且以林木森蔚,兼产珍贵之野兽.猎考携械裹粮,岩栖穴处,山谷为满,春夏秋三时常打散围。散围者,人各自猎,所得鸟兽私有之。朝出暮归,或隔宿而归,甲归乙出,乙归甲出,更迭守帐以造饭。冬令烧荒,则打大围,纠合数十人,少或十余人为一支,张网设穽,以半合围于外,其余分入搜捕。此时鸟兽常蛰居一处,出不意掩之,所获必多,无论居守者、出猎者皆均分之。归帐不能限期,甚至兼旬始归,归则熊、犀、麝、鹿、狐、兔、雉、雕肩挑驮负,不可胜数。剥其皮而腌其肉,以待商人收买,有时猎者亦自运入关也。
狩猎之技,不仅在能耐风霜辨兽迹精枪法而已。习是业者,先练目,次练步。猎师教其徒,命人披兽皮伏于东,复系一真兽伏于西,日变其形,令其昼夜远望辨之,能辨者许出,否则恐误伤人也。又命其徒日行于柯萁之上,至无声为度,能行者许出,否则恐惊散羣兽也。学成者,枪把各有标记,老猎户验明,方许入山。无标记,则当众试技,技不精,则羣殴之去矣。其技备难,其规綦严也。
青海猎鹿猎鹿者规约极严,山林树帜为界,越界者格杀勿论。如甲户用红旗,乙户用蓝旗,丙户用黑旗,红围击伤之鹿而逸入蓝围者,甲户不准越界往捕。俟乙户获鹿,而与甲户均分之。其或被伤于红围,又逸过蓝围而入黑围者,丙户能获,即与甲户两分之,乙户不得过问。稍有违言,辄以枪械从事。
又有所谓盗猎者,此种盗户必附猎者以行,亦标一色旗为号。验之邻围有鹿,黠而捷者,伺间探知口号。夜深,匍匐而进,寻得鹿穴,亦无力捕其生,蛇行入,力握鹿角而截之,负以还。途遇逻者,惟前奔,无返顾。出界,同伴拥之以去,其或力尽而踣,则一人先解其角,归系于杆而旋转之。
苏女卖花苏州花圃,皆在阊门外之山塘。吴俗,附郭农家多莳花为业,千红万紫,弥望成畦。清晨,由女郎挈小筠篮入城唤卖.昔人谓金陵卖菜佣亦带六朝烟水气,而吴中卖花女郎,天趣古欢,风姿别具,亦当求诸寻常脂粉之外。上海亦有之,则率为移居之苏人,赁地而自种自卖者也。
太湖有渔户渔户以船为家,古所称浮家泛宅者是也。太湖渔人日居舟中,自无不肌粗面黑。间有生女莹白者,名曰白囡,以志其异,渔人户口册中常见之。其船亦延师课子,每四艘而延一人,修仪必具白金二三镒,船各供膳三月,所食皆为水产品,极四时之鲜美。欲游洞庭山之七十二峯者,必须就馆于渔船三年,始能徧历.康熙己卯四月初四日,圣祖驾幸太湖,渔户蒋汉宾网银鱼以献,赐银二十七两,汉宾子孙,珍为世宝。
盆景苏、扬之艺圃者,取梅、柳、梓、柟、松、柏诸树栽之盆盎间,长者屈之短,大者削之小,或肤寸而结果实,或咫尺而作龙鳞.闲庭小院,高下罗列,衬以碧玉之苔,荫以绿油之幕,能使书斋为园林。此始于唐之平泉、宋之艮岳,盖已古矣,元人所谓些子景者是也。
顾铁僧耕于毗陵顾实,字铁僧,武进诸生。光绪中叶,尝客授上海之爱国女学校,学淹博,有文誉于时.足微跛,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四时不易也,而尝自称为识字耕田夫。饮食异常人,珍错满前不下箸,惟以豆佐餐。晨起,必浴于冷水。家有田,其在乡时,尝杂佣保力作,虽担粪戽水之事,亦乐为之。且耕且读,闻陇畔有樵夫之歌声,牧童之笛声,兴到时,辄大声吟诵,与之和答,怡然自得也。
陈璞完耕于海门陈朝玉,字璞完,江苏崇明人。壮膂有异力,幼不守绳墨,赘于刘。刘为邑豪族,蓄奴甚多,见陈贫,且日事饮博,咸不礼陈。一日,陈出,奴踞坐不起立,乃返语妇曰:「奴辈轻我,我不可一日居。汝为我妇,能共贫贱,则偕我去。」妇曰:「此吾愿也。虽然,当白于翁媪。」翁固薄陈,许之。媪私以二百金与其妇曰:「壻负气出门耳,其家无寸田尺宅,不久必自还。汝今不能独居此,此金可作缓急助也。」明日,陈偕妇去妇家,尽斥奁具,挟敝衣数袭,负织具与犂锄数事,慷慨上道。妇家之人,下及奴辈,皆匿笑曰:「去必复归,否则寒馁死。」乃陈行数日,赁一椽以居,终日僵卧而已。妇乃出母所贻金,畀陈营生计。陈攫金,即入饮博场,不数日复荡尽.妇逐语陈以母别时所语,陈慨然曰:「吾家固无寸田尺宅,然吾有力,足自给,汝姑待,吾且作富家翁。」
时海门之地初出于海,斥卤沮洳,事佃种者稀,陈乃请于某愿为佃。某父子俱孝廉,在乡里以健侠称,待佃甚苛。既许陈以佃,每岁征所入踰常农.陈初亦俯首下之,久乃积不平,与某讼,遂系狱.成其狱者,为某之管租人,盖言于县,以陈逋租不偿,当系狱也。陈是时积赀亦小康,乃密告妇,析产之半,易金送狱中。复置酒,徧饷狱中人云:「吾罪本不应系狱,讼了吾即出,故治具为一日欢。但吾有请于诸君,吾今夜须一还家,期以明晨返。」狱中人素感其惠,竟诺之。陈乃出狱,市刀,夜刺杀管租人,如时果复返狱.其刺杀人时,且大言曰:「吾陈某也。」既而管租人之家以杀人为陈某,控县令。然陈之离狱,县令未之知,又杀人之地,离狱数十里,虽善走者,一日夜不能往还。久之,陈出狱,事稍泄,然囚出狱复杀人,县令亦当获罪,故屡讯陈,无确供,且曰:「吾即自承,恐缕首者不仅我。」县令慑宜言,狱遂寝。陈与某讼事后亦解。陈乃还所居,复造某氏家,乘隙挟某之父,潜登屋山,历诉某虐佃之罪,曰:「杀管租人者,我也,今汝当为之继.」又曰:「吾系狱年余,讼竟如何?」某之家人环请贷其死。陈乃曰:「吾可贷其死,然所佃之田当归我。」某既为陈所挟持,乃呻吟俯语家人曰:「此当如约.」陈遂腾折由屋而下,立文契如法,拱谢而去。某父子虽健侠,慑陈有大力,且曲本在己,故亦不敢再讼陈矣。
自是陈治其田,日益辟,夫耕妇馌,恂恂如常人。乡闾贫而无告者咸争归之,在其乡俨若为地主。陈犹未厌,则时时侵据其邻之田。故事,邻田必以石凿字为界,埋土中。陈每于夜中潜易其址,负石却走,至力尽,复埋于土。即邻以争界讼,但验履迹皆倒行,虽讼,亦不得直,邻皆惮之,不敢稍拂其意。陈亦折节,不复作少年跳踉状。所生子,皆聘儒生为之师,故其曾孙硕甫太史奂以明经闻于时.陈肤色黝漆,脐洼若臼,环腰有白文,其圜中规,且有黑痣,累累若联珠。
林确斋耕于宁都林时益,字确斋,明宗室,名仪霶,与彭躬庵同里。国初,江淮间数被兵,两人谋卜居。躬庵与魏叔子一见定交,极言金精诸山可为岭北耕种处,乃变姓名,携家往。先是,父统鐼以明崇祯丁丑进士令江夏,卒于官,尝支帑金数万修城,黠吏匿其籍。确斋覼缕追忆,条写而目算之,无纤毫爽,然自是得呕血疾。比迁宁都,已尽破其产,结庐冠石,佣田而耕,非其力不食。子楫孙,门人吴正名、任安世辈皆带经负锄,歌声出金石。冠石宜茶,确斋以意制之,香味拟阳羡,所谓林岕者是也。
吴兴钱氏善植菊吴兴钱氏善植花,兼精盆盎小景,一石一树,宛有邱壑佳致,虎邱花园所售皆不及也。每岁莳菊数本,尤得异法。有一本,根株较常菊大数倍,旁枝丛茂,大可百倍,高可一丈许,广可围六人,置之室中,一室为满,其花类世所称金宝相者。开至六七百朵,远望之,仅见花,不见有叶,俨若一大华盖然,诚稀觏也。或喜而谓之曰菊树。
力医隐樵于陶江力医隐,名钧,尝官郎中,闽之永稫芹漈人,与叶损轩先后居陶江。幼苦贫,随父至李家山下,拾林中朴樕归,供炊爨。顾有大志,语父曰:「异日若置田于此,至足乐也。」父呵之。时山下之田,皆为陈氏数百年产,旋归于叶,其后二十余年,叶亦中落,遂悉为力氏所有,人皆谓其力田逢年也。
台番农事台湾归化既久,有生番,有熟番。熟番颇知以稼穑为重,杜中之地,皆芟刈草莱,加以垦辟.有虑其旱涝者,效汉人筑圳 「 音酬,田畔水沟也。」 之法,自内山开掘,疏引溪流,以资灌溉。片隅寸土,悉成膏腴,所谓开圳也。耕田之事,以女任之。盖番俗以女承家,凡家务悉以女主之,故女倡而男随焉,且有襁褓而负子扶犂者,男则馌饷而已。
插秧在三四月。先日,猎生酹酒,祝空中,占鸟音吉,而后插种,亲党饟黍往馌焉。番地土多人少,所种之地一岁一易,故颖栗滋长,薄种广收。其稻七月成熟,集通社,阄定日期,以次轮获。及期,各家皆自蠲牲酒以祭神,遂率男女同往,以手摘取,不用鎌铚。归即相劳以酒,酕醄醺醺,庆丰收焉。
台番种芋台湾内山生番不知稼穑,惟于山间石罅刳土种芋。熟则刨地为坑,架柴于下,铺以生芋,上覆土为窍.数日取出,芋半焦熟,以为常食,行则挈以为粮.周竹卿耕于南海南海周竹卿司马炳麟既举于乡,遂纳资为令。光绪中叶,曾宰浙之余姚。少时以家贫力田,带经而锄,吚唔不辍,与耦耕者之田歌相和答。久之,辍耒而叹曰:「大丈夫安能胼手胝足,终日劳苦,而犹不足以养妻孥耶?吾他日果为官者,当致君泽民,加惠于农夫耳。」遂入塾,攻制艺。不数年,秋试果捷。
桂人惰于农桑桂人惰于农桑。咸、同间,涂宗瀛任桂抚时,让劝蚕织,以课吏治,黠者乃购买野茧绸献之,得优奖,桂人传为口实。光绪时,倪豹岑中丞文蔚曾议由边关左近先办屯田,以助军储,兼为招抚游匪之计,卒以乏材中止。
醴陵农事湖南醴陵农事甚勤,隙地皆垦,无弃壤,田所宜。惟稻有早晚两种,岁两熟,山阿之地以气候寒冷仅一熟。其莳稻也,早不过立夏,晚不过芒种,晚亦两种夹莳.早稻缝中者曰亚禾,别莳,早稻获后者曰翻子。农人终岁勤动,视他邑之岁一熟者尤劳苦。山谷则种藷、芋、豆、粟等杂粮,并植茶、麻以资食用。
谷称石称斗,不称亩。有丈种,有时种. 「 时种七八斗即为一石,俗呼喊种.」 价则视田之肥硗及谷之贵贱为低昂,佃亦视种之多寡、田之上下以纳租。
湘苗农事湖南之苗人,男女并耕,山多于田,宜谷者少,燔榛芜,垦山坡,种芝麻、粟、米、麦、豆、苞谷、高粱、荞麦杂粮.既种三四年,即弃而别垦,以垦熟者硗瘠故也。弃之数年,地力既复,仍垦之。腰背负笼,出入必具。其笼以竹为之,旁有两绳贯于两肩,秋成以获杂粮,平时以负柴薪。负重致远,则先用背杠。背杠以木板为之,形如半枷,置于项后,着于肩,贯绳以系其首,然后背笼负物,肩与首并用共力。
妇亦知饲蚕,惟不知育种.春时俟汉人所育之蚕出,辄结伴负笼以货物易之。育成,上簇成茧,抽丝染色,制为裙被之属,作间道方胜杂文。第不如永顺、保靖峒锦作鹤凤花鸟之更工致也。亦能绩苎织布。其机矮,席地而织,布亦坚厚耐久。
耕之外,亦事牧畜,牛、马、犬、羊、豕、鸡、鸭之类最多。所重者牛,恒为人所盗,然不用以耕,惟供口腹、资贸易而已。
雅州耕牧雅州以南,居民业农者多,男女均服田力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耕作法类与内地同,惟水田少而山地多。稍有产业者,喜畜马、牛、羊三种,畜养多者则雇牧童,少者则数家共之。每日晨起,牧童以笳角一鸣,各家之马、牛、羊均出,随牧童入山以自牧,及夕则又以笳角一鸣,咸聚一处,随牧童以归.道孚种植川边之道孚童山平原,一望无际.初冬之际,已冰凝雪积,茎草俱无.及夏,虽有种麦种青稞者,而仅十之二三。于是广陌沃土,在内地规为腴田者,居民概以石田弃之。其原因有三:一、地广人稀也。合一家男女十余人,并力以治,已觉有余,而耕难遍。人烟寥落,无人可佣,故与其骛广而荒,不若近求诸己。二、差徭太繁也。抽丁按户,不分男女,日惟运粟输械,以补西北之缺陷。三、三年两种也。间岁耕植,始获收成,非尽人功未施,亦由地力不足也。耕耨之法,不用耰锄,惟以铁器浅挖之,薄耨之后,编竹树条为耒耜,上压以石,用牛二头左右轻拖,使泥稍平,随即播种,浇肥使沃者别绝无闻焉。九月,麦稞登场。
植木以松柏占多数。松林口纵横八九十里,有大十余围者,有合抱者,惜转运维艰,不能畅销于内地耳。园蔬亦伙,大葱若水晶,与京郊所产者相伯仲。菌白者最佳,味胜蘑菇,然以出产少,故购食颇难,桑麻尤稀。
黔人豢虎耕田黔多山,重峦深谷间时有虎迹.山居之农善捕虎,捕必生致之,以术豢养使之驯,能代耕牛之役。捕时,多设陷阱,诱以饵,使入。既得虎,缚其足而柙之,日按时投以食,食多谷类,稍杂以肉。虎初不欲食,饥甚,始稍稍食之。积数日,如其力已疲,乃以铁锤敲其牙,去之务尽,复剪伐其爪,使平贴如牛蹄。遂缓其缚,而柙则如故。日仍按时给以食,久之渐习,而食有加。察其状,至食尽若有余求,别故弛柙门而纵之。虎既去,不三日,必复来,盖爪牙既去,不能攫获他兽;即攫获,亦不能啖食也。
农见虎之复至也,初不与以食,虎摇尾乞怜,乃以索系其颈,以曩食食之。惟就食之地无定所,或屋前,或屋后,或屋左,或屋右。锡虎以名,每食,辄指置食方向,呼而与之。久之,虎与人习,解人意,偶训之以简语,则状若倾听,意若领会,前后左右各知其方。苟执名而呼之曰:「某来前。」虎即趋而进.曰:「退后。」虎即慑而退,左之右之,固无不宜之矣。于是架之以犂,使习耕,初犹须人之董率也,继惟坐而叱使之,无不如命。且力强而性奋,无牛之惰,有牛之功,故农不畏之而转喜之也。日之夕矣,牛羊下来,耕虎杂其中,于于偕行,牛羊与虎,固耦俱无猜也。
蒙古种植蒙古虽有沙碛,然仅一小部,余均肥沃,宜于耕植,张家口附近五百里久已垦辟.光绪时,田每亩值银五钱,所产以油麦、小麦为大宗,稻及杂粮亦能成熟。油麦每亩可出六斗至一石,小麦每亩可出五斗至八斗,稻每亩所产在一石左右,惟粒较小。
农事甚简,仅五六七三月。四月南风至,坚冰初解。五月骤暖,苗生盈尺。六月而花,七月而实,一岁之功,毕于此矣。八月以后,肃霜杀草,九月节有冰雪,绸缪牖户,为御冬计。至明春,方可耕作。且亦以农功简于内地,故耕田而外,能兼牧事,则一岁之间,无废时矣。开垦者多晋人,终岁辛勤,尚有盈羡.居数年,恒率族偕来,成村落者已不少矣。
蒙人种田靠天蒙古土民不讲耕作,既播种,四出游牧,及秋乃归.听其自生自长,俗云靠天田。
河套垦务朝廷之防闲蒙人,无所不用其极,既提倡喇嘛以减其生殖,又遮绝交通以封蔽其耳目,故蒙地虽广漠,而定制不准其私自开垦。于是口内贫民时时有溢出者,大抵汉旗踪迹之至河套,始于乾隆时,至道、咸间而极盛。自光绪时,将军贻谷奉命督办蒙旗垦务,而垦务乃大坏。凡民垦之地,一切夺之入官,其放而租之民者,又各加以重租。于是蒙人失地,汉人失租,故汉、蒙皆反抗之,贻卒以败。其后承讹袭谬,益复变本加厉,民力不支,往往弃地而逃。而天主教士遂乘机而起,各擅据地权以占领之。计河西之地,有教堂四所,后套有教堂五所。贺兰山东有市镇名三道河者,则其总汇处也。合镇皆教民,资力雄厚,虽蒙王亦俯首听命。其主教常驻榆林,以时巡视诸处。诸处教堂各领蒙地数千百顷,有由蒙人租借者,有因闹教赔款以地作抵者。筑室耕田,宛成都邑,其征发期会,皆由教士自主之,俨然为无数之小独立国焉。然套中舆论,每乐耶稣教人和易可亲,而深愤天主教之专横,至有谓其把持渠利,强夺民田者,其是非难以一言定也。
宣统季年,河套已垦熟地,不及半数,弥望皆荒草。居民十之八九皆山西北部人,河之南岸则多榆林、神木、府谷诸县人。每隔十数里乃见一家,其执业亦多半耕半牧。
王同春垦蒙地王同春,邢台人。性任侠喜事。少时家赤贫,随父觅食塞外,转徙至河套,受佣于蒙人,助工作。其人眇一目,身雄伟,膂力兼人,勤于事,以是得稍稍积工资,乃赁蒙人牧地自垦之,河套界山河间,地层冲积,赤埴中兼杂白沙,得河水浸之,乃异常滋润,水所不及,皆荒碛也。同春能识水脉,登高而望,即知畎浍所宜。又或驰马巡行,凡山原高下,工程多寡,辄了了然不差累黍,虽精于测算者不如也。故其垦地岁获滋多,乃益出资租蒙地,蒙人益信赖之。自南河沿岸以达北河,南北四百余里,东西六七百里,凡凿干渠四道,宽深皆与大河相等,支渠旁达无数。晋、秦、燕、豫贫民争趜之,日操畚锸者常数万人,岁获谷类至巨万,馈运口内,不可胜计。茫茫荒野,至光绪未,村落云屯,富庶过于壮县矣。
豫人陈四者,先同春至河套。豪侠尚气,与同春埒,徒众亦归之。乃起与同春为虞芮之争,两家械鬬,时有杀伤,同春遂坐系萨拉齐狱中。厅官文钧视同春无大罪,遽纵之去。已而陈四之党迭上告,文因以落职,年老无子,退居绥远城,无过视者。一日,忽来壮士数十人,急举之去,不知何所为也,继知同春所遣迎者。既至家,同春则跪陈曰:「大人实生我,我即大人子矣,大人何用子为?」遂奉养之终身,过于孝子焉。蒙古诸王公闻之,愈益多同春之义,蒙旗有违言,得同春词组,无不立解。居久之,将军贻谷奉命督办蒙旗垦务,如蒙人弗善也,乃罗致同春,欲以开导蒙人。同春既进谒,适陈四为人杀于路,风传同春实使之,贻谷从吏合谋借是以毙同春,分其产.乃勒令同春尽献垦田,且诳之曰:「如此,则为尔消案,不则私垦蒙地有罪,杀人有罪,两罪并发,祸且及子孙矣。」遂出一纸迫之画诺.同春不知书,手印之,其田尽没,然终以陈四案囚系之狱.宣统辛亥秋,北方骚动,狱中诸犯且谋越狱为乱,同春密告之,得以无害。将军堃秀嘉其忠,遂释之,令往河套为靖边计。同春既归,乃建大旗,使人周走而呼曰:「王老子出狱矣,且奉将军命,为若练乡团,御寇盗也。」于是汉、蒙之人争集,旬日,部署井然,声威重一方。
蒙古渔业塞外多山水, 而产鱼之泽仅有三区, 要以外蒙古京朋北克泊河为最。 周八百里, 茫茫无垠, 所产(鱼华)子鱼, 肉肥刺细, 大者盈尺, 小者半之, 味甚美, 惟不能钓。 渔人张网须在春秋二时, 恒有数百人并力合作, 所得无算。 冬则水深冰( 亘), 临流而羡, 多有空手回者。 沿河一帯, 蟹渚凫汀相错杂, 居民半业渔. 两岸山形环合, 延接数十里, 烟鬞梳晓, 媚态向人, 夕照明霞, 殊不减辋川图画也。
多伦诺尔海之渔多伦诺尔东北二百余里有水曰海子,颇宽广.春时聚而渔者数千家,咸以篾席数片支于岸上以为家。鱼甚多,故一尾才售钱十余文,鲤鲙尤伙,惟鲫鱼不食。有得鱼少者,辄弃业为盗.汉人牧于蒙汉人之业畜牧者,蒙旗草地,皆可任便纵牧。岁由蒙宫收水草租钱,计牛马一头各约三百文,羊约三十文。又有分配于蒙人使代牧者,惟图食其奶酪,不给工资,且自认为佃户。主人至其家,妇女必盛饰以迎,老幼皆尊礼之。
青海蒙人重牧青海蒙、回生计以牧为主,牧以羣名,或百为羣,或数百及千为羣.有牛羊者,往往自炫其富,互相竞胜,牧产几何,商本几何,问之必告。隐匿者,人辄非笑之,且亦不屑自为隐匿。盖银钱秘藏,禾畜显露,人之德性,视所操之业而异也。殷实之户,动曰有羊若干羣,牛若干羣.蒙、回人之于畜牧刻不去怀。家主晨起,必呼曰:「多蓝蓝务拉。」家属应之曰:「拉苏。」多蓝蓝务垃,乃畜牧平安之谓.拉苏者,是之谓.宾主相见问答,亦然。
阿里克牧务阿里克牧务之盛,青海为最。牧户殖产,率以畜之多寡计,牛羊马驼以羣为名。少以数十为羣,多则千,巨室更以谷量牛羊。岁出皮毛毳革,丰腴光厚,推为番产良品。其游牧之法较他处为优,畜种之良劣,水草之美恶,休养孳生之种种习惯,虽妇孺亦知之。
其言游牧之法曰:牛羣可无羊,羊羣不可无牛。羊得秋气。足以杀物。牛得春气。足以生物。羊食之地,次年春草必疏。牛食之地,次年春草必密。草经羊食者,下次根出必短一节,经牛食者,下次根出必长一节。牛羊羣相间而牧,翌年之草始匀,牛羊马驼性质不同,而食草之宜不宜则一,低地土带咸质,草含碱性,食之肥。高地土质坚实,草茎粗轫,食之壮,春夏宜低,秋冬宜高。然草贵有碱性,而牛羊马所饮之水味不宜咸.咸水惟驼为宜,柴达木驼种最佳,以水咸耳。其余畜种不及近边之肥腯,亦地气水味使然。故选择水草,必当审之又审,为游牧者所宜亟知者也。
西藏农业藏中农务,地卑而气候温者,岁产庄稼二次,如巴塘、乡城、盐井。河口、马岩等处仅可种植杂粮菜蔬。地高而气候寒者,如里塘、德荣格、甘孜、三岩、江卡、乍了、昌都等处,则盛产药材之属。至于红米,则巴塘产之,他惟产竹而已。
商业商业,商人营利之业务也。凡买卖业,赁贷业,制造业或加工业,供给电气、煤气或自来水业,出版业,印刷业,银行业,兑换金钱业或贷金业,担承信托业,作业或劳务之承揽业,设场屋以集客之业,堆栈业,保险业,运送业,承揽运送业,牙行业,居间业,皆是也。